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周五,关东地区的气温已经居高不下。
于是在美美的提议之下,X班决定举办某种消暑活动。
结果爱莉丝贝儿说:「静刃,家里有游泳池吧?」透露了多余的情报。
美美听了两眼直发光,便策划了「泳池派对」这种国外名媛才晓得的活动,而貘又趁机说道:「关于凤凰战役,我有话想私下透露,先集合共同战线的成员。」
事情就以举办泳池派对为前提发展下去。
拜其所赐,我落到清扫泳池的窘境,更被逼着把水放满,抽中了下下签啊。
我坐在沙滩椅上闹别扭,而前方的跳台上,咻。
「——很好,大家注意听。」
啪噗、啪噗。
哇呜,羊驼用后脚站起来了。而且还拍打前脚,或者该说是手。动作超诡异。
在爱莉丝贝儿、美美,以及重返现场的纪里子注目之下,貘……
「那位瑠姬赫莉兹,似乎是用妖怪古语(Lycan Ancient)跟鸦交流……至于凤凰,只能透过妖怪古语沟通。所以就算讲现代日本语,也无法许愿。」
总算开始讨论凤凰复活时的环节。
但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啊。
凤凰听不懂日语吗?
「事先集合共同战线的成员,正是为了此事。凤凰复活之时,我会将愿望翻译成妖怪古语传达。只不过,应该也有人不想把愿望告诉我,或者不信任我。麻烦这些人自己向凤凰许愿。」
听完貘的话,我和美美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是要怎么讲啊?连语言的文法跟单字都不懂。」
「将关于自己愿望的单字写到纸上,并夹杂大约一百个假单字之后交给我。我会进行翻译,并标上发音归还。文法也采用相同步骤传授。只是自己跟凤凰许愿的人,也会承担传达错误的风险。这方面自行负责,先做好心理准备。」
传授许愿的方法啊。
我的愿望是「消除自身的异能」与「杀死凤凰」——
第二个愿望必须自己传达不可啊。
「——纪里子不想承担风险。因此,决定现在将愿望告诉貘。」
此话引起众人关注……
「纪里子想获得心。」
纪里子毫不犹豫说出自己的愿望。
这就是……
纪里子的愿望吗?
「京菱纪里子啊——你的愿望,貘确实收到了。」
貘以略显拘谨的说话方式,回应了纪里子。
纪里子……她的心确实存在问题。
那恐怕是现代精神病学无法治愈的问题,症状一目了然。
(「想获得心」……)
……不是很棒吗?很美好的愿望。
坦白说,我也想看看纪里子美梦成真后的模样。
拥有心,像个平凡女孩的纪里子。
并非之前美美与瑠姬替她强挤出来的笑容,而是真心微笑的纪里子。
我想看看那样的她。
肯定……可爱到不行吧。
——另一方面,美美交抱着双臂……
「貘。我要自己向凤凰——菲尼克斯许愿。单字表晚点再给你。」
表情略显紧绷地如此宣告。
「貘,有个愿望我也要自己讲。第一个以前讲过了,第二个我不想讲。」
我也跟着说道,貘听完后……轻轻点头……
「知道了。那么晚点再交流单字跟文法。我话说完了。」
噗咚,又变回四肢着地的正常羊驼模式。
我与鸦在平流层战斗时——
覆盖过往回忆的盖子,被强行撬开了。
尽管模糊不清,我依然想起了部分记忆。
——我在少年时代,遇见了某位男性异能者。
那个男人手中的刀,一样是妖刕。
因此入学典礼当天,我才会对突然收到的妖刕有印象。除了貘打造的这两把之外,恐怕还存在着其他妖刕。
然后我用那把妖刕,杀了某人。
我记得是出自正当防卫而挥刀,但依旧是不愿想起的回忆。
最近不时受到脑海浮现的记忆折磨,感觉到宛如被囚禁般的痛苦。
「静刃,时候终于要到了。」
