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真让人提不起劲。明天开始就是连假了说」
阳介走在雨中,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嘴里喃喃不停地念着。
平常阳介是骑脚踏车上下学,只有在雨天是用走的。
走路上下学当然要比脚踏车更花时间。所以更加地令人提不起劲。
「……听说到晚上之前雨就会停」
雨一直下到晚上的话,这个城市就会起雾。
然后在这个城市起雾时,电视机里面的世界浓雾就会散去——
暗影会凶暴化。
要是在那个时候,有不具有PERSONA能力的人被关在电视机里面的世界。
那个被关的人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会被暗影杀死。
「——别开玩笑了。怎么能够忍受再次出现像学姐一样的人啊」
用力握紧握着伞柄的手,阳介今天也和千枝与雪子还有转学生,约好要到电视机里面进行与杂兵暗影战斗的自主训练。
集合地点在位于朱尼斯八十稻羽店屋顶的美食街。
阳介从口袋拿出手机,确认现在的时间。
到集合时间为止,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
「……到商店街去晃晃好了」
心想着转换心情也是必要的,阳介朝向稻羽中央大道商店街走去。
稻羽中央大道商店街是有一间间的个人商店并排着的,存在已久的商店街。
以阳介等人就读的八十神高中与朱尼斯八十稻羽店的位置关系来看,得要绕上一段路。
对在雨中步行来说,是有点辛苦的距离.不过阳介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阳介加快脚步来到的商店街,显得相当的萧条。
铁门没有拉起来的店家非常醒目。因为大型综合超市朱尼斯开张的影响,而使得很多店铺销售量骤减。
朱尼斯的少爷。
正因为是被这么称呼,阳介才会比别人更加在意这个商店街渐渐式微的事情。
虽然量少,不过只要能对销售量有所帮助的话——因为这样的想法,阳介常常像今天一样地来到这里。
「……不过,就算我把零用钱花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就是了」
边发着牢骚,边走进小小的书店。买了两本醒目的杂志,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随便地将书给放进肩挂包中,阳介在雨中再次踏出步伐并叹着气。
因为在意店员的目光。
都是因为你家的朱尼斯,害我的生意做不下去。
阳介觉得对方是这么想的。
「被害妄想……大概是这样吧」
带着自嘲的意味笑着,将脚步的速度加快,前往位于商店街一角的某间店。
途中,在一间店前面,阳介发现了熟悉的人影。
店的名字是家常菜大学。就跟店名一样,是一间卖家常菜的店。也有可以带着吃的商品,因此阳介偶尔也会来这里买零食。
在店前面的,是千枝和雪子。
「喔—,来买零食吗?」
「和右师号了哈」
手上拿着被切成长方形牛排肉作成的,叫做牛排肉串的串烧,千枝说了些什么。因为是一边嚼着肉一边说的,所以话讲不清楚。
「千枝,你说什么,没人听得懂啦」
苦笑着的雪子手上什么都没有拿。
「天城你不吃些什么吗?如果只是牛排肉串的话我可以请客喔」
「不用了,会变胖的」
用力咽下口中的食物后千枝开口说。
「我觉得雪子再稍微胖一点也没关系喔—。你身材那么好」
「是这样吗?」
雪子询问阳介的意见。
「嗯—……我是觉得像现在这么苗条比较好啦。那,决定好了吗?要吃什么?」
阳介问道。雪子微微地把头左右摇一摇。
「还是不用了,因为我不喜欢油腻腻的肉。下次再说吧」
「这样啊」简单地回答后,阳介走向家常菜大学的柜台。
千枝朝那背影发话了。
「等一下。为什么不对我说要请客呢?」
「里中你不是正在吃吗。为什么我非得请正在吃东西的人才行啊」
阳介转过身来。千枝以认真的表情回答。
「被请的是装在别的胃啊。而且,一根牛排肉串也没办法满足我啊」
「真拿你没办法啊……昨天还做了强迫捂住你的嘴的事情,就请些什么好了。什么都可以吧?」
由于千枝露出了笑容,因此阳介没等她回答就叫住顾店的阿姨。
「阿姨,牛排肉串两根」
「啊—,真是不好意思。那孩子正在吃的就是今天最后的牛排肉串了。」
戴着三角巾的阿姨,很不好意思地苦笑着。
「咦,真的假的。我的肚子已经准备好接受牛排肉串了说——没办法。那,炸牛排肉可乐饼两个」
炸牛排肉可乐饼是塞满了块状牛排肉,满足感十足的可乐饼。这也是便宜又美味的商品。
阿姨的苦笑加深了。
「……真是不好意思,那也是刚才那孩子买的三个就是最后的了」
「骗人的吧。里中,你吃了三个可乐饼之后,还在吃肉啊?」
阳介立刻转过身来。千枝嘿嘿嘿地笑着。
「没有啊,在这里吃的炸牛排肉可乐饼只有一个。剩下两个在包包里。那是要带回去当点心的。真让人期待」
当伴手礼用的炸牛排肉可乐饼,似乎已经收进千枝背着的后背包里了。
「你真能吃啊,会变胖喔?」
「要你管」千枝用吃到一半的牛排肉串指着阳介。
「我是为了要长高才会拼命吃东西的啊!」
这么说着的千枝,身高是比一般女孩子的平均身高要矮。
就算是吃了也不一定会长高吧?阳介想这么说,但是说出口的话恐怕又会被踹,因此把话又吞了下去。
