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姑娘城堡内,黑衣艾德海蒂获得IXA「弗拉德·采佩什」。
靠着这股能力,逃出城堡。负伤极轻。
根据她的报告,确认城内的人质现在全都还活着。
不过——
「她逃出来的通道遭到掩埋是怎么回事?」
「我和艾德海蒂谈过,似乎是因为那条通道连接到『尼古拉·特斯拉』的研究所的缘故。」
办公室内,佐都纪回答着一兔的提问。
——出得来应当就进得去。
一兔本来以为,既然如此这次能换成从外面进入。
「艾德海蒂一踏进去,自爆装置就运转了。她本人虽然想办法逃出来,但整条通道都被埋在瓦砾和砂石堆里了。就算沿着挖,应该也要花上许多时间。」
怎么会这样?这不就——
「结果,状况还是完全一样的意思啰?」
「但是,至少知道真琴学姊她们平安,黑衣的攻击也可以——」
「我当然也把资讯传给黑衣那边了,但他们好像打算照原定计划进行。因为那边顾虑艾德海蒂逃出来一事,有可能已经刺激到怪伟人。怪伟人那边还不知道艾德海蒂逃出来的路径已经阻断了。这样一来,对方说不定会做出在我方送进战力之前把人质收拾干净的举动。我们应该当成时间变得更加有限。」
「那我们该怎么办?真的要让『厄普』去协助黑衣吗?明明都知道人质因为有真琴学姐的保护而平安无事,却要眼睁睁看着黑衣使用大炮攻击?好不容易艾德海蒂才逃出来的!」
「一兔先生,别再说了。我也好,姊姊也好,我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但是,无计可施。如果有什么其他的方案就好了——可是,现在的一兔先生只是在闹别扭让姊姊伤脑筋而已。我希望你可以停止这种行为。」
一兔很清楚。
这种事,他当然明白。
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这么做是错的。
难得众人都活着,众人都能得救。
「如果是其他的方案——用大炮破坏外墙,内部会有人受伤;用刀剑破坏外墙,就会失去对付怪伟人的武器。如果有办法在不破坏外墙的情况下将我们送进去就好了,就只有这种方法了吧。」
「没错。可是还有其他的隐藏通道吗?我不认为会刚好又找到另一条。剩下的方式,就只有瞬间移动了吧。」
一兔心想「不要用这种像是已经放弃的态度说话啦」。
其他的方案——有什么方法——可恶,想得到的话早就想出来了。
「我想不到呀!我不可能想到的!去找『尼古拉·特斯拉』,让那家伙来想办法啦!说起来,全部都是那家伙害的吧!如果他没设什么自爆装置,事情一定——不对,说起来,如果那家伙没有开巨大机器人袭击我们,根本也就不会出现什么合体禁止令——」
当然,这听来只像是烦恼过度而在迁怒。
「让『特斯拉』来想办法?」
不过——
「呃,佐都纪?」「怎么了?佐都纪?」
佐都纪嘴巴张得大大的。
「原来如此!找『特斯拉』的话应该就有办法了!」
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姊姊——看样子,我最根本的个性也很有伏姬的风格。」
他突然如此说道。
「看样子基本上我是个乐天的人,完全没有思考失败时的事情。就跟姊姊一样。你要恨的话,就恨一兔先生吧。要不是他鸡婆多讲话,我也不会想到这主意。」
一边笑着,一边又像是在烦恼,佐都纪自己也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
「喂-是怎样啦?」「佐都纪?怎么回事?」
没有回答一兔等人的问题,佐都纪透过控制台呼叫参谋委员长:
「我是副司令。现在马上找『乔治·欧威尔』——不对,没这么多时间了。请利用市内广播、地区网路还有其他弓弦羽市的全公共频道,一个接一个管道都传播如下的资讯出去——好吗?」
然后,佐都纪说道:
「发文者:IXAs司令。收文者:发明怪伟人『尼古拉·特斯拉』大人。内文:由于您随意设置的自爆装置,继承您挚友『立花道雪』的少女似乎正受到生命威胁。您应对此事负起责任,协助IXAs托付给您的任务。请火速联络IXAs总部。补充:这次和先前的事情不同并非欺骗。请您相信我(爱心)。」
「喂!等一下啦!不要随便用我的名字发文出去!」
「喂,这是怎么回事?要找『尼古拉·特斯拉』帮忙?」
一兔与咲耶花同感困惑。
「就和一兔先生说的一样呀。说起来,毁掉我们最后一丝希望的就是『特斯拉』,所以我要他负起责任。以前他也惹了一大堆麻烦让我们收拾,我们只是拜托他一次,根本算不上是惩罚。」
「我就是在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如果能在不破坏外墙的情况下,将一兔先生你们送进内部去就好了。」
「既然不可能刚好找到其他的隐藏通道,该不会是要瞬间移动?」
「对。就是『尼古拉·特斯拉』的费城现象。如果依靠那个,就能小破坏外墙将人员送进去。毕竟,这可是如假包换的瞬间移动。」
这是认真的吗?一兔怀疑自己的耳朵。
要借助那个莫名其妙怪伟人的力量?
「先、先等一下啦!」
当然,咲耶花连忙阻止。
「连念话都传不过去喔。就算是那个怪伟人的发明好了,要把人送进那种地方一定办不到吧!」
这是个非常有道理的意见。
「什么叫做一定办不到?蠢蛋!你那扁胸部和脑袋瓜我是不懂,但在我的发明之前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什么扁胸部——哇,是谁在说话?」「『特斯拉』?」
不过,这时传来反驳之声的主人竟是——
「正是如此,我的名字就是『特斯拉』!我就是疯狂发明怪伟人『尼古拉·特斯拉』!」
怪伟人本人。
「又被骇了?安全系统出什么事了?」
「现在没空说这回事了,姊姊。」
「IXAs副司令,继承户次次大人力量的女孩碰到危险是真的吗?你不是像上次一样在玩什么阴谋吧?」
「是真的。都是你在奇怪的地方弄研究所害的。」
「唔……我现在正在确认刚才第六十四个研究所已经消灭……」
「这次如果我也骗你,我可以把我的人头给你。」
「哼。你那种皱褶很少的脑袋我拿了也没——」
「那么,弓弦羽大学博物馆下一期的特别展览还没决定内容,就来办个『胜过爱迪生的厉害天才发明家,疯狂科学家「特斯拉」世界』展览如何?」
「喂,佐都纪!要是你擅自决定这种事情又会——」
咲耶花虽然试图阻止,但对讲机另一边的怪伟人发出了「呵呵呵呵呵呵」的笑声。
「很好!」
他高亢地大喊。
「户次次大人回到天上去了,现在能保护那个女孩的,除了我这个电流电磁兄弟『尼古拉·特斯拉』之外再无别人!唔哇哈哈哈哈哈哈哈——给我看清楚吧,爱迪生!」
怪伟人笑了。
※
「放心吧,IXAs副司令。我的计算不会有错的。送个人进去轻而易举。我一定会在十一点之前调整完毕给你看。唔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拜托你了,『尼古拉·特斯拉』。」
就这样,和发明怪伟人一同战斗的协议爽快成立。
「真的假的?」
咲耶花茫然低语。
太过突然的发展,几乎要让她失去意识。
但是,这个当下,只能不择手段。
终于开创了将所有人平安救出的可能。
剩下的——
「呃,不好意思。」
一兔似乎也好不容易重振了精神。
「剩下的——就是等那个完成,然后我和大小姐再上战场就好了吗?」
一兔这么说道。然而——
「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
不论怎么开口,话都很难说完。
「还有什么问题吗?」
IXA一人和剑一人上战场,打倒怪伟人,救出人质。
简直像赌博一样有勇无谋——即使竭尽所能讲得客气,也是个冒险的战术。
正因为如此,才必须采取上上策。
「佐都纪,你老实说你怎么想?」咲耶花这么询问坐在办公桌边的弟弟。「『特斯拉』的装置只能送一个人进去——让我去,真的没问题吗?」
「喂,咲耶花,你怎么了?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
「不是我没自信。这是在讲适任与否的事。」
「原来如此。老实说,我本来还在犹豫该不该说的。」
佐都纪继续说道:
「得到剑的『卑弥呼』,力量的确强大。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则是性能过高。如果使出全力,顶多你来我往个几次就会用光燃料。老实说,我实在不认为这股力量适合潜入敌人的要塞内部,确保人质的安全,打倒怪伟人这种细腻的战术。」
弟弟所言,和咲耶花自己思考的完全一样。
「也是啦。不过就算完全不顾姊姊和一兔先生的心意,而是让其他的IXA用剑,才是没有准备、直接玩真的。不管哪个方式都是情势不利的赌博。」
「那就没问题了。」
咲耶花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梦中见过的光景——启示。
「卑弥呼」的力量显现出来的景象。
「我看到在黑暗的夜里出征的骑士身影。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十兵卫』。不过,我误会了。应该是那个女孩。所以——没问题的。一定,会很顺利。」
「那个女孩?难道是——」
就在一兔打算说些什么之际。
「抱歉打扰了!」
冲进房间的人是——
保持着逃走时的模样,一身黑污,衣服到处是烧焦的痕迹,胳臂可怜地裹着绷带的黑衣艾德海蒂。
「等等,你已经……完成治疗了吗?」
「反正我又没有受什么大伤!重、重要的是,父亲大人——黑衣正在计划要炮击灰姑娘城堡是真的吗?里面的人都还好好的呀!」
「很遗憾这是事实。」佐都纪说道。「黑衣当家似乎认为你的逃离有可能已经刺激到怪伟人了。所以无意变更计划。」
「怎么会这样?不,父亲大人那个人的思路就是如此吧。竟然准备了那么可怕的东西……」
艾德海蒂听到后感到愕然,但随即抬起脸说道:
「拜、拜托你们。一、一定要阻止他……」
声音在发抖。
「我、我知道身为黑衣的我没资格说这种话。可是,人质还平安无事,因为姊姊死命地在保护所有人。拜托你们,救救……所有人……求求你,伏姬……求求你们,IXAs……救救所有人,现在,只有你们有办法——」
艾德海蒂露出哀求的眼神恳求。
咲耶花悄悄地向弟弟使了个眼色,佐都纪轻轻地点头表示收到了。
「我们当然会努力。在黑衣开始炮击之前,一定会救出所有人。可是,为了这个目的,我们需要你的协助。艾德海蒂——不对,应该称你为IXA『弗拉德·采佩什』。只有这次就好,请你加入IXAs,听从我的指挥。」
「好,我加入。只要我做得到,我什么都肯做。」
当然,咲耶花早知她会这么回答。
——要恨的话,就恨我吧。她心想。
「这是机会只有一次的战术。请你绝对要听从我的命令。」
「我、我当然会听。只要不违反人道,我会以IXAs一员的身分遵守命令。」
「好。」
听到她说的话,咲耶花深深吸了一口气。
下定决心。
没错——这是最佳选择。
再一次,深呼吸。然后——
「那么,IXAs司令,伏姬咲耶花在此下令。黑衣艾德海蒂,不对,是『弗拉德·采佩什』。我把我的圣剑槙那一兔托付给你。请你利用圣剑的力量,歼灭『伊莉莎白·巴托里』,救出人质。」
她一口气说完。
「你说……什么?」
看来就连艾德海蒂都大吃一惊。
「也、也就是说,这、这是要我……去做……跟〈小报·弓弦羽〉上面说的一样的事吗……哇,我不要!说起来槙那先生可是你的——」
「『弗拉德·采佩什』!这是命令!你给我复述一遍!」
咲耶花不由分说地大喊。
「呃,啊,好、好的。我,黑衣艾德海蒂,不对,是IXA『弗拉德·采佩什』,将使用圣剑,槙那一兔,歼灭敌方怪伟人。」
「非常好。」
「喂,等等——咲耶花。」
后方的一兔开口。
「你也好艾德海蒂也好,你们真的觉得这样做好吗?」
怎么可能好?
