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实际上——马上就忘记了。
完全通红的眼睛——
那就像是可以让人觉得眼白的部分都全部被涂料染尽了的程度的完全通红的眼睛。
面对着拥有这样的眼睛的对象,松田夜助低声问道。
“……什么时候开始有意识的?”
在经过长的过头眨眼之后,床上的人物——《超高校级的学生会长》村雨早春慢慢地张开了嘴。黏在一起的双唇发出啪啦啪啦的干燥声张开了。
“……一直。”
没有任何张力的嘶哑的声音。和以前听到的他演说的声音相比简直就像别人一样。
“果然是这样吗……”
然后松田特意地笑了。那是如同向友人展露的亲切的笑容。
“但是,连我的眼睛都想瞒过不是有点太过无谋了吗?”
但是村雨像是什么响声都没发出过一样。他只是用着什么感情都没有的眼睛瞄准了松田。就算如此松田依然,像是要缓和在场的气氛一般用着开玩笑的语气继续说话了。
“不过,还只是了不起的演技啊。连反射之类生理性的反应都几乎全部消失了……别这么平常地做着常人远远做不出来的事情嘛。如果不是我来了的话没人会看穿的哦。”
“你是来干什么的?”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几乎全是敌意的语言。
然后松田回到了放弃一般的严肃表情。
“就像刚才说的一样。被评议委员会的老头们拜托了啊。你是不是真的没有醒……希望我能调查清楚这件事情。”
但是村雨只是没什么兴趣的把视线移开,就那样向着天花板重复着无意义的眨眼。
“实话说……我也很犹豫……”
松田用舌头湿润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继续说道。
“到底……要不要把你有意识这件事情报告给委员会的成员们呢?”
就算松田这样问道村雨也只是依然沉默不语。就像是电池没了的无线电一样,所有的反应都很缓慢。
——说不定刚才的根本就不是演技啊。
松田一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边自己回答着自己的问题。
“这样的报告一定会让委员会成员们很惊讶吧。这之后的事情……则说不定就像是我刚才推测的那样。<根据情况可能会使用极端手段>……特别是事件的中心就应该包含在内。在这个哪怕拜托事件之外的有能力的人也要把事件隐蔽起来的这个时候哪。”
然后松田从村雨处移开了视线,慢慢地打量着四周。就像是要代替什么反应都没有呈现的村雨,把他的情况告诉周围的电子机器们一样。
“那么……果然不能报告呢。因为我做不出在知道危险的情况下把同期的人交出去的冷酷的行为。虽然也有人说如果不冷酷的话是不能成为优秀的研究者的……嘛,这也无所谓了。因为我已经足够到过分的优秀了呢。”
对于松田那样的玩笑般的话,村雨还是和往常一样一根眉毛都没动一下。虽然以前的村雨早春是无论怎样无聊的玩笑都肯定会陪以笑脸的男人——那样的他已经哪里都不存在了。
——不,现在不是沉浸于感伤的时候。
松田一边叹着气,一边把耷拉在了眼睛旁边的头发向上拢起。撩起的头发下面那细长而清秀的眼睛更加锐利地看向村雨。
“哪,村雨。虽然这并不是交换条件不过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以防万一先说一句,这是和评议委员会或者学校方的意向无关的别的话题。说实话,我根本无所谓那些人的想法。我只不过是想知道这个学园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已。为了那个我——”
“才装作顺从的样子……”
村雨突然唐突地说话了。松田的眼睛看到村元的嘴角缓慢地动了一下——不过那是错觉也说不定。下一个瞬间已经什么痕迹都消失了。
就算如此村雨做出了反应,这已经是很好的进展了。
——再坚持一会儿就说不定可以问出来了。
然后松田脱下了夹克,把薄薄软软的白衬衣的下摆拉了出来,回到了已习惯的一直以来的打扮。这并不是表明他放松了。不如说是反过来的。对于松田来说这是一种振作精神般的感觉。
“果然,我无论如何都不认为你只是为了逃避而展现出那样的演技。不如说你变成了这样的状态,是因为还在担心学院的事情……然后难道不是为了战斗下去才这么做的吗?难道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展现了那种演技,以从评议委员会的成员们眼中逃出来?”
在此松田坐在了床上,向前探身说道。
“哪,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便能成为你的力量的。我应该能保护你。我不仅可以向那些人谎报信息,根据情况还说不定还能和你一起战斗。和学生会长一起和邪恶进行斗争这样的展开听起来也不坏呢……”
然后松田再一次偷看了一下村雨的样子——然而他依旧没有反应。
“只是,要为此效力我对于这个事件所不知道的事情还太多了。所以,如果你能告诉我的话就帮大忙了呢……”
于是村雨的眼角稍微放松了——至少似乎没有拒绝的反应。
这样判断的松田,打算先问一个问题。虽然这并不是他最想听到的事情,但正因如此所以选择先这样提问。
“犯人是……kamukura izuru吗?”
这是最初的问题。
“从教职员们那里听到的信息来看,行踪不明的似乎是那个事件后幸存下来的一个叫kamukura izuru的家伙……那种家伙,真的存在吗?”
于是,在暂时的沉默后——村雨慢慢地开口了。
“kamukura izuru把……学生会的很多人……杀掉了……”
虽然是不停中断又中断的断断续续的话,但是已经把意思传达到了。
“……那么,原来kamukura izuru是存在的啊?”
松田确认一般回问到。但是村雨什么都没有回答。他保持着张开的嘴巴固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喂,村雨……”
这样焦急般地开口后,村雨终于动口了。
“……怎样都好。”
只是这样就没了。
就算这样,从那句话里能感受到一种感觉。
——即是,问题所出在的地方并不是那边吗。
村雨对于希望之峰学院所抱有的危机感并不是出自那边。Kamukura izuru甚至不算是那个事件的犯人——是这样吗。
果然如此啊——然后,松田这样想到。
然后得去问那个最不得不问的事情了——终于下了这个决心。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生出犹豫之前说出来了。
“那么江之岛盾子怎样?那家伙和这个事件有关系吗?”
