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醒过来后,我看了看周围。
夕阳染红的游乐园。
“这里是……哪个时代……?”
我按着迷糊的脑袋站了起来。刚一走,一股恶心感就涌了上来。
“哦诶诶……”
我蹲着吐出了混着自己胃液和唾液的东西,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理人!”
小夜子出现了。让我怀念的时期的小夜子。从脸型判断,应该是十六岁左右的时候。也就是说,现在是西历——
“理人,振作点!这里是‘咎之木’创造的梦之世界哦!”
“梦之世界……?”
“直到刚才为止,理人都因为‘咎之木’一直被强迫看着可能发生的未来!”
可能发生的未来……?
“唔……!?”
一开始回想,我的头就割裂似的痛。过去和现在和未来。梦与现实与记忆在我的脑内搅乱着。
“好恶心……”
反复干呕后,小夜子抚摸起我的后背。她手心的温度让我安心,但转瞬间,刚才看到的不详场面就像海啸一样向我逼近。
“唔唔唔……呜呜……”
“没事的。不用担心。那些事情,全都不会发生的……”
“真的……?透琉她们还活着……?”
“大家都在现实世界活着。在这个梦之世界的,只有我和理人。”
小夜子抱住了颤抖着的我的身体。
因为不想失去那股温暖,我的两只手臂环到了小夜子的背上。
小夜子在我平静下来之前一直不停地“没关系的”,摸着我的后背。
“冷静下来了吗……?”
“嗯……。小夜子,谢谢你。”
“没关系啦。毕竟你看到了那样的场面……”
“小夜子没事吗……?”
“嗯。我期间就解除了读心力。可是……”
小夜子撩起袖子,她白色的手臂上满是鸡皮疙瘩。
“只看了一下就这样了。我们稍微牵一会儿手吧。”
这个要求让我宛如久旱逢甘霖。紧握住她的手之后,我的混乱渐渐平复。也因此,我大体上能辨识出现在的状况。
“我想起来了。我和透琉一起进了天象馆。”
在那里发现了第五奇源,透琉随后便回现实世界去了。在那之后,“咎之木”让我看到了刚才那些悲惨的未来……!
是等着我取回自我吗,在恰好的时机,
“——怎么样?知道了自己的罪的感觉?”
园内的喇叭响起了“咎之木”的声音。
代替我,小夜子反驳道,“开什么玩笑!那算什么罪!”。但是,我的心满是痛处。
似乎是看透了这点,“咎之木”笑了笑,
“里谷理人。我有话要问你。萌发了罪的意识的现在,你还希望回到现实世界吗?”
“…………”
想回去,但在这个强烈想法的另一面,刚才的黑暗场景,却无论如何在我的脑内挥之不去。
“理人,不用担心。回到现实世界后,为了不让那样的未来出现。我们俩一起加油就好。”
……是啊,对啊!未来没有被决定!而且已经知道了未来,只要不让未来变成那样——
“不可能的。”
“诶……?”
“这个‘梦之牢狱’的记忆,是不能带回现实世界的。”
““————””
到理解她的意思为止,一共花了几秒钟。
“也就是说……回到现实世界的同时,在这里的记忆就会丧失……?”
“没错。”
“开什么玩笑!那样的话……”
“没错,就算你获得游戏的胜利,回到现实世界……等着你的,是刚才看到的未来的某一个。”
我不明白她正在表达什么。
若是相信“梦之木”的话,大家都能幸福的未来——
“不存在的。”
“骗人的!因为那追根究底只是可能发生的未来吧!?”
“但是,那是几乎已经确定的未来。在随机抽选出的一亿个未来中,无论哪个,都会发生那样的结局。”
“那,要是我回现实世界的话……”
“社香织,纸透透琉,纸透栞……她们之中,至少有一个人会——”
剩下的,她不说完我也知道。
“没有能拯救的方法吗……?”
“有一个。里谷理人,和我做交易吧。”
“交易……?”
“是的。把你的‘三日’时间交给我。那样的话,我会妥善处理让她们不迎来悲惨的未来。”
“……具体来说?”
“…………”
“我怎么可能把她们三个交给都给不出回答的家伙。”
“……很遗憾你不相信。那么,就请继续努力寻找奇源。”
噗呲。随着这个声音,喇叭沉默了。
“咎之木”个混蛋……居然煽动这边的不安……!
“不可以在意哦。那边的目的是毁灭世界,不知道会耍什么花招,绝对不能上她花言巧语的当。”
小夜子说的很有道理。“咎之木”未必会说真话。
可是——如果“咎之木”所言不虚,我真的可以回现实世界吗……?
