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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章 高崎纱香

那天,探索者之街诺思市始终在谈论某个话题。

「你知道吗?昨天邓肯和这支队伍好像在蚁之袋被干掉了。据说是在第一袋出现了大量赤蚁什么的」

在随处可见的酒馆,两个探索者围着放着料理的桌子。其中一方——留着乱胡子的年轻男人说起了现在轰动街巷的话题。

内容是关于邓肯率领的探索者团队『铁锁』在蚁之袋发生了毁灭性的损失。

「没什么,『铁锁』那种队伍在诺思市这还不值一提。终究是依赖人数的杂七杂八的人啦」

你又算老几了,作出会让人想要这样说的发言的是坐在对面的男人。

那个男人和乱胡子的男人同样年轻,不过斜穿过脸的大伤疤让他泛浮着不是一般人的风格。

「据说公会临时禁止了前往蚁之袋探索。A级探索者们一回来就编成了调查部队什么的」

「哼,当然了呐。即使聚集杂鱼也只是白白增加尸体,集结精锐是必然的吧。……我对我没有被叫到很不满呐」

「说起来,好像叫武雄什么的原B级探索者在救出被留下的同伴时相当的活跃。一个人打倒了几十只赤蚁什么的」

「嗬,看起来是个相当的强者。我想和他较量一回呐」

对乱胡子的男人的话伤面的男人轻轻浮起了强者的笑容,一口气喝光了倒在木制啤酒杯里的淡色啤酒。

那个伤面的男人名叫皮埃尔。是把岩场之墓——别名『雏鸟游乐场』作为主战场的F级探索者,总而言之还是个初出茅庐只有外表的男人。

* * *

武雄在蚁之袋救助邓肯的团队之后过去了三天。

「吉尔,菈可,今天的预定是?」

时间是早晨。在哥德巴的家里吃早饭时,武雄询问吉尔和菈可。

对此二人虽然停下了吃饭的手,却怎么也没有返回回答。

「……锻炼武艺还有,学习」

「……我也是」

不久吉尔抬起忧郁的脸回答,菈可没抬头就迎合了那个。

然后两人又慢慢地动起手。

只有吃饭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偶尔响起的汤匙碰到陶器碟子的声音微妙地让人感到了哀愁。

对那样的两人的样子米莉亚也是一脸为难。

(今天也是吗……)

武雄叹了口气。

蚁之袋的一事后,吉尔和菈可简直像没了干劲一样。

那即使是在过了几天的现在也依然没变。

大多数人的死,还有被留下的家人们的恸哭。目睹了那些是相当的冲击吧。

即使同班同学萨露希拜访了自家她们也没有去遗迹,只是以没精神的样子交谈了。

(那么该怎么办呢)

武雄想过果真这是药有效过头了吗,但同时也认为唯独这个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这种程度就消沉作为探索者横竖是成不了大器的吧,加上要是就这样放弃探索者的道路的话,以武雄的立场倒不如说是正中下怀。

可是,两人的心没有那么弱。

当天傍晚。武雄从武田商会带回了米莉亚,大家一起去平时的酒馆吃晚饭时。

「明天,我要去岩场之墓」

吉尔那样开口到。

武雄正要吃左手上拿的面包,就那样以张开嘴的状态只把视线转向了吉尔。

于是吉尔直直地回盯了武雄。

接着武雄就那样以一脸憨相把脸转向菈可。

「我也去」

菈可也那样说着回盯了武雄。

「认真考虑过了吗?」

武雄总算把面包放回了盘子,询问了两人的内心。

「我们两个商量后决定了。虽然还不知道将来的事,但为了不后悔我们决定现在不管怎样先磨练武艺」

对武雄的问题吉尔回答,菈可对那点点头。

眼中没有迷惑,话语很强有力。

「是吗……我知道了」

武雄没有特别说什么就同意了两人去探索。

这个世界相当不太平,即使以武雄的立场对吉尔和菈可学习武艺也不容分说。

但是,唯独对两人成为探索者的事还没有认可。

以后再千方百计让她们放弃吧,武雄如此想到。

翌日,吉尔和菈可按预订和萨露希一起前往遗迹。

武雄想过自己不去学校也跟吉尔她们去,不过还是作罢了。

因为通过之前的探索已经很清楚如果是吉尔和菈可加上萨露希的三人,岩场之墓根本不值一提了。

正如所考虑的,到了傍晚吉尔和菈可像什么事都没一样地回到了家里。

那之后吉尔和菈可也过着潜入遗迹的每天。

武雄在武田商会的长期休假结束后,也一边兼任高中生和商会长职一边忙碌地度过每天。

那样的某天。

武雄等人像往常一样在酒馆吃着晚饭时,一个身量大的男人来了坐席。

「好久不见呐」

男人那样说着,把带把手和嘴的人头大小的桶放在桌子上。那里面是酒。

武雄最初想是谁呢,但是声音很耳熟,仔细一看那个男人是邓肯。

因为没穿盔甲所以一眼没看出来。

「你好」

武雄就那样坐在椅子上,微微点头打了招呼。

「抱歉因为各方面都有开销呐。不是太贵的酒」

「请别在意。因为救助一事对这边也有利」

武雄若无其事地说。

不知不觉变成了商人一样的语气大概是因为米莉亚在旁边吧。

「你能那样说就帮大忙了。可无论如何都是多亏你才得救了。感谢」

邓肯深深地低下了头。

头上夹杂的白发,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在那里毫无为救同伴而拼命的身影,只有没有霸气的孱弱。

