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公司一齐搜索
不付职员超时工作补贴的嫌疑
中央劳动基准监督署以不付员工超时工作补贴,并以违反劳动基准法和劳动安全卫生法的嫌疑,对饮食店大头雀跃食品有限责任公司(东证部分上市,和久村平助社长)的本部大楼等地展开搜查。
雀跃食品在1960年创业。和久村氏在就任社长之后,将拉面连锁店“味自豪!漆黑中华”200多家铺至全国,急速成长为速食连锁店的国内大头。
根据同监督署,雀跃食品从20●●年至20××年间的3年间,有着令员工在法定劳动时间外进行超时工作却不支付补贴的嫌疑。此外,还有强制要求职员参加极端的长时间劳动等无视安全关怀义务的现实。
对此,雀跃食品作出了如此意义不明的声明,称“本公司是黑企,劳动法不适用。员工们是一个大家族,大家都是社畜。既然作为社畜,申请加班费实在是毫无常识可言。员工也是知晓以上这些才选择入职。”——
我们立刻就从斋藤社长那里拿来保证书,确认了以下五条。原本预定是四条,但股长的“猛毒之吐息(Poison Breath)”实在是太恶心,根据结花的强烈希望,增添了第五条。
一、因施加暴力一事,对和久村魅雨进行道歉。
二、不得再次对部下施加暴力。
三、不得无正当理由对奶咖党成员的按时下班作出妨碍。
四、于8月中旬开展安全卫生委员会。
五、好好刷牙。
股长浑身满溢出屈辱的怨念,不过,
“股长,您是怎么称呼太太来着?我记得好像是叫孩er——”
我不动声色地威胁,他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些条件,好好给魅雨道歉了。
不过,打倒斋藤股长以后并不是事情就了了。
“糟了!和久村社长朝着社长室去了!”
确认了一下手机的画面,酷姐焦急道。
“今日子酱送来的情报。看上去是社长准备消除自己一切劳动犯罪的证据。”
“他什么!?”
看来和久村社长并没有老老实实向劳基署低头的意思。
当然,社长是公司全体的负责人,“公司内问题与自己无关”这点可说不通。即便如此,哪怕能让自己的责任轻上一分,也要好好挣扎一番,就是这样。
“社长不是在自己家里吗?”
社长的豪宅被媒体给包围了,要跑出来是不可能的。
“好像是社长修了一条从自宅通往本部大楼的秘密通道。”
你这不完全就是邪恶组织的头目吗!慢着,之前在酒会上听到的那扯淡玩意居然是真的啊!
“这也是今日子姐的情报?”
酷姐点了点头。看上去那个人可不单是个接待。
“但是社长室不是被警察搜查中吗?”
“社长室的深处好像有个秘密的隐藏房间。”
所以说你干啥能这么像邪恶组织啊!
“在那个房间里,藏着对社长来说被劳基署查到就会糟糕的全部物证。劳动基准监督官并非无能,那个房间的存在本身倒是确定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进入,所以调查就往后推了。现在不正好是其他部门在搜查嘛。”
“往后推……这样也行啊。”
还真是散漫。
“日本的劳动基准监督官的数量慢性不足。ILO表明一万名劳动者中就应该安排一名监督官,但在日本每万人只有0.53名。”(译:ILO,International Labour Organization,国际劳工组织。)
嗯,说起来这个也有所耳闻。面对大量的工作有空的人手却很少,给人一种“咦?难道说作为取缔劳动犯罪一方的劳基署才是最强的黑心职场……”的奇妙感觉。
“调查雀跃食品这样的巨大组织,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非常费力的一件事。到处都抽调不出人手。”
“不过,劳动基准监督官们迟早会发现进入的方法吧。对社长来说,无论如何也要在那之前进去将证据销毁掉不是?”
“没有人阻止社长岂不是会很糟糕?”
“你说什么呢,秋人?”
结花满脸的受不了,
“阻止和久村社长是我们份内的事。不是吗?”
“啊……是啊。”
没办法。仅限今天,来白加班吧!