咲耶花心知肚明。订立契约的行为是怎么一回事,她很清楚。
正因为如此,所以必须以命令的形式发布。
艾德海蒂也知道,要救真琴和其他人出来别无他法。
既然如此,那就没得选了。
因此,非得下令不可。身为司令的自己一定要这么做。
「佐都纪,『特斯拉』可以进行瞬间移动的时间是下午十一点没错吧?」
「嗯,应该没错。关于这一点,我想我们可以信任他。」
「好。那么,在那之前,给艾德海蒂一个房间让她休息。不管要花多少钱,要用什么手段都无妨,选个最好的给她。」
「喂,等等咲耶花,不对,司令,我并不用——」
「休息也是军队的工作,不是吗?反正要送你去舞会的马车不到十一点没办法准备好,时间到之前至少好好休息吧。还有,你要继续穿着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吗?」
「咦,啊……没有,这是……」
这时艾德海蒂总算是发现自己的惨状了。
「艾德海蒂,谢谢你这么努力。托你的福,路已经打开了。所以,至少在上战场之前,你好好疗伤,洗个澡,然后穿上最棒的的衣服等待。好吗?」
「好、好的。感、感谢您的关照,司令大人。」
艾德海蒂说完,深深一鞠躬。
「喂!有没有受伤的人在?司令,艾德海蒂有来这里吗?她的右手明明还没治疗完毕——哇,你果然跑来这里了,过来,我们继续!」
「南丁格尔」正好在这时出现。
在可靠的战场天使扛走艾德海蒂后。
「一兔,我可以跟你谈一下吗?」
咲耶花对自己的圣剑这么说。
※
距离IXAs总部稍微有点远的第一特别教室大楼顶楼。
星空底下,四月的夜晚,微微的寒意。
「明天开始,所有人都能顺利迎接新学期的到来吗?」
「一定没问题的。」
两个人就这样眺望着黑暗中白线模糊浮上的操场,还有再过去的闹区灯火。
「抱歉,一兔。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艾德海蒂那边准备好后,就会联络我的。」
「没关系,我不在意。」
「抱歉突然说那种话。可是,你应该懂我没别的办法可想了吧?把你交给艾德海蒂——交给『弗拉德·采佩什』使用,一定是最好的方法。」
「这我明白。」
「怎么?你这么不想和我以外的人合体?」
「拜托不要用合体这种说法。那种事——以前我也说过了,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做。」
「哎呀,是这样吗?意思是你要为了我守贞吗?」
「因为我——」
因为咲耶花一副开玩笑的样子,一兔只得加强语气。
「不用多说什么,我就是你的圣剑。要我跟你以外的人合作,我——」
「谢谢你,我很高兴。」
咲耶花突然用认真的口吻说道。一兔不由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可是呀,一兔。不论你是怎么想,或是我怎么命令,对艾德海蒂来说,你就是她第一次的对象。你的责任很重大。请你要真心诚意地对待她——你懂吧?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对方几乎全部都会知道。如果你心里不想跟她再一起,因此伤害了她,那我可饶不了你。」
「呃,可是——」
「总而言之,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我希望你好好地温柔对待她。如果像跟我的时候那样粗鲁,那是绝对不行的。」
「好吧,我会,努力。」
「这样不行呀。你要答应我,一定会做到。女孩子的第一次是非常重要的。就算只有形式也好,你一定要好好地做。说起来,你应该不懂吧?第一次真的非常痛。连我都以为自己会痛死。那女生平常虽然爱逞强,但内心终究还只是个国三生——对,没错,她还是国三生呀!对国中生做那种事情不就是犯罪吗?你这罗莉控!」
「喂,你、你冷静一点!说没有其他方法,命令要这么做的不就是你吗?」
「是、是啦。说的也是啦……」
一兔一方面无奈地想「这个人到底在搞什么?」,一方面又觉得——
终于,咲耶花好像又恢复成老样子了。
「所以,总而言之,你要好好地做。艾德海蒂就是那样完全漫不经心的一个人,你要主动带领她,营造出好的气氛。还有,你要好好地闭上眼睛——我不会命令你要创造什么美好的回忆,至少不要让她觉得后悔。懂吗?明白吗?这是你主人的命令喔!」
可是。
可是,这么做,真的好吗——一兔心想。
咲耶花应该是故意在逞强吧?就算是咲耶花,其实也讨厌这种做法吧。
还是说,这种想法是自己的误会,只是一种自恋?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就欣然接受不就好了?你是不想和金发美少女接吻吗?你不想跟她在一起吗?对了对了,你可能没有注意到吧,不过那个女生年纪虽小发育却满好的喔。将来说不定会和她姊姊不分轩轾——你刚刚已经在想像了吧?我懂我懂。因为你终究也是个男生嘛,应该也会想和我之外的女生试试看吧?你用不着否认喔。」
接连不断冒出来的话语让一兔备感压力。
「不,我其实……」
虽然想说「我其实没那个意思」,但——
听到这么多之后——一兔无法否认,自己并不是完全没兴趣。
和咲耶花合而为一,确实是非常非常快乐的事。
正因为如此。
会忍不住想,和艾德海蒂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感觉。
「哼。你说这说那一大堆,结果还不是暗自期待?好啦,无所谓。反正比起我这种平胸国产女,后势看涨的舶来美少女比较好对吧?你是这么想的吧!」
「不好意思……」一兔嘟嚷着。「我该怎么跟你说才好?」
说讨厌合体咲耶花也生气,说喜欢也生气。
根本就莫可奈何呀。
然而,咲耶花却生闷气地说:
「这是没办法的呀,两者都是我的真心话。就算我再怎么不满艾德海蒂,人家毕竟是女孩子,我还是希望第一次能让她尽量感到幸福。不过,你被其他的女孩子使用,和我以外的人在一起,这也是我讨厌得要命的。」
咲耶花这么说。
「这样带入个人私情根本没资格当司令。结果,这也是让事情变成这样的原因——不过,我拜托你,就这次,请原谅我。」
短暂的沉默。
然后,咲耶花离开原本倚靠着的顶楼栅栏,往后退一步。
这样一来,就变成两人面对面。
「听我说……你听我说,槙那一兔。」
接着。
似乎不知道双手该摆在哪里,咲耶花一下子抱着胳臂,一下子又将手摆到背后。
「所以,就是……」
「嗯。」
感觉就像是个普通女孩,客客气气,没什么力气地吞吞吐吐。
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喜欢你。」
伏姬咲耶花说道。
「……咦?」
太过出乎意料的话语让槙那一兔哑口无言。
「当然,我不会加上什么『这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之类的补充。我希望你能永远待在我身边,希望你能一直属于我——你是第一个让我有这种念头的人。」
「你怎么突然——」
「怎样啦?难、难道你想持续『说真的我并不喜欢你』之类的关系吗?很遗憾,我发现那种温吞的风格并不是我伏姬咲耶花的作风。我爱你,槙那一兔。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
「因为我们认识只有两个星期,还完全不了解彼此——事到如今才问你是满怪的,但你在老家有女朋友吗?」
「呃,没有,我没有女朋友。可是……」
「这样呀。太好了。有的话我就要让那女生哭了。」
「喂。」
「但是,因为IXA和剑的关系,所以有了初吻,生活在一起——我并不讨厌和你合而为一,不过以恋爱开始的方式来看,这总有种不沌洁的感觉呢。」
「我、我说呀……」
过度的震惊,脑袋的理解力跟不上。
但,尽管如此,咲耶花想说什么一兔都知道,只是觉得不会有点太直接了吗?
「没错。这样真的很奇怪。铁定很奇怪。所以,槙那一兔。」
感觉好像又忍不住要失控了,这位主人。
「我喜欢你。我的心意是真实的。不过,就算我的心意有什么错误,也绝对是千真万确。这、这是无需废话的。因为,我可是伏姬咲耶花,说真的该好好照程序来的,两个人先通信,第一次约会时手稍微碰一下就小鹿乱撞,然后才爱上骑着白马来接我的王子。」
「……这会不会太无趣?」
「无趣有什么不好?意思就是,现在我的心情有哪里出错了。这个错误,总有一天必定会得到改正。不过,等到那个时候狠狠抛弃你的话你也满可怜的。就是说嘛,好吧——我就好心先让你当我的情夫一号。我有意思的时候再跟你来真的吧。这样可以吧?你能当本小姐伏姬咲耶花的男妾喔。」
「不好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啦?」
刚刚的酸酸甜甜美好气氛上哪儿去了?一兔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的意思是——将来我也会换爱其他男生,所以现在我就先让你预支劈腿的额度。这样一来,我们就彼此彼此了吧?没错。所以,我、我并不是喜欢你,因为真正的喜欢并不是这样子。」
对这种夸张的强词夺理,一兔真的不由得钦佩。
换作是他,一定也会变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意见吗?」
「没有。」
「那么,槙那一兔,我还没听到你的回答。」
「什么回答?」
「我说呀,现在可是女孩子主动说喜欢了呀。请你给个清楚的回答。」
一兔心想「真过分。要人当情夫,叫人男妾之后又来这招?」
想是这么想。
但自己也有着「这女生果然就是得这个样子」的念头。
「呃……真的,可以吗?」
「什么可以吗?」
「没有啦,就是那个,我这种人——有个能变成剑的奇怪体质,这样子……」
「又没关系,我就是喜欢这样子的你。真的,非常喜欢。」
果断地,流畅地。
咲耶花说道。
「嗯……那就……呃,我喜欢你,我对你有好感。虽然,我还莫名其妙。」
这是真的。任性且善变,叫别人男妾的一个女生。
「莫名其妙是多余的。」
「我喜欢你。我爱你。」
「……嗯。」
然后,咲耶花轻轻点头。
下一秒,一兔紧紧抱住咲耶花。
因为觉得应当这么做。
「你好奸诈。」
虽然也知道会挨骂。
咲耶花整个人的体重,还有存在,都交付给一兔。
「真没道理。为什么光是你对我这么做,我就自然会感到心安。」
一兔觉得真要这么说的话,那铁定是女生比较奸诈。
为什么,你会如此柔软、温暖和惹人怜爱呢?