「那份谢意我收下了。请把头抬起来」

「是吗,抱歉呐」

邓肯抬起头向老板点了几个小菜,然后拿来了旁边桌子空着的椅子坐下。

看来好像是打算坐在这个地方不走了。

「嘛,喝」

邓肯伸出倒了酒的桶。

武雄慌忙喝光自己酒杯里的酒,那里被满满倒上了酒。

米莉亚不用说,吉尔和菈可也被伸出了桶,不过米莉亚因为不胜酒力所以摇了摇头,至于吉尔和菈可则是武雄制止了。

一手拿着饮料,武雄他们和邓肯重新互相做了自我介绍。

之后,邓肯一手拿着酒询问了一直很在意的事。

「所以武雄,你到底是什么人。从我的眼睛看,那可不是寻常的强」

「只是以前靠魔力干过探索者啦。现在已经洗手不干了,正在经商之路上努力」

武雄对邓肯返还了说得过去的回答。

于是邓肯也没有深究。

「是吗,实在可惜。我还想无论如何都要邀请你来我们的队伍呐」

这并不是当真的,换而言之就是口头上形式的词句。

有武雄那样强大的人,没有和实力逊色两段甚至三段的人们配组的必要性。邓肯也很清楚这点。

「你那边怎么样了?」

他们处于不好的状况用不着问。可是不问又觉得失礼,武雄便硬问了。

「嘛,勉勉强强吧。现在姑且一边狩猎团子虫一边慢慢恢复」

团子虫就是在与蚁之袋成对的虫之袋夸耀最弱的魔物。

能卖的部位是壳。

虽然会成为铠甲的材料,但硬度别说是蚂蚁的外壳甚至比同样在虫之袋的蝎子的外壳都低,那个硬度大致上和铁不分上下。

因此不会以很高的价格被交易,不过因为团子虫太弱了所以中级以下的探索者们很愿意狩猎那个魔物。

「这可真糟呢」

实际上岂止是糟。

同伴负了不小的心伤,是只能狩猎团子虫这种杂鱼的状况了。

还有一个更麻烦的问题。

邓肯他们的同伴意识之强从『铁锁』这一团队名字也可以想象到吧。

这次,邓肯扶养了大多数的遗族。

赚钱的人没有了,只剩下了被供养的人。

对做不出给了赡养费就好了再见这种举动的邓肯来说,那些人是相当的重担了。

「嘛,如果同伴的状态回来了我打算也到第二、第三袋去。现在还,差不多就这样呐」

邓肯吐出总觉得是在逞强的话,把嘴巴贴上了木杯。

「叔叔」

「嗯?」

那时,向邓肯搭话的是菈可。不仅邓肯,在场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菈可身上。

「小璃……小璃她不要紧吗?」

菈可很担心死了父亲的小璃。

和她是来这边后一定程度上交谈过的关系。

可是,那件事以来就没见过了。

也许小璃已经放弃探索者了吧。一那样想,那就简直像未来的自己们一样,菈可感觉好像胸口被勒紧了。

「……小璃还是非常伤心。因为既是单亲又是唯一的亲人呐。可能很难恢复了」

听到邓肯沉闷的话,菈可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别露出那种表情。没什么,我们绝对不会抛弃她的。即使不当探索者工作之类的也是要多少有多少呐」

邓肯像不让恩人的家人担心一样地笑了。

无论心里怎样艰苦,只要有应该守护的同伴在他就会保持强大。

* * *

时间稍稍追溯,这是武雄他们回诺思市的家之前的事。

那个时候,在东京某间医院的病房里,一个少女正伏在床上。

并不是肉体上有什么异常。

少女的病是在心中,通常被称为PTSD(心的外伤后应激障碍)。【译注: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 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PTSD)又称延迟性心因性反应,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某天,少女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忽然和光一起消失了,然后几个月后在邻县的公园被发现了。

少女说,我去了异世界。

荒诞无稽的话。那种话谁都不可能相信。

可是,那种事对少女来说怎样都好。

少女仅仅只是恐惧着,闷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个少女,名字叫做高崎纱香。

在病房的床上,我做梦了。

那里是地狱。

在突然被扔进的闻所未闻的世界,我被男人们按倒后哭喊。

那是感觉一日千秋的苦痛的每天。

痛苦让心磨损,多余的感情被削去。

不久我放弃了大部分东西。

在被当做男人们的玩物时,为了至少不被殴打只有像玩偶一样进行男人们要求的事。

没有死的勇气。

感觉像很久以前一样的在遥远日本的生活,那个温暖的回忆让我害怕着死。

总有一天还能回到那个时候吧。

那种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在内心深处缠绕,将那个作为唯一的希望我活了下来。

尽管我真的知道那种想法毫无意义。

可是某个时候,戴面具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

于是我被囚禁的地方也好,在我身上挥动着腰的男人也好,什么都消失了。

在那里的只有我和面具男两人。

面具男抓住我的手。

我被扶起身体,就那样被那个男人拉着手腕走在黑暗之中。

明明是在黑暗中男人的背却不可思议的看得很清楚。

不久,耀眼的光侵袭了我的双眼。

那里是地狱这个隧道的出口。

奇迹是存在的。

——然后我醒了。

用手臂慢慢竖起上身确认周围。

那里是病房。

白墙上有一扇窗,房间里除了床和床头桌其他什么都没有。

没错,和昨天没有不同的病房。

我放心地吐了口气。

睁开眼时,我总是会不安。

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呢。那里真的是日本吗。如果现在在的世界是梦,我还是在那个世界……。

一那样考虑就会害怕起来。

身体自然地发抖,这里是日本,不是那个世界,我好多次好多次像咒文一样地念到。

今天也是一样。可是也有不同。

我把放在床头桌上的一张纸拿到手里。

那是昨天,叫山野的警官留下的东西。

那里写着武田武雄这个名字和那个人的地址。

「武田武雄……和我去了同个地方的人……」

我一直凝视着那张纸。

那之后又过去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

也许是因为一直在病房里吗,时间的感觉变奇怪了,不是很清楚详细的日期。

知道的,只有和回来的时候同样现在也是冬天。

寒冷的寒冬。

曾经那么期望的温暖生活并不存在于此,我在病房里孤身一人。

原因在我的心中。

对男人这一存在的恐惧和那以外的感情的缺失。

我回来这个世界后马上与父亲重逢了,然后拒绝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父亲是男人。

我对作为男人的父亲感到害怕,对尽管如此还是打算触碰我的父亲喷洒了呕吐物。

我绝对不会忘记那个时候父亲悲伤的表情吧。

那以后一次也没和父亲见面了。

还有,虽然和母亲见过几次面,但那个频率不断在变低。她是各方面很忙的立场,没办法只管我吧。

我觉得这样就好。

反正不太有可说的事。

因为理应温暖的与家人的谈心,对现在的我来说不知为何只能感觉到冰冷。

在那种状况下,我今天也依然在凝视写着武田武雄的纸。

到底武田武雄这个人是怎样的人呢。

和我相同遭遇的人。那样的话他和我同样,现在也在受折磨吗。现在也在烦恼吗。现在也在害怕吗。现在也在哭吗。

我一边考虑着那种事,一边只是一味持续凝视只写了名字和地址的纸。

——好多天好多天。

然后某天,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想要见见他。

男人很可怕。可是,如果是体味过相同痛苦的他的话,我说不定能看到些什么。

那是像互相舔伤口一样的行为。

但是,我们以外的人是不会明白这痛苦和悲伤的吧。

——当天,我决定出院。

出院那天,我和来医院迎接的母亲只谈了几句话。

一明白我还是不正常的,母亲就哭了。大概是期待了我恢复原样吧。

我感觉有点对不起她。

但是,仅此而已。

对母亲的眼泪心里也只有那种程度动摇的我,果然是坏掉了吧。

回到家里也没有和父亲见面。

为了彼此肯定那样也好。

次日,我拜托了佣人出车。

佣人当然是女性。年纪二十五岁左右,名字叫加代子小姐。

那么,坐车去的地方是武田武雄先生的住处。

因为是邻县,在途中会看到很多男性吧。

可是,尽管如此还是不去不行。

因为我觉得见到他的话自己会有什么改变。

或许,是我没有认可现状也说不定。

明明只是身处这个世界就很幸福了。

到达目的地是在乘车之后几小时后。

「大小姐,到了」

对加代子小姐的到达报告,我轻轻点了点头。

在那里的是两层楼的高级公寓。

我在停在高级公寓前的车中等待武田武雄先生从房间里出来,或是回来。

没有拜访房间的勇气。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关于武田武雄先生我知道的就只有名字和地址。从名字知道是男性,但岁数和为人一点也不清楚。

