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算不上老主顾,不过我仍走向上次遇见女酒鬼的酒吧区。
里面还满热闹的。由于后面似乎还有赛事,因此客人们的注意力大多集中于斗技场那边。
而等待上场比赛的佣兵们,则聚集在一起交换情报。
「哎唷——?」
我随便找了个座位点完酒后,发现之前遇到的那个女酒鬼居然兴高采烈地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啧!被她盯上了吗?
「你们好像挺得心应手,一路过关斩将呢。大姊姊也看了你们的比赛喔——!」
「还真亏你认得出我。」
为了隐瞒真实身分,我都特意戴上铁假面等麻烦装备上场参赛,想不到还是被她看穿了。
「这还用说吗?光从身形和步法就看得出来啦。」
说起来,在动画或漫画里头,登场角色只要一戴上面具之类的伪装,大致上就连家人也认不出来。不过实际上似乎一眼就会被看穿。辨认不出来的话,大概就代表两者之间的交情很薄弱吧。
我下的工夫只是徒劳吗?
「话说我都还没做过自我介绍对吧——我的名字叫娜迪雅。」
「……」
讲出本名大概就会曝露真实身分吧。
怎么办?算了,报上擂台绰号就好。
「洛克。」
「喔,你叫小洛克啊。话说回来,小洛克已经习惯这场大赛了吗?」
「比我自己想像中还能打。」
隐藏实力战斗出乎意料地困难,结果就像是曝露了一半的真实身分。
树似乎很喜欢玩这种花招,我实在无法理解。
我只是因为一旦被别人知道我们其实很厉害,只会惹来真正的麻烦,所以才刻意隐瞒身分。倘若不必遮遮掩掩的话,我现在就想吩咐菲洛大闹斗技场。
「大家都开始关注你们啰,毕竟你们秒杀了那群狮鹫兽——」
「我们刚刚那场果然是热门赛事吗……」
回了一声『是啊——』的娜迪雅和上次一样点了大量的酒,就这么边喝边闲聊起来。
这女人究竟是有多喜欢酒啊。
「噗哈!」
然后,这个女酒鬼娜迪雅轻轻挥手,驱散了靠过来的佣兵们。
由于她说刚刚那一战使我们备受瞩目,因此那些人搞不好是想找我问问题的参赛者。
「大姊姊我就趁机给小洛克讲解一下大赛的注意事项2如何?」
「什么注意事项啊?」
还有其他该注意的事吗?
「与其说是每次都会发生的问题,倒不如说是大赛参赛者不得不随时注意的常识罢了。」
「喔。」
「换成在合法场地举办的斗技场,一旦频率过高会引发问题,假使情节过于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被判丧失比赛资格——」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才刚拋出这个问句,只见娜迪雅径自往酒杯里倒满酒并递给我。
是要我喝的意思吗?唉……真拿她没辙。
接下酒杯的我一口气乾杯。
这是水果酒,而且里面还保留了果肉。
跟酒相互混合,形成十分浓郁的水果风味。感觉好像曾在其他地方喝过。
「呼……然后呢?你想讲什么?」
我把喝完的大酒杯摆回桌上。
「嗯——……这个嘛——」
这女人只顾著吊人胃口,却始终没有打算开口说明的迹象。
「小洛克,你酒量很好呢——」
「对我来说酒跟水没什么两样。我这人从没喝醉过。」
娜迪雅闻言霍然睁大双眼,似乎感到相当惊讶。
那是什么反应啊?
