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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第三章 少女愿望的交错 Winner’s_”APPLE”.

1

试著以神的角度俯瞰情况吧。

蕾薇妮雅即使牺牲自己也要拯救妹妹派翠西亚。

派翠西亚即使放弃生存也要拯救姊姊蕾薇妮雅。

上条当麻站在蕾薇妮雅这边。

上里翔流打算协助派翠西亚。

说穿了,这就是本次事件的架构。

世界的秘密、「魔神」的行踪,全都无关。然而,所有发展确实都通往让两只右手冲突的方向。

2

「糟糕啦~已经过十点啦~!不要说超市了,差不多连比较赶的餐厅都要到最后点餐时间喽。再不想想办法就只剩便利商店和牛丼店喽。今天的晚饭要怎么办啊——!」

上条自认为提出了迫切的问题,但第一个开口的柏德蔚这么表示:

「怪胎。」

「才不是!反倒是没食欲才奇怪!真要说起来,你们刚刚不是都抓著上条先生的鱼肉香肠不放吗!该怎么讲,人人流著口水,两眼满满的爱心符号,然后全部像野兽一样扑过来!女人充满欲望的脸好可怕!抖抖!」

「我……我姑且给你个忠告,最好注意一下用词,人类。神可不会轻饶不敬之举喔。」

欧提努斯咳了一声,但上条似乎没听进去。

「该死,虽说有必要这么做,但丢下袋子逃跑实在太亏了。不,它应该还是能派上用处才对。因为那些东西能解救在严峻都市求生的母猫和小猫……!」

虽说破窗已经用防水布遮住,但十二月的寒意毫不留情地从那里钻进来,还是让人很难受。再加上饿肚子后就成了食衣住三者缺其二的状态。脑中差不多要浮现雪山常见的「睡著会死喔」的呼唤了。

尽管有暖炉桌,但在这种状况下勉强开暖气也只是杯水车薪。应该说认真考量地球环境与每月电费瓦斯费的老妈子上条不会允许窗户大开还动用空调这种事。现在有让身体从内暖到外的必要。他愈想愈为了失去火锅料感到后悔。

「啊……喂,你又开电视啊,人类?」

「放心吧欧提努斯,这种刚过整点的时间大多都是些五分钟新闻才对。不太需要担心突然碰到美食炸弹。」

他嘀咕著「会不会有天气预报讲现在的气温啊」并打开电视,随即看到晚间电视剧的两小时延长版。内容似乎是不知为何身边有群优秀女孩的无特长大学生修理坏蛋人资大叔。

画面上映著热腾腾的汤咖哩特写,坐在地上的上条屁股就被欧提努斯用竹签长矛刺了一下。

「你这混蛋!」

「好痛!非常抱歉,是我预测错误——!该死……不管做什么节目都要和美食扯上关系是怎样啊……?」

「我也不小心忘了……在这个时间,会看到旁边赞助栏有食品公司的名字对吧。现在正值冬季咖哩还什么的活动。」

「电视剧本身似乎还算有趣,不过对我们的胃来说太残忍了。」

在语气悠哉的上条身旁,茵蒂克丝与欧提努斯重新打量画面后不由得这么表示。

「真糟。」

「是啊,好糟。」

咦?上条看向她们,随即发现两人都是一副死鱼眼。

「到底要怎样才会为了甩掉追兵躲进女子更衣室的铁柜里啊!到这里应该会经过两三道上锁的门,还要为了甩掉区区一个人躲过大约三十个人的耳目。更何况走廊上就有扫除用具柜啊。」

「完全搞不懂他们对羞耻心的定义。会因为有没有间接接吻赏耳光的女人,难道不在意人家光明正大地从正面看她的内裤吗?」

「咦,那么严重?我不会在意耶,咦~?」

「真糟。」

「要说哪里糟,就是你不觉得这些奇怪,因为里面也包含你的日常生活喽。」

「咦~?」

双方始终毫无交集,上条打算再度拿起丢在地板上的遥控器,就在这时。

他的眼角突然瞄到了什么。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褐肤「魔神」奈芙徒丝。

「咦,等等,啊,到底怎么回事呀,奈芙徒丝!」

「呜……呜呜……呜……」

「我搞不太清楚状况总之面纸拿去!把鼻涕擤掉!怎么,你就那么想吃汤咖哩啊?」

他就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把好几张面纸按在小麦色美人的鼻子上好一会儿。抽抽噎噎的奈芙徒丝总算恢复到能说人话的程度。

「魔神」说道:

「嗯……嗯,不好意思。我对这种东西没什么抵抗力,或者说……啊,跟著一起哭和我的存在本质有关,总而言之,我不行了,又来了!呜哇~!」

「又变成瀑布啦!到底要怎样才能转台三十秒就嚎啕大哭啊!」

「嗯,毕竟这家伙的根源,是领钱在丧葬场合哭泣的『哭丧女』嘛。泪腺脆弱大概是因为这点吧。」

欧提努斯不耐烦地补充。

「但不管是因为廉价戏剧嚎啕大哭也好,还是因为大人也能欣赏的图画书微笑,她都是能够毁灭世界的正牌『魔神』喔。容易感动和流于情绪,照理说也就代表会比有系统性的神格来得更凶暴恐怖才对。」