于是村雨的眼睛闭上了。
那是作为眨眼而言过于漫长的时间。
然后,在下一次睁眼之时——他的脸几乎已经无法保持原形了。
那双眼睛像是快要把眼球撑掉般睁至最大,完全露出的牙齿正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来回碾咬着——那是一个人仿佛从最底部就开始疯狂了般的扭曲歪斜的表情。
然后松田领悟到了。
在那里的已经不是叫做村雨早春的人物了。
被称为超高校级的学生会长的人物已经彻彻底底的完蛋了。
现在在那里的——只不过是他悲惨的下场。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那个》正以完全不寻常的程度大张着嘴巴——从那里甚至无法成为语言的话语开始散布。
“不、不不不不不杀杀掉掉掉掉不、不不不不不……行行行行……不杀杀杀掉不不……行行行行行”
——不杀掉不行?
“是谁?你是在指谁?”
松田把手撑在《那个》的枕头处,用俯视般的姿态向他发问着。于是,大大的睁开着的完全通红的眼睛,闪闪发光地朝着松田——
“江之……岛……盾……子”
——江之岛盾子。
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体内击中了一般的冲击袭击而来。那是自己的心脏的鼓动。那个过分的冲击不由得让松田哑口无言。
然后,突然,《那个》叫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脸上的血管浮现了出来,变成了赤黑色的脸简直像恶魔的形象一般。
“把江之岛盾子把江之岛盾子把江之岛盾子把江之岛盾子把江之岛盾子把江之岛盾子把江之岛盾子把江之岛盾子把江之岛盾子把江之岛盾子把江之岛盾子把江之岛盾子!”
《那个》的口中一边飞出泡沫,一边像坏掉了的磁带一样以震耳欲聋的声音持续叫道。
“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杀掉!”
尖叫和尖叫重叠着,然后继续地继续地持续叫道。
一边被那样的尖叫浴满全身,松田一边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冷。
那和冷静是不一样的。这是从全身开始失去感觉,连体温这种东西都仿佛开始渐渐变低一样的感觉。
他,已经理解到了所有的事情了。
他已经理解到了希望之峰学园史上最大最恶事件的全部了。
对于村雨早春而言的真正的敌人,
对于希望之峰学院而言的真正的敌人,
恐怕就是,江之岛盾子——
这既是如他想象一般的结论,也是他想象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了。
正因如此,松田在那里加固了他绝望般的决意。
——果然,我非做不可了。
——反正,早就已经来到了无法回去的地方了。
下腹部的什么正在咕噜咕噜地开始沸腾。本是冰冷的全身却突然急剧变热了起来。
于是松田,重新转向了村雨。
“哪……刚才我有说如果是我的话应该可以保护你的吧?”
然后他用着安稳的语气继续说道。
“但是啊,我有无论如何都必须要保护的家伙。那家伙是个如果我不去保护就无药可救的家伙啊……所以我已经决定了无论牺牲什么都要保护那家伙了。”
这句话语从口中说出来的下一个瞬间已经被惨叫声吞没了。就算如此松田还是继续说着。
“……我很讨厌啊。已经,不想再遭受到那种感觉了。被重要的人忘记,重要的人死去……那样的感觉已经够了……所以我要去守护。不管做出什么事情我都要保护那家伙。”
松田一边静静的这样说完——一边将自己的双手缠在了《那个》的脖子上。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就算如此,《那个》还是继续叫着。
连这之后自己会被做些什么,都没有理解到的样子。
——如果要恨的话就恨吧。
松田闭上了眼睛,在心中念叨着。
——不要恨那家伙而恨我吧。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
松田全身的力气,一起集中在了那双手上。
在发出最后一声更大的尖叫后,《那个》的叫声止住了。
与之替代的,床发出了嘎啦嘎啦的大音量开始摇动。
保持前倾姿势的松田眼前前发滑落而下。但是松田的力气没有丝毫减缓。不如说强烈的、更加强烈地将力气灌入双手。
终于,床的摇摆收敛了——
松田感到自己的手中有什么失去了的感触。
是《那个》结束了的感触。
过了一会儿松田终于睁开了眼睛。筋疲力尽的全身的筋肉又热又紧绷,变得像铁一样硬。从额头上露出的汗珠顺着长长的睫毛滑下。
他将模模糊糊的视线投向了床上的《那个》。
那双眼睛中所有的光都消失了——除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外什么都没有了。
那是——比黑暗还要更深的黯色的眼瞳。
**
在东区的某处学生食堂内——
这个被冠以《第三学生食堂》这种乏味名字的食堂是分布在校内的食堂之中人气最高的一个——似乎。
白天的时候,不仅是学生们甚至是教职员们都在这里排满了长队,而这里人气的秘诀是这个食堂拥有着被称为<超高校级的料理人>的学生一手承包的得意的独家菜谱。不被一切体裁及常识所束缚的他的料理,似乎是有着令人不禁怀疑是否加入了毒品的中毒性的——
虽是这么说,这与会把那种中毒性都忘记的我无关呢。
嘛、总之——
这样有人气的学生食堂,现在也处于人山人海的拥挤到完全找不到空位的状况,这对于一个人站着的我而言,这样的气氛绝对不会令人觉得舒服——
“喂,我也在啊!”
“诶,你听到了吗?你是那个……”
“所以都说了是第七十七期生的《超高校级间谍》神代优兔了吧!真是的!我都已经做了多少回自我介绍了啊!”
然后,在那里的神代君在胸前划着十字,
“真是的,我和姐姐的相性看起来很差呢。强烈祈祷身体的相性不要也是这么差啊……阿门。”
“在向哪里的神祈祷啊,喂……”
虽然这么说,我和神代君确实相性很差。
——健忘的我。
——容易被忘记的神代君。
因此,我们的组合就像是往本来就很淡的乳酸饮料内掺了水一样。
“嘛,算了。比起那个,赶快开始说话吧!”
“嗯,说话是可以啦……”
我在挤满学生的食堂内一边来回看,
“但是,为什么要特地来到这个地方?”
晃晃晃——神代君在我眼前摇晃着短短的指头。
“在说被其他人听到就麻烦了的话时,在这种地方说反而会更好。在人少的地方悄悄地说话反而容易被窃听哦。就是如果想隐藏什么无码物就放在AV里的理论!”