「千枝,不注意一下的话会往横向发展喔?」
雪子用理所当然的表情,说出了阳介说不出口的指摘。
千枝小声地欸了一声。一瞬间露出认真烦恼着的表情,又稍微做出思考的动作。
「我、我有在运动啦,没问题没问题!」
千枝脸颊上流下了一滴汗,并同时挺起了胸膛。那胸部的尺寸有点小。
「能长大的话就好罗,那……」差一点就说出胸部,阳介慌忙将嘴巴闭上。
千枝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以目不转睛的目光望向阳介。
「那的后面是什么? 说说看啊? 我不会生气啦」
「……没有啊,真的不是很重要啦。拜托不要注意这种地方,真的——阿姨,还剩什么可以带着吃的东西?」
阳介强硬地改变了话题。
「特制可乐饼的话,还剩最后一个」
阿姨这么说。千枝露出遗憾的表情。
「最后一个啊。那就没有我的份了。呜—,真可惜」
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般,阳介点了特制可乐饼。
「嗯! 那么,就买那个罗! 是多少钱啊」
阿姨熟练地将可乐饼用纸包好。附上一包买便当时会送的用完即丢的酱料,将可乐饼递给阳介。
「给你,100块钱」
「真便宜—」
阳介找着直接放在口袋里的零钱,取出一枚硬币交给阿姨。
「谢啦」
「谢谢惠顾」
阳介跟阿姨说完话后,拿着热呼呼的可乐饼,背对着柜台转而面向千枝她们。
雪子很感兴趣似地注视着阳介手上的可乐饼。
「花村同学,那是没有放肉块的可乐饼?」
「嗯? 我不清楚欸」
阳介回答。在背后,阿姨针对特制可乐饼很骄傲地作出说明。
「特制可乐饼比炸牛排肉可乐饼还要健康喔。价钱比较便宜,卡路里也比较低,但是依旧很美味所以才叫特制。用来炸的油也使用了不会让人觉得油腻的特制食用油,所以也推荐给女孩子喔」
雪子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个给我。我想吃吃看」
「真的假的」
阳介不由得将可乐饼抱在胸口。刚刚虽然有说要请客,不过这是今天最后一个特制可乐饼。让人不禁觉得交出去很可惜。
「花村啊」千枝说。「刚才,你说了要请雪子吃东西的吧」
「……嗯,这个嘛,我的确有说过」
「那就没问题了吧? 因为温柔地对待女孩子的话,一定会遇到好事情的啦!」
千枝用嘴巴咬着牛排肉串腾出右手后,以敏捷的动作从阳介的手上夺走特制可乐饼。嘴巴咬着牛排肉串,千枝含糊不清地讲着话。
「拿去,花村说要给你」
「嗯,谢谢你」
雪子接过特制可乐饼。当然,她道谢的对象是千枝。
对因为惊讶而有点发呆的阳介,阿姨有点同情地对他说。
「你要不要吃鹿尾菜煮萝卜干丝? 就算免费服务」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阳介没有转身并垂下了肩膀。虽然并不是那么想要吃可乐饼,但是没有吃到果然还是会令人沮丧。他步履蹒跚地离开家常菜大学。
「啊。喂—,花村!等一下要去朱尼斯,你知道吧?」
「啊—,你们才不要迟到喔—」
阳介无力地这么回答。头也没回地挥了挥手。
好好吃喔,这个。听着雪子说话的声音,阳介前往其他的地方。
稍微走了一下,来到目的地的店前。
小西酒店。
这里是在电视机里发生的连续杀人事件的第二名牺牲者,也是阳介所就读高中的学姐,小西早纪的老家。店的外观,与位于电视机里的商店街中的那问店没有任何的不同。
虽然铁门并没有拉下来,但是大门却像是在拒绝客人般地紧紧关着,光是从外面看起来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这点,也跟那雾中的小西酒店一样。
曾是这家店之长女的早纪遭遇到不幸之死亡,是在不过两个礼拜前的事情。
「……他们,对于学姐的死讯,大概还没有作好心情的调适吧」
——我也完全没有办法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就是了。
「为什么学姐非死不可呢,可恶。」
像吐气一样地这么说着,阳介走到放置在店前的自动贩卖机前。用脖子夹住伞柄固定着以腾出双手,把口袋里的零钱全部拿了出来。
阳介用那些零钱开始买起饮料。从下面的取出口拿出一罐放进肩挂包,马上再买下一罐。
——就算是像我这样把零钱用在自动贩卖机也没什么意义吧。跟买杂志的时候一样。
虽然这样想,但只要是一点点也好,能稍微帮上这家店的忙的话——阳介把身上的零钱全部都用在自动贩卖机上。肩挂包变得相当沉重。
「——好。因为买了可乐饼,所以只能买五罐啊。要到别的地方把大钞换开吗」
就在阳介要离开自动贩卖机的时候,像鸣号角一样的电子音响了起来。不会吧——阳介回头望去。在投币口旁的萤幕上显示着『中奖』的文字。
「……不用中奖也没关系呀」
露出苦笑的阳介,心想这样放着不管也不是办法,于是便选好商品按下按钮。
框当框当地接连传出饮料罐掉落的声音。
「怎么了?」阳介把伞收起来靠着自动贩卖机,歪着脖子蹲下来窥视商品取出口。
「……居然掉出五罐。这跟把我买的份,全部退还一样嘛。应该是自贩机故障吧」
阳介抱着中奖掉出来的五罐饮料走向大门。用单手重新抱好后把手伸向大门。拉门式的大门似乎上了锁而打不开。
「不好意思—」
「请问一下—。有人在吗—」
门的另一头就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只是一片寂静。