遮阳伞底下,爱莉丝贝儿朝坐在沙滩椅上的我搭话。
多亏了她——
我的意识得以拜托再次侵袭的回忆。
随意一瞧,美美与纪里子正在泳池内泼水嬉闹,并未注意到这边。
感觉爱莉丝贝儿,是算准这个时机过来跟我攀谈。
「大家的愿望就快实现了。美美的愿望,还有纪里子也是。」
粘在爱莉丝贝儿肌肤上的水滴闪闪发光,嘎吱。
她确实并拢双膝,坐上旁边的沙滩椅。
「只要再拿到一块碎片,静刃也能消除自己的异能啰。」
带着满脸笑容,爱莉丝贝儿——
在预祝我如愿以偿啊。
祝贺我能如愿消除异能。
「嗯……对啊。」
「直到现在,我还是猛烈地觉得可惜。」
「哪里可惜啊。又是绝界又是平流层的,我已经吃尽苦头了。」
我摇摇头,爱莉丝贝儿噗哧一笑。接着又正色道:
「总有一天,你还是要离开居凤高中吗?」
「当然。这可是间校长会命令学生厮杀的学校耶?而且等我变成平凡人,就算来上学,也是给居凤高中添麻烦吧。」
「那么……等静刃不再是异能妖刕使,变成平凡高中生之后……」
似乎开始展望凤凰复活后的未来,爱莉丝贝儿……身体扭来扭去……
态度感觉变得忸忸怩怩。
接着她抬眼望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之后怎么样?」
「那个……往后也可以……时常跟我见面吗?」
这种询问语气,感觉爱莉丝贝儿鼓起了相当大的勇气啊。
但试着想想,答案其实早已注定。
就像是强制路线。
「……除了这栋房子,我现在也没地方住。就算转到下一所高中,也只能从这里通勤。凤凰复活之后,如果你依然就读居凤高中,别说什么时常见面——你就住下来吧。」
我如此回答,爱莉丝贝儿——
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静刃真是温柔。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暂时借住在你家了。」
「只是我要收房租哦。包含拖欠的租金。」
「如果我和静刃最初就是平凡人,而且平凡地相遇……」
啊……房租话题被带过了。
只是催太凶她又会恼羞成怒。
之后再催缴吧,等到爱莉丝贝儿的心情跟手头比较宽裕的时候。
「我们或许就能像平凡人一样生活呢。」
「平凡人?」
「嗯。」
爱莉丝贝儿偷瞄了一下美美跟纪里子,确定她们还在打闹后,唰。
她将沙滩椅挪近我身旁,并重新坐下。
因为要躲开也不是,我默默地跟她坐成一排……
「凤凰复活后,我也将从魔女得战斗生涯毕业。毕竟我的术式大多是设计来应付凤凰战役(Phoehix Loyau)。」
「某方面来说……凤凰复活之后,你也会变成平凡人啰?」
「是的。换句话说,我们将以平凡人的身份重新相遇。然后跟静刃一起上餐厅、一起逛游乐园……以普通男女的身份……」
爱莉丝贝儿陶醉地描绘着类似约会的情境——
我也忍不住妄想。
虽然晓得爱莉丝贝儿压根对我没意思,但如果能跟如此可爱的女孩,两人像那样子平凡过日子——肯定会很愉快。会成为美好的回忆。
我斜眼瞄向爱莉丝贝儿,而她也正望着我……
我露出一丝苦笑,爱莉丝贝儿的表情则洋溢着幸福,两人相视而笑。
我失去了异能,爱莉丝贝儿则无需再战。
平凡高中生的日常生活。
那种未来真令人期待。
此时——
「哥哥。这时市谷女子中学的泳装……好、好看吗……?」
「小静。我的是自己买的,好、好看吗?」
听见背后传来声音,爱莉丝贝儿吓得一百八十度旋转跳跃,以功夫般的架势用力往后跳,与声音主人隔开距离,嘴上还说着「顾着提防前面两人,想不到背后咕噗——」,结果脚踩空跌进了泳池。她到底想干嘛?
我把爱莉丝贝儿晾在一旁,看着迟来的两人——祈和矢子——
(好、好猛……!)