像是黏在鞋底的口香糖一样,带着挥之不去的不安,我和小夜子一起离开了那里。
——一个月后。
洗三温暖和温泉的次数合计已经超过一百次,园内的游乐设施我们也各自试了二十次。虽然料理还没吃完,但是菜单的一半以上我们已经收入了胃袋。
“明明是这样……为什么会没发现……?”
坐在摩天轮的吊篮中,我抱着脑袋说道。
最近,每次小夜子去洗澡,我就会这样一个人坐一遍摩天轮。我一个人呆着,是不希望让小夜子看到我为找不到奇源而焦急的内心。
最近的小夜子的样子很奇怪。是因为积攒了回不了现实世界的不安或是焦虑吗,她变得频繁地粘起了我。
所以,为了不让小夜子更加不安,我这边必须振作起来。
为了打起精神,我用两只手拍起了脸,接着,通信器里,
“理人……你现在在哪里?”
看来她是洗完澡了。
我说完“对不起,我马上去你那边”,便按下了通信器的开关。
——又一个月后。
没有发现奇源,“咎之木”也没有反应,完全没有了办法的状态。
此外,让人困扰的是,小夜子比以前更多地粘我了。
不,粘我倒是没关系。我也很开心。
问题是,由于不安的积累开始的粘人,变得常态化了。
走路的时候腕在一起,乘东西的时候手握在一起,一起洗三温暖的时候肩靠在一起——现在也是,一块毛毯下,我们的脚正掺在一起。
不知不觉,我们在准备睡眠的时候,也会像这样肌肤相贴了。
不过……明明和喜欢的人碰在一起,却不知为了止不住地感到寂寞。肌肤的温度,爱情的言语,都没能填补内心间的缝隙。
是因为体会到这件事吗,小夜子,
“呐,理人。……做吗?”
——做什么?不这样问我也知道。
小夜子的湿润眼瞳与温热吐息补足了未言明的部分。
我的心脏让人烦躁地激烈跳动着。
是接受好呢,还是拒绝好呢,又或者是该打岔呢。三个选项在我烧热的脑袋里咕噜咕噜回转着。
是因为我没有做出回答吗,小夜子用那滋润的指尖从衬衣上抚摸起我的肚子。指尖稍稍向下移动。我赶紧缩回腰,从小夜子的手边逃开。
小夜子不由地垂下了手。
“……你讨厌吗?”
“不是讨厌……可是这样做了的话,我感觉,我们两个会渐渐沉迷其中。”
而且,用身体填补内心的缝隙,感觉是弄错了。
“弄错了,什么?”
小夜子问道。
我想了一下,
“也许这话像是装腔作势,不过,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这么简单地做了真的好吗。就算,这里是梦里。”
“可是,理人喜欢我,我也喜欢理人哦?”
“嗯。不过,这个喜欢,还不到最后一步。”
“不到最后一步?”
“怎么说呢……”
因为只是我的感觉,要把这化成言语是很难的。尽管如此也要硬是转化成语言说出来的话……嗯,
“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到爱这一步吧……”
嘴上刚刚说完,害羞就涌了起来。怎么感觉我超级笨蛋啊。
不过,小夜子她,
“爱……”
简直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话一样,她的眼神慢慢陷入彷徨。
到底是我的话中的那个部分让她陷入其中呢。
在疑惑地看着她的同时,我渐渐陷入了梦乡。
——那之后又过了八个月。
老实说,我没想到找出奇源要花那么久的时间。
从被关在这里四个月后开始我就产生了“要是一直找不到怎么办啊……”的恐惧,过了半年后我就忧郁了起来。经过八个月后,焦躁代替忧郁出现了,而十个月的现在,我的想法变成了“在这里过下去也可以吧……”。
大概是这放弃的心产生了正面作用吧。我至今为止未曾考虑过的可能性啪的一下出现在了我的心中。
“灯下黑”,在我想到这个可能时,我不禁流露出了分不清是感慨还是自嘲的笑容。
“哈哈哈……呀。被摆了一道啊!难怪不告诉我们‘奇源的数量’……!”
回想起来,“破灭之歌”的封印解开的时候,‘梦之木’不是说过吗。
——现在,榊野市集中了七个奇源,正赌上世界的理想状态争论着。
“但是,‘咎之木’是这么说的……!”