说起来,当咲耶花能够若无其事地说出那些话时,自己就没了胜算。
「你一定要回来喔。等你回来后,我们再来拥抱一次。」
「好。」
「到时候,我会让你觉得『果真还是咲耶花最棒』的。」
「好。」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艾德海蒂。尽全力去劈腿吧丨.」
「咦?哦,好。」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我。因为你是我的——你是专属于我的圣剑。」
「嗯。」
「那么,你亲我。在你去找艾德海蒂之前。」
一如命令,一兔吻了咲耶花。
实际上,纵使没有这道命令,他觉得自己也会忍不住这么做。
单纯地,渴望着咲耶花的双唇。
※
仿佛是要确认那种触感的残留。
槙那一兔离开后的顶楼,伏姬咲耶花以手指轻触嘴唇。
得到满足这件事,就是因为得到满足,等到失去的时候痛苦也会更大。
这是理所当然的。
到底曾经有过多少这样的事情呢?
「咲耶花,佐都纪,有话跟你说。」
背后传来的声音是李小玲的。
「他说,侦测到,新的,龙脉震动。请你,下去一趟。」
新的龙脉震动——意思就是契约成功订立了。
一兔和艾德海蒂合而为一,「弗拉德·采佩什」真正的力量觉醒了。
「这样呀。好,我马上去」咲耶花装成面无表情地这么说,试图掩饰心痛。
「还有,那个,对不起。」
说完,小玲向咲耶花鞠躬。
「嗯?你不会是要为了你拒绝掉黑衣的事情道歉吧?」
「嗯。对不起。小玲违背了,命令。」
「不是这样啦」咲耶花凑近小玲身边,摸摸她小巧的脑袋。「你没错。不讲理的命令,本来就有反抗的权利。我觉得,我那时也有点软弱。竟然会答应什么危机严重,不得不多少有些牺牲这种话,到底是怎么了呀我。」
「软弱?」
「嗯。因为我不禁觉得如果必须让其他人使用一兔,那总有一天我就得放弃他,接着会变成连其他的事情都得跟着放弃。」
或者是,像上次「道雪」的时候那样,受到激动情绪控制,差点失去了千代子。
如果是原来的自己,应当不会管有无市长的许可,而直接使用一兔给予「巴托里」痛击。就是因为这样失去自己风格的不彻底反省,想要温顺行事,所以才——
「现在,不一样了吗?」
「是呀。」
「可是,咲耶花,表情好像很伤心。」
——被看出来了呀。
「嗯。我终究还是……不喜欢把一兔交给别人。就算这是任务也一样。说真的,我并不想放弃。」
真是的。自己是个过分的人。
真琴明明还在牢笼里面努力,自己却还在想这种事。
不过,这是无可奈何的。自己就是这种人。这种本性应该改不了吧。
「但是,没关系。不论他去找谁,只要最后我能重新得回他就好了——我决定要这么想。抱歉,小玲。」
「嗯?」
「我是个笨蛋,我觉得我身为司令接下来也会有失败。我想我这种表情会常常出现。可是,我答应你。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我一定会重新站起来-最后一定会露出笑容。我就是要当这种大笨蛋。」
说完,咲耶花伸出手。
「所以,接下来你要不要继续跟着我?」
「嗯。」
小玲小小的手,握住咲耶花的手。
※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尼古拉·特斯拉』!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你才有问题咧,你把我的发明当什么了?趁黑夜混进去?笨蛋!这种只能对夜晚的宵小有用处的发明有什么意义可言?是的,科学是照亮黑夜的光明!电气就是光明!来吧,和我一起以光速朝着电流电磁的黎明大步迈进吧!」
「你自己去啦!」
争执的声音来自佐都纪与怪伟人「尼古拉·特斯拉」。
与小玲一同下楼,来到弓弦羽学园第二操场的咲耶花。
对于在眼前延伸开来的景象不禁感到目眩。
操场被「尼古拉·特斯拉」带来的,激发费城现象的系统——简单来说,就是为了瞬间移动的装置给占据了。
装置。不对,这个闪闪发亮的奇妙物体到底能否称为装置?
以半透明的扭曲座舱为中心排列着的那物体,光是用看的似乎就会让人的半规管不对劲起来。不如说以现代艺术的展览,或是崇拜古老神明的邪教的神殿之类的形容还更加合适。
让人担忧心爱的学校土地该不会遭到有毒电波污染。
「说起来,『立花道雪』的时候并没有搞得这么夸张吧?」
「是你们出其不意。这是接收用的,也就是请户次次大人过来的时候使用的。这次反过来是要发送出去。意思就是要藉这个装置,把你的伙伴送进那个老旧的刑具里面。」
「是的,没错。这样是没差啦,但你要好好收拾善后喔——说起来,是怎么了?
感觉好像你们吵过架了?」
「说到这个,姊姊……」
手指抵着额头,佐都纪说道——都到这个节骨眼了,还出毛病?
「应用『特斯拉』的费城现象的瞬间移动,在传送和接收的同时,好像都会发出强烈的光亮。」
「啥?这是开玩笑的吧?『特斯拉』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在听什么?现在的任务是要潜入!你给我想想办法解决这问题,你是开发者吧!」
「原本的设计就这样呀。」
「你要是以为这么一句话就能带过去那就大错特错了!」
咲耶花勉强压抑住突然涌现的想用大回旋把「特斯拉」狠狠抛出去的冲动。
怎么办?事到如今,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就在她死命地试图动脑筋思索之际——
「什么都无所谓,这种小意思反而正好。就从正面光明正大杀进去吧。」
伴随着声音,夜晚降临。
咲耶花是这么想的。
宛如隆冬冰霜的寂静,仿佛隐藏于黑暗之中。
现身的,那个人影。
就是夜晚的化身。
锐利的黑色装甲仿佛是拥有钢铁鳞片的暗黑之龙,或是张开巨大翅膀的蝙蝠,覆盖双肩的巨大装甲有如扛着棺材的死神。然而却带着流丽机能美的那个身影,宛若弓弦羽开发的最新型隐形战斗机。
手持长枪的金发少女。
黑衣艾德海蒂——不对。
「唷,『弗拉德·采佩什』,看样子进行得很顺利嘛。」
「嗯,各方面都承蒙你关照了,佐都纪。如你所见,礼服准备齐全了。」
昵称为龙之子,瓦拉几亚的大公——「弗拉德·采佩什」。
和剑——槙那一兔合而为一,艾德海蒂的真正模样。
这令人畏惧的模样,让咲耶花说不出话来。
「好了,南瓜马车准备好了吗?得赶去舞会了。」
「等、等等,艾德海蒂——『弗拉德』,你说无所谓是什么意思?现在是没办法偷偷潜入呀!如果要从正面突破,对方一定会拿人质当盾牌——」
「所以我才说无所谓。剩没多久时间就要炮击了。与其偷偷摸摸去搜救人质,让对方这么做还比较好办事。」
「好办事?你有……什么计谋吗?」
「当然有。」
「我可以相信你吧?」
「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用念话问问看一兔先生如何?」
「不用了。不过,『弗拉德·采佩什』,你要答应我。你绝对要救出所有人,要和所有人一起平安回来。」
咲耶花的话语像是在祈祷。
「司令,『绝对』啦、『一定』啦这些词汇,在军事作战是不适当的。」
「弗拉德」坚决地说。
但是,接着又说道:
「不过,没关系。现在我是IXAs的一员,还借用了圣剑在身。」
说完,「弗拉德·采佩什」拿起漆黑的长枪。
「我对这把圣剑——不,是这把圣枪发誓。我一定会让所有人平安回来。」
宛如面对国王的战场骑士,在咲耶花面前单膝跪地。
「拜托你了,龙之子大公。」
咲耶花如此回应自己忠实的部下。
「好了!座标指定完成!随时都能传送!」
「尼古拉·特斯拉」大叫。
「弗拉德·采佩什」乘坐的座舱笼罩着绿色闪光。
接着,剩下的就只有光的残渣。
身穿漆黑盔甲的少女,身影消失得干干净净。
「应该进行得很顺利吧。」
「这是当然了呀,我的超发明可不存在失败这个词。」
回答的是「尼古拉·特斯拉」。总之,虽然是个做起事情乱七八糟的怪伟人,但现在就相信他吧。还有,既然有一兔,既然有他们两个人,一定能好好完成任务的。
剩下的。
就是做自己的工作了。
周围传来螺旋桨拍打夜晚空气的声音。
「那么,我走了。」咲耶花对佐都纪说。
「咲耶花,要去哪里?」小玲一脸诧异。
「我要去黑衣那边。」
「可是,小玲……」
面对担心地皱起眉头的小玲,咲耶花微笑地说:
「小玲,你误会了。你可以不用来。就算你不来,黑衣也打算实行计划。尽管如此,我还是伏姬当家。我会想办法多少争取一点时间的。」
没错,这是自己唯一能做得到的战斗。
就这样,载着伏姬咲耶花,直升机再度起飞。
朝着眺望弓弦羽市的山丘,炮口面对闹区的巨大列车炮而去。
※
笼罩着绿光,梦与现实之中,槙那一兔的意识徘徊着。
伴随着另一个某人。
和自己合而为一的某个人。是谁?是咲耶花吗?不对——
(和咲耶花不同——是个让人想保护的身体,像妹妹一样吧?我是这种人吗?)