「怎么了,花村?」
从旁边被叫住,阳介转过头去。千枝与雪子并排地站着。
「自贩机有点怪怪的。有中奖是不错,不过却掉了五罐出来」
「啊,那个啊」千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好像不是故障喔。虽然我也是听人家说的,据说是因为卖的饮料不是很受欢迎而剩很多,所以利用中奖来处理库存之类的」
雪子很感兴趣地看着阳介抱在身上的饮料。
「不受欢迎吗,那个? ……呃,胡椒博士NEO……很奇怪的名字呢」
胡椒博士NEO。甜味与香料的味道很重,是种口味独特的碳酸饮料。
「就给你们吧,这些。我的包包放了刚才买的杂志与饮料就满了」
阳介把五个饮料罐朝千枝她们递了过去。
「你要给的话我就收下罗。那个虽然是会让人烦恼要不要买的味道,不过那奇怪的味道若是免费,倒还让人能够接受」
很快地千枝就收下了饮料罐。
「雪子你要几罐?」
「一就够了」
「欸—。拿两罐去啦,很重呢」
「书包里放得下两罐吗——嗯。还有可以放的地方,那就拿两罐罗」
千枝与雪子在分饮料,千枝则把饮料罐放进后背包,雪子则是塞进书包的空隙中。阳介回到自动贩卖机旁,重新拿起靠在上面的伞并撑起来。
「那么,差不多该走了吧,去朱尼斯。那家伙说不定已经在那边等了」
那家伙。指的就是特别调查队的领队,转学生。
「说的也是,那就走吧」「嗯」
千枝与雪子点点头。阳介为了保险起见,用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
「即使不加快速度,也足以赶上集合时间」
三人并排地撑着伞,从小西酒店前离开。
阳介回头望向紧闭着的大门。
『小花。怎么了吗?』
一瞬间,看见早纪打开大门的幻觉。
小花。那是早纪特有的,对阳介的昵称。
阳介停下脚步,慌忙地揉揉眼睛。果然大门还是紧闭着。不管揉几次眼睛重新注视着大门,那里都没有早纪的身影。
「——难道我那么的想见到学姐吗? ……嗯。虽然是想见她没错……」
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还是说出这样的话。阳介呆呆地望着大门。
「花村—。我们要先走罗—。」
千枝的提醒,也让阳介回过神来。
「啊。对不起,马上过去」
阳介暧昧地微笑着,追赶着千枝与雪子。
大型综合超市,朱尼斯八十稻羽店。
屋顶的美食街很冷清。看不到客人的身影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吧。
雨虽然在不久前停了,不过天上还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云。
到太阳下山为止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但却很阴暗。
阳介他们所习惯聚集的座位上,一个人都没有。
到了约定的时刻,转学生却没有来。试着在附近晃了一圈,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还没过来呢,那家伙。时间,该不会还没到吧?」
阳介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稍微超过了约定的时间。
「不是那样的吧。反倒是还迟到了喔,我们」
「虽然来晚了一点,但是他不太像是会生气而走掉的人吧?」
对于千枝的话,雪子也点头表示同意。
「我也这么认为。如果是他,一个小时左右应该还愿意等下去」
「嗯,只是那样的话会愿意等下去喔,一定的。总觉得很不错呢,那种很老实的感觉」
千枝微微脸红地这么说。雪子再次地点头同意。
「因为是从都市来的,原本还以为会是更为浮浮躁躁的人,但事实并不是那样呢」
千枝以半睁着的眼望向阳介。
「说到浮浮躁躁的人的话,半年前从都市来的转学生就是那:个样子呢—」
半年前从都市来的转学生。阳介马上就理解到那指的就是自己。
「什、什么嘛。我可不是那么浮躁的男人喔?」
雪子也以怀疑的眼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阳介。
「……慌张的表现,很可疑」
「真是的,居然抓住我这样的纯情少年说是浮浮躁躁的,别开这种玩——」
辩解到一半,阳介拿在手上的手机,响起简短的音乐。
「喔,是邮件。稍微等我一下——。是那家伙传来的?」
邮件是转学生传来的。阳介很快地打开邮件,读起内容。
『很抱歉。因为有急事所以今天会晚点到。不过即使是会晚一点我也会过去,所以阳介你们可以先过去电视机里也无所谓。那么就麻烦你了』
阳介啪嚏一声地盖上手机并收进口袋。
「那家伙说他会晚点到」
「晚点到是会晚多久?」千枝问。
「不晓得。邮件里没有写得那么详细。说是就算会晚一点也会过来。现在要怎么办?」
「总之,先等等看吧」
雪子这么说。千枝马上就举起手表示赞成。
「那么,在等待的这段时间我就来吃点心吧!」
千枝很高兴地笑了起来,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走向位于美食街一角卖炒面的店家。
在除了阳介他们以外就没有其他客人的美食街上,千枝点菜的声音响彻其中。
「大叔,牛排三客!」