「……呜……呜……欧提努斯坏坏~」

「我说,怎么好像退化成幼儿啦!这人有种奇怪的开关啊!明明是神却这么好哄骗,反而很可怕!」

这实在让人开心不起来的发现令上条全力大喊。

十五公分高的欧提努斯用脚踩遥控器关掉电视,同时以手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按了按,并说道:

「……把感动笨蛋丢一边,回归正题吧。你说要外出,但你忘了刚刚才在寻找食材之旅的途中碰到那个叫上里的家伙吗?」

「哎呀,巧遇也不会连著发生两三次呀,对方又不是装备著吐司横冲直撞的美少女。」

「唔,不过上里翔流也有他的民生问题吧。」

「真的假的……要是他一样为了晚饭持续徘徊,我就没办法安心吃饭吗……」

「当麻。」

于是茵蒂克丝正色开口。

「干掉他。」

「你冒出了不像修女该有的发言耶!」

顺带一提,现场唯一已经填饱肚子的三花猫,还是老样子仰躺在地板上睡觉。

「话虽如此,但这里只有味噌和酱油。」

上条就像在确认前提似的说道。

「可是在夜晚的学园都市闲晃,可能会又遭遇上里而惹上麻烦。」

「意思是?」

茵蒂克丝出言质疑。

欧提努斯、奈芙徒丝、柏德蔚也看了过来。

大家似乎都很不满。随便回答可能会被当成在开玩笑,话虽如此又不能放著不管。现场弥漫著不提出具体解决方案就会惨遭整套联合吐槽的气氛。

「……那么别离开学生宿舍就好。说得更清楚一点,就是和住同个宿舍的家伙借肉和蔬菜就好。」

于是他决定先找邻居试试。

土御门元春本人的厨艺几乎可以说是绝望,但他有个义妹——女仆大师舞夏。换句话说冰箱会定期补充食材或成品,正因为土御门本人不下厨,所以冰箱里很可能还翻得出不少宝物。

至于人情部分应该没问题才对。以前那家伙曾因为义妹突然造访而慌张地将「被看到就糟糕了的东西」全都塞来上条这里,却被散步归来的茵蒂克丝发现而让上条承受不该有的误会以下略。要搬出这点以坚定的态度交涉,上条心想。

「喂~笨蛋,我有事找你,给我出来~」

上条按了两次电铃又敲门,可是无人回应。他原本以为对方外出不在,但电表在动。

接著「叽」……门让他这么一敲缓缓地往内侧开启。或许是白天的骚动也弄破了这间套房的窗户吧,寒意从里头传来。

「……?」

有种不祥的预感。

彷佛发生不能坐视不管的事。彷佛自己逐渐被带往奇怪的方向。

仅有一墙之遥的的隔壁房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上条并未抵抗窜过背脊的恶寒。原来的房间里有很多同伴,没人限制他非得特地一个人踏进里头不可。

「喂,我说茵……」

想到这里,他决定回自己房间,就在这时。

脚被拖住了。

低头一看,从门缝伸出来的「某种东西」缠住上条的右脚踝,紧抓不放。那是有拇指粗的绳子,不,是看似植物藤蔓的「某种东西」。

「什么?啊!」

太迟了。

对方瞄准脚踝,因此想动用右手必须先做出「蹲下」这个动作,这点也让事情恶化。

强大的力道拉扯上条。

他当场摔倒,就这样被拖往不知情况如何的室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东碰西撞带来的痛楚折磨下,上条滑进套房正中央。

而熟悉的邻居不见人影,相对地理想送别少年则是背靠墙站在那儿。

上里翔流。

「嗨,幻想杀手。之前被打扰所以不了了之,我们就重新聊过吧。红的和黑的似乎都很忙,在事情搞大前总是会想先排除后顾之忧吧?」

这个轻笑著的男人身在此处,有好几种意思。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闪过脑海,让上条反射性地质问。

「土……土御门他……他怎么了!该不会你用右手……?」

「现在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吗?唉。」

上里弹响手指。

植物藤蔓依旧缠著上条的脚踝。另一端不在上里手中,而是从用防水布遮住的阳台连到外头。这根不知道伸往哪里的藤蔓,再次产生凶恶的力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条就这样被扯出室外。

没有轻率地用幻想杀手切断藤蔓或许是正确的。这么做大概就和破坏隐形的云霄飞车轨道,使自己飞向天空没两样。

建筑与建筑的空隙。

上条被迫从七层楼高的地方表演跳水,身体在空中飞舞。

底下同样有看似植物藤蔓的东西纵横交错,组成一张巨大的网子等著他。他深深陷进网子里,缓和了某种程度的冲击,但或许是随便挥舞手脚让幻想杀手产生反应,最后依旧因为网子破裂而摔在柏油路上。