(啊……呃,抱、抱歉。)
一旦合而为一,不管怎么样,想法就是藏不住。
(没关系,一兔先生。唉,虽然我是有点不甘心……的感觉啦。如果我有哥哥,应该也会这样温柔地抱着我吧?)
(嗯,应该会吧。)
(虽然我曾经让姊姊紧紧地抱着,但被男生抱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坚硬而有力。嗯?什么呀,我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呃——啊,有光……)
(那是什么……是出口吗?)
一瞬间的酩酊感。
笼罩绿光,感觉好像在作梦。
回神过来,看到的——
并不是繁星闪耀的弓弦羽学园的操场。
而是灰姑娘城堡的城内——咲耶花与艾德海蒂互相竞争勇者位置的大厅。
(看样子,是直接传送到眼前了呢,真是惨烈的情况。)
(什么意思呀?)
为了拯救被抓走的公主,手持圣剑闯进魔女之城的「弗拉德·采佩什」。
包围在周遭的是魔女操纵的成群铁处女。
「呵呵呵……一只没教养的猫逃掉之后,竟然还特意跑回来——你是忘不了鞭打姊姊的滋味吗?」
当中格外显眼的一具深红色的铁处女发出模糊的声音。
(果不其然。「伊莉莎白·巴托里」大人真的为了我们准备好一场舞会等着——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因为发出那么刺眼的光亮呀——没关系,就尽情大干一场吧。)
「你穿那么夸张的盔甲是想做什么?我还没说明过吧?这些铁处女的内部可是关着可爱的女孩们喔。现在她们还四肢健全,但只要我一个转念,尖刺就会刺穿少女们柔软的肌肤——好了,快点把长枪丢掉吧!」
(一兔先生,你能锁定哪些刑具里面有人质吗?)
(用红外线搜索找热源反应就行。)
凭藉保有人身时不可能有的感觉,与「弗拉德·采佩什」合而为一的一兔看见了热。
数量符合被囚禁的人质人数。不对——如果操纵深红刑具的是「伊莉莎白·巴托里」,那就还少一个人。
「我姊姊,在哪里?」
「呵呵呵呵,她好像有点累,所以我让她去地下室休息了。」
「哦,这样的话正好。可以不必杀她就能摆平事情。」
面对态度嚣张的「巴托里」,「弗拉德·采佩什」如此坚定地说。
「你说——什么——?」
「你的伯爵夫人派头给我收敛点!我可是继承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之名的人!」
「什——」
这一声喝斥,让「伊莉莎白·巴托里」惊慌无措。
「你说你是瓦拉几亚的穿刺公?」
「没错——你应该不可能不晓得我曾经和奥斯曼土耳其如何战斗吧。」
受到压迫,红色的人形刑具往后退。
「龙之子大公『弗拉德·采佩什』——」
声音混杂着如假包换的恐惧。
「只、只要是叛徒,就算是贵族也毫不留情处死;为了胜利,甚至不会犹豫,烧光自己的领土。叛徒和俘虏的士兵一起成为长枪的祭品,在大地上创造出穿刺森林的龙之子,恶魔之子——」
「闭嘴!」漆黑的骑士高声发言。「这就是我『弗拉德·采佩什』的战斗。和我依序带回来的叛徒与异教徒的尸体队伍相比,你流出来的血根本不足挂齿——你这愚妇以为——」
「弗拉德·采佩什」大喊。
「拿小女孩当人质这么点小意思逼迫,我就有理由投降吗?」
然后她的双肩上,看起来像是巨大的翅膀、盾牌,也像是棺材的巨大装甲板张了开来——
「来吧,看清楚吧——这就是穿剌公的长枪!」
「住、住手!」
从那里刺出了无数的锐利长枪。
即使发出惨叫,「巴托里」的刑具还是勉强闪过攻击自己的一支长枪。但是其余的长枪从排列着的铁处女之中,正确无误地挑选出内部关有人质的刑具,予以贯穿。
※
切开眺望弓弦羽市的山丘,制造出了炮台阵地。
八〇厘米列车炮·改「艾德海蒂」。
黑衣的对付怪伟人决战武器,装填上尺寸大得有如开玩笑的炮弹。
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炮击。
战斗指挥所内响彻人声。
「你、你说什么?身为伏姬当家,身为IXAs的司令,你真的明白这是怎么回
事吗?剑可是和怪伟人战斗时的王牌呀——你竟然让他单独杀入敌营!」
黑衣当家咄咄逼人。然而咲耶花回应:
「我很清楚。但是,根据艾德海蒂,也就是你女儿的报告,目前所有的人质都还平安无事——现在行动,一定可以救出所有人。」
「有什么可以保证必胜?你这只是有勇无谋的赌博。突然把剑交给几个小时前IXA才苏醒的女孩,再把她丢进封闭的城堡里?这不是个神智正常的决定,只是在自杀。」
「我相信槙那一兔,相信我的圣剑,还有相信你的女儿。」
「指挥官不准使用什么相信这种词汇!这种东西只是单纯的乐观罢了!」
尽管受到肌肤都要为之颤抖的大吼,咲耶花也决不移开视线。
「是这样吗?我想,自己大概不够格当司令吧。」
「事到如今这么说也为时已晚,你犯了无法挽回的错误了!」
「既然如此。」
咲耶花深深鞠躬。
「现在我不以IXAs司令伏姬咲耶花的身分,而是以凡人伏姬咲耶花的身分,希望您能停止攻击行动。」
「我为什么非得答应一个普通女人的要求。」
「身为千叶真琴与黑衣艾德海蒂的朋友,我想要拜托她们两位的父亲也就是你——请让我救出你的女儿——不对,应该是说我希望你不要让目前正在为了救自己姊姊而奋战的艾德海蒂的用心,你的女儿的用心化为乌有。」
「你把我好不容易平安回来的女儿又送入险境还在鬼扯什么!」
这样的斥责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现在的咲耶花能做的,就只有一心一意的恳求。
「……〇〇〇〇。午夜零点整。」
黑衣当家小声地,有如呢喃地说道。
「工程一部分延迟了。炮击要延后三十分钟。」
「谢、谢谢您。」
「这始终都只是工程延迟。并不是我答应伏姬当家大人的请托——我要去第一线监督作业,绝不容许更多的延迟。」
背对深深鞠躬道谢的咲耶花,黑衣当家走了出去。
三十分钟。
这是咲耶花赢得的战果。
时限是,午夜零点。
拜托你们了,一兔、艾德海蒂。
剩下的,就只能——在心中,如此希望而已。
※
「你做了什么……你对我的少女们做了什么……」
一瞬间,被抓的少女们遭到漆黑长枪贯穿。
「你对我的生命泉源……做了什么……」
「伊莉莎白·巴托里」痛苦呻吟。
少女们的鲜血,是这位伯爵夫人保持年轻貌美的唯一方法。
少女们的痛苦,能够带给她怠惰生命的唯一光辉。
现在却——却遭到无情的长枪残酷地剥夺。
就在一瞬间。
「可恶……穿刺公,你太可恶了!我绝对,绝对饶不了你!我不只要杀了你,还要从你身上榨取我那些被你杀掉的少女们的痛苦、惨叫和绝望!铁处女们,给我抓住她!我的军队呀,让这家伙下跪吧!」
怒发冲冠的声音。
伴随着喊叫,剩下的铁处女冲向「弗拉德·采佩什」。
可是——
「我的主人就只有艾德海蒂小姐一个人——我不是你的东西。」
伴随着「许褚」的声音,「巴托里」的士兵被打飞。
扑向「弗拉德」的铁处女,突然被另外一具从旁痛击。
不——那已经不是难看的铁处女了。
仿佛受到刺入的漆黑长枪同化,变成了夜色装甲。
「许褚」的身上覆盖着漆黑铠甲。
不——不只是「许褚」。
「这、这是怎么回事?可以照自己的意思行动?」
「总、总之我们先行动吧!」
「萨德侯爵」说话,「立花道雪」说话。
原本该是遭到「弗拉德」的长枪贯穿的IXA们,少女们全都变成了黑色盔甲骑士。
「什么?什么?你抢走了我的铁处女?」
「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虽然是个性格激烈没有慈悲心的专制君王,却不像你只是个白白嗜血追求快乐的杀人狂。」
「巴托里」的声音充满惊愕,「弗拉德」只是平静地说道。
「弗拉德·采佩什」为什么被称为穿刺公?
不论是俘虏还是罪人,就算是贵族也一样,为什么要将所有人都以长枪刺穿?