三片。对这个数字,阳介忍不住朝千枝说。
「里中,不用点我的份喔?」
「啊,我也不要」
雪子这么补了一句。千枝以不可思议的表情转过头来。
「我没有点雪子你们的份呀? 三客牛排,都是我要吃的就是了」
真的假的啊。小声地这么说着,阳介与雪子面面相。
「里中她,今天已经吃过可乐饼跟牛排肉串了吧?」
「嗯。不过,如果是再来三客牛排左右的话,能吃得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因为她可是千枝呢。我们先坐到位子上吧」
阳介和雪子坐到面前的座位上。
等待的时间很短暂。牛脂受热后的独特香味在人潮稀少的美食街中散了开来。
「那—,我要开动罗! 在牛肉变老之前!」
笑容满面的千枝,端着巨大的托盘回来了。上头还放着三客牛排。在咚地一声把托盘放到桌上的同时坐到椅子上,并且马上把刀与叉拿在手上。
「我要开动了—」
千枝用叉与刀发出喀锵喀锵的声响,把牛排切开,大口大口地吃着。
喉咙发出咕嘟的声音将肉咽下的千枝,露出了像是会闪闪发光般的满面笑容。
「浓郁的牛油香! 会卡住牙缝的牛筋! 入口后牛肉紧实的口感,就是这个感觉!!就算吃习惯后还是会让人上瘾的呢—,这里的牛排啊」
在这美食街开始贩卖牛排,是最近的事情。
牛排是这个城镇的名产。即使是在加深与地方居民来往关系的意义上,也应该要贩卖名产。因此,以合理价格为卖点,在这美食街也开始提供牛排。不过,老实说,只是便宜而已,肉质并不顶好。
身为朱尼斯八十稻羽店店长儿子的阳介,是知道这件事的。
「里中。难吃的话就说难吃嘛」
阳介把手肘靠在桌上托着腮,以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抱怨。
千枝再次大口地吃着肉,边咀嚼着边开口。
「户韩湿哈?」
「……吞下去之后再说吧」
再次让喉咙发出咕嘟的声响后,千枝重说了一遍。
「不难吃啊? 只是既不柔软又带筋,还格外的油腻而已。嗯。说是这么说,不过非常有肉的感觉,我觉得很不错。」
雪子以无话可说的表情看着千枝。
「因为千枝只要是肉都喜欢。她认为是肉的话不管什么都可以变成能量所以很好——花村同学。千枝的感想还是不要作为参考比较好喔,一定是这样」
「好过分喔,雪子。什么把肉变成能量。不要把人说得像是吃肉的机器一样嘛」
「吃肉的机器……」
雪子突然转向旁边并驼着背。她的肩膀,像是在忍受着什么东西一样地开始颤抖起来。
「啊哈哈哈哈,机器! 还会吃肉! 千枝原来是台吃肉机器啊!」
雪子开始捧腹大笑。似乎是刚才千枝的话很有趣。
「又出现了,雪子的大爆笑。我说花村。吃肉机器真的那么有趣吗?」
千枝问道。阳介维持着托腮的样子,草率地回答。
「虽然不是很有趣啦。但是,我也觉得你看起来就像吃肉机器一样呢」
「……哼。反正我就是光只吃肉而已嘛—。变成这样的话,就朝第二片突击啦!」
态度急变的千枝,趁着气势把第一片牛排吃得精光。嘴里还在咀嚼着,就开始切起下一片牛排。
「好、好难过……肚子、快、快抽筋了……哈哈、嘻……呜哈哈……」
雪子还是驼着背在笑。在她旁边,千枝猛烈地在吃着肉。
「可是啊,你还真能吃啊,里中……不过,在旁边看起来好像很好吃啊,那个」
千枝的吃相,使阳介的食欲受到刺激。终于,使他把手伸向千枝的盘子。
「呐,给我一块」
「不要」
千枝竟然不可理谕地,想把叉子插在阳介的手背上。
阳介急忙地把手缩回来。
「你、你要作什么啊,很危险欸!」
「之前也是,一口就把我的杯面整个吃得干干净净的不是吗。真的,对你一点都大意不得啊」
「呜」被戳到痛处的阳介安静了下来。
就在前些日子。放学后,在学校的屋顶上,千枝与雪子正在吃杯装的远食面时,阳介忍受不了那股香味,于是恳求千枝分他吃一口。
只是吃一口试试味道就结束的话就好了,但当时正是空腹的阳介,不知不觉全部都吃完,因而被千枝狠狠地数落了一番。
为了向千枝赔罪,阳介曾被千枝要求在这里请吃牛排。
「咦? 花村,你不去点牛排吗?」
对于没有动静的阳介,千枝歪着头问。阳介叹着气回答。
「……我没有饿到那种程度。今天真的只要一块就可以了」
「就算你用这种方式说得那么客气,东西不会给你就是不~会给你啦。吃肉机器光只是缺少一块份量的肉,或许就会陷入危机也说不一定哟」
一边说着,千枝已经把第二片牛排吃完,开始对第三片牛排动手。
「什么份量啊。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啊。」
阳介有点不知所措,而另一方,就快要平息下来的雪子的爆笑又再次变激烈了。
「肉、肉耗尽的话就会陷入危机! 那是什么样的机器啊?」
对于好像坏掉了一样不停地笑着的雪子的身形,阳介深切地这么想。
在美食街,没有除了我们以外的客人实在是太好了。
即使千枝吃完第三片牛排,悠闲地作着饭后休息,转学生依然没有出现在美食街。
「好像有点慢呢?」雪子说。
「有说会过来吧,在邮件里」千枝问道。
「有啊。看就知道了,你看」
阳介拿出手机,显示出转学生传来的邮件后把手机朝千枝她们递了出去。千枝和雪子,伸长脖子看向手机。
「真的欸。有写会过来」
「是啊。该怎么办,花村?虽然也可以继续等下去,不过天色已经变得有点暗了呢」
阳介确认着天空的状况。因为是有屋顶的座位,所以看不到正上方。不过,西边的天空没有雨云,红色的夕阳也稍微采出了头来。
平常的话,已经是到了电视机里面的时间了。
