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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回来啦回来啦。」
「我回来了……人家已经累坏了啦……」
十二月十一日,上午五时三十分。
一大清早。已经成了彻夜在街上到处跑的坏孩子,更因为发生许多事而精疲力竭的刺猬头高中生上条当麻、这段时间被他晾在一边的纯白修女茵蒂克丝、全长十五公分的妖精欧提努斯,以及欧提努斯的天敌三花猫——他们完全没察觉。
打开学生宿舍那道门的五秒钟后,有什么命运在等待他们。
「冷冻食品也变了不少喵~居然还有什么义大利炖饭呢(嚼嚼)。」
「馄饨汤就像地狱一样深入五脏六腑(喝喝)。」
有人在。
留著不合适金发还戴著太阳眼镜的猫叫男,以及盛大闹失恋后让人不晓得该怎么向她搭话的麻烦外套比基尼兔子天线女,擅自闯进别人家里吃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擅自吃起来啦,土御门!还有府兰!我连你们两个怎么突然要好起来都搞不懂啊~真是的~你们居然把人家期待已久的人类食物吃得到处都是——!」
「哦,别看冰箱和饭锅比较好……会让人想起以前网路上那些恐怖的恶心照片。」
「真的假的……啊——!好惨。这里也……啊啊——!」
明明人家都劝阻了,却还接连打开地狱之门的上条当麻,就像玩格斗游戏惨遭痛扁一样倒地不起。冰箱与饭锅完全成了腐臭味的来源,也不知该说是诅咒物品还是闹鬼房屋,总之已经贴上了会让人彻底排斥的标签。
「开封过的乾饲料好像也全完蛋了。今晚它只能吃剩下的罐头喽。」
「……为什么在这种惨状下只有这家伙反而吃得更好?我无法接受。」
上条呻吟似的质疑,但三花猫只是悠哉地喵喵叫。
受到大热浪与元素重创的学园都市,虽然公共建设本身已经复活,但个人的家电还是处于损坏状态,所以能做的事有限。恐怕接下来一周左右,家电量贩店与网路购物会在圣诞节到来前掀起一波抢购潮……毕竟上条是住宿舍,或许学校会帮忙搞定,不过他们平常就会擅自依喜好随便搬家具进来,所以也不能完全指望学校。
「可以煮开水表示有瓦斯能用?」
「不过那场微波把点火装置弄坏了,所以只能先开瓦斯再拿打火机点燃竹筷放上去喵~直接用打火机会烧到手所以要小心喔。」
「事到如今才问你们这些职业的笨蛋虽然有点晚,但你们为什么会有打火机?」
即使如此也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虽然手法超级原始难以调整,但至少有冷水和热水。换句话说,只要在澡盆里放冷水然后用水壶加热水反覆微调,就能洗澡!
「看你的脸就知道!最近一直觉得少了什么,毫无疑问就是女孩子的入浴时间啦啊哈哈呜呼呼————!」
「不要打断别人的内心话啦!土御门你在大热浪和元素的时候一个人下落不明,到底是跑去哪里干什么啦?」
回过神时,猫叫笨蛋的疯话已经让女主角群的眼神变成绝对零度,害上条当麻陷入大危机。他的人生地位在不知不觉间就已暴跌。
坐在别人肩上的十五公分神明以极度不客气的声音说道:
「要是偷看就宰了你,我不会用什么『天谴』蒙混过去而会直接下手。」
「你连脸盆都不用,只要一个茶碗就够,所以大热浪时也常常泡热水澡吧?这个爱洗澡的家伙。」
无论如何,不该招惹的就别去招惹。这区区十五公分,可是充满威胁的十五公分,而且她并非赤手空拳,还会用长枪与弓箭。想像一下蜜蜂、蜘蛛、蝎子之类的危险生物大概就能了解,这种尺寸在某些情况下甚至能杀人,这点千万不可以忘记。
然而——
「(……不过无论如何都想看的话,先徵求许可。偷偷摸摸来不合我的性子。)」
「喂,神明,不要红著脸在人家耳边做这种补充说明啦!」
理解者说这些话令人完全搞不懂她是在引诱还是在拒绝,但是当真的话一定会被打飞,这使得上条相当狼狈。土御门则是这么回应他。
「哎呀,问我在做什么,那当然是照顾义妹舞夏啦。」
「唔……这答案认真得出乎意料。」
只用一句话交代是这样,但是那几天有大热浪和元素,其间甚至还有暴徒穿插。在这种地狱里,靠一己之力持续保护少女的安危,想必非常艰辛吧。保护家人是理所当然——但是那个环境没有轻松到能够让「理所当然」无条件地成立,这点上条已经切身体会到了。即使如此,这男人依然守住了自己心中的「理所当然」。
他一副从战场归来的口气说道。
「……哼。男人这种生物啊,若是为了妹妹,随时都能成为英雄。」
「同时你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可是正事要从这里讲起喵~听我说啦,阿上。」
土御门大嚼著为了台风或大雪等学校停课时准备的紧急粮食,同时道出来意。
「有个人叫做亚雷斯塔统括理事长,我对著他脑袋开了几枪,能不能帮忙我逃跑?」
「非常重大的情报轻描淡写地蹦出来,我是不是该报警啊!」
「……即使对方是个脑袋中弹还能若无其事爬起来的家伙也一样?」
「因为能爬起来就随便开枪也很有问题吧!」
「哎呀府兰,要没亲眼看见的人体会那种恐怖是不可能的啦。」
土御门一副别人没见过世面的口气。有件事上条之前意外地没发现——被一个朝著人家脑袋开枪的家伙怀疑没常识,似乎会让人觉得不太爽。
