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久之前开始,我就一直在考虑没有痛苦的自杀方法。事实上也曾非常认真地去搜索过这种方法。用搜索引擎输入“自杀方法”或是“没有痛苦的自杀方法”之类的关键词……但是,找出来的网站都太过阴沉,看到一半就放弃了。难道就没有那种更加明朗的,用粉红的壁纸装饰,播放着节奏明朗明快的BGM,写着“欢迎浏览前往那个世界的指导手册”这样的网站吗?就我个人来说,我对于“死”或是“自杀”的看法并不是那么消极的,我仅仅只是单纯地想从这个世界“离去”而已。
虽说如此,在我已经度过了的十七年的人生中(现在上高中二年级),并没有遭遇过特别悲惨的事件:既没有失去过真心所爱的人。也不是经常被欺负的对象。只不过……我也没有特别想活下去的理由。换句话说虽然并没有一心求死的理由,但支持我活下去的理由也非常微薄。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牵挂,但那也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因为不想死……不对、应该说只是不愿意经历伴随死亡而来的痛苦才活到现在的。这就是现在的我——式见萤。
不过我认为这种想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即使不去刻意统计,类似这种方式生活的人在日本也大有人在吧。所以我完全没有把自己当作悲剧中的主人公,这种想法只是无聊的被害妄想罢了。
我的生活并没有艰辛到使人想要舍弃一切离开这个世界,比我更不幸的人应该比比皆是。如果从客观的角度来审视自己的人生的话,就会觉得现在的生活还是比较充实的,我自己也确实这样认为。
只不过……该怎么说呢,我已经厌倦了。一切的一切都感觉非常麻烦,无论是生存、生活、还是去感知其它的事物。不、我也并不是每天一脸颓然地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而是和普通人一样好好地度过自己的日常生活。一日三餐都是自己亲自下厨,做扫除,洗衣服这些家务时甚至勤劳地不像是现在的年轻人。所以,我并不是因为思想消极才产生“想死”的感觉。
这种厌世的思想是作为人类(作为生物?作为有机物?)最差劲的一种想法,这一点连我自己都非常清楚。不、也许正因为我是抱有这种思想的人,说不定比常人的认识还更加深刻。如果母亲知道了我内心的这些想法,一定会为之而悲伤哭泣的,这实在太不孝了。
……然而,想要死亡的冲动始终无法通过我的意志抑制下去。虽然缘由不是很清楚,但我对“生存”这个事物本身已经厌倦了……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自己也很想知道。这就好像是对读了很多遍的漫画,或是玩了很长时间的游戏产生的厌倦感……我不知从何时起对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感到“麻烦”。当然,因为我年纪尚轻,也能想象出以后一定还有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乐趣出现(没有女朋友的历史=年龄,不仅如此,甚至连初恋都还没经历过)。而且我也有与常人无异的乐趣:比如我也会预定2个月后发售的RPG大作,或是收看情节跌宕起伏的电视剧。所以,说心里话,我也觉得很苦涩,虽然自己也知道这是会遭报应的想法,但从心底涌出的“想死”的冲动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
所以,如果能有不经历痛苦的“消失”方法,我并不介意就此走向人生的终点。应该说与其遭受事故或是疾病的折磨再死,想要选择虽然短暂但没有痛苦的人生这种想法,也没有那么不自然吧。是的,我虽然渴望死亡,但绝对不愿承受死亡带来的痛苦和疼痛,所以才算是自杀志愿者。
虽然如此……现在的我却因为身负重伤(差一点就挂掉,那么说也不过分吧)而住院了。
我的意识刚刚才恢复,看来确实伤得很重,不仅全身肌肉剧痛,好像连内脏也隐隐作痛。看来是全身挫伤(骨折?),以及内脏损伤(大概已经做完手术了)……从身体内部反馈给我的感觉上看应该是这样。
……真糟糕,简直糟透了,遭受了如此剧烈的痛楚的我,居然还没有死。实际上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三途川”。那个时候,站在对面的祖母告诉我“不要过来……”,但我不由分说地无视对方的劝告,急切地开始涉水而过……看起来那确实是真实的“梦境”……下次再有机会的话,干脆溺死在三途川里吧。
……啊、果然还是不行。一定会很痛苦的。溺水而死是我绝对想要避免的一种死法。谁都不会希望窒息而死吧。
