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喀嚓——
回过头时,音羽正用手中的平板电脑拍下我的照片。
(她真的很喜欢那个啊……)
听说平板电脑是莉莉丝帮她准备来上课用的。
对于已经习惯在纸上抄笔记的我而言有点难以想像,但音羽说,只要习惯就不会觉得突兀。
可以听音乐,可以拍照或录影——但不具上网机能——平板电脑已经成为音羽最喜欢的东西了。
「路上小心,哥哥。再见,大家♪」
「嗯,晚点见啰。」「好的——我出发了。」「莎拉,不要对她太严格喔。」
在音羽和莎拉的目送下,我们出发前往校舍。
这是音羽寄居昊陵学园后的第二个周末。
已逐渐成为日常的这幅早晨光景,令我感到非常幸福。
路上小心,晚点见——
曾以为再也无法交换这样的对话,现在的我真的很幸福。
到学校不久后,就是早上的班会时间。月见正在说明今后的行事历。
「所以就是这样啰,拜某人之赐,破坏了原本在一年级时就该体验的『咬龙战』,即将在一个月后重新举行。别忘了喔♪」
「……可以不要看着我说这种话吗?」
「不过!『位阶Ⅳ』以上的人会破坏力量之间的平衡,所以不需要上场,麻烦啰☆」
我出神地想着自己的事,照常处于情绪高昂白兔模式中的月见说什么,完全没听进脑袋。
脑中想的不是「咬龙战」的事,更不是接下来要上的课。
而是今天放学后和晚上的事。
原本星期六下午的惯例是和茱莉对战,然而状况从上周开始有了些改变。
『你该多留一点时间陪伴音羽才对。』
在茱莉如此强烈要求下,暂时取消了周末对战。
只要一输给她,我几乎得昏迷一整天,和音羽相处的时间自然大减。
因为茱莉说,只要一想到这个就无法认真挥剑,我也只好答应。
同时,一到周末,茱莉就会去莉莉丝房间过夜。
音羽则和她交换,来我们的房间过夜。
虽然不能改变室友,就像之前茱莉有时会去莉莉丝或雅她们房间过夜一样,这样的交换不会造成问题。
只是,我的心情有点复杂。
能增加和音羽相处的时间固然开心,却也因此失去和茱莉相处的时间了。
虽说,只要有人陪在茱莉身边,她就不会感到那么寂寞——
原本视为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有了改变,还是让我心情很复杂。
我再次体认,和茱莉共度的时光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正因如此,心情更是五味杂陈。
「在说明『咬龙战』的特别加分之前……『焰牙』!」
「透流!」
「——唔?」
银发少女的呼喊,使我猛地回神。
「蛇腹剑」的剑尖已进逼眼前,我立刻向后仰,以空手夺白刃的招式制止了她。
「啧……!」
突袭我的兔耳级任啧了一声。
「啧什么啧啊!突然杀过来是想干嘛!」
「咦,是九重同学你先不听老师说话的吧?我只是朝你丢一根粉笔而已☆」
「你那是哪一国的粉笔啊!」
「好啰好啰,该来说明特别加分的事了♪」
把我的吐槽当作耳边风,月见消去「蛇腹剑」,重新回到「咬龙战」的话题。
我可不想再被美其名为粉笔的白刃突袭,接下来只好认真听她说明注意事项,平安度过了班会时间。
获得「升华之仪」的权利——
这就是早上班会时月见说的特别加分。除了不能参加「咬龙战」的我、茱莉、莉莉丝和小虎四人之外,班上同学全都热血沸腾了。
从班上举行的选拔战中选出八个同学,组队与新入学的一年级生一起参加模拟战。除了团队必须获胜之外,个人也不能在战斗中倒下,才有资格获得特别加分,条件可说相当严苛。
话虽如此,光是能获选进入选拔队,就可获得奖金,因此,大家狂热地投入训练之中。
从这个星期最后一堂课上举行的「焰牙」使用训练,就能明显看出大家有多投入。
「我要上了喔,透流同学……!喝啊啊啊啊啊啊!」
用力朝地面一蹬,雅举着「骑兵枪」向我突击,相对地,我则使用「楯」正面迎击。
铿!在强烈的冲击力道下,我被往后推了一小步。
(不愧是骑兵枪,力道真够重……!)
虽说雅只有「位阶Ⅱ」,持超重量武器施展的一击,几乎可与「位阶Ⅲ」匹敌——不过,也仅止如此。
我稍微改变「楯」的角度,往斜上方拨开她的突击,回避了两者之间的僵持角力。
雅原本一定以为接下来会僵持不下吧。
失去平衡的她往前方倾倒,只要朝她肩膀轻轻一推,她就倒在地上了——本该如此才对。
「还、没、呢……!」
她张开双腿用力站稳马步,保持这姿势举起「骑兵枪」,水平横扫了一圈。
「呜喔……!」
我垂直向上跳,避开雅的攻击。
这个瞬间,一直在旁伺机而动的某个人采取行动了。
「你太不小心了,九重!」
这凛然的声音响起时,「铁锁链」也正朝我袭来。
「铁锁链」的行家——橘的目标不是打倒我,而是把我捆起来。
瞬间,锁链准确无误地缠绕我的脚,在我落地之前,橘用力拉动锁链。
尽管有「位阶」之差,身体还在半空中的我无法站稳使力。
(咕呜,要是有茱莉的「天翔飒」,说不定还有办法……)
问题是,茱莉现在也正与别的同学打得如火如茶。
我、茱莉、莉莉丝和小虎四人,被月见指派为其他同学的练习对手,按照规定不能主动攻击,只能在防御状态下战斗。
我的对手是雅和橘,以及——
「我赢定了,九重!」「九重—————!」
从左右两侧飞来的是泉与城上。
虽然被「锁链」拉扯着身体,我还是重新稳住平衡,勉强着地。就在这一刹那,「斧」的沉重砍击与「广刃剑」的犀利斩击同时攻了上来。
铿锵!碰!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与一记闷响同时发生。
以「楯」回应城上的斩击,拳头则打向泉的「斧」,改变攻击轨道。
「可恶!九重!」
「呜哇,等一下啊,城上!」
城上的剑刃被我的「楯」格开,脚步踉跄不定。即使如此,他仍立刻重新展开攻击。我赶紧喊停。
然而,他根本听不进我的声音,手中剑刃未停,直朝我突刺而来。
「就说等一下了……!」
剑尖掠过制服那一瞬之后,我抓住他握剑突刺的手,朝下盘一扫,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不过,算准城上摔到地面的瞬间,再次拉住他的衣服,让他免于受伤。
「城上,刚才是我输了,你先等一下。」
「你说什么……?」
我指着脚下要他自己看。
地上画着一个限制我行动范围的圆圈。
而我的脚稍微超出了圈外一点。
被橘拉出圈外时,我就已经算输了,激动的城上却没发现。
「啧……还以为可以亲手斩了你……!」
重重喘着气,城上背转过身离开。
——不过,他偷偷握拳做了个胜利姿势,这我可没看漏。
这时,泉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哈哈,嘴上那么说,其实他心里高兴得很,城上那家伙真是……对了,你觉得那家伙进步得如何?」
「变得很强了喔。升上『位阶Ⅲ』之后,动作也变得更漂亮了。」
「这种话由『位阶Ⅴ』的你说来,有点像是讽刺喔,九重。」
「啊、抱歉……」
我一道歉,泉又拍拍我的背笑了。
「哈哈哈!别在意,纯粹是嫉妒你罢了!」
「咦,我还以为你只是开玩笑的!」
「老实说,一半一半啦。不过,要是城上听到你刚才那句话一定会很开心。那家伙总说,总有一天要打倒你。」
尽管大家都是一心想变强,同学之中难免会有合不来的人。
对我来说,那就是城上。
他似乎对我受到特别待遇的事心生不满。
「——我不会要求他一定要和我做好朋友,只希望至少相处起来可以再放轻松一点啊……」
「哎呀,其实他没嘴上说的那么讨厌你喔。城上那家伙曾说,要是你真的是个超讨人厌的家伙就好了。」
泉嘻嘻一笑,走远的城上正不悦地叫他快点跟上。
「是是是,这就来了……总之,虽然是个麻烦家伙,请不要把他想得太坏。」
留下这句话,泉也小跑步离开了。
(真没想到啊……)
平常只感受得到他对我的敌意,没想到城上对我还有那样的评语。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的事,这么想着回头一看——
雅正举着骑兵枪试着小动作突击了几次,橘则在一旁跟她讨论。
「我是想像这样增加招式……」
「嗯,我认为这样不错。『骑兵枪』重量够重,即使招式增加,攻击力道也不会减轻,先以连续攻击让对方喘不过气——」
「再用突击来破坏对方的防守,对吧。」
雅用力往前踏一步,手中的「骑兵枪」向前突刺。
「哇,休息时间还这么热切讨论喔?」
「呵呵,时间用来休息太浪费了。」
我走向她们搭讪,雅给了我一个干劲十足的笑容。
参加选拔战的同学们,轮流以我和茱莉他们为对手,进行模拟战。
现在是在下一场模拟战开始前的短暂休息时间。
「啊!透流同学,可以拜托你一件有点麻烦的事吗?」
一问之下,才知道她是想练习用橘刚才建议的方式进攻。
「虽然也可以之后再练习,可是练习用的长枪用起来不一样……」
训练室里经常备有练习用的武器,可是都是木制品。