“也就是说,如果要隐藏重要的话的话就应该在杂谈中进行是吧”
“虽然你没有吐我的槽让我觉得很寂寞,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实际上,那种无聊的交谈,也马上就被周围的喧嚣埋没了。
“看吧!谁都没在意不是么!”
一边展现着成功实施恶作剧般的得意的面孔,神代君终于开始进入正题了。
“那么,虽然快了点先来向姐姐确认一些事情吧……那个啊,今天早上姐姐的房间里有谁进来过吗?”
“诶?是这样吗?”
“如果忘记了的话,好啦。赶快确认一下笔记吧。”
一边发着呆一边被催促的我,拿出了<音无凉子的记忆笔记>,马上开始确认起记忆。
“……啊!”
我没花什么时间就想到了那个记忆。然后,那个是我一想出就不由得叫出声来的记忆。
“想、想起来了!是的,是江之岛盾子!她突然来到我的房间了!”
“诶”
听到这句话的神代君的脸色突然变严厉了。
“果然,那个时候的那个人是江之岛盾子呢。第一次知道……嗯,看来,在姐姐的房间里安上窃听器正确的呢。”
——诶?
“呐,神代君?”
“嗯,什么?”
“刚才你说了什么?你没有说<qietingqi>……什么的吧?”
“嗯,说了哦。窃听器。那个怎么了?”
“……窃听器是,那个?”
“是,就是一般而言用作窃听的机器。”
我气势冲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什么一般而言啊!”这样,用尽全力地叫道。“说起来一般的人根本就不会去用那种机器吧!”
但是神代君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毫不在意的样子,一点惭愧之情都没有。
“不过是窃听器而已别唠唠叨叨的嘛。那个窃听器也兼用做防范啦”
“兼用这个词不就是代表也有防范之外的目的吗!”
“啊哈哈,你还真注意到了啊!啪啪啪!”
一边用嘴巴表示着鼓掌的声音,神代君一边从椅子下面取出了一个很大的纸袋。他就这样坐着把手插入纸袋中,然后立刻看向从那里取出来的点心面包——
“喔,麻花状白糖甜甜圈!”
一个人发出欢呼着,高兴地张大了嘴。
“……自带食物进食堂还真是有够旁若无人的呢”
“呼啊呼咕呼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啦”
“……那个啊,为防你误解先说一句,我不是只把窃听器安装在了姐姐的房间里哦。其他的还有大概……这么多吧?”
这样,神代君把双手张开给我看。
“诶诶?有十个人?”
“不是”神代君摇着脑袋,“一百人哦。”
“一、一百人!”
一个指头代表十人的单位吗!
“那么就这样坐上inaba物置也没关系嘛!”(注:此处出自inaba物置(日本品牌名)的一句有名的电视广告词“やっぱりイナバ! 100人乗っても大丈夫!”>>翻译过来‘不愧是inaba!就算坐上一百人也没关系!’——大概orz)
被预想之外的数字震惊了我,说了句不明意义的吐槽。
“……总之,因为基本上还需要轮换着听那些女孩子们,我开心地期待着姐姐声音的时候基本最多也就一月一次……嘛,就算非常中意转换间隔加速的话也只是一周一次哦!”
这样说着,挺起了胸的神代君——不,就算你挺起胸来!
“话说回来,是怎样在一百人份的房间里装上了窃听器啊!”
“啊哈哈,那个只要用上我的能力就很简单了。潜入女厕所和女更衣间都是轻而易举的哦!”
“你都在轻而易举地干些什么啊……”
“撸撸做做,撸撸做做”
啊~啊,真是个叫人没办法的家伙。
从头到脚彻彻底底的——都是个叫人没办法的家伙呢。
“嘛、这件事先放在一边”
他就拿一句话带过了问题,强制将话题转到了开始的事情上。
“姐姐们在房屋中乱蹦乱跳乱跑乱闹了吧?因为这个原因后面的话几乎没有怎么听到……呐,为什么江之岛盾子要过来见姐姐?是因为有什么事情才过来见你的吧?”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取出新的点心面包的神代君,“喔,德国产的熊掌吗”这样,一副品尝到稀罕的美味的样子咀嚼着。
“那个——,那是……”我一边将视线落回笔记一边回答道。“好像是……为了告诉我提示而过来的样子……”
“嗯?提示?”
我更进一步地翻着笔记,
“那个……是在说江之岛盾子的目的……”
听到那句话的神代君吓了一跳。
“详细点告诉我。那个江之岛盾子的目的是什么?”
神代君的声音变得僵硬了。像是受到了他的影响,我也紧张地开始读起笔记上的记忆。
“好像……江之岛盾子似乎有两个目的的样子……唔——嗯,其中之一的目的是<把kamukura izuru击溃到体无完肤>这样写着……你知道意思吗?”
“继续”
被神代君冷冷地催促着的我,把视线投在了另一条笔记上,
“那个,第二个目的是呢……”
这样,一边继续读着——突然的冲击。
像是脊骨被锤子集中一样激烈的冲击让全身变得僵直。
“……姐姐?”
“这、这是什么……<将深爱的darling松田夜助杀掉>是……”
正当这样说出来的时候——脑子像沸腾一样发热,周围的景色哗啦哗啦地开始摇晃。这不是地震。我的全身都在颤抖。头热到没有办法的地步,只有身体变得冰冷。被愤怒和恐惧这种体会的不多的感情完全侵袭,我以自己都完全不明白的程度颤抖着。
“……冷静下来,姐姐。”
像是被恐惧麻痹了的脑子之中,有一个微弱响起的声音。终于回过神来时——神代君正在说这些什么。
“杀掉什么的肯定是在故弄玄虚啦……人类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被杀掉的。如果她真的打算杀人的话,在特意来跟姐姐宣言之前就应该杀人了。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我是知道的。但是身体的颤抖却无法停止。
“是是这这样样的的呢呢杀杀人人什什么么的的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哪”
连声音都在颤抖,已经快不成话语了。
“……总之,冷静下来不说话就可以了”
嫌麻烦一般地说着,神代君把手头的面包一口吞下。
“作为替代,接下来就作为听我的推理的part了”
这样高声宣布着。
“好—了,那么快点开始吧!”