「呜嘎!」

上里翔流完全不晓得上条痛得在路面上打滚,毫不迟疑地跟著往下跳。另外出现一张新的网子漂亮地接住他的身体。

「我没有抹消那个叫那个叫土御门的。不过有让他稍微安静一阵子就是了。」

「……呜!」

拖著疼痛身躯的上条,反射性地试著拉开距离。

不过,他总算注意到黑暗中还有别的气息。而且不止一个。含上里在内,对方共从三个方向包围上条。

「——让我介绍一下,她是暮亚。」

「你好。」

这名少女穿著以十二月来说应该很冷的露背连身裙。她将黑发绑成两条辫子,脸上戴著俗气的大号圆眼镜,双脚则裹在附吊袜带的白色长筒袜里。她整体来说给人低调的感觉,却有样东西一击颠覆了这种印象。少女的头部两侧长了有如将扶桑花巨大化一般的热带花朵。定睛一看,她连背后都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

「她是某种『原石』。她的肉体,换句话说细胞的性质似乎不像动物而比较接近植物。姑且算是科学阵营吧。说是什么将藻类还菌类的『接合』作用夸张地扩大,不管是金属还是塑胶都能吸收,并且利用其性质之类的。说得简单一点,就是能吃掉现代兵器然后光靠花草构成飞弹或电锯。虽然很容易爆炸,但视物质组合也能藉由她的意念升华为新东西。像是远距离导引电锯之类的。虽然感觉与其说坚固不如说再生能力强大,但总之非常适合担任防御人员。」

上里翔流指向另一边。

「——而这位是获冴。」

「话说,这家伙真的就是跟老大『成对』的那个啊?」

说话者身穿红色长裙配上白色毛衣,是个配色有种巫女服感觉的波霸少女。茶色长发剪得参差不齐,头上有狐耳般的翘起。她的怀里好像抱著什么,那是两公升的宝特瓶吧。那种宛如安抚婴儿般的动作反而显得诡异,沙沙声更随著身子晃动响起。宝特瓶里装满了红铜色的……十圆硬币……?

「她能创造『类似』钱仙的东西并自由让其附身,是魔术阵营的人。附身对象似乎可以是硬币也可以是人类,自己也行。她能像将棋那样吸收敌方战力,是很珍贵的人才喔。」

光是上里翔流一人就够麻烦了。

如果这些说明为真,最好别同时和三人冲突。更何况,这家伙不见得会老实地说真话。

(……他应该没有非得在隔壁埋伏的理由才对。如果他想,随时都能袭击我房间。这不是单纯知不知道位置的问题。他另外有「其他技术」,能在几乎毫无提示的状况下查出所在地。单纯甩掉他换个据点是逃不掉的!)

「我们谈谈吧。」

上里开玩笑似的提议。

「如果你答应,我可以让『她们』退下喔。还是说,你比较喜欢谈都不谈就开打?」

「……」

上条想起自己的房间。

全长十五公分的欧提努斯,连走路都办不到的奈芙徒丝,柏德蔚也因为胸部的「果实」而很难说状态万全。唯一能自由行动的茵蒂克丝,在保护三人的状态下也跟受困没两样。套房位在学生宿舍七楼,要是楼梯和电梯都被封锁就束手无策。又不知道上里方在这附近还安排了多少夸张的战力。更何况,即使真的逃跑,对方也有确实追踪的手段。

无路可退。

乍看之下随性而为,其实相当周到。他是确保已经将军之后才在上条面前露脸。

「你想谈什么……?」

「别急,你不想懂也会懂。虽然红的黑的把事情搞得很复杂,不过这也无可奈何。毕竟我们就是这种会引来那些麻烦的人嘛。」

上里翔流一副乐在其中的口气,并且闭上一只眼睛。

「不过说实话,我也想达成自己的目的。也就是说有关理想送别和幻想杀手呢,我希望能和你交换些意见。」

3

木原脑干顺路绕去第七学区的一间仓库。

抗魔法式驱动铠甲的仓库在二十三个学区各有一间,这里的伪装成了业务用的冷冻仓库。

维持在哪里都不奇怪,却又不会让人想特地往里头看两眼的距离感。除此之外,还是个使用庞大电力也不会让人起疑的黑盒子。

它一边望著眼前的大批兵器,一边和某处通讯。

『真亏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好。单从能用那种不可能的时间漂亮地大修完毕这点看,也能明白你有多看重这个问题呢,亚雷斯塔。』

『说实话,你怎么看?』

『从没触动你的监视网这点来说,可知是个不简单的变种。既然没脆弱到会因为区区的伺服器攻击被突破,那么要不是纯粹的潜行混入,就是能无条件将由你而生的事物、影响一并清除,类似完全否定的变种。但用上什么理论我就无法想像了。』

黄金猎犬在冷冻功能完全关闭后变为常温的室内踱步,继续说道。

『而会问这种蠢问题,就代表程度被对方甩得远远的。怎么啦,你擅长的什么「计画」呢,不是就算状况分散成无数枝叶,最后还是会收在同一个地点吗?』

『我会想办法。』

听起来并未自暴自弃。

看著藏在平淡话语深处的些许苦恼,不知怎地,木原脑干掌握到了。

今天一整天持续感受到的那股不自然究竟为何。

『你还是老样子,割舍不了没用的部分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这点。以善恶来说接近恶,但以好恶来说则偏向喜好。我是这个意思。』