其中有部分武器灌入了铅液,只要重量和真正的武器相差不多,用来练习倒也绰绰有余。
问题是,不管练习用的武器有没有灌铅,重量都和雅的「骑兵枪」差太多了。
「抱、抱歉,虽然有点危险,我想透流同学应该愿意接受吧……」
「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再说,只要没有『那个』就不会造成危害啦。」
只有在使用「焰牙」的人怀有加害之意或敌意、杀意等负面情感时,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不过,雅当然不可能对我怀有那种情感,所以我笑着答应了。
「没问题的,我对透流同学怀有的,只会是喜欢的情感嘛♪」
「……小雅,抱歉让我插个嘴,你这样说其实也有点可怕……」
「我也这么觉得,感觉有点病态……」
「咦咦咦?」
看到雅慌张失措的样子,我和橘都笑了,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开始利用所剩不多的休息时间做攻击练习。
「我要上啰!」
雅的枪头对我施展连绵不断的攻击,我有时防御,有时格开。
和突击不同,这种攻击的目的不是一击打倒对手,雅的上半身不会向前倾,也就不会失去平衡。
(表现得很不错。不过,更优秀的是——)
她眼神中的光芒。
雅对我展现出认真的眼神与拼劲,明确传递了她想变强的心意。
经历了与毕翠克丝手下那群「兽」的战斗,甚至曾徘徊于死亡边缘,但是,她那天下定的决心依然没有丝毫动摇。
(这样下去,下次一定能顺利完成「位阶升华」的,雅。)
这么想着,我故意让「楯」弹开,露出一点破绽。
如果不这么做,就无法让雅练习在对手防守失误时施展的绝技了。
「——唔!就趁现在……!」
刹那,雅的身形微微下沉,摆出突击前的上身前倾姿势——朝地面一蹬。
「喝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股沉重的压力,释放犀利而快速的一击。
不用妄想正面接下这一击,我认真发动「楯」,承受了雅的攻击。
(很不错的一击!如果是这样的话——)
不过,我的思考在中途强制性地中断了。
视野忽然一片模糊,无法聚焦。
「——唔!」
膝盖发软,没能挡住「骑兵枪」的突击,我就这样飞了出去。
「透流同学,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九重?」
两人慌张地——也难怪她们会紧张——朝我飞奔过来。
「我没事,应该没有受伤。」
撑起上半身,一屁股跌坐在地的我抬头对她们苦笑。
「大概是肚子饿的关系吧,有点使不上力……」
「这样啊,该说幸好吗……?呼,真是吓死我了……」
「呵呵, 『巴豆妖』引起的一场虚惊。」(注:「巴豆妖」为闽南语,意思是肚子饿。)
雅松了一口气,橘和我一样露出苦笑。
「总之先别管我了,刚才的攻击很不错喔,也确实掌握了我的破绽。」
「呵呵,谢谢。」
雅一脸开心地对我伸出手。
我抓住她的手站起来,可是——
(嗯……?)
不经意地感觉到一股视线,转头望去,莉莉丝正用担忧的表情看着我。
我轻轻招手,表示没有受伤,休息时间正好结束。
训练完毕,自由的时刻来临,可以好好放轻松了。
「哥哥,你回来啦。」
空着肚子回到宿舍的我们,一看到等在门口的音羽脸上的笑容,疲劳也丢到九霄云外。
「我回来了,音羽。今天课上得顺利吗?」
「嗯!」
从那开朗的回应,感觉得出她真的乐在其中——
「莎拉姊的教法简单易懂,上起课来真的很开心。」
(很、开心……?)
从妹妹口中听见我无法理解的日语。
「哥哥下次也一起给莎拉姊教教看?」
我立刻摇头,否决了这个全世界最可怕的提案。
站着说话是不会饱的,我们决定先朝学校餐厅走去。
一起吃午餐的都是老面孔,有我、茱莉、音羽、莉莉丝、雅、橘、小虎和龙。
到了餐厅,今天吃的是自助餐,大家拿了盘子各自装着自己喜欢的菜肴,回到餐桌边。
「我之前就想问了——哥哥是不是很怕莎拉姊啊?」
吃到一半,音羽问了我这个问题——为了顾虑莉莉丝的心情,还特地压低声音。
「……有一点啦。」
虽然觉得她对莉莉丝的忠心很了不起,明白是因为这样而对我特别严厉,但也不能怪我这么想。
顺带一提,为了方便莉莉丝随时可以找到她,莎拉站在不远处的墙边待命。
「上次哥哥说她很恐怖,可是我不觉得啊。严肃的一面也可以解释成认真吧,我就觉得她很温柔……啊,不过我上课打呵欠的时候,她倒是真的很可怕。」
毕竟莎拉整个白天都在为音羽上课,她们相处的时间很长。
正因如此,音羽认识的莎拉,才会有我没看过的一面吧。可是,用温柔这个词汇来形容,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我也赞成音羽说的喔,莎拉不但泡奶茶好喝,做出的甜点也无可挑剔。」
「是啊♪,我总觉得自己是为了下午的点心时间而认真上课的呢。」
(……这跟上钩的鱼有什么两样……)
坐在我左右两边的茱莉和音羽说着这样的感想时,隔着桌子坐在对面的橘对我说:
「不好意思,大家聊莎拉的事聊得正开心却被我打断——我说一下就好,九重,虽然在音羽面前尽量不想讲这种话——你最近是不是又吃太多肉了啊?老是提醒你要多吃点蔬菜,你都忘了吗?」
「唔……」
穷于回应的我,盘子上确实装满了煎饺和牛肉可乐饼之类的食物。
「啊,不用担心喔。我已经把哥哥的煎饺换成蔬菜饺子,可乐饼也是豆腐做的喔。」
「什么?」
大受冲击的我,低头检查盘子上的料理。
「怎、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我夹的确实是猪肉煎饺和牛肉可乐饼啊……?」
「……对不起!趁透流不注意的时候,我把它们调包了。」
「茱莉?」
一旁的龙拍拍肚皮,表示他吃掉了我被调包的煎饺和可乐饼。
食量小的茱莉负责调包,大胃王龙则负责摄食,这队形太完美了。
「感谢两位的帮助,茱莉姊,龙哥。」
而,首谋者是我亲爱的妹妹。
「干得好,音羽。」
「耶嘿嘿♪谢谢你,小虎儿。」
「干得好才怪啦!」
「早点告诉我的话,我也可以贡献一点主意喔。」
「呼呼,这么说的话,我也得帮忙才行啰。」
「不准帮————!」
智囊型的两人看着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的明天(的肉)到底会变成怎样啊。
不过,一连串的打击并非就此结束。
「啊,对了,昨天哥哥吃了很多的炸鸡块,其实也是豆腐做的喔♪」
「什么啊~~?」
龙再次拍拍肚皮,表示我的炸鸡块一样祭了他的五脏庙。
我的内心涌现杀意。
「那种事,不是一尝味道就该发现了吗?透流……?」
「不,我只觉得调味变得清爽多了……」
莉莉丝这么问,我只好说明,因为毫不怀疑那是肉,就算觉得有点怪,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豆腐。
「呜呜,今后吃东西前得充分注意食安问题了……」
「……摄取营养均衡的食物,比你原本吃得更安全吧?哥哥。」
「我当然知道啊,可是身为肉食男子就是想大口吃肉嘛……」
我握紧的双拳颤抖,热切诉说发自灵魂深处的愿望。
随后,莉莉丝开始说些「既然如此那就先吃我吧」之类的话。「人、人家也想被吃……」虽然愈说愈小声,雅也不甘示弱地加入战局。不料,最后两人却互相看着对方叹气。
「这是哪门子的反应啊……」
「咕哈,对装作放下烦恼实际上却欲望无穷的和尚表达不满吧?」
手肘放在我的肩膀上,月见那张兔嘴里还是吐不出象牙。
「——是说,为什么连你也在这?」
入夜之后,洗完澡回到房间时,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去洗澡前,茱莉和音羽明明还在聊天。
因为是周末,茱莉大概去莉莉丝房间过夜了吧,那么音羽上哪去了呢?
(就快熄灯了呀……)
或许忘了拿什么东西,所以和茱莉一起回房间去了吧。
尽管如此猜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便也走出房间。
(要是去接她的话,恐怕又要说我保护过头了吧……)
一边这么想,一边继续往前走,就在快到交谊厅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喔?附近采得到这么多蓝莓啊?」
「是的,非常多。」
并肩坐在沙发上,茱莉和音羽不知正聊着什么。
仔细一听,原来是在聊茱莉的母亲经常做的西格图纳家——应该说是吉姆列最常见的甜点。
「先在派皮上铺面糊,上面再放刚采收的蓝莓,做成水果塔,最后加入用优格、砂糖和蛋混合而成的馅料,放进烤箱烤——」
「就完成吉姆列风的蓝莓派了吗!」
「不过,在那边是称为姆司提卡匹拉卡。」
(姆司……什么啊?)
这是哪个国家的皇室末裔发明的点心吗?
