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呀!」
隔天早上,席德威鲁特的早晨……说真的席德威鲁特的城下町完全就是个不夜城,因此清晨跟晚上没有太大差别,同样热闹非凡。
这群家伙到底都什么时候睡觉啊?
想归想,毕竟这个国家是一座由许多亚人及兽人种族组成的民族熔炉,因此也不令人意外。
就这点而言,梅洛马格感觉还比较安静,真是不可思议。
「呼……什么时候吃早饭呢?」
受到照顾魔兽、陪它们玩耍,以及准备早餐等日常作业培养而来的习惯影响,我今天一样起得很早。
大概还以为我还在就寝吧,除了拉芙塔莉雅等人以外,我并未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
总觉得只要随便踏出房间,就有可能触发警报。
昨天一整天都没讲到几句话,乾脆趁现在去找一下拉芙塔莉雅他们好了。
总之……先察看一下隔壁房间再说。
附带一提,如同影子部队一样暗中监守的秘密保镳,已被莎迪娜及亚朵拉揪出来赶走。
现在拉芙塔莉雅和小拉芙都能识破这类隐身术,再加上昨晚发生的澡堂闹剧,因此不管是谁来都一律撵走。
「拉芙──」
况且还有小拉芙全天候监视,应该不会再有白目跑来找碴才对。
有的话,我这次绝对会将之逼出来充当发飙的正当理由。
托她们的福,室内一片宁静。昨天就被我轰走的门卫当然不在……好!
我偷偷离开寝室,打开隔壁房间的门。
刚好撞见弗乌尔和亚朵拉在跟一名外貌陌生……看似白虎种的亚人交谈。
拉芙塔莉雅他们是轮班休息去了吗?
「尚文大人!」
亚朵拉相当感动地出声叫道。
「早安,今天是个美好的早晨呢。」
「是吗?」
我转眼望向弗乌尔。
尽管对亚朵拉的态度有点不爽,但弗乌尔倒也没有因此指著我破口大骂。
「那家伙是?」
「据说原本是兄长大人的属下。」
「亚朵拉,你说错了。这位是双亲以前的部下。」
弗乌尔纠正了亚朵拉的用词。
那个据说是他们双亲部下的亚人一见到我,立刻屈膝拜道:
「这次您不仅保护了弗乌尔和亚朵拉大人,更令亚朵拉大人重获健康,在下著实感激不尽!」
「呃,喔……这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这好像是我头一次见到住在席德威鲁特的白虎种。
「不愧是盾之勇者大人……能亲眼见证奇迹,当真令在下惶恐不已啊。」
「……开场白说够了吧?你要是再继续讲那种恶心的谢词,就别怪我发火。」
听我这么一说,对方先抬起头,深深一鞠躬之后爬起身。
「好啦,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事情?」
「我来这里之前不是提过吗?说要是找到认识的人,会试著拜托看看。」
「喔,找到了啊?」
「是啊。」
就算你说要拜托他……就现状而言,也只能先问问看这家伙帮得上什么忙吧。
「所以你能帮上什么忙?如果没办法的话,我可不打算强求喔。」
「虽然可以提供许多情报给您,但首先要对盾之勇者大人说明,席德威鲁特的朱雀派基本上并不打算放盾之勇者大人离开本国。」
「虽不知道你的话可信度有多高,不过从昨天的反应来看确实是这样。」
我看得出他们想方设法,要靠美人计留住我的企图。
「想先拢络可能威胁自身立场的危险对象,这种想法根本就不正常。」
「但这一切都取决于勇者大人的决定……」
「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
好吧,我也猜得到啦。
八成是强行逼我娶妻纳妾。
「另外,还有其他方面的情报,但在下推测应该都不出勇者大人的想像范围。」
「那前往九天楼的船只呢?」
「……这方面尚未掌握确切资讯。」
也就是说无法抱持乐观看法吗?
我开始有种白跑一趟的预感了……
「真是可悲。」
亚朵拉,你有资格讲这种话吗?
「现在,我等白虎派为了遵照弗乌尔大人的指示,以及实现盾之勇者大人的期望,正竭尽所能地采取行动,希望尽快回应诸位的要求。」
「话虽如此,基本上白虎种的权力在席德威鲁特境内形同虚设,因此可别过度期待。」
弗乌尔出声叮嘱。
我又不是恶魔,当然会先考虑对方的立场再行动啊。
说真的,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国家,潜入九天楼……
既然采行民主制度,就表示白虎派目前正极力游说其他种族的代表答应我要求吗?