“上了。哪怕揍他一顿也要阻止社长!”
在已经燃起来的结花身旁,是正在失落身子缩得小小的魅雨。我冲她打招呼:
“魅雨!你也来!”
“唔、唔啊?”
似乎是突然被搭话感到很吃惊。好像是发生的事情太多,正感到不知所措吧。
“我可是雀跃食品社长、和久村平助的女儿。你觉得我会背叛作为父亲的社长,成为你们的同伙?”
“吵死了!这种事情怎样都好!总之给我一起来!”
仔细想想,这次这件事受影响最大的其实是这丫头。扮演“根津田乐来”这个角色赚取人气,本应评价的是作为歌手的魅雨的实力,结果就因为是社长女儿这一点被过酷地非难了。父债子偿这实在是终极的不公平。说到底孩子无法选择父母不是?
“你可是应该有对着你老爹脸上狠狠来一拳的权利。”
魅雨看上去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一声不吭地跟着我们一起。大概她也考虑了很多东西吧。
*
出了总务科室,坐电梯朝着本部大厦最顶部而去。电梯门打开后,走上铺着红地毯昏暗的楼道。和其他层感觉不一样,漂浮着高级的味道。在这深处就是社长室了。
我咽了口唾沫,朝前走去。结花、酷姐、魅雨则跟在后面。
接着,
“站住!别以为能随心所欲!”
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伴随凌乱的呼吸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近四十岁的白领风男性。看上去是爬楼梯上来的。
我的手臂被他抓住,咔地一响。这是要动用暴力阻止我们前进了。社长身边的这个男人,为了守护主君变成了一面盾。想到这里,我开始使劲掰开他的手,但对方显得十分意外,说:
“见鬼!居然要抵抗吗,你这社畜!”
“我才不是什么社畜!”
居然会被误认为社畜,真是意外。
“胡说!只要是个社畜,就会说出我不是社畜这种话!说什么一个月才加了一百四十小时班根本不社畜,一个月一天都不休息这不是很普通吗之类的。说什么蠢话 ,这说的就是社畜!”
“都说了我不是!”
有点怪啊。这家伙不是社畜那边的人吗?
“请等一下。咱们是‘奶咖党’人。为了阻止社长的野心才来的。”
酷姐这么说了以后,那个男人一脸吃惊地放开了我的胳膊。
“那个金发……你就是‘酷姐’吗?失礼了。我叫大野,是中央劳动基准监督署所属的劳动基准监督官。”
哎呦,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好像是和我们怀着同样的目的朝着社长室去的。
“你们的事我从今日子那里听说了。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情报提供。”
哎?今日子?直呼其名?
“嗯?啊,大野今日子是舍妹。”
今日子姐的老哥居然是劳动基准监督官!怪不得作为接待能这么快和上头通消息,原来还有这么一层。
“我是立花秋人。多指教。”
我报上名后,大野监督官接受了一般浮出了“是这样”的表情。
“也就是说,‘流星的归宅者’说的就是你了吧?”
诶!我大吃一惊。真没想到,我的异名居然已经传到劳基署了。
受不了啊。我这下可成了个大名人了。
“‘十几岁的人了还起异名’啊,‘难道要自报名号吗?不会觉得害臊?’啊之类的,大家都是这么传的。”
我就说嘛!果不其然就是这种结果啊!
“您是来阻止社长的吗?我们也是从今日子姐那里收到消息,正向社长室去。”
对结花这番话,大野监督官用力点点头。
“社长室的深处有什么东西。这点我们知道。然而那究竟是什么,该从哪里进入,这些一点头绪都没有。”
从他那浮着胡茬的嘴边飘出来的是有些不甘的话语。
“说实话,即使不知道这些,社长也需要被问责。然而,违反劳基法所受的刑罚,和犯罪比起来算轻的。坐几个月的牢,等舆论冷下来,继续回来当社长,一点反省都没有,还会接着和现如今一样开公司。要是变成这样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我们希望能让他在社会层面上受到够分量的打击,让他没法再次当社长。”
“您这似乎已经超脱了劳动基准监督官份内了吧?”