「没办法了。就光我们去进行自主训练吧。等下去的话只是会变得更晚而已」
「太晚的话小熊会觉得寂寞呢」
千枝是第一个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她重新背起放在旁边的背包。
「嗯。我觉得要尽量多作战斗的练习比较好」
雪子也把书包拿在手上站了起来。
「就这么决定罗」
阳介从制服上确认着吊在制服底下的武器扳手后,利用反作用力从椅子上站起来。
「今天也要漂亮地赢得胜利喔」
阳介等人从美食街,移动到通往小熊所在处的广场大萤幕电视机所在的家电区。
面对着目的所在的电视机,阳介想起了一个话题。
「这么说来里中你家,要买的电视机已经决定好了吗?」
千枝一边环顾着陈列出来的电视机,一边微微歪着头。
「嗯—。还没有喔? 不过,要买的话也是在这里买。要是能算便宜一点的话就好了」
千枝家里有要换电视机的预定。
大约两周前,阳介因千枝的请求,为她介绍这个家电区。
在那个时候,因为PERSONA召唤者的转学生而明白能够进入电视机里面这件事。
「回想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呢。要是里中家里不想要电视机的话,那家伙也不会来到这里——说不定,也不会知道有进入电视机里面这件事情呢」
「真的呢。还真的有偶然呢……说不定是命运」
千枝满怀着感慨地点点头。
「嗯—。有过这样的事情啊」
雪子很羡慕似地小声说道。
「那是在救雪子之前的事了。嗯,果然是命运啊。要是当时没遇到他,进而知道如何进入电视机里面的话,雪子也没办法得救了——呜啊。真的,能遇到他实在太好了」
千枝颤抖了起来,用两手抱住自己的身体。
她似乎是想像着雪子在电视机里面被暗影杀害,在某处的屋顶或电线杆上被倒吊起来的场面。
雪子的表情变得很认真。
「嗯。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千枝,我都非常地感谢。谢谢你们」
「不会不会,那没什么。你不用向我道谢啦,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千枝感到难为情。阳介忍不住小声地说。
「我应该也很努力了啊—」
「我、我对花村当然也是很感谢喔?」
雪子慌慌张张地在胸前挥舞着双手。脸有点红了起来。
「那种事情不用说也知道吧。还故意让人说出来,花村真~是小气」
面对这么说的千枝,阳介向她靠近了一步。
「等等,小气是什么意思?我有任何小气的举动,你倒是说说看?」
「嗯,小气。刚才也没请我吃牛排」
「为什么我非请客不可啊。而且,你也没说要我请客吧,里中」
「就算没被人说也会请客,这才是好男人的才能啊!」
「是是是。反正我没有才能就对了。不管这些要出发了」
阳介环顾着四周,确认是否有人在看着这边。
虽然将脚步朝向平常那台电视机,但却忽然在意起旁边的电视机。
昨天,让人觉得萤幕的彼方有人在呼唤着自己的电视机。
现在也是,在没有打开电源的全黑萤幕之彼方,有着某人在呼唤着自己的感觉。
阳介走近那台电视机。
「等等,花村。不是那边的电视机吧」
千枝说道。就在一瞬间,阳介转过身来。
「你们,可以稍微当一下人墙吗?」
「什么人墙啊。明明是要大家一起进去的,做这种事情要干什么?」
千枝露出讶异的表情。阳介搔了搔脸颊。
「那是因为,我有点想窥探一下,这边的电视机啦」
「窥探是指,里面?」雪子问道。「依照小熊的话来看,随着电视机的不同,通往另一侧的地方也会不一样吧? 不会很危险吗?」
「不会危险啦。只是稍微把头伸进去看看而已」
阳介用轻松的语气这么说。
「很危险啦。要是在对面有奇怪的东西,在你一探头进去的时候就把你抓住并拉了进去的话,该怎么办!」
千枝把话讲得很大声。阳介吓了一跳注意着周围的样子。
朱尼斯现在理所当然的是在营业时间。这个家电区平常客人虽然比较少,但即便是如此四周还是有他人的视线。
听见了刚才千枝大声说的话的客人们,将视线移向了这边。
「什么事情都没有,没事」
阳介慌慌张张地掩饰着。千枝慢了一步,思啊思地用力点着头。
「是啊是啊,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没有。不可能进得了电视机里面嘛」
「……千枝,大声地辩解,反而更像是可疑人物喔」
对于冷静的雪子之指摘,千枝呜地一声便说不出话来。
三人一致,像是要逃避一般客人的视线一样重新面对电视机。
最近的小孩子真是让人搞不懂呢——中年女性像是很吃惊地小声这么说,便离开了。
其他的客人们也马上就失去了兴趣,分别散开到不同的地方。
最后只剩下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子孤单单地以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站着而已。
阳介压低了声音,双手合十地向千枝她们拜托。
「好不好? 就只有一下子而已。人墙,拜托一下」
「欸—,花村你难道是认真的?」
「我觉得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喔」
千枝与雪子异口同声地说。毫不介意地,阳介迅速地接近电视机。