不管怎么说,看起来我现在还没有挂掉,还是这个世界的居民。除非死后的世界和医院的病床非常相似。这实在是遗憾,受了那么重的伤却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为了尽量不把注意力放在不断疼痛的身体上,重新打量起四周环境来:房间里一片洁白,显得非常清净。可是正因为如此,却使我有点静不下心来,房间就是要稍显凌乱才能让人住得舒适吧;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荧光灯,从奶油色的窗帘外完全没有阳光透进来,看的出来现在是晚上。另外从电灯还没关这一点考虑,应该不是深夜(虽然想要自卖自夸地说这是完美的推理,但马上发现了挂在墙上的时钟。顺便说一下,现在准确的时间是晚上7点15分)。自己所在的好像是单人病房。除了自己现在所躺着的之外没有额外的床。床边只放了一个兼做桌子的简单物架。还有一个在电视剧中经常见到的,像是心率测试仪的仪器。我觉得有一点感动&叹息: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能住大一点的房间吗。
……可是、不知是不是应该说意料之中呢……病房里并没有其他人在。按理来说,受了那么重的伤,家人应当在一旁陪护的。但我的本家离这里有两小时飞机的路程,而且父母都要工作,妹妹也正在上学……而且有没有和家人取得联系也还不能确定。我遭遇到这场事故是在早上偶尔出去散步的时候,不仅是身份证(学生证),甚至连钱包都没带。我和附近住户的关系混得也不是很熟,所以现在说不定是被当成了身份不明的人……啊,果然,枕边的铭牌上什么也没写。不知是谁通知的警察,不过我想应该不是熟人……应该向对方道个谢吧,但果然还是觉得很麻烦……算了,这件事先放一边吧。
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呢?果然还是应该先按呼唤铃吗?唔~太麻烦了,还是想先在床上再躺一会啊……我将视线从天花板转向了室内(应该说除了头以外其它部分都动不了),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
最初注意到这个异变是在从靠门一侧的墙壁中伸出奇怪的“棒子”的时候。棒子从墙壁中像是晃动的钟摆一样出现,紧接着无声地落在室内的地板上。这副让人无法理解的光景一瞬间就把我的视线完全吸引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正当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紧接着却发生了更加让我吃惊的事态(应该说只能认为是故意像让我吃惊)。
【——!】
出现在我眼前的这幅匪夷所思的光景,使我差点失声叫出来。想起这里是医院,才好不容易把涌到喉咙的声音咽了下去。要问差点使我失声惊叫的原因,以及眼前的光景究竟是什么。那就是……在我面前出现一位老人,刚才从墙壁伸出来的棒子实际上是那个老人的手杖。孱弱的老人一边伸出手杖支撑地面,一面颤颤巍巍地慢慢向前走去。是的……他是从墙壁外“穿过来”的。
【……啊?】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为什么这位老爷爷会若无其事地穿墙而过,出现在我的房间?而且他走路的方式太过自然,甚至让人怀疑那里是不是根本没有墙壁。老人慢慢地走到房屋中央,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开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睡的床。这实在让人无法接受,为什么身负重伤的我还非要让人像看展览品一样欣赏不可啊。
【请问……】
【……】
而且居然还无视我,夫人,他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哦。老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我说……您耳背了吗?还是说有点老年痴呆?
【请问!】
【……】
看起来没用,还是放弃吧。老人有的时候比小孩更难相处(我绝不是在贬低老人)。没办法,还是按呼唤铃吧。我终于下定决心,有生以来第一次按下了枕边的“叮咚”。不知为何,好像心里涌起些许就像是乘公共汽车时按下“我要下车”按钮时的兴奋感,甚至产生再多按几次的冲动。但这种行为实在太过孩子气,最后还是忍住了。再怎么说在大家心里我应该也算是不苟言笑的人……心中难以抑制的冲动只是我的错觉啦。
【哪一位?】
枕边的扬声器中传来一位女性的声音……诶,只要用这个像平常一样躺在床上也可以对话吧?并没有话筒之类的东西吧?我抱着这样的疑惑,不知该向这哪里说话才好,总之先把声音提高了几度。
【那个……我的意识,恢复了。】
真要详究起来,这好像不应该是由病人本人报告的事吧?