「听起来好好吃……」
「是啊,非常好吃,有机会的话音羽一定要吃吃看。」
「好的♪」
看气氛这么融洽,我还是别打扰她们,在这里等一下好了。
我希望音羽能不透过我,靠自己和周遭的大家打成一片。
所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
话虽如此,明知偷听不好,还是忍不住站在这里听她们说话,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样的心情。
包括甜点的话题在内,音羽问了许多和吉姆列相关的问题,每次听完茱莉的回答,都会做出各种不同的反应。
是说,她们聊了好多连我也不知道的事。
(无论如何,她们聊得似乎挺开心的呢。)
「对了——」
音羽的声音压得比刚才低了些。
由于已近熄灯时间,在听得见两人说话声音的范围内,其实没有半个人了。
「茱莉姊,老实说,你对我哥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嗯?」
我差点惊呼失声,幸好即时用手捣住嘴巴。
「真正的、想法?」
「呃……就是……是不是喜欢他呢……」
提起这话题的音羽本人还显得更羞于启齿。
眼看茱莉就要开口回答了。
可是——
「什么嘛,想说怎么这么晚还不见人影,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咦?茱莉也在这里啊?」
心想那实在不是能再偷听下去的话题,我赶紧装成刚走过来的样子这么说。
「哇哇,喔喔!哥……!」
毕竟正在谈论的是那样的话题,音羽不免慌了手脚,也没注意到我说话的语气有点不自然。
音羽立刻换了一个表情问:「你该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真、真是的,就说哥哥你真的对我保护过头了啦!」
我一点头,她就说出料想中的那句话,听起来感觉有点不真切,是因为刚才听到她说了那些话吗?
「别这么说嘛。对了,那你们两人在聊什么?」
「咦。啊,嗯……随便闲聊?」
「是喔,你在问茱莉有关吉姆列的事吗?」
就算反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啊。不过现在还是顺着她的话头吧。
「嗯、嗯!对啊,是不是,茱莉姊?」
「对——」
幸好,丢了一个话题出去,总算不用担心被怀疑偷听了,没想到——
「然后刚才,音羽在问我是不是喜欢透流。」
「「噗——!」」
没想到茱莉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和音羽同时噗嗤出声。
「茱、茱莉姊……?」
「音羽,刚才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我是喜欢透流的喔。」
「「咦咦!」」
告自得太干脆,我们兄妹俩不禁倒抽一口气。
「呃、呃——你指的是家、家、家人的那种喜欢吧……?」
「对♪」
「……哥哥,你别太难过了。」
为什么我要难过啊——一方面这么想,一方面却觉得安心中有种失望的无力感,费了好大一番劲才能站稳身子。
「哈哈、哈……说得也是……」
「——嗯?」
茱莉不解地歪着头,此时,宿舍里响起广播,呼叫的是橘的名字。
说是有从老家打来找她的电话。
一般来说,距离熄灯不到一小时的这个时段,就算家人打电话来也不会转接给学生。
换句话说,这通电话带来的,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过了不久,我们看见橘朝一楼舍监室走去的身影——
很快地,讲完电话的她又走回来。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
「橘……虽然不知道该不该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橘的表情令我犹豫该不该跟她说话,结果还是选择叫住她。
「啊,不好意思,并不是我家人出了什么事啦——」
她一开口就否认了最有可能发生的事——
「是关于传家宝的刀剑损坏的事。因为是代代相传的宝物,姑且还是知会我一声。」
神情依然落寞的橘,打起精神笑着告诉我们电话的内容。
「这样啊,呃,这种时候应该说很遗憾吗……?」
「别担心,世界上没有永远不变的东西——这样想就好了。」
话虽如此,橘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对劲,总觉得她隐瞒了什么。
不过,既然她本人不想说,我们也不好硬是追问更多,只能目送橘走回房间。
「虽然不敢说是绝对——」
一边望着橘远离的背影,茱莉一边低喃:
「这好像是巴的家人第一次打电话来?」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耶……」
就我记忆所及,确实没听过叫橘去接家人电话的宿舍广播。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平日已经自己打回去过了。
只不过,正值青春期的女儿,又是橘家的继承人,她的家人唯一打电话来的这次,为的竟然只是传家宝损坏的事——而且,在这种时候打来也令人觉得奇怪。
最令我担心的是橘沉重的表情,始终在脑中萦绕不去。
◇
昊陵学园学生宿舍三楼——
九重音羽和莉莉丝·布里斯托的房间里,有一扇通往隔壁房间的门。
在这扇未经学园许可擅自凿穿的门后方,其实是布里斯托家的少女管家,莎拉·吉尔佛德的房间。
和足足有两个房间大——同样是未经学园许可擅自打通改建的——装饰得富丽堂皇的主子房间不同,管家房间内的装潢,和透流等其他学生的房间一样。
音羽平常就在这个房间里上莎拉的课。
「那这个答案呢?」
用触控笔在平板电脑上写下答案给莎拉看,等待她的回应。
「对,正确答案……好,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吧。」
「好喔♪」
现在,房间里充满香甜的味道。
利用教学空档稍作休息时,莎拉都会准备奶茶和点心。
一开始只有音羽一人享用的下午茶,也在两人逐渐熟悉后,开口邀请莎拉一起享用。现在,这段时间成了两人聊天的时光。
「莎拉姊,教我功课会不会很麻烦你啊?」
「如果你的意思是增加了我的工作量,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呜呜……对不起……」
这是个难以启齿,对方也难以回答的问题。音羽鼓起勇气开口问了,没想到得到毫不留情的回答。
「不过,如果问我觉不觉得麻烦的话,答案是否定的。」
「咦?」
音羽睁大眼睛,望向笑着回答的莎拉。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指导别人什么。尽管有些压力,但是很好玩。或许因为你是个勤奋的学生吧。」
莎拉打从心底这么认为。
当然,并非一开始就这么想。
虽说是莉莉丝的命令,得知要教透流的妹妹功课时,其实是心有不甘的。
然而,每天和个性开朗坦率的音羽相处下来,莎拉的心情也改变了。
不只学业,莎拉还会教她餐桌礼仪等各种常识与礼节,不管内容是什么,音羽都开开心心地学习。这样的态度打动了莎拉,渐渐开始期待与音羽共度的时光。
「音羽小姐学习能力强,吸收得又快,就算遇到挫折,只要找到原因,就能重新做出正确的答案,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学生。」
「哇哇,你这么说我会有压力的……」
「那么,难道你希望别人对你不抱期待?」
「不是的,我会努力克服这样的压力!」
音羽举起双手,在胸前用力紧握。莎拉对她露出在透流面前从不曾有过,今后也绝对不会有的温柔微笑。
「呵呵,那等一下进行临时抽考,用考试结果来证明你现在说的话吧。」
「——咦?我、我可没听说要抽考……!」
「事先告知还叫什么抽考呢?」
「呜呜……拜托至少再让我喝一杯奶茶……」
音羽趴在桌上哀求。
少女管家如她所愿,端上第二杯奶茶。
「谢谢你!这么一来我就有力气克服了,我要加油,喔——♪」
莎拉知道,眼前这表情七十二变的少女并非真正的人类。
明知如此,几天相处下来,或是像这样交谈时,不管莎拉怎么看,这个学生都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
「趁你喝奶茶时,我先来准备考题吧。」
站起身来,莎拉正要把资讯传送到音羽的平板电脑时——
匡啷……!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莎拉赶紧回头。
「对、对不起……我马上清理……」
定睛一看,音羽手上的茶杯掉在地上摔破了。
看到她愁眉苦脸的表情,莎拉知道,音羽一定以为自己要被骂了。
「这种事常有,别担心,我马上来收拾,你不要碰,在那边等我就好了。」
温柔地安抚音羽,少女管家走向放在房间角落的扫除用具。
也因为如此,莎拉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这时音羽正用手压住胸口。
拿起扫除用具回头时,不想让莎拉担心的音羽已强装平静,这也是莎拉未曾察觉的另一个原因。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当莎拉正在清理茶杯碎片与被奶茶弄脏的地板时,音羽恍惚地思考。
刚才茶杯之所以掉落,是因为胸口突然窜过一阵剧痛。
可是现在疼痛已完全消失,心悸的感觉也不见了。
于是,音羽并未担心太久——
也正因为这样,她终究没能察觉自己身体开始产生的异状。
第九卷 ashes to ashes 第三章 「嗯,非常♪」