『……』

亚雷斯塔的回答慢了些。

一会儿后他这么说。

『抱歉。』

『别在意。我会自己反抗。究竟哪些部分还在你预测的范围内,就让我期待一下吧。』

抗魔法式驱动铠甲。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期间内检修完毕,算是学园都市统括理事长聊表哀悼之意吗。一切都在计算之中,不过你就打破它给我看吧。好不容易才甩掉接连不断的意外状况,踏上复原之路,却依旧留下了毁掉这些的「可能性」。

这种天真,确实以善恶来说是恶,但以好恶来说则偏向喜好。

做到这种地步,就算要生气也气不了。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所以我就在还能说话时说出来吧。』

『说什么?』

『亚雷斯塔,我不会阻止你将人类推向极致,放手去做吧。但你可别拋弃人类喔,因为确实也有受到你这种人性吸引而同行的人。』

『……』

数秒。短暂沉默后,通讯切断。

所以说,让人家知道你在沉默就表示你的大意、天真,以及喜好——黄金猎犬叹息。

4

上里以眼神示意后,名叫暮亚与获冴的两名少女真的退入黑暗深处。但上条这边没有任何能让他安心的理由。她们融入黑暗中,变得连位置和人数都搞不清楚,反而更让人不安。

留下的上条与上里,步行离开学生宿舍用地。

在黑暗的夜路上,理想送别说道:

「你觉得很突然吧?」

「……」

「不是在说什么红的黑的喔。我不是指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而是更基础的定义问题。理想送别,那是什么?要是有那种方便的东西,世界的历史不是应该会有更大的改变吗?之类的。」

上条没有轻易回答。

他不是没有想法。他是因为猜不透对方期待什么,也想不到如果这时惹上里不高兴会导致怎样的结果。

遇上那个僧正时,也是从对话开始。

那种把整座城市都拖下水的大闹,他可不想一天来两次。

「这也没办法。」

上里笑著说道。

如果纯看这一幕,真的只像平凡学校的一景。

「我得到理想送别这种力量啊,只是不久前的事。」

「你说什么……?」

「这不是夸饰喔。我觉得不太对劲差不多是十一月初左右。不过明确地知道那是『身上的力量』则是两三天前的事。至于大举狩猎那些『魔神』,其实等于是我初次上阵。」

初次上阵就把这世界的「魔神」们一举歼灭。

不用说什么经验不足。那种东西能靠理想送别的性能弥补。这报告听了反而恐怖。要是这个怪物累积经验,究竟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所以说『突然』这个印象没有错。这种第一印象是对的。恭喜你,上条同学,你似乎得到了 一个『世界的真相』这种可疑的玩意儿喔。」

「……」

说到十一月初,大概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欧提努斯他们「捣蛋鬼」行动浮上台面那阵子。

至于两三天前,差不多是欧提努斯的问题告一段落,圣日耳曼冒出来那时。

……以僧正和奈芙徒丝为中心的正牌「捣蛋鬼」,在这段期间想了些什么,而且对某些事失望吗?想到这里,上里翔流得到理想送别的经过隐隐浮现。

没错。

也就是上条并未留心全体「魔神」,而将注意力集中在欧提努斯一人身上之事。这点重要得足以导致他们的心离开上条。

于是,不知不觉间他们转为追求「替代品」。

虽然不知道「魔神」们原本对上条、对幻想杀手抱有怎样的梦想,但他们因此追求别的解决方案。

简直像买保险一样。

总之先搞到手。

如果就像这样被他们单方面硬塞「特别的力量」,导致偏离原先走的路……?

「知道我是怎样了吗?」

走在身旁的上里轻笑一声。

「要觉得恶心也无妨,要唾弃我是可疑的家伙也行。可是啊,有件事我希望你记住。上里翔流呢,不久前还是个随处可见的平凡高中生喔。如果和什么红的黑的这类怪事扯上关系,大概马上就会被干掉丢进垃圾场,只能当个可怜的第一遇害者。我可不是自愿变成这样的。」

他握住右手,然后张开。

这股力量连使出全力的「魔神」都能瞬杀。能将对象永远放逐到异世界的最恶凶器。

同时,他却嫌这种东西多余。

「随处可见……?」

「嗯。」

上里立刻表示肯定。

「你或许会感到意外,但我本身不是学园都市的人,也没参加什么英国还罗马的结社。其实啊,我出身于『外面』。平凡的城镇,无聊的地方都市,随处可见,谁都能联想到的故乡。我原本是个在那种地方生活,而且读书和运动都只有平均水准的高中生。」

「可是,那么,刚刚那些人呢。什么『原石』啦,附身啦,魔法啦,她们显然使用了奇怪的力量啊……!」

「所以说。」

瞬间。上里翔流的眼睛,满是浓稠黏质的黑暗。

他以那种会吞噬任何光线的无药可救眼神说下去。

「这些部分也包含在内,我『们』本来应该是平凡的学生才对。」

「……」

「暮亚原本在班上是个低调而不起眼的园艺社社员喔。即使踏进教室,我们也顶多简单打声招呼,交情连一起吃午饭的程度都不到。但我喜欢看见她像对待人一样向植物倾注爱情,会让心灵平静。」

话题偏了。

不对,是不是听起来像偏了的「现在」才叫奇怪?