【是这样吗,太好了。那么,我马上就去你那边。】
护士小姐(也可能是我听错了,但总之是女性)的声音再次从扬声器中飘出。总之这点琐碎的小事不要在意,先把话说完吧。
【好的,麻烦你了。】
【啊、身体感到痛得厉害,或是有什么其它异常吗?】
【不,虽然不能说是一切正常、总之痛还是有一些痛的……但是应该并无大碍,啊、如果说到异常情况的话……】
我一边这样说一边瞄了老人一眼,对方仍然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不、确切地说,应该是盯着我所在的方向(好像有种空虚的感觉)。
【有一位我不认识的人进入我的房间,没有离开。】
【什么?不认识的人吗……请问,你确定不是您的家人或朋友吗?不过说起来现在也不是探视的时间呢。】
【是的,我想是完全无关的人,除非我还有一位自己都不知道的祖父】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位素未谋面的祖父,我一定会惊讶得连下巴都掉下来。
听完我的报告,扬声器那边传来七嘴八舌的交谈声,大概是在和其他的医务人员商量对策吧。不久她们好像就得出了结论。
【啊、那么我们很快就赶过去,请稍候片刻】
【拜托你了。】
我这样回答之后,扬声器特有的混合着电波杂音的声音被切断了。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亲自到这里来看一下应该是最快的解决方法吧。我尽可能不去注意老人的视线,百无聊赖地打发护士到来之前这段无所事事的时间。
【打扰了。】
随着敲门声响过,一位女护士进入我的病房,年龄大概在三十多岁,比我的母亲(四十岁左右)看上去稍显年轻。感觉是一位非常精明能干的女性。也许是因为我报告说屋子里有陌生人,所以才特意派了一位有经验的护士来处理。
【你的意识恢复了啊,现在感觉怎么样?】
【是的,虽然头脑还有一点昏沉,总体来说没什么特别的异常……不、说没有异常的话好像也不对。】
【是这样啊,请问你说的是陌生人究竟是……】
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位护士,不就在你眼皮底下吗,你眼前不是有一位紧盯着我的老人吗。
【就是在那里的老爷爷啊,一直在盯着我看的那位】
我一边说一边指给她看,护士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之后又一脸困惑地将视线转回我身上。
【那个……我没有看到任何人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这个人“看不见”吗?护士的目光看上去飘忽不定。
【不是就在你眼前吗,拄着手杖的瘦弱的老爷爷】
护士再一次仔细地环视室内,可是仍然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
这难道是……看来确实如此……
没错。
【你果然看不见吗?】
【请问……那个……】
护士略显尴尬地欲言又止。
【请问,难道是因为事故的影响……?】
护士说到这里再一次将话咽了回去。不过听到这里就算对方没有把话全说出来,我也能够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是想问我是否是产生了幻觉……原来如此,这也有一定道理,如果是幻觉的话,老人穿墙而过这一点也能解释得通了。
可是……幻觉能有这么高的清晰度吗,在我眼前绝对存在着一位老人,连老人一根根的白发都看的一清二楚。而且,如果看到的是熟人的幻觉还说得过去,但是眼前的这一位我完全不认识……如果认为这是我无意识下记住的人,那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无论如何我也不认为眼前这位老人仅仅是幻觉。
——此时我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啊、这就是“那家伙”平时经常所说的“那个”吧?
【幽灵……】
【什么?】
护士没听清我的自言自语,带着不解的表情反问。
【不、没什么,总之关于老人的事请不用再在意了。】
护士虽然脸上露出一副难以释怀的表情,但对于她看不见的东西怎么解释也是徒劳,即使现在斩钉截铁地断言“我确实看见了”,恐怕也说服不了对方……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相信我的话,事情也不可能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居然会是“幽灵”啊……虽然还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如果真是如此,能够穿墙而过也就不足为奇了。至少对我来说,这种解释比“幻觉”更加可信。人们一般都不会,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是幻觉吧。
我对幽灵的存在原本是抱着既不信以为真,也不横加否定的认识的。这种认识一直到上了现在就读的高中,与“那位友人”相识之后,认识才有所改变。虽然世上所谓“灵能力者”看上去大多是一些招摇撞骗的家伙,但作为友人的她确实一位很值得信任的人,与其说我以前是相信幽灵的存在,不如说我相信的是她的人格。