今天是四月最后一个星期六,在我的提议下,决定放学后到学园外走走。
不用说,当然是为了音羽。
宿舍里虽然有书本和电脑游戏,也可以在校地内自由走动。
即使如此,想转换心情还是有所限度,我想偶尔也让她离开学园,到外面尽情伸展放松。
约了几位老面孔,茱莉、音羽、莉莉丝、雅、橘、小虎和龙,以及一如往常明明没约也会自动出现的月见,一行人搭着莎拉驾驶的车,前往牧场主题乐园。
「差不多快到了。」
就在车下了高速公路不久,看到路旁立着「距离主题乐园还有两公里」的招牌时,莎拉提醒我们。
接下来,要不了多久,我们已抵达目的地——「爹地牧场」。
「辛苦你了,莎拉。谢谢你。」
「这是我家小姐的吩咐,不必言谢。」
「啊、喔……」
「谢谢你,莎拉。搭你驾驶的车很舒适。」
「您过奖了,小姐。」
「莎拉姊,你一路开车会不会累?」
「身为布里斯托家的管家,不会为了这种程度的事喊累的,音羽小姐。」
面对主人时,回答的态度既惶恐又欣喜,面对学生时,则是温柔以对。和跟我说话的态度完全不同。
「……干嘛?」
莎拉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猛烈摇头。
「透流、透流,我们赶快进去吧。」
茱莉迫不及待地拉扯我的衣袖,提议要来今天的目的地「爹地牧场」的人就是她。
从放在宿舍交谊厅的观光旅游杂志上读到牧场的报导之后,她好像一直很想来。
眼神闪闪发光,孩子似的表情令人莞尔,与战斗时英勇善战的茱莉判若两人。
「那么,我留在这里等候。」
「你在说什么呀?」「你不来吗?」
「咦?」
主子和学生的发言,令莎拉睁大双眼。
「这、这太抬举我了,我怎么能——」
「走啦,一起去吧♪」「莎拉姊也一起来玩嘛♪」
「等、等一下小姐!音羽小姐也是!请两位放开手——啊啊啊啊啊……!」
抵抗不了两人,少女管家就这样被她们牵着走。
看她们这样,我和小虎忍不住笑了起来。
「哼,没想到她们处得这么好。」
「是啊,我稍微放心了。」
话说到这里,茱莉忽然拉住我的手。
「透流,我们也快点去。」
「不、不用这么赶吧……唔?茱、茱莉,别拉我啊……!」
正当我几乎是被茱莉拉着往前走时,空着的另一只手也被抓住。
是雅。
「雅、雅……」
「我、我们也快点去吧,透流同学。」
雅也拉着我快步向前走,说话的声音比平常嘶哑了些。
被两个女生牵着走,实在有点难为情。
今天又是周末,来玩的游客很多,视线如芒刺在背。
更别说背后还有来自自己人(?)的攻击。
「咕哈哈哈,做个风流男子也很累的吧!喂,班长,你也一起去牵着他走啊!」
「我拒绝。再说,九重双手都被拉住了,我是要牵哪里。」
「手不能牵就牵脚吧。」
「牵了脚怎么走路……」
「脚就是为了这种目的存在的吧,我是说第三只脚。」
「那是什么……?」
「G(限制级消音)❤」
「唔唔!」
仿佛出自酒醉OL之口的单字,令橘瞬间面红耳赤。
橘和我四目交接——
她的视线微微朝我腰间移动——
「我、我真是不知羞耻——!」
随即,尖叫的声音响彻晴空。
五分钟后我们进入园区,来到入口附近——茱莉最期待的可爱动物区,可直接和动物们互动交流。
在可以直接接触天竺鼠、小白兔、迷你猪、石龟等各种动物的可爱动物区中,最吸引茱莉的是号称世界体型最小,有着漆黑眼珠的迷你鸭。
然而——
尽管为了不让小鸭起戒心,茱莉已经尽可能慢慢靠近,小鸭却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始终和她保持一定距离闪躲。
一开始以为小鸭对所有人的警戒心都是那么强,可是明明就看得到其他游客把小鸭放在手中或腿上的情景。
——总觉得小鸭只对茱莉保持警戒,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慢慢逼近的茱莉……
落荒而逃的小鸭——
这样的行动不断重复,小鸭甚至不让茱莉进入能伸手摸到它们的范围内。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是这么想紧紧拥抱这些孩子……」
(或许就是你这份心情太强烈,把它们给吓跑了吧……)
看到茱莉现在沮丧的样子,想到刚才还全身散发压倒性执着气息的她,我不由得苦笑。
「认真要抓的话,在它们采取反应之前应该就能抓住了吧?」
「不行,这里是可爱动物交流区,彼此打从内心愿意交流的心情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茱莉想表达什么,问题就是她的心情太强烈了啊。
话虽如此,如果无法和小鸭接触的情况一直持续下去,她又未免太可怜了,我努力想着能怎么帮助她——这时,音羽对茱莉说:
「那个……茱莉姊。」
「什么事呢,音——」
茱莉回过头,顿时倒抽了一口气,睁大深红色的双瞳。
映入茱莉眼中的,是怀中抱着小鸭的音羽。
「不介意的话,这孩子给你抱抱好吗?」
「啊……」
银发少女不知该如何回应,正在犹豫时,我从背后推了她一把。
「……只要这孩子愿意的话。」
「没问题的。这孩子很乖,你看它脸上一副很想被抱的表情♪」
虽然音羽笑着这么回答,看在一旁的我眼中,小鸭根本就是感受到茱莉强大的压力,紧张得不敢动弹——不过,这话我还是别说出来好了。
这时,音羽已经将小鸭交给茱莉。
「谢谢你,音羽。」
「不客气♪」
小鸭不逃也不挣扎,乖乖待在茱莉怀中,茱莉显得非常高兴——当然,这是以茱莉的标准来说。否则,看在其他人眼中,她的态度应该很平静淡定吧。
认识茱莉不久的音羽同样看不出来,所以我悄悄在她耳边说:
「……音羽,别看茱莉这样,其实她现在很高兴喔。」
「是、是喔?」
「对啊,你仔细看,她的嘴角是放松的,眼神始终不离感兴趣的对象(鸭子)。还有,脸颊也有些泛红,说话时的速度比平常快。」
「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啊,可是的确看得出她一直盯着小鸭看。还有脸颊也……其他就比较难判断了……」
「唔唔唔」地凝视茱莉的音羽,忽然转过头对我说:
「哥哥,你真的很了解茱莉姊耶。」
「怎么说呢,好歹也组成『绊双刃』一年多了嘛。」
「……我指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还想问音羽那她指的是什么意思,音羽已拿着今天也带在身上的平板电脑,跑去找茱莉说话了。我和她的对话只好就此结束。
「茱莉姊,要不要拍照?难得一起出来玩,拍张照片做纪念吧!」
「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来,我要拍了喔!」
音羽按下快门。
「嗯,拍得很不错♪你不认为吗?哥哥?」
画面上映出的是抱着小鸭的茱莉。
「等等,机会难得,音羽也一起入镜吧,我来帮你们拍。」
当音羽对茱莉说再拍一张时,我制止了她并做出提议。
「不,既然这样,应该透流和音羽拍一张才对。」「不,我帮哥哥和茱莉姊拍一张——」「不不不……」「不行不行不行。」「不要啦不要啦。」
我们开始互不相让,身旁正在和其他动物玩的伙伴们也加入战局。
「哎呀,可以跟透流单独合照吗?那我不拍一张怎么像话?」「人、人家也想和透流同学合照……」「你们两个,不觉得这时应该让音羽先拍才对吗?」「麻烦死了,你们所有人把『异能』五马分尸,一人拿一块碎片拍照,这样不就万事如意了吗。咕哈哈哈哈!」
这样我就必死无疑了。
总之,吵闹的声音大了起来,使我们成为周游注目的焦点。
小虎和莎拉同时露出傻眼的表情,在一旁叹气,龙则举着一只陆龟开始做深蹲,没有一个人打算居中协调劝阻。
「吼,够了!大家一起拍吧!难得大家一起出来玩!」
结果,在我这句话下,决定了先拍一张全体大合照,之后再轮流和我拍照。
虽然小虎触霉头地说「反正等一下为了轮流的顺序还不是会吵起来」,幸好除了莉莉丝之外,其他人都不在乎先后顺序,二话不说的礼让了。
得到优先权的莉莉丝一边嚷着「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第一个拍啦」,一边露出喜孜孜的表情,看来问题暂时得以和平解决。
「那就麻烦了。」
拜托了一旁的游客——一对壮年夫妻帮我们拍全体合照。
先拍一张茱莉和音羽站我身边的,再拍一张莉莉丝和雅站在我身边的,向那对夫妻道谢后,他们就离开了。
平板电脑中的我们看起来好开心,不管怎么看都是一群好朋友。我心想,这张照片一定能成为音羽的珍贵回忆。
拍完照后,我们移动到园内其他地方。
首先观赏由牧羊犬诱导羊群大游行的秀,接着体验骑马。
其中尤以莉莉丝最厉害,以高超的马术驾驭了马匹。听见莎拉在一旁不断为她连拍的快门声,教人忍不住偷笑。
接着,大家讨论起是否该去体验挤牛奶——
「穗高的奶就交给你挤啰,『异能』。」
月见拍拍我的肩膀这么说,托她的福,现场气氛瞬间变得非常尴尬。
结果,只好放弃挤牛奶的体验。
话题就这么转为抢在黄金周前展开,从昨天开始开放的采樱桃活动。于是,众人付了入场费,进入樱桃温室。
「哇、啊……好棒喔,哥哥,好多樱桃!」
虽然时期还有点早,温室内已经有不少樱桃结出红色的果实。
「摘得到吗,音羽?要不要骑在哥哥肩膀上?」
「讨厌,这种高度我自己摘得到——不对,别以为你长高了不少,就可以把我当成小孩子,你说对不对,小虎儿?」
「不要跟我提身高的事。」
对于音羽叫他「小虎儿」的事,小虎似乎已经放弃,视线从音羽身上转开。
「啊……别、别担心,小虎儿一定也会长高的……对吧……!」
音羽急忙补救,龙却在一旁拍着小虎的头大笑道「这家伙从去年就没再长高啰。」
小虎立刻对龙使出一记华丽的跳跃回旋踢。音羽则苦笑表示:「好像哥哥喜欢的香港电影喔……」
刚到昊陵来的时候,音羽曾惊慌地以为小虎和龙的打闹是认真的,相处了这么久,现在也明白那只是朋友之间的沟通方式。
不过,对这种激烈的沟通方式,她似乎还有一点不习惯。