瓦拉几亚之王的敌人,不只是入侵的奥斯曼帝国的大军。
还有那些不把王当王,为了自身利益能毫不犹豫拱出新王,也随时都能背叛的土豪们。公爵的父亲与兄长就是被他们杀害的,公爵本身也差点因为他们的背叛而陷入终生痛苦。于是「弗拉德」成了穿剌公。是不得不为。
藉着穿刺的恐惧,控制与支配他们——为了以绝对君主的身分统治领土。
所以,那把枪,并非虐杀之枪。
那把枪的本质是——统率与专政。支配与整肃。
穿剌公的枪贯穿了「伊莉莎白·巴托里」率领的铁处女,然后加以掌握并侵蚀。让囚禁少女们的铁处女转换为包覆身体的漆黑铠甲。
「来吧,各位,我忠勇的漆黑骑士团!如今正是反击之时!」
城内,响彻瓦拉几亚英雄王的声音。
「遵命!」「干得真不错呢。」「我、我要动手了!」
回答的,并不只有IXA的少女们。
「这个……感觉,好厉害。」「可以随心所欲行动!」「做得很好呀!」
其他遭到囚禁的少女们也得到盔甲的助力,先前的郁闷仿佛得到发泄,纷纷挺身对抗铁处女军队。
「『伊莉莎白·巴托里』,你受死吧!」
大喊之后,「弗拉德」发动突袭。
「可恶!可恶!可恶!」
「巴托里」的红色铁处女勉强闪过长枪。
为了叫来更多铁处女的援军,「巴托里」主动往高处飞去,想要撤退。
「你逃得了吗?」
张开蝙蝠的翅膀,「弗拉德」追了上去。
反击开始了。
※
时限是午夜零点。
尽管留在黑衣的战斗指挥所,依然有种跑错地方的感觉。
咲耶花能做的事情,就只剩下看着这里的荧幕上映照出来的,弓弦羽景象和巨大的铁处女。
时钟的指针在前进。时时刻刻,午夜零点逐渐逼近。
零点的钟声一响,一切就结束了。
并不是魔法消失了这么轻松的事。
被抓走的公主,前往搭救公主的勇者,还有城堡,全部都会因为炮击而消失在瓦砾之中。
实在极端的童话故事。
我能相信你吧,一兔。我能相信你吧,艾德海蒂。
你们现在,一定正在好好地拯救所有的人质吧。
她如此相信着。
虽然咲耶花如此相信——但,她绝对不可能预测到那些人质已经转而向铁处女军队展开反击了。
※
攻击,再攻击。
包覆着铁铠甲,少女军团不断前进。
攻守已经逆转,呈现歼灭战的样貌。
「阿法小队从正面进攻,布拉波从后方突袭大餐厅。查理在走廊待命。」
听从「弗拉德·采佩什」的指示,复仇的怒火熊熊燃烧不断前进。
「哈哈哈哈!干得挺漂亮的嘛——!」
涌入天花板装饰着水晶吊灯的大餐厅的一支盔甲队伍。
一马当先的是「萨德侯爵」。
原本,虽是不擅长直接战斗的IXA,但今天的她另有风格。
「就用本小姐『萨德』的绑绳技法,让你们全部变成废铁吧!」
手上拿着不知道在哪里捡来的,先前「伊莉莎白·巴托里」手中的荆棘鞭。
鞭子一面呼啸一面朝正面挥打,几具铁处女同时一分为二。
「叫我女王!」
因「弗拉德·采佩什」而夺取到手的黑色铠甲,仿佛是加强肌力的装备,给予穿著者强大的力量。这么一挥出去的钢铁之鞭,已经超越一般刑求的范围,的的确确地剧烈吹起了连铁都能切碎的必杀暴风雨。
「你们逃不掉了!」
鞭子呼啸得更大声。将一具被呈龟甲状捆绑的铁处女,直接狠狠地绑紧压缩。
「来吧,接下来是谁要被绑?好好品尝我的钢丝术吧!」
铁处女们变成连原型都不留的铁块掉到地上。
所谓的「钢丝术」,本来是用细钢丝让一切四分五裂的技术,和这种依靠力量的攻击并不相同——这种吐槽现在是没用的。
接着——
「可恶,害我怕得要死!」「看我的厉害!」「太可恶了!」
因为铠甲而获得力量的不只有「萨德侯爵」。
被抓的少女们,现已成为「弗拉德」麾下的勇猛骑士,不断攻击。
铁处女的铁胳臂,在黑色铠甲的力量面前也无法匹敌。
「可恶!别、别过来—……真的吗?这、这是我做的吗?」
铁处女受到一拳铁拳制裁,陷入天花板后动也不动。
或者是一副真的想致人于死地,将锐利的尖刺往内部伸出,意图吞没少女时——
「啊——!不要吃我?咦?唔?完全都不痛嘛!坏掉了吗?」
如果是少女柔软的肌肤也就罢了,但要贯穿全身的盔甲终究是不可能的。铁处女反而因此自取灭亡。
沉默的铁处女军队躁动不安。
仿佛是在害怕逼进的黑色铠甲集团,开始往后退。
「布拉波中队,往前冲!」
但是,由于更后方有其他队伍冲入,已经没有退路。
「看招!」「你们被包夹了!」「替天行道!」「退魔伏灭!」
即使如此,还是有十几具铁处女突破包围网,从侧边逃到走廊去。
「剩下的就这些了,快收拾干净吧,查理!千代子——『立花道雪』!」
这时铁处女们看见的是全身带着雷电的黑骑士「立花道雪」。
「虽然不退下的话会受伤,但是退下了也还是会受伤,有够麻烦的,所以你们就
直接在原地等死吧!『立花道雪』!V-MAX,预备——!」
电击飞出火花。
「立花道雪」用电磁将穿在自己身上的钢铁盔甲加速。
简直就是变成人体炮弹,毫不留情地严厉处分成群的人形刑具。
在「道雪」背后待命的黑骑士,面对这幅凄惨的情景,十指交错。
「啊,神呀!人类什么时候才能够忘记战争呢?」
如此询问着上天。
「这里是『许褚』。已经抵达通往地下室的入口。接下来要寻找『柳生十兵卫』大人。」
『麻烦你了。可能会有陷阱,请多加留意。』
「了解。对了,请问槙那一兔大人呢?」
『呃,哦——怎么了吗?』
「刚刚,我听说模那大人就在艾德海蒂小姐您的内部,内部,内部!」
『唔哇?咦,啊……是、是啦……』
「先前怪伟人『立花道雪』出现的时候,槙那一兔大人和伏姬咲耶花大人以契约为名义,做出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铿碰!
接着传来封闭住通往地下室通道的门,连同门闩一起被踹破的声音。
「虽然我认为应该不会,但艾德海蒂小姐您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那样的行为才对吧?」
『嗅,呃,这个,我……不过,那也不是什么不礼貌……』
「到底怎么样?您做了是吗?」
『呃,那个,不过我们完全是你情我愿……』
「您才十四岁!诱拐国中三年级的美少女,您觉得两情相悦之类的藉口能行得通吗?唔。」
『「许褚」,怎么了?你没事吧?』
毫无疑问,从紊乱的脚步声听来,一边踢碎石板地,一边到达地下室的「许褚」,面临到的是红莲之炎。但是——
「没事——只是碰上了一点小把戏。好像有守卫在,但我会马上收拾干净。」
对此时身穿铠甲的她而言不算什么。
看见应当是瞬间消失化为黑炭的敌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再度现身于火焰之中的样子,金色公牛发出困惑的低吼,面对着她。
「现在的我不能通过火焰,所只好来纯粹比力气大小了吧。」
「许褚」这么说完,轻轻伸展了身体。
「我现在,心情非常糟。所以请让我先动手。」
碰。
她使出力道重如失控的蒸汽火车一般的飞踢。
(呃,铁处女算是大致扫荡完毕了。谨慎起见,我正让四人组成一个单位去搜索有无残存的敌人。「许褚」正在和公牛战斗,应当不需要我们担心。)
(呵呵呵。反而是一兔先生直冒冷汗呢。)
(喂喂喂,你都听到了拜托就帮帮我吧。)
(你在说什么?都对可爱的十四岁美少女出手了。这么点小意思是理所当然的回报吧。)
展现谐谑的艾德海蒂。
这女生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吗?真是的,女孩子真可怕。
(不过,一兔先生也是一副能干军师的样子呢。)
(没有啦——这一定是「弗拉德」的力量吧。我觉得自己好像能同时思考许多事情,而且,也知道如果是艾德海蒂面对同样的情况会做出怎样的指示……)
(原来如此。总之,可以,交给她们处理对吧?)
(嗯。)
「那么,我们这边拖拖拉拉的话,一兔先生的魔法也会消失。我们就一口气击落核心吧!」
以漆黑的长枪将发出巨响,将从空中袭击而来,满是尖刺的车轮一分为二,大喊出声音。
「弗拉德·采佩什」所站立的地方是二楼的阳台。
然后,视线的前方,则是飘浮在空中,让大量刑具如雨落下的深红色刑具人偶。
(了解,我们来反击吧!)
回应槙那一兔,漆黑的翅膀伸展开来,身体飘了起来。
「虽然这空间有点狭小,但对我这蝙蝠的翅膀来说正好。」
呐喊后,「弗拉德」垂直上升。
「『伊莉莎白·巴托里』,受死吧!」
拿着长枪摆好架式,朝铁处女飞去。
灰姑娘城堡完全被关在牢笼里面。
数量超过二十座的城堡尖塔,仿佛是深红色的缎带描绘出深红色的光线轨迹妆点着城堡。
那是「伊莉莎白·巴托里」的铁处女散放出来的磷光。
但,飞翔在封闭天空中的,不只有红色的刑具人偶。
还有一边溶入黑暗,一边无声无息安静追逐着的漆黑凶鸟「弗拉德·采佩什」。
血腥伯爵夫人与穿刺公爵,在钢铁的牢笼中,封闭的天空里,宛如狂追彼此尾巴的斗狗,描绘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形轨迹。
朝着穷追不舍的「弗拉德」,刑具人偶的背部开启,以猛烈的力道放出十几只西班牙的蜘蛛到后方。这是一种长了四支勾爪的刑具。仿佛拥有意志一般,瞄准目标攻击。「弗拉德」的肩膀张开,露出来无数的尖刺。接着尖刺一同发射,迎击西班牙的蜘蛛——而且,连放出蜘蛛的深红色女性像也一并瞄准。
不对——女性像不见了。身影从「弗拉德」的视野消失了。
(在后面!)
(耍什么花招!)
铁处女将鞭子缠绕住尖塔的尖端后迅速减速。
绕到冲过头的「弗拉德」背后。
发射出满是尖刺的项圈——圣伊拉斯谟之带。
「弗拉德·采佩什」垂直上升应当能够避开的。但是,已经来不及。
就要项圈差点逮到「弗拉德」之际,漆黑的IXA抵达了天空的尽头。
往钢铁天花板一踢,藉着反作用力迅速降下。
相较之下,项圈猛力撞上封闭空间的牢笼,凄惨地化为乌有。
「弗拉德」的长枪从上空瞄准铁处女。
——交错。
(干掉了吗?)(糟糕,不够深!)
