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季节的白翼山上充满着清新舒爽的空气。一大早,山顶附近的那楝古老府邸……微微地崩塌的绿色屋瓦,让人不由得产生年代戚的飞檐装饰,或涂上红漆的梁柱、三层建筑的宏伟高楼,一切的一切部沉浸在朝雾之中。
公鸡啼声响起,栖息四周的鸟儿紧接着唱起了悦耳的歇声。
太阳开始升起,周围越来越明亮,注视着柬边那万里无云的天空,凛花盈盈地笑着:
「我总碍得,今天会有喜事发生。」
网圆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凛花仲着懒腰。绑成一整束的长发左右晃动着,一直往厨房后方走
土。为了打理早膳,打起冰凉的井水。
正准备将装满水的水桶提到嶎房的凛花,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正注视着自己。
凛花回过头去。
草丛沙沙作响。
「……敢阀您是哪位?」
躺在长椅上睡大鲎的阿白一直说着梦话。他的真正姿态为背上长着翅膀的天马,是野兽,以野兽姿态时睡在地板上,以人的姿态睡觉时则睡在长椅上或床上,这么睡并无特别的意思,只是阿臼长年以来的习惯。
「嗯~好、好难过……」
透不过气来,微微地张开眼睛,难道是在做恶梦吗?阿白经常因为这件事而烦恼着。阿白发现一位身材娇小的老婆婆盘腿坐在自己的胸口上。
「你到、到底要做什么……」
「想跟你谈谈。」
身上穿着微脏毛皮的老婆婆名叫娥瑛。她是狐狸精……是经过很长的时间修炼出魔性的狐、狸或黄鼠狼之类。娥瑛用那对白浊的眼睛盯着阿白看个不停。
「怎么来着,醒了却愣头愣脑地,莫非又傚了恶梦啦?」
「……是你搞鬼吧。」
阿白将蛾瑛匿倒在一旁。老婆婆娇小归娇小,身体还挺重地,一直坐在胸口上,阿白哪受得了呀!即便看错,那也不是阿白一觉醒来就想看到的脸。
「……真拿你没办法,什么事?这么大清早地。」
「所以说,想找你谈谈呀。你愿不愿意和老身一起出去旅行呢?」
「啥?」
对于突如其来的邀约,阿白频频地眨动金褐色眼眸。
「为什么是咱和婆婆呢?」
「你难道不想去逛逛东株国中的花街柳巷吗?这可是一趟任凭摘取名花的旅行喔。随心所欲地逛逛私娼馆,随意挑选喜欢的妓女,畅饮当地知名美酒,整天游山玩水,反正不必担心啦,全由老身我付帐。」
蛾瑛咚咚咚地拍着胸脯。她堪称守财奴特别多的狐狸精中的佼佼者,几乎全国各地都有财产。不过,阿白却觉得这样的提议太荒谬了。
「恕不奉陪。因为咱对凡人女子没兴趣。」
除了一个人。娥瑛因邀约被拒而显得很不高兴。
「哼,真的吗?那么,造访深山幽谷之旅你意下如何?就由老身来安排,老身会叫各地的狐狸精端上当地最最上等的美玉来。」
「哦,玉吗?」
妖魔无不喜欢日月精华和岁月孕育出来的美玉。因为玉就是妖力的来源。几乎快要留下口水的阿白一看到娥瑛咧着嘴笑,顿时回过神来。
「……这个邀约显得有点奇怪,你到底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快快从实招来。」
「那老身问你。昨晚你又干啥好事去?」
「什么?咱一如往常地在厨房里吃着甜品,暍着茶……然后,下下棋。那家伙绝对嬴不了咱。」
一想到凛花那满脸不甘愿的神情,阿白呵呵呵地笑个不停。突然——
「笨蛋!」
娥瑛破口大骂着阿白道.,
「你一直这么陪着,凛花何时才能和皇子结为连理呢?」
「这?」
娥瑛口中的皇子指的是这栋馆邸的主人,同时也是方士的寅仙。凛花是原本对寅仙一往情深,冒然地独自登上白翼山后,在此住下来的姑娘。
历经过去种种后,如今,寅仙终于对凛花以心相许,彼此都深深地爱着对方。
不过,至今两人迟迟无法培养出更深厚的戚情。
「婆婆是说问题都出在咱身上吗?咱干扰到他们培养感情吗?」
阿白满脸不高兴地问着,娥瑛点了点头。
「你并没直接地干扰到,不过,你待在这里,凛花就依赖着你,和你在一起,就觉得特别轻松愉快,优游自在地过着日子,因此,你我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设法撮合那姑娘和皇子的一段美好因缘,」