姐……姐妹俩都好猛。
首先是伫立在泳池旁的祈,她穿着深蓝色学校泳装。身材完全不像是国中生。尽管身高略矮于爱莉丝贝儿和美美,但是体态圆润,属于褒义的丰腴。妖刕显示为90E罩杯,胸部压过两人啊。
「祈今天的目标是游五公尺哦。哥哥,能不能教我游泳?」
祈说道,其实她不太会游泳,所以带了浮板来。
她用浮板遮住半张脸,抬眼央求着我……
居……居然要在游泳池,教导如此可爱的妹妹游泳。真令人紧张啊。
正常来说,念国中的妹妹应该宁愿去死,也不会想跟我这种不起眼的哥哥一起游泳,但还是有例外。有是有上了国中,依然想找哥哥学游泳、爱撒娇的可爱妹妹。范例就是我们原田兄妹。
除此之外。
「今天有年轻女孩在场。姐姐我得加把劲才行。」
丰腴的肌肤白暂透亮的矢子——
对于在我面前穿着泳装,似乎感到有些紧张,双手摆在胸脯上。光是能摆上去就够猛了。倘若换成一般女性,这个动作就是将胸部往前挤,但换成J罩杯,手就是真的「摆放」在正上方。
登场同时使出这种杀手锏的矢子,穿着去年流行的多层荷叶边比基尼。
这种慢人一步的土气感……反而很赞。
美丽却有点赶不上潮流的姐姐,心想「这个还流行吧?」,被去年的风潮牵着鼻子走,展现出细腻且无微不至的冒失鬼属性。
这样的矢子——
「小静,光顾着疼爱你喜欢的爱莉丝贝儿。」
她戳着我的额头,「哼」地鼓起脸颊。
「喜、喜欢,我才没有……」
我一有些慌张,矢子就绽放有如保姆般的微笑——
「呵呵。慌张的小静,好可爱。」
出现啦,针对我的「好可爱」发言。
而且她还将脸贴近,笑眯眯地凝视着我,我用手掩住自己得脸。
「哪里可爱啊?我是男生耶。」
「呵呵,就是这种地方。我的弟弟脸红了……啊……好可爱。真开心。我有弟弟哦,好幸福哦……」
真是够了!你对弟弟的观感明显搞错啦!
矢子陷入猫咪尝到木天蓼的状态,祈似乎也看不下去——
「姐姐,游泳前要先做暖身运动哦。」
她把人拖往泳池边的另一端。
紧接着,沙。祈先将双手立于头顶,摆出类似狗耳的姿势——
「波奇——波奇波奇旺!」
她喊完口令后……
「小玉——小玉小玉喵♪」
矢子很起劲地将双手像猫咪般弯曲,摇摆转身。
甩动着勉强包覆在比基尼之下的胸脯,笑着转身。
这……这首超蠢的歌,还有模仿猫狗的动作……!
(宠……「宠物体操」……!)
是矢子之前在别馆跳过的体操。
「汪汪汪。」
「喵喵喵。」
话说回来,这算是运动体操吧。
小狗角色摆出啃咬与吠叫姿势;猫咪角色摆出搔抓与猫拳姿势,双方一会儿蹲下一会儿摇摆,互相避开彼此的动作。
然后,啦啦啦。两人手钩手跳着转圈,接着角色对调重头来过。
虽然是很蠢的体操,动作却相当生动。
泳装姐妹挡在眼前跳动,我能从各种角度进行观察。
尤其是姐姐,我期待……不对,担心一百公分的J罩杯会不会走光弹出,眼睛无法挪开。
(这种时候必须摄影……)
当我站起身,打算去抢夺纪里子的球时——
花瓣飘落。
泳池边,深红色蔷薇花瓣漫天飞舞。
花瓣数量瞬间增加,从花雾之中现身的是——
「呵呵呵呵!居然举办泳装派对,挺上道的嘛,原田。」
呜哇,不请自来啊。
来者是瑠姬赫莉兹。
瑠姬穿着搞笑般的超高叉泳装,镶着鲜红美甲的裸足踏出模特儿步伐。接着她走到我面前,搔弄金黄色长发,摘下太阳眼镜……放电。
她摆出潇洒迷人的表情望着我啊。
「……」
眼见我毫无反应,精神格外坚强的瑠姬冷静说道:
「天气真好。做日光浴再好不过了。」
她扭腰摆臀走向沙滩椅,又没人说要借。
走路姿势好歹统一嘛。真是个行动草率的人耶。
「说什么日光浴。你以前明明是个名字像德古拉的魔女弟子……」
「原田。我们是勇者和魔女——两人携手的时刻近了。魔王正步步逼近。」
完全无视的吐槽,瑠姬回答地莫名其妙,嘎吱。
她躺上摊平的沙滩椅,秀出完美比例的身材,感觉是老天为了弥补她令人遗憾的个性。
这位东北美女还是一如往常——
夸耀着带点虚幻的无暇美貌。有如洋片的女明星。
「……呵呵,看呆了吗。」
被她猜个正着,我不禁闭上了嘴巴。
「我命中注定的勇者,居然是个年轻小伙子,感觉还不赖。」
「就叫你别擅自把我当成你的伙伴。」
「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允许男人放肆。过来,假如我在这里疼爱你,大家都会聚集过来哦。我会好好带领女孩们,一起玩弄你。」
笼罩在遮阳伞的斜影之下,瑠姬面露贼笑——
虽然不晓得她有何企图,但她的眼神散发出一丝危险气息。
真令人不敢领教啊。果然是魔女。
正当我打算狠瞪瑠姬一眼时,右脸颊——捏!
