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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就算被问到世界想要怎么样,一般人哪可能知道啊。
最近我的自杀志愿这一心理被判明为《世界的意志》的干预,虽说得知后自己暂时在精神上有点吃不消,但实际上就算是明白了自杀的缘由,还是没什么实感。
所谓因世界的意志而产生的自杀心理,简单的说就是,只要我存在,这个世上的一切生物就都想让我「去死」。人心是可以传达给他人的。当然,一个人若被大量人群诅咒「去死」的话,其所受到的苦痛可是非同小可。因此,就结果而言,我有了自杀志愿。不过……就算把全世界的敌意告诉了我这个至今为止碌碌而为的小市民……有啥用呢。
我最多也只有过国内旅游的经历。而且论出省旅游的次数加上修学旅行也不过四次左右。这就是我所知的《世界》了。至于日常生活,自己家、学校、商店街这三点就够了。即使是长大成人了,也不过是把「学校」改成「公司」罢了。
像我这么老实生活的小市民会对整个世界如何如何,简直不可理喻。就算德克萨斯州的乔治先生(即布什)想让我死,那又能怎么样。当然,他老人家要真有这个打算的话我倒真会有点泄气的。实际上就算全体美国人都有这个想法,我大概也会一生不明真相地过下去的吧,那种每天在超市里对菜价斤斤计较的生活。
把世界的意志告诉这样的我,实际上我就算瞠目结舌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这本来就是正常的反应吧。
既然全世界的人们都在拒绝着我。……OK。嘛,对我来说这也挺难堪的。嗯,相当难堪啊,对这个事实。但是,跟我直接关联的《世界》,充其量半径三十公里罢了。而且这其中的朋友、前辈还有同居者,他们跟我的关系也都很不错,怎么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对我起杀心吧。
……那么啊。这也没啥不好的吗。世界想把我怎么样我才不管呢。谁认识你啊——就像这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现在也是,我剁我的葱就行了。
嘛,能达到现在这种程度的达观,也是拜我从那时起就开始整理心绪所赐吧。虽说现在也很想死,不过我也已经变得厚颜到到能将其某种程度上无视掉了。这种精神好比即使拖欠房租被房东大声怒吼道「给我滚出去—!」却还能不依不饶讨人嫌般地赖在出租屋里的无业刁民一样。既然世界看不惯我,还纠缠不休地对我加以精神攻击,那我也不给它好脸看。倒不如说是硬着头皮也不会让步。就是那种「等老子将来发迹了再光明正大地住下来」的气势。
……说到我是从谁身上学来这种精神的话。
「你们俩,赶紧给我滚出去!」
「真烦啊,让不让人玩游戏啦,萤。你哥哥真是心胸狭隘啊,是吧,伞」
「就是啊。连自己的妹妹和同居的女孩子都照料不好,将来绝对是个家庭暴力男的。我哥哥真是让你操心了呢,小幽」
正当我处理在学校里攒了一堆的作业时,一旁的两位幽灵小姐正玩闹得不亦乐乎。
首先,盘腿而坐、手握1P手柄正玩到兴头上的幽灵,是和我同居在一起的小幽。眉清目秀的面庞,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言概之就是美少女。不过,管你是不是美少女反正给人添麻烦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最近我可算是明白了过了火不能单凭脸蛋就放人一马的真理。平时我就真觉得她很碍事。随便抱人身上,随便缠着人,随便乱闹。现在让我找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烦人。我在这学习,她就在旁边吵得人心慌。简直就是看不惯我一个人静心学习似的。口口声声的「好好享受夏天吧—」,实际上却沉迷于电视游戏不得自拔,还真是她的风格……叫人头疼。
一旁是一个迫不得已陪小幽一起打发时间的少女。我,式见萤的妹妹,式见伞。将我这原本就很女性化的脸蛋&纤细的体型原封不动地转移到女性身上而来的少女。她虽然也是幽灵,但并非已死。通俗点讲就是活灵,灵魂出窍。她的身体还好好地活着。
……虽说如此,毕竟也还在医院的床上躺着。不过既然不是什么重病级别,又已经渡过了危险期,所以最近正预定退院呢(允许回家疗养)。因此,医院里呆着的她闲暇和精力多的是,结果她倒趁此学会了灵魂出窍,经常以灵体的形式来我家赖着不走。
今天的情况就像前面讲的那样,我正要写作业又被小幽缠上,只好让刚好到场的伞陪她玩……可是我错了。究根结底,伞跟小幽的思维模式之间也就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关系。伞本来就是闲得无聊才来我这的,再者说又想跟我这个哥哥玩。于是……我的损失加倍也是自明之理。当然,烦人指数也成两倍了。
「你们俩到外面玩去啊」
容忍不住的我如是建议道,结果她们俩同步率MAX地摇头道。
『没萤(哥哥)在的话什么都碰不了嘛』
这回答真过分。……不过确实如此。她们两人现在能这样手握游戏手柄,正是拜我的能力……《灵体物质化能力》所赐。
我遗憾发自真心。这是一种非常无聊,但又过于异常的能力。能触碰到幽灵的能力。不对,是能让周围的灵体实体化的力量。现在它的有效范围半径大概是三米。总之只要我呆在这个单间房的正中央的话,她们就能正常地玩上游戏。反之,如果我从屋子里出去的话,她们就会触碰不到物体了,也就是行动会受到限制。她们想跟我一块玩游戏,除去单纯的好意,也还是有这么个理由的。
当然,我也不是厉鬼。平时的话,为了我这可爱的妹妹和推心置腹的同居人,陪她们玩会也没什么。但是……如果每天都这样的话,换谁都会疲惫的吧,人家要忙的事多如牛毛,又不能天天迎合着幽灵来。所以,我认为绝不是因为我冷酷。不如说我能忍到现在算是不错了啊,说真的。可这俩家伙倒是……。
我无可奈何的视线,刚好跟小幽对上了。刚对上眼,小幽便面露焦虑地扭开了头。我的脸也稍微泛红了,只好移开视线。……自从那次接吻未遂以来,我们两人平时都会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过一旦到了这种不经意对上眼的时候,就会马上想起当时的情景,然后心头就会涌上某种莫名的情感。