「获冴虽然有点像不良少女,但她本来是住我家隔壁的青梅竹马喔。事到如今虽然没什么好提的,但我原先也以为那是理所当然。对于她即使反抗社会也要主张自我、不愿遭到埋没的心,我真的相当尊敬。」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什么契机引起的?

上里翔流握紧自己的右手,力道强得似乎连血都要从深陷肉里的指甲渗出一样。

「大家都被这玩意儿毁了。」

「……」

「所谓的『救赎』很恐怖对吧。会轻易地让人依赖,让人颓废,因此她们总是黏著我不放。我说啊,上条同学。试著用理所当然的感性思考一下吧。好比说,你有想过进澡堂时,突然身边的女孩子们说什么帮你洗背就闯进男澡堂吗;有想过女孩子无条件为你下厨,而且如此这般后就变成了一定要打上马赛克的物体吗;四张半榻榻米的房间里铺五条棉被不分男女睡在一起呢……照理说不可能对吧。如果她们的心处于正常状态,如果她们会好好基于自己的思考行动,她们根本就不该待在那种会发生意外的位置才对。嗯,派翠西亚也相当害怕。她想必也有她重要的人和回忆,但回过神时却差点被盖掉。老实说,她已经开始出现偏差了。怎么讲,这该算什么呢?该说她偶然遇上我就是个错误吗,还是应该说,原本应该有比我更能指望的人才对,却因为扯进那种麻烦的事件,让她看不见那样的对象。不,该说我害她看不见才对吗?」

「……这……事。」

「一度得救的人,会从那个时间点开始依赖对方。不管是钢铁意志还是百年牵绊都一样脆弱。下次也依靠他吧,不,根本没必要等麻烦发生,随时待在一起不就好了吗。毕竟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什么也不用愁。这种想法,让我在别人眼中看来有很多女孩子陪伴……既然他这么了不起,那我也可以稍微冒险一下不是吗。只要能帮上他的忙,只要能得到和他同行的权利,就算试著跨出『普通』的范围也行吧。这种想法,使得正常人一个个异形化。」

「没这回事!」

「我说啊,上条同学。」

上里疲惫地笑了笑,无视对方的反驳。

「你身边又是如何,是不是有群彷佛突变一样的个性派女孩子们无条件聚集,呈现梦幻般的世界?」

「……」

「而且说归说,拥有她们异形化后带来的科技却又很方便,我也曾用来突破困境。这些力量成了我能用的牌……嗯,就这点来说,派翠西亚果然也很危险。如果受影响再深一点,她或许会开始找方法取出并操纵、引导那团不知是深海章鱼还是脂肪集合体的『黑色』也说不定。比方说当个选择目标附身,从内侧引导对方毁灭的专家等等。」

冷静,上条警告自己。

这种问答,在和使出全力的欧提努斯战斗时,经历的次数已经多到让人厌烦了。就算上条没出手相助也无妨,别人会解救那个女孩,而她则会对那个人示好。对你表现的善意与好感不过是这种程度——欧提努斯当时狠狠地用这点修理他。

即使如此自己依旧克服了难关。

别被这点程度的镜像吞噬。

因为这家伙——上里翔流,不是上条当麻「本身」。

「因为救人的是自己,才会让女孩子们对自己有好感。听到这种说法会反射性地想回嘴对吧。像是『说得简直像人心能用开关操纵一样』之类的。不过,要换别的说法也行。」

上里以不屑的口气这么补充。

「我说啊,上条同学。假设你活到现在连一个人都没帮过,你觉得谁会在乎你。还是说你已经自我抬举到会认为,你这个人已经完美得光是把内在与外在老实地亮给人看,就能让成千上万的人认可?」

「……」

「不是吧,不是这样对吧。不开玩笑,大家之所以关注『上条当麻』这个人,完全是因为你救过人。是因为你的人格、体格、运动神经与思考能力,或是博爱与胆量,透过这种行为得到评价。换言之,你无法逃离救赎。你这个人已经和『救赎』这个词紧紧黏在一起,无法分开。就是这样吧。因为……」

说到这边,上里停顿了一下。

镜子另一边的某人,满怀信心地这么开口。

「上条当麻本身,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平凡高中生。」

认知受到动摇。

无法否认的自己让人不快。

反过来想就好。

不是对上条当麻走过的路存疑。

而是说平凡高中生能持续走这样的路不可思议。若是平凡高中生应该会在某个地方完蛋才对,能够持续下去是因为有某种东西让他变得特别。

那就是寄宿在右手中的力量。

一旦将这股力量拿走,上条当麻就会跌回真正的「平凡高中生」。

而重要之处,不在于右手是否有力量。

上里所想说的,真正的真心话。

没错。

「我们的力量,不是我们做出选择才得到的东西。」

「……」

「各个魔法师们的梦想,说得更精确一点则是比例上占多数的『魔神』群。他们自私的愿望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力量,加诸在我们的右手上。这股力量连身边众人的言行都会扭曲,现在甚至形成了诡异的后宫军团一行。像派翠西亚那样,原本重视其他事物的人也会被迫牵扯进来,让他们不偏不倚地直线朝这个方向前进……啊啊该死!」

砰!上里踹飞附近的垃圾桶。

之所以做出这种不像他的举动,是因为焦躁,还是因为「右手」的存在让他变嚣张?