而我,上次冬天宿营时明明帮小虎说话,说他去年还长高了一公分,却反而招来他一顿骂,所以这次决定选择闭嘴。
「透流♪」
「怎么啦?你不采吗?」
正当我笑着看那两人打打闹闹时,莉莉丝来到我身边。看她手中的篮子——在入口领到的——还是空的,就知道她连一颗樱桃都还没采。
「我碰不到树上的樱桃,想要给透流抱啊♪」
「音羽,我们去那边采樱桃吧!」
「等等透流!这是未婚夫该有的举动吗?」
无视金发少女的抗议时,她的少女管家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用不输给橘的姿势跪在地上——不、应该说趴在地上。
「小姐!如果你采不到的话,请把这个不才莎拉·吉尔佛德当作脚踏台吧!」
「莎、莎拉?不用啦,不要这样,快点,我叫你起来!」
「……哥哥,不用管她们没关系吗?」
「是啊,那也是她们维持感情的方式……」
两名外国少女引起的骚动,聚集了许多园内游客好奇的视线,我赶紧带着音羽逃离现场。
这时,月见出现在前方。
在日常生活中只觉得是恶搞的兔耳女仆装,一旦来到牧场主题乐园这种地方,不但谋杀了不少观光客的底片,更在儿童之间大受欢迎。
「厕所在哪?」「兔兔姊姊,跟我一起拍照♪」「爸爸、妈妈!」
「厕所就在入口旁边,在尿裤子前快点去!好好好,和兔兔姊姊一起拍照喔❤那边那个小鬼的爸爸妈妈穿什么样的衣服,快跟我说!让你坐在我肩膀上好不好,别哭了!是说我又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吉备津也好,小孩也好,她对天真无邪的人就是没辙呢……)
尽管已经逐渐从白兔模式切换成黑兔模式,嘴上唠叨个不停,月见还是一一满足了孩子们的需求。当我在旁观察这样的月见时,她也发现我了。
「唷,在室男,你是不是用采樱桃当借口,暗示她们赶快来采你这颗小樱桃?」
「我哪有这样暗示!还有,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说这种话!」
我指着骑在月见肩膀上的迷路小孩吐槽。
「哥哥,在室——」「音羽不用知道这个没关系!」
「咕哈哈!吐槽股长的表现还是一样出色!明明没经验还敢说!」
我已经不想理她了。
「我们走吧,音羽。」
「等一下嘛,给你看来这里一定要看的东西,别生气了。」
「一定要看的东西?」
内心浮现不好的预感,我只想赶快离开,音羽却停下脚步。
丝毫未察觉我内心的想法,音羽露出期待的眼神。月见当着她的面,把一颗樱桃放入口中——
「嗯唔……唔唔……嗯嗯……咀呣……好了,你看!」
过了一会儿,月见伸出舌头,上面是一根打了结的樱桃梗。
「啊不就好棒棒……」
「哇哇,好厉害喔!哥哥,我第一次看到会做这种事的人!」
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我一脸受不了的表情,音羽却正好相反,惊喜地赞叹着。
「喔,多称赞我一点吧,小妹。之后我会好好调教你哥哥,让他也学会这招舌技。」
「啊,如果有什么诀窍也请教我!」
「我们赶快去别的地方吧,音羽。」
「呀啊?哥、哥哥,不要拉我啦!」
看出月见想说什么的瞬间,我立刻下了决断,拉着音羽往别的地方移动。
往背后瞄了一眼,她似乎没有追上的意思,跑去帮迷路的小孩找父母了。
(真是的……得事先警告音羽别太靠近月见才行……)
爱开黄腔的月见,对音羽的品德教育会有不良影响。
虽然那家伙本性并不坏——这么想着,我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这次遇到的是雅和橘两人,
雅坐在设置好的梯子上,橘站在旁边,朝樱桃伸长了手。
「雅姊,巴姊,收获如何?采了很多吗?」
「啊,是音羽♪还有透流同学也来啦……」「唷,你们也看中这块不为人知的好地方吗?」
温室入口附近聚集了不少人,但正如橘所说,这一带几乎没有人过来。
如果想度过一段好好聊天放松的时光,走远一点绕过来这边是最好的选择。
虽说我只是想逃离月见而已。
「哈哈哈……」
「——嗯?」
看到我笑着打马虎眼,橘露出不解的表情。
「对了,怎么只有你和雅,茱莉呢——」
我和橘这么聊着,另一边音羽也和雅聊了起来。
「音羽,你要不要到梯子上面来采?」
「可以吗?」
「嗯,我已经采了不少,本来就差不多要下去了。」
「谢谢——哇哇,别在那么高的地方站起来!」
「呵呵,别担心,不要紧的。别看我这样,可也是堂堂『超越者』,还满——」
「不、不是这个意思,你的裙子!会被人看到里面的!」
「咦?呀啊啊啊啊!」
你们不是和茱莉在一起吗——正当我这么问橘时,瞬间传来雅的惨叫声。
「雅?」
「透透透、透流同学不可以看这边!」
朝惨叫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站在梯子上,手忙脚乱压住裙摆的雅。
接着她失去平衡,梯子倾斜,眼看就要倒下来了——
「危险!」
刹那,我一边大喊,一边闪电般地冲过去。
跨在倒下的梯子上,抱住从半空中掉下来的雅。
「雅,没事了。」
我对紧闭双眼的雅这么说。
「咦……?啊……呃……?」
睁开眼,似乎还没搞懂眼前发生了什么事,雅一脸困惑——
很快地领悟一切,睁大双眼。
「谢、谢谢你,透、透流同学,那个……已、已经不要紧了,所以、那个……」
「你能站吗?」
猜测雅的意思是要我放她下去,这么一确认,她便用力点头。
轻轻放下她,雅试着走了几步——背对着我,当场蹲了下去。
「雅?」
「没、没事,不要紧的……!只是有点吓到……」
既然她本人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没问题吧?
「没、没想到会被透流同学公主抱……还抱得那么紧……脸凑得那么近……」
双手捧着胀红的双颊,雅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什么。不过,从她对我的心意,也大概猜的到内容。
「无论如何,小雅没事我就放心了。本来该是身为『绊双刃』的我采取行动才对——感谢你,九重。」
「这种时候就别在意是不是『绊双刃』了吧。」
「呵呵,要是个性能这么简单看开的话,我也不会是今天这样了。」
橘苦笑着评论自己。
看来她对自己的个性也满了解的嘛。
「对了,茱莉呢?」
「一进温室就不知跑哪去了。也没有和莉莉丝一起行动,还以为她和橘你们在一起呢……」
可是,这里到处都没看见银发少女。
换句话说,她一定是单独在这温室里的某个地方了。
「唔呣,因为太远了所以没叫她,不过刚才有看到她出现在那边喔。」
橘指着茱莉离开的方向。
「……音羽,你先和橘她们在一起好吗?」
「嗯。那哥哥呢?」
「我去找茱莉,采樱桃还是大家一起比较热闹好玩吧?」
「嗯,说得也是。」
在一旁听我说明的橘也点点头,我便将音羽交给她,前往寻找茱莉。
话虽如此,温室并不大,很快就看到那头注册商标的银发了。
我朝不采樱桃,只是站在那里,低头盯着篮子出神的茱莉走去——
「……你替我想太多,我反而会觉得有点寂寞喔。」
轻轻把手放在她头上这么说。
「透流……」
茱莉只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我的身影映在深红色的眼瞳中。
「寂寞是指……?」
「刚才不是才说了吗?你替我想太多了……虽然很高兴你替我和音羽着想,但也该有个限度才好。」
打从音羽进入昊陵学园,我和茱莉相处的时间就减少了。
每逢周末,茱莉和音羽都会交换房间,还不只是这样。
只要音羽一来房里玩,茱莉就会离席。有时我在和音羽说话时远远看见她,也会在我开口叫她前,就一溜烟地不见了人影。
贴心的她,为了让我们兄妹俩尽可能重获失去的光阴,才会采取这样的行动。
明明是个怕寂寞的人,却拼命忍耐自己的心情。
「我说茱莉啊,和以前一样就好了啊。我和音羽相处的时间固然重要——」
摘下一颗樱桃,我继续往下说。
「对我来说,和茱莉一同度过的日常生活也很重要。」
我已经失去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了。
这意思指的并不是像过去的我或茱莉所经历过的那种惨剧。
有时,人们会从很小的地方开始失去日常生活。
一开始只是小小的错过,等到发现时却难以挽回。
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了。
在昊陵学园中理所当然,但非常重要的日常生活。
虽然这样的生活,也总有改变的一天——但是现在,我还不希望它改变。
「什么都想要,是不是太贪心了呢。」
「对——」
茱莉不假思索地回答,果然如此,我只能苦笑。
不过,茱莉的答案并不只是这样。
「可是——你的贪心让我很开心。」
「哈哈,这样啊。那,以后你就别再那么客气了——是说,刚组成『绊双刃』时,好也乜说过类似的话。」
我用指背轻敲茱莉的头。
「对,曾经说过。」
茱莉点点头,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以她的标准来说,是笑得很开怀了。
「谢谢你,透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往后也会恢复过去那样的生活,不过——」
有些困扰地笑了笑,茱莉又说:
「至少每个星期六,请你和音羽一起过。」
「不、可是这不就又——」
「没的事。你应该腾出和家人相聚的时间……相对地,只要增加和我睡在一起的日数,我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和家人相聚的时间啊……好吧,那这件事我就接受你的好意吧。」
我点头答应茱莉,忽然想起一件事。
(……嗯?增、加……和她睡在一起的……日数……?)