虽然在头脑中倒是描绘了有自己风格的武田武雄先生像——脆弱的美少年的身姿——但如果试着仔细考虑的话,那种东西就是幻想。

过了一会,一个穿工作服的男人来了。

男人摇晃着肥胖的身体,一边狼吞虎咽地啃着手上拿的汉堡一边向高级公寓前进。

我想不会吧。

男人进入了高级公寓的一室。

我握紧了手上拿的那张纸,对加代子小姐说。

「房间号码……二○二号房在哪里能替我看一下吗」

那个声音是连我自己都明白的因恐惧而在颤抖。

于是,加代子小姐说好的后离开车里。

我把纸抱紧在胸口,等待加代子小姐回来。

闭上眼睛,只是祈祷。

祈祷不是那个人。

不久,喀嚓一声车门打开的声音响了。

「二○二号房不是刚才那个人的房间」

听到那个,我松了口气睁开眼睛。

太好了,我从心底这样想。

「那么二○二号房是哪个房间呢?」

「是,是二楼右边开始第二个房间」

我询问了房间的位置,加代子小姐用手指着告诉我。

我看了那个房间。接着,看手心里的纸。然后又看了房间。

「那里就是武田武雄先生的房间……」

我小声嘟哝。

明明外表和其他房间的门没有不同,却不知为何感觉好像只有那个房间的门是特别的。

那之后又等了一会。于是这次是穿制服的男性出现了。

体格健壮的男性。脸很老成,和穿的制服看上去非常不平衡。

我的身体不住的发抖了。

一看到成年的男人,那个时候的恐惧就复苏了。

不对……应该不对……。

我像劝自己一样在心中念到。

那个人不对。武田武雄先生是更柔弱的存在。

没错,和我一样。

快要折断了似的纤弱身体的美少年,那才是武田武雄先生。

一个人绝对无法振作。必须和我互相支撑的存在,那才是武田武雄先生。

仿佛有虚幻之影马上就要消失了——。

「大小姐,刚才的人进了二○二号房」

「……」

所谓现实就是无情的。

「那个,大小姐?」

「加代子小姐,请开车」

就这样我又一次开始了在医院的生活。

* * *

被白墙包围的房间。除了床头桌和床以外什么都没有的病房。

在那里我做梦了。

那是和往常一样的梦。

我的身上像平时一样被男人覆盖着。

我仅仅只是毫不抵抗,一声不响地忍耐。

眼泪已经干枯了。

隐约知道这是梦的我祈祷了早点醒来。

可是那没能实现。

我仍旧被囚禁在那个世界里。

我在梦中描画了那个地狱的每天。

只用一晚应该绝对不够的景色,简直就像无限一样在奔驰。

然后最后又是那个男人出现了。

戴白色面具的男人。

于是周围什么都消失了,只有我和面具男在那里。

面具男是黑头发,身高比我高一个头。虽然不知道岁数但从他露出的嘴角看,好像并不是很年长。

男人拉着我的手,将我从这个恶梦中领出去。

温暖的手。在这个冰冷的世界,只有那只手是有温暖的。

我被面具男拉着手腕走在黑暗之中。

那时,咔啷一声响了。

看过去的话是白色的面具落在了地上。

男人回头看了。

带着温和的微笑的男人的素颜映在眼中,我忽然觉得那张脸似曾相识。

『啊……』

在梦中我发觉了。

没错,那张脸是那个时候的——。

——再住院第二天早上。

在再次回来的病房我又度过了一夜。

在那里有的,是一如既往的从恶梦中睡醒。

睁开眼皮房间很暗,我按了在头上的照明开关之后竖起了上身。

因为房间里没有钟所以不知道时间。

从窗帘对面照进来的青白的光来看,正好是日出的时候吧。

考虑到现在是二月的话大概是上午六点半左右吧。

可是,那种事无所谓了。

这里是日本让我很安心。

可是仅此而已。

这里不是那个世界让我很安心。

可是仅此而已。

对我来说这份平静就是全部。那以上的事我什么都不期望,也什么都不考虑。

那才是适合我的。

因此我今天也只是静静地等待一天过去而已。

……但是,那样的我的心现在,一反常态地很乱。

「面具……」

我嘟哝了一声。

内心动摇的原因,那在于梦中的面具男。

至今一直被隐藏在面具下的他的素颜终于袒露了。

将我从黑暗中救出来的人,那就是面具男。

那样的他是什么人之类的,我到现在为止想都没想过。

因为为了不回忆起恶梦就已经耗尽精力了。

因为我觉得他是神或是天使之类的,那种绝对触及不到的存在。

可是他对我微笑了。

那非常的温柔,温暖,而且比什么都令人惬意。

必然,我被那个俘获了。

再一次,被将我从地狱中救出来的那个微笑俘获。

我闭上眼睛,在眼皮背面映出他的脸。

可是,不管怎么想都想不起那张脸。

明明确实是看到了脸,可在头脑中浮现的那张脸却不知为何很朦胧。

结果,唯一有记忆的只有他对我微笑了这一事实。我打算想起那张脸,当天伤脑筋了一天。

再住院第三天早上。

在昨天的梦里又看见了面具男的素颜。

可是今天醒来时,还是只能模模糊糊地想起那张脸。

但有一个,只有面具男带着温柔笑容的嘴角我能想起来了。

再住院第四天早上。

又能看见面具男的素颜了。

也就是说,他这就是连续三次落下面具了。

面具男很蠢吧,这样考虑的话稍微有点奇怪。

想象后我扑哧一笑。

说起来上次笑是什么时候呢。

他凛凛的眉毛给人印象非常深。

再住院第五天早上。

那个人又让我看素颜对我笑了。

我今天也打算用一整天来回忆那个人的脸。

那个不大不小的鼻子我记得很清楚。

再住院第六天早上。

在昨天的梦里那个人也对我温柔地笑了。

即便是醒来后,心也好像被那个人的温柔包裹着。

我感到非常高兴,不由得向护士小姐打招呼了。

于是护士小姐高兴地回礼了,所以我进一步寒暄了。

大概是那个人亲切注视的眼神溶化了我冰冻着的心吧。

再住院第七天早上。

今天没有做那个讨厌的梦。

那个人在我被带去那个世界之前救了我。

从那里开始直到从梦中醒来我都和那个人在互相凝视。

因为我没有勇气所以没能向他搭话,但那个人一直对我微笑着。

如果这个梦一直不醒就好了。

我仅仅只是那样想。

那个人剪得短齐的黑发是诚实的表现吧。

再住院第八天早上。

今天我也一直和那个人在一起。

醒来后,为了见那个人而打算再次睡觉可是想睡却睡不着。

像新月一样极漂亮的耳朵。那个人说不定就像月亮一样正照着我。

再住院第九天早上。

那个人是谁呢。

仿佛在哪里见过。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头发。

我一边回忆一边试着描绘那张脸。

……可怕的脸画好了。

看来我好像没有绘画才能。

然后再住院第十天。

我全部能想起来了。至今刻在心中的那个人的各个特征渐渐重叠了。

那张脸就是不久之前只见了一瞬的武田武雄先生。

明白了那个的同时,为什么? 这个疑问浮现了。

可是,怎么考虑也得不出答案。

那个人就是武田武雄先生这是我想错了,还是记错了呢。

确认的方法只有一个。

——只有再一次,和他见面。

* * *

武雄在异世界是商人,不过在日本是作为和年纪不相称的高中生,过着上学的每天。

那是与邓肯聚餐之后几天后的事。

「姆……」

学校的授课结束回到高级公寓前时,武雄突然从不知何处感觉到了视线。

(监视……警察吗)

那个判断很快。

视野内没有值得大书特书的人影,武雄马上考虑是警察的监视。

从过去好几次被警察监视了的武雄来看,这可以说是当然的归结吧。

(也没必要反常地刺激他们呐)

如果这边显示出警戒的姿态,警察方面肯定会怀疑有什么古怪。

那样考虑的武雄装作不在乎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反正马上就会没的吧,武雄有着那样的简单的想法。