神代君迅速端正好那个干净十足的姿势后——马上,开始进行了那个推理part。
“首先,关于姐姐在意的<松田夜助的杀害预告>的事……果然那个应该就是故弄玄虚吧。因为根本没有做杀害预告的意义呢。作为威胁来使用还好说,又似乎不是这样……嗯,果然是故弄玄虚。总之,就先作为这样吧。而且……不如说更令人在意的是她的第一个目的呢。”
江之岛盾子的第一个目的。
那个确实是——
“哎呀,说起来,<把kamukura izuru击溃到体无完肤>这个啊……真是的,真是连我都有点吃惊了。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听到kamukura izuru这个名字啊……”
“是是谁谁啊啊啊”
“你是在问我<那个人是谁啊>吧!”
然后神代君——啪地,用手拍了一下胸前。
“就是犯人”
然后他像要撑上桌子一样探出身来,兴奋般的尖声说道。
“真是大吃一惊吧!实际上,【那个kamukura izuru是希望之峰学院史上最大最恶事件的犯人】哦!”
诶?希望之峰学院史上最大最恶事件的犯人?
说来,希望之峰学院史上最大最恶事件——是什么啊?
我歪了下脑袋。
“等下!光从你那反应上来看你就完全不记得吧!”
神代君一副生气的样子撅起了嘴唇。
“看来,以姐姐作为对象披露推理也没什么意思呢……接下来,我就不期待姐姐的反应继续说了。”
神代君一副确实很无聊的样子叹了口气后,再次开始说道。
“之前见面时所说到的……嗯、虽然你应该这个也不记得了……那个时候,连希望之峰学院史上最大最恶事件到底有没有都还没确定吧?但是现在的话已经可以确认了哦。”
然后神代君,啪地一下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后,
“希望之峰学院史上最大最恶事件是实际上发生了的事件。然后kamukura izuru是,那个事件的犯人。”
然后,带着非常自豪的表情等了一会儿后——
“……我其实也没有在等待着你的反应的”
这样子单方面的辩解道,然后调整好心情一般继续道。
“让我确信这件事的理由是,听到了某个会话哦”
然后神代君将脸凑到我的耳边,小声地耳语一般说道。
“实际上啊,我稍微窃听到了一些教职员们的对话……”
窃听到了——不知怎的有种不妙的预感。
“虽然那些人似乎也很注意在学园内的会话了,不过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牢骚时果然还是没有太留心的样子啊……而且还是在情事之后、最放松的时候嘛。唉办公室恋爱还真是恐怖啊。”
“不、不会吧……”
“喔,过了好久终于说话了!”
诶?过了很久了吗?
不,现在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比起这个现在——
“哎呀哎呀,实在是连我都没有想到在女老师的房间里放置的盗听器会派上这么大的用场啊。要为这一连串的作战命名的话,就应该是<被插入的菁英女教师的淫谋!>吧!呜呼呼呼!”
“这样啊……太好了呢。”
不知怎的,感觉正经的反应会很愚蠢于是适当地回应了下。
“总之,这样所有的碎片就凑集齐了呢。希望之峰学院史上最大最恶事件,kamukura izuru,这些和江之岛盾子……接下来只要把他们到底是怎么联系起来的,判明清楚就大功告成了哦”
“……就是说,马上就能查清楚了?”
“嗯,虽然马上就可以了……”
这么说着,神代君的脸色布满了阴云。
“反过来说,就是还差一步的意思……根据我的预想,我觉得和这些联系起来的碎片之一还在隐藏之中。如果知道了那个的话就快了……”
还差最后一块的碎片吗。
“那么,问问那个kamukura izuru怎么样?因为他就是犯人吧?”
对于我的提案,神代君一副很难办的样子歪着头。
“嗯——,那个不太能行吧。因为,连他在那里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在哪里……也就是说他行踪不明了?”
“该说是行踪不明呢……”
脸色变得更为难了的神代君,连语气也变得沉重了。
“本来,叫kamukura izuru的人,不论是在本科还是预备学科还是教职员中都不在。叫这个名字的家伙在希望之峰学院里【哪里都不存在】……是男人还是女人,是现在的人还是以前的人都不知道呢”
“……哈?”
哪里都不存在什么的——又不是幽灵。
“作为可能型的一种能想到的是,有谁把那样的记录抹消了……如果是这样就麻烦了。因为,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只有学园方的人而已,而且如果不是地位处于组织中相当中枢的人就不可能呢”
“即是说……学园方有中枢的人是共犯者?”
“但是啊,在我的调查之内,连知道那个kamukura的学生,在哪里都没有。就算学院方是在事件之后把它隐蔽起来的话,那么有事前就知道他的学生存在也不奇怪……不如说,只能想做从最初开始这人就不存在呢”
“莫、莫非……真的是幽灵之类的吗……”
“住、住手啦!说幽灵什么的!”
神代君鼓着脸真的生气了。看来,他对于这种方面的话题很不擅长啊。
“总、总之……”
在那里他小声地咳了一下,又转回严肃的表情说道。
“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在弄明白kamukura izuru的来历之前,似乎只能够放弃了……”
“你、你说放弃!”
在,不由得喊出来了的我的眼前——神代君嘻嘻嘻地来回摇晃着指头。
“贸然误解我是不对的。我所说的是,从这个视点来考察就只能放弃了的意思。如果不能从这个视点来考虑的话,只要从其他视点来考虑就好了。被一个视点所拘束住是愚者才会做的事情呢。举例来说就和只看着胸部而不看屁股的中学生一样”
“这样啊!太好了呢!”
因为正经地反应会显得很蠢,就元气满满地适当回应下他吧。
“那么,另一个视点是?”
“当然是江之岛盾子”
江之岛盾子——对于再一次说回的她的名字,脊骨有着颤栗般的感觉。
“这也是因为窃听了女教师的对话的缘故,我终于知道了。江之岛盾子和希望之峰学院史上最大最恶事件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
然后神代君略微瞥了我一眼——确认到我的反应比想象的还微弱时,马上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看起来姐姐不记得了……她不仅是<把事前的传言扩大的本人>,看起来她好像还是【事件的第一发现者】呢。”
事件的第一发现者——正在这样在笔记中记下时,突然想起来了。
“第一发现者什么的……不觉得有点可疑吗?”
