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才好呢、这个……」
苗木诚现在十分困惑。
他所面临的状况极其单纯,主要分为三点。
第一点是,他现在被封闭在学校之中的事。
那是集中了拥有【超高校级】才能的学生的希望之峰学园。
作为【超高校级的幸运】才能的所有者被抽选中的苗木,为了参加入学仪式而来到了学园――
在那时突然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身处所有的出口与窗户都被封锁的学校之中。
第二点是,由于被(被迷之人物所操纵的)自称黑白熊的机器人,宣告了『给我在这个学园里度过一生哦?』,被迫处于『想出去的话,就去杀人成为杀人犯吧』这样的境地。
在自称黑白熊的迷之远距离操纵机器人的命令下,被迫与同样拥有【超高校级】才能的新生们进行赌上自由的互相杀戮。
黑白熊个体数目为复数,并且由于体内藏着炸弹所以不能轻易对其出手。
而且,黑白熊宣称如果对自己进行加害的话会给与『处罚』。
然后,第三点是――他的手中握有一个开关的事。
红色的按钮上,用油性笔随手写着『脱出开关』这样的字。
与让人陷入惊慌也不奇怪的前两件事相比,这第三件事正可以说是与『困惑』一词相符的状况吧。
在自由行动期间注意到购买部开放着的苗木,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走了进去。
虽然被杂乱无章的空间弄得有点头晕目眩,但他的注意力还是被一台写着『黑白熊彩蛋机』的,超市之类的地方经常会有的能咔嚓咔嚓摇出彩蛋的机器吸引了。
看来,这台机器应该可以用学校中到处散落着的印着黑白熊头像的金币来摇奖。
虽然想着这真是无聊的事,但也不能排除有可能掉出能成为脱出关键道具的东西。
这样想着的苗木,把一枚捡到的金币放入了投币口――
作为结果掉出来的就是,这个『脱出开关』。
白痴也要有个限度。
这个是,黑幕为了恶心被关起来的学生们所做的小动作吗。
苗木虽然这样失望地想着――
「……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有的吧?」
什么可取之处都没有的自己之所以能进入这所学校的原因,是因为抽选的结果,被认定为【超高校级的幸运】的拥有者而被选上了。
也许,自己的这份幸运是真实的呢。
(如果,这个开关是真品的话……那么舞园就能……)
苗木在迷惑了一会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下了那个开关。
刹那――他的全身,被尖锐的疼痛所冲击。
「呜啊!?」
手脚的筋肉失去力量,苗木控制不住地眩晕,不由得当场倒在了地上。
荒乱地呼吸着,他开始确认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
(触电……了?)
再一看,按钮的部分有一根针冒了出来。
看来是这根针发出的电流。
总算确认自己恢复到了能够站起来的状态,苗木重新开始考虑。
(啊啊。果然,是假的)
这次事件的黑幕,性格到底有多恶劣啊。
(头好像还有一点晕乎乎的感觉)
(回到房间,今天就这样睡了吧……)
这样考虑着,苗木一步步慢慢走着,把购买部抛在了身后。
苗木诚,他并不知道。
他从黑白熊彩蛋机里抽取的脱出开关,如果只是单纯的『伪物』的话,黑幕还算是性格不错的。
应该是空无一人的购买部中,小小的人影——不,黑白熊的影子开始蠢蠢欲动。
熊影――黑白熊,看着彩蛋机暂时沉默了一小会――
但数秒之后,带着完全没变的表情,在黯淡的阴影里笑了出来。
「唔噗噗噗噗……。唔噗噗噗噗噗噗噗……」
然后,即使周围谁也不存在,黑白熊却像是对着谁在说话一样张开了口。
简直就像,对着披着黑白熊皮的黑幕,开始对自己述说黑白熊的存在一样。
「其实啊,是想着剩下两人或三人的时候被发现的话就好玩了才放进去的……。
没想到,0.00000001%的确率被抽中了呢。
一亿分之一的确率,这就是【超高校级的幸运】的拥有者吗」
黑白熊毫无意义地开始脸红,哈啊哈啊地呼吸开始慌乱。
当然无机物的黑白熊并不需要呼吸,但由于使用了超越现代常识的技术,身体能够像真正的生物一样蠢动。
「没想到全国抽选选出的苗木君,会抽到脱出开关。
这个一点也不正常吧?这就是奇迹?