「哎,我之前和亚雷斯塔订了契约,我来扛他不方便处理的脏活,相对地他要保护舞夏的人身安全,不过这次事件他就毁约啦喵~这人原本就不值得相信,现在连利害关系都不一致喽……换句话说,如果不在这时候划清界线,恐怕真的会失去舞夏。」
另一方面,抱著三花猫的茵蒂克丝不知为何瞪大了眼睛。
「亚雷斯塔?」
「对啊喵~」
「你说的,该不会就是『那个』亚雷斯塔·克劳利?」
「因为这个名字太有名了,所以你觉得只是借来当笔名喵?……很抱歉那是真货,爱德华·亚历山大本人。那家伙克服了史实结局——命运的一九四七年,一直活到今天。」
「嗯?嗯嗯?完全搞不懂怎么回事,换句话说如果从头排起究竟会是……」
「当麻你先闭嘴!」
「我又被怀疑没常识了?」
「喵——!」
「而且还被照理说什么都不懂的三花猫瞧不起!」
宠物会仔细观察饲主(?)的态度。在家中地位一落千丈的上条莫名其妙地想哭。
「……怎样怎样?『对方是亚雷斯塔家的克劳利,所以用枪射他脑袋也不能有意见』才是这个世界的常识吗?」
「你啊……虽然亚雷斯塔·克劳利不是本名,但好歹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以西方名字来说,前面是名后面才是姓。我原本以为至少这点还算常识啊,人类……」
无论上条脑袋里装的东西有多可怜依旧不会拋下他,正是这位娇小理解者的温柔之处。也因此,不停颤抖的上条当麻关不住泪腺的水龙头——不可以忘记,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上还有「温柔的利刃」这种东西存在。
「总而言之,既然和学园都市的顶点杠上,我就没办法继续待在这里啦。你也明白我的立场吧?我在学园都市和英国清教之间当双面间谍。换句话说,一旦平衡崩溃就会被当成敌方特务。这倒是无妨,但我想避免舞夏被当成诱饵牺牲掉喵~」
就结论来说,他不是要单独离开,而是要和义妹舞夏一起逃出去。这似乎是土御门给自己订下的规矩。想必这个原则比一整颗行星,比全地球的人类都还要沉重。
「你有帮手吗……?」
「这里有个特大号的。」
土御门不知为何用汤匙指向和他联手的府兰。
「这家伙是英国清教派去上里翔流那边的魔法阵营间谍,换句话说处境和我很像。她因为直属于最大主教萝拉·史都华而被亚雷斯塔盯上,要和我一起逃出去。换句话说,她的权限比一般的魔法师还大喵~」
「……我已经把英国清教的部队叫到学园都市外围,但他们终究是『回收人员』,没有足以直接破坏墙壁闯进来的火力。不过,只要能想办法出去——」
「她似乎是专精匿踪的魔法师,能够彻底抹消足迹喔。不用在意追兵也无妨。」
离开城市。
听起来简单,不过这里是学园都市。
为了防止与次世代兵器及超能力开发有关的科技外泄,整个城市都包在厚重的墙内,出入也有严格限制。如果要强行突破,会是个相当困难的关卡。守卫真的有可能不先警告就直接开枪。
「假如运气好顺利逃出去,你也要跟著回英国吗?呃,就像史提尔或神裂那样。」
「喂喂喂,就算接受因为战胜而当上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国家支援逃出敌营,我依然是逃亡者喔,现在谈这个有什么用啊,阿上。不过嘛,还有像是加拿大或澳洲之类的地方,选择很多。欧洲经济现在由欧盟领导所以容易让人忽略,但是不能忘记『大英国协』这个框架还存在喔?」
他们的规模大到会直接被地理历史的教科书拿出来讨论。这和什么羡慕心态无关,老实说,以不希望出事的角度来看,这样根本麻烦透顶。
「不过啊,我也没有权利阻止你吧。」
「要是被拦下来我就只能去死啦。」
「……隔壁房变得空无一人,还是会让人觉得寂寞呢。」
「唔。」
「你和舞夏都要离开对吧?当然啦,这里再怎么说都是暂住的学生宿舍,大家分别的时刻迟早会到来,不过来得这么突然还是难免嘛。」
土御门突然停下动作。
让人有股不祥的预感。
「喂……你该不会……?」
「……对啊。『要丢下学业逃走喔』这件事,我还没解释过呢。对,我没告诉舞夏。」
2
总之把只能用悲惨形容的冰箱与饭锅里那些黏稠物(详细描写会很严重所以在此省略)处理掉之后,总算要进入正题。
「大热浪期间你一直在保护舞夏对吧,为什么她没待在一起啊?」
「我可是要和亚雷斯塔杠上并抢走府兰这张救命符耶,流弹之类的东西那么危险,哪能把可爱的义妹带去那种现场啊。是义妹喔喵!」
上条当麻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强调这部分。总之他先换好衣服,穿上一身符合十二月寒冬的装扮。虽说是受到大热浪的影响,但他这几天过得就像去澳洲冲浪的圣诞老人一样,此刻日本的常识总算一一回来——上条感觉自己松了口气。
「所以呢,舞夏她人在哪里?」
「第七学区车站前的食物赈济会场。毕竟是女仆实习生喵~她可不是那种直接拿杯面或冷冻食品果腹的人喔,不拿食材塞满自己的冰箱大概不肯罢休。」
「……为什么你可以把不在场的人行动说得那么清楚啊?你该不会随时在用GPS监控人家吧!」