“如果是推理小说的话是马上就会被怀疑的对象呢,”神代君点头。“但是,这样就明白了吧。她受到了学院方调查的理由。”
“那个……被调查是说……”
“够了!快去看你的笔记然后想起来啊!”
神代君非常暴躁地叫道,我慌忙开始往回阅读笔记。
“……啊,这样吗。是在说江之岛盾子在事件的传言开始扩大之后,就马上受到了学院方的调查的话吧?但是紧接着就被释放了……所以她就不是犯人了吧!”
“托姐姐的福虽然变成了发展速度很差劲的解决篇了……嘛,就是这个意思。总之学园方的调查似乎是非常执拗的,逃过那个调查怎么看都不可能——”
这么说着,突然,神代君的动作停止了。
“怎么了……?”
“这样啊……是这么一回事吗……”
他的眼睛大睁,嘴唇在哆嗦着发抖。
“姐姐我知道了!”
紧接着,响起了兴奋般的高声。
“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看漏了……嗯,果然让姐姐也参加进来是正确的呢。对话形式的推理part真伟大呢!”
神代君在那个兴奋的似乎还没抑制住的样子时又拿出了一个新的点心面包,一边咀嚼着一边编制着语言——顺便说句,是羊羹面包。
“总之就是啊,江之岛盾子受到了学园方的调查……那里正隐藏着最后一块碎片啊!”
“诶?什么意思?”
“那个啊,虽然这又是窃听到的情报……她从学院处所接受的调查确实是非常彻底的,从polygraph(注:一种测谎仪)及微表情分析等这样全面的东西开始,就连《脑指纹法》这种听起来有些奇怪的检查似乎都接受了哦。然后呢,那个脑指纹法,似乎是作为代替polygraph检查的实用性更高的测谎器而备受注目的检查法……简单来说,就是似乎可以把到底有没有说谎直接用脑电波测出来的检查法……明白吗?”
“虽然不太明白……听起来好厉害呢。”
“是的……非常厉害!”
神代君像是要止住兴奋一般提起嘴角
“虽然不是无法完成的,不过是【除了专家以外谁都没办法】去做的检查法呢!”
“……专家?”
“实际上啊,那个调查似乎是受到学院方要求的《某个学生》进行协助的。虽然,那个学生是谁还没有判断清楚……我终于注意到了。《脑指纹法》什么的,是如果没有专家就难以执行的调查方法,所以那个方面的专家就是协力者……知道这些的话就完全可以想象出来了吧。如果要说这个学园内对脑最详细的人的话……”
“诶……”
这时,脑子中有一个令人不愉快的想象浮现了出来。
但是,不想把它化为具体的我慌慌张张地让其他的语言在脑子中浮现出来。
没有关x——
“就是和姐姐也有关系的【《超高校级的神经学者》】!”
耳后好像有什么短路的声音响了起来——头脑中变成了一片空白。
“从刚才的<杀害预告>来看,我认为江之岛盾子和松田夜助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没错……或许,松田被江之岛掌握了什么弱点也说不定呢。总之,这个关系不正好就是理由吗?江之岛盾子马上就从学院方的调查中被解放出来的理由啊!”
对着眼睛发着光站起来的他,我连附和一声都没有。
我已经,早已失去了跟上他的话的力气了。
就算如此神代君还在继续。和消沉的我犹如对照一般的,非常开心的样子继续说着。
“……要点就是,松田夜助不正是<隐藏起来的最后的碎片>吗?不就正是因为如此江之岛盾子,才如此执拗地瞄准与松田关系很好的姐姐吗?呐,这样一想的话,你不觉得所有事情都联系起来了吗?”
什么都没有去想——我什么都不知道。
本来,为什么会变成关于松田君的话题我就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压倒般程度的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无法理解——然后我把正在笔记上疾走的钢笔停住了。
我的自我防御开始工作了。
如果,这是会威胁到我的世界的事实的话,那么不如忘掉还更幸福。因为只要把无关的事情都忘掉了——我就可以保护住我的世界了。
所以我对与我不利的东西全都背过眼睛。全力把它赶出我的世界。我对这件事既不抱有罪恶感也不抱有自我嫌恶感。因为我马上就会把自己曾背过眼睛这件事都忘掉的。
像这样,把所有没关系的事情都忘掉就是——
我的自我防御。
“……嗯,仿佛真的就觉得还差一点了呢。”
突然回过神来时,神代君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食指在桌子上画着没意义的图形。
“呐,姐姐……离这个麻烦的结束似乎已经很近了哦。所以啊,姐姐也为解决后的奖励时间准备一下,好好擦亮你任性的身体哦。在我的想象中, 姐姐和可爱的脸庞不相应地,是在夜晚就像是桀骜不驯的将军一样吧?怎样?猜中了吧。”
单方面的这样说道之后,神代君像碰地飞跳出去一般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那么一口气冲过最后一圈吧!”
又鼓足气势的他,咕噜地翻过身体,
“下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一定,就是真之解决篇的时间呢!”
这样,一边挥着手一边离桌子远去了。
但是,刚走了几步之后——
“啊,对对”,他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过了脸来,“如果,没办法保持毫无动作的话,松田夜助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这样说道。
“嘛,虽然就算再怎么说,我也觉得杀人是不可能的事情……以防万一还是忠告一下你吧。只不过,在江之岛盾子和松田夜助之间有怎样的秘密关系还不知道的现在,充分的注意一下会比较好呢”
秘密的关系?
江之岛小姐和松田君有——秘密的关系?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我被巨大的不安所侵袭,胸口又变得痛苦起来,变得恐惧一切,精疲力竭地垂下头来。
“……总之,差不多高潮也将近了,姐姐最好也做好一些觉悟,各种各样的呢”
神代君对我说下了这样的话后——这次终于转过身,在挤满学生的食堂中,斯溜斯溜地像幽灵一样穿了出去。
就这样,我被一个人留在了食堂里。
我保持着无力垂头的姿势,总之不停地重复做着深呼吸。
这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解决所有一切的只有时间而已。时间一直都是毫不留情地洗尽所有的东西。所以,哪怕我只是像这样反复地深呼吸时间也会过去——
然后我就会忘记。
漂亮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
不久,就算连自己为什么在反复地深呼吸都将不记得——
“嘛,也好!”