「你干嘛死盯着瑠姬看?就这么喜欢年纪大的吗?」
好痛!脸颊被爱莉丝贝儿拧起来了。
这种情况差不多是第三次了。我也应该要学乖了吧。
接着连左脸颊也——捏!
「静刃,你只要胸部大就来者不拒吗?笨蛋吗?说啊,你是笨蛋吗?」
美美也拧起我的脸颊。
痛痛痛!两边都要裂开了!这样欺负人太过分了!
我想抗议却讲不出话。毕竟人的脸颊被左右拉扯时无法说话。
爱莉丝贝儿与美美的握力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忍不住求助于妖刕——一闪、一闪一闪。
——我再次目击到类似流星从女生胸口窜出的现象。
这次的发光方式……有点不同。
爱莉丝贝儿胸口窜出的光芒,和往常同样是一道。
但美美胸口窜出的光芒有两道,而且飞往了不同方向。
怎么回事?这种现象至今还未出现。
一如往常——答案依然是无解。
就在我左拥右抱(被带刺花扎得满身刺)……
……的期间,点心时间到了。
为求助兴,祈将冰红茶、姜汁汽水、热带果汁等饮料倒入鸡尾酒杯与沙瓦酒杯中,端来给大家饮用……
矢子则推着餐车——
「大家看——是酷圣石的冰淇淋蛋糕哦——♪」
端出漂亮的圆形冰淇淋蛋糕。
由于气温依然炎热,众人对此一致欢呼。
只是扣掉貘——在场的人有爱莉丝贝儿、祈、美美、纪里子、矢子、瑠姬还有我,总共七个人。很难平均分配,本以为会引发争夺大蛋糕的异能大战,结果并未如此。
因为纪里子运用了本身的数字才能,漂亮的用刀将蛋糕切成七等分。
人体计算机还兼具人体量角器功能啊。
「天气热就觉得冰淇淋蛋糕好好吃哦。」
「静刃,这是小学生程度大感想哦。」
坐在头顶的羊驼貘如是说,我吃着冰淇淋蛋糕……
重新扫视围坐成圈品尝蛋糕、身穿泳装的众人。
爱莉丝贝儿与纪里子屈膝而坐。
祈与矢子摆出鸭子坐姿。
美美单脚竖膝盘坐,举止有些随便。
还有动作近似美美,单脚伸直而单膝竖立、坐姿潇洒的瑠姬。
(……)
这六个人的腿……不对,是身影……
像这样子嬉闹在一块儿,看起来就像平凡的女孩子。
与盛上鲜艳水果的冰淇淋蛋糕很相称。非常可爱。
(这就是——异能者的可怕之处。)
除了聚集在居凤高中的我们以外,异能者更遍布日本各地。
然后仗着普通人无法辨别,若无其事地混入社会之中。
根据矢子的说法,日本已觉醒的异能者——明白自己身怀异能的人,似乎是以数千人为单位。
而且现阶段,国家似乎无力管制。放任其自生自灭。
所以在学校教室里打瞌睡的人、在电车内摆弄智慧型手机的人,以及在市民游泳池联系打水的人,其实都可能是异能者,他们也许正私下展开自以为正义的战斗、为非作歹,或者与其他异能者进行局部性抗争。
只是如果事情闹太大,一旦动向被国家所掌握……
就会像貘所言,隶属国家公安委员会的「公务员」,似乎就会出面处理。
处理方式五花八门。
捏造公安文件,将人送进类似居凤高中的设施,算是温和客气的做法。倘若遇上紧迫性高的异能觉醒,公安的异能者也会突然现身打招呼。
然后……能力弱小的人会被威胁禁用异能;具备一定实力的人,则传授异能者的生存之道;有才能的人就招揽为公仆——
——至于看似无法改过自新的恶徒,就设计车祸使其人间蒸发。同样的事每天都在上演。
(我也一样……)
十二岁时展现出异能——操控妖刕的事,大概也被国家掌握了。
但是我使用过一次后,就舍弃了妖刕,国中时又是得过且过,属于危险度低的异能者。
所以才会将我编入居凤高中……以便观察情况吧。
「喂——这算什么?」
「呵——呵呵呵!」
——美美不悦的声音和瑠姬的高笑声,让我回过神来。
「这是事实。美美与瑠姬的私人照,在居凤高中内很畅销。价码是瑠姬比较高。」
「身为正牌艺人,我无法认同。纪里子,你的定价有问题啦。」
看这样子……
纪里子好像也有将美美与瑠姬的照片,兜售给居凤高中的学生。
只是我们学校等同于女校。
(女生买女生的照片是要干嘛?)