可是,次日早上。

「姆……」

打算去学校而从高级公寓出来时,武雄又感觉到了视线。

这样就是连续两天了。

武雄微微皱起眉头,但没有什么特别能做的事。

嘛这种操作也有吧,只是边这样装不知道边前往学校。

然而授课中。

在武雄的头脑中,警察是为什么目的而监视的呢,这样的疑问忽然一掠而过。

而那一旦开始考虑就已经停不下来了。

想到的有很多,不过最可疑的还是把高崎纱香带回了这边的世界。

从送来高崎纱香的情报的鲛岛那没有特别被指摘什么。

但是,提到住址在邻县的高崎纱香在武雄住的高级公寓附近的公园被发现的话,怎么考虑都一定很可疑。

虽然那么说,但那之后也经过了一定的时间,从那时至今应该没有警察的监视了。

为何事到如今又监视呢,还是说有别的理由吗。

那样的思想来回反复而无果,武雄伤透了脑筋。

(没法集中注意上课呐)

结果结论没得出,上课也没能集中注意就那样学校放学了。

武雄返回高级公寓,像监视自己一样的视线还是没变的存在着。

接着第二天的早上。

「姆……」

睡眼惺忪地打开高级公寓的门,再次感觉到了视线。

这样就是第三天了。

(不会吧,饶了我吧……)

武雄的性格可以说很温厚吧。

可是,他没有对被看会感到快感的性癖,又加上或许因为昨晚没怎么睡着所以身体状况有点倦怠。

总之是稍稍焦躁了。

因此,至今对监视不作任何反应的线路已经消失到忘却的彼方了。

武雄谨慎地窥探了附近。

可取的办法是给鲛岛打电话抱怨,可是那等看了监视者的脸之后也不迟吧。

(……在)

因为有高级公寓二楼的地利,目标的人物很简单就找到了。

武雄的视线停留在了路上排列的一根电线杆,隐藏在那个背面的一个影子上。

武雄一声不响地盯着那个地方。

于是,那个影子从那里一点点露出脸窥视了这边。

彼此的视线相遇了,那个人物慌忙隐藏了脸。

(我记得那是……)

武雄见过那张脸。

那是过去从那边的世界救出的少女——。

「——高崎纱香」

武雄嘟哝了那个名字。

同时武雄的焦躁一瞬间吹飞了。

因为武雄的愤怒终究是对警察的监视,而不是对高崎纱香的。

(……说起来山野小姐说过要我帮助她呐)

警官的山野的话。想起那个,武雄可以理解了。

据说高崎纱香精神相当衰弱,所以没法直接拜访,以至于做出了这种像跟踪狂一样的行为吧。

在武雄的视线前方,那个人物反复着偷偷从电线杆后露出脸又马上躲起来,再露出脸又躲起来的动作。

简直就像从小巢穴里窥视附近的小动物一样。

从看到的人看来,是可爱又暖洋洋的景象吧。

(那么,该怎么办呢)

武雄一边在视野里捕捉高崎纱香那样的可爱有趣的身姿,一边考虑对她应该如何行动。

可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而且学校开始的时间也迫近了。

以那样的话之后像流水一样总会有办法的精神武雄走下楼梯,向高崎纱香接近了。

于是她又露出脸之后,一溜烟地逃跑了。

「等……」

那个逃跑的速度快得武雄『等一下』的声音都没能组织到最后。

如果要注上拟声的话,『biu』会很合适吧。

武雄呆呆地目送了那个背影,想着下次还有机会吧,自己老实地前往学校了。

第二天和再下一天高崎纱香都在。

再加上,即使武雄接近她也会逃跑。

换言之是无计可施了。

虽然追的话马上就能追上,不过逃跑的女人和追赶的男人这种光景从一般人来看是应该通报警察的案件了。

那个还是算了。

因此武雄已经不在意高崎纱香的存在了。

可是,武雄的内心实在很不安。

最初只是在高级公寓前窥视这边的高崎纱香,现在变得会跟到学校来了。

当然,不仅仅是学校。

为了买在武田商会经办的商品去街上的时候,她也会跟来。

高崎纱香已经完全化为了跟踪狂。

武雄今天也是把从早上就跟在自己后面的高崎纱香甩在身后上学。

在学校进行的,对武雄来说与其说是学习,不如说是已经近于工作的授课。

那只是为了维持武雄在日本的立场。

不久下课铃响,大家在勤勉地进行社团活动时,武雄混在寥寥几个归宅者们的浪潮里从正门出来了。

然后走了一会后环视附近,马上就找到高崎纱香了。

戴着鼠色的针织帽,穿着茶色的立领外套加牛仔裤,鞋子是轻便运动鞋这种打扮的少女。

是对衣服不在意的性格吗,每天都是那个服装。

可是今天她的跟踪好像和平时有点情况不同。

三个男学生在高崎纱香的周围。总觉得她像是被纠缠了。

(嘛,毕竟是美人呐)

高崎纱香是如果问一百个人一百个人都会回答美丽的艺人都相形见绌的姿容。

即使是穿着稍微有点俗气的服装,那张美丽的脸也不会褪色。

加上,如果那样的美少女在电线杆后面偷偷摸摸做什么的话,反过来会吸引学生们的注意,被搭话也可以说是当然的。

然而,武雄有一件事没有看漏。

「呐,不是挺好吗。我也告诉你名字了,你也告诉我名字啊」

「说起来,你很可爱啊把脸再多给我们看看」

「真的,刚才看到的时候就超可爱的」

「啊……不要……」

在三个男学生们轻薄的声音下,她低着头双手抱着胸在发抖。

武雄想她为什么没像平时一样逃跑呢,不过没有得出那个答案的工夫了吧。

虽然倒是没有从正面和她说过话,但不是不认识的关系。

武雄走向了高崎纱香身边。

「可以稍微打扰下吗?」

围住高崎纱香的三个男生是在同年级里没见过的学生。

是一年级还是三年级不知道是哪边,所以武雄姑且用敬语搭话了。

「干啥?」

三个男人回头看。他们染过的头发和细窄的眉毛显示出了人品差。

「啊,这家伙……!」

对方的一人发出了像认识武雄一样的声音。

并不吃惊。

年纪相差很大的人入学了的话也是会被背后议论的吧。

虽然那么说,但如果连脸都被知道的话,那肯定是空手把桌子劈开那件事了,武雄如此预想了。

而那个想法确实就是那样。

眼前的三人是一年级的不良,从不良的前辈那听过武雄的传闻,并且想知道实际是怎样的家伙而确认过脸。

进一步说的话,对三个男学生来说,武雄是不太想和他扯上关系的对象。

「她是我的朋友,所以可以到此为止吗?」

毫不介意三人的心中,武雄说。

但是三人瞪了武雄。

虽然他们只是以普通的泡妞目的来搭话的,但在这里『哦,是吗』的离开的话余味实在很糟。

正因为对方是被传强得离谱的男人,所以作为至今为止什么事都对抗过来的不良是骑虎难下了。

当然,武雄因为自己并不是在做坏事所以也不打算后退。

那样的话,后面就是哪边先收手的对峙战斗了。

可是——

「拜托了」

一般都会认为不知道会持续到何时的那个状况,因为武雄低下了头而简单地被解除了。

「嘁,我们走」

以三人组的他们立场,搭话的女人的反应岂止是不好都是在害怕了,又据说是对方的朋友。

在这种状态下呆久了被谁叫来教师的话,肯定会变麻烦吧。

因为武雄低头了自己们的面子被保住了。

三人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他们最后瞪了武雄一眼,就老实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脑袋很重所以低头是当然的。脑袋越是充实的人越会不堪重量而经常低头』——这确实是名言呐)