完全忘掉了也没有办法。现在开始要带着明朗的元气直面前方,不理会过去而持着希望向未来前进,我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正当要气势足足地站起来时——
“……咦?”
和站起来——稍微有些不同。
我忍不住猛地将手撑在桌子上。
落下的视线的前方,笔记上的文字像是在跳舞一般地扭曲了。
这时,从脊骨起,大量虫子出没一般的恶寒正颤栗般地向全身扩散,让我膝盖一软,刚想着“哦呀“的时候——又坐回了椅子上。
头脑之中被无机质的灰色染满,变得恍恍惚惚的。
——好困。
眼睑重了起来,脸上的筋肉不争气地放松了,世界急速的开始关闭。周围的学生的喧哗也不知到了哪去,从周围开始人们的身影逐渐消失。
就像是被下了毒药,或是被施了催眠术一样,我连动一下身体都做不到。
在这样的寂静中——突然耳边听到了谁的声音。
“唔噗噗“
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但是,不思议的是我似乎听到过它。
“咦?莫非你还记得我的事情吗?好高兴啊、明明很健忘却能够记得我的事……是的,我就是《超高校级的绝望》哦。好久不见,唔噗噗噗“
为什么我会记得?
为什么这件事会被我记得?
就算如此也确实是记得的。那个声音在以前,应该有对我这样说过。
——还会再见的呢!在那个时候会好好地把你杀掉的哦!
突然往上看时,眼前站着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个影子中间,有一张似乎有印象的脸浮现着。
但是,那是谁的脸我还无法记起来。
那个有印象的脸,用着似乎能窥入我毛孔深处的视线看着我。
那是焕发着暗色的虹彩般光芒的眼睛。
绝望般的绝望着的眼睛。
被这样的一双眼睛这样盯着,不由得某种想法窜入了脑子里。
——啊啊,我要被这双眼睛杀掉了。
“不。现在还不会杀掉你哦。”
像是读透了我的思考一般,那个声音再次在我耳边窃窃私语着。
“现在还,不能把你杀掉呢。因为不让你尝到更加绝望的味道还不行啊。不让你尝到更多更多绝望般的绝望还不行啊。”
于是突然光从周边开始被夺去了。
与此同时的,我注意到自己的眼睑已经闭上了。
就像是大大的影子把我从头部开始全部覆盖至尽一样。
“但是,如果你要说不想尝到这样的绝望的话……那就需要战斗哦。不和绝望战斗就不会取得希望的胜利哦。”
那就是最后的语言。
在此之后,噪音也,人声也,什么都消失了……我的身体一边被麻痹着一边停滞了所有机能。
变得完全无法动弹的我,像是要向着意识之外飞落一样——
然后就那样静静地落下了。
**
急忙跑着终于到达了她的房间,虽然房间没有上锁,但那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气势强劲推开的门产生的风压,让房间中贴上的贴纸啪嗒啪嗒地发出虚无的声音。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出去了啊”
明明说过了没事的时候就好好地待着的吧——不由得想这样怒吼出来。
虽是这么说,也知道那种话对于她是没有意义的。不管跟她说了多少遍——她也会将所有事情都全部忘记。
和着一声巨大的叹息一起,松田夜助的视线偶然落在了自己的双手上。
他的拳头现在还是紧握着的。就算再怎么想把手张开也没有办法。虽然两手的感觉已经早就已经麻痹了,明明如此但是只有绞杀村雨早春的脖子的感觉还牢牢地残留了下来。
突然,村雨早春赤红的眼睛鲜艳地浮现在了脑中。
紧握的双手的力量变得更强了——就像那双手现在还在继续绞杀着他的脖子一样。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在啊……”
一边用着比刚才软弱许多的声音喃喃着——他决定先离开这个这个房间。
出了宿舍的松田,马上向着东区的生物学大楼而去。
如果要说她在哪里的话,除此以外已经不做它想了。对于把所有事情都忘记了的她而言,其它可以去的地方哪里都没有了。
明明还没有到盛夏,白衬衫的背后已经被汗液湿透了。沾满汗水的全身像铅一样重,到达假如是平时十分钟左右就应该足够的生物学大楼,花上了一倍以上的时间。
就算如此,总算是来到了这个生物学大楼的松田,用着像是发条用尽了的人偶一般的脚步走上了台阶,站在了神经科学研究所的前面。
上下耸着肩喘息着粗暴地开了门。
同时,充满期待地用眼睛在房屋中来回扫视着。
但是——那里没有任何人。
然而在感到沮丧之前,一种违和感在身体中奔走着。
——被弄乱过了?
虽然被巧妙地隐藏了起来,然而让人觉得有什么人在这房间里破坏过的痕迹,在桌子上,床上,研究所的这里那里到处都能看到。
——莫非被发现了么?
脸色完全变了的松田慌慌张张地靠近床边——就像察觉到了一样,那个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是谁!”
反射般地一边大声喊道,一边伸手一口气把床单卷起来后——
看见了床下有一个女人。
松田不由得解除了身体的紧张感。稍微有些安心也说不定。
然而在下一个瞬间——
那种安心感和爆发一般的声音一起被吹飞了。
然后松田看到的是——跳上了空中的床。
就像是模型一样轻轻地浮了起来的床,开始咕噜咕噜地在空中旋转,然后就这样回转了好几次后,终于像想起了重力一样落了下来。
接着,就在保持着卷起床单的姿势僵住的松田的鼻尖掠过——在原来的位置落地了。
轰鸣声响了起来。
那个轰鸣声后面接着响起来的是——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床的另一侧——刚才的她像哼哈二将似的叉着腿站着。
“松田不由得摆出一副架势。在那里的人是,和他期待中的完全不同的别的女性。那个她的脸上所附着的笑容,比至今以来他所见到的什么笑容都要疯狂,但却有着甚至能感觉到崇高的魅力”
“你,你是……?”
“那个女人虽然说着G大调一般美妙的语言,松田却无视了那些似的问道。他哪怕早一秒都好也想知道她的事情。想知道她的事情想得不得了。她就是有着能让他这么想的魅力。松田重新用着像是想舔尽她全身一样的视线来回看着她。于是自然的他的股间开始变热——”
“……给我适可而止!”