「巴托里」的盔甲,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了长枪。深红装甲的碎片在空中四处乱飞。
彼此的位置上下互换。
闪过乾坤一掷的长枪攻击后,伯爵夫人的鞭子缠绕住只能单纯俯冲的「弗拉德」的脚。
试图以蛮力甩开鞭子,「弗拉德」翅膀大开。
仿佛是不愿上钩鱼儿脱逃的渔夫,「巴托里」女性像施力于鞭子。
在立体空间中描绘出变化多端的几何图案,先前那带着艺术气息的空战为之变得截然不同,现在成了只是单纯的力气较量。
(喂喂喂,力量好像是对方占上风呀。)
「弗拉德」逐渐被拉过去。
但是——
(哼,这就是我要的!〕
呐喊过后,「弗拉德」急速反转施力方向。不是想要逃离鞭子,而是有如被拉过去一般借力主动靠近,试图猛攻铁处女。
原本要将自己拉过去的强大力量突然消失,让刑具人偶违反己意,猛然上冲,被迫狠狠地撞上天花板。
「看我的穿刺之枪,伯爵夫人。」
这时「弗拉德·采佩什」使尽全力突袭。
漆黑长枪刺破白色水蒸气形成的墙,直线前进——
就在此时。
铁处女那宛如能面的面具,看起来像是在笑。
长枪——不对,尖刺,突然袭向「弗拉德·采佩什」。
从钢铁的天花板冒出来的,无数巨大尖刺。
——封闭灰姑娘城堡的,是巨大的铁处女。
这座城堡就位于藉着内部锐利尖刺刺穿牺牲者的刑具的内侧。
——「弗拉德」头下脚上急速坠落。
可能是被尖刺刺中,左肩部的装甲脱落了。
——不,不是这样。
看起来像是脱离的装甲,连接到右肩的装甲前端。
(果然是个诱饵。)
出现的是巨大的弩炮。或者该说是打桩机。纯黑色的长枪已经架上去了。
——自由落体坠落的「弗拉德·采佩什」。
自由落体。正是如此。尖刺贯穿的,就只有限制身体行动的鞭子。
然后——
(竟然在天花板自掘坟墓呀。)
没错。刺向「弗拉德」的无数尖刺,现在也成了包围住深红色刑具人偶的牢笼。「巴托里」的女性像已经动弹不得。
「这一次就乖乖看枪吧!」
朝向空中的最后一击。
原本打算从漆黑的打桩机,发射乾坤一掷的桩。但就在那一瞬间——
「槙那大人,牛我收拾掉了,可是地下室没有找到『十兵卫』大人。快去找其他的地方!」
传来了「许褚」的通讯。
——什么?
瞬间脑海中飞进疑问。
不晓得这疑问是一兔的,或是艾德海蒂的。
如今合而为一的两个人分辨不出来。可是——
那么厉害的「伊莉莎白·巴托里」。虽然使用了内部有机关的刑具,却从未使用第一次交手时展现过的操纵血液的能力。位在铁处女内部对「巴托里」来说一定没有不能使用的原因。既然是「伊莉莎白·巴托里」的话——
不能攻击她!
但,这么想时已经来不及了。
扳机已经扣下,长枪直线射出——
(完蛋了?)
(快转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化为「弗拉德」的穿刺长枪瞄准铁处女射出去的一兔,死命想要改变飞行轨道。
结果。
本来这次毫无疑问会穿刺刑具人偶的长枪,从脚到头切开那红与金的装甲后,只有刺中天花板。
接着。
裂开的人偶内部。
并不是「伊莉莎白·巴托里」。
而是绑着马尾的裸体少女。
少女的身体从铁处女内部坠落。
「姊、姊姊!姊姊丨.」
「弗拉德·采佩什」抱住落下的少女身体。
「我、我做了什么好事!我做了什么好事!」
(艾德海蒂,冷静一点!)
不过,不晓得是遭长枪擦过,或是受到破损装甲划伤。
「十兵卫」的侧腹部染成一片红。
「我、我到底,到底——做了什么——!」
※
「事情进展出乎意料地快嘛。」
王座之间内,「伊莉莎白·巴托里」自言自语。
她坐在为了取代损毁王座而召唤来的刑具椅上。
那具红色的铁处女,就等同于她的分身。她既可以轻松地自由操纵,也可以透过那具铁处女发出声音。
又是这样的结果呀。
囚禁少女,陶醉于悦乐的鲜血之中——疯狂的宴会终究无法长久。恶行总有一天会败露,城堡将遭到野蛮人践踏,自己则被抓走。
就算是这次的重生,看样子自己也会走上同样的结局。
尝试让那个自傲的高尚女孩代替自己上场,也是最小限度的抵抗。
「除了你之外,我完全没有伤害其他人喔。『柳生十兵卫』。」
说完,伯爵夫人笑了。
空虚地,笑了。
※
「姊姊!姊姊!」
抱着全身瘫软的「十兵卫」,「弗拉德」降落到阳台上。
「十兵卫」因为折磨而浑身是伤,鲜血没完没了地从侧腹部流出。
自己做了多么可怕的事。这是「弗拉德」长枪的极限吗?这是下定决心要保护心爱的人而战,却只能失去该保护的对象的力量吗?
艾德海蒂如此地责备自己。
「……嗯……是海蒂吗……」
无力地,「十兵卫」睁开双眼。
「突然,我就被关到那具铁处女里面了……我本来还以为会被长枪刺穿呢……到底,怎么了?其他人,都没事吗?哎呀,你为什么……」
「人、人质没事,放心吧。」
「这样呀。那就好。」
该怎么做才好。虽说是IXA,但这样下去无法获救。
找医生……要找医生的话……
因此,必须先打倒在这座城堡某处的「伊莉莎白·巴托里」,让这座城堡重见天日——但真的,真的没有这些时间了。就算再怎么样依靠IXA的力量强化了生命力,这么严重的伤不可能撑多久。
——依靠IXA的力量。
艾德海蒂与一兔同时灵光一现。
不过,这样的打算,行得通吗?
(只能放手一搏了。能做的,就试试看吧。)
自己内部的一兔说道。
「姊姊,你听我说——就像你看到的,我现在和一兔先生在一起。接下来,我要把我内部的一兔先生,转移到你那边去。」
「……你说、什么?」
「我要把圣剑,托付给姊姊。既然,剑能够提升IXA的力量,那么,一定也能强化治愈能力。」
「嗯……可是,海蒂。大小姐好像说过,第一次的时候会痛得快死吧?」
「十兵卫」朦胧地回应。
「总、总比没命好吧!」
「……说的,也是啦……那,你就做吧。尽量,轻一点喔……」
「好。那、那么我要开始了。」
艾德海蒂吻上真琴。
逐渐涌现出时间之流被拉长的感觉。
感觉到,有什么——从自己身体缓缓流出。
力量的急流从自己内部,往某处流去——往姊姊的内部流去。
伴随着自己的意志。
然后。
艾德海蒂清楚感受到,已经连结在一起了。
透过剑——透过一兔,自己和姊姊,和千叶真琴,连结在一起。
(什么,竟、竟然……这、这么……)
姊姊的不知所措、痛苦。
惊讶于试图进入自己内部的强大力量,尝试拒绝。
艾德海蒂紧紧地抱住姊姊的身体,希望至少稍微缓和这样的痛苦。
(放心吧,姊姊……只有第一次,会痛。)
(真、真的吗?你没骗我吧……如、如果是这么痛,死了还比较好。我的身体要裂开了,比刚才的长枪,还要痛……说起来,对了……这、这把剑,一兔,应该是大小姐的吧,你不能擅自使用……)
艾德海蒂不由得苦笑。真是的,明明都事关生死了,姊姊还说这种话。
(是呀。我不会说你要忍耐之类的歪理。因为姊姊如果死了,咲耶花会更伤心。那样的话,曾经伤害过姊姊的我还有一兔先生也不可能没事。)
(嗯,这样呀。)
(而且,连我……连我这种人,都能撑过去了。)
(是、是这样吗?喂,我说呀,这、这样没问题吗?接受这个,不是会感觉被撕裂吗?)
(哎呀,关于这一点,我本来也觉得应该会没命——不过,我应该说过了吧?疼痛只有一开始,只有一次。只要能合而为一,感觉就会变得出乎意料的舒畅喔。)
(是哦?)
(是呀。)
(比姊姊抢先一步成为大人不会有点奸诈吗?艾德海蒂。)
(你、你在胡说什么啦!姊姊!好啦,不要再说话了。准备好了,要进去了喔。)
(唔,住、住手,唔,停止!我、我会忍的!我、我明白了。我要做准备。因为我要做准备,就先等一下——)
(嗯,可是,时间不太够了。首先先深呼吸。)
(这、这样吗?)
(嗯。没错……你应该有感受到一兔先生想要进去你内部吧?)
(嗯,有呀。虽然非常巨大,却是股温暖的力量。)
(叫他的名字看看。)
(啊,我试试看……一、一兔……嗯,嗯嗯。是我……千叶真琴。对。是我啦是我啦,我是「十兵卫」。我很好。不对,其实可能不是太好啦。嗯,所以,就要这样。请你变成我的剑吧。对。拜托你成为最好的装备……尽可能地温柔点……请手下留情喔。嗯,太痛的话我一定会死的。)
(一兔先生回应你了吗?)
(嗯,他回应了。)
(那么……这次一定要,交给你了喔……准备好了吗?害怕的话反而会更痛喔。)
(嗯,好了……轻轻地,要轻轻地……喂、喂喂,不准笑!)
(感觉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姊姊呢——好了,要开始了。)
猛然,使劲。
千叶真琴有所回应。
艾德海蒂内部的一兔,逐渐移转到千叶真琴内部。
直到尽头。
(已经,进到深处,了吗?)
(现在才要开始。)
说完,艾德海蒂加重拥抱真琴的力道。
(如果难受,就抓住我的身体。要喊出来也行。那么,开始了喔。)
(啊,咦……啊啊啊啊啊啊——等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口气,闯了进去。
一兔,自己的分身——进入了姊姊的深处——
空白炸开的感觉蔓延开来。
然后。
回神过来。
艾德海蒂处在芦苇随风摇曳的荒野。
白刃飞舞,暗器划过,奇怪的闪光流窜。
像是丰臣家的余党,像是企图推翻幕府的忍者集团,像是异国的巫师——但是。
(但是,众人,是在和谁战斗呢?)