这就是想要脱出而系统会给他一路开绿——灯的家伙?
超越常识的什么东西,进入了没有体验过奇迹的新人——还是个菜鸟的我的世界?
哈啊哈啊……一边说着不要不要却不由得被新的快感所俘虏的我!接下去的请广告后欣赏!」
驱动着数目会让人觉得过剩的超科技机关,黑白熊比人类还像人类地变化着表情。
突然,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只是从扬声器里发出声音。
「但是……这真的是幸运吗?呢呼呼呼呼……噗嘻嘻嘻嘻嘻……」
说出了意味深长的事之后,黑白熊小小的哄笑在狭窄的室内持续回响着。
这之后发生的事态,加上相反的两种想法――
将『希望』与『绝望』一起,强有力地,平等地抱拥着。
第二天 晚间 学生公寓区域 苗木诚的房间
苗木诚侧卧在床上,心中的『绝望』与『希望』正在激烈斗争着。
在白天,黑白熊给他放映了一张DVD。
在那里映出的映像,暗示了苗木的双亲与妹妹的危机,致使他被『无论如何也要从这个学园脱出』这样强烈的愿望所困住了。
其他的学生们,似乎也分别被展示了令人不安的影像。
不管牺牲什么也得出去。
影像里有着让他们不得不这么想的『某种东西』。
但是,那是黑白熊的阴谋这件事也是不言自明的。
如果杀了他人就能够从学园『毕业』并走出去。
操纵黑白熊的黑幕,似乎无论如何都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但是对于苗木来说担心的是,看了DVD的影像之后,最为狼狈的舞园沙耶香。
作为【超高校级的偶像】的同时,对于苗木来说,也是根黑六中时代的同窗生的少女。
即使只有短短数天,苗木毕竟已经被她的开朗拯救了不少次,而且,自己也逐渐成为了她的心灵的支柱。
(无论怎样,只有舞园我必须要帮助她……)
就在苗木下定决心的瞬间――
他的头被一阵轻微的头痛袭击了。
(……?)
是第一天被大和田纹土殴打所致的负伤?还是昨天被『脱出开关』电击而导致的后遗症?
虽然想着这种事,但在确认了头痛立刻消失之后,苗木重新立下了决意。
他注意到,与直到刚才为止相比,虽然只有细微的一点点,但自己的想法开始发生了变化。
(大家……一起……?)
确实,全员一起得救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与舞园之外的其他人是第一次见面,甚至不知道能不能信得过他们。
即使如此,但是不知为何,在刚才那一瞬之间,毫无怀疑地就这样相信了大家。
相信了他们与舞园同样,是值得赌上自己的全部的『伙伴』。
(……为什么?)
头好痛――
就好像是脑浆中有干燥了的蚕茧浸泡发胀压迫血管那样的错觉,奇妙的头痛再次袭击了苗木的大脑。
(为什么我现在……对于其他人也能像舞园一样觉得能够放心地信任呢?)
苗木现在,想要对自己的内心发生变化的理由进行确认。
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呼应着头痛的节奏,仿佛感觉到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在充满了头盖骨内侧的肉色的黑暗中,刚刚发现了一丝亮光的时候――
门铃的声音响遍了苗木的房间。
(有谁来了……?)
虽然急忙从床上起来,头痛却越发厉害了起来。
连深入思考也没有,无防备地打开了房间的大门后――
站在门口的是,舞园沙耶香的身姿。
「对不起,明明都已经这么晚了……」
「舞园同学……!?」
头好痛。
「这样的时间来找我,出什么事了……?」
从看到她的脸的那一瞬间开始,袭击苗木的头痛的节拍开始加速。
那就好像是,要让他的世界从内侧开始,慢慢地崩坏得支离破碎般的冲击。
「对不起,稍微有点奇怪的事……苗木君?怎么了?脸色有点……」
虽然舞园自己也是脸色发青,而且微微颤抖着进入苗木房间的――但是由于看到了比自己脸色还要差的苗木,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啊,嗯……没关系……只是头有点……痛」
苗木的意识,没有能够撑到完整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他两眼翻白,慢慢倒下并趴在了地毯上――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的苗木的头上,响起了舞园沙耶香那不可思议地仍然优美的悲鸣声。第二天 保健室
「喔,好像醒了呢!