「努力撮合?」
「魅力啦,那姑娘缺少魅力。」
是吗?阿白百思不解,阿白心想,凛花相当可爱呀!婆婆为何这么说。只是……娥瑛却嘀嘀咕咕地念个不停。
「那姑娘根本不肯做出比较有女人味的穿着打扮……一天到晚因煮饭、洗衣或打扫忙的团团转,空闲的时候不是跑到药房里与妖魔为伴,就是由咱陪着玩。」
「对对,就是这样。」
「既不对皇子抛媚眼送秋波,又不积极地投怀送抱……」
阿白认为,假使那么做的话,凛花就不像凛花了。阿白明白,娥瑛希望寅仙和凛花结为连理的理由……寅仙为东海龙王之么子,娥瑛希望为妖魔尽心尽力的寅仙能成为下任龙王人选。娥瑛甚至认为,凛花为凡人,凛花成为龙王妃的话,就能听凭她的摆布。
站在个人立场,阿白并不讨厌娥瑛。不过,阿白还是认为,凛花和寅仙的事情还是静静地观察一阵子为佳。
「我说婆婆呀……」
就在阿白开口陈述自己的意见时,门被用力地撞了开来。
「寅仙。」
本人登场了。难得一见,并未一如往常地穿着黑色的袍子,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睡袍。黑色长发睡得一团乱。
然后,不高兴的神情更甚于往常。
「怎么回事?」
阿白问着,寅仙满脸不安,交互地看着娥瑛和阿白后说道:
「能不能过来一下,有东西想请你们看看。」
跨入寅仙卧房后,阿自惊讶得不得了,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反覆地眨动好几次眼睛。
「凛……凛花?」
发现凛花在房里。伸长着脚坐在寅仙的床上。身上并非穿着平时惯穿的简朴男性袍子,反而像极了某家妓院的妓女似的,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大红色衣衫,既没有缠上腰带,还大大地敞开着衣襟。没有系绑而散落下来的长发勉强掩盖了胸部。
凛花旁若无人似的紧盯着站在阿自身旁的寅仙,脸上漾满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和平常并无两样,依然是那么地天真无邪,只不过……总让人觉得有某种微妙的差异。
「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呀!继、继续做刚才做的事情吧!」
继续?阿白侧眼看着寅仙身上那套乱糟糟的睡袍。寅仙低声地问着蛾瑛和阿白道:
「……这种状况,你们有何想法?」
阿白嗯嗯嗯地摇着头。娥瑛也一样。
「你到底在做什么呀?快点……」
凛花站起身来,将头发拢到背后,衣衫就从肩膀上滑落下来,坦胸露背。
「啊喔别……别……」
阿白赶忙跑到凛花身旁,脱下自己的袍子,披在凛花身上。凛花瞪大眼睛,抬头看着阿白。
仔细地观察着这边似的。
「为,为什么……哼。」
阿白往后退,一屁股跌坐到床铺上。凛花突然搂住阿白脖子似的扑了过去。
「你来陪我也不错。」
凛花靠在阿白耳边低声说着。阿白束手无策,急得快要哭了出来。
「凛花呀!你到底是怎么了……?」
2
「我一觉醒来就发现凛花半裸着身子躺在身旁。」
寅仙淡淡的说明着。
「样子明显异于平常,因此,打算帮她测测体温、把把脉,没想到她不由分说地抱了过来。」
寅仙不断地搅拌着捣药钵里的药材。这是紧邻着寅仙卧房的那间药房,整面墙设置着百药柜,里面装满着各种药材或炼制丹药的的材料,寅仙就是在这里帮妖魔们开立必要的药方。娥瑛非常惊讶地说道:
「皇子……心爱的姑娘半裸着身子抱住你,你们难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
「她并非我所喜欢的姑娘,根本是另外一个人。」
平时总是和寅仙唱反调的阿白,这次却持相同的意见。
的确,她不是凛花。凛花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举动呢。
「她是不是吞下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呢?或者是,被哪个妖魔给附了身……不管是哪一种,都必须想办法解决。」