酷姐苦笑道。
“是,没错。说白了就是我作为个人上火了,对黑企的那些该死的混蛋们。”
实在是很有趣。这不是个很明白事理的大叔嘛。
“打算就凭自己一人去阻止社长吗?其他的监督官呢?”
“实在是人手不足啊。总是一个人干两人份三人份的活,世间却总是喷‘劳基署好好干活啊!’‘偷税混球!’。真是赔本不赚吆喝啊。”
“从这里开始我们就是一伙儿了。给你的加班减减负。”
我拍了拍大野监督官的肩膀。
“走吧!”
和结花、酷姐互相看了看,点点头。慢慢走在昏暗的楼道上。既然是准备了秘密通道和隐藏房间,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陷阱。从这里开始一定要装着一万个小心前进。
看向窗外,是一片黑暗。应当还只是黄昏时刻,却飘起了浑浊的雨云遮蔽了天空。在霹雳闪过照亮了大楼内部后,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沉重又响亮的雷鸣。
我们终于走到了社长室面前的接待台。
“站住!”
就在这时,好几个有力的声音在楼层内响起。
“我们‘畜林七贤’,告尔等此路不通!”(译:“竹林七贤”是指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阮咸七人。)
又有什么来了!这次毫无疑问是敌人了。
出现在那里的,一个个都是散发出了不得气场的社畜。纷纷摆出自己的架势,然后报上名号。
“连日加班加班再加班!永远都是很晚回去……因此我成为了‘无法归来之人’!经理科长、森!人称‘不归之森’!”
无法归来之人,这听着怎么这么像死人啊!
“对日本社会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的是气氛!比谁都能更好把握在场气氛的男人!开发科长、懂气氛的(Air Reader)岩井!岩井圭!”
用英语风来念的话,“KEI IWAI”……KY!这不是不懂气氛吗!(译:这伙计的名字写成罗马音就是Iwai Kei。)
“玩转扫○和纸○到达神级!法务部的大人物,过了下班时间才见真本事!‘夕阳的志士’筱山!”
你丫是网络社畜吧!绝对是吧!
“将非正规劳动者破抹布一样用完就扔!制造部之长,承包伪造之小杉(Kosuki the Mimic)!”
你上哪儿伪造去啊!不都报上本名了吗!
“鸡蛋里挑骨头天下第一!企划科长、横枪之木村!从每天的陪加班中锻炼起来的我的枪术,让你见识见识吧!”
你嘴里的“陪”可不是这个意思啊!你说的是“互戳”吧!(译:“陪同(付き合い)”和“互相戳(突き合い)”读音相同。)
“我们年轻的社长美人秘书、宇佐野月子!其正体是爱与正义的水手服美少女,劳病月!一月加班,200小时哟!”
要惩罚谁的话总有结花会做的就不必麻烦你了!
“在全国社畜排行,本月也保持在一线!‘过度劳动的超越者(Overlord)’、总务科科长,工藤!”
这卷的出场机会太少了真是对不起啊工藤科长!
“营业部的王牌,就是人称雀跃食品的炸弹岩!自爆营业的上村!”
等会儿,这不是有八人吗!说是“畜林七贤”,结果有第八人啊!
“接招吧!我们的社畜技能!”
虽然“畜林七贤”就这么劈头杀过来了——
“想得美!作业停止(Shut Down)!”
围成接待台的可动家具一瞬就移动到了我们面前,将社畜们的攻击全部拦了下来。
“没空一个个和你们打!接招吧,‘钢铁劳动五月节(Iron May Day)’!”
结花的右臂被银色的光包住。缠绕着压倒性气场的右臂被结花从高处挥了下来。那姿态简直就是铁腕的女武神。用膨大到极点的女子力(物理),将社畜们一个接一个揍飞。
很好,我也要上了!
“上涨吧月薪!拿来吧加班费!归宅超新星(Gohome Supernova)!”