你好啊!没事吧?这是几根手指?」
在恢复意识的苗木的眼前,戴着长长的美甲的少女的手指正在晃动。
「咦,啊……? 啊……。你是?
江、江之岛……吧?」
「给我等等,这里为什么要说得这么不自信啊?
稍——微有点受刺激呢」
说着这些话的是,叫做江之岛的少女――【超高校级的辣妹】江之岛盾子看上去很愉快地kerakera地笑着。
苗木环顾四周,周围是从来没有看过的空间。
乍一眼看上去好像是不知道哪里的病院,包括自己现在躺着的这一张共有三张病床,除此之外室内还放置着各种各样的医疗器具。
虽然黑色的天花板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的苗木,坐起身来问道。
「这里是……?难道,救援来了吗!?」
「啊——……要是那样就好了呢——」
移开视线这样回答着的少女。
根据她的说明,这里似乎是位于学园一楼的『保健室』。
「那个叫黑白熊的家伙,说着什么这是为了重要的学生kuma——之类的,早上开始就把保健室开放了的撒。坦白说,这怎么看都很可疑吧?比如这里所有的药,全部都是毒药什么的」
「老实说,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也有……」
回想起按下写着脱出开关的按钮的事,苗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啊,但是,为什么江之岛会?」
「谢谢的话要对舞园说哦。那孩子,整夜地在你的身边照顾着你哦」
「舞、舞园吗!?」
对着惊讶地苗木,她继续以轻快的调子说着。
「然后啊,石丸说着啥『看护病人也得交换着做』之类的不明所以的话就开始热血起来了撒。正好轮到我的时候你醒了而已哦。十神倒貌似是决定无视到底的样子」
「是、是这样的啊……谢谢你」
「所-以-说,感谢的话就跟舞园说去啊。那,身体情况怎样了啊?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吧?」
「诶?这么说的话……」
苗木暂时考虑了一会后,就先前——正确地说,在失去意识之前就在意的事询问了江之岛。
「……奇怪的地方……不如说……。反过来,想问你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什么啊?」
「我和江之岛,在入学前就遇到过这种事什么的……没有吧?」
这么一说,她惊讶地瞪圆了眼,数秒后kerakera地笑着回答道。
「哈啊?那是啥?超——意味不明的说。这是想要搭讪我的意思吗?」
然后,她在笑容中加入了些许认真的表情。
「一开始说清楚比较好……对于我不要抱有这方面的期待会比较好哦?真的真的,我这个人啊,别看这样还是挺在乎贞操的哦!」
「诶……啊……期、期待什么的,我没有这种想法……」
「嘛,说的也是呢。苗木的话,就是那种类型呢。因为,外表上看来就像是草食系呢……」
这里开始,苗木暂时与江之岛说了会无关紧要的话。
不知为何江之岛没有立刻去把大家叫来,却陪着自己尽情说话。对于这点,苗木并没有询问她。
现在他自己,总之只是想尽量和谁说说话罢了。
就算不是江之岛,只要是和处于相同境遇的被困在这里的学生们进行交流,就觉得能够更加明白与头痛一起在脑内蠢动的『什么东西』的真相。
十分钟后。
和江之岛说的,主要是『肉食系和草食系的话题』,『野外宿营的话题』,还有『关于自己现在所走的路和将来想要选择的路的话题』。
最后的一个话题虽然和先前的两个相比有些沉重,却因为被苗木不经意中的一句所鼓舞,江之岛展现了前所未见的率真的笑容。她喃喃自语道。
「谢谢你呢,苗木」
不知道是不是商谈的回礼,她一边保持着那个笑容,一边说出了可怕的事。
「作为回礼,就算我成了凶手,也不会杀你的哦!」
(这么恐怖的事……干嘛要说啊)
虽然苗木心里这么想,说出口的,却是不同的话语。
「是吗……谢谢你。但是,做得到的话,希望你不要去杀人……」
不知为何――对于现在的苗木来说,从她口中说出的有关杀伐的话语,是那么的自然而无造作。
这下子轮到江之岛惊讶了,她急急忙忙说道。
「诶?你当真啦!?开玩笑的啦开-玩-笑!」
「诶!?啊、啊啊,没错呢!对不起,说了些奇怪的话」
「别在意哦。就当你大病初愈睡糊涂好了撒!」
用回平常辣妹口吻的江之岛,就这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苗木说道。
「那,我这就回去了。在别的家伙来之前,记得别被谁杀死了哦!」
目送说着这些话的江之岛走出保健室后,苗木在床上躺下,开始思考。
(怎么回事呢……这个奇怪的感觉……)
和过去一样,钝重的头痛仍然持续着,让思考本身蒙上了一层雾。
(明明刚才是跟江之岛在说话的,却好像有种是在跟别的人在说话的感觉……)
(是谁? ……这个谁……到底是谁呢?)