「也罢——……那就来聊上一聊如何?俗话说事实胜于雄辩,我们离开此地,稍微吹个夜风散散步吧。」
「那比赛要怎么办?」
「再来那几场都是无法获胜晋级的孩子啦。昨天我已事先确认过,尽管放心吧。」
唔……上一回娜迪雅也凭直觉猜中了赢家。
或许她的预测不会出错……
而从刚才开始就露出锐利眼神直盯著我不放的那群佣兵确实也很烦。
这里就交给不显眼的莉希雅继续调查情报,我早点打道回府或许也是个可行的方案。
毕竟我还打算继续隐瞒身分。
于是我跟著离开座位的娜迪雅一同步出地下斗技场。
夜晚的塞鲁托布尔展现的繁华气氛,用不夜城来形容最是贴切不过。
看起来好像也有不少特种行业的店面并排于街道两侧。
看招牌似乎还分成人类及亚人等……五花八门的店铺。
酒馆的种类也很多元化,随处有吵闹的声音传入耳中。
话虽如此,娜迪雅却说想吹吹夜风,带我沿著一条位于巷弄里的渠道散步。
塞鲁托布尔城区的渠道直通大海,所以搭乘小船亦可进入城区。
受此影响,夜风中隐约夹杂著一抹海水的腥臭气味。
这种错综复杂地设置于巷弄里的渠道,酝酿出一股近似威尼斯的氛围。
在这种地方悠闲地散散步或许也不赖。
「小洛克,关于刚才的话题啊。」
「嗯。」
「与其说一旦受人瞩目就更容易发生,倒不如说……难道你没注意到从第一回合赛事,就开始上演的特殊状况吗?」
「嗯?」
我回想起莉希雅查明的首战胜败表。
我只对我们的胜负感兴趣,所以并未特别在意,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唔——……这么说来,我们的比赛提前开始了。
甚至让我不禁产生疑问,上一场比赛未免也太早结束了。
而方才主办单位也调整了赛程表的原订时间。
再拿今天的成绩表两相对照一下——
「不战而胜的场次未免也太多了吧。」
该不会是只报名参加,结果到了比赛当天却没出场参战?
或是太过缺乏守时的观念所致吗?
因此遭殃的队伍肯定难以接受吧。到底是多草率的时间管理,才能捅出这种天大的娄子啊?
……尽管联想到这些和平的理由,但我的脑海里早已浮现出另一个答案。
「没错唷——你明白理由是什么吗?」
「……」
这句故弄玄虚的发言,顿时令我背部冷汗直流。
此时,只见一群显然并非善类的男子,伴随锵啷声响,从小巷弄现身包围我们。
啧……我误入陷阱了吗?
就状况而言,虽然我势单力薄,但只要撑过对方攻势逃向人多的地方,或许就能化解这场危机?
不,改用附带反击效果的盾牌,最少也能击退他们吧。
这个臭八婆!竟敢设计陷害我,再怎么不自量力也该——
「哎呀,以为这种程度的人马就能阻止大姊姊我吗?」
「啰嗦!两只呆头鹅傻呼呼地一起逛大街!此时不下手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个看似不良集团首领的家伙……刚才也在同一间酒吧里。
会是佣兵之类的货色吗?看起来实力也有一定水准。
「娜迪雅!还有洛克巴雷!为了我们乖乖受死吧!」
男子一声令下,周遭的敌人立刻袭向我们。
我向前探出盾牌抵挡攻击,不过……
「哎呀呀,大姊姊我虽然不讨厌急性子的小男孩,但你们实在太过调皮啰。」
听见娜迪雅如此嘀咕一声,抄起收在背后的鱼叉摆出应战架势,同时开始咏唱魔法。
『身为力量根源的我在此号令,再次解读定理。雷电啊,贯穿阻挡于吾身前之人!』
「多重高级连锁电光!」
只见娜迪雅的鱼叉尖端窜出数道令人眼花撩乱的高压电光,不偏不倚地贯穿这群凶神恶煞的男子!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咕喔喔喔喔——」
好快!那是沙场老将的熟练动作。
夹带劈哩声响的耀眼雷光,彷佛具有自主意志一般,猛然横扫在场的所有敌人。
「就只有这种程度的货色来找碴吗?真是无趣呢——」
男人们长时间陷入僵硬后仰的麻痹状态。
最后一个个翻白眼倒地不起。我曾见过这种症状!
就跟我首次遇见娜迪雅时,在斗技场被煮成料理的那只魔兽一模一样!
「还没……完!」
「哎唷?」
这群不良集团当中伤势较轻的家伙,起身迅速扑向娜迪雅。
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吗?