飞过来的社畜们被我用尽浑身力气的头突给击溃。
大野监督官也逮到了工藤科长将他一顿胖揍。看起来是打架打习惯了都。
有着“畜林七贤”之名公司内屈指的社畜们一瞬就被清扫了。就算是再怎么不得了的猛者,也没法挡在现在的我们面前。
“好、好厉害……”
在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的地方看着我们战斗的魅雨发出了吃惊的声音。
“你们的这个力量到底是藏在哪里的?”
“怎么说呢?现在可以说是必杀技槽处于常满状态。”
我这么说完就笑了,
“这些家伙会守在这里,说明社长就在社长室里了吧。”
“九成是。走吧。”
酷姐敦促大家说道,但有一个人没有动,不,是动不了了。
是劳动基准监督官大野。
“抱歉,脚受伤了。”
他抱着右脚,额头上冷汗直冒,看上去很痛苦。
“那个叫工藤的还真是硬骨头。在最后的最后还反击。好容易躲开来却扭到了脚。”
“没、没事吧?”
“别管我了。既然是反社畜就别对别人的工作指手画脚。”
什么时候了还要耍帅。不过,还能扯点闲就说明确实没事。
“你们快去吧。你们的话,比我更强。通过刚才的战斗我就明白了。”
说完,大野监督官就在那里坐下,开始处理伤势了。
“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打碎和久村社长的野心。”
“嗯,交给我们。”
到这一步,不上不行了。
将脓彻底挤出来,将雀跃食品变成一家好企业。
*
“准备好了?要开了。”
酷姐慢慢地推开了社长室厚厚的大门。
大得浪费的房间填满了黑暗。房间的深处有着玻璃窗,如果是个天气好的白天的话,可以看到不错的风景吧。现如今却满是妖异的黑云和不吉的雷鸣。
给人一种伏魔殿的味道。真棒,这才是最终BOSS的房间。
仔细一看,在黑暗中有什么蠢动着。
闪电划过,映照出六十岁前后一头灰发的绅士的身姿。他靠在社长椅上,带着无畏的笑容迎接我们。
“父亲……”
魅雨喃喃道。
那确实和我脑内的和久村平助的样貌一致。前一阵子才在走廊擦肩而过,不会有错。
然而……咦?我从他的姿态中看出一分诡异。和久村社长应该是与世间的评价“有着强势的领袖魅力的能干社长”相应、有着能让看着他的人被深深吸引的不可思议的魅力、看上去很不错的一个人才对。
但是,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却只能让人觉得不舒服。该说是,目光很奇怪。在黑暗中眼球发出了红黑的光芒。脸色也白得不正常。
“想要阻止吾吗蠢材们!”
连语调都和平常不一样了。我记忆中的和久村社长可是能对“雀跃食品是黑企!”这种批判展开爽利的舌辩躲过抨击的男人。绝对不是那种在人面前怒气满满的人物才是……
“和久村社长,你还记得我吗?”
在走廊见到的时候,说过我“表情真不错”。对我这样的新人职员都能搭话,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当然记得。和那个男人……‘照耀劳动者之星(Star Light)’神乐幸虎有着同样神色的年轻人,吾怎会忘记!”
“那话可就好说了。你的野心面子还有社会立场之类的,我们全都要打个粉碎!”
我如此宣言之后,社长好似察觉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尔等就是‘奶咖党’那群违抗公司作奸犯科之徒!”
我们可不是一开始就想去违抗公司反抗社长什么的。只是作为一个人,希望能用理所当然的方式劳动而已。然而即使说明了,这个男人也绝对不会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尔等找寻的便是这吧。”
和久村社长拿起桌上的手机,操作了什么。于是伴随着“喀喀喀”这样庄严的声音,墙壁开始左右分开了。那前头还有一个房间。
看上去这就是隐藏房间了。往里面一看,墙壁上贴满了液晶显示器。在那里映照出的,是公司内各个部门的实况。总务科室也显示得很清楚。
难道说——社长就在这里一直观察公司内的样子?每一个员工何时何地在干何事,他都一直在看?原来如此,这可是社长与违反劳动基准法有着重大关联的决定性证据。“是部下擅自这么做的。会变成这样我根本不知道”这一点也就说不通了。
这要是给捅出去了,在社会上的反响也是绝大。
“现在就将其爆破。”
社长说出了特别危险的一句话。难道连自爆按钮这样的机关都准备了吗?到底是有多邪恶组织啊。
“住手!这么做又能如何?”