似乎是为了不让伞察觉到,小幽故作镇静地说道。
「真、真是的,萤是个窝囊废嘛。再这么下去的话,以后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的哦?当不了好爸爸的哦」
「啊—,还真是呢。哥哥跟人处不来嘛。将来就算星期天老婆孩子说全家人一起出去逛逛,估计他都会说『我累了所以让我睡』吧」
「嗯!绝对会这么说的!哇,厉害,总感觉具体的情景都浮现在脑海里了!」
「唉……。前途堪忧啊。哥哥和我恩恩爱爱的未来规划有阴影了——」
「等、等一下。……为什么老婆设定成伞了啊?」
「咦,难道还有谁么?」
「…………。……兄、兄妹结婚是不可能的吧?」
小幽面颊些微抽搐着问道。伞则凛然地回答道。
「姘居的妻子」
「孩、孩子也有设定的啊……」
「养子。或者是,假装养子,其实是亲生子」
「越过禁断线了!而且越过头了!」
「唔。……看来小幽怎么也不满意我是妻子的这个设定啊。那么到底谁是妻子呢?」
「哼哼。那当然是——」
正当小幽挺起胸膛说出这句话时。她把桌子上自己没喝完的冰咖啡打翻了,而且居然直接洒到了我的作业本上。
…………。静止的时间。静止的我。战战兢兢垂下汗滴的伞和小幽。
然后……我心中的……厉鬼,与重新开始运转的时间一同现身了。
「你们俩,就地给我成佛……不,给我灭亡吧啊啊啊啊!」
我用物质化能力做出一把钝器握在手中。而她们两人霎时痉挛着脸,向玄关逃去。
「萤发怒啦!!会、会被杀掉的!!!」
「等、等等啊哥哥!我、我是生灵啊!成佛的话就真要死——」
「管你丫啊!!!恶灵退散!」
『呀啊啊啊啊啊』
她们两人直接穿透房门嗖地逃走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目送着她们,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每次都用同一招赶她们出去,也真够累人啊……」
我无力地耸下肩回到桌前坐下,然后面向的作业本。收起实际上软绵绵的钝器后,接下来,让我来慢慢搞定作业吧——。
……我凝视着满是冰咖啡湿嗒嗒的、需要重新写起的作业本。
「不妙,刚才那一下子用尽了所以的体力,现在完全没气力从零补起了」
…………。好想——不、不对,错了。
「饶了我吧……」
我把新设定出的代替「好想死」的口头禅:「饶了我吧」有意识的嘀咕出声,然后直接趴倒在桌上。
蝉鸣格外地喧嚣。暑假才刚开始不久。
2
「阳慈,现在陪我散步么?」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给朋友打电话了。虽说这个平日就游手好闲的家伙马上就回答了OK,不过他还是半信半疑地发问了。
『嘛有是有空……不过你这是吹的哪门子的风啊?萤』
「稍微出了点事。……我最近对女人已经厌烦到觉得坠入BL道都没什么大不了了」
『……虽然不太明白,不过你刚才仅凭一句话就成为全世界95%的男性同仇敌忾的对象了』
「总之,赶紧见面吧。我好想见你啊,阳慈」
『呜哇,别这么说啊。你很恶心啊。难道你志愿BL么?我、我可对那种东西没有丝毫兴趣啊!再怎么说我也是性取向正常,对萤子小姐一心一意的啊!』
「……是么……」
……总感觉成了一段意味深长的对话啊。虽说我跟他之间的人际关系出于某些原因变得有些复杂,不过平时接触时,我和阳慈『姑且』算是正常的朋友。跟他在一块虽说在某种意义上很费神,但这跟接触小幽和伞时的费神程度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总之,他是个能让我静下心来的家伙。
想着待会要闲逛,我便在繁华街附近的车站……离以前我打过工的广场最近的那个车站等着碰面。
「萤,让你久等了么?」
从检票口出来看见了我的阳慈爽朗地挥着手冲我喊道。……我有一种差点就要当真踏入禁断世界了的错觉。
我轻柔地微笑道。
「人家也才刚刚到哦」
「?你的语气和表情很奇怪啊,萤」
「啊。……咳、嗯哼。没什么。总之走吧,到处逛逛」
「啊、哦哦」
好险好险。看来我的心底已经建立了「与阳慈独处时」=「萤子小姐人格登场」的关系式,自然而然地换成女性用语和表情了么。……不妙啊,我。这可很致命啊,我。自己身上出现了除志愿自杀外的最差劲的属性了啊,我。
于是我和阳慈开始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不愧是暑假期间,整条街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啊。明明自己也是个年轻人,为什么在这种环境下却颇为费神呢。果然是因为自己变得老练起来了吧。不过再看一旁的阳慈也无精打采的样子,原来这和年龄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这个夏天朝气蓬勃得令人生厌了吧。
两个大男人如此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的话,一般都是以搭讪为目的吧,但是我和阳慈这种组合感性上而言就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我散步发自内心。偶尔见到感兴趣的店铺也会进去多看几眼。若不论性别的话,我们这种行为就算被称作约会也没办法反驳的,也就是没什么特别目的的流浪。……难得有这种机会,也许以萤子小姐的身份约他出来会更好些。
「对了,你主动约我出来还真少见啊,出什么事了么?好像听你说女人怎么了来张……难道那只是搞笑的?」
转了几家店后,闲得发慌的阳慈突然发问道。确实,我主动约他出来……不,我主动约人出来这件事本身就很稀奇。而且,当这一状况出现时,肯定是因为「我出了什么事」这一点,阳慈似乎也很有经验。
我叹息着,垂下肩膀。
「……这种发言会不会遭全体男性的敌视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可是我还要说……」
「嗯?」
「被复数个女性围得团团转,还真是累人啊」
「去死」
即刻回答。男人的友情真是爽快,而且残酷。该断时毫不犹豫。这就是男人。……现在阳慈的眼神是当真的。赶紧补正一下。