松田不禁一脚踹在了床上。干巴巴的金属音在研究所内响起。
“啊啦啦,生气了?”就算如此她还是保持着笑脸。“但是,想生气的是这边吧……。呐,为什么看着有着这么可爱的一张脸的江之岛盾子酱却没有任何欲望呢?为什么?呐,为什么没有欲望呢?”
听着那样的她的话语——松田有了重新的认知。
“……果然,你是个异常者。”
“是吗?对于人家来说这挺普通的就是。”
“……这就是你的本性吗?”
“等下……别用本性这样的说法啊……”
江之岛突然变成了生气了般的语气。
“确实,对于你而言会觉得至今看到的人家都像是在装老实一样也说不定……但是那也是形成人家这个存在的一个要素这点可没有变哦。所以,不管是哪个人家都是人家没错。只是人家很容易厌倦,也快对在你面前所演出的角色有点厌倦了呢。只是因为这——”
“你的目的是什么?”
松田像是为了掩盖住江之岛的话一般问道。眼神更加严厉到几乎连容貌都改变了的程度了。
“……你不觉得有些过分吗?不让被称做‘QUEEN OF善辩’的人家讲话,就像是叫赛亚人不要战斗一样哦?”
“好了回答我!”松田焦急地粗暴问道。“你想做些什么。你又正打算去做些什么。”
于是江之岛小小地歪了下头,“没什么。人家什么都不会做。”
“……你在说什么?”
“都现在了,人家什么都不打算自发地去做了哦。因为就算不那么做其他的人似乎也会擅自去做些各种各样的事情嘛。学生会的成员啊学院长啊评议委员会的成员……以及最喜欢你了的那个孩子也……大~家,都会为了我而行动的。嘛,虽然第一名是你啦。”
听到那些话的松田脸上开始失去颜色。
“你已经注意到了吗?我做了些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会说什么?”
江之岛抬起下巴,俯视着松田一般说道。
“你做的事情我早都全部看透了……说到头,如果那件事本身就和人家的计划完全一样的话,你会说什么?呐,你会说什么?”
听到那句话,松田不由得咬紧了大牙。
看见了那个的江之岛——带着恍惚的表情的颤抖着身体。
“啊嗯……果然松田君做出了一个很棒的表情呢。但是,让我看到了那样绝望般的表情的话,不是说不定会让我变得想要更多了嘛。说不定会让我想让你变得更加更加绝望了嘛。”
“别开玩……笑了……”
松田的脸上渗透着愤怒。看见了那个的江之岛用鼻子哼了一声,将手背到了腰后,悠悠地开始绕着松田周围转了起来。
“比起那个啊……松田君才是,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你指什么?”
这样,反问过去的瞬间。
突然伸出去的江之岛的手,把松田的手腕强力的拽了过来。
“啊啦啦,手上满是伤哦?莫非是被谁抓伤的吗?看起来好痛呢。帮你舔舔吧?”
虽然松田慌忙想把手拉回来——但江之岛抓住他的手却一点也没有移动。
“唔姆唔姆,从这只手上被抓伤的痕迹来看,这是男人留下来的呢。是非常像优等生的家伙留下来的呢。而且还是个精神状态非常糟糕的,由于冲击过大而一直沉睡着的家伙留下来的呢。”
“已经……知道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是知道而是【了解】哦。因为全都像人家计划的一样嘛”
江之岛把自己的脸凑到发青的松田的脸之前,有些瘆人地歪着嘴角抿嘴一笑。
“唔噗噗噗,开玩笑啦!”
然后放掉了松田的手,她再次开始绕着松田周围转动。
“肯定,是想要守护某个重要的存在吧。确实也是呢,已经不想再遭受到母亲那个时候的那种惨痛的回忆了嘛……啊,说到母亲啊,感觉稍微和那个音无凉子的气质有点像啊……你看,氛围之类的啊。是因为都是重要的存在们所以偶然相似了吗?还是说你让她们相似了?虽然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因为对方很健忘因此把这当做好事让她变得像母亲那样了之类的?嘛,是有男人们都喜欢母亲那样的类型的说法啦,特别是像你这样有被母亲忘记的惨痛回忆的人更是如此呢……”
江之岛一边用黏糊糊的视线地向上翻着眼珠看向松田,一边用着弹跳般的脚步咕噜咕噜地绕着他周围转着。
“正因如此,这次非常想保护住吧。人家懂的,你已经不想遭受那种惨痛的回忆了嘛……但是,就算如此还真是困扰啊。真的很困扰啊。那么,以此作为基础重新问你一遍吧……”
江之岛在松田的正面停住——用着向上盯视般的视线窥向他。
“说真的,现在开始你打算怎么做?”
刚张开的松田的嘴巴——马上就闭上了。尽管紧紧抿住的薄薄嘴唇细微地颤抖着,松田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仅仅地盯视着江之岛罢了。
“真是没办法呢。人家来帮你一起想想吧……”
然而,在说完这句话后马上就把脚步停住了。
“……别、别误会哦!”
她的脸颊一边因为羞涩被染得一片通红一边叫道。
“人、人家……觉得你这种人怎样都好啦……只是,事情变成这样人家也有责任……不、不能放着不管而已!”
完全不明意义。
对于没有任何征兆的就改变了性格的江之岛,松田完全没法跟上。
但是一副不管他有没有反应的样子——江之岛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又迈开了脚步。
“嘛,虽然有说一起考虑不过我觉得方法只有一个呢……”
咕噜咕噜地在松田的周围回转着,这次用着冷淡的口吻继续说到。
“……是kamukura izuru。除了把这些事情都安到那家伙头上以外没有其他方法了吧。把这些全当做那家伙逃走后做出的,被称作希望之峰学院史上最大最恶事件的事件的后续就好了。如果这样做的话评议委员会的成员们的事情也是,学生会长的事情也是,万事都应该能被解决了。反正那些人肯定还打算继续把他隐藏起来啦。”
听到这句话的松田,果然啊——这样,在心中喃喃着。
就想到这家伙的话一定就会这样说的。
正因如此——
“你到底……想做些什么啊……”
“所以说啊!刚才不是也说过了吗?人家什么也不会做!”