友人经常这样对我说:【幽灵是确实存在的,在那里就有幽灵在飘荡。但是,能看见幽灵也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灵能力这种东西,还是没有的比较好。】或是【能看见幽灵的人也没有多么特殊,在某种意义上和视力的差距是一个道理,虽然视力为0.1的人看不见细小的“C”记号,但视力2.0的人却可以轻松识别。看见或是看不见幽灵,说到底也只有这种程度的差异】之类的话。比起世间的灵能力者们大肆鼓吹的能看见幽灵是修炼的结果或神仙转世云云,她的话更加能令人信服。正因为我平时经常受到她这样的教育,所以很容易就接受了眼前的老人是“幽灵”的这一事实。
然而眼下的问题是,为什么幽灵会出现在我的房间,以及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他。尽管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但老实说,在我这十七年的人生中一次也没有亲眼见过幽灵。虽然友人曾经说过我有巨大的“潜在灵能力”,但说到底也仅仅是“潜在的”,潜在能力这种东西如果不能发挥实际用途的话就一点意义也没有。而且说得直白一点,能否看见幽灵与品德或是灵力什么的都没有关系,简单的说,这就和视力好坏类似,差距只在于有没有看见幽灵的“机能”。如果这样考虑,说不定是因为这次事故,我也具有了这种“机能”。
【请问……你还好吧?】
正当我出神地望着老人考虑这些事时,护士突然发出了关切的询问。看她的表情,好像有点怀疑我的脑子是否秀逗了……真想死……
【不要紧,我已经完全清醒了。啊、对了,我连自己的名字也说得出哦】
于是我不再提及关于老人的事,总之先把自己的姓名、住址之类告诉了对方……但是说到一半,老人突然“嗖”地消失在空中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发出讶异的声音,吓了护士一跳……算了,不久应该就会习惯的。幸运的是,我还有一位精通此类事情的人可以商量。我这样安慰自己,接下来就开始在心中描绘以后闲散的住院生活。……我明明是个厌世的人,但一般意义上来说思想还是比较积极的。
间幕都市传说
生活于这个世界上的芸芸众生之中,曾经存在过一位名为文崎晶子的女性,她的人生一直延续到“那一天”为止。
文崎晶子是某公司的一位白领,过着早出晚归的平凡生活,所以那一天夜晚在空无一人的中转车站等待最后一班电车时,也没有感到特别寂寞或是恐惧,心里只想着早点卸妆,然后脱下令人腰酸背痛的制服好好冲个澡。正当她的脑中不断地考虑着这些事情的时候——
【嘀嘀嘀】
晶子的手机响了,她平时在公司里都会把手机调成震动模式,但除此之外的时间会把震动解除。以前在公司曾经有过因为凭自己兴趣所选的铃声在大家面前出丑的事,所以现在更改成了普通铃声,对晶子来说手机铃声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此时的车站一片寂静,几乎连月光照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都听得见。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晶子心跳突然加速,但也还没到“心脏几乎要跳出来”的地步。晶子估计那么晚还打自己的手机可能又是工作上的事,感觉有一点厌烦。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无视,所以还是拿出手机,利用手机的外显示屏查看对方的号码。
【?】
晶子开始觉得有一些奇怪……她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并不是公司里的人打来的,不仅如此,也不是家人或朋友的号码……不、准确地说,这甚至连普通的电话号码都算不上。
“edisnimorF”
屏幕上显示的是这种无意义的文字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晶子不解地歪了歪头。晶子自己也明白不可能存在这样的电话号码,这串英文字符列让她联想起电子邮件地址,心想这会不会是某人的邮件地址……可是她的手机原本就不具备显示电子邮件的功能,而且收到短信的提示音也不一样。
晶子呆呆地凝视了一会手机的外屏,总之还是先试着打开了翻盖,心想会不会是外屏的故障造成的,可是内屏上显示的来电号码仍然是
“edisnimorF”
看上去好像并不只是单纯的显示屏故障……可现实是绝对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号码。晶子一边想“大概是手机本身的故障吧”,一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晶子也并不是非常依赖手机,可是这种小巧但却非常重要的生活必需品如果坏了,也已经足够让晶子心情郁闷。
就在晶子一头雾水的时候,电话铃声已经持续响了很长时间。对方好像完全没有放弃的打算。晶子虽然下意识地感觉从这个奇怪的号码打来的可能是“那方面”的电话,有点犹豫要不要接,但如果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号码只是自己手机故障造成的,那么既然响了那么多次铃声,就很有可能是和公司有关的重要电话,于是无可奈何地按下通话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你好。】
晶子用礼貌的“商务用语”接通了电话。
【……】