「不、不是,阳慈你应该能理解的吧?如果是单纯的后宫状态的话的确令人恼火……。不过,你仔细想想。这可是『那几个家伙』啊?倒该说同情才对吧?」
「唔……。嘛……好像还真是这样」
阳慈苦笑着,继续说道。
「至少我没怎么羡慕过你那种状态」
「就是吧」
「时不时暴走的巫女同级生,不容分说『威胁人』的纱鸟,赖着不走吃白饭的幽灵,归根结底过于禁断的实妹。啊,最近又多了一个想杀掉萤,却又不够坦率的巫女姐姐吧。……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会很幸福的后宫阵容……」
「唉……我都快成女性恐惧症了」
「别那么说嘛,被各色的美少女包围的这个事实是不可动摇的啊。这么看来的话……你家伙,到底是哪本恋爱喜剧漫画里的主人公啊?」
「恋爱喜剧?恐怖悬疑还差不多」
「……总之,那个……加油吧」
「唉……」
实话说除了阳慈列举出的,还有另一个「误会了许多事情」的好友……。
我望着愉快地逛着街的情侣们,再度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的意思也不是说对女性完全有意思啊……能对我抱有好感我当然很高兴。不过,还是要更,那个,『普通』一点就好了」
「啊—,这一点我倒能理解」
「具体就是啊……以前也说过吧……『前辈,我喜欢你!』这种感觉的,稍微有点突然但又属于普通的可爱女生——」
说这句话时,我甚至听到了「前~辈」这样的幻听,于是便更为沮丧的跟阳慈说道。
「也并不是说我是那种喜欢比自己年龄小的那种啊。我指的是,能普通的表示出对人的好感,然后又能适时作出退让的女生啊。为了让人方便理解才举了学妹做例子——」
「我说前~辈~」
啊啊,真烦人啊。人正为身边没有学妹眷顾而烦恼着呢,从刚才起,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啊。故意讽刺我么?是故意刺激我么?那个被人叫着「前辈」的家伙,好歹也赶紧跟自己的学妹会合啊。人家叫的那么大声你都觉察不到,看来是个相当迟钝的男人啊。真是的,还真有啊,这种迟钝男。明明自己被女生爱慕着,却丝毫不会发觉的最差劲的家伙,还相当多啊。现实中这种男人真是让人火大啊。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然后,等什么时候女主角有个什么好歹时,才终于知道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家伙,真的,太差劲了。不可理喻啊。至少我是完全不能理解这类人种啊。
「嗯,萤,刚才,我突然有一种非常想扁你的冲动啊」
「为啥!」
阳慈歪着脑袋,念叨着「……灵感所赐?」这种意义不明的字眼,一边把自己的指关节弄得咔咔作响。……阳慈最近也完全不普通了啊。啊啊,是谁啊,把我身边的人都得这么怪异的啊。真是个谜……。
「前~辈!前~辈呀!无、无视我吗!无视么!咦、咦?真的假的?我,已经被讨厌了?为什么!还从来没直接见过面,好感度已经成负的了吗?太、太不讲理了!小狗喵君都断言道『丧尽天良』呢」
……好一个热情的学妹啊。不过「小狗喵君」是啥。明明是狗还要叫喵君么。而且还会说日语么。真是耐人寻味啊。
倒是说,这个被人叫的前辈,赶紧跟学妹会合啊,适可而止吧。不要一直无视人家女孩子啊。
阳慈终于受不了这呼声,边嘀咕着「从刚才起到底咋了?」边回过头望向声源。然后,他的头僵住了。数秒过后,阳慈拍着我的肩说道「萤……」。我头也不回应了一声「嗯?」
「那个喊着前辈的女生,似乎在使劲往我们这边盯啊……是我的错觉么?」
「什么?你的学妹么?连、连你都有后辈属性的妹子啊!亏我还相信着你……亏我一直坚信着,阳慈,只有阳慈跟万人迷这个字眼是绝缘的!一直以为你不过就是个跑龙套的!叛徒!阳慈什么的最讨厌了—」
「不不,赶紧给我消停下来吧。话说为什么最后一句是女性腔调?而且为什么我对这一句话有印象?最后为什么我内心会意想不到的受到打击?」
「……好、好了好了,没什么。现在重要的是,阳慈,你赶紧跟你的学妹打个招呼——」
「不是的。……她,大概不是我的学妹吧。至少我不记得有这么个女生……。倒是萤,她身上不是你们学校的校服么?」
「校服?现在可是暑假——」
说归说,再怎么嫌确认别人的学妹麻烦,我终究还是回过了头来。……又是个令人憎恶的美少女,害得我心头相当纳闷。能被学妹敬慕的人,好羡慕啊——我这么想着。
「……阳慈。刚才你说她在使劲瞪着我们是错觉么?」
「所以说我从刚才就这么讲了吧?咦,与其说是我们……不如说是,在瞪着你吧。是你的学妹吧?而且还是现守高中的校服」
「咦?……不,虽说我的确有讲过想要个学妹……」
「终于连理想中的学妹都能用物质化能力造出来了么」
「我是神么!」
「最近真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啊,我们身边。害得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这女生奇怪了。……人的成长真可悲啊」
诡异地理解了情形之后,我们俩一同叹气了。……然而实际问题是……。
「想把我们吸过去似的瞪着我们啊……」
阳慈为难地挠挠头。我也不敢轻易移开视线,只好僵直地跟她对上眼,回了阳慈一句「的确瞪着啊……」。
「总觉得她对我怀有敌意啊……错觉么?」
「毕竟人家费好大劲叫了你『前辈』半天啊……」
「我倒觉得是没直接叫我名字的她不对……」
「不对,萤,就跟你不认识她一样,说不定她也不是很清楚你的事,仅仅知道你是她的前辈吧」
这种可能性的确很高。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岂不干了坏事了么。彻底成有错的一边了。不过话说回来,在人满为患的大街上一直大声叫着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前辈的家伙,也有相应的问题吧。再说,我虽希望添个学妹……但她……我从她身上,感到了「和我们一行人相似的味道」。换言之,我有预感,她不是我所期待的邂逅对象,而是带着新的灾难步步逼近的存在。虽说不是即视感……但我的确对她不抱有好的预感。