不得已,千枝与雪子只好以从他人视线隐匿住阳介的方式移动。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真的要马上停下来喔」
阳介把手放在电视机的边框上,把头靠近萤幕。
咕嘟地咽了下口水后把头伸进萤幕里。
像是变得分不清上下之奇妙的浮游威,阳介有这样的感觉。
在萤幕上,散开着像是扑通地进入水面一样的波纹。
直到接近肩膀为止,阳介的头沉进了电视机。
「——没有眼镜就会因为雾而什么都看不见吗……」
可以看穿电视机里面的雾的眼镜,阳介并没有戴上。电视机里面,果然是个宽广的空间,不过视线范围被略带黄色的雾遮蔽住了。
就在想要把头从电视机里面拉出来戴上眼镜的时候。
「你等一下!」「小弟弟,这边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所以不要在意喔!」
「啊—,不要过来这边啊!」
「不可以过来呀!」
可以听见千枝与雪子着急的声音。
慌慌忙忙地阳介把头从电视机拉了出来,并转过身去。
朝向该处,有个小男孩笑容满面地跑了过来。
「好像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也要我也要!!」
刚才,在围观者中只有一个人留下来的小男孩,似乎很厌兴趣。
咚地一声小男孩用整个身体撞向阳介的脚。
小男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但因这股冲撞让阳介失去了平衡。
「花村!」「花村同学!」
千枝与雪子同时朝阳介伸出了手。
阳介虽然有抓住两人的手,但是已经太迟了。
「呜哇—」「不会吧?」「呀啊」
阳介就这样抓着千枝她们的手,向后倒进了电视机里面。
三人挤成一团地,跌落到电视机的另一侧。
「噎————咽———— 」
跌坐在那个地方的小男孩,很大声地哭了起来。
「嗯啊」「呜」「呜噢」
个别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叠在一起的阳介等人掉落到电视机里面的地面。
在最下面的阳介,啪啪地用手敲打着地面。
「好重……要被压垮了……里面的东西要跑出来了,你们还不赶快给我下来!」
「啊,抱歉」「不要把人说得好像很重啦」
雪子很率直地退到一旁站了起来,千枝发着牢骚,轻轻地戳了阳介的头之后才把身体移开。
阳介立起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后才站起来。
「真是倒霉透了……。这里是哪里啊」
周围弥漫着浓厚的雾,什么都看不见。
阳介从制服的口袋拿出从小熊那边拿到的防雾用眼镜,并戴起来。
「跟平常相比雾太浓了点吧?」阳介问。
「我觉得超浓的」千枝回答。
「我虽然不是很清楚平常是什么样子,不过戴上眼镜也看不太清楚呢。」
正如雪子所说的,即使戴上眼镜雾也没有完全散去,视线范围很窄。
是处于大约10公尺前方还勉强可以看见的状态。
脚下是柏油路面,上面还画着白线。是马路。
阳介睁大了眼睛,很小心地巡视着四周。
「这一带……这个,不是田埂吗?」
「不觉得跟上学路线的风景很像吗?」
「嗯。我也这么觉得」
上学路线。被这么一说,阳介也认为确实是很像。
「嗯—。但是哪边是朝哪个方向,就搞不清楚了。这下子,要是随便乱跑的话可是会迷路的啊」
「但是,在这里一直站着也没有意义吧」
千枝说。雪子微微地歪着头。
「小熊的广场,离这里意外的近也说不定。要不要试着叫叫看?」
「也是。要是有听到我们的声音,应该会先听见哔哔声响,然后看到小熊慌慌忙忙地跑过来吧,大概」
阳介用力地吸气,把两手弄成扩音器的形状大声地喊叫。
「喂—,小熊阿吉—!! 你有没有在附近啊—!!」
阳介用一只手靠着嘴巴,大声地喊叫。
呼叫声被吸进了浓雾中,连回音也没有就这样空虚地消失了。
即使如此,众人还是期待着会有回应。阳介等人安静地等待着。
「——回应,似乎不太能期待呢」雪子说。
「你该怎么交待呢,花村。就因为你要去窥探什么连通往哪里都不知道到的电视机,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喔?」
「要怎么交代我也……总、总之只能调查这附近,寻找小熊阿吉而已吧」
「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么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我在问的是,你要怎么负起这个责任啊」
对小声地说着什么责任啊的阳介,千枝把一只手张开仲到他的面前。
「姑且,就算你五客吧」
「啊? 什么东西五客?」
「牛排。离开这里之后,要确实地请我吃。我姑且就这样原谅你」
阳介用单手盖着脸。啊—地发出了像是叹息一样的声音。
正如千枝所说的,要是阳介没有涌起奇妙的好奇心的话,也不会陷入现在的状态。
确实,责任是在自己身上。阳介如此反省着。
「知道了啦,是我不好。之后我也会请吃牛排,拜托你帮忙找小熊阿吉」
「OK,契约成立罗~」
千枝心情很好地笑着。雪子则是对这样的千枝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都这种时候了,千枝还在肉啊肉的,真是的——可是就算说要去找小熊,具体而言要怎么做呢。果然,遗是从附近的地方开始一点一点地探索看看?」
