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们到武器店露脸。
「唷,小哥你来啦。」
「拜托你的装备完成了吗?」
「那还用说!早就做好等你来啦。」
老板边说边从柜台后方拿出一件盔甲。
只见一件看起来既粗犷又凶猛……同时也可说是充满野性的盔甲出现在眼前。
衣襟部位宛如轻柔毛料一般,用经过加工的兔皮儿兽皮缝制,胸口部位则镶有金属板。
而金属保护不到的关节部位,则以箭猪怪的兽皮缝合。伸手探入盔甲内部,则可发现前后叠合的两张箭猪怪兽皮之间,似乎塞满了比丘比丘的羽毛。
「……我得穿这玩意儿吗?」
该怎么说呢,像极了盗贼集团的首领等反派才会穿戴的盔甲。
蛮族之铠这名字实在有够贴切,我穿起来大概会变得活像世纪末小瘪三的模样吧。
「小哥,你怎么啦?」
「不,我只是觉得这超级无敌像是反派专用的盔甲耶。」
「事到如今你还讲那什么话啊,小哥?」
嗯?老板该不会是想我早已是个坏到底的恶棍了吧?
我的确是会为了求赚钱不择手段,但这也未免太扯了吧。
「尚文大人穿起来必定非常搭调啦。」
「拉芙塔莉雅,你……」
变得愈来愈会讲话了喔。
「总之先试穿看看吧。」
「唔——……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太想穿啦,但既是精心打造的盔甲,我就姑且试试看吧。」
我勉为其难地走进店里的更衣室。
……这件明明没量过尺寸,却极其合身的盔甲令我顿时哑口无言。不愧是专门贩卖武器防具的武器店老板亲手打造,大概是单凭目测便推断出我的身材尺寸了吧。
我走出更衣室,秀给老板及拉芙塔莉雅看。
「嗯……长相虽然感受不到半点野蛮气息,但眼神倒是带出了粗暴份子的感觉呢。」
「什么?你是说我的眼神看起来很凶狠吗?」
「小哥表现出这种浪子形象或许才是正确选择也说不定。」
真是的,老板究竟在胡扯什么啊?
「尚文大人,这件盔甲跟您非常速配,看起来超帅气的!」
拉芙塔莉雅则是笑容满面地睁眼说瞎话。
我定睛怒瞪拉芙塔莉雅。
要是敢太得寸进尺的话,我非给你一点苦头尝尝不可……
「怎么了吗?」
居然若无其事地回应,看来她讲的是真心话。
她到底是在何种环境底下长大的啊?
啊,话说拉芙塔莉雅是亚人,搞不好她的审美观跟我不太一样。
我打开状态栏确认一番,发现这款防具确实拥有跟链子甲不相上下的防御力,或者该说还稍微高了一点。我转脸望向老板,老板居然对我眨眼睛咧。这应该可以视为附赠的加成效果吧。
「唉……谢啦。」
坦白讲这种造型完全不合我的兴趣,但既是为了防范灾厄浪潮就没办法了。
我如此说服自己。
「好啦,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话说城外镇好像笼罩着一股紧张气氛呢。」
「大概是因为浪潮即将来袭的缘故吧,只是会在何时何地发生呢?」
「咦?小哥没被通知吗?」
「通知什么?」
武器店老板知情,我却一无所知……这个国家面对灾厄的应变处理有够草率耶。我边在内心咒骂边聆听老板说明。
「只要到广场那边去,就能看见由国家管理的钟楼对吧?」
「当然看得到那座位在城外镇一角,长得满像钟塔的建筑物啊。」
「摆设在那边的就是龙刻沙钟。据说当沙漏里的沙子漏完之际,勇者们就会与并肩作战的同伴们一起被传送到发生灾厄浪潮的地点。」
「哦……」
想也知道这些情报都该由那个垃圾国王,以及勇者同伴们告诉我……才对吧。
「既然不晓得几时发生,那直接前往察看不就得了?」
「说的也是。」
不知几时会被传送到什么地方,对我而言也是个头痛的问题。
为求万全起见,就走一遭确认看看吧。
「拜啦,老板。」
「嗯。」
「告辞了。」
开口向老板道谢之后,我们便动身前往钟塔。
存在于城外镇当中最高位置的钟塔,是一座愈接近观看便愈觉得巨大的建筑物。