只看长相的话倒确实是个美少女。马尾辫加上能透出几分开朗的面庞再加上发育健康的肢体所带给人的轻快印象,是至今为止我身边所未有的「崭新的类型」。……可是,可是哪。这……还是跟我自己所期待的邂逅有些不同啊。还有她右手猛抓着的小狗玩偶也很让人在意啊。
这倒可以说是令人惧怕的邂逅对象了。在如此的情形之下,「美少女」这个因素反倒分外令人感到棘手啊。打她以美少女的身份接近我的那一刻起便已经不可能是「正常」的家伙了,就算这么说也不过分吧。总之,我和阳慈首先领悟到了她很内情很深。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明目张胆地盯着我看。看来我是错过本该回头响应她的时机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心情一团糟。被首次见面的学妹蔑视到这步田地。……果然我不能对女性抱有什么希望啊。
「……现在屏幕上没有显示我该选择的选项分支啊,该怎么办啊,阳慈」
「唔。我想,恐怕是因为,你已经错过了选项分支点了吧。当时刚被叫到时就该回头的吧」
「BADEND确定?」
「嘛,同样是BADEND,能避免NICEBOAT与否就要看你从现在起的行动了。不要灰心啊萤。来,这可是你朝思暮想的学妹啊。一鼓作气上吧」
「一鼓作气犯下致命失误的话更恐怖的说」
「上吧!宁为玉碎!」
「我宁为瓦全」
「明明每天都想着去死……」
「你这句话真过份啊!」
就在我和阳慈白痴般地唇枪舌战时,不知何时,当事人——学妹自己毫不顾忌地向我们逼近过来。她脸上一扫最初呼喊我们时的亲昵,一副「火大—」的样子。呜呜……要是最近我能学会「如何妥善对待女性」的方法的话,或许能将身边的很多问题都一举解决掉的吧。……结果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吧……不过还是太没天理了啊。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们面前,停住,然后保持着较低的声调,别过视线地说道。
「……你好,前辈」
「啊—……你好」
正如阳慈所说。我似乎早就错过选项分支了。为什么我没能在她尚处于平易近人的时候回头呢。……超后悔。
见我开始抱头苦恼,「学妹」叹了口气,宽恕般地苦笑道「……前辈真是跟传言如出一辙啊」。接着,阳慈像是代替我似的回应道。
「果然,是萤的学妹么?」
「啊,是的,那个……」
「哦,我是这家伙打小的朋友。比他高一个学级,学校也不一样啊。我叫星川阳慈,多多指教」
「啊,请多多指教。我是现守高中高一的,日向耀。请叫我耀吧。比起姓我更喜欢自己的名字。再就是因为预定……要承蒙前辈关照了」
「果然是来添麻烦的么!」我大叫道,随后颤抖着躲到阳慈身后。……我的人生当中,受内情颇深的美少女影响而倒大霉的经验多过头了。若是纯粹出于对我有好感而来的美少女学妹的话我是热烈欢迎,但唯独这种类型是我绝对不想认识的。
这位名为日向耀的少女「呼呼」地微笑着看着打颤的我,说道。
「开玩笑啦~,嗯嗯,是式见……前辈吧?对不起,虽说很早就已经听说过前辈的事了,可名字得不是太清楚……」
「哦,啊……那个。嗯,式见对着呢,算式的式,看见的见,式见。我才对不起,连正经的招呼都没……」
「不不不。呵呵,对这种小事也会惴惴不安的介意这一点,还真跟传说中的一样呢。稍微有点放心了。刚才被冷漠无视掉时,差点以为前辈是个冷酷的人……」
「啊……这还真抱歉啊。不知不觉就成刚才那样了」
「不,这是我的问题。说回来我们是头次见面呢。只叫着『前辈』,任谁都不会注意到的吧。……因为总是听到有关前辈的事情,完全把前辈当成熟人了。这就是那种在大街上碰上电视里经常出现的艺人时便会熟稔地上去打招呼的大婶的感觉?」
原来如此。这倒确实简单易懂。我原封不动地回了句「原来如此」,于是她就「哎嘿嘿」无所忧虑地笑着,同时歪着头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种小聪明的行为虽说效果因人而异(前辈要是这么干的话我会暴走的),不过似乎对她而言这是自然而然的举措。实话说,我和阳慈,本来就不擅社交辞令。阳慈虽然阳光开朗,但也没到能随便跟初次见面的女生舍掉敬语谈天的地步。我的话就更不用说了吧。
然而,她却拥有着能让我们无所顾忌地与之交谈的神奇力量。嘛,她单方面对我有所了解而轻快地向我搭话这也是原因之一。除去这一点,果然是因为她这个人平易近人吧。
见她微微低下头说道「对不~起」,我也只好摆摆手应付道「哦,没什么。彼此彼此」。还没说完,她便莞尔一笑——
「对呀~。彼此彼此呀~。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呀~。倒不如说全方面地胜诉了?小狗喵君也断言道『全面胜诉』了呢」
她伸出小狗布偶说出了这番话。
「喂」
「啊~,道歉真是吃亏了呀~」
「……喂」
……这女的果然也不是「正常」的。这种性格……不太像铃音……倒是跟小幽、伞、前辈有什么共通的地方……我的鸡皮疙瘩如是告诉我道。
「这属于天生就会给人添麻烦的类型啊」
阳慈嘀咕道。我「就是这个!」同意道。虽说她是个好孩子这点我们深有感受,然而,从刚才起我们本能地对她有所畏缩,肯定是因为这一点。自以为整个世界都绕着自己转的类型。即使世界不绕着自己转,也会硬掰着让世界围着自己转的类型。总能把唾沫星子横溅我们脸上就是这类人的特征。
「那,我们就此失陪了。祝你过个好年」
我和阳慈打算拔腿就跑。
「才八月份呀!不要这么干脆地决定一整年都不见人家了呀!」
「切」
我和阳慈咂了砸舌。接着,她便双手叉腰,吹胡子瞪眼地念起来了。
「真是的……。这可不是被可爱学妹搭了话的前辈该有的反应呀。换作纱鸟前辈的话……」
刚一说到纱鸟前辈,她的双眼就开始闪闪发光。我和阳慈面面相觑了一下。
「咦?日向同学你是——」
「叫、我、耀!请称我为耀。比起平凡的姓,还是用满溢着原创性的名字来称呼我比较好!用那种『哪本书里的主人公!』的感觉来!」
「啊,那个。耀同学你——」
「被前辈冠上同学来称呼,让人心里直起疙瘩」
「……耀」
「是!」
「你和前辈……啊,不,你和真仪瑠前辈认识么?」
「是,那当然!」