那个战斗的对象——简直就是虚幻,不可能捕捉到的,黑影。
一旦砍中,就在瞬间如雾一般融化消失。
背后一定还有影子。
宛如——在挑战浮在湖面上的月亮。
想要砍月亮而敲打水面,月亮的影子就会消失——因为真正的月亮高挂在背后的天空上。
就这样,武士、忍者和巫师,全都败给没有形体的幻影,失去了性命。
「这就是,柳生新阴流。」
声音从背后传来。
回头一看。是个收刀寂静无声,全副武装的人影。
左眼,罩着取代眼罩的刀铎。
这个男人,正是——
(这就是,真正的真琴学姊。)
(没错——这就是真正的「柳生十兵卫」。)
不知何处传来了声音。
一兔的,还有姊姊的声音。
※
夜色的闪光。
——也许只能这么称呼的东西,从艾德海蒂抱着的姊姊身体迸发出去,将她从幻境拉回现实。
如影之光,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
接着。
「唷,打扮挺不错的嘛,勇者大人。」
从天而降的声音,确认了自己的身分。
仔细一看,艾德海蒂的模样,已经变回和一兔合而为一之前的晚礼服装扮。
此外——抬头一看,有个人影站在那里。
黑色的人影。
但是,即使「弗拉德·采佩什」的铠甲已经黑得像是逐渐吞没一切的黑夜的黑。
站在那里的人,却是连轮廓都不清楚,模糊影子的黑。
「柳生十兵卫」——千叶真琴,就在那里。
身穿影色的铠甲——不对,是本身就化为影子,站在那里。
「姊、姊姊……姊姊,进、进行得顺利吗?」
「嗯。跟你说的一样呢,海蒂。一开始还以为会没命,但只要合而为一之后,该怎么说呢……身体就会涌出力量。我不是孤单一人,还有御剑大人在里面陪着我。这让人感觉有所依靠,心情舒畅。」
「我、我就说过了呀。这样一来,那你的伤……你的伤,没事了吗?」
艾德海蒂检查真琴身体的伤。
本来应当遭长枪贯穿的侧腹部没半点伤,「柳生十兵卫」的身体完整无缺——不对。
「姊姊,你的眼睛……左眼,怎么了……」
那罩起来的左眼上,有道全新的伤痕。
「哦,这个呀?这样也满好的呀。我终于也变得有『十兵卫』的样子了。」
「十兵卫」摊开右手,影子聚集起来,变成一个黑色的刀铎。
再如同「柳生十兵卫」一般,将刀铎取代眼罩遮住左眼。
「我是『十兵卫』。我是『柳生十兵卫』。」
「问、问题不是在这里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嗯,要我用说的还满困难的……大致可以说是长枪擦伤的不是肚子,而是左眼吧。应该是藉着御剑大人的圣剑之力,将结果收拾到这样的可能吧。」
「收拾到这样的可能?」
莫名其妙。
「嗯,我现在也没时间可以正确地说明更多给你听吧?」
「十兵卫」说道。
「咦,啊——对,你说的对。」
从阳台看了一眼尖塔上的大时钟后,发现已经过了攻击开始的时刻。
离零点还有五分钟。恐怕是咲耶花正在拖延攻击开始时间吧。话虽如此,没时间这回事依然没变。
「大概是咲耶花争取到了三十分钟吧。姊姊,动作快!」
「了解。御剑大人好像也到极限了。钟声响起的话魔法一定也会消失。谢谢你,海蒂。你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勇者喔。」
「为、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有邪恶魔女所以来救我,而且,还给了我奇迹之吻。这不是完美的勇者行径吗?」
「咦,哦……」
艾德海蒂尽管有些不知所措,还是抬头挺胸。
「哼。我就说嘛。适合当拯救姊姊的勇者的人,不是那个伏姬当家,而是我黑衣艾德海蒂!」
「十兵卫」轻轻地将手放在这么说着的艾德海蒂头上。
「嗯。只不过,理论要有点变动了。可以请你将打倒邪恶魔女的任务交给我这个公主吗?我在很多方面都想要好好回报魔女。」
「嗯,好呀。拜托你了,公主。」
「包在我身上,勇者大人。那么——我要上战场了。」
说完。
「柳生十兵卫」的身体,如同影子一般消失。
※
坐在王座之间的「伊莉莎白·巴托里」,突然感觉到某种气息而凝神注视。
究竟,始于何时,位在何处。
宛若从影子里面涌现出来的人影站在眼前。
——千叶真琴与,自称「柳生十兵卫」的少女。
主动勇敢挑战的女骑士,身穿影色铠甲。
「哦,你还活着呀?我还以为你一定被令妹的长枪刺穿了。」
「我是差点死了——不过,魔女的诡计在勇者之吻引发的奇迹面前根本无能为力呢。」
说完,少女拔出腰际的长刀与短刀。
「『伊莉莎白·巴托里』,比赛是我赢了。你无法让我的心折服——人质已经获救,铁处女军团也灭亡了。我们来做个了断吧。」
两把剑形成了十字。宛如制裁的十字架。
「哼——你办得到的话——」
说真的,不是应当早就结束了吗?
遭到制裁,被囚禁,然后——
然而,又这样子,复活了。
终点,是否真的存在呢——反正,又会重来。
一边委身于这样倦怠的思考,「巴托里」一边挥动胳臂。
涂成大红色的指甲,末端伸出五条鲜血之鞭。
朝向「柳生十兵卫」如光线般飞去。
贯穿她的身体——随即,手足躯体被切得四分五裂。
「——什么?」
堪称扫兴的简短。
「真无聊。你根本是虚有其表吧?」
似乎觉得泄气,「伊莉莎白·巴托里」说道。
可是——
「你错了。刚刚被你四分五裂的,是我的一种可能的影子。」
声音从背后传来。
「巴托里」瞬间往后飞,瞄准后方挥动鲜血之鞭。
跟着刑具椅,「柳生十兵卫」变成两半。
「然后,刚刚被你切成两半的,是我的另一种可能的影子。」
这次,声音从旁边传来。斩击。
没能闪过,被砍中了。
不过——看来像砍中了「巴托里」的「十兵卫」,身体再度如雾融化消失。
「还有,刚刚是我砍到你的一种可能——」
「十兵卫」在那里。
在「伊莉莎白·巴托里」的前面、后面、右边、左边。
这是「十兵卫」。那是「十兵卫」。全部都是「十兵卫」。
新阴流的剑是流转之剑。
一切皆如幻影,无法捕捉身影。
否定特定的架式,称之为「位」——如果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后出手却抢得先机的虚幻。
这种剑法追求的终极理想——
不是有,也不是无。
而是虚实重叠的——存在之阴。
流传下来的典籍有云「其体为一。亦即,有无皆常者也」。
有无是一体的。
因为到处都存在,所以也到处都不存在。
——普遍存在的可能。这就是现在的——真正的「柳生十兵卫」。
「那也是我」,「那不是我」,「全都是我」,「全都不是我」,「两者皆非」。
十个「十兵卫」包围了「伊莉莎白·巴托里」。
一百个「十兵卫」,一千个「十兵卫」,一万个「十兵卫」。
十万、百万、一亿、一兆、一兆兆再乘以一兆。无限的,「柳生十兵卫」。
然而,其实,那些也是到处都不存在的——零的「十兵卫」。
无限的「十兵卫」所形成的机率之云——梦幻之雾中。
既非「存在」,也非「不在」。
甚至无法当成现象观测。
「柳生十兵卫」的真实身影,就在那里。不对,不在那里。不对在那里,不对不在那里。在。不在。在。不在——既存在,也不存在——就在这个空间内。
一切都是名为「十兵卫」的存在的影子——浮在水面上的影子。
想要抓住的话,一瞬间便会成为「从头开始就不曾存在过」的,不确定的——
有如概率的存在。「伊莉莎白·巴托里」被关在「十兵卫」如此的存在机率所创造出来的框架之中。
劈中的少女如幻影般消失。「那也是我」。
劈中的少女如幻影般消失。「那也是我」。
劈中的少女如幻影般消失。「那也是我」。
再怎么劈,再怎么劈,再怎么劈,都没有真实的手感。
然而——
「来吧!」「怎么了?」「『伊莉莎白·巴托里』!」「我。」「就在。」「这里。」
少女接连不断地出现,对着「伊莉莎白·巴托里」低语。
——宛如鬼魂。
恐惧。
自己,现在,位于何方。
——这里是哪里。
突然,这种恐惧降临到「伊莉莎白·巴托里」身上。
自己,是不是正在作梦?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的幻想创造出来的产物?
自己是不是正在和内心创造出来的不存在幻觉战斗?
——但是,不过——即使如此,又是从哪里开始是幻觉呢。
越过几百年的时间,靠着崭新的肉体和力量复活的自己。
——这也是幻觉?如果只是被囚禁在这样的幻想之中。
——如果全都是一场梦。
——那么,现在自己依然被囚禁在那个黑暗的寝室内,看着幻影吗?