钟塔耸立在外观看似教会的巨蛋型建筑物上方。或许可以自由参观吧,只见大门敞开,人们络绎不绝地进进出出。一名看似接待员,身穿修女服的女性一见到我立刻露出诧异的眼神。大概是认得出我的长相吧。
「您是盾之勇者对吧。」
「没错,我想说期限差不多快到了,所以来关心一下状况。」「那两位这边请。」
语毕,接待员引导我们来到安置于教会正中央的巨大沙漏前方。
这是一座高度将近七公尺的巨大沙漏。表面附有装饰花纹,带给人一种极其神圣庄严的印象。
……怎么回事?背部为之一紧。
一股光是观看便导致某种本能受到刺激的奇特感觉贯穿全身。
沙子的颜色为……鲜红色。
我转移视线望向发出沙沙声响不断滑落的沙子。
连我也看得出再过不久沙子就要漏光了。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哔哔声响,盾牌窜出一道光芒射向位于龙刻沙钟正中央的宝石。
接着只见我的视野一角冒出一座时钟。
20:12
过没多久,12减少成11。
原来如此,意思就是如此一来便能得知正确的时间是吧。然后要我配合时间采取行动。
但……只剩下二十小时的话,能做的事情相当有限啊。今天顶多就只能窝在草原采集药草吧,另外也得多准备一些回复药才行。
「咦?那边那个人不就是尚文吗?」
一阵完全不想听见的嗓声自后方传入耳中。仔细一看,带着一堆女人的枪之勇者·元康从容不迫地走了过来。
看了就很不爽。尽管很想现在立刻动手宰了这家伙,但我的理性仍勉强压制住杀意。
「你也是为了防范灾厄浪潮而来吗?」
眼神龌龊下流到极点。这家伙露出轻蔑的视线,不屑地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
「你怎么了?到现在还穿那种程度的装备应付战斗啊?」
你说什么?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害的。你跟你背后那个贱女人就是害我变得如此落魄的元凶好不好。
元康身穿与一个月前比起来有如天壤之别,一眼便可看出是高档货的装备。
不同于铁制品,元康身上穿着一袭锭放着银芒的盔甲,盔甲底下还穿着一件看似带有强力附加效果的鲜红色衣服,而且还很用心地在盔甲与衣服之间多加了一件链子甲,仿佛主张自身防御绝对无懈可击一般。
手持的传说之枪也不是起初碰面时那把寒酸的长枪,而是摇身变成看起来杀伤力强大,且外观还满帅气的矛。
矛……算了,还是长枪的一种啦。
「……」
连开口回话都嫌烦的我无视元康的存在,迳自转身准备离开钟塔。
「什么嘛,元康大人在跟你讲话耶!站住听话啦!」
引发我杀意的根源从元康背后探出头来呛声。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谁知那家伙居然死性不改,瞧不起人似地对我做出吐舌的挑衅动作。
这个贱女人,总有一天我一定要给她好看!
「尚文大人?这几位是……?」
拉芙塔莉雅一边微微侧头表示不解,一边指着元康等人提问。
「……」
我作出与其回答不如直接离开的选择,准备迈开步伐。
不料却看见自入口处迎面而来的炼及树。
「啧。」
「啊,是元康……以及尚文。」
树一看见发出咂舌声的我,立刻换上宛如见到不悦事物的厌恶目光,经过片刻才佯装平静地出声打招呼。
「……」
炼则是自以为酷帅地默默往我这边走来。他身上果然换成了远比启程当天来得更为强悍的精良装备。
两人都各自带了不少同伴。
光是这样便使钟塔里面的人口瞬间爆增。
四加十二加一。
四是我们被召唤前来的四名勇者,十二是国家特地挑选的冒险者,一则是指拉芙塔莉雅。多达十七人挤在同一个空间里,想不觉得厌烦也难。
「那个……」
「那个女孩是谁啊?长得超可爱的耶。」
元康指着拉芙塔莉雅鬼叫。这家伙,难道只要是女的都喜欢吗?