算了,反正我也没有帮忙的义务,再者从娜迪雅的身手来看,也没有出手帮忙的必要。
娜迪雅迅速翻转鱼叉,使劲刺中直扑而来的男子胸口,接著再猛然向前踏出一步。
「咕啊——!」
男子伴随著强烈冲击飞往漆黑的小巷弄之中。
最后传来一阵撞上墙壁的闷响……现场恢复一片寂静。
「差不多就这样吧——」
娜迪雅灵巧地转动鱼叉,彷佛表示获胜得轻而易举,然后重新把鱼叉收回背上。
「这下子你应该就懂了吧?」
「……的确。」
不战而胜的理由是趁赛前偷袭对方选手吗?
结果导致对手无力上场应战……感觉大概也有人因此无法东山再起,或赔上性命吧。
或许会发生被反将一军的情况,总之意思就是——像这样趁赛前发动偷袭的败类也不少。
毕竟是牵涉到钜额赌金的非法地下大赛嘛。
我懂了,之所以能在开赛前赌谁会赢,是因为有人连比赛都来不及打就被淘汰出局。
原来如此啊,因为选手弃权也无妨,才纳入允许事前下注的制度吗?
大赛赌博的信用何在?还真亏这种大赛能够吸引到赌徒捧场呢。
「小洛克的战法固然也不差,但展现足以让对手自觉无法取胜而放弃参赛的实力也是一招唷!」
「否则就会被这种麻烦的败类盯上吗?」
「毕竟事关金钱,也不是所有人都肯轻言放弃啊——」
但话说回来……这个女人的实力格外强悍呢。原来她并非只是个单纯的酒鬼啊。
「他们会不择手段、千方百计地设法偷袭,所以你必须提高警觉才行唷。要是在那种地方漫不经心的话,就形同像公开宣布『请攻击我』一样唷。即便对手是大姊姊也一样。」
娜迪雅不知为何握住我的手。
「照这逻辑来看,你好像也会为了取胜而不择手段吧。」
「是啊,我已经对小洛克动过一次手脚啰!」
啊?这家伙对我做了什么?
是刚刚企图利用魔法顺便害我触电吗?
只可惜就算被流弹打中我也不痛不痒。
还是说她在酒里下毒了?
但我具有鉴定毒物的技能,自然不可能浑然不觉。
实际上,拜盾牌的技能所赐,想暗杀我几乎形同不可能的任务。
在这样的状况下,这家伙还能对我动什么手脚啊?
当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娜迪雅又莫名其妙地抓起我的手碰她的胸部。
胸部应该算是相当有料吧?看起来或许比拉芙塔莉雅还丰满。
仔细想想,这搞不好是我头一次触摸女人的胸部。
「大姊姊的胸脯——」
……这女人是笨蛋不成吗?原本对她即将萌生的少许好感瞬间枯萎。
我使劲甩开被抓住的手。
「哎唷?」
「所以呢?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事?」
「这个嘛——这次就为了赎罪,而由姊姊我主动来个爱的告白啰!」
「你再不停止开玩笑的话,我要闪人了。」
「小洛克真是正经耶——」
女酒鬼开朗地呵呵大笑,如此说道。
真希望她能适可而止一点啊……
「其实大姊姊我刚才在小洛克的酒里加了一颗露格露果啦。」
「喔……搞什么鬼,原来只是那种程度的小把戏啊。」
「连暗杀时也会用上露格露果耶——?特别是在酒馆。」
好像是把露格露果用水稀释当成饮料。
也是一款不知为何在经商期间,每到一处就会有乡民拿给我验明正身的水果。
原来如此,对我而言如果不能构成毒素,盾牌就不会产生反应。
想不到露格露果居然还有这种用法。
这可是凌驾于砒霜之上,可以直接用来暗杀的致命水果不是吗?
只是我因为体质因素而完全不受影响。
娜迪雅迅速抱住我,并轻轻吻了我的耳朵。
「你做什么啊你!」
是打算对我卖弄风骚吗?闹够了没啊!