江之岛用着高笑一般的声音迸发出笑声。
“人家只是因为觉得很有趣所以稍微出来了一下而已。但是,只是稍微参与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嘛。反正,现在人家的存在根本就是不正常的事情,在此之上什么都不会做的啦!”
那句话是她真正的想法还是其他的什么他并不明白。而且,就算再怎么问也不会明白的——松田理解到了。
“嘛,结局是由你来决定的呢。事情的发展会取决于你的行动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哦……嗯,就按你喜欢的去做吧。因为人家已经做好了怎样的结局都能接受的准备了嘛。”
然后,江之岛的脚步停下了。站在松田君正面的她,从那里再次面对着他发问道。
“那么,要怎么做?反正做不做都是由你来决定的?”
就算知道这正如她所意——松田也只能反问过去。
“……你知道那个叫kamukura的家伙在哪里吗?”
“不,不知道。”
江之岛轻松地摇着头。松田的脸不痛快地扭曲了。
“那么,要嫁祸到kamukura的身上也——”
“没关系的!因为那种事情马上就能知道了!”
江之岛像是要遮住松田的话一般,用着尖锐的声音断言道。
“因为啊,知道kamukura的所在地的家伙现在在哪里做些什么,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呢!”
“评议委员会吗……”
“呯碰,回答正确!”江之岛用着得意的表情傲慢地说到。“去问那些家伙们的话,kamukura在哪里就马上能全部知道了!”
“……但是,也不一定能让他们坦白吧?”
于是江之岛一边摆着架子——声音突然沉下来了。
“是呢。也不一定呢……”
然后,她突然变成了一副什么都没兴趣的完全没表情的状态。
“但是,那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呢……只不过如果不能让他们坦白就会以无法得知kamukura izuru的所在终结而已,这样的话你的计划也将失败,人家也只不过会被消灭掉而已嘛。只不过会造成这样的后果而已,也不是什么值得特别在意的事情哦……”
一边用平淡的语气轻声说着,江之岛拖着有气无力的步子向着窗户走去。然后她将有点无精打采的视线投向窗外,轻轻地向窗边靠去。
从研究所向下俯视着东区中庭里的——预备学科生们的游行。
“……简直就像失败了也无所谓的口气啊。”
朝着那样的江之岛的背面,松田用着困惑的口气发出声音。
“因为本来就无所谓嘛”
她一边就这样看着窗外,若无其事地回答。
“对于我来说,那种杂鱼般的完全没有意义的终结方法也绝望般的有魅力啊——,也会这样想想呢……”
那样的语言没有任何造作,毫无疑问的就是从她的真心中所渗出的语言。正因如此,果然——
“……你是个异常者。”
“啊,对不起!松田君很讨厌那样吧?”
在那里转过身来的江之岛的脸上——是简直像看错了般的纯洁的笑脸。
恶魔的表情之后的下一个瞬间是天使的笑颜——不管哪边都不是造作出来的东西。所以只是和她说话就会继续动摇,激烈的疲劳感也随之侵袭而来。
“也是呢,为了重要的她不可能失败呢。”
于是江之岛就这样保持着清纯的笑脸,向着松田无声地走过来。
“唔噗噗。松田君果然是个纯情的人呢。为了爱而一心一意地战斗的人呢。人家想“恋爱是盲目的”这句话一定也是以松田君为模特做出来的语言哦……啊,人家并没有把你当笨蛋,不如说很感谢你啊。人家对于可以和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命运,是打从心底里感到感谢的呢”
就这样走过来的江之岛,在互相之间的脚尖都能触碰到的距离——终于停止了。
从那个距离里,江之岛温柔地呢喃般地说着。
“呐,松田君加油哦。正在期待着哦。松田君打破眼前的绝望,取得胜利的希望这件事……人家正在期待着哦。”
轻轻地耳语着的江之岛探出身体——两人的脸接近到了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
然后她将身体更进一步地向前探出了。
于是,在下一个瞬间——
两人的唇重合在了一起。
松田没有抗拒。只是困惑地接受着而已。
那是,黏黏糊糊的,长长的,缠缠绵绵的,暴力般的——接吻。
在用暂时来形容显得有些过长的时间经过之后——江之岛终于将嘴唇从松田处离开了。然后,就那样没有一点余韵地转过身,无言地向着研究所的大门处走去。
“……你打算去哪里?”
松田一边擦拭着嘴角一边问道
“嗯,作为接吻的回礼打算稍稍帮你一下。”
慌慌张张地想阻止那样的江之岛——
——等下。
——别再做些多余的事了。
但是嘴巴没有动。
不,不仅是嘴巴,全身都像麻痹了一般动弹不得。
“唔噗噗。就算是松田君这样的人也会被这样古典的陷阱套住啊……”
看着一动不动的松田,江之岛像是将最喜欢的玩具入手了一般,打心底里涌出欢喜般的笑着。
“是的,凶器就是口红!人家的口红上涂上了毒药哦!啊哈哈,说是毒药!真像是一个古典而又令人怀念的词汇呢!啊,但是安心吧,因为不是会夺去性命的东西啦!”
江之岛一边在动弹不得的松田周围一蹦一蹦地转着圈跳着,用全身表现着自己的小计谋成功了的喜悦。
然后她在最后,蹦到松田的面前着地后——
“那么接下来,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哦!”
突然变得严肃的脸——她用着像是响起比赛铜锣前的拳击运动员般严肃的表情说道。
“那个啊,在这个剧本里面被给予了选择权的只有松田君而已哦。所以奉劝你好好地考虑一下,好~好地烦恼下,然后再进行选择哦。对于松田君来说什么是希望而什么是绝望……嘛,虽然它们是不可分割的而且意外的表里一体就是呢。总之,把这个好~好地考虑一下……嗯,考虑一下……啊啊,不行了。不知为什么有点困了。是因为这个话题太无聊了吗……嘛,无所谓啦。总之就说到这里……再见。”
单方面开始的会话就这样单方面的被结束——江之岛取着摇摇晃晃的步子离开了研究所。
——等下!
这样呼喊的声音,也没有能从松田的口中发出来。
他呆然的继续站着——在全身的麻痹感消失之前只能这样一动不动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