嗯……可能是拿来下咒之类的吧。
肯定没错。我个人反倒希望是如此。就这么认为吧。
话说回来,你们别在乎什么价码,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气啦。
这可是偷拍,而且照片还被拿去卖了。
「你的照片市面上就有卖了。搭配某某偶像团体的其他成员,一叠好几张。呵呵呵,便宜货不打包贩售就没人买啊。」
得意忘形的瑠姬,陶醉地望着映照在泳池水面的自己,讲话很伤人……
美美气得浑身发抖,倒竖着双马尾——
「好,沙滩排球赛开始!」
她将滚落脚边的海滩球,「蹦!」一声踢向瑠姬。
高速飞行的海滩球,扭曲成大豆般的形状——咚!
海滩球响起正常不该有的重击声,击中瑠姬的脑袋。
瑠姬噗通一声落水。
她翻着白眼,彻底昏迷跌落泳池。
「哇啊。」
「哎呀。」
祈跟矢子捂着嘴同声惊叹,过去捡掉在泳池边的球……
「沙滩排球能用脚踢吗……?」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哇啊!」
矢子只是正常走在池边,却一脚踩空摔进泳池。而且跌落之际,还试图抓住祈,结果漂亮地把人拖下水。
目睹矢子沉入水中,以及慌张使出狗爬式的祈——美美呵呵笑个不停。
结果,咕噜噜……
水底下,矢子把祈扛在肩上浮出了水面。
祈和矢子姐妹档,化身成双头四臂的巨人;矢子先捡起泳池边的球传给上方的祈,祈将球高高举起……
「嘿——!」
丢出复仇的海滩球。
只是丢法有些古怪,加上她丢球瞬间是闭着眼睛,球飞往错误的方向——啪。
砸中了爱莉丝贝儿的脸。
「……好好瞄准美美啦!」
无端遭殃的爱莉丝贝儿,施展侧投把球穿回祈手上。
结果祈一个漏接,球砸中纪里子的脸;纪里子表示「伤害平分」,莫名其妙用球砸我,啊……我受够了……
场面演变成捡到球1就往人砸的游戏,这个年头,连幼稚园小朋友都会嫌「无聊」而不屑完。
但就是因为太过无聊,游戏才意外显得有趣……大家面带笑容,气喘吁吁地追着球跑。
大伙儿玩的不亦乐乎!
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虽然我自己也很乐在其中。
话说回来,刚才落水的瑠姬还没浮起来,这样好吗?算了。随便啦。
……然后,就在爱莉丝贝儿与美美追着滚动的球,同时向前飞扑时——
意外事件发生了。
爱莉丝贝儿捡到球时,扑到她背上的美美,误把她的胸部当成球,从背后一把抓住。
「——美美!你你你到底想干嘛!」
「没、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啦……!」
美美急忙退开,结果手勾了一下,某物悄然掉落。
「——!」
爱……爱莉丝贝儿的泳装……掉了!掉下来啦!
美美怎么说也不是故意的,爱莉丝贝儿却完全呈现上空状态。
从我的角度看不见前方,但站在正面的祈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啊。
啪!爱莉丝贝儿用手遮住胸部,发出「呀——!」的尖叫声,将美美的胸罩——咻地扯掉啦!
结果美美毫不遮掩胸部,啪哒、啪哒。
大步走向在一旁发呆观望的纪里子……
「别以为穿着学校泳装就没事!」
完全是找人泄愤,唰!
她抓住肩带,将白色学校泳装使劲下拉到肚脐一带。
「——!」
这瞬间,一个毛茸茸的白色物体贴到我脸上,是貘的肚子!
「看、看不见啦……!貘,闪开!」
我不小心说出真心话,试图将貘扒开——
「现在还不能看,静刃。那要视为将来的战略物资!」
可恶的貘,顽固地堵住我的眼睛。
哇啊——哇啊——!