越深入思考下去,越感觉到自己的记忆仿佛正在向深深的泥沼中陷进去。
但是,定期的头痛,就好像是要在泥沼中掀起波浪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种感觉……)
在自己的脑袋里持续回响着,让人觉得仿佛是谁的呼唤声的不舒服的头痛。
苗木正想要重新整理一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他的思考,再次被铃声打断了。
但是,保健室里并没有与宿舍的个室同样的呼叫铃。
在少年休息的房间响起的是,在全校舍内一起响起的铃声。
『啊——,啊。校内放送、校内放送』
从扬声器那里听到的是,黑白熊的声音。
『既然苗木君也苏醒了,请全员到体育馆**』
大病初愈却听到了像鞭打一般的这个指示的苗木,一句话也没有抱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去不行……)
被头痛的节奏操纵着,一步一步地踏着步子。
慢慢地,慢慢地。连自己脚步前方的场所,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也不知道。
体育馆
「苗木君!没事吧!?」
苗木还在犹豫是否该进入体育馆,舞园已经奔到了苗木的身边问候他。
「嗯……谢谢你。昨天很抱歉,好像给你添了相当大的麻烦…」
「请不要在意!我才是,明明你身体不好还来找你……」
「这么说来,昨天有什么事吗?」
听了苗木这样的询问,舞园的视线在瞬间朝向了地板。不过她立刻浮现出了偶像特有的笑容摇着头。
「啊,不了……今后有机会再说吧」
「?」
在两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作为【超高校级的风纪委员】的石丸清多夏走了过来,严肃地指着苗木大声说道。
「来得太迟了苗木君!把迟到的理由给我说明一下!」
在周围的其他学生,都是一副『对病刚刚好的人说什么话呢这家伙?』的表情皱起了眉毛。
但是,苗木浮现出柔和的微笑,坦率地回答了他。
「感觉有点不舒服,在保健室里睡了一会儿。能在值日簿上记录一下吗?」
「原来是这样!真是和我所知道的情报一致,明快的理由啊!这样的话我就判断为完全没有问题!」
以没有一丝停顿的流畅度,石丸niconico地笑着继续刚才的会话。
「哈哈哈,我会负起责任记录下来的,你就好好养病吧!今后,要是感觉不舒服了要立刻向保健委员报告!唔呣……为了这样的话首先,在这个集会结束之后,有必要决定保健委员的担当呢……」
石丸自言自语着这样的事,拿着翻开的在学园备品室发现的值日簿离开了。
看着那样的他,身旁的【超高校级的赌博师】塞蕾丝蒂娅 露汀贝尔克向苗木问道。
「……明明被问了这么不讲理的问题,你的对应倒是挺游刃有余的嘛」
「诶?」
被这样一说,苗木才注意到。
感觉不舒服什么的在保健室睡觉什么的都是事实。
但是,当理应知道这些事的石丸向他就迟到的理由进行提问时,不可思议地既没有感觉到想要生气的心情也没有觉得太麻烦了。
就好像,石丸这么询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样,苗木对把石丸的话当做『理所应当的话语』接受的自己感到了疑惑。