「只有那个办法了吧」
阳介重新看了看四周。有着极微弱的风,雾像是生物一样蠕动着飘移。因此,雾有着浓淡不均的情形。
在雾有稍微减少的方向,依稀地浮现出像是大型建筑物一样的影子。
「好像有什么东西呢,就在那边。过去看看吧。」
阳介慎重地走了起来。千枝与雪子跟在后面。
「在这种地方,要是突然有暗影跑出来的话就不妙了。小熊也不在」
「没关系,千枝由我来保护」
「嘿嘿嘿,谢谢。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也会全力保护雪子的喔」
听着这样的对话,阳介一语不发地走着。
——果然是错觉吗? 可是我真的觉得有人从电视机里面呼唤着我。
——要是真的有谁在呼唤我的话,现在应该已经遇到了吧。
这么想着,阳介当成是自己的错觉而停止了思考。
没有任何人在的话,这样也好。光是在电视机里面没有新的牺牲者被推落进来就是好消息了。之后只剩下要想办法跟小熊会合,回到原来的世界而已。
「不过,要是在这条路的前方有小熊阿吉的广场就……好……了?」
阳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一边聊天一边走在后方的千枝与雪子,撞上了阳介。
阳介虽然摇晃着,不过视线依然朝着正面。
因为感到过于惊讶,而无法将视线从那个移开。
「怎么了啊,花村?你不要突然就停下来嘛——欸。那是什么。真的假的?」
千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雪子也露出了因惊讶而呆住的表情。
「那个,不管怎么看——都是那个吧」
阳介从茫然失神的状态恢复过来的同时,大声地喊着。
「为什么会有朱尼斯,为什么是朱尼斯啊!!」
在住宅四散着的悠闲田园风景中雄伟地座落在那边的,正是朱尼斯八十稻羽店,不会错的。
作为像这种郊外型大规模购物中心,当然一定有着巨大的停车场。不过在那里,不要说是汽车了,就连脚踏车也没停上一辆。
完完全全没有人的朱尼斯。这已经不是会不由得令人觉得恐惧这种等级的光景了。
「该、该怎么办呢,花村。那里面,要调查看看吗?」
千枝的声音很明显的在颤抖。阳介唰地转过身子。
「谁要进去啊,那种谜样的朱尼斯! 与其形容「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倒不如说是用「喷发」的不是吗!!」
「就、就是啊。啊—,感觉好像会是暗影的巢穴呢,那个朱尼斯」
千枝像是在害怕一样地往后方退下。只有雪子露出冷静的表情。
「不过,这样就知道方位了」
「方位?」
阳介跟千枝同时发出疑问的声音。嗯了一声,雪子点点头。
「这是昨天和小熊一起去的商店街不是?正确地来说,是完全复制了我们所在的世界吧」
「嗯—,是啊」「被你这么一说,嗯。好像是呢」
阳介与千枝附和着。雪子继续说了下去。
「即使是现在,我也是一边走一边观察。我认为果然还是跟我们的城镇十分相似。也就是说」
雪子回头面向过来的路,指着那一边。
「你们不觉得往对面走的话,就可以到达跟小熊一起去的商店街呢?」
马上阳介就灵光一闪了。
「啊,对喔! 跟我们的城镇是一样的话,路也是相通的罗!」
「那就是,我们回得去的意思罗!?」
千枝发出了欢喜的声音。阳介与千枝不由自主地互相紧抱在一起。
「真的吗!」
「真的啊! 你干什么趁机会抱过来啊!」
千枝把阳介一把推开,还进一步施展出回旋踢。
那脚尖,砰地一声漂亮地捕捉到阳介的头。
「呜噢! 你干什么啊!里中」
「作为拥抱代价的话,算便宜你了吧。这已经尽可能手下留情后的脚踢」
的确阳介并没有受到伤害。
虽然有着被用纸扇打到的冲击。
「——到底是赚到了还是亏了,真搞不清楚啊」
阳介是极为健全的二十岁青少年。被同世代,而且还是相当可爱的女孩子抱住,没有理由不高兴。
「算了,就姑且当作是赚到好了。」
重新振作起精神,阳介以商店街为目标踏出步伐。
如果是和现实世界一样的话,越过名为鲛川的河再走段路就是商店街了。
「只要回到那商店街的话就有办法了。叫小熊的话他应该也会过来。快走吧」
「这样总算能放心了呢」「嗯,大概吧」
千枝与雪子以笑容互相点着头。
但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呜噢? 真危险啊,这大的吓人的洞是什么?」
鲛川的附近。在住宅区的一角,阳介差一点就掉进出现在马路上的大洞。
这一带的雾很浓,脚下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微风使雾流动了起来,变得稍微能看得见四周。
「……这是什么?要说洞也——这是什么状况啊」
只有马路上有洞。阳介是这么想的,不过事实并不是这样。
马路并没有前方。
在那里只有漆黑的黑暗伫立着而已。
光是看着就好像会被吸进去的,空洞。
「就像是空间本身,只有这里的部分消失了一样」
「啊呀—。似乎是到不了对面啊」
千枝小心翼翼地靠近空洞,朝洞中望去。雪子也学她看着空洞。
在空洞之中连一点光都没有,只是空洞洞的,完全无法想像有多深。
……呜呜…………噢噢噢噢……啊……呜……欸噢噢……噢噢……
是风的声音吗,从空洞的深处可以听见这样像是亡者呻吟般的异样声音。
千枝从空洞旁边向后跳开。