耳边传来祈和矢子尖叫声,其中也有瑠姬的声音,人似乎还没死。
只是,啊……什么都看不见。
我在泳池边跪下。
接下来——唯有祈祷纪里子球仍然正常运作了。
美美
——我用自己的方式完成告别。
我讨厌闷闷不乐,喜欢热闹狂欢。
所以那场泳池派对正好不过。
(拜拜,大家。)
然后……这一刻。
我来到位于佑天寺的宝城家别墅。
尽管天色阴霾,今天依然是大热天。
热到就算穿着牛仔短裤配衬衫,还是会微微出汗。
我穿越大门,有如光天化日上门行窃般走进庭院——
「美、美美小姐……?」
「请留步!」
小早川姐妹。从小侍奉琉璃的双胞胎女仆。你们也稍微长大了。
——两年前,鵺吹嘘说将我的存在从宝城家人们记忆中消除了。
拜其所赐,我没有被宝城家追着跑……如今,她们与琉璃都想起了我。
利用魔法封印人的记忆,其实相当困难。
形同在收藏记忆的罐子,覆上一层破裂的盖子。只要出现某种契机,或是岁月流逝,盖子就会碎掉,自然回想起来。我现在才明白,当时鵺对她们施加的记忆封印术式,只不过是缓兵之计。
「……」
我对两人视若无睹,走向类似储藏室的独栋建筑。
我知琉璃被监禁在那里。
然后,我用藏在身上的柴刀破坏大锁。
听见巨响声,小早川姐妹惊声尖叫。反应真够夸张的。
咯噹,我用力打开大门,踏入室内一瞧——
(好暗……)
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一步、二步,当我摸黑前进时……
「哇啊啊啊啊啊!」
身旁传来嘶哑的吼声,接着手臂一阵剧痛。
这种疼痛……是刀刃?
不对,我被咬了。
「吼——够了!」
我挥舞柴刀,将身旁的窗户连同百叶门一起打破。
面对映射进来的微光,「呜……!」地紧皱脸孔的——
——是面目全非的琉璃。
我过去的好朋友,正像头猛兽般咬住我的右手臂。
琉璃穿着满是咬痕的连身裙,站在四处沾有自己血迹的地板上。
「琉……琉璃大小姐。这位女性……是美美小姐哦。」
「您还记得吗?她是您以前从六木本失踪的朋友……美美小姐哦。」
听见双胞胎忐忑不安地说着,琉璃松开嘴——
「才不是!她不是美美!她不是美美!美美在哪里?把美美……把美美还来!还给我——」
她抬头望着我,哭着大喊。
琉璃……你明白对吧。我再也不是从前的我了。
不是少女,我化身成魔法少女——接着又堕落成魔少女。
——用一句话来形容,琉璃发疯了。
因为自从将我沉进浴缸那天起,知道命令我自杀的下雪天,自己在那段时间所犯下的种种虐待行为,每晚都在梦中上演。溺水、触电、饥饿、殴打……在梦中全部反馈到自己身上。
因为人类不能不睡觉,琉璃每当入睡时,都会再次体验。
与其寻求精神病学,不如用魔学来解释。
这是某种——诅咒。
是我成为魔法少女的那个夜晚,鵺对琉璃施加的诅咒。
我不认为这样不公平。你只是自作自受。
但我也不愿这样下去。
我跟你都变得不幸了。那就是这段历史的结局。
我想消除两人的不幸。想当作没发生过。即使要改变历史。
——这就是我的愿望。
因为我喜欢你,从未改变。喏,喜欢到像这样紧紧拥抱,我的眼泪就快夺眶而出,我最喜欢你了。我依然将你当成好朋友。
「……大姐姐……对不起咬了你。」
琉璃的牙齿不停打颤,在我怀中发出怯懦的声音。
大姐姐……这种称呼令人有点心痛……
没事的,琉璃。身上有你的齿痕,我很开心。仿佛能陪我走完最后一程。
我带着琉璃,缓步走出独栋小屋。
琉璃用力眯起眼睛,紧抓着我的手臂——
望着肯定有好几个月没见过的天空。
天空覆盖着云团,吹着潮湿的风。
「大姐姐。美美什么时候会回来?我想见她。好像见她……」
琉璃的心灵仿佛变成孩童,此刻反而能看清事物的本质。难以哄骗过去。
因此在逆风之中……我也决定向她坦白:
「她很快就会回来。」
——我如此回覆。
「——美美?」
电话另一端,是爱莉丝贝儿的声音。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听见这个声音了——在这段时间轴上。
「爱莉丝贝儿。如果我找到最后的凤凰碎片……」
「……?」
「如果我能拿回碎片,让我多实现一个愿望。愿望还剩一个对吧。」