耀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回答道。随后,面向倾首冥思的我们,笑眯眯地把手搭在自己胸前,重新自我介绍道。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归宅部,幻影般的第三名部员,日向耀。前辈,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小狗喵君也顺便多多指教~」
摆弄着右手紧握的棕白相间小狗布偶微微低头的归宅部学妹如是说道。
「…………」
我确信了。
她绝对不是我所期待的学妹。
阳慈同情似的拍了拍我的肩。
3
「刚才绝不是故意避开我的吧~」
耀把我们强行拉进了咖啡厅,点了一个超贵的圣代后一脸笑容地自顾自说起话来。我和阳慈发觉到她的「我请客你掏钱」意图,并确认了那个巨大圣代的价格后,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对店员光明正大地宣言道「我们白开水就够了」,我们这前辈当得真是窝囊啊。
「把人家憧憬的纱鸟前辈迷得团团转的……情敌,谁会积极接触呀~」
「情敌?」
这家伙,完全误会了我和前辈的关系了啊。……不过订正也挺麻烦的还是算了。反正即使订正也肯定是做无用功。
「我最喜欢纱鸟前辈了。这学校要是像点样的话,我早就和纱鸟前辈成『义姐妹』了」(捏自《圣母在上》)
我和阳慈妄想了一下。随后阳慈便喃喃道「不妙,她跟纱鸟太配了」。完全同意。毕竟前辈很有男儿气质啊。的确属于受女性欢迎的那类人吧。反之小幽就完全属于遭女性鄙弃的类型。
耀含着圣代的小匙,双眼迷蒙地望起了天花板。……老实说一副白痴样。被问到是不是暑假也在补习时,她保持着那副幸福的蠢样点了点头(所以现在穿的是校服啊)。
「那毒舌,那再明显不过的S气质,那时而出奇的举动,以及偶尔显露出的天然呆,无论哪一点都无愧是至高无上的姐姐!呀!好想被姐姐抱住~!喵君也断言道『嗯,真想被抱住』!」
「哎呀,喵君不单纯成一条工口狗了么」
我突然觉得如果把某对巫女姐妹介绍给她的话,她会羡慕到嫉妒的吧。
「义姐妹,这一称谓是多么禁断而又美好呀!男性不也有类似的关系嘛?比如对不能出手的亲妹妹蠢蠢欲动……这样的理想!」
「你是故意这么问我的吧」
「只要是纱鸟前辈的话,我会奉上自己的一切的!无论是身是心还是债款!」
「各种意义上会让人接受不了啊」
看来前辈背地里也是相当辛苦啊。照前辈她天生的主人公体质看来,说不定就在最近跟她毫无关系的心灵事件发生时,她正在拯救地球着呢。即使她是魔法少女还是异国的公主之类的,我和周围的人恐怕都会一句「诶~,还真是这样啊」了事的吧。……总之,不论她干了什么事我都不太想深入啊。
「但是,纱鸟前辈的视线总是在别的人身上!……啊,缥缈不可及的恋爱!可怜的我!喵君也断言道『悲剧的女主角』」
耀装模作样地抽泣着。……她真是精力旺盛得过头了。可千万不能让这家伙跟小幽和伞呆在一块。……前辈也许正是顾及这一点才不让我跟她碰面的吧。毕竟前辈对人际关系的平衡也很介意的嘛。
「就算跟纱鸟前辈独处她也尽说那个想自杀的后辈的事!说她除此以外的一切事物都OUTOF眼中也不为过!啊啊,但是这样薄情的纱鸟前辈也帅呆了!而且称赞纱鸟前辈帅呆了的我也帅呆了!喵君也断言道『帅呆了』」
「……好想回去」
阳慈袒露着心声望向窗外的天空。我也把咖啡厅的菜单翻了又翻。而耀还是一边大口吃着圣代一边絮叨着。
「胸怀微妙少女心的我,当然会珍惜跟纱鸟前辈独处的时间呀!所以我才加入归宅部的!但是每当纱鸟前辈有跟式见前辈在一起的行程时,就会完全无视人家呀!当然就成了『好过分!请只看着我一个人!』这样的剧情了」
「是~啊~」
啊,今天真是大晴天呐。啊,早知道就把衣服洗上了。回去就洗衣服吧。
「结果赌气的我断然拒绝和式见前辈产生关联。所以,我和式见前辈才至今为止都没见过面的。啊,但是这也相当的浪漫!保持着微妙距离擦肩而过的情敌二人!但实际上都在意着对方……。啊啊,不行啊!她可是我深爱着的纱鸟前辈呀!我最爱的人也是纱鸟前辈啊!但是,为什么!彼此靠近的嘴唇却停不下来!这就是所谓的男人和女人吗!」
「难受啊~。那的确很难受啊~」
推开圣代,合上双眼,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忸怩作态的耀。这种人将来恐怕会变成跟踪狂这种抱有异常价值观的犯罪者吧。
「抚慰着痛楚发热的身体相互渴求的二人!然而彼此却身是心非!即使如此依然贪求着对方的二人——」
「嗯,别再这么大声把你的妄想说个不停了,饶了我们吧」
「真是的~,式见前辈真H~!喵君也断言道『真是匹闷骚色狼』」
「…………」
「萤,这大概只是个玩笑吧,不要轻易拿物质化能力做出刀子行不……」
被阳慈安抚过后,总算是冷静下来了。这会儿耀正当我们不存在一样专心吃着圣代。……我对圣代是无所谓啊,可这圣代与其说是餐后甜点不如说已经算是一顿饭了吧。这份量可不是闹着玩的。连香蕉都直接放进一整只了啊。甜不死人吗。
「嗯~要不要再来一份呢~这种圣代。喵君也断言道『耀的话能行的』」
耀喃喃着令人战栗的台词,不过我就当没听见。归宅部的最后一人,果然非同寻常么。嘛……从她接近前辈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可能是寻常人物了。
总之了解到被耀牵着鼻子走不会有好事这一点后,这回我提出了话题。
「那么,这么喜欢前辈的耀,为什么事到如今才找上我来了呢?反正我是希望你最好永远别在我的人生舞台上登场啊……」
「嗯?刚才最后一句话听得不太清楚呀。……算了。我说呀。这虽然也算是偶然碰见的,不过反正最近很快就要见面了嘛」
「?怎么回事?」
「咦?式见前辈,你没听说吗?」
听到出乎意料的回答后,耀愣着面向我们。我和阳慈也相互看了一眼。
「没听说过……什么事?」
「纱鸟前辈,之前说过了呀。『终于是时候了……。对,完全由后辈请客的,大型派对啊!哈、哈、哈、哈!』这么说的」
「区区一顿午饭居然演变成了如此了不得的东西……」
「说是『归宅部全员参加』,再加上纱鸟前辈邀请我又不可能不来参加,嘛,不管怎样迟早要见面的。既然今天碰巧遇上了,就干脆就打招呼了」
「啊……怎么会这样……。这早就不是午餐的范畴了吧……」
当我沉浸于悲叹之中时,阳慈又像往常那样拍了拍我的肩。不过这回可不是同情的产物,而是「跟我没关系」的意思。强调着事不关己。见我可怜兮兮地盯了过来,阳慈马上别开脸「咻~咻~」地吹开了口哨。