本来,说明事实后,为什么会说出「能帮我记录在值日簿上吗」这样的多余的话,苗木就已经理解不了了。
(为什么呢。就好像,怎么说来着……已经习惯了这样回答的样子)
就像不用一一考虑活动肺部的方法也能够呼吸一样,苗木心中自然地涌现出了『那样回答的话就能圆满解决』的感情,变换成了语气。
为何、为何、为何。
每次想要思考的时候,头痛就会一下子强烈起来。
忍耐着断续的头痛,苗木正在将脑海中的想法重新考虑一遍的时候――
从体育馆的演讲台的里侧跳出了一只双重色调的布偶,咕噜咕噜地转着圈以开朗的声音大声宣告。
「呀,大家都来了吗?」
那就好像是远足的导游一般的语气,但是学生们里却只有一个人显出了高兴的表情。
「接下来是啥哒呗?」
「像海盗一样抢夺豪华客船,然后出现巨大的蚯蚓什么的哒呗?」
本来,那例外的一人――
【超高校级的占卜师】叶隐康比吕,现在还是将这个状况认为只是『学园的活动』。
无视这样的叶隐,从黑白熊的嘴角边跳出了响彻大厅的可爱的音符。
「今天给你们带来了,美妙的学园的system的通知。system什么的真是令人舒服的读音呢。因为孕育着和kuma一个等级的危险的味道哦!我想让大家成为,能够跨越重要的朋友们的死亡那样硬派的存在。成为淘气顽皮的坏小孩什么的也可以哦。总之希望大家成为恶毒的花朵」
完全意义不明的导语完结之后,黑白熊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某种意味上,可以说是这次学院生活之中最坏的system――
关于『学级裁判』的详细解说。
「――……就是这样,单纯的杀戮是不行的哦。要在杀人之后不让别的学生知道凶手才行」
淡淡地就有关于『毕业』的规则开始说明的黑白熊。
是因为还没有实际发生过杀人事件的原因吗,学生们的心里还没有生长出那样强烈的绝望的萌芽。
不发生杀人事件的话学级裁判什么的根本没有意义。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一口咬定不会发生杀人。
就在这样的疑心暗鬼的漩涡之中,关于『学级裁判』的说明还在继续着,但是――
「等、给我等等啊!」
说明了读作『惩罚』写作『处刑』的规则之后,一名少女走了上前。
「江之岛……?」
看到被愤怒的氛围包裹着的她时,苗木感受到的头痛的节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你说的事……完全就是岂有此理嘛!!」
「嗯啊?」
继续愤怒地抗议着的辣妹打扮的少女。
那是与先前,在保健室里所展露出的笑颜所完全不同的氛围。
(啊嘞……江之岛是、那样的感觉的吗……)
(不、不对,江之岛的话,的确是那样的感觉……)
(但那个人是江之岛吗……)
(……?诶?啊嘞?在想什么呢,我……?)
就在被这疼痛和混乱而困扰的时候,少女与黑白熊之间的问答还在持续着。
「什么!不想参加学级裁判吗!说这种话的人就要给予惩罚哦!!」
「哈?惩罚……?」
「可能会把你关进黑黑的可--怕的牢屋……之类的呢……」
(……不对)
再次感觉到的违和感,却是对着黑白熊的。
(关进去?)