「阴沉的三流货色才会靠那种小道具……如果是专业的老哥,就能靠平常的言行累积预判义妹的现况(敬礼)。」
「这个跟踪狂的人格侧写精确得夸张,朋友的妹妹面临超级大危机……?」
「什么事都要靠累积,哥哥可不是一天就能当的喵……还有不要把别人的功绩换成随随便便的头衔啦。」
毫不怀疑地把这种事当成丰功伟业,可见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变态,不过再怎么浪费口水也无济于事。毕竟变态这种生物不会注意到遮住自己视野的那副有色眼镜。要是把那副有色眼镜拿掉,这家伙多半会当场死亡吧。明白这点的上条决定让话题继续。
「……府兰你也真是辛苦,居然得跟这种家伙搭同一条船。」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怜悯的眼神。」
面无表情嘟起嘴巴的外套比基尼还是那身装扮……原本以为她是因为大热浪才选那种北风与太阳式的穿著,难道她其实是连冬天都硬要露出肚脐的那种人?
「呃,如果问高不高兴那当然是高兴。看是会看啦。」
「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摆出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哼哼哼,这样下去或许将来会变成那种在家里不全裸就静不下来的奔放性格呢。」
「你也差不多啦神明。」
话说回来娘娘和奈芙徒丝也没好到哪里去,该不会就因为顶端的「魔神」是这样,所以整个魔法阵营才如此奇特吧?上条原本打算把这些当成没根据的青春期妄想一笑置之……不过冷静回想一下,「圣人」神裂同样衣服贴身到让人不知该看哪里,英国第二公主凯莉莎也是一身非常引人注目的露肩公主礼服,前「捣蛋鬼」的黑矮人玛莉安·史琳格奈亚甚至只穿了一件工作裤……虽然不太愿意去想像这种事,但难道这世界隐藏著「愈是强大的人穿著就愈接近全裸」这种真理吗?假如这种无药可救的妄想偶然地命中了真相,那只能对魔法阵营说节哀顺变了。
「……那个堕天使色情女仆也有意义吗?像是『进化成第二形态的伏笔』之类的。」
「怎么没头没脑冒出这种话,憋太久啦?」
神明直接扔来让人感激不尽的警告,所以上条决定先把这些放一边。
现在该谈正事。
「那就去找舞夏吧。」
「可以是可以,但会不会有人碍事啊?」
「现在是个好时机。」
「为什么?既然『恢复秩序的四十八小时』已经过了,那么警卫及风纪委员也会正常发挥作用吧。而且虽然我不想去考虑,但是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也不例外。」
上条随口一问,然后土御门和府兰都没有回答。相对地,两人互使了个眼色。
看样子是有什么不能告诉刺猬头的秘计。
土御门这个魔法师神秘兮兮也不是今天才开始,何况扯上比性命还重要的义妹,这个男人实在不太可能有所轻忽。总之只要晓得他不是自暴自弃,而是有具体的「某种手段」,应该就能放心了吧。
上条、茵蒂克丝、欧提努斯、三花猫、土御门,以及府兰。全员在还称不上早晨尖峰时段的时刻重新踏上学园都市街头。吐气成白烟,以厚大衣和围巾御寒,这样的生活也是种很重要的「理所当然」。
现在和受到大热浪与元素威胁那时不同,人们在寒天之下理所当然地往来,人行道与车道分开,车辆多到形成行列。高楼大厦挂著厚重布幕;尽管裹著塑胶布的风力发电柱还在重建当中,但高架铁路已经传来列车行驶的声响;天空有客机拉出飞机云。城市回复原貌。尽管这理应值得开心,但治安维持机关开始正常运作这点,依旧让上条内心涌现一丝不安。
大马路上正在更换交通号志与风力发电柱。看见以彩色交管棒和哨子整顿交通的警卫,上条不由得蹑手蹑脚起来。
「举止不要那么可疑啦,反而会引人注目喵~」
「……明明有问题的不是自己却被你这样提醒,还真让人不爽。」
没到尖峰时段却有这么多人,想来还是因为冰箱与饭锅出问题吧。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和牛丼店不用说,就连平常大约上午十点开门的超市与百货公司,也拉起了铁卷门迎接客人。
外套比基尼似乎受到食物香味吸引而左顾右盼。
「物流好像也回归正轨了。」
「因为来自世界各地的食材与生活物资,之前都卡在墙外的货运站喵~只要开门收下那些东西,就能让血液在这座城市的动脉流通。」
「……也就是在身体能好好动起来之前,要仰赖外界输血是吧。」
撑起学园都市厨房的蔬菜工厂与复制肉品大楼等处,要更换机器重新运作可能得花上一段时间,却也不能因此把问题放著不管。上条在欧提努斯的无间地狱中也体会过,实际上这座城市的粮食供给也有部分是依靠外界。
他们看见小型吊车将崭新的自动柜员机从载货卡车上放下,还有一群人围在旁边。感觉得出人们已经等不及机器接上电源和网路线了。不只是瓶装水和御寒衣物,金钱发挥功用的生活也回来了。
「喂~大叔。这边行吗~?」
「我说滨面小弟啊。现在人手不够所以有人帮忙实在谢天谢地,但你为什么这个年纪就能操纵吊车啊?这东西不是好歹也需要国家证照吗?」
「……话说回来,明明以前是用重型机具把东西干走,没想到会变成负责设置的人呢。」