武雄没有朝离开的三人那边看,想起了过去本特说的话一个人点头了。

三个不良离开后,留在后边的只有武雄和高崎纱香。

「不要紧吗?」

即便武雄搭话,低着头的高崎纱香也没有回答。

岂止如此,高崎纱香到现在为止一次也没有抬头,仅仅只是在发抖。

连是不是认识武雄都不清楚。

「武田武雄。我的名字你问过山野小姐了吧?」

武雄告诉高崎纱香自己的名字。

于是她怯生生地抬起了头。

听到名字抬头了,所以那是没在害怕武雄的证据。

当然了,因为她至今为止一直在追武雄,今天的事追究起来的话原因就是那个。

「那……」

高崎纱香看了武雄的脸,微微出声后又把头朝下了。

对此,武雄想这样子没什么进展呐,不过光是没被她逃走就挺好了。

「我送你到家……是不行的吧。我送你到途中吧,又被谁纠缠也挺难办的吧」

武雄尽量温和地说。

咽下了我送你到家吧这句话,是因为高崎纱香的家在邻县,到底是没有送到那里的闲工夫。

不过,也无法想象她特意从邻县往返。

对武雄的提案高崎纱香轻轻点头。

武雄也姑且放心了。

高崎纱香开始走,武雄也在那后面跟着。

可是,稍微前进了一段时问题发生了。

(男人一直跟在少女后面那会怎样呢……)

如果被当做流氓看待的话,次日说不定会被报导『在○○县○○市发生了穿制服的二十多岁男性纠缠少女事件』之类的。

因此武雄打算排在高崎纱香旁边而加快了脚步。

于是,结果如何呢。

高崎纱香也同样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不想被武雄赶上。

这样子可追不上。武雄更加加紧了脚步。

但是,应该说果然吗,高崎纱香也更加加快了脚步。

正是胜负不分的赛跑。

在这里开始了如奥林匹克运动会般的竞走战斗——才怪,武雄简单地降低了速度,时而朝后面瞟的高崎纱香也同样降低了速度。

(嘛,被误会了的话就算了吧。真的纠缠的话暂且不谈,实际上因为她缠着我所以至今为止没发生不好的事吧)

即使被通报了说明下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尽管做好了那样的觉悟,武雄还是一边祈祷着希望还是别被误解一边走在高崎纱香身后。

不久高崎纱香停下脚的地方,是车站附近的酒店前。

也就是说她是从这里来往武雄的高级公寓的。

「那么,我这就回去了」

虽然武雄也想听听她有什么事情,不过看她至今为止的态度那是办不到的吧。

武雄一边在内心叹气又要回到被监视的日子了吗,一边转过身打算离开那个地方。

可是——

「那,那个……!」

她的声音阻止了那个。

高崎纱香第一次出声。

武雄略微惊讶的同时站住了。

虽然也想回头,但觉得又碰面的话会让她害怕,便还是背朝着她。

「酒,酒店里,有,有餐厅……所以那,那个……可以谈,谈一下……」

不断变小的声音。

最后的部分甚至可以用像蚊子叫一样形容,眼看就要消失了。

但那也是很清楚是竭尽了勇气的声音。

「啊啊,当然可以」

武雄这次才回过头去,笑着迎入了那个邀请。

跟在先行的高崎纱香后面,武雄进入餐厅。

店内客人稀稀拉拉。

或许因为是乡下的酒店吧,那个餐厅虽说是酒店内部的但是没有让人感到讲究排场,给武雄留下了像是家庭餐馆的连锁店一样的印象。

对空的座位战战兢兢样子的高崎纱香投来了这个座位可以吗的视线。

武雄苦笑着点头了。

两人一面对面就坐,女服务员就马上来征求点单了。

晚饭还早。武雄点了橙汁,高崎纱香也用微弱的声音点了一样的东西。

女服务员离席后,先开口的是高崎纱香。

「刚,刚才,谢,谢谢」

她低着头说。

武雄并不认为这很失礼。

想到至今为止的事的话那就是很大的进步,倒不如说是应该称赞了吧。

「别在意」

武雄那样说,于是会话又中断了寂静支配了两人之间。

「您的橙汁,请慢用」

即使点的东西被放在了桌子上,高崎纱香也没有动手仍旧沉默不语。

(也难怪吧……)