看来耀对我的情况不甚了解,纯粹是跟着瞎高兴啊。倒不如说,明明知道要参加我请客的派对,还故意在这叫我掏钱请客的精神,不愧是归宅部员。她完全继承了前辈那「不该被继承的精神」。作为不能培养出来的后继者茁壮成长着。
我哀鸣一声,趴倒在桌上。虽说在头次见面的人跟前这么干有损体面,不过面对耀这种人时一一在意这些的话更是荒唐。
「唉~。参加者……有多少?算上周围那几个人的话……我、前辈、铃音、小幽、阳慈、伞、耀,啊,要是绫也来的话,那就是八人了?」
「嗯?小幽,是指幽灵的小幽吗?」
耀出乎意料地问起了这事。
「是又怎么样……你为什么知道?」
「啊,忘说了,我能看见幽灵的。倒不如说是取悦纱鸟前辈的部分吧。之所以能跟这个没兴趣的人一刀切的前辈保持关系到现在,也多亏灵能力了呢。纱鸟前辈在面对式见前辈时,总会对看不到幽灵这点感到自卑的吧。然后,刚好由我来给她讲解幽灵的知识呀。……呼呼,好可爱呀……纱鸟前辈。喵君也断言道『太萌了』」
「认为喵君才是最闷骚的只有我么」
而且前辈还真喜欢在这种朴素的地方纠结啊。就幽灵有关的事情,前辈的确被我们大家排除在外。照她的性格,要是低下头向我们请教肯定会相当不爽的吧。原来如此。变成今天这样,也是各种必然使然啊。
我理解了,可阳慈又开始哼哼开了。
「话说回来,灵视能力者出人意料的很多吗?算上我自己,感觉最近这能力都泛大街了啊」
耀对这一疑问「嗯」了一声后说道。
「与其说是多……。实际上,至今为止我身边还从没有能看得见幽灵的人呀。嘛,这种事又没人会专门拿来说,就算彼此都看得见也不见得会说什么的,说不定仅仅如此」
「不过,跟自己亲密的朋友都能看见还是有点……」
「所谓物以类聚吧?就算不是这样那也有《心灵的力量》的因素吧。也就是都拥有某些能相互吸引的部分吧。而且……我记得,式见前辈拥有更特殊的能力吧?」
耀瞪了过来,害我眨了眨眼。
「连这都听说了么?」
「对。倒不如说是硬打听来的。给纱鸟前辈上课时,我说了『不具体告诉我的话就不教前辈了』之后,前辈心里挣扎了许久才勉强说了出来」
「…………」
居然能牵着那个我行我素到极致的前辈的鼻子走……日向耀,太恐怖了。愿归宅部未来安泰。
「我认为特殊的能力周围,自然会聚集异质之物吧。不过这终究是毫无根据的言论。喵君这次也不作断言」
「嘛,这么说来彼此由于灵能力的联系而变得熟悉起来的例子也不少……。我跟铃音熟稔起来也是托灵关系事件的福,小幽也是有了灵能力才看得见的……这么想来,还确实很自然嘛」
我自言自语完,叹了口气。这时我刚好跟耀放在桌上四足立起来的小型布偶……喵君对上了眼。
「……耀。说实话,我有件从一开始就相当在意的事……」
但出于恐惧没问出来。
「什么事?」
「这……喵君,是啥?」
我指着喵君问道,而耀则歪着头,啊哈哈地笑道。
「前辈真奇怪呀~。喵君就是喵君呀」
「啊,抱歉。你这口吻,仿佛喵君能光明正大地取得市民权一样啊,这种认识问题大了吧」
「嗯。是吗?但是,不管家里人还是同学,从没有人对喵君吐槽过呀?」
那当然是因为大家觉得问这种问题很恐怖吧。我和阳慈都这般思考着,然后尽可能自然地追问道。
「那么,喵君到底是什么?」
「喵君是……对呀。就是小狗布偶。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看了还不明白吗?」
「…………」
啊,不妙,现在我心里燃起一点莫名的怒火啊。阳慈急忙劝阻道「冷静下来。……不过就算这么说,我现在也相当按捺不住啊」。耀无视我们两人的反应,笑容满面地继续说道。
「喵君是我的朋友呀~。是个女孩子的话,拿人偶来玩玩过家家也很正常吧?」
「这、这倒是」
「就是这么回事。喵君一直都是陪我玩耍的主要角色。时而扮演夜半归家的爸爸,时而扮演地狱看门犬,时而扮演偷情的主妇,然后时而扮演猫」
「原来如此。角色混乱的理由有点明白了」
「真失礼呀。喵君无论何时都是百分百的呀!所以它的一切发言都是断言来的」
「我觉得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靠断言了事的……」
「总、而、言、之!喵君就是喵君。这世界要还正常一点的话,喵君可就是拥有进军好莱坞势头的一流演员了呀!」
「这世界要还正常一点的话,你早该进精神病院了,我认为」
「我可不是多重人格呀~。而且也并不是通过布偶来说出真心话的」
「有这份自觉的话性质反倒更恶劣了!」
见到我和阳慈那仿佛看着无可救药白痴的眼神,耀……不,耀和喵君发起了脾气,过了好一会平静下来后,她又突然「啊,对了对了」想起了什么似的,面对这种翻书翻脸的态度改变,我和阳慈一同歪了歪脑袋。
「刚才正想说呢,关于那个派对。说到灵能力关系,能让我的一个朋友也来参加吗?我也是最近才认识的,那个人可是个很厉害的灵能力者呀。以前还帮过我的忙」
「哦?神无家以外的正统的灵能力者,还是头次听说啊。……哎呀,难、难道那个人也是个会走路的麻烦制造者美少女吗?」
我诚惶诚恐地请教道,却换来耀「呼呼~」一笑。
「不对。是男孩子呀。啊,但是,是个外国金发美少年哦」
「唔……虽然不是美少女,但总有一种内情颇深的预感啊」
「嘛嘛。他可是个非常好的人呀。在我被恶灵袭击时救了我。又有灵能力,务必要向大家介绍一下。……那个,果然不行么,不能让他参加吗?我本来想着派对上正好大家都在,方便介绍的……」
「嗯……」
我双手抱胸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实际上早已作好决定了。阳慈应该很清楚吧,看他笑眯眯瞧过来的样子。相对的,耀有点不安。……看来,这孩子终究还是个「好孩子」啊。
「好吧,我没什么意见。……事到如今,八个人跟九个人还是十个人也没什么区别」
听了我的话,耀两眼直放光。甚至还特意站起来绕过桌子,扑通一下抱住了我。……奇怪的是,我居然没有丝毫心跳加速的感觉。为什么啊……。啊啊,是么……这家伙……。
「谢谢你,前辈!果然不出所料,老好人到了国家保护的级别呀!喵君也断言道『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
「多管闲事!」
这家伙……在某处,跟小幽很像。当然我指的不是外貌……是某种,根本上给人带来的印象吧。用深螺小姐的话来说,就是灵魂的性质这类东西吧。所以才会这样吗……待在一起时,不知为何,能静下心来。……咦,为什么我会对跟小幽相似的人抱有安心感啊!很奇怪啊,我!