虽然不知道总共有多少派系存在……
「另外,盾之勇者大人、弗乌尔大人,有一名可疑人士请两位务必提高警觉。」
「嗯?怎么回事?」
「我就先听听你怎么说,再决定要不要相信吧。」
「有人会把话讲得这么明吗?」
目瞪口呆看著我的弗乌尔,挨了亚朵拉一记肘击。
「唔……」
「是。据传贾拉利斯于弗乌尔大人先父临终之际也在场──」
此时听见一阵脚步声逐渐接近,白虎种使者随即中断对话,打了个招呼后离开房间。
片刻过后,只见一名外貌神似母狮的兽人向导,出现在我们面前,大概是来找我的吧。
「盾之勇者大人,原来您在这儿啊?」
「不管我在哪里,只要没离开城堡就行了吧。」
「没人知道会不会有刺客潜伏在暗处,因此时间到之前,还请您回房静候通知。」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
嗯……在这个诡计多端的席德威鲁特境内,又必须格外提防的对象吗?
贾拉利斯是指那个狮子兽人吧?
虽不知道那家伙与此事有何关联,总之得尽快逼他们答应派船载我们前往九天楼才行。
席德威鲁特内部的阴谋?关我什么事,你们自己去玩吧。
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别造成我的困扰就好。
相信他们应该也秉持相同想法才对。
所谓代代相传、对盾之勇者的信仰,就是该离他们愈远才愈容易利用。席德威鲁特到目前为止从未积极与我接触,答案再明显不过。
「再见啦,弗乌尔、亚朵拉,记得帮我跟拉芙塔莉雅他们打声招呼喔。」
「明白。」
「我不要。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尚文大人啊?」
当我准备回房之际,亚朵拉展现出极为明显的恼怒神情诘问向导。
「待会儿享用早膳时,便能与勇者大人一同进餐,请您耐心等候。」
「人家都那样说啦,待会儿见。」
「知道了。」
于是我又回到那间大到不行的寝室。在早餐时间来临之前,就跟小拉芙玩互瞪游戏,排遣无聊时光。
嗯……假如可能出事的话,为了确保后路,要不要乾脆把菲洛当作宠物带进房间算了?
尽管不晓得她能否变成幼鸟型态,但就跟带著小拉芙以防万一那样,要她在关键时刻载我开溜好了,就这么办。
拉芙塔莉雅他们再自行透过其他方式逃跑。
这也许是个好主意。
接著为了吃早餐……向导引领我来到一座视野辽阔的露台。等与会高层络绎不绝地就座后,我被安排到最显眼的座位上,似乎准备在这里用餐。
拉芙塔莉雅等人跟著抵达现场。
「情况如何?」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偶尔会感受到杀气。」
「我想也是。」
我如此思索,转眼望向端上桌的食物。
……
我和拉芙塔莉雅使劲眯起双眼。
「嗯──?」
菲洛好像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该说她的本性不愧是菲洛鸟吗?
「……」
亚朵拉在这方面似乎也颇敏感,而弗乌尔并未注意到。
如此看来,这八成是亚人及兽人难以察觉的东西。
「哎呀──」
莎迪娜也注意到了,大概是拜拉芙塔莉雅及菲洛的反应所赐吧。
我这组人马为何总是如此敏锐呢?
我分别对每位同伴打了个暗号。
只见大家通通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至于我,就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好了。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一同用餐吧。」
瓦那尔起身宣布。
一切发展都将随著他知情与否而定。
接著全场彷佛相互示意般,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万事感谢盾之神的旨意……赋予我们食物,使我们得著生命。化作我们守护世界、传扬真主旨意的力量……」
「「「力量……」」」
我差点忍不住跌下椅子!这是哪门子祷告啦!
虽然……我曾被称作神鸟圣人,但是这段祷告词远比那个称号更让人难为情啊!