武雄想起了从异世界救出高崎纱香时的事。

那之后大概两个月。

要治愈心灵那是太短的时间。

「我答应山野小姐了。她说如果你拜访我的话希望我帮助你」

对武雄发出的声音高崎纱香一瞬间吓了一跳。

「——虽然这么说,但我也不知道要怎样帮你什么才好……」

很可惜武雄也不是什么心理咨询师。

只是和她有相同经历而已。

「……」

「……」

那之后又持续了漫长的沉默。

有时走过一旁的女服务员是想了『这两家伙在干嘛呢』还是没想呢。

然后打破了沉默的意外地是高崎纱香。

「那,那个……」

「恩?」

「救,救了我的,是,是你吗……?」

高崎纱香说的,如果是在学校前从三人组手中救了她的话回答就是yes。

可是,关于那个刚才已经被她道谢了,完事了。

也就是说高崎纱香想要说的,是武雄从异世界救出了她的事。

这方面回答也是yes。

可是那个不能说。

因为和异世界往来对武雄来说是必须隐藏的事。

因此武雄决定对高崎纱香的问题含糊其词。

「啊啊,我刚才确实救了你哦」

「啊……不,不对。那个,在梦里……从那边的世界……」

断断续续不得要领的话。

武雄想她说的梦是什么啊。

但是,不只是那样。

她确实说了『那边的世界』。

所以武雄明确地回答了。

「不是哦」

对武雄的话高崎纱香大幅颤抖了。

「从那边的世界救了你的不是我」

她的瞳孔大大摇晃了。

那是从心底在动摇的证据。

武雄不知道,她一直紧抱的东西在这时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崩垮了。

不久高崎纱香的脸上连惊恐和悲伤之色都脱落了,嘟嘟哝哝起了什么。

那双眼睛很空虚,什么都没有映出。

武雄对高崎纱香突然的变化畏缩了。

可是,唯独这个无法让步。

武雄能做的,就是作为相同境遇的人——唯一能明白高崎纱香的辛酸的人,听她讲述并勉励她而已。

不久,是在她心中得出了什么结论吗,一直在动摇的眼睛捕捉到了武雄。

「那么……为什么你能那样一脸不在乎……?」

从高崎纱香口中放出的,又是不得要领的质问。

武雄扭过头。

「我没理解你问的意思」

「为什么和我遭了同样的罪却能一脸不在乎!」

高崎纱香像生气一样地说。

眼中浮起了眼泪。

那是迁怒吧。

对没能得到自己期望的结果的迁怒。对眼前虽然有着相同的境遇却一脸不在乎的男人的迁怒。

不不对,不只是那样。

高崎纱香还抱有一点点的希望。

和自己有相同遭遇却能满不在乎的人,那果然是面具男。是救了我的人。

因为突然的叫声,客人和女服务员都怎么了怎么了的将视线转向了武雄他们的——特别是看来是发声者的高崎纱香的方向。

可是,只有这时高崎纱香直直地看着武雄。

「我是将近三年前回来的。你和我状况不同哦」

高崎纱香没有反应。

武雄继续说。

「也是呢,我就谈谈我在那边的世界遭遇了怎样的事吧」

至少有助于她恢复的话——那样想着,武雄谈起了从现在起八年前,从被带去那边的世界到返回这边的五年间的事。

那之后过了多久时间呢。

「——就是这样」

全部说完,武雄用橙汁润了喉咙。

内容大体上和向警察说明的一样,没有谈关于特殊的能力等重要的事情。

可是,只有一个,只有自己也当过奴隶的事是好好地自白了。

能够想象她遭受了怎样的罪。

所以至少,知道有相同境遇的人在后能成为安慰的话,武雄这样想到。

途中,走过一旁的女服务员一脸,这两家伙在说什么,的好像看到了不忍直视的人的表情,但是那个不能在意。

橙汁通过武雄的舌头。

那也许因为是100%的果汁吗,比起甜酸更强烈地残留在了舌头上。

「……」

「你大概需要考虑的时间吧,今天就到这里吧」

高崎纱香从讲话途中就一直低着头。

她由没有停滞地说的武雄的样子,判断出了『救你的不是我』这句话不是说谎。

武雄拿起收款条,在高崎纱香作出什么反应前退席了。

「收您一千二百日元」

向在收银台的女服务员付了两人份的费用后,武雄走出店外。

酒店外冬天的夜风非常冷。

虽然是一杯六百日元的橙汁却不好喝呐,武雄一边事到如今才如此觉得不满,一边向自己的高级公寓走去。

* * *

我茫然地在酒店内走着。

头脑中既不想承认也不想理解武田武雄先生不是那个人,快要失常了。

不久,好不容易走到投宿的房间前,我取出钥匙开了门。

「欢迎回来」

在房间里的佣人加代子小姐向我打招呼,但我无视了那个倒在床上。

就那样磨蹭着把被褥拉到身旁,裹在那里面。

用被褥遮盖的是身体,但是真正想遮盖的是心。

我的身体内侧像暴风雨一样在怒号。

我在心中叫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武田武雄先生不是救我的那个人呢。

在梦中见到的那个人的素颜应该肯定是武田武雄先生。

尽管如此,为什么……。

『不是哦,不是我』

那句话重重地压在我心头。

『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

停下……。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停下来! 我不想听那种话!

『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不是哦』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我的停下来的愿望不知消失到了何方,只有那个人的声音在回响。

——不是哦。从那边的世界救了你的不是我——

那句话像刀剑一样穿透了我的心脏。

啊啊对了,我想。

全部是我的幻想。

说到底根本就不存在救了我的面具男。

那是我为了救我的梦物语。

没错,是我随意空想的方便的木偶剧。

为了显得更现实,我无意识地适用了认识的人的脸。

本来明明应该从最初就知道的,尽管如此我还是把那个作为了根据。

早晚会裂开的泡沫之梦。

那个只是现在裂开了而已。

——可我是在期待着什么吧。

在一直看着他的时候,在一起上学的时候,我……。

啊啊……眼皮好重……。

梦中,一定再见不到那个人了吧。

在入睡时,我有那样的预感。

那里是地狱。

绝对爬不上去的釜底。

今天也是为了照料男人们,我在房间中坐在椅子上等待那个时候来。

于是开门来的是不可思议的男人。

男人戴着白色的面具,总觉得样子很怪。

我走近那个男人。

因为不管是怎样的对象要做的事都没有变化。

尽管如此——。

『辛苦了呐。已经不要紧了』

在应该语言不通的世界,只有戴面具的男人的话我懂了。

第一次听到的那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啊啊,对了。

为什么忘记了呢。

面具男是真的存在的。

然后那个声音。

我确实在那边的世界听过。

即使脸被面具遮掩,只有那个人的声音我是知道的。

我慢慢地把手放在面具上摘下了那个。

温柔地对我微笑的脸。

——那的的确确是武田武雄先生的脸。

啊啊……! 啊啊啊……!

我没有弄错……!

果然,救了我的就是武田武雄先生……!