毫无意义。认定了公司有违法行为的话,无论如何作为公司代表的社长要被问责。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即便如此,还有舆论影响这条。为了有朝一日重归此处,这些不应存在下去。”
“社长,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要做到这份上也必须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酷姐问道。
“吾乃统治社畜之人。这家公司、雀跃食品,作为社畜们的乐园,必须永远统治下去。怎能被区区劳基署给击溃。”
抛出这句话,和久村社长恶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被他那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一般可怕的红色的目光命中,我不自觉地被镇住了。社长笑得很吓人。就在那一瞬,我看到他张开的口中立着尖尖的牙。脱掉了披风,那背后展开的是一对漆黑的翅膀。
““……!””
实在是太过可怖,结花和魅雨惊得发不出声来。这个身姿,简直就是恐怖电影里面的残忍吸血鬼一样。原来如此,社长将劳动者当成取之不尽的食物,于是成为了吮吸鲜血的吸血鬼了!
“碍事之人尽皆排除!”
和久村社长朝着天空伸出双臂。社长的手中好像在聚集着什么强大的能量。最后,它成为了有着锐利的尖端长长的棒状物。让人发抖的冷气卷起漩涡。它散发着恐怖的气场,是连神都能贯穿的冰之枪。
冰枪在社长的头上发出了眩目的光芒。
“在那个世界随便按时下班去吧!无慈悲的骑兵枪(Zero Tolerance)!”(译:tolerance(宽恕)写成片假名是トレランス,正好包含了骑枪(ランス,Lance)。文字游戏。)
“呀啊——”
“结花!”
锐利的冰枪刺穿了结花的肩膀。我急忙跑了过去,但下一招冲我来了:
“你小子也下地狱去吧!”
社长背后长出的蝙蝠一般的翅膀响起了让人恶心的声音。
威力无比的风刃夹杂着轰鸣声一齐发射出来!
“撕裂吧!白蔷薇之断头台(White Color Execution)!”
“哇啊!”
“酷姐!”
为了护住我,酷姐受了风刃的直击。侧腹被削中,蜷起身子倒地。
两人被放倒了!
该死!要靠我一人和这家伙战斗吗!
要暂时撤退吗?我迷茫了。对于反社畜来说,撤退并不值得羞耻。酷姐教我的反社畜格言里,就有一条“强者常留归路”。总是能确保退路十分重要。
在我迷失于判断之时,
“魅雨,杀掉他。”
和久村社长命令女儿道,
“用刀子杀人就是杀人犯。但在这日本社会里,即使企业靠过重劳动将劳动者逼死,也决不会有人问他杀人罪。你可明白?”
我回过头去,魅雨咽了口唾沫,斜过眼,直直看着我。
“违抗公司和经营者的歹人,就这样完美地解决掉,之后摆出一无所知的表情就行。如若无法做到,你对吾来说便已无用。”
这什么人啊。将人看作物品。对他来说的他人,要么就是对自己有用的道具,要么就是无用的垃圾。
“快动手。你的话,可是有好些能将人追逼至过劳地狱的术法。”
哎,糟了。
结花和酷姐倒下了不说,魅雨又成了社长一侧的人。我得同时面对这两人。而且魅雨在我背后,和被切断了后路一样。哪怕是我,这种局面也没半分胜算。
将魅雨一起带过来算是失败吧……
“动手!”
“这是作为社长的命令吗,父亲?”
“没错。你可别说不愿意。作为部下,上司的命令就是绝对。”
魅雨她,是社畜。而且是自称实打实的精英社畜。社畜会违反上司或是社长的命令?不可能。比自己地位高的人的命令是绝对的,不可质疑的。
不过——有着杜鹃色长发的少女,静静地摇摇头。
“我不能这么做。”
“你说什么?”