「你的过去让人很在意啊!」
上条他们瞄了那群戴著黄色半罩安全帽的人一眼,随即前往(专业老哥语气肯定到有些诡异的)舞夏所在的站前广场。
那里像在举行小型物产展还是跳蚤市场一样,农用塑胶篮里装了马铃薯和白萝卜之类的食材,可以自由买卖。
「舞夏在哪里啊?」
「八成是想弄到便宜食材却同情心发作,所以待在食物赈济区展现自豪的厨艺吧。名义上是义工的做白工喵~」
「这个专业的老哥真的很恐怖。」
「最近流行用头衔形容别人吗?」
上条之所以这么评论,是因为他看见那个穿著女仆装的少女,真的在替无自炊能力者准备的大锅前忙进忙出。从香味来判断,应该是这种场合惯例会出现的咖哩,不过为了增加些变化,似乎弄成能自由选择搭配米饭、乌龙面、拉面、炸面包等主食的样式,甚至另外备有能把浓稠咖哩调淡的鸡汤……尽管如此却没有正宗的印度烤饼,可见是十足的日式口味。
那名女仆装少女一看见众人,随即开心地打招呼。
「喔~怎么啦?老哥和他愉快的同伴~?」
「话先说在前面,我可不想被当成这家伙的同伴!」
「……而且照理说和我毫无疑问是初次见面却显得完全不在乎。太近了太近了。」
有其兄必有其妹,就舞夏的立场而言,大概是认为土御门信赖的人全部都可以信赖吧。从她见到十五公分神明也不会质疑看来,此人不是狠角色就是变态。
「这么说来你们全都没办法自己下厨嘛~要吃点什么东西吗~?」
「从女仆的角度来看是这样喽。总之拜托先给逐渐化为饿狮的茵蒂克丝一份,还有能不能帮忙弄些猫也可以吃的东西?」
「嗯~既然如此,用滚水烫过去掉油脂的鸡肉怎么样~?」
趁著舞夏为了应付无理要求转头看向保冷箱的食材,上条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传说级间谍的侧腹。
「快点解释。」
「这……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时机喵……」
那个会攀爬大楼墙壁去杀统括理事会重镇的杀人太阳眼镜男,不知怎地居然犹豫起来。
……唉,看见把女仆实习生当得像毕生志业一样的舞夏,要逼她放弃这条路逃出学园都市想必十分困难。然而这是土御门自己背起的十字架,不能依靠别人。
土御门咽下口水,走向调理区。
「舞……舞夏~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史上最糟糕的谄媚声。
心想这下子兄妹之间说不定会大吵一架的上条,用盛在纸盘上的咖哩饭略将茵蒂克丝引开危险地带,不过——
「嗯?那么我也只能跟老哥一起走啦~」
「这发展也太快了吧!」
「老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呀。毕竟学习当女仆不需要待在学园都市,也能从日常生活中学习嘛~」
这么说来,女仆没有国家证照,所以也不需要拘泥于学历社会。更何况如果是去英国,就有近卫侍女那种宛如王室专属的职业女仆集团在,或许反而更能接近有如女仆界(?)大联盟般的梦幻舞台。
但上条似乎还是无法接受,歪头表示不解。
「……不合理,都到了这个地步,土御门居然没遭天谴。」
「阿上你也太差劲了吧?」
「这个嘛,虽然是不得已,可是跟朋友分开没关系吗?」
「说难过是会难过没错,但现在已经是靠网路和朋友联系的时代啦。只要有社群网站和视讯通话,人的牵绊就不太会感受到距离障碍喽~就算到地球的另一边,大概还是老样子每隔几分钟就会发个推,群组登录啦已读不回啦这些麻烦的习惯会就这样带著走吧~」
真是的,所以才说现代的孩子啊……
对于不习惯使用这些东西的上条来说,这种物理上的距离分隔,甚至还是横跨两个国家的「别离」,已经让他觉得相当难过了。
当事人却是这副德行,没有半点哀伤的样子。
「土御门,我姑且确认一下,逃亡途中这样联络没关系吗?比方说,会不会被沿著路径查出所在地之类的。」
「逃亡途中当然是不行,但逃亡后就另当别论。」
「啊?」
「意思是,只要政治流亡的手续顺利结束,科学阵营这边就不能出手啦。这样的话就算光明正大公开所在地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喵~」
……也就是说,看来他们不需要一辈子窝在荒郊野外的废墟躲避追兵过日子。为了更改身分过新生活,需要暂时前往英国体系的大使馆或领事馆等地方——比较接近这样吧。
悲观色彩逐渐从逃亡者这个词上头褪去。土御门做的事虽然疯狂,但似乎还是有考虑到妹妹的生活。
「(……如果从这个方面去想,今后要留在学园都市又不能办流亡手续的我们,感觉会因为协助逃亡而倒楣呢。)」
虽然肩上的欧提努斯好像在嘀咕些什么。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那个叫亚雷斯塔的是这座城市最有地位的人对吧?不知道他会不会心血来潮出手碍事,我赶快送你们到安全范围吧。」
「好。」
3
「……」
即使御坂美琴穿过自动门走到外头,也没有人说「谢谢惠顾」或「欢迎再度光临」。
医院是种不可思议的设施。不管怎么想,这都是一门没客人就做不成的生意,却也不会希望客人上门。
她受到第七学区医院关照的理由是什么呢?