重新检视后半段这句话,急忙朝茱莉脸上看去,看得出她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
看这情形,是怎么也无法开口拒绝增加日数了。我悄悄叹了一口气。
「对了,你怎么一颗樱桃都没采?」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耶。」
茱莉手上的篮子里,连一颗樱桃都没有。
「给你,茱莉。」
我摘下一颗樱桃,送到她嘴边。
平常一定会因为难为情而做不出来的这种事,在温室里却是随处可见,我也就豁出去了。
「……很好吃。」
一口吃下,茱莉睁大眼睛发表感想。
「是不是?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多吃一点岂不是浪费。」
「对。不过,我只采了一点,透流的分我吧。」
「哈哈,好吧,我本来就打算采一大堆,分你也没关系。」
「耶——♪」
进入春天之后,环境有了很大的改变,很多时候都让茱莉感到寂寞。
不过,已经不要紧了——她的笑脸给了我这样的确信,那是非常具有魅力的笑容。
然而,美好的气氛持续不久。
应该说,是立刻就被破坏了。
「透——流——♪,我只采了一点,你的樱桃给我吃好不好♪来,啊~❤」
莉莉丝从树荫底下现身,要求我喂她吃樱桃。
「你自己不会采喔……」
「哎呀,为什么茱莉就可以,我就不行?太不公平了吧?」
「噗——!」
原来被看见了啊。
虽说是温室内随处可见的行为,被自己人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你从什么时候……」
我慌乱得脸颊发烫,颤抖着声音这么问,还没问我就自己发现了。
音羽从莉莉丝背后采出头,双手合十表示歉意。在她身后是雅和橘,也是一脸抱歉的笑容。接着是淫笑的月见、看了看主人又狠瞪我一眼的莎拉、叹了一口气表示「随便你了啦」的小虎,以及银牙一闪,对我比了个大拇指的龙。
换句话说,就是所有人都看见了。
大概是一起来找我们时,发现气氛正好,所以只在一旁远远守护了吧——或者该说偷窥呢。
「快嘛,透流,啊~❤」
无可奈何的我,只好叹着气送上樱桃。
可是,一口吃下那颗樱桃的却不是莉莉丝,而是茱莉。
「喂喂,茱莉?刚才那颗明明就是要喂我吃的吧?」
「没有。已经讲好透流的樱桃都归我吃了。」
「……茱莉,这样会造成误会,还是分给莉莉丝一些吧。」
「我明白了。那下一颗再轮到我。」
明明最和平的解决方法,就是你们两人自己采自己要吃的吧?
「你明白就好,再说,透流打从心底想献出樱桃的只会是我♪来~❤」
「随便你怎么说……」
「再来轮到我。透流,我也要『啊~』」
就这样,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喂食雏鸟的母鸟,不断交互将樱桃送往两人嘴边。
「……雅,我虽然不想助长争执,但你不参加吗?」
「唔、嗯。等透流同学采的被她们两个吃完,我采的就可以给他了。」
「喔喔,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恋爱小心机啊。」
「咕哈哈,这是用樱桃在性方面的意思(处女)做暗喻吧♪」
远远看到月见和雅及橘不知说些什么——
「呀——!」「雅、雅、雅……原来你脑子里都是这些不知羞耻的事吗——?」
她们突然骚动起来,就在我狐疑地朝那边望去时,手上一滑,樱桃掉进了莉莉丝胸前的深沟中。
「透流好色❤不用绕圈子做这种事,直接跟我说,我随时都可以——」
「拜托不要学月见说那种话————!」
不平静的一天,很快就入夜了。
现在的我们,刚在爹地牧场附设的烤肉广场吃完蒙古烤肉,我坐在茱莉和音羽中间,一边休息一边眺望星空。
虽然人说春夜月朦胧,今晚的夜空却十分晴朗,闪烁的星光非常美丽。
「不愧是地势高的地方,星星比在学园时看得清楚多了呢。」
「因为周遭没有光害嘛。」
茱莉点点头,音羽仰望星空说:
「唉,如果是后天在这里就好了。」
「后天有什么事吗?」
「……哼,从刚才的话里也该知道她指的是春天流星雨的事吧。」
坐在音羽另一侧的小虎丢下这句话。
「小虎儿答对了 」
「音羽,那是什么样的流星雨?」
音羽回答了茱莉的问题。
我恍惚听着两人交谈的声音,想起不久前的事。
(流星雨啊……)
最后一次看到,是去年十二月——
和音羽重逢前不久的事。
那时,怎么也想不到还有机会能像这样,再次与音羽并肩眺望星空。
同时,我也忆起几年前与音羽的共同回忆。
『嗳、哥哥,如果只能有一个愿望,哥哥要许什么愿?』
去年冬天想起这件事时,我许了一个愿。
希望能见到音羽——
希望能再次听到她的声音……
愿望实现了。
以出乎意料的形式实现。
直到现在,我仍担心这只是个梦,内心惶惶不安。
所以,我伸手触碰音羽。
「哥哥……?」
我的手突然放在她头上,音羽似乎感到困惑。
没问题,确实可以触摸到她。
「怎么啦?」
我笑着问:
「今天开心吗?」
「嗯,非常♪」
除了这句话,满脸的笑容更是最棒的回答。
「……透流。」
坐在身旁的茱莉低声呼喊我的名字,我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叠在她的小手上。
『太好了呢。』
虽然没有说出口,我知道她正这么对我说。
真的,太好了。
现在的我非常幸福。
结束三十分钟的休息,差不多该回学园了。
甩开想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的诱惑,大家纷纷起身,往停车场走——
「加油喔,小巴!」
雅开朗的声音这么说,向前跑去。
在背后目送雅的橘感觉有些消沉,我担心地问她刚才她们说了什么。
「下个月的『咬龙战』,一定要加油赢得胜利的事。」
橘转向我时,脸上已是平时的表情。
「……橘认为自己不会赢吗?」
「你为什么这么想?抱着不会赢的心态比试时,注定就不可能赢了。我当然会抱着必胜的心态参战。」
「这样就好——既然如此,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消沉呢?」
「你看到啦……」
瞬间,橘瞪大双眼,朝雅跑走的方向抬起头,似乎很寂寞地眯起眼睛。
「我有点、羡慕她……金泽那件事大大地改变了小雅。虽然武艺还有进步的空间,精神力却变得很强了——我远远比不上她。」
「橘……」
被「位阶Ⅳ」这道墙挡下来好几次,橘至今仍陷于苦恼挣扎之中。
原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虽然很担心,但也不确定是否该追问到这么深入的地步——
我还在苦恼怎么做才好,橘已甩甩头,露出抱歉的笑容。
「……不好意思,忘了我聊才说的吧。」
既然她这么说,我除了同意外也无话可说。这时,正好茱莉来叫我,和橘的交谈就此结束。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都上了车,再次朝学园出发——此时,莎拉用手机接了一通电话。
「……小姐,是三国先生打来的。」
这出乎意料的名字,使众人的视线集中在莎拉的手机上。
「是我……对,透流他们也一起,怎么样?我们……?——唔!……好,我知道了。你跟朔夜说我们马上回去。」
结束通话,莉莉丝深深叹了一口气。
「学园里好像来了客人,指名要找我们。」
「我们……?客人到底是谁?」
金发少女瞥了所有人一眼,告知来客身分。
「——『666』派来的使者。」
将近一小时后——
因为也入夜了,回程花了比白天更短的时间,很快地回到学园。
虽然不确定和「666」有没有关系,我认为或许不要让音羽出现在对方眼前比较好。然而,雅和莎拉在金泽那件事时已经和「666」交手过,龙则坚持自己也要贡献一份力量,结果还是所有人一起前往了理事长办公室。
「打扰了。」
推开厚重的门,走进理事长办公室,里面有理事长和三国老师,以及另外三个陌生男人。
「你们来啦。这几位是为黎明机构——以及为你们带来『666』消息的使者。」
听了理事长的话,我们转头望向站在她办公桌对面,身穿黑西装的男人——他们大概都是「兽」或「兽魔」吧。
「再次自我介绍,我是过去曾与各位『超越者』交手的组织——『666』的使者。」
耳边听见某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此时,站在三人中间的男人跨出一步,低头打了个招呼,开始说明此次的传达事项。
「三个月后,我们组织将举行名为『修罗会』的盛宴,我们的主子——『第四圜』莫卓,想邀请之前参加过『狂卖会』的各位参加此次的宴会。」
男人口中的「主子」——
上次在「狂卖会」上短暂对峙过的组织,其四名首领「圜冥主」中,那个领头的巨汉就叫莫卓。
「……这场『修罗会』是什么样的宴会?既然主办方是『666』,想必不会有好事。」
「特地来邀请敌对组织的我们参加,更是启人疑窦。」
我才刚说完,莉莉丝也耸着肩膀补充了一句。
