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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章 最初的行动

当前的白瓷皇宫虽然还没爆发事端,不过谁都知道紧张的气氛与日俱增,就像是烧得极热的油,只要稍微有点星火就会引发烈焰。

当吉蕾儿出生时,鲁多尼亚三世已有两个女儿,换句话说她是第三个女儿,不过没多久后第二个女儿即因病过世,无论在哪个年代,疾病都会毫不留情地将人带离这个世界。

和既聪明又美丽的长女希尔托露德相比,大家都说吉蕾儿凡事很拘谨内敛,不过这都是因为她不喜欢自己被拿来和皇姊做比较,所以才刻意保持低调,其实她心里隐藏着不输他人的蓬勃野心,讽刺的是她是因为顾忌皇姊才会变成如此个性,而让她如此的皇姊现已离开人世,所以她已经不再需要那么内敛了。

「夫君。」

吉蕾儿对她的丈夫季梅尔说道:

「贵族们都是怎么说的啊?」

「大家都对薇多莉亚很不满,薪俸被减成那样,会有如此情绪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属于贵族后裔而且地位较低的人多半没有土地,就算有也是少的可怜,这些无法靠土地取得收入的人们便成为王国的公务员领取俸禄,不过薪俸却又被薇多莉亚削减,因此会心生不满是必然的。

「宰相也是这样说的。」

「特鲁西姆应该财产不少呀。」

「他说想要拨出自己部分财产分发给贵族们,所以把钱拿来我这里,他还说贵族是支撑国家的主干。」

如果没有血管,血液便无法在体内流动,如果这些担任公职的贵族们肩负起血管一般的工作的话,这样的想法当然是正确的,而薇多莉亚的高压政策就像要让血停止流动,但问题是特鲁西姆好像是要救济贵族,但他真正的目的根本就是在向吉蕾儿献殷勤。

吉蕾儿和季梅尔两人将宰相视为「同路人」,于是毫无顾忌地收下他送来的钱。

「拿一半分给贵族他们吧,只要给他们一点钱,他们就会开心得痛哭流涕。」

季梅尔如此说道,当然他也想要把余款收进自己口袋里。

吉蕾儿虽然瞧不起丈夫所言,不过也默认了。

「这件事你就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办吧,不过吩咐贵族们尽量别做事。」

「应该是要吩咐他们做事吧?」

「是别做事,你还没搞懂吗?军队再怎么向薇多莉亚效忠,没吃东西根本活不下去呀。」

季梅尔像是被泼了冷水一般地答道:

「你怎么这么说啊?」

「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对了,你是因为被家里扫地出门才和我结婚的,所以最好是乖乖听我的话。」

「我可是冒着危险四处帮你找人和捞钱耶!」

「那当然罗,我白天不在的时候,你带着小男孩到床上去,你真的以为我一无所悉吗?」

吉蕾儿异样的目光让季梅尔哑口无言,虽然双圣教的教义并未禁止男与男的情色行为,不过舆论仍会有所批判,更何况要是被世人知道代王之夫有此行径,真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对于说不出半句话的丈夫,吉蕾儿继续发号施令。

「把我的命令传下去给贵族们知道,另外那个东西继续从你家搬过来。」

季梅尔垮着一张脸走了出去,随即去执行吉蕾儿交办之事。

隔天起薇多莉亚麾下某支部队的粮食供应突然暂停。

其实并非粮食不足,粮食都被保存在粮仓里,但却没发送到部队。

军队是一种组织,而运作组织需要公文,若要动用属于国家财产的粮食或装备,皆须经过申请手续并获得许可。

发送粮食的许可未被核发,因为申请手续被改得极为繁复,导致公文停顿,此外连军舍间要调度一支长枪都困难重重,不久后军中便累积了严重的不满情绪。

这一切都起因于贵族们工作懈怠,而薇多莉亚十分了解个中原因。

「那个死女人想饿死我的士兵吗?」

薇多莉亚未被眼罩遮覆的眼睛里充满了憎恨的情绪。

「要让饿过头的士兵复原可不容易,看她一副乖乖牌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为了导正贵族们工怍懈怠的态度,薇多莉亚施以空前的高压政策及刑罚,这一来使得贵族们更加不满,结果变成一种恶性循环。

「可不可以叫特鲁西姆从国库拨款直接供应粮食给军队啊。」

部下的依蕾克莉丝将军答道:

「我们曾求见宰相大人,但他表示因病无法接见。」

「他哪有病,那个死老头打算站吉蕾儿那边是吗?」

特鲁西姆的直接权力被剥夺了,因此他认为选择靠拢掌财的一方对自己较为有利。

依蕾克莉丝虽然是个仍略感稚嫩的年轻女将军,但她相当清楚自己这位个性刚强的喜好些什么。

「不如我们派兵在宫里逮人吧。」

「将吉蕾儿以叛逆罪逮捕是吗?听起来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证据何在?没有证据能证明贵族工作懈怠与吉蕾儿有关,如果她有集结囤积武器也就算了,我想我这个皇姊应该还没有笨到在白瓷宫殿里囤积武器。」

「我们曾查过她的周遭,可是没抓到什么把柄。」

「我的部下不习惯做这种事。」

薇多莉亚的部下多半是耿直率真之人,与其在台面下汲汲运作,他们更喜欢直接在战场上厮杀。

「就算没有证据,但她显然意图夺取王位,只要我们先下手为强,就不会便宜了她。」

「嗯……」

薇多莉亚缓缓地抓着覆盖右眼的眼罩。

「说的也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也得为了我的部下们挺身而战。」

「我们绝对向薇多莉亚殿下您效忠。」

「谢谢。」

依蕾克莉丝因自己的提案被薇多莉亚所采纳而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她心想这样一来今晚与薇多莉亚共枕的人肯定是自己没错,这位独眼女将军也如同她其他兄弟姊妹一般,有着自己独特的性癖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代王之中被人私下评为最不显眼的人物都在做些什么呢?其实他一直窝在书库之中。

只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进出书库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不知不觉中女仆已经取代了卫兵,同时与奥尔曼无关之人皆不可进出,无论是使用武器或在精神层面上,卡琳的手下皆不输给男性。

奥尔曼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女仆们在他脚边放了几张纸条,而他则是盯着纸条出神思索。

「皇兄,您到底在做什么呀?」

突然娜莉雅出声向他问了一句,由于这个妹妹是他的护卫,因此可自由进出书库。

奥尔曼含糊地答道:

「各种各样的事啊。」

「如果您是担心消息走漏,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不会泄漏秘密的。」

「我相信你,不过跟这个没关系。」

奥尔曼困窘地慢慢答道。

这时候菈妮走进了书库。

「奥尔曼殿下,有件事要向您报告。」

这位女仆只说了这句便沉默不语。

奥尔曼察觉到她的用意,于是告诉妹妹:「你离开一下。」

「我打扰到你们了是吗?」

「不是啦,听说市场上谷物都涨价了,可以去帮我瞧一下状况吗?」

虽然娜莉雅摆出一副不满的样子,不过还是乖乖地听话了。

等到房内只剩下两人时,菈妮开始说道:

「关于『斑纹匕首』,留布尔格的确有他们的窝藏之处,其他的女仆正在调查正确的位置,只要在那里抓到人,应该就能厘清您所搭乘的马车受袭的原因。」

「不急,小心行动,不要被发现了。」

「其实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您的兄弟也涉入其中。」

「是谁?」

「诺伊贝克殿下。」

奥尔曼稍微移动了身子。

菈妮的语气并无任何变化,卡琳的手下多半是不会将感情外露的人,而其中又以菈妮特别冷静。

「是我那个死去的皇兄从中穿针引线的吗?」

「不是,是诺伊贝克殿下的死似乎与『斑纹匕首』有关,正确来说应该是雇用『斑绞匕首』的人毒杀了诺伊贝克殿下。」

「下毒的女仆应该已经自杀了。」

「自杀的人不是卡琳的手下,而是一般的女仆,她应该不敢到高处去。」

菈妮断言女仆应为他杀。

奥尔曼静静地思考了一下,袭击了自己的人和杀了诺伊贝克的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究竟是谁呢?

正确来说,马车遇袭时,对方下手的对象并非奥尔曼,而是娜莉亚,此人不仅要置娜莉亚于死地,还杀了诺伊贝克,进而从中获利。

奥尔曼怎么也想不透,娜莉亚和诺伊贝克除了是「兄妹」之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利害关系。

如果只思考诺伊贝克的部分,情况就不同了,因为他也是代王之一,先不管过世的希尔托露德基于什么理由选他担任代王,只要一把他除掉,对于剩下的人来说就等于少了个竞争对手,可是当自己被袭击的时候,根本还不知道代王人选为何。

(如果是这个理论的话,那我也有嫌疑了,)

奥尔曼苦笑了一下,自己也没出面拜托,就有人自动帮自己除掉某个代王了吗?

他心想既然自己不可能,那么嫌犯无疑是吉蕾儿和薇多莉亚了,至于她们是怎么想的就不管了。

「继续调查下去。」

菈妮听令后便默默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随之娜莉雅走了进来。

「你这么快就查回来了啊?」

「有关市场的事我问了厨师,并没有涨价这回事。」

「啊~~还没涨啊。」

奥尔曼嘟囔了一声,现在这个季节常常因扫货囤积而导致谷物价格攀升,而这多半是因为商人察觉到有爆发战争的危机或有军队直接采买所造成。

奥尔曼判断薇多莉亚应该还没打算动用军力。

「想要推薇多莉亚皇姊的背一把,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难道你想要请她派兵吗?」

「这挺困难的,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引发古杰尔赫夫帝国的误会。」

长久以来芬梅尔豪森王国和古杰尔赫夫帝国不断因为国界认定问题发生小型纷争,无论是基于什么原因,只要薇多莉亚一出兵,古杰尔赫夹帝国势必会有所反应,而那位孤傲的皇姊也一定会挺身迎战。

「现在还不是和强大的帝国对战的时候。」

奥尔曼期望的是以最少的流血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让薇多莉亚动员大规模的军力反而不是他所乐见的。

此时卡琳走了进来,她几乎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地向奥尔曼走近。

「卡琳,贵族们的状况呢?」

「他们对于薇多莉亚殿下不满的情形似乎很相当严重。」

「因为薪俸都被她给削减了啊。」

「感觉情势有些不稳定。」

「他们都对工作懈怠吧?」

「是的,薇多莉亚殿下目前暂时按兵不动。」

拥有军队就等于拥有力量,因为芬梅尔豪森王国是个小国,所以常备军的人数并不多,但由于没有其他能与他们匹敌的力量,因此几乎不可能向他们正面挑战,所以才会使出这种工作懈怠的手段。

「应该在薇多莉亚皇姊忍无可忍之前就采取行动比较好吧。」

奥尔曼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卡琳,你觉得吉蕾儿皇姊还没有那个东西吗?」

「您是指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吗?希尔托露德皇姊过世前,我曾经不小心说溜了嘴……」

卡琳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地点了点头,而这一幕娜莉雅全看在眼里。

「皇兄,您指的是……?」

奥尔曼竖起了食指,示意妹妹不要多说,然后继续向卡琳问道:

「如何?」

「我会继续监视她,不过她目前手上应该没有。」

「那得小心处理了,可以麻烦你吗?」

「吉蕾儿殿下……不对,是季梅尔殿下对吧?」

「没错,你很清楚。」

奥尔曼并没有交代是什么事,但女仆似乎已经完全了解并安静地行了礼,而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娜莉雅则露出一副不悦的表情。

走出书库的卡琳和守卫的女仆互看了一眼后便向回廊走去,她的目的地是白瓷皇宫外。

卡琳朝着仓库街前进,芬梅尔豪森王国虽然没有临海,但有伦特河流过境内,由于留布尔格市位于河边,因此建有许多物流仓库。

卡琳走向其中一角,自古以来在河川或海上工作的人总是粗野地在这里喊价拍卖,虽然此时有不少人正盯着一身文仆打扮的卡琳直看,不过她一点也不在意。

卡琳走进一问像是事务所的简陋建筑内,里面的人物惊讶地转过身来。

「你要干什么!?」

「请您小声一点,我是宫里的人。」

「……是吉蕾儿派你来的吗?」

卡琳并未作答,她随此人想像,而此人就是季梅尔。

季梅尔虽然被老婆吃定,不过自尊心却很高,他认为自己这种身分的人根本不需要去记女仆的长相,而卡琳相当清楚他的这种心态。

卡琳向敞开的窗户外看了一眼,只见一大群人正将什么搬进仓库里,她发现那些反射着阳光的物品竟是大量的武器和护具。

「看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嘛。」

「这些都是必须要用的东西啊,我老家也说会尽一切力量提供援助。」

从季梅尔的老家戈鲁瓦斯氏的家里所调度过来的武器全都集中存放于仓库街,这些武器并不是要用提供给军队,而是有其他用途,是为了吉蕾儿所要使用的武器和护具,为了供她争权夺利而需的物品。

当然这件事是瞒着薇多莉亚,秘密地在进行,不过却被卡琳的手下掌握到确切情资。

季梅尔一边确认着文件,一边问道:

「吉蕾儿说了什么吗?」

「她交代从明天深夜开始就把这些物品搬到白瓷皇宫去。」

季梅尔倒吞了一口口水,他似乎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搬进皇宫。

「……终于要行动了是吗?」

「贵族们不满的情绪已经相当沸腾。」

「不过万一被薇多莉亚发现的话该怎么办?那个女人可是掌有军队的。」

「吉蕾儿殿下说一切都打点好了。」

卡琳根本不是吉蕾儿的人马,所以这句话不可能是吉蕾儿所言,不过季梅尔不可能察觉。

季梅尔额头冒着汗点了点头。

「你告诉她我知道了……我成为亲王的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是吗?」

「吉蕾儿殿下对您有很大的期待。」

季梅尔终于露出了冷笑。

他是个渴望坐上权力大位之人,若只是从商肯定没有机会,因此他刻意地与王室攀上关系,由于这就是最令他开心之事,因此无论吉蕾儿怎么使唤他,他全都忍了下来,一切就只为了能在史书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不知不觉中卡琳已经离开,完全沉漫于权力幻想中的季梅尔并没有发现有一部分文件随着卡琳消失了。

于是当天的深夜……

有个人影跑在人迹杳然的街道上。

这里是住宅区,而且是贵族及富商的住家集中的地区,不同于夜夜笙歌的娱乐区与忙着准备隔天进货的市场,这里十分安静,不过此时却响起踩踏石板地的声音。

从大街到小巷,然后又回到大街上,在街道上奔跑的是一名女仆的身影,她是卡琳的手下菈妮。

受命调查的这名女仆多半是独自行动,虽然她向来充满自信,不过此刻她感受到自己身陷险境。

她在奔驰的同时也不时确认背后的情况,显然她正留意着自己是否被跟踪了,虽然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不过她相信有人跟在自己后面,因而不停地疾奔。

她把手伸入口袋取出了削尖黑铅而成的笔及一张小纸条,多余的纸则含在嘴里。

菈妮飞快地在纸上写着,虽然她与卡琳出身同族,但她不会隔空传话,因此只能将查得的情资记住,或是写下来再传递出去。

她总是能将情资毫无错误地牢牢记住,然后一字不漏地回报,而此刻的她却是将情资记录在纸上,证明危险已经迫在眼前。

(『斑纹匕首』的雇主太危险了……无论如何得通知奥尔曼殿下才行……!)

菈妮突然感到自己背后有动静,她停笔掀起了衣服,然后取出一把细长的小刀夹在指缝转身射了出去。

结果发出撞击硬物的声音,小刀掉落在石板地上。

(没射中吗……!?)

茳妮直觉当场的确有人在跟踪自己,可是她左右确认后却没发现任何人,她心想或许其实并没有人在追自己,但又觉得不可能,她追查『斑纹匕首』并且已经掌握到真相了,而现在有人要向自己下手。

菈妮跑进了小巷中,上气不接下气地用指头夹住纸条,同时另一只手则抓着胸前的胸针。

突然她寒毛直竖,就在她感到一股杀气的瞬间,她跳向一旁逃离开来。

「啊!?」

敌人在菈妮的头上,不是在她左右,而是在她的上方,敌人的弯曲刀刀光一闪,女仆的衣服和口袋全被砍破,纸条散落一地。

「糟……」

菈妮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性命与重要的情资,她只稍微犹豫一下便决定以后者为重,不过她错了。

「呃!」

菈妮感到背后一阵剧痛,然后从嘴里吐了一口气,结果她没有拿到纸条。

接着刀刃被用力插入菈妮体内,要让她气绝断命。

「呃……啊啊……」

菈妮的意识渐渐模糊,她无力地凝望着袭击自己的人将纸条拾起。

隔天。

卡琳向奥尔曼报告了仓库街之事。

「和我的手下所回报的状况大致相同。」

「姊夫中计了吗?」

卡琳以点头取代了回答。

奥尔曼感到十分满意,他将装着早餐的盘子原封不动地推到了桌角,最近他都让人把早餐送到书库给他,但却很少吃。

卡琳看着奥尔曼动也没动一下的早餐。

「您不吃吗?」

「总觉得没什么食欲。」

奥尔曼嘟囔地说道:

「我老做不好的梦,想说如果让自己饿着肚子,说不定就只会做吃东西的梦。」

「好好吃饭也是代王的职责之一。」

「你的职责还包括管我吃饭吗?」

奥尔曼故意说得有些讽刺,没想到卡琳竟理所当然般地点了点头。

「没错。」

卡琳慢慢地将盘子移回原来的位置。

「请用,我们已经试吃过确认没毒了。」

「我不喜欢吃冷掉的食物,我以前很穷的时候,只要付点钱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食物,跟现在都不一样。」

「下次我让人送到您的寝室去,这样您一起床就能用餐了,不过前提是您没睡在书库……」

这段时间奥尔曼都在书库里待到天亮,有时觉得麻烦的话甚至睡在地板上,关于此点,这个女仆曾暗示过奥尔曼不要这样。

奥尔曼原想反驳,但终究还是作罢。

「好啦,我会吃啦,你记得要去确认武器是不是真的被搬进宫来了,有关吉蕾儿皇姊的计划一定要设法成功。」

「了解,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看到您的盘子是空的。」

「不要说这种惹人厌的话了。」

奥尔曼挥挥手要卡琳赶快出去。

两位负责护卫的女仆对着从书库走了出来的卡琳鞠了个躬,突然卡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转过身来。

「都没看到菈妮吗?」

负责护卫的两位女仆皆摇了摇头。

「没有,她应该还在调查奥尔曼殿下所交辫的事。」

卡琳交代她们若莅妮回来立刻回报,随即向楼梯走去。

她缓缓地走着,几乎没发出半点脚步声,会这般尽可能地避人耳目是她所属族类自古传来的生存方式,因为他们长年受到迫害,所以偏好如影子地行动,非常适合负责王国的秘密任务。

在回廊上走动的人都没看卡琳一眼,因为她是女仆,所以没什么奇怪,也或许他们根本不记得曾与人擦身而过,而卡琳对此也表现得毫无所谓。

话虽如此,还是有极少数的人注意到卡琳的存在。

卡琳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并未继续向回廊前方直走,而是右转走向人迹罕至的露台。