因为她与藏在第十一学区货柜场的原版A.A.A.接触,并且启动装置。不,是因为紧接著来袭的隐形……诅咒?当时暂且与她同行的海盗打扮少女,似乎是采用很古典的超自然式说法。
被扛到医院的美琴,应该在那里接受了几项医疗处置,不过说实在的,她对于内容没什么印象,也没有什么感到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部位行动受限或留下剧烈痛楚。
但是,这无法保证现在的自己安然无恙。
那时候她所碰到的,并不是「外在刺激伤到皮肤」这种寻常攻击。伤害彷佛直接在体内回荡。而内脏受伤时,人往往毫无自觉,甚至有感受到痛楚时已经来不及的案例。
真要说起来,那种伤害一般医院找得出原因吗?就如普通的检查机器会放过特殊病变一样,当时袭击自己的东西,难道不会是窝在世界死角,躲在黑盒子里的「某种存在」吗?
「……真是的。」
美琴不由得摇头。
没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因此也没人能判断那种病变存在与否……为了这种事害怕,就和跑遍许多医院后,前往偏乡地区的破民宅造访自称驱魔师的人物,然后浪费大把钞票没两样。它就类似尚未确认(0day)的漏洞,尽管不能因为扫描结果是零项就安心,但一直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也只是作茧自缚。
(好啦,该怎么办呢。)
大热浪与元素带来的骚动已经划下休止符,学园都市理应已经恢复正常。也就是说该去学校上课。话虽如此,但她才刚出院,大病初愈。理论上,即使直接前往自己床铺所在的学生宿舍,应该也没人会责备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美琴没有这么做。
她的双脚自然而然走向位于「学舍之园」的常盘台中学。
「……」
美琴吐出符合冬季早晨的白色气息,仰头看向正门。
位于门内的东西。
原是常盘台中学象徵的白色校舍,应该已经在元素的猛攻下化为断垣残壁,里面的用品与能力开发器材,更遭到外来的暴徒掠夺一空。
尽管如此,时间的流逝依旧很快。
怪手与卡车等重型机具的声响接连不断。理应只剩瓦砾不见原样的校舍,已经重建一半以上而逐渐能看出整体轮廓。粗大缆绳配合规律的哨音,将已经区块化,模组化的校舍零件一块又一块地放下。或许是工法又更新过吧,这些零件就像小孩子玩的塑胶积木那样堆叠起来,细部再以金属配件与填充物等接合固定,使大型建筑以过去钢筋混凝土无法比拟的速度与效率渐趋完工。
尽管外观上有如极致的艺术集合体,但这里终究是集科学技术大成的大都市。或许反而该说,将专家钻研数十年的成果降到谁都能运用的领域,最能够证明技术的精良。
「……」
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来到常盘台想做什么呢?