城堡有断头台。为了向外表示「伊莉莎白·巴托里」已死。
即使活着,受到的却是死人的待遇。被关在连光都照不进去的房间,不得与任何人会面,只能依赖从小洞送进来的食物维生。孤独之中,黑暗之中,就只有,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为了等死而活着,活着等死。
这就是「伊莉莎白·巴托里」的末日。
自己应当就这样死去了才对——可是。
可是——据说人会在短短午睡的时间内,梦到自己的一生。
那么,自己或许正在那没有任何人在的牢笼中作梦。
然后,接下来也会继续作梦吧。终其一生,也许都是在一边作着无限漫长的梦,一边度过永无止尽的时间。
「我、我不要!」
「伊莉莎白·巴托里」大叫。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从死亡带来的黑暗中解脱。
「来人,快来人……来人,来人,来人呀!」
呐喊,「巴托里」砍了过来,朝着身穿影子铠甲的少女。
但,每一个少女都在「巴托里」的鞭子碰触到的瞬间消失,仿佛打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
「来人……快来人……我就在,这里呀……我就在,这里呀——!」
于是,不知不觉中,女怪伟人停止挥动鞭子,仿佛是在求救一般地想要抱住少女。即使如此,那也是幻影——「巴托里」的身体,重重地摔到石板地上。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在这种地方,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看见,一个人孤独死去。我讨厌这个地方,我讨厌这个寂寞的地方。我讨厌这种终结的方式——来人……快来人……来制裁我吧,来处罚我吧——来听听,听听我的声音吧!」
尽管她站了起来,想要抱住其他的少女,但那少女也随着雾气消失。
「我……我……我就在这里呀!」
红色雾气一般的东西从「伊莉莎白·巴托里」身上冒出来。
血——「巴托里」的力量根源,正逐渐离开她的身体。
她的脸颊,洁白的肌肤,慢慢刻划出深深皱纹。
「来人……来人……来人……」
慵懒淫靡的妖妇声音,也渐渐变得沙哑。
魔女的魔法解除了。
遭到幻觉的「十兵卫」——无限的「十兵卫」摆弄,「巴托里」用尽了自己的力量。
「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她抓走的六百名少女失去了生命。
在这里的,早已不是曾经得到永远青春的血腥贵妇。
只是一个身着深红色礼服,让人窥见充满皱纹的皮肤,渴望原谅、慈悲与制裁的可怜老妇。
被迫光脚走到烧烫的铁板上的年老罪人。
一边变成概率之云,「柳生十兵卫」一边眺望着这幅景象。
(真琴学姊……够了吧……)
(御剑大人,我呀,不会原谅她的。她曾经夺走许多无辜女孩的性命,而且,到了现代还狠狠伤了我朋友的心。)
「十兵卫」回答内在自我的疑问。
「伊莉莎白·巴托里」,将会变成一个有如枯木的娇小老妇,在黑暗中徘徊寻找「柳生十兵卫」。抱住幻影就会跌倒,尽管如此,依然再度起身,继续寻求幻影然后再度跌倒。一边发出「来人呀,来人呀」的沙哑声音,一边让血泪流过满是皱纹的干燥脸庞。
——就像是在寻找母亲的婴儿。
「十兵卫」是这么想的。
(伯爵夫人自己一定也心知肚明吧——自己的行为并不能永久持续下去。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没能收手。也没有人阻止她。接着最后的结果就是,没有任何人有办法惩罚她。她没能得到报应——所以,才会这样几乎死亡,却一路来到这个时代。)
(真琴学姊?你在说什么?)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像。「伊莉莎白·巴托里」始终不厌烦地看着承受刑求的我。一开始我以为她是乐在其中。但是——不如说,她那充满热情的双眼,是一种憧憬,一种羡慕吧。)
(这什么意思呀。你该不会是说她希望受罚吧?别开玩笑了啦——真是那样的话,她自己惩罚自己,一个人踏上死亡不就好了。这样子实在太自私了。)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个怪伟人,或许只是对虐待别人这样的兴趣感到厌倦,而开始对被虐待产生了兴趣。不过,但是……唉,说是这样说啦……)
突然,「十兵卫」态度严肃地说道。
(就算十恶不赦以杀人为乐的杀人魔——应当也有受罚的权利吧。)
「来人……来人……来人……」
已经喊累,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发软的双脚,已经使不上力。
「伊莉莎白·巴托里」心想「这根本没什么」。
如果这样持续地徘徊着追求幻觉,就能够精疲力尽获得一死的话。
——比起在无人的房间内,不断地度过无尽的时间,死亡好得多了。
已经,累了——我已经——累透了。
有个人从后方抱住了她。
抱住了如此的「伊莉莎白·巴托里」的身体。
「你——你,在——那里吗?」
「嗯,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紧紧地,紧紧地,抱住青春、生气和力量全都失去的身体。
「让一切结束吧。『伊莉莎白·巴托里』。」
「结束得了吗?我——你要来,制裁我吗?」
「嗯。我『柳生十兵卫』,将要制裁你。」
「啊,『十兵卫』大人!『柳生十兵卫』大人!」
仿佛是呼唤心爱的情人,「伊莉莎白·巴托里」喊着行刑人的名字。
「你有什么遗言吗?要恳求神的原谅吗?」
然后,「巴托里」思考了。
心想着——事到如今,说这些做什么呢?
如果——真的有神,应当很久以前就会制裁自己。
因此——
「我要谢谢你,『柳生十兵卫』大人。」
临终的话语,就留给在背后,有如十字架般紧紧抱着自己的少女吧。
「那么——接受报应吧,『伊莉莎白·巴托里』。」
她知道从侧腹部刺入的火热硬块刺中了心脏。
——啊啊,我终于……
这是她最后的念头。
某处,似乎传来了钟声。
※
午夜零点的钟声响起。
童话故事结束的时间终于来了。
黑衣列车炮阵地的战斗指挥所。
「时间到了。八〇厘米列车炮,开始炮击。」
看了一眼怀表,黑衣当家说道。
「请等一下!」
伏姬咲耶花大叫。
「承诺归承诺,战术归战术。很遗憾,你还是放弃吧。」
「不是的。请您仔细看清楚那个。」
荧幕上,在无数的探照灯照着的黑暗之中隐约浮现出来的巨大铁处女在哭泣——眼睛,滴着红色的血。
巨大的铁处女的钢铁面具上的眼睛,留下了泪水。
那泪水蕴含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以泪水为开端,那巨大的躯体化为红色粒子,逐渐消失。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正在回归虚无。
「怪伟人被打倒了。已经不必要炮击了!」
「——停止炮击,停止炮击。」
咲耶花的话语,让黑衣当家下令。
「不、不行!已经无法停止了!」
然而,回应的却是操作员的惨叫。
「——真琴!海蒂!」
黑衣当家的嘴里迸出两个女儿的名字。
但是——
伏姬咲耶花相信着。
下一秒,传来隆隆的炮击声。与其说是声音,不如说是冲击波,摇晃着整个指挥所。
然后——
晚了那么一瞬间,再度传来,巨响。
天空出现巨大的火球。
「怎、怎么了?」
「什么?没有弄错吧?」
指挥所一片闹哄哄,当家身边的操作员报告:
「当家大人,发射出去的炮弹在空中被击坠了。」
「怎么可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这还用说吗?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这个城市内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咲耶花露出微笑,接着让指甲上的IXA发光,传送念话。
传给想必是正在某处拿着尺寸大得像是笑话的对物步枪的少女。
——喂,「厄普」。不可以干扰黑衣的战术啦。我又没有发布这种命令给你。
——抱歉。可是,真琴他们。
——呵呵呵,我骗你的啦。谢谢你,做得非常好。以后我再给你奖赏。
——嗯,谢谢。
然后,巨大的铁处女消失了。
以夜空为背景的灰姑娘城堡,在原本的照明设备和探照灯的照射下,美丽地现身。
「伏姬当家——这是你的指示吗?」
「是的。也是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虽然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咲耶花还是笑咪咪地说。
以前就很想在某一天说这句话。
这个回答让黑衣当家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解除战斗准备——所有人员转成第二种警戒准备。」
「解除战斗准备。所有人员转成第二种警戒准备。」「解除战斗准备。所有人员转成第二种警戒准备。」
说完,听到好几次复诵命令的声音。
「这次的判断果然不得不说是轻率莽撞——但是。」
话顿了一下。
「这次,我以父亲的身分谢谢你——你救了我的两个女儿,我由衷感谢你。」
然后,他深深一鞠躬。
「您过奖了。」
不过咲耶花回应:
「我什么都没做。我是个个成熟的人——这次的事情,全都是黑衣大人您的两位千金的功劳。」
「请你转告真琴,要她偶尔回来露个脸。那么,我还得去指挥撤退作业。」
黑衣当家说完离开之后。
智慧型手机传来佐都纪的联络。
「唷,姊姊。我这边已经确认怪伟人消灭了。这次绝对不会有错。也和内部取得联系了,没有人牺牲——总而言之,虽然规模不会太大但我想举办个庆功宴——你帮我跟其他人说一声。」
「了解。你也辛苦了。」
挂上电话,传送念话给艾德海蒂。
——谢谢你,「弗拉德」。艾德海蒂,我这边也确认牢笼已经消灭了。
——嗯,这样呀?是哦——应该是姊姊和一兔先生做的吧。
——你说什么?
不过,回覆的却是个令人意外的答案。
——一兔和真琴?怎么回事?不是你做的吗?
——呃,我有我的苦衷啦。所以把你借我的剑……转借给别人了。
——转借给别人?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情急之下的咲耶花扩充了念话的范围,以寻找真琴与一兔。找是找到了,但——他们两个人的距离近得非常不自然。简直就像是——两个人的精神混在一块儿。
不会吧。
——喂!一兔!是我!咲耶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连真琴都出手了吧?我可没有许可你做这么多!
——啊,呃,听我说,大小姐……因为发生很多事情……啊,我不行了。果然一个晚上陪两个人实在很累、我已经到极限了……以后……我再跟你详细说明……
——什么叫做一个晚上陪两个人?喂!把话说清楚!你!
虽然咲耶花穷追猛打,一兔的意识却迅速模糊。
——到底是怎么回事!喂!
即使如此,咲耶花还是持续传送念过去。
——不好意思,大小姐。
接着,带着歉意,语气听起来有某种尴尬,真琴闯入咲耶花的意念之中。
——总而言之,事情就足这样了……虽然,我这样说好像态度很嚣张……事情变成这样,我很抱歉。但是,你放心吧。该说这是一百零一次的错误,或是单纯的肉体关系,还是只有一个晚上的玩火游戏——不是啦。我是说,所以……全部都是因为我不够成熟,对不起。
这道歉,是真的发自内心的。
咲耶花一瞬间说不出话来。然后。
——啊,没有啦,我才该道歉。闹得太凶了。总之,你没事就好,真琴。不必道歉。你应该有什么原因才会这么做吧?该道歉的人是我。是因为我奇怪的逞强口是心非,才害你陷入险境。你身体真的……真的,真的没事吧?
——嗯,没事啦……唔,大致说来是身体健康,啦。
真琴的困惑传了过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有啦。我本来以为大小姐会更生气的。
哦,你是这样看我的呀——嗯,也很正常就是了。
——是啦,毕竟我很中意现在躺在你腿上的人。我喜欢他。
——哦,是哦。大小姐,你知道他正躺在我的腿上呀。
哼。反正一定是那样吧。我早就什么都预测到了。
——不过,我是IXAs的司令,槙那一兔是IXA的剑。我只是觉得让我的一兔弄哭其他女生,并不是我伏姬咲耶花的作风。你放心吧。就算让他和你或艾德海蒂在一起一次或两次,我还是能让他说『果然还是咲耶花最好』的。因为,我可是伏姬咲耶花呀。
这么一宣布,咲耶花知道对向的真琴笑了。
非常爽朗地笑了。
连这边都能感受到心情的笑容。
有种「啊,战斗结束了」的踏实感。
——感觉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像已经豁然开朗了嘛!吓死人了。你这是那个吗?所谓的正宫宣言?
——笨蛋。那家伙只是个情夫啦情夫。等我腻了或是找到其他更好的人就会抛弃他了。
——哦。那么,你不要的话就给我吧。
——喂,这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天晓得是不是呢。
这种飘逸的口吻,正是自己的死党本身。
能够再度听到这种戏谑话语,咲耶花真的,真的,万分感谢。
就差那么一点点——靠着一点点的奇迹,自己才没有失去死党。
——那么,你呀,就快点回来啦,也把一兔扛回来。肚子饿了吧?我会煮好饭等你们回来的。
——煮饭——难、难道,大小姐要做饭?
——啰嗦耶你。我不会动手啦。那就待会儿见啰!
咲耶花切断念话。
望着「卑弥呼」的IXA失去光芒,从指甲上消失。
「作战,结束。」
她这么告诉自己。
好了,回去IXAs总部,回去众人所在之处吧。
「真的是辛苦了。辛苦你了,我的槙那一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