想不到公然被当作崇拜对象,竟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这件事暂且撇开不谈。
先来放长线钓大鱼吧。
我静静舀起一口炖菜含在嘴里,接著装作已吞下肚似地暗中吐在餐巾上。
随后环视周遭一圈……嗯。
我起身指著被端上桌的炖菜开口:
「咳咳──……刚刚你们把我当成盾之神献上祷告,现在我就以盾之勇者的身分命令你们。所有人通通先给我尝一口大家都有的这道炖菜。」
「呃,遵命。」
瓦那尔及其麾下几位席德威鲁特大臣们,依言舀起一口炖菜送进嘴里。
「亚朵拉,可以动手了。」
「知道了!」
亚朵拉迅速跳到那些没有吃炖菜的国家高层身后,分别赏了他们的背部一击。
「唔喔!这、这是做什么!」
「那是我批准的行动。接下来……」
我从盾牌里取出高级解毒剂……丢给那些吃下炖菜的高层人士。
「药效也许很快就会发作,马上服用解毒剂。然后呢……」
我超不客气地抬脚踩在桌上,定睛怒瞪那群没吃炖菜的人。
「就让本大爷听听看,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吧。」
没错,端给我们的食物里头加了毒药。
我的盾牌及拉芙塔莉雅的刀,都能侦测有毒物质。
这项技能名叫毒物反应。
只要把毒草类的物品放进武器调查,视野中便会浮现出警告讯息。
我可不打算放过这么明目张胆、企图暗杀我们的无礼之徒。
若是政治上的敌人也就算了,纵放想要我们性命的家伙有什么好处?
「看样子……你与此事无关呢。」
我瞪向瓦那尔,看来他果然一无所知,似乎相当震惊。
不过,试毒员也许是敌方的人马吧,居然看著我发出咂舌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瓦那尔猛然拍打桌子,怒斥那些被我识破的高层人士。
「啧……」
「太可怕了!立刻处斩!」
「光是处斩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我转移视线,望向没吃炖菜的那个狮子兽人。
或许你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我假装把炖菜吃下去时,你有露出一抹微笑对吧?
紧接著,事态急转直下。
我们扔下早餐不管,移动至谒见大厅。我坐在王位上,命令涉嫌下毒的这群人跪在我面前。
「属下立刻彻查相关嫌犯,请您稍候片刻。」
「很抱歉,本大爷忍无可忍了。你们通通给我像话一点!」
我转眼一瞪,瓦那尔随即向我敬礼。
不打算反驳吗?
「听清楚了,我们只想尽快在你们的斡旋下启程前往九天楼,无意给你们找麻烦。但你们若想搞什么权力斗争,请去别的地方玩吧。」
我哪能傻傻待在企图暗杀盾之勇者一行人的嫌犯身边啊。
此时,狮子兽人抬头跨出一步开口:
「就算您这样说,我们也无法确定能否制住失控过一次的国民啊。」
「你这句『无法确定』听起来可真是荒唐呢。」
「是的,据传有人派遣刺客袭击盾之勇者大人的领地,我等无法排除那群刺客里没有我国国民的可能性。」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还不明白吗?滞留在梅洛马格的盾之勇者毫无存在意义可言,只是僭称自己是神的骗子……届时就算有人受到正义感驱使,采取野蛮行径解决也不足为奇啊。」
他说的似乎不无道理。
换句话说,就是我造成国内民众失控,打算藉此追究我的责任是吧?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当然也必须请盾之勇者大人襄助一臂之力,纵使要派部下助我执行也一样。」
「……你有何要求?」
「这是身为朱雀种代表的瓦那尔大人之想望,以及在场所有国家高层的意愿,同时也是席德威鲁特全体国民的共同愿望,相信盾之勇者大人很清楚才对。」
我不发一语地凝视眼前的狮子兽人,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首先不用说,请您保证今后改以『席德威鲁特的专属盾之勇者』身分活动。」
「专属?」
虽然整个世界因为灵龟事件,暂时不会有浪潮来袭。不过浪潮一旦重启,我及炼、树和元康自然就必须为了镇压浪潮,动身前往世界各地。
当然啦,七星勇者们也一样。
尽管不晓得浪潮会发生在何时何地,但若不联手对抗浪潮,八成会像绊那个世界一样引发各种问题。
我还满想先和七星勇者们好好谈谈啊。
「是的。不是居留于敌国梅洛马格,必须定居于此,成为席德威鲁特的专属勇者。」
「勇者是为了镇压世界各地发生的浪潮而战,你们对此有何不满吗?如果要我有所表示的话,就看你们打算开出何种条件,只要合理我也乐意回应。」
只见狮子兽人摇晃手指,挑衅地回答道:
「难道您还搞不清楚吗?要席德威鲁特派遣盾之勇者大人前往其他国家,简直岂有此理!未经许可一律不准随意外出。」
「意思是要我乖乖被你们软禁在城里啰?」
……开什么玩笑啊。
我有种青筋爆出的感觉。
尽管我经历过种种不讲理的情况,但我真的很久没面对如此令人火大的要求了。
「此外,至少需要娶每部族的一位女性为妻,生下后继者,这样才算达成盾之勇者最低限度的职责。您晓得各部族的负面情绪,已经累积至何种境界了吗?」
还要我开后宫生小孩?