「为什么能容许这种事?这种世界围著一个人转,其他人全都不管,可以随便覆写涂改巧合连篇的事能允许吗,上条当麻!我本来并不想受女孩子注目。就算没办法和青梅竹马交谈,就算和班上内向的园艺社社员没交集,那也没关系。平常的景色理所当然地出现在眼前,能让普通人以普通心态自由活动。只要能沉浸在这种环境里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那些『魔神』!反正八成是窃笑著商量好了吧。给你个有点复杂的任务,相对地会让你受异性欢迎当回报。别在意,不过是点小小的礼物,只要你说一声,增加奖赏也行。就像这样吧。就像这样吗!就像这样随便玩弄别人的感情与思想吗!一旦没人信仰就会从历史中被遗忘的神居然敢践踏人心——!」

隐约能够明白。

上里翔流拥有能清除成群「魔神」的力量。不过那只是「手段」。应该不至于成为走向极端的「理由」才对。既然他已经实际出手歼灭「魔神」,就必须有足以让他动用「手段」的「理由」。

憎恨的核心在此。

世界的命运根本无所谓。神话等级的战斗也没兴趣。

身边的人被玩弄。

即使没有交集,依旧分别基于自由意志骄傲地生活的「值得尊敬的人们」,换成了撒娇谄媚的「简单易懂的演员」。拥有坚强意志的人,心灵逐渐变得像倒了热水的冷冻乾燥食品一样软烂——这种场景他一再目睹。这和相处时间长短无关,无论是十年来都在保持距离的青梅竹马,还是今天偶然在路上碰见的女孩,每个人都变得均等、平等、没有个性、没有差别。

他是认为将描绘扭曲梦境的「魔神」全部消灭,就能让手中的力量烟消云散吗?

还是认为这些都无关紧要,只想针对遭到践踏这点进行复仇呢?

不过。

「我说啊,上里。」

「怎样?」

「我看不见什么if的历史,所以老实讲,即使听到你说些『本来是这样』或『扭曲成这样』之类的话,也搞不懂怎么回事。尽管有时也会觉得大家怎么都对一个区区高中生这么期待,不过,也无法证明什么右手的力量或『魔神』的意向和这点有多少关连。因为,人生没有除错功能,没办法把条件一项项加上去或拿掉来确认。」

「这就叫自我抬举了,上条当麻。你以为你……不,我们除了右手以外还有什么?」

「那我问你。」

即使听他这么说,上条也不再胆怯。

刚刚那一连串你来我往,似乎已经让他掌握了某种模糊的轮廓。

「既然如此,你希望大家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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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所以啊,虽然你讲出一堆难懂的东西,不过说穿了就是这样吧——大家说的都和我期待的不一样,所以我很困扰。那些『魔神』扭曲了自己期待的发展,不可饶恕。他们毁了我的计画,所以我要去揍他们……我说啊,既然如此,那你一开始期待世界给你什么?」

「……你说……什么……」

「我们哪会懂别人心底深处在想什么。我们既没有什么读心能力(Psychometry),也不能用魔法读取残留的思绪。到头来你高举的前提,同样只是由你看出去的『预测』吧。没和青梅竹马交谈?明明人家也有可能其实很想和以前一样跟你聊天;光是看著园艺社社员就觉得幸福?明明人家也有可能其实很想和你一起照顾花草。我说啊,上里,为什么你不能用正面的角度去想?『魔神』们或许有扭曲某些东西。可是,那说不定只是在她们背后稍微推了一下而已啊。这和信任与相处时间无关。今天偶然在路上遇到的女孩子,明明也可能只是对尽心尽力关照陌生人的你表示感谢而已。」

「你这个大笨蛋在胡说什么啊!」

上里翔流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大声喊道。

同时将手放在颈侧。

「你在自我抬举吧,我们只是随处可见的平凡高中生喔,不管什么事都只能做到平均值以下的凡人喔。这样会让人喜欢叫做理所当然?变成愚蠢的后宫状态是理所当然,『魔神』们只是在女孩子后面推一把?你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巧合啊!还是说你已经被他们毒害笼络到这种地步了?」

「所以啊。」

相反地。

上条则是以斩钉截铁的口气说道:

「为什么你身边那些女孩子,不能尊敬随处可见的平凡高中生?」

「……」

「没这种规矩吧,这种限制是你擅自订的吧。反正自己什么也没有,反正周围的人根本不会感谢自己,反正自己的世界就只有这种程度嘛——这么认定的人是你吧!不用当什么偶像或运动选手也行吧。对那些人来说,觉得他们很厉害的人大概就是全世界吧。我才不知道我身边如何,因为我和你不一样。不过,至少你身边聚集了那么多说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想说喜欢你的人,不是吗!」