少女看著有如建商广告,有如高楼工程快转播放的景象,沉浸于思考之中。此时有个甜腻的声音滑进她耳里。
「哎呀~御坂同学?你也和外表力不一样,是个不得了的模范生呢~」
4
学园都市大逃亡。
……话虽如此,却也不必做出跳上高速列车车顶,在客机起飞前抓住起落架潜进机内,用一支汤匙挖隧道之类的壮举。他们正常地步行,正常地在公车站等车,正常地往面对学园都市外围的第十一学区前进。由于比正式进入尖峰时段还要早上一些,所以还有空座位。
「不要东张西望啦阿上,又不会有人对这里开枪。」
「是……是这样吗?」
平稳到反而会让人担心的一天。
偶尔能看见座位靠窗的舞夏以手机拍下外面风景,或许她虽然嘴巴上那么说,内心还是有些舍不得。
「这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时间,让我不知所措……」
「当麻至今为止碰到的场面都太大了啦。本来就该这样,你得让生理时钟恢复原状才行。」
一点也不错。实际上他甚至有点担心,照这样下去自己还能不能趴在教室的桌子上乖乖听老师讲课。
时间缓缓流逝,公车驶入终点第十一学区,差不多在尖峰时段起头停靠公车站牌。回程开往学园都市中心的车班简直就是战场。基本上,上条即使碰到刮风下雨也是有如苦行般地走路通学,不过搭乘公车、电车等交通工具通学似乎也很辛苦。
第十一学区这个地方,在日前解救上里时也具有重大意义。
「这个地方,原本给人的印象是『堆满货柜的学区』呢。不过这么一看,意外地还是有人住嘛。」
「这里被规划成陆路物流基地,所以你的认知没错。这里的房租超便宜喔,不过是个没便利商店也没超市的购物难民地区,所以不建议住这里就是了喵~」
也就是说,进入学园都市的商品明明有一半要经过这里,住在这里的人却没办法取得。学园都市末班车的时间很早,想来只能选择依靠网路购物吧。
「……话说回来,今天要去学校吗?如果要就糟啦,我的出席天数!」
「还在介意这种事啊?反正阿上你已经要留级了啦。」
「还在、反正、已经,不要擅自用三段修辞让人放弃!高中生留级可是非常严重的耶!」
人生有许多种。因为「支持和绝症缠斗的家人而镇日打工」等等理由而选择留级的人,应该也是有吧。然而没有这种实际理由,而是基于「没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因为笨」这种夸张原因而被班上同学喊学长,可不是上条当麻理想中的校园生活。嗯,没错,这种想法毫无逻辑可言。只是和「想在二十岁之前好好谈场恋爱拋弃处男」或「附近冒出一个温柔大姊姊以下省略也可以」同样程度的坚持罢了。不过,请务必用青春期的脑袋,设想一下成为大人之前的故事。这是无论如何都要守住的人生底线!
「该死的,我绝对会坚持下去!」
「白费力气……」
「……管理员大姊姊……不会接电视和录影机的线……」
「还有你的脑袋连去哪里啦,阿上?」
照理说「联想」是人脑胜过超级电脑的长处,然而用错地方可就糟了。所谓误用的范例就在这里。
坐在刺猬头肩上的欧提努斯咬住笨蛋的耳垂。
「喂,人类,差不多该醒了。我咬。」
「啊!我……我刚刚在干什么……?」
「还真是夸张的转变呢。你搞不好有塞兹咒术的才能。」
「那……那个,呃……对了。土御门,到外围是没问题,但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可不觉得没有许可证能通过关卡喔。」
超过上条身高两倍的高墙耸立眼前。土御门之所以特地选择这里,似乎是因为英国清教的回收部队就在墙的另一边。
但此处并非终点。尽管直线距离顶多数公尺,但反而该说现在才是关键。既然无法像幽灵那样穿墙,便需要过关的手段。
土御门这么回答。
「那就翻墙。」
「我总觉得难度更高了耶。」
毕竟有群为了防止科技外流不惜开枪的人负责戒备。上条也不认为这里会没有感应器或监视器。在能够理直气壮做出「一发现就开枪射杀」这种行为的情况下,想赌上性命挑战徒手攀岩的人应该非常稀有吧。
然而当事人土御门却若无其事地接著说道:
「阿上。围住学园都市的厚重墙壁以及它的地下部分,同时也是用来研究基本粒子的大规模环状粒子加速器。当然,单位是十亿电子伏特级。这个装置所运用的能源,规模大到一个短路就能让巨蛋消失在闪光里喵~」
「更重要的是,这是刻意用达光速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速度让原子与质子对撞并观察其结果的设施,所以要是隧道外壁在使用时破损,可能会导致大量中子外泄。不过嘛,大概还有厚重的铅壁保护机器不受大热浪影响就是了。」
「……愈听愈觉得可怕,这个城市还是一样疯狂。」
「就算位于地下两百公尺也不够可靠喵~也就是安全措施严密到这个地步啦。」
土御门这么说道。
「确实环状外墙附近满满都是监视器与感应器,但是『墙壁这项机关』里的优先顺序很清楚。无论如何都是以保护加速器为第一优先,其他的全部放后面……换句话说,一旦加速器内部的稳定性受到影响,理论上资源就会全部灌注在修复加速器上面。这段期间,应对入侵者或脱逃者的迎击功能会明显低落。在某些情况下,或许会降到『失效』的程度喵~」
说著,土御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危险的东西组装起来。
「所以说轮到大型电钻和王水登场啦喵~我们就钻破墙壁和地面让电线短路吧~」
「噗!你带著什么东西搭公车啊?那不是黑手党电影里用来溶尸体的东西吗!」
王水是在娱乐作品中知名度与氢氟酸相当的强酸,指将浓硝酸与浓盐酸以一定比例调和而成的溶液。由于它和单纯的硫酸不同,凶恶到连黄金与白金都能溶掉,就算用来溶尸也不会导致心律调节器电路板残留之类的状况,因此相当有名……换句话说,这东西搬运起来超麻烦,要是一不小心打破容器,会弄得无法收拾。
「配置图我记在脑袋里。躲到监视器的死角,用电钻在墙角朝斜下方钻,避开墙里网状分布的感应器开个洞,之后再把王水倒进去就大功告成喵~实际上不需要钻到深处。只要烧掉垂直连接墙壁与地下部分的电线就好。」
「我知道啦大老师真是的拜托你一个人搞定它。」
简直是犯规行为大会串。上条不高兴地抱怨,眼神就像看到「原以为是寻找犯人的悬疑惊悚片,终盘却冒出神秘吸血怪物」的电影一样。这个完美超人到底为什么要找他帮忙啊?完全搞不懂,但土御门和府兰似乎认为「把刺猬头拖下水」具有特殊意义。换言之,能够感受到两人只是希望上条参加,却不怎么期待他表现。既然如此,自己根本不用特地出席,拍个电报祝贺一下不就好了吗——上条甚至这么想。
钻削岩石的嘎哩嘎哩声持续了好一阵子。
没发生什么特别的状况,凶恶的药品便倒入比拳头还大的洞里。
啪滋————!