爱莉丝贝儿正想开口时,我说出有些狡猾的字眼打断她的话。
「——静刃的事,就拜托你了。」
自己主动退出恋爱啊。
那只是借口。属于我这种胆小鬼的借口。
我没有说再见,挂断了手机。连电源也关闭。
因为这不会是再见。
下段时间轴,用游戏来比喻,就是第二轮或其他路线,我也会与你们活在相同的时间。
凤凰战役的尾声,我被迫做出了决断。
是要改变过去,毁掉现在。
还是珍惜现在,忘掉过去。
我得到的结论是——两者皆非。
我既要修正过去,也要守护现在。两边我都不放手。我选择走这条路。
因此,我需要凤凰实行两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就是「改写过去」。这个愿望依然不变。
只是这个愿望若实现,将会改变有我参与的现在。
爱莉丝贝儿会或静刃会死去,纪里子跟瑠姬可能会互相厮杀。
——我要阻止这种情况发生。
为了达成目的,才要利用第二个愿望。
第二个愿望,则是「将过去的我变成魔法少女」。
我将以魔法少女的身份,在新的历史继续参战凤凰游戏。
到时候我的愿望,就是让琉璃变成魔法少女。倘若我变成魔法少女,琉璃绝对也会希望如此。
而在新的历史,我也会跟爱莉丝贝儿等人联手作战,最终实现大家的愿望。
之后,我和琉璃会组成魔法少女搭档。
我的故事,在第二轮将超越现在,迈向梦幻般的快乐结局。
当然我也明白……这是不考虑诸多前提,幼稚拙劣的剧本。结果未必会尽如人意。
但是我要挑战。去迎接那梦幻般的快乐结局。
因为……因为我也是魔法少女的一员。
魔法少女,是实现梦想的化身。
下午,我在居凤町闹区的艾斯黛拉俱乐部度过时间。
艾斯黛拉在首都圈设有几家连锁店,收费稍嫌昂贵,但气氛绝佳。
我包下了最大间且附设舞台的包厢——
因为我邀请了鵺。
「Ah…Jealousy, I wanna put her down…(嫉妒啊~我要让那少女臣服~)」
变身成魔法少女的姿态,持续高唱嫉妒之歌,是呼唤鵺的讯号。
对着麦克风唱到第三首曲目时……我回过神来。
来了。
人就坐在双人沙发上,仿佛要避开窗外射入的夕阳余晖。
「——一半被貘抢走了,但迷你圣代也不错哦。」
穿着与我相仿的轻薄服装,不知不觉间,鵺出现在室内。
她背着双肩书包型的怨函,从1手上的圣代杯挖出布朗尼送进嘴中。
那是我的感情。
大概是昨天在游泳池,对爱莉丝贝儿感到嫉妒吧。
「貘跟你都是「食心者」?算了,我也想过有这种可能。她把什么吞下肚啦?」
我话锋一转,拿着麦克风坐上沙发。
「那种事你没必要知道哦。」
鵺妩媚地坐上我的膝盖,动作与他的幼儿体型很不搭,接着像是撒娇般用手环绕我的脖子。
(……鵺会使用「时间跳跃」。)
那是前阵子,她在电玩中心告诉过我的话。
换句话说。鵺也能篡改过去。
手法有别于凤凰,并非大费周章将历史本身重置成第二轮的其他路线,而是跳跃到特定日期进行人为干涉。
而且只要鵺健在,回溯就能起作用。
只要不满意篡改成果,就能不断重新来过。
她还说不会引发时间悖论。科幻作家听了大概会吓一跳,所谓的「时间」,具备感官能理解的构架。以上是鵺的说法。
至今为止,鵺一直瞒着我这件事。
为了将收集凤凰碎片,这种麻烦又危险的战斗丢给我。
「美美,时机成熟啰。连鵺都开始紧张了呢。去吧,把六十三块碎片偷过来。到时候,鵺就把你送回过去。咯嘻嘻。」
偷走爱莉丝贝儿等人的碎片。
想必是轻而易举吧。
那群老好人很信任我,根本是漏洞百出。
而弥补了这个漏洞,老谋深算的貘,如今又变成了无能为力的玩偶。
我将偷来的碎片交给鵺,让凤凰实现她八个愿望。
之后,再借助鵺的力量篡改过去。
接着一切收工。只是许愿对象换人,我的愿望依然会实现。
(不过……)
不过呢。
这项计划有个问题。存在致命的问题。
——鵺无法信任。
她一直以来都在欺骗我。就连现在都企图对我施加魅惑术式。只是意图被我察觉,因而作罢。
鵺利用凤凰实现自己的愿望后,可能就会销声匿迹。
岂止如此,等到失去利用价值,她说不定会杀了我。
所以……
我要背叛这家伙。
我该仰赖的,是比鵺更伟大、更公正的存在。有如神明化身的——
——凤凰。没有其他选择。