拙劣的意见。

没有物证也没有根据。

不过那是理所当然。因为这是在谈论人心。

因为在谁尊敬谁、谁觉得谁厉害、谁喜欢谁这种话题里,不需要采集指纹,或是从头发分析DNA情报。

「我说啊,你真的确认过答案吗?暮亚、获冴,其他还有多少人我不知道,不过你一个个都问过吗?你本来讨厌我对吧,现在的合作关系很奇怪对吧,你的善意和好感都是都是别人打造的对吧,全都是『魔神』给的这只右手不好对吧——就像这样。哈!我可以拿命跟你打赌,她们只赏你巴掌都还算客气。不过嘛,就算这样,你大概还是非得让人认真地揍一顿才行就是了。」

啪——!枯枝断裂般的声音响遍周围一带。

来自上里翔流的脖子。

在这之前完全没发出声响的关节。他硬是甩甩头,用整只手掌感受有如手排车换档般的感触。

「……嘿。」

理想送别嘴角一扬。

恶心的互舔伤口式装熟,已经消失。

彼此相似,却有决定性的差异。

脸上满是同类相斥的嫌恶感。

「我原本还以为,如果能和有相同遭遇的人聊天,可以稍微卸下重担……」

「抱歉,我和你完全不一样。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什么『相同』的人。像这样只凭表面就判断,证明了你没在看『人』。你所看见的,只有这只『右手』。你只是擅自靠异物感与共通点去看世界,将自己认为的形象、角色,强加在周围的人身上而已吧。」

「可是不一样。根本不一样。你受到『魔神』的礼物毒害,认为获得是理所当然,对这点毫不怀疑。你已经冲昏了头,让一群呼之即来的女孩子围著就能满足。你不过是这种人渣罢了。」

「我就彻底矫正你的扭曲吧。你又懂人类什么?那种东西谁都不懂,就连『魔神』也不懂。这可不是自我抬举,上里翔流。」

「不要把自己的欲望全说出来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肯定后宫混蛋。你连是谁擅自认定别人的心情都不知道吗?」

啪叽!两名少年的视线明确地相碰。

那张脸彷佛随时都会咬上来。

「……难道你忘了吗?」

上里一副谈起沉重诅咒似的口气说道。

「让我得到这股力量的罪魁祸首是『魔神』,而且是因为他们对上条当麻失望,才让力量的一部分外泄到别处。如果没有这个开端,我不会拥有这种力量,我的周围不会扭曲,像派翠西亚那样理应有真正重视对象的人内在也不会被覆盖。换句话说你也在爆发点上喔。」

「所以连我也要杀吗?确实或许我也是原因之一。或许我不争气是形成『理想送别』的契机。但是只有你我不会道歉。上里翔流,想必你应该拥有这股力量。『魔神』们给你机会让你注意到自己没察觉的事,在没勇气踏出最后一步的女孩子们背后温柔地推了一把,你该感谢他们。」

「我宰了你喔。」

「而你却想拿这点装忧郁,忘恩负义。」

对方再怎么糟糕,终究是神。

他们生气时或许会危害人类,但「只会害人」却也不对劲。既然本质是「神」,会有这种发展也不足为奇。

神,会让人幸福。

即使没有特殊理由,也会理所当然地送来幸福。

会以祂们强大的力量让人了解神与人的层次不同。

就连和使出全力的欧提努斯杠上时,最恐怖的也是「幸福的世界」。在僧正谈到的计分者话题中,也提出了「支配命运的权利」这种夸张条件。无论理由如何,他们「魔神」是散播幸福的存在,这点是事实。

所以。

确实,「魔神」们或许心底某处有利用上里翔流的念头。而且还是「总之先买个保险」这种无药可救的想法。

不过,在这同时。

他们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高傲的「魔神」们或许不会让这些想法浮上表层意识,但想必会在心里某处留下疙瘩。所以,给了力量。相对地,在小小的幸福后面推一把。以上里翔流为中心的变化,实际上是这样。

为什么不考虑这种温柔的可能性?

简直像嘟著嘴说「如果有钢琴或小提琴的才华,我就能和大家一起玩」一样幼稚。

这是「魔神」的错吗,是世界的错吗,是上里周围那些女孩子的错吗,是身怀许多问题弄得自己精疲力竭,仿徨无助时遇见上里的「商量者」们的错吗?

不是。

不可能是。

上条当麻从正面静静地看著自己的敌人。

他瞪著对方,心想。

这种事。

当然要怪这家伙内心软弱,不是吗?

因为不能相信别人,所以无法排除疑念。

因为不能相信自己,所以自卑地下定义。

在心中拉好防线,声称不该是这样,担心失去眼前的幸福。噗嗤~你认真什么,明明都是「魔神」的安排还当真——是因为不愿被这种话打击,才希望她们根本不喜欢自己。

实际上明明比谁都渴望这些。

鞋柜里的情书如果是恶作剧,兴高彩烈的自己就会像个笨蛋。

光是这样就怕得把信撕掉,拚命将怀疑一切的自己正当化。

或许对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哭泣也说不定。但考虑这种可能性又很可怕,因此在脑中努力将对方改写成坏蛋。

想到这里。

上条当麻低声这么总结。

「真是个笨蛋。」

紧接著。

世界著火了。

砰轰——!