——我一开始应该已经说过。这个游戏是‘奇源的全体意志’。事到如今,‘梦之木’不能插手已经开始的游戏。
参加赌上世界的命运的游戏的不是七个奇源。去掉“梦之木”,本来就只有六个奇源参加啊……!所以,从跳楼机的铁塔俯瞰游乐园的时候,我只看见四个“不可思议的光点”。
我还以为肯定是奇源隐藏的地方重复了呢。可是,并非如此。奇源一开始就是游乐园的每个区域各藏着一个。
那么,已经找出过奇源的水上乐园会闪着“不可思议的光点”这件事,也就是——
“你在这里吧!‘咎之木’!”
在十个月期间,无数次治愈了我,鼓励了我的女性。
没想到,她居然是伪物……!
“回答正确哦,理人。”
“不要用这个样子说话!”
“哼哼……请不要生气。”
她保持着小夜子的样子,只有说话的口气变回了“咎之木”。(译注:咎之木说话更为尊敬。)
“话说回来……你到底会什么会注意到呢?”
“理由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只是……”
“只是?”
“能看出你是伪物这件事,说明我对小夜子的爱是真心……虽然花了很多时间就是了。”
“爱,吗……确实,我不管怎么诱惑你,你都没有回应呢……”
“咎之木”的口气似乎带着嫉妒。
虽然有点在意,但现在——
“这样一来奇源我就全部找出来了!快点让我回现实——”
“可以吗?如果你就这样回到现实世界的话,纸透透琉,纸透栞,社香织三个人,将会迎来悲惨的未来。”
“————”
“你是要无视她们三人的命运,就这样回到现实世界吗?或者——”
“看来你无论如何都想让我和你交易呢……”
“是的。如之前所说。只用请你把你的‘三日’时间交给我。那样的话,不让她们迎来悲惨的未来这件事,会由我们妥善处理。”
“……具体来说,你是打算对她们做什么啊?”
“相关内容我不能对你做出回答。但是,你所害怕的事情我可以向你发誓绝不会发生。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我绝不会做会让她们受伤的事情。”
“让三人之外的人不幸这种事——”
“当然也不会发生。”
——那,三天的话……不,等一下。
“对我有什么害处吗?”
“是的。现实世界的你会沉睡三日。这是唯一的害处。”
“真的只有这样吗?”
“是的。”
……上门的好事背后必有陷阱,话虽如此……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交易成立了呢。——那么,现实世界的三日内,就请你在这个‘梦之牢狱’中度过。”
“牢狱什么的,不要说这种可怕的话。”
“对不起哦,理人。”
“所——以——说,不要模仿小夜子!”
“哼哼……”
在教训“咎之木”的同时,我放下了肩头的重担。
但是,我立刻久违这时的决断后悔了。
果然,上门的好事背后必有陷阱,我没有警惕着这件事。或许,“咎之木”变成小夜子的样子,就是为了扰乱我的判断力。
“撒,已经过了三天了!快点让我回到现实世界!”
像往常一样在园内的长椅上醒来的我,仿佛像要做胜利宣言一样举起了手。
是为了目送我离开吗,扮成小夜子的“咎之木”跑来了这边。
虽然是假小夜子,这是最后一次看她了,想到这件事我就感慨很深。我兴高采烈地大大张开双手挥动着,随后,
“等一下理人!还没有过三天哦!”
“哈!?可今天……啊啊,这样啊。你对时间真严苛。剩下还有几小时?”
“比起数剩下的时间,还是数过掉的时间比较快哦。”
“……嗯?”
“听好哦?这个‘梦之牢狱’,比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要慢。”
“…………”
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就跟接过了一个里面发着时钟的嘀嗒声的包裹一样。
我祈祷着预想没有命中,
“慢,是慢多少……?”
“现实世界的一秒,等于这个世界的一年。”
“————”
“要不要算一算啊?六十乘六十乘……”
——二十五万年!?开玩笑的吧!?
“准确的说,是二十五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又三百六十二天哦。”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
混乱过头的我说不出话。感情先爆发了出来,我的膝盖咯咯颤抖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想起了“咎之木”说过的话。
——你唯独时间绰绰有余……所以,请加油寻找哦。
“难道说……至今为止的游戏都是余兴,你一开始就打算把我关在这里吗……!?”
回想起来,敌人中不是有能未来视的家伙吗!那样的话肯定知道我们会赢得“游戏”的胜利!