面对中庭的露台采光不佳,因此不仅湿气甚重,而且十分肮脏。

卡琳走出露台之后转身一瞧。

「有什么事吗?」

过了一会儿走出一名女子。

「……竟然被你发现了。」

她是宰相特鲁西姆的秘书官耶儿拉妮雅,她略显上扬的眼睛让人觉得她貌似猛禽。

「你一直都在跟踪我吧?」

「怎么可能,书库有那么凶悍的女仆站在那里。」

「有何贵干?」

「唉唷~~我这个微不足道的秘书官在这里遇见你,你都不觉得吃惊吗?」

「因为我很清楚你的真面目。」

耶儿拉妮雅歪起了嘴,瞬间从她身上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杀气。

不过马上又消散了。

「……我本来就猜到是这样了,你这个女仆还真是个危险份子。」

「你打算杀了我吗?」

「没有呀,我真要除掉你的话,会偷偷下手的。」

「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直属于宰相的谍报组织『白瓷气息』就是由你带头的呀。,

「是呀,所以关于你的来历我也有所掌握。」

这会儿换卡琳眯起了眼睛。

卡琳心想此人绝非简单的对手,冠上白瓷皇宫之名的这个谍报组织,在王国中所拥有的力量极为强大,它可以是国王的最终手段,也可能被与国王作对的宰相拿来当作武器来使用,组织成员人数并不多,这也正表示他们鲜少在台面上活动。

曾经这个组织也被怀疑过是否真实存在,不过卡琳很早以前就发现他们是确实存在的,而且暗中监视着他们。

相对的耶儿拉妮雅也十分留惠卡琳,她应该也认为这个样貌完全不随岁月改变的女仆相当可疑。

卡琳突然将右手放到背后,然后以一定的次数及方式弯曲着手指头,这是无须口中念念有词的无声咒语。

耶儿拉妮雅稍微举起手来。

「可以请你住手吗?」

「除了一直隐藏在历史黑暗面之外,减少知道我们存在的人数也是确保本族长久生存的手段之一。」

「我并没有打算除掉你。」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我不会以书面承诺。」

两人就此互瞪对峙了一会儿,像他们担任此类任务的人往往只做口头承诺,虽然欠缺历时累积的信任,但他们会凭着过往的经验大略判断。

卡琳判断当下应该可以相信耶儿拉妮雅,于是停止默念无声咒语。

「你有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必须徵询奥尔曼殿下的同意。」

「位在现场之人的同意比较重要吧?」

卡琳并未直接作答,而是不发一语地作势催促耶儿拉妮雅回答自己的问题。

耶儿拉妮雅耸了耸肩。

「好啦,吉蕾儿殿下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咦?宰相他和吉蕾儿殿下不是过从甚密吗?」

「过从甚密并不等于彼此真的往来得很深入。」

「所以你才来找我是吗?」

「唉,是呀,我只能问对情况比较了解的人,还有就是我也想认识认识你。」

为了避免无谓的冲突,往往会先去认识一下对方。

卡琳牢牢记住了耶儿拉妮雅的身段和声音,她心想眼前这名女子恐怕也是做同样的事。

「你想知道吉蕾儿殿下哪方面的事?」

「最好是对她不利的。」

「我可不会白白告诉你唷。」

「我会答谢你的。」

女仆稍微思考了一下答道:

「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一件她现在正在进行的勾当,相信你一定会很满意。」

「这件事你可以瞒着你的主人偷偷告诉我吗?」

「这是位在现场之人的同意。」

卡琳回送了一句耶儿拉妮雅自己说周的话。

宰相的秘书官苦笑了出来。

「你的情报可靠吧?」

「我可以保证。」

「那么就说来听听吧。」

「我会告诉你的……不过我想先问你,我认为你来找我应该是宰相的吩咐,这样认为应该没有错吧?」

卡琳这样问,即是指出「特鲁西姆决定与和自己过从甚密的吉蕾儿为敌」,特鲁西姆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扯吉蕾儿后腿的情报,并非想要示好。

结果耶儿拉妮雅露出一副感到很好笑的表情。

「不是啦,是我自己想来找你的,不是宰相。」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宰相的心腹。」

「你是要我一辈子都辅佐宰相吗?」

「所谓效忠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随便你们要怎么想。」

留着翠绿色秀发的女仆心想耶儿拉妮雅似乎不是只温驯乖巧的哈巴狗,她的内心可能在打着什么主意。

卡琳在心目中认定了这名女子必须特别留意。

于是卡琳将自己所知之事告诉了耶儿拉妮雅,而耶儿拉妮雅也满意地点点头。

「谢啦,挺有用的情报唷。」

「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这个如何?」

耶儿拉妮雅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了一只陶瓷胸针,上面刻着一朵蔷薇花。

卡琳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接下胸针。

「这在哪里拿到的?」

「是有人遗失的。」

「……这是我手下的胸针,在哪里捡到的?」

「这你就别追问了。」

「难不成不是她遗失的,而是从她身上拿走的?」

「或许是吧,不过就当作不是好了。」

「菈妮她……已经是具冰冷的尸体了吧?」

耶儿拉妮雅并未作答,不过这就是她的回答。

卡琳紧紧握着手下的遗物。

「是谁干的?」

「谁知道呢。」

就算她知道也不会说吧。

卡琳知道菈妮并不是被耶儿拉妮雅所杀,因为如果眼前这名女子是凶手,她就不会把胸针拿给自己,这并非出自于她的好心,而只是做为卡琳提供情报的回报罢了。

莅妮应该是茌调查『斑纹匕首』时发现了什么真相,而遭相关人士杀害灭口。

耶儿拉妮雅已经离开了露台,而卡琳则拿着胸针把弄了一下。

突然胸针背面打了开来,原来底座是个小盖子,一张纸条从里面掉了出来。

(上面好像有写着什么……)

虽然字写得又乱又小,但卡琳还是看懂了。

(是地址……)

遇袭的菈妮应该是好不容易把这张纸条藏在胸针里,她应该还查到了其他情资,不过也没办法向她确认了。

卡琳将纸条撕碎,然后从露台撒了下去。

纸条上的讯息已经深印在她的脑海里,她随即转身走回书库。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薇多莉亚对贵族们的高压政策越来越严苛,而对军队的物资供应也仍处于停滞状态。

军中秩序虽可以用军纪来维护,但前提是必须确实提供基本需求,主要就是军饷与伙食,若无法落实将导致逃兵或是发生掠夺。

薇多莉亚对此十分清楚,因此她减少自己的财产来分发给士兵们,但她心里有数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她真的打算让我的部队变弱。」