惊人的爆炸声响彻夜晚的学园都市。

实际上,上里翔流连右臂都没动。

看似连象都能整只吞掉的巨大食虫植物捕虫囊,如墙壁一般从黑暗深处杀来。

状似超大尺寸大颚的物体,上条一只右手就让它消失无踪。

也不知是没有痛觉,还是将痛苦藏在面无表情之下。

「……」

镜片闪著冰冷光芒的植物少女,伫立于稍远处的路灯下。夜风让那件纯白的连身裙轻轻浮起。

上里摸著颈侧宣告。

「交出窝藏的『魔神』就放你一马……我本来要这么提议,不过看样子,反正你也没打算理我吧。」

「开什么玩笑。」

「那就开战,在你的主场还是哪里都无妨。因为我有必要和让她们变成这样的『魔神』们做个了断。」

对现在的上里说什么大概都没用吧。

所以,上条最后选择这么开口。

「你刚刚提到派翠西亚对吧。那有关『柏德蔚』这个姓呢?」

「当然,我很清楚。」

光是这样,上条就已理解大致的始末。

多了一个对立轴。

于是他这么说道:

「那么你为什么要插手。你不是讨厌『魔神』给的『救赎之力』吗?」

「……确实,这不是我自愿取得的力量。如果能立刻丢掉我当然想丢,也有必要回敬一下单方面把这种东西塞过来的『魔神』。」

上里也以忿忿地回应:

「不过,是否要拋下眼前的人不管又另当别论。」

「……」

这样也能算是对面带笑容拋弃一切的「魔神」们复仇吧——上里回答完,接著又说:

「你才是,既然知道蕾薇妮雅·柏德蔚的下落,那么你最好回去仔细再问一下。以你的个性,如果真的知道一切,不太可能天真地完全肯定并协助她。记得追根究柢问清楚啊。」

到此为止。

上里翔流远离上条,和叫做暮亚的植物少女一同走开。背影逐渐远去。在这段期间,许多人和上里会合,形成一个集团。有顶著像海盗那种大帽子,右眼戴著眼罩的迷你裙少女;有背包伸出大量天线,颈部带有不自然手术疤痕的睡衣少女;有在人工雾产生装置中漂浮的白衣幽灵少女;有神似超机动少女(Magical Powered)加奈美的扮装少女;有拿著塑胶彩球的啦啦队队长少女;有全身插满刀剑的日式红色甲冑少女;有穿紧身衣的怪盗少女。这是中心并非上条当麻的另一个世界。它在学园都市之外,范围或许就跟少年走过的地方一样宽广。这样的一群人,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上条看著他们离去,直到只剩自己一人,他才轻声嘀咕。

「什么啊。」

奈芙徒丝不是说过吗?

幻想杀手在上条当麻这里落脚并非偶然,而是受到某种东西牵引。上里翔流或许也和他一样,拥有某种能吸引理想送别的东西也说不定。

所以说。

换言之。

「……那家伙果然是会让大家喜欢的英雄嘛。」

上里没察觉这点。

而讽刺的是。

目送他们背影的上条当麻,想必也没察觉自己又是如何。

行间 三

埃及神话是个在漫长历史中没落的宗教,幸运地是它的资料相当多。保存状态良好,分析顺利,体系化的诸神与仪式步骤、有关生命与灵魂的想法等等又经过汇整。

而且以地理的角度来说也很方便。

在近代西洋魔法蓬勃发展的西欧看来,不远处的地中海彼岸是个神秘的世界。更进一步地说,就算不渡海,也有基于种种理由运来的石碑与陪葬品,保存在欧洲各地的博物馆与收藏家手里。

相较于横越大西洋才能抵达的南美大陆、要沿著丝路走到欧亚大陆另一头的西藏等地,埃及要来得容易接触多了。

或许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在所谓「遇到瓶颈」的魔法师看来,短程海外旅行也等于是有助于突破僵局的宝库。

伊西丝的时代、欧西里斯的时代、荷鲁斯的时代。

像这样区分世界时序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何时渡海抵达沙漠的呢?

著手实验召唤没人听过的大恶魔,又是何时呢?

不过。

这位自顾自地现身,自顾自地产生共鸣,自顾自地大哭起来的褐肤女神非常难得地笑了出来。

『哎呀,是这年头已经很难听到的三位神祇呢。』

说是怀念却带著诱惑感。

女子妖艳的笑容,含有若干刺与毒。

『以人造神祇身分而相关的立场来说,我也只能祈祷他知道的传说没有被扭曲过了。』

奈芙徒丝没有成功与失败。

奈芙徒丝没有幸运与不幸。

奈芙徒丝没有平稳与骚乱。

只不过,如果眼前的某人遭遇挫折,她大概会这么想吧。

有如前一秒感受后一秒忘记那样轻易地、单纯地。

想为这个人哭泣。

一如往常。

这样行吗?

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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