「只是普通的娱乐活动罢了。为了满足在黑暗中蠢动的人,以及所有相关者的欲望,充满鲜血与金钱,杀意与疯狂的斗争之宴——这就是『修罗会』。」
使者轻轻摇头,否定了我和莉莉丝的话,脸上浮起一抹浅笑。
只不过,听了他说的内容,这场宴会果然还是一场鸿门宴。
然而,黑衣少女却愉悦地扬起嘴角。
「从宴会名称看来,这是以你们『666』的规矩重新定义过的古代啰马剑术斗技会吧?九重透流等人,就是你们邀请的斗士——我这么解释对吗?」
「舞台比斗技场更巨大,而且和光明正大自报姓名的战斗方式完全不同,无论白天黑夜,一切都在混沌之中进行。」
「然后呢?小费就是斗士们的性命是吗?咕哈哈!」
使者们并未做出任何回答,默认了月见说的话。
「哼!『修罗会』是什么玩意,大概也可以想像得到。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邀请我们参加。」
小虎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
邀请的不是敌对组织的部队,而是培训学校的学生,理由到底是——
「说得更正确一点,我方想邀请的名单如下——九重透流、茱莉·西格图纳、莉莉丝·布里斯托、橘巴,还有——」
使者一一望向口中的邀请宾客名单——都是与「狂卖会」任务有关的成员,最后,他的视线停在出乎意料的地方。
「九重音羽。」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音羽根本就不是『超越者』!」
「……关于『红莲演者』,是考虑到她和敝组织的关系所做出的邀请,希望各位能够理解——简单来说,就是对她的报复。」
音羽身体一震,脸色铁青。
原因我也很清楚。
我知道音羽过去曾在毕翠克丝的命令下,对好几个「666」组织设施做出破坏攻击行动。
「……破坏你们的设施不是音羽本身的意思!她是被操纵的!」
「那又如何?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都无法改变『圜冥主』的想法。九重音羽曾对组织下手,那也是不争的事实。」
「就算你们这么说,难道我们就得乖乖点头?」
「当然可以拒绝,不管躲起来还是逃跑都可以。只不过,和你们有关的人事物就会代替你们遭到不测——有可能是人,也可能是故乡或曾造访的场所,这一点目前还说不准。」
由使者说的话可知,「666」是当真的。
虽说距离「狂卖会」已有一段时间,从我们所有人的名字都被调查清楚这点看来,就可充分理解。
应该和毕翠克丝那件事有关。
那女人和「666」之间有某种关联,这是确定的。
「请你们五位,以及由你们组织选出的两位——总计七位来宾,前来参加『修罗会』。」
说完,男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在理事长办公桌上。
「这是我们的邀请函……上面注明了前来恭迎的日期与时间,请稍后过目。」
「我收下了。」
脸上挂着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微笑,九十九理事长收下了那封信。
「另外也为您准备了特别观赏席,请您务必和他们一同前来——昊陵学园理事长,九十九朔夜大人。」
「好的,我很乐意。请代我向『第四圜』莫卓先生问好。」
「……为什么理事长也要去?」
「这是对黎明机构的一种警告吧。让她亲眼目睹自己的人马被杀,暗示今后若继续干涉『666』组织,将会遇到什么样的下场。」
以观赏为名邀请理事长的原因是什么——我喃喃的疑问,由莉莉丝做出了回答。
「那么,身为使者的任务就到此完成,接下来——」
「为什么……」
使者的语气忽然改变,然而,有个颤抖的声音打断了他。
「为什么你会跟『666』扯上关系,晶哥……!」
对男人出现眼前一事难以置信——
橘脸上带着这样的表情,质问那名使者。
「……好久不见了,巴。没想到你也被选为宾客之一。」
「你们……认识……?」
一边这么问,一边想起刚才看到使者时,倒抽了一口气的人原来就是橘。
「橘晶——橘家旁支一门的继承者,也是我的堂哥。」
「……那个名字已经被我舍弃了。现在人家都叫我阿晶。还有——」
自称阿晶的男人,凝视着橘问:
「你忘了说,我还是你的前未婚夫呢,巴。」
「「「——咦!」」」
除了橘之外,我们所有人同时发出惊呼。
「你说得没错。不过那是双方父母擅自决定的事……从未考虑过我们的意愿不是吗?」
「……没错,一群蠢蛋为了自己的利益决定了,又为了自己的利益取消。不过——」
阿晶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温柔。
「我从以前到现在——一样爱着你。」
「别、别在这种地方乱开玩笑!」
「是真的——不过,现在请让我处理完个人的私事吧。」
「什么意思……?」
原本我并不想介入这种熟人之间的话题,但是这个叫阿晶的既然是「666」的使者,那就得另当别论。
「得知你也是邀请名单上的斗士时,我曾要求莫卓先生把你从名单上剔除,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
能对率领「666」的四个「圜冥主」之一,而且是首席的「第四圜」直接提出这种要求,可见阿晶在组织内的地位不低。
「直接说结论吧,莫卓先生接受了我的要求,但是有条件限制。最后还是要由巴自己来决定。」
「我自己来决定……?」
「莫卓先生对弱者没有兴趣,如果是爱惜生命的胆小鬼,从邀请名单上剔除也无所谓。不过,这仅限于对你一人而言……所以,你主动辞退吧,巴。」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橘身上——
橘坚定地直视这位过去的未婚夫说:
「我拒绝。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不过,希望你再重新考虑一次。参加『修罗会』的都是怪物,以你这种水准的实力,很快就会送命。」
「少啰唆,晶哥!与其跟我提这种事,不如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你会和『666』扯上关系!」
「……以你的个性果然听不进我说的话啊。既然如此——」
「——唔!」
「就用实力让你明白吧。」
话才刚说完,阿晶的身影就消失了。
不,应该说一眨眼之间,他已飞身跳到橘的面前。
「天风——是吗……唔噗……!」
橘一声呐喊之后,身体弯成「ㄑ」字型,身上发出可怕的闷响。
阿晶击出的一掌——过去在与橘的战斗中见她施展过的「龙哮冲」,直接打在她的侧腹部。
「橘!」「小巴!」「巴!」
「你到底想做什么!」
「等等……九……重……!」
橘制止了激动得就要朝阿晶扑去的我。
从她口中发出痛苦的哮喘声,咻咻地在紧张的气氛中回响。
举起手制止了我,橘颤抖着膝盖站起身。
「告诉我……你手下……留情的理由……是什么,晶哥……」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会听劝的人,所以,只好让你用身体记住教训了。连刚才的攻击都防不住的话,到了『修罗会』里,等着你的唯有一死。」
让她知道彼此实力差距有多大,因此而挫折退缩——
这就是那个叫阿晶的男人选择的方法。
「还有时间,你也可以冷静一点想想看,今天就到此为止。不过,如果最后你选择接受邀请——我会杀了你。」
男人望向橘的眼中,已没有刚才的温柔光辉,只浮现冷如冰雪的意志。
「我不愿让你死在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手中——不过,我也希望这不会是最终结局,巴。」
「晶、哥……」
说完所有要说的话,阿晶和另外两个黑西装男便离开了。
「还真是一场鸿门宴的邀请呢。」
在无言的众人之中,打破沉默的是金发少女莉莉丝。
「『修罗会』啊……不过,为什么不是只邀请我们五人呢?」
若是因为过去参加过与「666」有关的任务而被邀请,这我已有所觉悟。
但是,除了被指名的我们之外,要求追加两名参加者的理由是什么?
「……对他们来说,七这个数字有特别的意义。」
黑衣少女回答了这个疑问。
「圣典中记载的创世天数,侍奉天神的大天使人数,天神赐予神谕的教堂数……七这个数字用在许多地方时,都带有神圣的意味。」
脸上带着浅笑,少女滔滔不绝地说着。
「另一方面,组织名称的『666』,则意味着仇视天神的野兽数字——六百六十六。所以,这次指定七人参加,恐怕带有将神圣的数字做为野兽的祭品,进而夸示组织力量的意思。」
「哼,真是无聊的理由。」
听完之后,小虎不屑地丢下这句话。
「我也有同感——不过,还是非得凑齐这人数不可吧……」
无论我们多么希望,这双手可保护的范围还是有限。
所以,「666」只要朝我们无法顾及的范围下手就行了。
虽然不能让他们得逞,可是——
(明知去了可能会死,怎能开口请求大家跟我们去……!)