我清着嗓子对耀来了句「总而言之!」重整阵势。然后直接对蹒跚地走回座位的耀扯开话题似的问道。
「那么,你那熟人的名字是?」
「啊,他是赫米斯君。长得特别帅,非常好的人!」
「赫米斯……么」
我思忖着这位尚未谋面的金发美少年,一面祈祷着他会是个正经点的人,一面把冰块早已融尽的冰水一口喝干。
4
我跟哭泣着搂住我不放的耀道别。……话虽这么说,就好像我们之间已经发生了纯爱电影两小时份的各种情节一般,当然不对。我只是想普通地解散罢了。只是,耀的挽留方式异乎常人,于是就成了第一句的那种表现形式了。
「前辈,我还不想让你走!喵君也断言道『好寂寞啊』」
「耀……抱歉」
「怎么能……。……是要回那个女人那儿吧」
「……没错」
「好过分!」
「耀……?你很清楚的吧?」
「清楚什么!完全不知所谓!那女人有什么地方能胜过我——」
「这都是顺势大吃大喝的你的错吧,给我好好想想!」
「哎嘿」
事实就是,耀个家伙,一个巨大圣代吃不饱,「再来一份吧」简直跟大胃王决赛似的势头……。最先察觉到危险的阳慈匆匆忙忙地以「那,拜拜,萤。我还有跟萤子小姐的约会……」这种在我面前显然无效的谎话逃亡了。结果,我又被耀拉进了家庭餐厅。而且她完全无视我再三强调的「我可不会掏钱」,完全打算把我的荷包吃干啊……。耀一口一口地变相剥削着我这个无产阶级。啊,就算不是铃音或深螺小姐也会明白。这家伙前世是饿死鬼吧。
「窝囊废~。喵君也断言道『是男人就闭上嘴乖乖拿出钱来!』」
「谁出啊!我回了!你就留下来洗盘子赎钱吧!」
「太过分了……前辈!居然要丢下我跑到那女人那里!」
「我只是要回有我妹妹和同居人在的家啊!」
「完了事就把人家当垃圾扔掉么!」
「完了事却还不放手本身就很奇怪!」
「其实我喜欢前辈的!喵君也断言道『喜欢你!』」
「我们从见面到现在两个小时都不到!还有,喵君的性别给我决定好!再就是,你喜欢的不是真仪瑠前辈么!」
「恋爱永远都不是靠伦理就能制止的!」
「现在就给我破例停下来!」
我和耀持续着攻防。不用说,这家伙肯定不喜欢我。就这一点,即使是被身边的女性群体一同指责为「钝感」的我,也能轻易确信。这家伙爱的,不是我……。
「你那热情的视线明显盯住的不是我而是我的钱包吧!」
「钱包富有魅力的男人,好帅。拥有无条件请客器量的男人,更是令人陶醉」
「对不起,那绝不是我。找其他人吧」
「前辈,就算我对陌生人出卖身体你都不——」
「没问题的」
「哇啊,brokenmyheart!」
「没错,我就是这么残酷的人。所以少对我(的钱包)打主意——」
「赔偿!赔偿!赔偿!赔偿精神损失!」
「啊啊啊,别赔偿赔偿的喊下去了!被别人看见了咋办!啊啊,其他顾客都在用冰冷的视线瞪着啊!」
「难道我们俩如胶似漆彼此渴求的那一晚只是南柯一梦吗!」
「完全是痴人说梦啊!」
「呜哇啊啊,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呀~。这可是谁的孩子呀~!」
「我才想知道啊!」
我刚一吼完,店内数名女性顾客便漏出「哇,太差劲了」的声音。……呜呜,我干了什么坏事了吗。难道我在学校的保健体育课程里所学过的知识都是骗人的吗!?这个世界其实只要男女一起吃一顿饭就能怀孩子吗!?