平凡无奇的清爽早晨,一个甚至让人惊讶「原来要用这么多电啊?」的低沉「停止音」响遍周遭一带。
「输电网可不止一处喔,距离完全恢复还有四分五十秒。长一点的歌曲差不多会拨完的程度,考虑到是上下移动,这点时间绝对算不上乐观喔。喝!」
土御门喊了一声,扯下附近当圣诞灯饰的绳状LED灯往墙上拋。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应该连高楼大厦的墙壁都爬得上去,这么做应该是考虑到舞夏和府兰吧。这人似乎只有在事情与自豪的妹妹有关时,女士优先的精神才会觉醒。
话虽如此,但灯饰不像绳梯有踏脚处,只是根单纯的绳子。光靠抓住它就要登上墙壁,应该还是很辛苦吧。
或许是有自信吧,土御门似乎打算让两人踩著自己上去。
「先让可能磨蹭的舞夏上去吧。再来是府兰。爬上去之后,就在墙上抓住下一个人的手往上拉。这样应该也能缩短时间才对。」
「了解,我也当踏台。」
很厚的墙壁,换个说法就像是万里长城那样,一旦登上去就不用担心摔下来。照理说不愁没有把人往上拉的踏脚处。
舞夏则是一边在意著女仆装的长裙一边嘀咕:
「人家好歹也是这种装扮~」
「快点上啦有必要的话遮眼睛还是什么都行啦。」
「喂,人类,你或许自认为这是在展现内心的绅士风度,但这种模样让女仆踩著,从远处看起来只会像个程度非常严重的变态喔。」
令人感激不尽的神谕下来了,所以他们决定强行突破。
上条和土御门合作,抓住舞夏的脚将她往上举。墙虽然高,不过高度相当于两个人,所以几乎不需要那根圣诞灯饰绳。女仆实习生攀住墙缘,在手忙脚乱的状况下勉强爬了上去。
舞夏转过身来,从墙上探出头,伸出手,同时这么说道。
「我说啊,上条当麻,等我们抵达那边……虽然还不晓得到底会是哪里,不过总之我也会联络你,记得要『同意』喔~」
「我没怎么在用社群网路耶……」
「把这件事当成开始的契机就好啦~」
只要翻过墙,就很难再见到舞夏和土御门了。尽管如此,却也不代表双方会就这样断了联系。所以上条点点头。女仆实习生见状轻轻地笑了。
紧接著。
还来不及轮到府兰。
滋————!
低沉而不祥的巨响迸出,但上条完全无法理解这个明确至极的现象从何而来。
5
墙壁。
上条当麻在那里看见极为重大的异变。
有种宛如神秘黑影的东西,从呈环状围住学园都市的厚重巨墙朝正上方笔直窜出。
展现「不许任何人逃脱」的邪恶意志。
彻底吞噬从墙上探出身子的娇小少女。
「舞夏……!」
土御门大叫出声,代表那股黑暗具有某种「力量」。身形娇小的少女不稳地在空中晃动,彷佛被一根棒子用力顶起似的。舞夏连惨叫都没办法,就这么失去平衡朝内跌落,土御门伸出双手稳稳接住她。
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上条当麻的视野里,有个明确的异物存在。
「……这是什么……?」
舞夏瘫倒在哥哥怀里,但是追根究柢,她会瘫软无力本身就不对劲。既然没撞上地面,就没有什么受到重创的理由。照理说应该是这样。
尽管如此她依旧四肢无力的原因,十分明确。
在她单薄的胸口。
中央刺著一柄由神秘黑影凝聚而成的短剑状物体。尽管没有流什么血,这柄短剑却贯穿了女仆装与肉体,尖端更从少女的背后伸出。
眼前状况显然不符合一般的物理法则。
这是隐形追兵以某种异能之力施加的攻击。
「土御门你让开,用我的右手解决!」
「慢著,不可以这么做,人类!」
上条想都没想就往前踏出一步,但和他最接近的理解者欧提努斯却插嘴否定。
「那个一直留你到现在的统括理事长,有可能不去了解幻想杀手的性质就施展异能之力吗!这是以遭到破坏为前提所构筑的诅咒!」
「换句话说,要怎样才能救舞夏!」
「当麻,这东西就像用玻璃工艺品做成的拼图喔。」
正因为面临这种状况,茵蒂克丝更是冷静地观察舞夏的身体。
「诅咒」这个词,以及魔道书图书馆的分析。
……也就是说,这不是超能力而是魔法?