“不对。就算是‘星之窟’的未来视,也无法看到我们干涉的结果。”
似乎是剥落了伪装,“咎之木”的声音变回了无机质的语气。
“里谷理人。你漂亮地战胜了我们。……但是,这样让你赢了就放了你实在让我气不过,于是就搞了这个延长赛。”
“什么延长赛啊……!只是把我当做玩物,满足自己的自尊心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落下眼泪。对受骗的懊恼,对自己的无力感,还有,对必须度过这数万年的绝对的恐惧。我的心因此变得杂乱无章——
“噢诶诶诶……”
“呵呵……看来你很痛苦呢。但是,交易一经成立,是不容许再破弃的。还有,你似乎是误会了。这个延长战并非我的独断专行。其他奇源,包括‘梦之木’也认同了。”
“‘梦之木’!?到底是为什么!?”
“你就从现在开始想吧?毕竟,你唯独时间绰绰有余……”
“咎之木”的身影忽的消失了。不管我怎么叫“给我出来!”,她也没有现身。
“不要……!我不要待在这种世界里!我要快点回现实世界!为什么我要遭遇这种事情……!”
诅咒奇源,诅咒命运,诅咒自己……然后——
想起自己的任务花了我一个月。
——里谷理人!拯救世界吧!你的话,应该连那个“咎之木”都能说服的!
“是啊……我和‘梦之木’约好了……!”
我已经通过取得“游戏”的胜利拯救了世界。但是,我还剩下一个任务……!
“——那就是说服‘咎之木’你……!”
是听到了我的话吗,眼前的景色扭曲了。我不禁闭上了眼睛,随后,
“嘿……精神衰减到了这个地步,现实世界应该会衰弱致死的,你意外的很坚强不是吗。”
一睁开眼,变成了小夜子的样子的“咎之木”正站在我的眼前。
“哪有这么容易去死!就算我要死,也不是死在你面前,而是死在真正的小夜子面前!”
“…………”
“咎之木”罕见地没有回话。取而代之,她微微拧着那张美丽的容颜。
到底怎么回事?……呆住了?不,不对……。难道是生气了?(译:嫉妒了)
是察觉出了我的疑问吗,“咎之木”立刻摆正了扭曲的表情,
“嘛,基本上你刚才说的是正解。只要能说服我,你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不过,你打算怎么说服我?”
“我现在正在想。你要是心不在焉的话,等我叫你你再出现好了。还有,差不多,该停止模仿小夜子了吧。”
说实话,很碍眼。
“不要哦。人家中意这个语气嘛。”
装模作样的“咎之木”总让人觉得有点违和。
……嗯?说起来,“咎之木”明言自己的喜好,这或许还是第一次。
“我的喜好无所谓吧?”
……也是。这种家伙的喜好,就算我记住也没用。
“诶!”
“痛!?你干嘛打我啊!?”
“身体擅自动手的……”
“怎么可能啊!”
我挥着拳头追着她,随后,
“那,要是觉得自己能说服我,你就叫我吧。”
“咎之木”的身影呼的消失了。
我坐在了长椅上,陷入了沉思中。
——那之后过了几年。
一开始被“咎之木”单方面玩弄的我通过不断增多的对话似乎渐渐和她心灵相通了。
总结一下——她们奇源想要知道答案。神为什么要赋予自己“注视人类的未来”这个任务。——也就是“自己的人生意义”。
但是,理应知道答案的神已经不在了。所以她们一边祈祷能找到答案一边持续观察着我们。直到与神的约定到期的那天……
“可是啊,我们没有找出答案。……不,不是这样的。其实或许真的有什么深邃的答案也说不定,但是在找出答案之前我们的心先认输了。被关在这个世界的你,多少能体会我们的心情吧?”
“…………”
“通过观察人类我们知道,只有你们是不侵犯什么就不行的生物。直到过度之前,侵犯生命,侵犯心灵,侵犯自然,侵犯伦理,侵犯自己决定的规则,再过几百年的话,你们连时间和空间都会侵犯。而,接下来终于就要连我们都……所以,我们想要结束。”
“…………”
“呐,人类的代表理人,你有什么要申辩的吗?”
——我不明白。我只是一介高中生,活了不到她们的万分之一,还只是把人类史和环境问题当成知识,漠然地朝着幸福度过每一天而已。
而她却正把“人类的罪”作为问题向我一人提问。
不——不止如此。她甚至连“神的罪”和“奇源们的罪”都压在了我一人身上。
“……是呢。我做的,或许只是单方面欺负弱者的行为呢。把自己受到的对待,施加到别的对象身上……简直,就像你们人类呢。”
混着自嘲与挖苦的言语,透着难以从以前的“咎之木”身上联想到的弱气。
——那之后,日月流转。最近几乎变成了我一个人在说话。以从她那里的得到的知识为基础组合成想法,再把这个结结巴巴地说出来给她听。接着,每几个月有一次,她会“这个我几万年就想到过了呢。”,或是,“我对这个举反例给你听。”之类的向我插话。
就这样,我和她反复辩证,来回兜着圈子,对人生之谜迷惑,死心,渴望,接着——甜蜜的时间到来了。
“……呐,理人。你为什么最近都不问时间了?”