魅雨按着心口,淡淡地微笑着。搞什么啊,不是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嘛。总是逞能一样将工作工作挂在嘴边,不还是能这么笑起来嘛。要是平时也都这样微笑该多好啊。
“我喜欢工作。非常喜欢。但是,即便如此,将自己的工作方法强加给别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每个人还是用合适自己的方式工作的好。更不用说,将同事逼上过度劳动而死的绝路,这绝对不行。这就是我的领悟。”
她停下话头,看向了我,
“不,是有人让我领悟到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我可得好好谢谢他!
“所以,我不会服从你。要是社长或上司走上了歧途,将其领回正道,这才是真的社畜!”
“你这懦夫!”
带着激昂的调子,社长土一般的脸色就这么涨红了起来。
“吾亲自动手!”
拍起漆黑的翅膀,和久村社长朝我袭来。
在空中就瞄准了的回旋踢命中了我的面部。我应对乏术,就这么被踢飞。真强!不愧是那些社畜们的最高指导者,这份实力毫无虚假。(译:高桥你是多喜欢用回旋踢。)
我爬了起来准备迎击和久村社长,但他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绕到我后面,冲我后背击出锐利的一突。我再次被击飞倒地。
“企业会追求利益,这是理所当然。不管正式员工还是打工员工,让他们劳动到破破烂烂来赚钱,就是本公司的经营理念。这有何不可!?”
你这不是经营理念是榨取理念好不好!开什么玩笑!
“黑心环境?那又如何?在这个时代,给你工作做你还不赶紧谢天谢地!要是不愿意的话,从海外雇外国劳工就行了。不愿干活就给我去死吧!”
不仅是日本人,你连外国人都打算苛刻地奴役!?给我适可而止!
“希望能加更多班。希望更加更加劳动到极限。我们社畜的这份热诚,是人自打生下来就有的根本性的欲求。我们才是正确的!你们只不过是一群懒虫!是无可救药的异常!”
骑马一般坐在倒下的我身上,殴打着。不断殴打着。
“快说!企业的利益比劳动者的健康更优先!然后知晓!这世上没有任何事物比经济的发展更重要!”
一边这么吼叫着,一边用长长的爪子抓我的脸。血喷了出来。看着我的一脸痛苦,和久村社长露出了嗜虐的笑容。明显这个男人看到别人痛苦的样子能引发快感。所以说,才会将劳动者像破抹布一样用完即弃。
“自由平等的社会不过是空中楼阁!尔等劳动者阶级本就是侍奉吾等精英阶级的奴隶!派不上用场的无能者,毫无存在必要!”
“少扯淡!”
魅雨和她父亲不一样真是太好了。和这狗屎混球相像真是半毫克好处都没有。
“人类常年来堆积而上的东西,怎么能凭你们的自私就否定掉!”
保持着被押伏在地的状态,我回了他一拳。里面真是一点力道都没有。即使如此,我也不想完全不抵抗就这么单方面被揍。
“再说,你现在的地位,难道全是你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你能成为巨头,是因为你自身的能力很杰出?不对吧?你可能有那么一些努力,也搞不好有才能。但是啊,你能坐上社长的位置,不单纯因为你是创业社长的儿子而已吗!少给我自恋!”
又是一拳。比刚才更有力了。
“世上生于贫穷家庭,一直辛劳地生活的人家,要多少有多少!这些人们,只是稍稍对人生感到疲倦,想休息一下,你就管他们叫懒虫?这些人遇到了困难,一些挫折无法跨越,你就管他们叫无能者?你开什么玩笑!”
再一拳。这次命中了社长的下颚,鲜血直飞。
“自由平等的社会是空中楼阁?阻碍它的实现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闭嘴!还不闭嘴!”
和久村社长被这番质问呛得拳头都开始发抖了。平时都被好好先生们包围,看上去他是无法忍耐不同的意见打脸的感觉。
“让你没法再度开你那自以为是的口!”