倒不如说,这也是世界针对我找的茬吗?要真是如此的话,你做的太成功了。我现在,非常想死。
「前辈,就算我被这里的店长凌辱了也没关系么!?哇啊啊啊啊!」
「这反倒对人家店长很失礼吧!」
围观我们两人舌战的店员身边的那位壮年大叔……恐怕就是店长本人,现在倒是被众人的目光洗礼着。「唔唔……」店长大叔浑身不自在地叹了口气。牵扯到无关人士了……。
毕竟不能放任着毫无关联的人被牵扯进来受害而不管啊。我只得心有不甘地流着泪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大钞,借给了耀。没错,是借给了她。
「哇哈,最喜欢前辈了!真大方!喵君也断言道『真是个好家伙』」
「这只是借你的」
「大方点嘛~」
「借、给、你、的!」
「就当请了我吧~」
「鬼请你啊!」
经过这段异常费神费体力的舌战后,我终于从耀那里解放出来了。临走前,事到如今了她还往我脸颊上亲了一下妄图赎哪门子罪,能让人完全高兴不起来心跳加快不起来到这种地步的KISS还真鲜有呢。而且她嘴上还留有之前吃牛排时沾上的油。倒不如说单纯是用我的脸来代替擦嘴的纸巾了吧。而且还扔下了一句……
「啊,拿了钱再亲人,这不就是援助交——」
「你其实是我的敌人吧!啊?拿我这个新手开刀的敌人吧!啊?」
「那、那就再见咯~前~辈!今晚就请尽情焦躁得难以入眠吧~不过毕竟是学生,所以还是要按捺住不纯洁的欲望哦~!」
「嘛,确实,今晚我会因『杀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
直到最后一刻她都这副德行。……前辈……您那份至今没让这家伙跟我见面的温柔,让我快热泪盈眶了啊……。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一生都不要再见到她。还有……别了,我的「学妹」幻想。你好,女性恐惧症。
我本是为了放松心情才出来的,结果看来倒是身心交瘁,步履蹒跚地踏上了回家之路。糟糕,现在我连写作业的精神状态都没了。
既然如此只好骚扰骚扰铃音排除一下压力了,但如果这样做的话后果会很严重。毕竟,最近只要我稍微捉弄一下铃音,那个再明显不过的妹控姐姐就会打电话来……
『式见萤……。…………。…………』
用浪费话费的方式,对我施加强大而无言的压力气场,害我从此再不敢对铃音有何不恭了。
「欺负人,太逊了」
她对自己对待铃音时的态度置之不理,却对我念叨着这种话。所谓强者啊,都好卑鄙啊。……不过这句话似乎有点矛盾。总之这就是最近我所领悟到的。以至于之后见了前辈或是深螺小姐时,都有点不知所措啊……。——哎呀,
「嗯……」
事到如今才发觉到。我……现在,独自一人。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啊。
「……真够稀罕的」
自己喃喃着,然后再对自己的这句话苦笑了起来。说什么着呢,我。前一段日子,我独自一人的时候不是更多么。然而……现在稍微有点个人时间,却有了如此的违和感。
「我也,中毒了吧」
虽然没有特别指定什么。总之……不知为何,现在我没什么心思好好享受这段个人时间。……不,真心话是,不管怎样,结果我还是更喜欢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时间啊。唉……我真是个连自己的心思都搞不懂的人啊。
一个人走在街上……也是很久没有的事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有多少朋友,说回来,以前我就很少特地一个人来这么远的。买东西大多在自家附近,学校周边就能解决了。
想着就当是散散步吧,可我马上又作罢了。比起这个,还是早点回家会更有意思吧——这样思考着的自己简直就是某种重症在身啊。
「真是的……这也算是『没志气』的一种吧」
就算说出了这种话,我还是讨厌不起来现在的自己。……这岂止是重症,已经算致命伤了吧。要是我恋爱的话,肯定会被对方吃得死死的吧。
「……啊」
这笑话真不好笑。本来是很幸福的空想,却让我心怀几分恐惧。
我赶紧摇了摇头。喂喂式见萤。至今为止能对他人坦率表露出好意的人,都要吃不少苦头吧。唯一理性的应该是我吧。那么,喂,当我都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的那一天……。
「哇塞,世界估计快毁灭了吧」
我真的这么想的。说着料想不到世界的将来会如何如何,但我却能想象得到要是连自己都能对谁一见钟情的话,全世界会混乱到何种地步。
朝车站方向走了好一会,我才终于想通了,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寂寥感。是因为耀和小幽。
小幽总在我身边。然后今天直到刚才耀跟我在一起。跟耀在一起时,我想我没发觉小幽不在身边这件事有任何违和感。这也许是因为……对我而言,耀处在类似于小幽一样的位置吧。动不动给人添麻烦搅乱人心情,却不可思议地,让人恨不起来。她当我为心灵筑起的高墙不存在一样……对,仿佛幽灵一般穿透这堵高墙的存在。
在这个小幽平时身处的位置上……只属于小幽的位置上……直到刚才,耀她,毫不在乎地占据着。而我却,直到跟耀分开为止,都没能察觉到。所以现在——
「!」
突然,胸口感到一阵刺痛。不知所以的心神烦乱。只是觉得,被什么,被谁干了件很残酷的事。觉得自己背叛了什么似的。……这怎么回事。
「…………」
其中的一个原因我明白了。小幽是幽灵,所以总有一天会跟我诀别的。我最近明明一直都觉得这会有多么悲伤,多么残酷……然而她,却被耀……被一个我刚认识的人轻而易举地「取代」了。我没察觉到这件事。这就好像……我不再将小幽当作小幽了一样。「小幽就是小幽」……「小幽对我而言是唯一的存在」就好像我否认了这些话一般。
这是不是所谓的恋爱先不管。总之我能确信的是,小幽对我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伙伴的。铃音也是无可替代的,前辈也是无可替代的。阳慈,伞,绫,还有深螺小姐,大家都是无可替代的。但为什么……。
小幽的位置,被耀取代了。虽说只是一阵,但她确实站到了小幽的位置上。
本来这也只是件自己在意过度的事。我也不是一直都在想着小幽的事,再说本来我们就不是恋人。在被耀耍得团团转时忘记了小幽这件事,对于小幽来讲,也不会到生气的地步吧。就算是小幽,比如说被铃音大吼着「给我就地成佛啊!」逃得满街乱窜时,也不可能一直想着我的事吧。同理,这次也不过是见微不足道的事罢了。
但是……现在的我却无法无视这件事。果然是因为,耀和小幽,在各种意义上都很相似。再加上,我有意识着小幽会在不久的将来……在我面前消失这件事。
……即使小幽不在了,我也许就会一如既往地跟耀一起开心地度过每一天吧。想到这里,我的胸口闷闷作响。
不……就算是小幽,也不至于指望着同我离别后,我还会终生惦记着她吧。这样的话,反倒对小幽挺失礼的。但是……但是……。
「怎么回事啊……这种感觉……」
出于自己也无从理解的理由,我的心头痛止不住。压抑不住涌溢而出的罪恶感。
「…………」
不知何时,我走向车站的步伐,加快了。
平时总觉得很烦人的她的「搂抱」,现在却怀念得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