薇多莉亚没有被眼罩盖住的眼里充满了怒火,心想吉蕾儿让她的部队变弱到底是何居心?她的脑海里尽是负面的想像。

「薇多莉亚殿下的部队是征战于大陆各处的精悍部队,削弱他们的力量乃兵法上常用的方法不是吗?」

独眼代王回头一看,特鲁西姆不知何时走进了她的办公室,而秘书官耶儿拉妮雅则如影子一般地站在他的身旁。

「是宰相大人你啊,有什么事吗?」

「我身为效忠于王国的家臣,实在无法看着代王之间彼此你争我夺。」

「听说你和吉蕾儿互动很密切嘛。」

「我和每一位代王都保持着密切的互动。」

「你少跟我胡扯了,你就像寄生在国王身土的血蛭一般,不管怎么被嫌厌,仍然靠着吸别人的血来活下去。」

特鲁西姆绷起了脸,不受任何人喜爱,只凭着能言善道而爬到今日地位的他,从来没被人这么赤裸裸地批判。

薇多莉亚依然毫不留情面。

「你向来只顾着保住自己的地位,只要和代王打好关系就能在王国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你是这么打算的对吧?」

「……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我一心只挂念着王国的一切。」

「那么你做好你宰相的工作就行了,别想要保有你的影响力。」

「我想宰相一职无论对外或对内应该都相当具有地位。」

「……哼。」

特鲁西姆所言为实,不管宫内对他的评价如何,特鲁西姆担任宰相并未犯过什么重大过失,而且其他国家对他的看法也还不差,只是他生性贪婪,有时会索取贿赂,虽然过去因为他能力还可以而未追究他的所为,但由于薇多莉亚向来要求清廉,所以对特鲁西姆的作为十分不快。

特鲁西姆确定了薇多莉亚无意再多说,于是转移成其他话题。

「其实我带了个人来拜见您……」

「谁?」

老宰相对着耶儿拉妮雅轻轻地点点头,而耶儿拉妮雅则又对着门外说了些什么。

一名臃肿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粗暴地大声喊道:

「薇多莉亚!我的妹子!」

被喊妹妹的薇多莉亚大动作地皱起眉头。

「是加库特你啊。」

薇多莉亚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没再理会加库特,反而向特鲁西姆问道:

「我之前就见过这家伙了啊,而且还因为他对女仆不好而训了他一顿。」

「加库特殿下说想要帮您的忙,他希望我能从中帮他牵线一下。」

「我想也是。」

薇多莉亚当然不喜欢加库特,虽然薇多莉亚的年纪较小,可是她的风范气度从没有输给加库特,与其说是因为加库特为人粗暴,还不如说是她天生就讨厌他,因此他们几乎很少交谈,就算有也只是薇多莉亚单方面不断地挖苦加库特。

薇多莉亚用她仅剩的单眼又看了加库特一眼,这个肥胖的哥哥稍微退却了一下,随即靠了过来。

「我可以和你联手。」

「我没理由和你联手。」

「特鲁西姆说我若想要发挥长方,和你联手是最好的做法。」

「他是这么哄你的是吗?」

加库特既粗暴又单纯,对客套话毫无抵抗力,这是因为他自幼就老是因自己的暴力倾向而被排挤责骂所导致的反效果,对于世故老练的特鲁西姆来说,要怂恿他简直易如反掌。

「妹妹,和我联手吧,我们可以一起治理国家啊。」

「为什么?」

「比起那个私生子,我还更适合当国王啊。」

「你这也算是理由吗?」

「我讨厌那个家伙。」

薇多莉亚当然很清楚加库特根本是恨奥尔曼入骨,每次只要一提到奥尔曼,加库特总是眼露凶光,气喘吁吁,嘴里还冒出了泡泡。

薇多莉亚一点都不喜欢加库特如此丑陋的表情。

「我拒绝。」

「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都自己跑来找你了!」

「就是因为这样啊,要是因为我和脑袋有问题的兄弟走得太近而被士兵们取笑,那我不就完蛋了?我得保住我的威严。」

「哎呀哎呀,两位皇储别再吵了。」

插嘴的人是特鲁西姆。

「加库特殿下并不是空手来的喔,没错吧?」

宰相对着加库特点点头,加库特才猛然想起。

「对、对了,我知道有关于吉蕾儿的一件事喔。」

「一定是什么无聊事吧?」

「才不是呢。」

加库特以很快的速度说了起来,薇多莉亚刚开始摆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态度,但却渐渐地竖耳倾听。

加库特一说完后露出得意的表情。

「如何?」

「……哼,这肯定不是你去打听来的,是宰相告诉你的吧?」

「是我查到的情报啦!」

「好啦好啦,就当作是这样好了。」

对于薇多莉亚来说,不管是谁取得的情报都无所谓,只要情报属实,都可以拿来作为反击吉蕾儿的充分证据。

加库特兴奋地继续说道:

「那么你可以实现我的愿望罗?」

「什么?」

加库特对着满脸讶异的薇多莉亚激动地说道:

「指定我为代王啊,你可以这么做对吧?」

「你少胡说八道了,要是代王也能任命别人成为代王,那大陆上不就人人都可以自称为代王了?」

代王这个地位本身只是暂时的,早晚都将成为国王,看看过去并没有代王当得很久的例子。

比外,代王不只一人也属例外,对于志在登基为王的薇多莉亚来说,她固然也不打算再增加与自己同等地位之人。

「我有当国王的资格!」

「你既然喝干了银杯的酒,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那重新订定规则不就好了!」

加库特变得更加执拗,薇多莉亚哭笑不得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活用这个情报给我看看啊。」

加库特似乎听不懂薇多莉亚所说的意思,眨着眼睛问道:

「什么?」

「就是你刚才告诉我的情报啊,如果是真的,你就领头去确认看看啊。」

「当、当然是真的……」

虽然加库特显得有些不安,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领头去查。」

「很好,如果你成功了,我就考虑重新订定规则,不过如果你因此失败了,我就再也不会相信你,知道吗?」

薇多莉亚用她的单只眼睛瞪着加库特,加库特拚命地猛点头。

「够了,那么就来准备一下吧。」

于是薇多莉亚把她的部下叫了进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以后,贵族们不满的情绪已到了爆发临界点,无论是谁都对薇多莉亚极度不满,而且渐渐地还有人喊出了「若要诉诸武力叛乱也在所不惜」,因为当前薇多莉亚的部队已经变弱了许多,现在正是发动叛乱的大好机会。

对于贵族们这般不满的情绪及就算见血也要放手一搏的决心,吉蕾儿和季梅尔当然也有所耳闻,同时在奥尔曼的命令之下,讯息被女仆们夸张地渲染,但吉蕾儿和季梅尔并未察觉。

吉蕾儿观察着适当的时机,她对季梅尔说道:

「我下令要贵族们来大厅集合,我有事想向他们宣布。」

「要动手了吗?」

「当然。」

季梅尔倒吞了一口口水,他心想这是场武装叛乱,成功的话即为宫廷革命,失败的话肯定会被当作图谋造反的愚蠢之徙。

其实他们两人早就着手计划这件事,薇多莉亚的后盾是武力的话,那就削弱她的武力即可,而起义的名义就说是因为贵族不满的情绪爆发,这类的情形不管哪个国家都常发生。

「我们已经买了武器,贵族们虽然贫穷,但大部分的人都因为虚荣而雇了佣人,所以把武器交给他们也行。」

「要攻占白瓷皇宫是吗?」

「那是我的目的,只要有武器,就能将宫里亲薇多莉亚的派系驱逐出去,而军队要从市内的驻扎地赶来需要一些时间,就利用这个空档要求贵族们宣誓效忠,向王国效忠……还有我。」

吉蕾儿头一次露齿笑了出来,她深藏内心已久的想法瞬间一涌而出。

吉蕾儿的脑海里浮现出登上王位且戴上王冠的自己,希尔托露德还在世之时,这一幕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我妹妹应该也无法如愿将衰弱的部队召集起来吧,对贵族们的演说让你来吧。」

季梅尔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吗?你自己说就好了啊。」

「这种事不该由我们女人插手。」

其实吉蕾儿是认为保持低调一点较容易采取行动,不过季梅尔并没有看出她真正的想法。

季梅尔兴奋无比地一口答应,他虽然身为女婿,但个性上并不甘愿只站在太太后面,而是喜欢积极地抢出风头,这样的性格正符合吉蕾儿所需。

「的确是由我来演说比较好,而且武器也全都集中到皇宫里来了。」

这会儿换吉蕾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集中来这里吗?」

「是啊。」

「武器应该是行动前一刻才需要运过来,除了禁卫军以外,任何人在皇宫里存放武器可都是重罪耶,我们现在又没有禁卫军,但你却已经把武器运进宫来了是吗?」

「是你下的命令啊。」

「我才没有下这种命令!」

「反正我偷偷保管着,没有任何人知道。」

「不是这个问题……」

吉蕾儿脸上浮现出焦虑的表情,万一这件事曝光了,自己反而会因叛乱罪遭到起诉,且因自己确实企图叛乱,所以根本百口莫辩。

看到吉蕾儿如此慌张,季梅尔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不然中止计划好了。」

「现在再叫贵族们回来吗!?这样反而更会引起薇多莉亚的注意。」

既然如此就只能硬干了,不过屯积武器一事要是泄漏出去就糟了。

「夫君,你尽可能多找些人把武器给搬出宫去。」

「这样也会被发现吧?」

「你就用布还是什么的盖一下就好了呀,快去处理!快!」

于是季梅尔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幸好这些举动未被薇多莉亚的部下目击到,不过卡琳的手下们则是在暗中紧盯着他们。

当天聚集在白瓷皇宫大厅的贵族约有数百人以上,主要都是没有土地收入的低阶贵族。

大厅的天花板极高,舞会也能在此举行,吉蕾儿爬上了正面的阶梯,不过她只是站在季梅尔身边,焦虑的神情已不复见。

「为历史悠久的芬梅尔豪森王国及王朝奉献的各位贵族们……」

季梅尔拉高了音量。

「感谢各位虽然俸禄遭到削减,日子并不好过,但还是来此聚集,我和我身为代王的内人都不会忘了各位的忠诚。」

他的话里暗喻着实施减薪的人并非自己,的确颁布减薪的人是薇多莉亚,他所言属实。

「我和代王一定不会弃各位于不顾,如果你们在生活上有遇到困难,我们可以提供援助;如果你们想要获得地位,我们也能给予你们,内人是财务卿,而本人则出身于商人世家,所以无须担心钱的问题,不过……」

季梅尔偷偷地抿了嘴,随即依照吉蕾儿交代的话向大家宣布:

「相对的我们需要各位的协助,我们没有什么人手,论武力的话一定不如薇多莉亚,而且薇多莉亚对我们的敌意亦相当明显,我们一直要各位做无言的抗议,而各位也确实做得很好,只是最终还是得诉诸武力,我们一定要将薇多莉亚从代王的位子上拉下来,为此我们必须靠武力来实现我们愿望。」

贵族们彼此议论纷纷,他们发现季梅尔的意思就是要向薇多莉亚宣战,这会儿已不只是让公文停滞而已,而是以剑和弓发动攻击,不过要是激怒了统帅大军的人,事情能简单落幕吗?

「大家不用担心,薇多莉亚的部队已经变弱,而我们也备妥了武器,更何况我与贝鲁兰多联合王国有很深厚的关系,我希望各位能够了解有联合王国在当你们的靠山。」

部分贵族露出僵硬的表情,因为此言代表他们将臣服于贝鲁兰多联合王国之下,未来芬梅尔豪森王国可能会被那个由十八个国王组成的联合王国所并吞。

尽管大家反应如此,季梅尔仍继续说明此举并非要消灭王国,而是要驱逐薇多莉亚,同时这也是已故的希尔托露德所期望的结果。

「各位不是都遭受到薇多莉亚的迫害吗?这正是让各位脱离魔掌的最佳办法,现在就是各位挺身而战的时刻!」

突然有人拍起手来,随之其他的人也跟着拍手,最后热烈的欢呼声响彻大厅。

季梅尔心满意足地挥着手,这的确是他人生头一次面对群众接受欢呼的一刻,虽然他出身于富商豪门,但毕竟只是芬梅尔豪森王室的招赘女婿,此时他已将过去的忍气吞声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可惜他的风光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

突然轰的一声,原应上了锁的厅门竟然打了开来,同时全副武装的士兵蜂拥而入。

贵族们各个脸色苍白,而季梅尔则是惊讶得瞠目结舌,涌入的士兵们都是王国徽章在身的正规军,一看就知道是薇多莉亚的部队。

「你们这群图谋造反的叛徒全都不准动!」

带头的人是大声狂吼的加库特,没过多久,薇多莉亚和耶儿拉妮雅也进入大厅之内。

薇多莉亚不发一语,全交给加库特去发挥。

「让我杀了你们这群妄想篡夺王国的人!」

贵族们被剑已出鞘的士兵们团团围住。

一直看着这一幕的吉蕾儿赶忙走下阶梯。

「加库特!你这是干什么?快叫士兵退下!」

「哎呀,这不是皇姊吗,你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嘛。」

加库特极尽挖苦之能事地说道:

「想玩火也要知道分寸,这正是意图造反的证据!」

「证据在哪里?」

「首先是你们将人聚在这里,其次是你们应该有存放武器。」

「没这回事。」

「确定有,就囤积在那里。」

加库特指着通往隔壁房间的房门。

「那里是通往地下室的通道,武器就在里面,白瓷皇宫内禁止为了军队而存放武器,我得到情资说你们偷偷地运了武器进宫,手下无兵的吉蕾儿皇姊,只要你将武器拿给贵族用,他们便成为你的部队,你在西尔根市买武器的传言果然都是真的。」

「…………」

吉蕾儿无言以对,季梅尔则是震惊不已。

加库特迈着大步走向通往地下室的房门,然后洋洋得意地踏了进去。

薇多莉亚命令部下押着吉蕾儿与季梅尔一起过来,集合于大厅的贵族们则由留下来的部下负责看守,由于有优先供应这群部队少量的粮食,所以他们还有余力,而且也不会被贵族的甜言蜜语诱惑。

大厅的下方曾是储存葡萄酒的酒库,但随着白瓷皇宫的扩建,酒库已被移往他处,因此鲜少人知道这个地方。

加库特点了一把火炬,然后将手仲向破旧的木门。

「你们看,证据就在这里!」

他得意地将门推开,一股滞闷的空气从里西窜出。

结果里面就只有这滞闷的空气,其他空无一物。

地下室里空空荡荡,只摆了几个坏掉的酒樽,完全没看到半个武器的踪影。

「怎、怎么可能!?」

对于加库特的惊讶,吉蕾儿冷静地答道:

「怎么了?武器在哪儿呢?」

「不、不可能……」

「针对我丈夫说的那些煽动人心的话,我感到十分抱歉,可是我不可能会对自己的亲人大开杀戒的。」

加库特颤抖着双唇,满脸通红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薇多莉亚快步地走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

「那、那个……武器真的是在这里的啊……」

「我真是太愚蠢了,怎么会去相信你说的话?你竟然没凭没据地就让我把部队带进宫来!」

薇多莉亚气急败坏地说道,然后她大手一挥。

「给我滚!」

「等、等等啦,薇多莉亚,我们还要联手称霸大陆……」

「我叫你滚!」

结果加库特仍然不肯离开,于是薇多莉亚下令叫士兵将他强行拉走,最后他发出了如野兽般的哀号声。

一群人从地下室回到了大厅,吉蕾儿对着薇多莉亚说道:

「你也该走了吧,禁卫军与守卫以外的武装人员是禁止进入白瓷皇宫的,你这样可是犯法的哟。」

「吉蕾儿,你把武器移到别处了对吧?」

「你在说什么呀?」

「在白瓷皇宫里存放武器可是重罪,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那么你倒是说说看武器在哪儿?」

吉蕾儿的口气相当冷漠,薇多莉亚只好闭上了嘴,可是就在下一秒……

「等等,薇多莉亚皇姊。」

从阶梯的最高处传来了说话声。

站在那里的是奥尔曼,而他后面还跟着卡琳。

「我有证据。」

大厅里再度议论纷纷了起来,当场的气氛一变,吉蕾儿的表情透露出明显的不安。

「奥尔曼,你在说什么呀,你也看到了呀,哪里有武器?」

「吉蕾儿皇姊,说谎可是不好的喔。」

奥尔曼对着卡琳轻轻地点点头,随之卡琳对着手下低声地吩咐了几句。

接着几台盖着布的手推车被推了进来,一台接着一台地排列在外突的走廊上。

「吉蕾儿皇姊、薇多莉亚皇姊,这些就是证据。」

当奥尔曼一说完,手推车上的盖布同时被掀了开来。

出现眼前的是枪、剑、弓及箭,所有的武器被堆得如山一般高,而且全是新货,散发着银灰色的光芒。

「这些本来全放在那边的房间里,都是吉蕾儿皇姊的丈夫季梅尔买来的,在白瓷皇宫里存放武器乃属重罪,现在罪证确凿了。」

当场的议论声更大了,贵族们再度慌乱了起来,而且内心恐惧不已。

吉蕾儿大声哀号:

「你少胡说八道了!我已经把那些武器运走……」

「哎呀,皇姊,你承认自己存放了武器是吗?」

「没……没这回事,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和季梅尔存放的吗!?」

奥尔曼拿出了一张纸。

「这是武器的买卖合约,上面有季梅尔的签名。」

季梅尔张大了嘴,这张合约本来应该在他手上才对。

吉蕾儿暴怒了起来。

「你这家伙!你竟然乘隙……!」

「这张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一定是被谁偷走的……」

吉蕾儿将矛头指向了站在外突走廊上的弟弟。

「奥尔曼,是你设的圈套吧!?」

「皇姊,我明知有人要叛变,没办法放着不管。」

「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很遗憾。」

奥尔曼摇了摇头,而此举宛如打暗号一般,薇多莉亚立刻下令召回她的士兵。

吉蕾儿、季梅尔和贵族们全部被包围住,独眼的代王缓缓说道:

「我的皇姊和姊夫就暂时乖乖待在房间里,我之后会再下令处置,想必你们应该会吓得发抖吧,至于贵族们……」

独眼的代王举起了手,而士兵们则高举起剑,一副随时准备砍下之姿,贵族们纷纷发出了求饶和痛哭的声音。

「皇姊,请等一下。」

奥尔曼对着薇多莉亚说道:

「可以让我来决定如何处置他们吗?」

「自古以来,凡是造反之人一律都是死罪。」

「他们又还没有真的把武器拿在手上,这就当成是你给我的立功赏赐吧。」

原本输定的局势的确是靠这个弟弟转败为胜的,薇多莉亚哼了一声,慢慢地放下手来。

随即士兵们也将剑收入剑鞘。

「那就随你处置吧。」

于是薇多莉亚只带走了吉蕾儿和季梅尔,士兵们也跟着她转身离开。

贵族们总算松了一口气,奥尔曼保证他们人身安全后便将他们解散,而他们则对着奥尔曼满口称谢,然后快步离去。

经过这次的事件,贵族们肯定不会忘记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奥尔曼,而且他们也一定会以公务员的身分助奥尔曼一臂之力,如此一来王国便能恢复正常的运作,这一切都是奥尔曼的功劳。

「卡琳,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是。」

奥尔曼回到了书库,他阻止了野心勃勃的吉蕾儿,此后吉蕾儿应该没有机会再实现她的野心了。

不过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奥尔曼要做的事还非常之多。

待自己的主人离开后,女仆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对着柱子喊道:

「你在生气吗?」

「……那当然罗。」

耶儿拉妮稚满脸不悦地走了过来。

「你给了我假情资对吧?那里根本没有武器。」

「的确有过呀。」

「你早就预测到吉蕾儿殿下会发现苗头不对,所以锁定她移动武器的瞬间对吧?」

「戏剧性的发展效果更佳。」

「你少装傻了,你之所以透露情资给我,是因为你知道加库特殿下和宰相搭上线,如果让加库特殿下失败的话,他将无法接触国政。」

「我不想让加库特殿下和奥尔曼殿下住在同一屋檐下。」

卡琳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耶儿拉妮雅忍住了受辱的情绪。

「真是被你给摆了一道。」

「既然你这么说,不如把加库特殿下给找回来好了,反正存放武器这件事的确是事实。」

「你还要我继续向那种轻率的人低头吗?」

「他是个既粗暴,野心也很大的人,这两种性格都不适合成为国王。」

「那么你的主人如何呢?」

对于耶儿拉妮雅的挖苦之言,卡琳微笑以对。

这位宰相的秘书官忿忿不平地说道:

「……不管加库特殿下了,我想宰相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选择放弃的,他这么多年并不是白活的。」

「不会放弃的人不是宰相大人,应该是你吧?」

耶儿拉妮雅一听此言,稍微歪了一下嘴角。

「是呀,我开始讨厌你了,我不会再和你联手了。」

「还请你手下多多留情。」

卡琳以女仆应有的礼仪,深深地向耶儿拉妮雅行了礼。

当晚。

深夜里的白瓷皇宫仍有不少人,除了王室及他们的家族外,还有佣人们,其中大部分的人已经就寝,而还没睡的人不是有事,就是有特殊的癖好。

宰相特鲁西姆的寝室位于二楼的最边间,这间房间十分宽敞,但历代宰相反而比较喜欢其他小巧一些的房间,自从特鲁西姆当上宰相之后,宰相房才被搬来这里,而这个房间的空间之大,就如同宰相自己的野心一般。

房间里传出了阵阵呻吟声。

这个声音小到不仔细听还真是听不到,而且这个声音与其说是痛苦,听起来还比较像是欢愉的感觉。

特鲁西姆此时人在房里,可是他那满布皱纹且肌肉下垂的躯体却面对着前方被绑在墙上,一条鞭子不断地抽打在他身上,而每抽一下则在身体上留下如蚯蚓般的红肿痕迹。

一国的宰相正被人鞭打着,虽然这显然不对劲,不过特鲁西姆的脸庞却是充满喜悦的表情,刚才那些欢愉的声音正是他所发出来的。

有个女郎在自己全裸的身体上只罩了一抹薄纱,拿着树枝做成的鞭子抽打特鲁西姆,此人正是他的部下,也就是秘书官耶儿拉妮雅。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竟然让我如此受到耻辱……!」

耶儿拉妮雅将自己的怒火完全转介到鞭子上,用力地打在宰相身上,而特鲁西姆每被抽打一下,身体就跟着弹跳一次,兴奋之情无以言喻。

「像她那种女仆竟敢如此整我……!」

「耶、耶儿拉妮雅,你今天下手挺狠的耶。」

「给我闭嘴!」

耶儿拉妮雅继续用力抽着鞭子,特鲁西姆的表情交错着兴奋与痛苦。

「咿~~咿~~」

「叫你不要躲开没听到吗?你这只猪!我怎么可能会输给卡琳?你说对吧!?」

「是、是吧。」

「你没好好回答我!」

「你说的没错,耶儿拉妮雅大小姐。」

「要怎么做才能打败那个女仆呢?」

「揭穿她的秘密就好了啊,卡琳几乎都没变老,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仆,虽然国王曾经下令不准打探她的一切,不过反正现在只有代王在……」

「这我本来就知道呀!」

耶儿拉妮雅又使劲地挥了一鞭,特鲁西姆享受到极度的快感后,随之感到疼痛不已。

其实耶儿拉妮雅也不是没想过这么做,毕竟她身为「白瓷气息」的首领,对于卡琳的真实身分,她当然掌握到一定程度了,只是若真的将卡琳的一切揭穿,恐怕女仆们会来找自己算帐,而且「白瓷气息」的存在也会传了开来,耶儿拉妮雅真正的企图是从幕后操控王国,因此她才利用宰相的性欲爬到今天这个位子,她总是尽可能避免让自己出现在台面上。

(我一定要暗中让卡琳命丧黄泉!而且还要对她百般羞辱……!)

耶儿拉妮雅心想真的有办法吗……不,一定要想出办法,就算卡琳本身毫无瑕疵,从她周遭的人应该总能找出些什么。

耶儿拉妮雅不停地思考着,不觉中被她不停抽打的宰相早已昏了过去。

就在宰相痛昏的同时……

对于耶儿拉妮雅而言最需注意的对手就是卡琳,而对卡琳来说亦是如此,她们互将彼此视为心腹大敌。

另外有个因故让她们忽略的人物,因为此人过于微不足道,以至于两人不禁遗忘。

加库特因感到无比屈辱地垮着脸在皇宫里踱步。

他迟迟无法入眠,从白天就这样走来走去,他为了一吐怨气而对着周遭的人咆哮,结果造成佣人们只要一看到他,不是躲了起来,就是转身往别处走去,他们十分清楚这个情绪激动的男人势必会对出现于他附近的人拳脚以对。

(可恶!薇多莉亚这家伙竟然当我是胡扯!而且最后让那个私生子揭穿吉蕾儿的阴谋……)

当加库特被赶出去之后仍然从门外偷窥了大厅里头的情形,他从门缝看到了奥尔曼所做的一叨。

在加库特的眼中,看到奥尔曼发出了耀眼光辉,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无情地践踏了。

「竟然让那个家伙……可恶!!」

他用手挥落了摆饰于回廊上的花瓶,碎片散落一地,但他根本无意收拾。

只见他两眼的目光混浊成一片。

(我一定要给那个私生子好看……)

加库特的脑海里尽是对奥尔曼的憎恨,以至于他没发现柱子旁站着一个人,即使此人喊住了他,他也没听到,继续向前走去。

等到加库特终于听到有人喊自己时,此人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

「我有话跟你说。」

加库特露出满脸狐疑的表情。

「是你啊,要干么?」

「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现在可是半夜耶。」

「可是我们都还没睡啊。」

「烦死了!滚到一边去啦!想挨揍吗?」

即使被加库特威吓,此人却毫无所惧。

「你听我说一下比较好。」

「我很忙啦,给我滚回自己主人那边去!」

「我正是为此来找你的。」

加库特像是被看透了似的,他不再满口怒骂。

这个人一副要加库特仔细听清楚一般,缓缓地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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