裂开嘴唇,牙齿立了起来。然后社长他咬上了我的脖子。
“呃啊啊啊啊!”
见鬼!怎么能继续被黑企的混球当成食物!
对抵抗着的我,社长加上了不得了的力道压迫着。响着让人不快的声音,社长继续从我脖子上吸血。在意识即将飞走的时候,他才终于将我解放开。站了起来,用一副傲岸的表情俯视我。
“如何?你小子的生命力已经点滴不剩了。你这样的边缘劳动者,就是给我们榨取,作为社会的齿轮死去——让吾告诉你,就是只有这样的未来!”
“从黑企那里,什么也学不到。就算有的话,也就只有‘从黑企那里,什么也学不到’这一点而已。”
我静静地站了起来。哪怕被揍得这么惨,我还有能做到这点的力量。和久村社长惊愕地睁大了眼:
“为、为什么……为什么你小子的生命力深不见底!还越来越膨大了!”
没错。不管被和久村社长怎么压迫,我也决不弯折。
现在的我可精神着呢。这种程度的攻击,可放不倒我!
“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孕育出了你的力量!”
“那就是……这个!”
我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摆给他看。
“这就是我的力量的根源!”
画面上映出的,是某个社交网络服务——SNS的页面。
“我现在就要去雀跃食品社长和久村平助那里送他上路!被社畜和黑企支配的世间我已经受够了!”
我发的那一条信息被“赞”了好多次。那个数量有数十万……不,现在一看又变多了,有数百万,甚至能到数千万!
而且还有跟在后面充满了热情的信息!
“加油!不要输给黑企!”
“社畜什么的,通通揍飞!”
“去死吧社畜!崩溃吧黑企!”
“大家的思念就托付给你了!”
希望用理所当然的方式工作。绝不原谅弄得劳动者满身创痍的家伙。这是从全日本聚集而来的,灵魂的推文!
“憎恨社畜和黑企的同伴,还有希望用普通的方式劳动的同伴,将力量给了我。”
没错,我并不孤单。全日本、全世界的伙伴们都在我身边!
“闪耀人生系社畜二阶堂也有类似的能力。不过他的能力,说到底也只是依托在职场这个狭窄的人际关系圈里。这就是我的反社畜技能……其名曰‘友情、努力、红利(Bonus Stage)’!”
“不……不可能!”
啊,你说了“不可能”了对吧?这可是死旗高扬啊!
“你的话不会明白的。”
结花忍者肩膀的疼痛站了起来。
“和久村社长。对你来说,部下和同事只不过是为了实现你的野心的道具而已。不过对我们来说可不是这样。一起劳动,一起构成整个社会,是重要的伙伴。是给我们力量的存在。”
“胡说八道。”
“社长,你真可怜。无法信赖他人的人,不会被任何人信赖。哪怕金库里的钱再多,也无法胜过人与人的牵绊这份财富。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该死……接招!”
和久村社长朝着天空扬起双手。击穿了结花肩膀的“无慈悲的骑兵枪”这次冲我而来。
然而我动都没动一下。直击了我的身体的冰枪,伴着好似钻石一般的光芒,变得粉碎。
“冰系攻击什么的毫无作用!”
在手机上找了起来。“度过了极寒的就职冰河期的我的力量,将它传授给你!”——团块青年时代男性那热情的推文,有力地在这刻下一笔。
“那么这招如何!”
漆黑的翅膀闪亮起来。一瞬就夺走了酷姐战斗力的风刃“白蔷薇之断头台”从四面八方袭来。
但是我嗤笑着接下了这招。
“没用。风系的社畜技能现在对我也无效。”
“在让人讨厌的年长者的前辈风中一直忍受下来的我的力量,给你了!”——女性派遣员工的强烈念想,将我从社长的邪招中保护了下来。
我朝社长奔去。夹着这势头,对着让劳动者受苦的混蛋经营者的脸,用力捶了下去。
“嗷——”
和久村社长吐着血,跌跌撞撞的。
但是,这还不够!被你折磨的人们的愤怒和遗憾,可不止是这点啊!