从我身旁退开的娜迪雅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后,趁著回头看我时,露出不知该说是快活、担心我、或是有所期待的眼神,面带笑容对我如此说道:
「假使可以的话,我祈祷我们别在赛场上碰头。」
语毕,娜迪雅踩著响亮的高跟鞋声,消失在塞鲁托布尔的小巷之中。
「可以的话,挑个适当的时机点宣布弃权吧……」
她最后只留下这一句话……
现在是怎样?
先在我的酒里下毒,然后透过实战告诉我地下斗技场的危险,接著又摆出一副不知是担心或是诱惑我的态度扬长而去。
最后居然还劝我弃权。
抱歉,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弃权。
我步出小巷弄,返回奴隶市场跟拉芙塔莉雅她们会合。
「有发现同乡的人吗?」
拉芙塔莉雅出来迎接我。
「今天并未出现。」
「是吗,太好了。」
莉希雅也和担任贴身保镳的奴隶商人部属一同回来了。
「呼咿咿……好可怕喔。」
「拉芙——!」
「若被认为是选手的话会有危险喔。城里好像有一群为求胜利不择手段的败类出没啊。」
「呼咿咿咿!」
之后考虑到安全问题,我们先运用传送技能回到村庄。
也不晓得捕捉到气味或其他因素,只见菲洛立刻跑到我面前。
「主人,欢迎回来——」
「嗯,现在已经晚上,小鬼们都睡了吗?」
「嗯。菲洛唱摇篮曲给他们听,他们就纷纷嚷著已经吃不下了——」
还真是做了有够老套的梦呢。
「话说,拉芙塔莉雅那边没事吗?听说参加斗技场竞赛的选手好像会遭到狙击喔。」
「咦?啊啊,原来袭击我是那种意思吗?为了自保,我把他们通通砍倒了……」
……原来已经处理完毕啦。
既然成功反将对方一军,那就代表明天能够不战而胜啰。
但话又说回来,所谓的通通砍倒……拉芙塔莉雅到底是朝著哪个方向成长啊?
「你杀死他们了吗?」
「您为何推测得那么可怕啊……我只不过给了他们大概两、三天无法动弹的轻微教训而已啦。」
这种结果该怎么说呢?
总之,不管怎样,拉芙塔莉雅已经成长为一名强悍可靠的战士了呢。
「那尚文大人你们那边的状况如何呢?」
「我这边嘛,唔……有个在酒吧认识的人提醒我,说若想获胜晋级就得提防遭人偷袭。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收获。莉希雅,你那边怎样?」
「呃,是!我总算成功翻阅了地下斗技场的赛事相关资料!」
「哦……」
这样一来应该就能确认在大赛期间常胜不败的热门选手,以及非得提高警觉不可的难缠对手等资料。
「虽然有许多各有千秋的参赛选手,但在本次大赛必须特别注意的对象只有一人。假如碰上的话,我猜势必会陷入苦战。」
「你倒没说我们赢不了呢。」
「呃、是的……」
毕竟莉希雅亲眼目睹了我们截至目前为止的表现。
在地下斗技场虽会看见人性的丑恶面,不过跟灵龟的恐怖比起来还算可爱。
而且在见识过绊及葛拉丝等人的身手后,我只觉得斗技场对手的实力都很弱。
我们曾经跟那么厉害的一群高手并肩作战,所以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所以呢?到底是谁?」
「是。各位必须提防的就是每次都单枪匹马参加团体赛,而且几乎必定会获得优胜或名列前茅的高手。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另一名与其相似的人物,但是另一位并未参加这次大赛。」
居然一人独挑团体赛,究竟是怎么样的勇者啊。
该不会是七星勇者隐瞒身分,参加地下斗技场的竞赛吧?
倒也不是不可能。坦白讲,我甚至觉得下落不明的三勇者也很有可能报名参赛啊。
「所以呢?那人叫什么名字?」
「是,好像是一位擂台绰号为娜迪雅的选手。」
……什么?换句话说就是那个女酒鬼吗?
未免也太扯了吧。
想是这样想……然而只要见识过她的魔法造诣,以及只看过一次的攻击就不难明白。
虽然说纯属偶然,但想不到我居然结识了一个那么厉害的高手。
「您怎么了?」
「不,没什么。」
……假设不管怎样都要与她一战的话,那就非得提高警觉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