可是电话那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不、准确地说只能听见像是电子噪音,又像是下小雨时的那种“沙——”的声音。但却听不见关键的对方回应的声音。
【你好?】
晶子稍稍提高了音量,再一次对着话筒说话,于是——
【……嘿嘿嘿,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大姐姐】
突然从听筒里传来略为刺耳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像是年幼男孩发出的声音,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感,让人感觉不到儿童应有的天真无邪。
【……你,到底是谁?】
晶子在那一瞬间差点习惯性地回答“请问你是哪一位”,但对方的声音明显有“恶作剧”的感觉,于是语气稍稍变得强硬起来。
【我?我啊……叫做“拓君”哦】
虽然晶子比较喜欢儿童,但也难以忍受这样的声音,而且对方还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打恶作剧电话,这就更加使晶子感到不快。
【……拓君?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这个时间小孩子都应该睡了】
晶子压抑住干脆训斥对方一句后挂断电话的冲动,用循循善诱……可是却难掩怒气的口吻回答,可是对方却不为所动,仍然用一成不变的语调说。
【我现在还不用睡觉。重要的是大姐姐可以和我一起玩吗,我马上就到你那里去】
【你再不适可而止我真的要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的这个号码,但你也该知道吧?恶作剧是不对的】
晶子真的变得焦躁起来,繁忙的工作和手机的故障已经使晶子身心俱疲,可是对方完全不在乎晶子的态度,仍然继续自说自话。
【我马上就过去,现在已经在车站附近了】
【……】
晶子一瞬间目瞪口呆,为什么这个小孩知道自己在车站呢?
【马上就……过去……】
【——!】
晶子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怖感袭上心头。她不由自主地挂断了电话。心脏开始急速地跳动。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焦躁,这应该只是单纯的小孩子的恶作剧。晶子以前还曾接到过更加恶劣的电话,例如“马上就到你家去”或是“你已经被诅咒了”之类,用大人的声音打来的,更加阴森恐怖的电话。但晶子一直以来对这样的电话根本不以为意。
……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晶子的心中却充满了莫可名状的不安,这就像睡觉的时候有虫子钻进睡衣里,在肌肤上爬行的那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是怎么了!就算工作再怎么疲劳也不能像这样胡思乱想吧!)
晶子为了让自己振奋起精神,在心里这样呐喊。可是心中的不安仍然是挥之不去。正在这时——
【嘀嘀嘀】
晶子的手机再度响起。这一瞬间她几乎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虽然情况和上次一样,但这一次晶子的心中却充满了惶恐的情绪,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晶子确认了一下显示屏。
“edisnimorF”
不知为何晶子感觉自己好像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此时晶子头脑中的某处已经开始隐约感觉到这应该不是自己电话的故障……不正常的也许是“打电话过来的那个人”……
手机在晶子的手中不停闪烁,发出电子铃声。晶子犹豫了一会要不要接,最后决定这次要好好地训斥对方一下,于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通话键。
【……是谁】
【……大姐姐,是我,现在已经来到车站前了】
【你给我适可而止……!】
【……】
晶子刚想训斥的瞬间,电话挂断了,只有单调的“嘶……”的电子噪音传入耳朵。在气愤和恐惧心的双重作用下,晶子也马上切断了自己的手机通话。
事实上晶子也听过这类鬼故事,身份不明的人不断打来电话,随着每一次的电话逐渐接近,而最终结果则是……
【现在我在你的身后】……这样的结尾
(……怎么可能真有这种事……)
晶子在心中嘲笑不由自主想起这种鬼故事的自己,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何必那么慌张。为了安慰自己,甚至想着下次再打来一定要好好教训对方。而且再过几分钟电车就该来了,晶子想到这里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可是……
【嘀嘀嘀】
短暂的平静很快被冰冷的电子声击得粉碎。显示屏上仍然是那串莫名其妙的文字。是的,毫无疑问正是这串文字唤起了晶子的恐惧心。如果只是恶作剧,晶子也不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最多觉得有一些不快。可是现在出现在显示屏上的号码超出了晶子的常识……使得对方的话具有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感。晶子忘了刚才的决定,想要直接切断电话……但最后还是用手指按住了通话键,因为如果挂断就好像是输给了这种恶作剧电话,让人无法释怀。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晶子接通电话后立即向对方怒吼,心里稍稍爽快了一些。叫完后晶子立即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钮,可是就在挂断前的一瞬间……