内心的兴奋、感动刺激着我的鼻子深处,眼泪溢出落下了。

那样的话我再也不要忘记了。

这双眼睛也好,这个鼻子也好,这张嘴巴也好,这只耳朵也好,这头头发也好,这个声音也好。

把全部都刻在心上。

为了即使这个梦醒了,也绝对不忘记。

「……小姐,大小姐」

在床上,我被加代子小姐摇晃身体醒了。

「不吃晚饭不行哦。再瘦下去的话怎么办呢」

我茫然地,把加代子小姐的声音当作耳旁风。

推测是睡着了一小会,日期还没变吧。

慢慢的头脑里清晰起来。

在那种状态下我嘟哝了一声。

「……武雄先生」

我全部想起来了。

那是我返回这个世界之前,与那个人真正的邂逅。

是癔病的我打算忘记一切而封印的记忆,也是绝对不能忘记的东西。

我不知道那个人的素颜。

但是只有那个声音我清楚地记得。

『辛苦了呐。已经不要紧了』

救了我的人的声音确实被刻在了这颗心里。

没错——我已经不会迷茫了。

「大小姐……?」

加代子小姐向我打招呼。

想着那么说来说要吃晚饭了呐,无意中试着将视线朝下,在那里的是消瘦的我的手。

恐怕,和这只手同样脸和身体都很干瘦吧。

我是以那样寒碜的姿态和那个人见面的吗,我禁不住如此自省。

「加代子小姐,可以吃饭了吗」

我一那样说,加代子小姐就以吃惊的样子回答了「是,是的!」。

那个声音好像跳了起来。

武雄与高崎纱香进行商谈之后过了几天。

那之后她没有再纠缠,武雄取回了平静的生活。

然后今天,是结束周末的休息之后的星期一。

「该怎么说呢,不在了也有不在的寂寞呐」

在放学回家的途中,武雄嘟哝了一句。

明明对高崎纱香的行为一直就那样束手无策,却好像把那件事忘到哪里去了一样的发言。

正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家伙。

不久武雄到达了高级公寓。

于是那时。

「姆……」

上楼梯来到自己的房间前时,武雄忽然感到有某种违和感。

那并不是感觉到视线,终归只是违和感。

嗯是什么呢,武雄如此苦思冥想但得不出答案。

然而,觉得那个违和感非常要紧,控制不住去确认那是什么。

武雄打算下高级公寓的楼梯而转身。

因为考虑到如果再重做一次来到高级公寓之后的行动,或许会注意到什么。

然而,武雄没有下楼梯的必要。

从武雄住的二○二号房走到楼梯那仅一间的房间,二○一号房。

因为即将走过那个房间前时,武雄发现了让自己伤脑筋的违和感的真面目。

在武雄视线前方的,是写着二○一号房的居住者名字的金属板——

「高,高崎,纱,纱香……!?」

那里写着的,竟然是高崎纱香的名字。

在武雄脑中,立刻响起了锵——! 的钟声。

因为那正是惊人的冲击。

「不不……哎? 为什么? 不不……哎? 为什么?」

武雄困惑了,疑问之声像坏掉的扬声器一样连续。

自己的记忆中记得,本来那个名牌应该挂着须田这个名字。

武雄惊慌失措。

可是,能回答这个疑问的人一个都没——不,有的。

正当武雄惊呆了的时候,喀嚓一声二○一号房的门打开了。

从那里出现的是——。

「高,高崎……!?」

武雄又发出吃惊之声。

那是黑发的美少女,不折不扣的高崎纱香。

「我是最近搬来隔壁的高崎纱香。请多多指教」

高崎纱香点头行礼。

说的话很清楚,好像不久之前的姿态是假的一样。

也许是心理作用吗感觉身材也丰满了。

「诶,啊啊……我叫武,武田武雄……请,请多紫椒」

高崎纱香超常的变化和搬来隔壁了这种理解不了的现实。

由于混乱和动摇,武雄打了个从前的偶像使用的像冻僵一样的寒酸招呼。

* * *

过去高崎纱香拒绝了父亲。

可是那位父亲尽管被拒绝了也依然爱着女儿。

他被拒绝以后没有打算见女儿完全是因为深深地爱着女儿。

他对没被女儿作为父亲看待感到无比难受。

对和其他男人一样的对待感到很痛苦。

二月中旬,时间上是高崎纱香搬到某所高级公寓之后几天后的夜晚。

在位于日本市中心高级住宅区的大宅邸的书斋里,作为那家佣人的加代子正向一个男人进行报告。

男人两肘支在桌上双手交叉着坐着,年纪是四十五岁左右。

即使坐在椅子上也依然让人感觉很高的身高,站起来的话足足超过一百八十厘米吧。

眼光锐利,由即使不皱眉都有的眉间的皱纹能窥知他的人生绝对不轻松。

那个男人,名为高崎乡三郎。

他是身为日本屈指可数的食品企业的社长,相当于高崎纱香父亲的人。

「——以上」

加代子的长报告结束了。

内容是纱香遇到叫武田武雄的人之后至今为止的事。

而听完那全部的乡三郎只是嘟哝了「是吗」。

「……」

「……」

在只有两人的书斋笼罩着沉默。

乡三郎是对刚才进行的报告,在沉思什么吧。

另一方面,加代子是话说完了所以想快点出去这样的心情。

加代子并不是超一流的佣人,或是暗地里抹杀仇视高崎家的人,那样的电影一般的人。

只是随处可见的一般人,普通的被雇的佣人。

因此,和微妙地有迫力的乡三郎对面实在感觉不舒服。

又加上主人和佣人这一立场也不好。

因为,在封闭的空间里很可能会被要求就只和主人两个人什么的淫乱的事。

当然,乡三郎一点都没有那种受良心谴责的心思。

但是加代子全然不知那种事,尽管装作平静但在脑内却正飞跃着桃色的思考。

「纱香她……纱香她,看起来幸福吗?」

不久乡三郎问加代子。

加代子在刚才的说明中已经传达了纱香变成了什么样。

所以这是确认。

是乡三郎为了叮嘱自己的确认。

「是的」

女性特有的高音响了。

肯定了纱香很幸福的,是并没有什么特征的应该极为普通的加代子的声音。

然而那个声音,只有现在却奏响了像弦乐器一样美丽的音响。

是夜晚的寂静让人产生了那样的错觉吗,或者是因为听的人的心情吗。

乡三郎什么都没说闭上了眼睛。

然后再睁开眼时,露出了非常温和的表情。

「我明白了。今后纱香也拜托你了。可以下去了」

就这样,加代子「失礼了」的稍施一礼后走出了房间。

听见门轻轻关上的声音,一个人留在房间的乡三郎将目光落到了在桌子上的关于武田武雄的资料上。

那不是由像加代子一样的外行,而是让应该说是那方面的专业人士调查的东西。

那里详细地记着武田武雄从出生直至现在的记录,从家族构成直至交际关系的所有东西。

可是,也有没写的事。

那是关于武田武雄在学校上课中突然失踪,直到五年后被找到为止的不在期间。

乡三郎是大企业的社长。当然,和掌握国家权力的人们也有关系。

使用那个门路,乡三郎得到了关于武田武雄不在期间的情报。

「异世界……吗」

下了言论钳令的对象,为了不留下证据所以只有口头上说明的情报。

听到的,是和纱香只向警察说了一次的话相同的话。

——异世界。

乡三郎一直认为女儿的话是戏言。

以为是因为遭遇了被诱拐的残酷经历,所以内心坏到了会说出荒诞无稽的话的程度。

乡三郎没能相信女儿。

去了异世界按常识根本是无法想象的,所以没办法——那种话不能成为借口。

如果自己有相信女儿的话,即使很少说不定也能帮助她。说不定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

那样的后悔现在正束缚着乡三郎的心。

* * *

二月的最后一天,那是高崎纱香搬到武雄住的房间隔壁过了十天之后的事。

在武雄上的学校前停着一辆看起来很高级的漆成黑色的车,并且那旁边站着穿着商务西装的女性。

以为发生什么事了而集中过来的是回家的学生们的视线。

那之中也存在武雄的视线。

(那是……)

武雄觉得见过那个女性。

偶尔在和高崎纱香说话的时候看到的——

(——加代子小姐,吗)

武雄与加代子。

互相没有做过自我介绍,代替打招呼行过礼这种程度的关系。

武雄知道加代子这个名字是因为偶尔听见纱香那样叫。

虽然是那样的关系,不过武雄至今为止见过的加代子的装束只有休闲的服装。

第一次看到现在加代子的西装打扮,或许是因此吗武雄感到总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安。

武雄稍稍错开视线,看向车的方向。那里只坐着看起来是司机的男性,其他好像谁都不在。

(高崎小姐不在吗……)

不管高崎纱香有没有乘坐,肯定是找武雄有事。

想这想那之时,加代子好像也注意到了武雄,在那个地方稍施一礼。

武雄一边受到放学路上学生们稀散的注目一边走向加代子身边,听她说话。

「纱香大小姐的父亲想见武田先生」

老实说是危险的要求内容。

可是武雄没法问,是有什么事要见我呢?。

不管怎么说女儿突然搬家了。

对大概是那个原因的武雄,作为父母会持怀疑态度可以说是必然的吧。

于是高级车载上武雄后开动了。

车到达目的地是在乘车之后大约一小时后。

武雄一下车,在水平方向上的太阳就照了武雄的眼皮。

用手遮阴眯开眼睛,那里是有着延伸到道路尽头的带屋檐的围墙和有风格的门洞的日本宅院。

是门上部设有大招牌,真是高级那样的日式酒家。

「请入内」

武雄被加代子催促着穿过门,走在连向本宅的石板路上。

途中看见的庭院可以说即使是外行人看也会觉得优美。

武雄跟在加代子后面进入建筑物中。

穿过迎接的女招待员们的旁边前往里面,在某间隔扇房间前加代子的脚停下了。

「老爷,我把武田武雄先生带来了」

「让他进来」

遵从由房间内传来的声音,加代子打开隔扇。

在武雄的视野里展现的是让人感到和的空间。

二十五叠的宽广的房间里孤零零地摆着一叠左右的黑漆的桌子,壁龛里装饰着盆栽,墙上挂着描画了鹤的挂轴。【译注:一叠就是一块长宽比2:1的榻榻米的大小(910mm×1820mm);壁龛,和式房间客厅里为在墙上挂画和陈设装饰物品而略将地板加高的地方】

另外虽然天花板上有灯,但在房间的角落还是有朦胧地发光的模仿灯笼的电灯。

并且在那个深处,遮挡外边景色的关闭的拉窗被夕阳晒着染成了红色。

那些让人感到清净又感觉有点心情紧张,是因为是高级的房间呢,还是因为武雄不习惯和室呢。

然后,房间里有一个男人。

男人从隔着桌子的两个无腿靠椅的一边站起来。

他生着让人觉得严格的容貌,虽然穿的衣服是西装,但散发着与和的空气很融合的气氛。

武雄判断那个男人就是高崎纱香的父亲。

并且,也想了不太像呐这种失礼的事。

「初次见面,我叫高崎乡三郎」

走近武雄的男人发出了与脸相似的有底力的声音。

声音,脸,还有比武雄都高了大约十厘米的身高很有迫力。

「我叫武田武雄」

自我介绍的同时微微低头,乡三郎伸出手,武雄回握了那个。

乡三郎的手没有像武雄一样凹凸不平的坚硬的触感。

但是非常大让人觉得好像很强有力。

「坐」

武雄按所说的那样在乡三郎对面坐下。

偶然看了下入口,加代子不在隔扇关着。

接着像是推测好了时间一样,听见了「失礼了」的声音,隔扇被打开了。

现出身姿的是日式酒家的女招待。

女招待好像是来取点单的,把菜单交给了武雄和乡三郎。

「当然,由我买单。随便点你喜欢的吧」

对乡三郎的发言,武雄虽然想在那之前希望先说明下各种事情,不过还是边想嘛就这样吧边看了菜单。

那里列着一排没写价格的料理的名字。

想着在这种场合客气反而很失礼吧,武雄选了看起来最贵的套餐。

「我也点一样的,全部备好了拿来。酒要纯米大吟酿」【译注:纯米大吟酿,大吟酿酒中精米比例50%以下的白米、米麴、水为原料。香味及色泽特别良好,和其他大吟醸酒比起来香气较温和,味道较浓厚。一般可以认为是最高级的日本酒】