(那个……是……)
(那样……温和的家伙们……才不是……)
脑海中闪现了过去的景色,苗木最初,以为是嘉年华或是游行什么的。
但是,立刻就感觉到了其中的违和。
看起来明亮的景色是因为周围的建筑正在燃烧着,画面上渲染着的气派的赤色色调,是曾经在人类血管中流动的液体。
绝望。
渐渐的,舞台离开了学校,超出了日本。在世界中所有国家,所有地区所发生的,破坏与杀戮的影像,与脑髓的脉动共鸣着,一个接一个地在苗木的大脑中苏醒了。
(这个……影像……我记得……)
无法形容,无法言尽的罪恶与暴力之外,只有一个共同点。
(……?那些家伙……是谁?那些家伙……是……)
在记忆里横行无忌,四处肆虐的,罩着黑与白的面具的掠夺者们。
他们所抢夺的是,金钱,物品,生命,家族,尊严,过去,未来,或者说——希望。
然后,掠夺者们所罩着的面具——与眼前的,和学生们争论着的布偶的脸重合了。
「吵——死了!!不管你怎么说,我是绝对不会参加的!」
「这样太任性了!」
「任性的是你那边吧!!自相残杀什么的随便怎么样好了!反正跟我没关系!!」
「眼前压倒性的邪恶迫力……老实说害怕的有点发抖哦。但、但是啊……我没有向邪恶屈服的想法……战斗到最后一刻才是黑白熊的本色哦……无论如何都要过去的话……就把我打倒再说——!!」
黑白熊对着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少女,咕噜咕噜回转着手臂踢踏踢踏地突进。
但,少女把那个自称学园长的东西一下子就踩扁了。
「姆Q……!」
「好了,这样就满足了吧?」
少女冷着眼说着。对着这样的她,黑白熊保持着被踩扁的姿势放出了话。
「你才是」
「哈?」
「对于作为学园长的黑白熊的暴力是被禁止的。违反校则了呢……」
激灵
苗木颈脖旁的血管,发出了这样的悲鸣。
(会被杀)
黑白熊说的话,有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那不是预测或是推测,就好像是从最初开始就知道,印在基因里的,黑白熊这个记号的可怖。
(这样下去,江之岛就会……)
并不是因为大脑理解了这一团乱的事态。
但是,回想起一点点『那个』的苗木,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踏出了脚步。
(江之岛……同学?)
脚底传来的冲击和头痛的节奏合着拍,搅乱了少年的脑浆和心。
(不对……她……是)
(她是……――)
「召唤魔法发动!」
「来吧!刚格尼尔之枪!!」
在女子高生的脚下像海藻一样摆动手足试图逃跑的黑白熊,大叫了这么一声后――
苗木大喊着向着她突进,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
「战刃……!危险啊……!」
「诶……」
听见了苗木说出的话,那名装扮成江之岛盾子的少女,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为了避开向自己突进的苗木,用对于普通的女子高生来说不可能做到的反应速度从原地向后跳了开来。
然后――
那一瞬间,在她刚才还站立着的空间处,无数的『枪』突穿了出来。
「……!?」
由于事出突然,包括当事者的少女,在场的全员都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
从体育馆的墙壁和地板,以恐怖的速度射出了无数根机械机关的枪。
但是,苗木本人,并没有能确认这件事。
(啊嘞,我……为什么,把江之岛……叫做战刃……)
(……战刃……同学?)
想着这些事的他,被锐利的冲击贯穿侧腹――
缠绕着死亡的气息的剧痛,通过脊骨,传遍了全身的细胞。
刺中了侧腹部的机械枪,就那样将他的筋肉组织刺啦刺啦地割开,被血与脂肪包裹着,突破皮肤从他的背部穿刺了出来。
在那瞬间,苗木的脑海中一直盘旋不去的黑色雾霭被『死』这一概念本身吞噬干净――
努力挣扎着,好不容易才勉强抓住『生』这一希望的他的意识,回想起了一切。
由于偶然入手的『脱出开关』所带来的,特殊的电气信号和药液――
苗木诚,确实能够脱出了。
被封闭了记忆的,伙伴之间的自相残杀,从这个绝望的游戏里脱出。
本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自己暴露在生命危机之下。如果只看这个状况的话――
那么,结局可能只是一脚踏入了别的绝望而已。
同时,他的行动,也造就了将别的什么拉入了绝望这一结果。
披着亲爱的妹妹江之岛盾子的外皮,隐藏着自己的存在的少女――
【超高校级的绝望/超高校级的军人】,战刃骸的过去与未来――
或者说是,『希望』本身。
然后,苗木诚的物语,在这里暂时落下了帷幕。
从这里开始,是某位少女的物语。
在变成巨大密室的学园中,比起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残念的少女的物语――
现在,与绝望一起,大幕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