勇者对小女孩动起淫念……这个国家大概也没救了吧。
而且还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态度接近拉芙塔莉雅,装模作样地作起自我介绍。
「这位小姐初次见面,我是从异世界被召唤至此的四名勇者之一,名叫北村元康。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呃,喔……原来您是勇者大人啊。」
拉芙塔莉雅战战兢兢地边任由视线四处飘移边点了点头。
「请问芳名是?」
「那个……」
拉芙塔莉雅一脸困惑地转眼望向我,随后又将视线移回元康身上。
「我、我叫拉芙塔莉雅,请多多指教。」
大概是察觉到我很不开心吧,拉芙塔莉雅全身冷汗直流。
这家伙八成也比较想去元康那边,而不是待在我身旁吧。
真是够了,我明明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难道这帮家伙又打算陷害我不成?
「你今天是为了什么事而来到这里呢?像你这样的美女怎么会身穿骇人的盔甲、手持可怕的刀剑呢?」
「因为我要跟尚文大人并肩作战。」
「什么?你是尚文的同伴?」
元康露出诧异的目光瞪视着我。
「……怎样啦?」
「你是在哪儿游说这么可爱的女孩成为同伴的啊?」
元康的视线摆明就是瞧不起我。
「我没必要告诉你这家伙。」
「本来还以为你会独自一人参战……你一定是利用了拉芙塔莉雅小姐的温柔心肠对不对?」
「随你去妄想吧。」
光是跟这个相信异世界贱女人更胜于勇者同伴的垃圾讲话,就让我感到一肚子火。
我举步走向炼及树所在的出口处,两人及其同伴随即让开道路。
「浪潮来袭时再会了。」
「到时可别碍了我们的好事。」
我一边对打官腔回应的树,以及搬出嚣张勇者架子的炼产生杀意,一边背对他们离去。此时我不经意回头一看,只见拉芙塔莉雅边左顾右盼地环视周遭边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我们走。」
「啊,是!尚文大人!」
等我开口呼叫,总算回过神的她才活力充沛地作出回应。
真是够了,简直不爽到极点。
终于走出钟塔的我气急败坏地穿越城外镇走向草原。
「尚、尚文大人?您怎么了?」
「没什么……」
「那个……」
「干嘛?」
「没事……」
察觉到我心情不佳的拉芙塔莉雅低着头默默跟随在我背后。
……气球怪缓缓靠近我们。
拉芙塔莉雅抽出长剑。
「免了,这次交给我独自应付就好。」
「咦……可是。」
「没关系啦!」
我一扯开嗓门大吼,拉芙塔莉雅登时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
气球怪已经来到我眼前。
「喝呀喝呀喝呀喝呀!」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我拿气球怪当出气筒使劲痛扁,心情总算痛快了一些。
接着确认飘浮于视野边缘的剩余时间。
18:01
还剩十八小时。
在那之前能做些什么呢?
结果,接下来我们除了待在草原边找气球怪边采集药草以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可做的事。我把到手的药草调合成回复药,以备灾厄浪潮的来袭。
当天晚上……在旅馆客房休息时,拉芙塔莉雅一脸过意不去地开口跟我交谈。
「尚文大人。」
「……干嘛?」
「白天在钟塔遇见的那几位,都跟尚文大人一样是勇者大人对吧?」
「……嗯。」
居然害我想起讨厌的事情。我明明已经出完气,快要忘记那件鸟事了耶!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我不想提。你想知道就自个去酒馆找人打听吧。」
反正就算我据实以告也没人肯相信,即便是这家伙也不例外。但其他家伙跟拉芙塔莉雅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拉芙塔莉雅是个奴隶。要是敢违反我的命令、企图逃亡,或采取反抗的态度,就会惹来诅咒上身的惩罚。
拉芙塔莉雅察觉到我无意透露任何讯息,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我则为了准备应付明天的大战,利用睡前这段时间一直调合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