「可怕! 在这洞里面绝对有怪东西,像是超凶暴的暗影之类的!」
「不要进去比较好这一点,应该是不会错的」
雪子也战战兢兢地从洞旁离开。
「真是受不了。只能找其他的路了吗」
阳介很快的就放弃从这条路前进。通往商店街的路不是只有一条。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嘛」「就是啊」「嗯」
三人互相点点头。只要绕道而行就可以了。虽然是这么相信着的——
但不要说是商店街,就连能过河的桥都没办法走到。
「啊——!! 到底是变成什么样子了啊,这个城镇! 不管走到哪里到处都是洞啊!!」
在不知道是第几十个挡住去路、空荡荡的洞前,阳介抱住了头。
千枝露出疲累的表情垂下肩膀。
「——唉—……没想到商店街居然会变得这么的遥远……」
雪子也束手无策了。
「这还真是预料之外呢……怎么办呢」
从最初发现空间的空洞开始,感觉上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以上。
在这段期间一直都是遇到洞就回头,从别的路前进又被洞挡住去路,找其他的路又再次遇到洞,不断重复着像这样,极其浪费时间体力的过程。
不论怎么做都到不了商店街。
「这边也是那边也是。变成这样的话,除了做好觉悟,朝雾超浓的路前进以外,没有其他能做的事了」
阳介以无奈的表情这么说。
现在,覆盖着这个世界的雾有很明显的浓淡之分。在雾极浓的地方防雾眼镜几乎派不上用场,也有不是被洞、而是被雾阻碍而无法前进的路。
「可是啊」千枝说。「走在看不见前方的路上,要是突然掉进黑黑的洞里,这样该怎么办?」
「……说的也是。那种事情说真的很可能会发生,所以才伤脑筋啊」
阳介陷入了沉思。
想要向前进这样的心情是有的。但是,勉强前进的话会有很多危险也是显而易见的。
「不需要着急喔,花村同学。等下去的话说不定雾会变淡」
雪子说。说的也是——阳介点点头。
「听说在雪山遇难的时候也是,与其随便乱动而消耗掉体力,还不如等待救援比较好呢。或许小熊也注意到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事情,而跑来找我们也说不定。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身为这个世界居民的小熊,能够感觉到混入这个世界的异物。
发现了被推落至电视机里面的雪子,找到她的所在地,并把前来救人的阳介等人引导到那边的人,就是小熊。
「就是啊。在这附近休息吗。要去哪里?」
千枝不知是在问谁。雪子微微地歪着头。
「记得,在那边应该有个儿童公园喔」
「嘿—。有那样的地方啊」
转学过来约半年左右的阳介,并不知道有那样的公园。当然,也不知道要怎么去。
「那个公园啊。的确是有长椅之类的呢,走吧。喂!花村,跟上来吧」
千枝带头走了起来。像是要把雪子与阳介她们抛下一样,在浓浓的雾中前进。
「千枝—。走得那么快的话,可能会突然就掉进黑黑的洞里喔」
就在雪子担心的声音传向千枝的背影时。
在浓浓的雾中,千枝大声地叫了起来。
「呜哇,吓死人了—。在这边也有洞!」
千枝急忙地走了回来。你在搞什么啊——阳介苦笑着说。
「不用急着过去,公园也不会跑掉吧。还是慎重地前进吧」
「做出轻率的行为,造成目前大家这般处境的花村,还有资格这么说啊?」
「呃。被这么说的话,我实在没办法反驳……真的,对不起。我有在反省」
「嗯。有在反省的话就原谅你。啊,不过五客牛排可不要忘掉喔?」
「知道啦」
「千枝你啊,真的很喜欢肉欸」
一脸惊讶的雪子,慎重地确认着雾里的状况前进。
过没多久,就走到被栅栏围着的小小广场。这里是儿童公园。
「嘿—。有这样的公园啊」
公园里一定会有的沙地。简陋的长椅。还有小小的立体方格铁架与秋千。
移到那秋千上时,阳介的视线也停住了。
在淡淡地笼罩着的雾中,有个坐在秋千上的影子。
「…………有人?」
阳介紧张了起来。
这个世界,原本,没有人。住在这里的应该只有暗影。
要是有人类的话,不是像自已一样的PERSONA召唤者,就是被拥有恶意的某人推落到电视机里面的被害者。
「人啊。又有谁被推落到这边来了吗?」千枝问道。
「……就算是有着人的外形,也不一定是人喔」雪子回答。
阳介与千枝把警戒心表现在脸上。
有着人的外形但是又不是人的物体。两人都知道这样的东西是什么。
从人的内侧出现,邪恶的欲望与本性扭曲的实体化之物——
暗影。
阳介与千枝,还有雪子,都曾经与有着跟自己一样外表的暗影对峙过。
阳介像是要保护千枝她们一样地站到前方。背脊却突然感到发凉。
感觉到有点可怕。即使如此,阳介还是以坚决的态度大声地说。
「在那边的,是什么人!!」
对声音有所反应,秋千生锈的铁链发出叽叽声。
影子站了起来。阳介咕嘟地吞了口口水。
一步,又一步地影子接近了过来。
阳介如反射般地,从制服上衣的工具套中取出作为武器的扳手,两手各拿着一把。
微风吹起,浓雾散去——出现的人的样子,映照在阳介眼镜的镜片上。
眼镜内侧。阳介的眼睛,愕然地睁大着。所见到的东西令他无法置信。
「……骗人……的吧……?」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扳手从阳介的手中掉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