在我的膝盖上蹭着脑袋的同时,“咎之木”撒娇似地问。从过了一千年左右开始,她似乎就喜欢上了像只猫一样和我一起玩。
“不对哦,是差不多从两千年的时候开始。”
似乎是在抗议我不当地抬高身价,她轻啮着我的手指。
“不可思议呢……明明你没有找出答案,为什么心会这么平静呢……”
“嗯。所以我也不问时间了。”
“……你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如果我点头的话,感觉她似乎会老实地放我回去。不过我,
“我们都像这样一直在一起想了这么久了,现在要我没给出答案就回去什么的,会有缺憾呢。”
“嗯……”
要是从梦中醒来,我就会失去这个世界的记忆。所以其实和缺憾什么的没有关系。我不回去,只是因为讨厌像这样和她分离而已。现在,我已经失去了当初“说服她”的这个目标,取而代之以两人一起给出“人生的意义”的答案。直到达成之前,我是不会回到现实世界的。
“呐,理人。虽然那已经是好几万年前了……你还记得和我的约定吗?”
“约定……?”
我用手扶着脑袋,回溯自己的记忆。要从数万年的记忆中回忆出与她的约定,比在撒哈拉沙漠中找出掉落的珍珠更难。
不过,现在的我唯独时间戳戳有余。花了几百年之后,
“说起来……我们有约定‘答应你一个愿望’呢。”
是因为没有期待我能回忆起来吗,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接着——
“诶嘿嘿。”
她腼腆地笑了。
因为她正模仿着小夜子的样子,这个动作让我不禁心跳加速。
她坐到了我的膝盖上,抬眼望着我问,
“那个约定,现在还有效吗?”
“……总之我先听听看吧。”
明明我还没有说会实现愿望,她的表情却忽然变得灿烂起来。
——嘛,反正我们都相伴度过了几万年了,一个愿望这种程度的话,就为她实现吧。
是读出了我的心思吗,她露出了越发开心的微笑,
“我,想要理人给我起名字。”
“名字……?”
“嗯。神明大人赋予我的‘咎之木’这个名字,有点不可爱吧?所以,我想要一个新的名字。”
“为什么我要……唔,痛死了啦!你干嘛掐我啊!?”
“好了,快点给我起名字啦。”
对她突然不高兴起来这件事感到疑惑的同时,我说出了脑内浮现出的词。
“诶诶~,叫什么不好非要叫‘咎儿’!?像只虫子一样一点都不可爱。”(译注:とがめ(咎儿)音近昆虫さしがめ(刺椿象))
“是吗?我倒是觉得很可爱啊……”
“是嘛……”
“嗯。”
“嗯什么嗯啊,回答‘可爱’还是‘不可爱’啊。”
“?我觉得很可爱哦。”
“真的吗?我,可爱吗?”
“可,可爱哦……”
“诶嘿嘿……那,就决定是‘咎儿’了。”
“咎之木”——不,咎儿从我的膝盖上下去,站在我的正面,
“谢谢。”
被她道谢还是第一次,这几百年间我第一次吓到了。
“谢谢你给我起名字。而且,你倾听我的诉说,陪我一起思考‘人生’的意义,谢谢你。”
“不,不客气?”
她抬眼望着我,随后把两只手臂环到了我的脖子上——
“……啾。”
“————!?”
“我终于明白‘人生的意义’了。‘尽管心有所感,却又不明其意’的事情就是答案。——所以神明大人才没有告诉我们答案呀。”
“……对不起。我还没搞明白来着……”
“也就是说——”
咎儿又一次亲吻我之后,
“I love you,这就是答案呀。”
“…………”
“所以,我不做奇源了。”
“——哈?”
“注视人类的任务就交给‘梦之木’他们好了。我要和理人——”
“等一下!你的心意是让我很高兴了,可我已经有小夜子了!”
“没关系的。我会创造出大家都能幸福的未来的。”
“大家都能幸福的未来?……呜哇!?你干嘛脱衣服啊!?”
“没关系的啦。反正是在梦里。”
“才不是这个问……!?”
被她推挤着的我发出了无声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