乡三郎的眼睛言外地对武雄讲着,能喝的吧?。

女招待「明白了」这样恭敬地接受后从房间出去了。

「抱歉了,也没有约好」

「哪里」

「本来是打算再过段时间,以合适的形式见面的,但是突然有时间了。我就坐立不安了」

哈哈哈,乡三郎不发怵地笑。

「关于特意让你过来这件事实在是抱歉。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有一定立场的身分。要是由这边过去的话,不知道哪里的家伙会有不必要的瞎猜呢」

「是」

武雄自己虽然年轻但也是身为大商会之主的男人。

充分了解乡三郎说的。

在那边的世界,贵族突然拜访之类的是理所当然的事,有力量的人如果做了什么别人就会骚动也和这边的世界是一样的。

那之后学校怎么样啦,经济什么的啦,没有要领的话在乡三郎的主导下持续着。

不久几个女招待拿着乘在盆里的料理来了。

她们麻利地配膳完,留在最后的领头女招待「那么失礼了」这样行了一礼。

其他的女招待全部离开之后。

乡三郎对那样的领头女招待说。

「我们从房间出来之前不要进来」

领头女招待说「明白了」,果然还是这样恭敬地行了一礼后离开了。

「那么,喝吧」

把酒杯伸到乡三郎伸出的酒壶那,同时这边也伸出了酒壶。

乡三郎一口气喝完了倒的酒,这次是自己往自己的酒杯倒酒。

「据说我的女儿是被拐到了异世界」

乡三郎看着倒在酒杯里的酒说了一句。

是和至此为止截然不同的沉重的口气。

「我没法相信那个呢。明明女儿没有说过谎,又耿直又温柔」

「哈啊」

武雄含糊地回答。

乡三郎将视线从自己的酒杯移向武雄。

「我让人调查过你。说是和我女儿去了一样的地方呢」

并不吃惊。

是有名的企业的社长的话,那种程度很简单吧,武雄对此也能理解。

「异世界是怎样的地方呢」

乡三郎大口喝空酒杯后说。

「……对不起,因为我被警察那边命令了关于那种事不能说出去」

武雄特别对高崎纱香说是因为她也是去了异世界的人。

「是吗。那样的话关于异世界的事不谈也行。只是能告诉我纱香吃了怎样的苦头吗。你的推测就行」

「听了那个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但是应该能前进一步。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而我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一度伤害了她」

是个爱女儿的父亲呐,武雄如此想到。

被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空气好像有点紧张,为了让那个弛缓武雄动起筷子,乡三郎也同样拿起筷子会话结束了。

两人默默地吃饭。

不久武雄放下了筷子。

料理还剩近一半。

不知因那样的武雄的样子而感到了什么,乡三郎也放下筷子定睛看武雄。

——然后武雄慢慢的开始说了。

魔法的事和亚人们等等,省略了和这边有很大不同的事,武雄讲了异世界的事。

并且讲了自己当过奴隶的事,也讲了女的奴隶会遭受怎样的经历。

乡三郎像是自己的事情一样听了那个。

没有动酒认真地听着。

「——当然,这些事不过是一个例子,高崎纱香小姐未必吃了这种苦」

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看到高崎纱香那个错乱的样子,她遭受了多么残酷的经历是明摆着的。

武雄也好乡三郎也好,哪边都是那样想的。

「你说你也做过奴隶,可为何你那么坦然呢?」

那是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台词。

高崎纱香大概是像母亲的,但果然和在眼前的男人也是亲子吧。

在武雄的心中乡三郎和纱香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于是,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呢,在头脑中重叠的两人扭曲着改变了身姿,最后出现的是长着乡三郎的脸的高崎纱香。

脸是严肃的乡三郎,身体是像女人一样柔弱的高崎纱香。

武雄停止了思考。

那么正题便是为何武雄能坦然这一乡三郎的质问。

「……变得能坦然了,你说的没错呢。恩人……像父亲一样的人救了我」

不用说,救了自己的就是在说哥德巴。

但是,武雄说出那个回答之后吃了一惊。

为何,说出了父亲这个词呢。

确实哥德巴就是所说的『像父亲一样』的人没错。

武雄在哥德巴身上感到了像家人一样的温暖。不,的确就是家人。

但是,为什么故意在这里说出那个呢。

武雄不知怎地感到了微妙的疙瘩。

「是吗,救你的既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而是“像”父亲一样的人,吗……」

武雄的父母没能拯救他。

那样的话作为父亲的自己,果然救不了女儿吗——那样的心思在哀愁的乡三郎身上罩上了阴影。

武雄看到那个,啊啊是这样啊,如此彻底理解了。

说出父亲这个词的理由。那就是嫉妒。

挂念女儿的父母,武雄是在嫉妒那个。

「说的是呐,听了你的话我依然不知道要怎样接触女儿才好。所以——」

乡三郎在说话途中突然从怀里取出信封,把那个放在桌上伸到武雄的方向。

那个信封不知有几厘米厚。

「——武雄君,拜托你。钱或许对你和我女儿来说都很失礼。可是,我现在只能以此表示诚意了。如果不够的话,不论多少我都会准备的。我会尽可能为你谋方便。现在,只有一件事是清楚的。那就是我女儿只对你敞开心扉。所以拜托了。像救你的恩人一样,像你所说的“像父亲一样”的人一样,帮帮她,帮帮我的女儿……!」

在武雄的眼前,那个充满威严的男人低下了头。

武雄已经和父亲,不,和家人决裂了。

尽管如此,武雄的心不知为何却很难受。

那之后一边对饮,一边听乡三郎得意地谈女儿的事,不久便解散了。

武雄乘的车到了高级公寓前。

这次加代子没有同乘,乘客只有自己一人。

「武田大人,到了」

武雄听见司机的声音,打算从打开的门走出外面,但身体却重得要命。

原因是明白的。

大概是因为装了钞票捆儿的信封吧。

武雄一边想着果然还是不应该收下吗,一边从那个信封里取出画着福泽谕吉先生肖像的一张,边说「谢谢」边递给司机。

可是,司机郑重地拒绝了这个。

虽说也是因为已经收了使用费,不过那之上没有动问心有愧的心是因为作为高级包租汽车的司机受过了会社的教育。

但武雄说着这是小费,把一万日元纸币放在手刹上后就迅速出了车外。

这样子司机也毫无办法吧。

于是,听见了大声的「非常感谢!」这样的不相称的声音后,车离开了。

不需要特别给的钱。

要是那边的世界的话姑且不论,武雄在日本从没付过小费。

那是想稍微把心里的重量交给谁,只是如此而已。

武雄不出声地悄悄上楼梯。

因为是晚上了所以觉得会打扰邻居,并没有别的意思。

武雄一上完楼梯,最靠近自己的房间的门就突然开了。

然后,从中出现的美丽的少女说着「欢迎回来」,用笑颜迎接了武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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