「鵺,我也是呢。我也好紧张哦。」
我对着鵺喃喃细语,假装自己也很兴奋,并抱紧她稚嫩的身躯。
我好歹是正牌艺人,演戏是我的专长。
鵺似乎因为很痒而笑着,我拨开衣服的荷叶边,指尖触摸她滑嫩的肌肤。
细致到不自然的肌肤,真的就像婴儿一样。
穿着绣花胸罩的小巧胸脯。纤细的背脊。似乎能双手掌握的细腰。
我抚摸着鵺,手指逐渐下滑——
「我说啊,鵺,办最后一件事之前……」
——要摸到了。
鵺肚脐上装饰的环。碎片。
(再一句话,下一句话只要说出口……)
说了就无法回头了。
但是我已经决定了。
下定决心要走这条路。所以——
「……我想确认一下。这是真货吗?」
——鵺的娃娃脸瞬间僵硬了。
接着她咧嘴一笑。
露出彻底藐视我的眼神。
「……你以为你有确认的权利吗?」
「你不敢拿下来给我看?」
我将嘴唇凑近鵺的脸颊,出言挑衅。
「咻、咻、咻。」
鵺……睁着没带眼罩的右眼,审视我的目光。
瞳孔与虹膜看似多重圆环的绯色眼眸,从极近距离凝视着我。
接着鵺主动掀起粉红上衣,并稍微拉低衬裤……
「原来如此,来这一套啊。」
一个、二个。她拿下了肚脐环。
随后,噗通、噗通。她将凤凰碎片与湛蓝色碎片,一起沉进茶几上的鸡尾酒杯——无酒精的灰姑娘调酒内。
真是出人意料的发展。
「单凭一个魔法少女,你认为能生过我这个魔法少女始祖?嗯——?」
鵺已经明白了。
明白我想造反。
尽管如此,她依然放开了碎片,这表示她有绝对的自信。
自信就算我拿走碎片,她也能抢回来。
「——鵺,你搞不清楚状况耶。魔法少女,有两个不成文的规定。」
「不成文的规定?」
「第一,魔法少女不会帮助坏蛋。第二,绝对——不会输。」
鵺肯定给了我最后一次机会。不碰碎片,回到爱莉丝贝儿等人身边偷走碎片的最后机会。
……竟然……瞧不起我!
「我听貘说了。你其实是魔法少女的先驱吧?昭和时期战争结束后不久,你就开始用那副模样生活,之后成为动画的原型。我是向往那种姿态,并加以模仿的平成女孩。不过你这个萝莉老太婆应该过吧,俗话说——」
今天就来决定吧。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新形态的魔法少女,对上传说的魔法少女。
何者更胜一筹。
我将鵺留在沙发上,起身端起鸡尾酒杯。
接着将灰姑娘调酒,连同红蓝碎片倒入口中。
随后人转向鵺,吐舌头扮鬼脸。
红蓝碎片。在舌头上灿灿生辉。
这是我做出的宣战,鵺。
鵺猛然吊起眼角——
「少自大了,婢女!你可是在从一位,灼发绯毛的鵺七宝浮屠乃塔跟前啊!」
她怒声大喊。劈哩劈哩劈哩!房间内的玻璃产生震动。
啪!哐啷!柜子上的白兰地酒杯逐一破裂。
鵺缓缓从沙发站起身:
「像你们这些人类,毕生摆脱不了因果的低贱畜生,还妄想戏弄凤凰大人……」
哇——真恐怖,龇牙咧嘴耶。本性暴露出来了。
但盛怒之中,她却露出莫名喜悦的笑容。
比起人类,感觉是跟接近恶鬼的生物。
「鵺,那种恐吓是失败伏笔啦。」
一步、两步,我往后退开——
开始吸收自己周围的电力。
滋、滋滋,电视荧幕、室内的LED灯、聚光灯逐渐熄灭。
「这两年来,我不停战斗、战斗,一路奋战过来。跟利用别人、自己却睡大头觉的你,战斗直觉截然不同。」
室内陷入黑暗,取而代之,我的身体开始发光。
我从裙底抽出燧发式军刀——立刻变形成长柄刀。
接着将武器当作指挥棒挥舞,铿锵!装上另一把军刀。
燧发式长柄刀化为双刃,外形宛如巨大插头。
——雷电双枪(Twin Blitz)。
这是这把武器的最终形态。
为了纯属运用这把武器——
「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昭和的魔法少女(Macchina)妹妹。」
啪——!
我的服装多延展出一层,逐渐变成礼服。背后展开宛如翅膀的蕾丝布条。鞋子跟手套也增添新装饰,系住双马尾的缎带更化成闪亮的头冠。
这是与静刃战斗完后才掌握的模式,虽然不稳定,攻击力却是倍增。
算是「美美临界爆发」吧。
「现代的魔法少女——可是会二段变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