「换句话说,就算破坏它也会让碎片四散,理论上这些碎片会从内部刺伤舞夏的身体。用右手的力量去碰它,只会造成反效果。」
「该死,还有这种招数啊!」
它就像错视图,或者该说是种似有若无的攻击。和史提尔的「魔女狩猎之王」那种无限复活,或是魔神欧提努斯的「主神之枪」那种太过强大而将右手弹开的类型不同。它并非纯粹靠暴力,真要说起来比较像碰上以有限资源构筑的阴险陷阱。
同样是魔法,展现的色彩与气味也会随著使用者而大不相同。
再加上攻击者没露脸,更让上条感觉彼此绝对合不来。
然后他联想到某件事。
同样跟诅咒有关。
(……她也是。)
在解救上里途中倒下的御坂美琴。她在试图唤醒原版A.A.A.时遭受攻击,下手者不也是没有直接露脸而以诅咒确实地让美琴倒下吗?
(难道说,和那个混蛋是同一个人?因为我的右手害他无法确实干掉美琴,所以他进一步更新了方法……?)
如果恶梦般的预测无误,那么此刻舞夏会落入剧变漩涡的原因,相当于有一部分该算在上条头上。
「茵蒂克丝,你明白详细机制吗?欧提努斯呢?如果我的幻想杀手不行,要怎样才能把这玩意儿拔出来?府兰、土御门。没人知道吗!」
他问的这些话,或许就跟手术前病人家属抓住医生问的那些问题一样没意义。不管再怎么问,恐怕都无法让正在受苦的舞夏多出一分生还的可能性。
因为他们如果知道,照理说就不会保持沉默。
完美记忆十万三千册魔道书的茵蒂克丝、「魔神」唯一的活口欧提努斯、在魔法与科学之间担任多重间谍的土御门、接受密令负责监视上里翔流的府兰。眼前面临的问题,困难到即使众多异端齐聚一堂依旧得不出答案。
学园都市统括理事长。
名为亚雷斯塔·克劳利的高墙。
「……我说啊,阿上。」
一会儿后,土御门这么咕哝。
「虽然我想转换方针,但这么一来可能会演变成凶险万分的战斗。就算这样,你还是愿意听我说吗?」
「拖拖拉拉。快点说要别人奉陪你的任性啦。」
听到同班同学立刻回答,抱著义妹的哥哥轻轻地笑了。
处于多面间谍这种复杂立场的人,能在堪称敌地的学园都市找到推心置腹的对象。想必刺猬头没注意到这件事有多么可贵吧。
太阳眼镜男彷佛卸下了肩上重担,向他坦白。
「……如果这是亚雷斯塔亲自下的诅咒,去他那里调查应该能找出解咒方法。毕竟所有魔法都该是由人来运用的技术。不过这么一来,我们就得和原本试图逃离的敌人正面对决。也就是自己闯进有特大吃人老虎等待的虎穴。」
「意思是?」
「踏进他的根据地,『没有窗户的大楼』。」
一个与原先计画截然不同的意见。
不是从内往外逃,而是从外侧踏进内部。为了守护珍贵的性命而朝著世界的中心奔跑,冲进里面。
但上条没有犹豫。
他同样笑著这么回答。
「不错啊。这样才合我的性子不是吗?」
「话先说在前面,那可是就算动用核武也无法破坏的要塞喔。」
「但是天底下没有绝对。很遗憾,我已经打破那个不可能两次了——就在碰上雷神索尔和木原唯一的时候。」
就当事者的角度来说,只要搬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知识就好。
看表情就明白,曾和上条有共同经历的府兰似乎也想到了。
「那栋大楼正下方有个广阔的地下空间。上里翔流为了解救我们而使用『理想送别』,破坏了位于『没有窗户的大楼』屁股底下的火箭推进器……换句话说,那里现在有个大洞。什么固若金汤都是假的,应该能直接潜进去才对。」
……当然,窝在王城的亚雷斯塔实在不太可能没发现破洞存在。换言之,入侵地点以及「没有窗户的大楼」内部已经布好陷阱等著的危险性也会跟著直线攀升。
然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也是事实。
在他们磨蹭的期间,已经过了说好的四分五十秒。更何况,就算真的要试图以某种方式翻墙,那道诅咒多半还是会再度来袭。无论如何,现在若要安全逃出去,也只能排除立于学园都市顶点的「人类」了。
所以上条和土御门没有犹豫。
善或恶都不会站在他们这边。如果对照打造这座城市的「人类」于顶点制订的规则书,并考虑「逃亡者」这个立场,或许少年才该坐上处刑椅。但是比起让什么六七十亿人为之倾倒的平板规则书,他们更相信自己那没有一丝怀疑的主观。
守护一条珍贵的性命。
即使整理成文的规则不允许,也没有理由为此感到羞耻。这种行为不需要世界上的任何人允许。大热浪与元素都已离开,「恢复秩序的四十八小时」也已过去。理所当然已经回来了。既然如此,就让他们顺著这种理所当然行动吧。
两个男人心怀此念,异口同声地对全世界这么宣言:
「「把它全部毁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