我握紧拳头,咬紧牙根。
「第六个人就是我了,透流。」
「小虎……」
「我担心你一个人保护不了音羽啊。不助你一臂之力我不放心。」
双手抱胸,一如往常高傲的态度。但我明白,这是小虎对我们的心意。
如果没有小虎,上次我也无法救回音羽。
「那最后一把椅子就由我来坐吧。姑且不论性格,就实力来说除了我之外不做第二人想了吧?」
何必自己说自己个性差呢——虽然很想这样吐槽,她说得倒是没错。
在众人之中,确实找不出实力高于月见的人了。她的毛遂自荐值得感谢。
然而——
「不行,我不能答应让你参加,璃兔。」
「这是为什么?理事长!」
月见瞪了阻扰她意愿的理事长一眼。
「九重透流不在的这段期间,你必须留守对应需要『高位阶者』出动的任务。金泽那次你未经许可擅自外出,给我们造成很大的困扰。」
「……啧。那我不管了,好好感谢我留下来补你的洞吧。」
即使睥睨了理事长好一会儿,月见还是不得不说出这句话,故意用力坐进沙发里。
「九重透流,虽然对你过意不去,但我也有必须顾虑的地方。」
「……没办法,我能理解学园这里需要战力。」
当然,月见一起去会更有胜算。
可是,谁也不能断定我们前往参加「修罗会」时,「666」不会趁机犯下任何凶恶犯罪。
这么一来,我也无法反对月见做为战力留守的决定。
「最后一个名额,如果你有希望的人选可以提名……只要你提出希望,也可以征召和你缘份斐浅的分校王牌喔?」
理事长提起的是那个马尾少女。真令人怀念。
(伊万里,你也很努力呢。)
既然都被称为分校王牌了,可见她的实力提高不少。
不过——
「请让我考虑一下。伊万里她——不、永仓她并不知道这边的状况,莫名其妙就被叫来参加赌命的战斗,这我实在说不出口。」
「往后成为护陵卫士,参加任务就是这样。」
「可是……这次并不是任务……」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说『只要你提出希望』啊,九重透流。」
理事长说得没错,她只是提供选项给我罢了。
(最后一个人啊……)
正当我烦恼着该如何是好时,有人主动表示愿意参加。
是龙。
他说,要用那身肌肉应付曾经抓走音羽的邪恶秘密组织。
「这样就凑齐七个人了——巴,你可以吗?」
茱莉向橘确认。
因为橘认识的人,也是「666」的使者,刚才曾要她退出。
「当然……我怎么可能……苟且偷生……眼睁睁……看你们……涉险……」
「小巴……!」
刚才的攻击似乎造成很严重的伤害。
只见她冷汗直流,呼吸急促,肩膀不断上下起伏。即使如此,橘仍坚定地表示她的意愿。
雅赶紧把肩膀借给她支撑。「雅,谢谢你。」橘这么说。
雅对这样的橘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雅抬起头说出她的决心。
「我也要参加。」
「「雅」?」
我和橘同时惊呼,而雅也说了她的理由。
「上次我不是说过了吗?不想再等着大家受伤回来……所以我也要去,和大家一起去参加『修罗会』……!
「怎么办,透流?」
莉莉丝把决定权丢给我。
意思是,就算要说服雅,也该是我的工作。
「……哼,谁比较强就带谁去。很简单啊!」
「这、可是……」
小虎的发言,在雅脸上蒙上一层阴霾。
龙的「位阶」是「Ⅲ」——
相较之下,雅的「位阶」只有「Ⅱ」,谁强谁弱,不用说也知道。
「不过,三个月后才要下决定。」
「咦……?」
「在那个什么鬼『修罗会』举行之前还有时间。三个月后,如果穗高变得比这个肌肉白痴强了,那就带强的一方去——这样不就解决了?」
小虎最后转向我,暗示我做出最后结论。
雅和龙——
两人都明白即将前往的是多么危险的地方,也都展现了坚定的参加意愿。
这么一来,只能如小虎所说,带比较强的一方去了吧。
就算为了让所有人平安回到昊陵学园,也应该要这么做。
「我也赞成小虎的意见……你们两位赞成吗?」
两人都答应了,结论就是:三个月后再决定谁是第七人。
「龙同学,我不会输给你的喔……!」
「——呵呵,真是的……我的『绊双刃』……就是……这么……可靠……」
看到「绊双刃」的眼神透露出坚强的意志,橘断断续续地表达内心的欣慰之情。
「橘,你没事吧?到医疗大楼去处理伤口吧!」
用手按着被击中的侧腹,表情痛苦扭曲的橘摇头。
「唔唔……在那之前,有件事……我非得在这里说不可……」
在这里说——换句话说,就是非在理事长办公室说不可,既然如此,对象只有一个人了。
直视黑衣少女,橘喘息着开口。
「理事长,有件事想拜托你……可否破例让我们……提早接受……『升华之仪』……?」
「——唔!原来如此!只要进行『位阶升华』……!」
「升华之仪」原本必须等到期末才能举行。
然而,为了因应眼前的状况,实在无法等到那个时候。
为了全体生还,绝对必须拥有超越现有的「力量」。如果想尽可能在三个月后变得更强大,对「超越者」而言,「位阶升华」是不可或缺的一步。
「可以开这个特例,不过——」
理事长点了我、茱莉、莉莉丝和小虎的名字,摇摇头说:
「你们四个不行。」
「短期间内持续对身体投放『黎明星纹』,会造成身体极大的负担。『位阶』愈高的人,升华时的负担愈大。」
「……『过剩升华』只会破坏身体,没有别的好处。基本上只在每个学期末举行『升华之仪』,就是为了这个理由。」
莉莉丝接在理事长之后如此说明,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她自己也是「修罗会」邀请参加的对象,没理由在这时说谎。
「所以,虽然我能理解各位的心情,但几位暂时是无法进行『位阶升华』了。考虑到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的时间,还是在原本预定的学期末——也就是『修罗会』前进行『升华之仪』,才是最好的选择。」
「……换句话说,为了能确实达到『位阶升华』,只能在这三个月内好好努力了吧。」
「是啊……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你绝对不能进行『升华之仪』。」
「莉莉丝,这话怎么说?」
皱着眉头,莉莉丝用五味杂陈的表情看着我:
「透流——你或许已经开始产生『星纹狂衡』的症状了。」
「星纹……狂衡……?」
我低喃重复,金发少女静静点头。
◇
离开理事长办公室后,透流等人陪同巴前往医疗大楼疗伤。
肋骨骨折,需要两周才能完全痊愈——
阿晶在巴身上造成的伤害,比透流等人想得更严重许多。
不但胸部得用绷带固定,还打了止痛针,并决定直接留在医疗大楼休息。留下晚上要在病房照顾巴的雅之后,透流等人才踏上回宿舍的路。
归途中——
「看来暂时无法再像今天这样出游了,你要稍微忍耐一下喔。」
身为哥哥的透流,用开朗的声音对所有人里看来最不安的妹妹说。
「哥哥……」
暂时无法——
领悟到这句话的意思,音羽紧绷的表情也放松了一些。
「难免会感到不安,不过我会保护你的。所以,你不要担心。」
「还有我在喔,音羽。」
「我也在。」
「哎呀,怎么可以少算了我。」
接在哥哥之后安抚她的,是儿时玩伴小虎、银发少女茱莉,以及金发少女莉莉丝。
大家的心意,为音羽内心带来一道暖流。
「谢谢大家……不过,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很强的喔!」
说着,音羽指尖冒出火焱。
同时,少女茶褐色的头发也逐渐转为樱粉色——
「音羽!」
透流立刻怒吼妹妹的名字。
这突如其来的斥责,使少女身子一震,指尖的火焱也随即消失。
头发恢复原来的颜色。
周遭鸦雀无声,气氛凝重。
「哥哥……?」
「啊……不、不可以这样吧……雨果不是也说过,这样会对身体造成负担啊……」
「只、只是一下下应该没关系吧……」
彼此对问题严重性的认知不同,使得气氛更加凝重。
音羽并不知道,使用「火焱」会缩短自己的性命。
雨果并未将此事告知音羽,透流也没有告诉她。
既然日常生活中没有必要使用「火焱」,为了不助长她的不安,透流决定不说。
不过,伙伴们都知道。
因为担心音羽在自己没看见的地方使用「火焱」,希望大家帮忙阻止,所以才将实情告知众人。
正因了解这段来龙去脉,伙伴们纷纷开口为透流缓颊。
「就算是那样也不行啊,音羽。你或许觉得只是一下下,不过这个爱操心的哥哥可是会紧张死喔。」
为了改变沉重的气氛,莉莉丝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这么说,茱莉立刻察觉金发少女的心思。
「对——透流总是担心音羽,比方说,担心莉莉丝会不会把你当成枪靶啦,担心莉莉丝会不会把你吃掉啦,担心莉莉丝会不会——」
「我才没那么担心!」「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啦?」
两人的反应引起众人大笑,气氛也如金发少女预料的,变得轻松许多。
一旁,透流悄悄对音羽说:
「刚才是我口气太重了,对不起,音羽。」
「不会啦,哥哥不要在意,我才要向你道歉呢,让你操心了。」
面对满怀歉意的兄长,少女也向他道了歉。
「不过,我确实是很担心你……所以,别再使用『火焱』了……」
「咦……?」
「你不需要战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保护你……」
「嗯、嗯……」
「音羽,我也会保护你。」「我当然也会啰。」「不用说,我也是,音羽小姐。」「哼,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吧。」
从透流背后探出头的分别是茱莉、莉莉丝、莎拉、小虎以及龙,听到大家的话,音羽也一一向他们道谢。
可是——
(虽然哥哥他们说会保护我——我还是不能太依赖他们的好,自己也得学会更善用「火焱」的方法,好好保护大家才行……!)
就算会对身体造成负担,为了这些最爱的人们,为了感谢他们接受根本不是人类的自己,少女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这些人的力量。
或许少年应该将真相告诉她才对——
告诉少女,她誓言的决心是错误的决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世界上做出的选择,不会永远都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