「您若不肯答应,势必无法消除各部族对现任盾之勇者大人的不满。九天楼派遣刺客前往勇者大人的领地?那是勇者大人自作自受……意思是其他国家也打算暗杀盾之勇者大人吧。还胡扯什么是旁边那个浣熊种被盯上,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
他最后甚至轻蔑地瞪向拉芙塔莉雅,彷佛在看垃圾一般。
……我觉得心中的杀意已经突破极限了。
决定了。
我就施展流星盾到城下町游行,大声宣传说这个国家的高层已经烂到极点,立刻推翻他们!由本大爷带头掀起革命算了。
除非动用这招,否则我们根本别想前往九天楼。
「贾拉利斯!注意你的发言!盾之勇者大人!拜托您切勿将贾拉利斯的话放在心上!」
瓦那尔或许察觉到我的愤怒,开始下跪磕头恳求我原谅。
但是,我才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不……如我所说,这的确是本国的总体意志……但我不一样。盾之勇者大人,前往九天楼的商船一事请交由在下安排。」
贾拉利斯迈步接近我,使劲紧握拳头,开始抨击瓦那尔。
「贾拉利斯……你竟敢!」
「是的,勇者大人……我敢保证,必定为您备妥船只。」
「嗯……」
这家伙以为我是白痴或脑残吗?
我一眼就能看出那群涉嫌下毒的高层人士全都在瞪你,想要大喊『这和事先说好的发展不一样!』之类的话啊。
或许你以为被指控也能摆脱嫌疑,但盾之勇者的权力到底有多大……你这家伙也很清楚才对吧?
就算你现在被拉芙塔莉雅他们联手砍死,搞不好我只要说声『是我批准的』就没事了。
「吶吶吶,主人──为什么那个人不肯讲实话呢?」
此时,一旁的菲洛指著贾拉利斯这么说。
「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啰?哈哈哈哈,真搞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咦──?可是你刚刚虽然说要帮忙准备船,为什么还露出跟说谎的人一模一样的眼神啊?就像小梅露的姊姊,还有用弓那个人身旁的盔甲男一样耶──」
跟贱货和盔甲男一样吗?
确实,我也明白这个狮子兽人就是如此不值得信任。
「倘若你对我有此看法,我也只能说很遗憾。但我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喔。」
「咦──?可是刚刚主人准备吃饭时,菲洛看到你轻轻握了下拳头耶──?」
「我也看见了,要耍小动作就该隐藏得好一点。」
「误、误会啊!那纯属巧合。只因握拳就被当作犯人吗?难道盾之勇者喜欢冤枉人吗?」
啧……他明知道我过去的受害经历,企图藉此操纵我的想法吗?
但是,当时我亲眼目睹你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这家伙铁定有问题。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想把我当成政治筹码大肆利用。
好啦,我该怎么处置这家伙呢?
「冤罪……是吧?你要主张罪证不足也行,但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在那边窃笑哦。你打算怎么辩解?」
「那是盾之勇者大人的错觉。」
好个硬拗的回答……无妨,你要坚称我的证词全都是误会对吧?
「并不是错觉唷──主人开始吃饭以前,你就已经坐立不安了唷──」
不过,菲洛她相当擅长拆穿谎话喔。
「吶──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说实话呢?」
若将她这个特性运用得当,就可以在盘问时派上用场。
倒不如说,菲洛也曾对梅蒂用过这招。
但对我完全行不通就是了。
「好啦,试毒员就交给菲洛负责盘问好了,敢说不知道就换问下一个。而最后……就是你!就算没能轮到你接受审问,你也做了太多令人起疑的行为。结论就是,你完全不值得信任。」
「哎呀哎呀……」
当我指著贾拉利斯如此断定时,只见他反应夸张,表现得十分意外。
「真是可悲啊……我的耐性到极限了!」
「什么?」
此时,亚朵拉向前踏出一步,大声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