“这是死去的沼田满先生的份!”
在这样的时候却不得不离开人生的舞台,满先生是多么的悔恨。
“这是满先生遗族们的份!”
第二发拳头,我打向了社长的侧腹。
“这个,是一边哭着一边从雀跃食品辞职的人们的份!”
殴了又殴。生命不息,殴打不止。
“还没完!这是现如今还痛苦地在雀跃食品劳动着的人们的份!还有,这是总被无理刁难一直都在给他们添麻烦的承包商们的份!给我接招吧!”(译:“这是折断拖把的份!”)
和久村社长发出呻吟,晃晃悠悠地后退。似乎是难以置信自己被压迫了。
“好痛苦。胸口,好难受。你小子,居然、居然敢——”
“‘痛苦’本是甜蜜。‘难受’则是在瞎扯淡,不是吗?你不是总这么说来着?”
因果报应……不,用你们最喜欢的一个词来形容,这就是“自我责任”。
“好了。该收工了。”
“秋人!我的力量……我的反社畜技能‘钢铁劳动五月节’,给你用!”
结花扬起垂在胸口的白熊吊坠,说道。
然后,哦哦……结花的力量在我的右手结出灰白的光辉。力量,力量涌了上来!
是现在的话,我无所不能!
“去吧,去了结这一切吧,立花君!”
酷姐也有力地为我鼓劲。
“这是在咱面前展示你特别帅气一面的机会啊!”
面如土色的和久村社长满脸的恐惧,尖着嗓子喊道:
“噫——住、住手……”
“‘辞职吧’可是强迫辞退啊?这种不正当的要求,绝对不遵守!”(译:“住手”和“辞职吧”的同音文字游戏。)
“抱、抱歉是吾错了!”
“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个啥劳动基准法!”
“魅、魅雨!你在干什么!你要还是我女儿,就给我派上点用场!是吾给的你生命,不为吾所用吗!”
我偷偷看了一眼魅雨。魅雨浅浅地笑着,简简单单就否定了父亲的发言。
“我的生命是我自己的。不是你的。”
“看上去令千金正好是在反抗期啊!”
腕部发出嗡嗡声,我慢慢靠近和久村社长。
“轰鸣而起吧按时下班!直达天际吧长期休假!接招,我的终极奥义!归宅流星雨(Gohome Meteor Shower)!”
超高速的连续拳不断地击打在社长胸口。
将人用完即弃的黑企不可原谅。加班什么的一点都不想。这一发又一发的拳头,蕴含着大家的愤怒,还有大家的祈祷。
“揍得你想加班也加不了!”
“嘎啊啊啊啊啊啊!”
和久村社长被揍飞了。狠狠撞在了墙壁上,又摔倒在地时,漆黑的翅膀消失了,眼睛的颜色也恢复正常。从有着土一般脸色的吸血鬼,变回了普通的人类。
“回家去吧。你也有家人在等啊。”
我对着蜷缩在地的和久村社长,轻声说道——
去死吧黑企!斩杀劳动问题!
<劳动基准监督署>
秋人
哎呀,劳动基准监督署终于行动了。
结花
作中也提到过,
劳动基准监督署是司掌各种劳动法律的行政机关。
他们有对那些有违反劳动基准法
和劳动卫生法嫌疑的企业会展开搜查,
并逮捕责任者的权限。
秋人
然而,因为处在常年人手不足状态,
哪怕是出现了墨黑的案件,
也很难动得起来。
公务员的人事费也是年年削减……真是世事艰辛啊。
结花
政治家高呼着“人事费削减可以减少冗宕行政”,
不过这一刀可是连必要的预算
也好好削掉了啊。
顺便,劳动基准行政可是有对监督官办得对不对
有着进行事后检查的监察制度。大野监督官……不要紧吧?
秋人
那个人绝对是各种干过头,
事后被上头狠狠操练的类型啊。
论劳动问题 秋人&结花
(译:本回标题出处可能是出自岛崎让所著的战国漫画《霸王伝创 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