【……大姐姐衣领的扣子松了哦】
对方说了这样一句话。……晶子的手指保持按在通话结束按钮上的动作,全身变得僵硬,过了一会才终于回过神来,缓缓地把手伸向领口……衣领……真的松开了……
一股冷汗顺着后背流下。心脏好像成了不属于自己的其它生物,不受控制地将大量的血液输送到全身各个角落。晶子马上向四周张望,但无论怎么注意观察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给我适可而止吧!】
晶子不由自主地向车站内大声喊叫。虽然还不清楚对方是否在这里,总之先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安和气愤。晶子心里很期待车站的工作人员能听到声音过来,但工作人员完全没有反应。
晶子看了一眼手表,如果没有晚点的话,再过一分多钟电车就该到了。如果……如果就算打电话的人真的已经来到附近……只要在这一分钟内提高警惕,乘上电车就没问题了……晶子很快想到了这样的办法。不断地把身体360度旋转以确认周围的状况。头脑里持续闪现的是“现在我在你的身后”这种鬼故事的结尾。虽然知道这种事不可能真的发生。晶子仍然感到背后凉飕飕的,即使把后背靠在墙上也无法安心,所以只有以360度不停地审视四周。
【嘀嘀嘀】
手机再度响起,但晶子已经不打算去接了。按照鬼故事的情节那样接电话不是太笨了吗,没有必要特意去听对方吓唬自己的话语,而且现在也根本顾不上接电话了。
可是……
【……大姐姐、我现在已经来到你附近了哦】
却清楚地听到这样的声音……晶子明明不记得自己按过通话键,听筒里却清楚地传来少年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什么?怎么回事!】
晶子完全陷入恐慌,出现在眼前的怪异现象将她的理性一扫而空。平时生活中即使发生不记得按过通话键却从手机中传来声响的事应该也不会恐惧到如斯境地。然而现在发生这种现象就切实证明了打电话的人是“某种未知的东西”。尽管晶子不断按下电源键,声音还是不断从话筒传出。
【大姐姐,你这样不停旋转,太可笑了】
【什么!】
晶子的恐惧心到达了顶点,自己明明被某人监视着,可是自己却看不到对方。
【哎呀,手机链上的小章鱼快要掉下来了】
【——!】
晶子已经也话都说不出,自己手机上确实挂着章鱼式样的手机链,可是链子非常细小……所以,如果不是靠得很近应该看不到……自己的附近有“某种东西存在”……晶子因为过分的恐惧,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
【大姐姐……】
听筒里仍然不断地传出少年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晶子终于注意到,不管按哪个键都无法切断通话,于是犹豫了一下之后……将手机用力地砸在水泥地面上,接着又把自己全身重量压在鞋跟上,拼命向电话踩下去。“咔嚓”,车站内响起仿佛某种甲壳生物的壳破碎般的声音,与此同时少年的声音也停止了。
沉默支配了这个空间,晶子害怕铃声再次响起,担心地注视了手机一会,而手机完全没有反应。之后看见了自己要乘的电车从远处接近。
(得救了……?)
晶子感到全身一阵脱力。……是的,周围原本就没有任何人,可怕的只是从电话传出的声音,只要发出声音的媒体没有了,恐惧感就会大大减轻。
晶子看着自己那部被踩得支离破碎的手机,“哈、哈哈哈……”地发出一阵干笑。
(真是的,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刚才的话只是小孩子偶尔蒙对的吧。衣领松开是常有的事,因为奇怪的电话而起疑心,进而环视四周也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刚才那个,绝对不是什么灵异现象……)
晶子刻意不去想奇怪的号码和强制通话的事,在心里这样下了结论。
电车已经离车站很近了。晶子惶恐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说起来根本不可能有谁在附近吧,不管怎么看周围不是都没有人吗,更不可能绕到我身后)
晶子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好笑,“呼”地笑出声来,电车马上就要进站了,就在这时——
【嘀嘀嘀】
电子声突然在脑中响起。晶子的表情一瞬间僵住,慌忙将目光转向刚才弄坏的电话……电话虽然还躺在地上,但却没有任何动静……奇怪,那么声音究竟从何而来……
【嘀嘀嘀】
电子声再次从脑中响起,手机仍然没有反应……电车已经来到了眼前。此时的晶子只是一心盼望着电车快点停下,快点乘上电车……快点去有人的地方……
就在这一瞬间……脑中响起了“最后的话语”
【……大姐姐,现在的我,就在你的“心中”哦】
…………………………………………………………………………
……这一天,这辆终班电车因为人身伤害事故而误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