寅仙叹息着,看着坐在窗边的凛花。她双手托着下巴,靠在窗台上哼着歌,看着庭园。娥瑛已经帮她换上了普通姑娘的穿着打扮,不过,身上的衣裳已经都松开,穿着打扮完全走了样,光着脚被看到也毫不在乎。
寅仙将捣药钵里的东西倒在碗里。
「先让她服下这种汤药吧!这是甘草、茯苓加上少量的石脑调配而成,具安神作用,服下后有助于排除体内的异物……」
「不!」
突然,凛花的脸朝着这边,非常难过的垂着眉、摇着头。
「我绝对不会服下苦药什么的,我又没有不舒服。看我心情这么好。」
「阿白,抓住凛花。」
「嗯,好。」
阿白赶忙往凛花靠了遏去,打算从背后扭住凛花的手
「抱歉,得罪了……好痛!」
阿白太掉以轻心了。凛花架起拐子猛力地往阿白心窝撞了过去,力量大到一点也不像是姑
娘家。阿白眼前一黑,凛花一溜烟似的从阿白的手臂之间溜了出来。寅仙迅速地抓住凛花的右手腕,将凛花的身子扳了过来。寅仙毫不留情地揪住凛花的下颚,将下颚往上抬起,然后,打算将碗靠到凛花唇边却无法如愿。
因为凛花伸出左手,抓住寅仙的手腕,控制了一切。或许是被相当大的力道抓住吧,寅仙的手腕或手微微地馁抖着。
「怎么了?」
凛花微微地偏着头,问着寅仙。
「真的想要我暍下吗?你真的想要我这么做吗。.」
「正是。」
「既然这样,好吧!」
凛花啪地抢下寅仙手上的碗,大口吞下碗里的东西。
把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大更圆,脸颊红了起来,嘴唇颤抖着。一群人屏息以待,静静地看着凛花的状况。凛花依然瞪大着眼睛,直挺挺地站在寅仙面前。
半晌后,终于吁~地吐出一口气来。
「好苦哟。所以说人家不喜欢吃药嘛,好了吧,别净做些欺负人家的事情?」
阿白这才颓然地放松了心情。
3
当日,阿白一整天都在观察着凛花。
凛花的脸孔和平常没有两样,还是非常可爱(至少,对阿白而书是如此)。一举一动也一如往常从容不迫,工作的时候手脚非常俐落、勤俭持家,像平常那榱在厨房里打理餐点,打扫庭院,刷洗着家具家用品。
不过,阿白还是觉得很奇怪。
譬如说,打扫庭院时,凛花经常望着天空发呆,非常烦恼地叹着气,拨头发的动作显得特别婀娜多姿。
譬如说,擦拭橱柜时,凛花经常停下手,回头看着阿白。若有所思地瞄着阿白,然后,绽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阿白心知肚明,凄花绝对不会以那种态度看阿臼。凛花笑的畴候,声音总是像小鸟似的,那么开朗、清亮。
除此之外,现在的凄花还会做出扭腰摆臀地走路,揽镜自照笑个不停之类的举动,一点也不像是过去的凛花。
(凛花到底是怎么了呢?难道是被什么坏东西悄悄地附身了吗?)
白翼山上的这栋府邸里的确频繁地出现奇怪的家伙,其中不乏牛或狐的化身,或会吃人的家伙。不过,妖魔们都对方士寅仙敬畏三分,对对住在馆邸里的人应该不会下手才对。
(咱就来仔细地瞧瞧吧。)
阿白打算靠自己的敏锐嗅觉来拆穿敌人的真面目,在厨房里,朝半蹲着查看炉火的凛花背后走去,偷偷地闻着凛花的味道。
没想到凛花突然转过头来,说了声:「你在做什么?」看着阿白,眨着眼睛。
「你来得正好,我正在找你呢。」
凛花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笑嘻嘻地说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
娥瑛诧异地问着阿白。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咱是躲在这里。」
阿白悄悄地躲在一个平常不使用,形同置物间的房间里的大屏风背后。
「躲着凛花吗?」
「没错,那家伙竟然硬要扯下咱的衣服。」
「什么?」
娥瑛瞪大着白浊的眼睛。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她说咱的衣服太脏,缝线又明显绽开,一直叫咱脱下衣服,还不止这些,还说要帮咱梳头,要帮忙拿掉黏在嘴边的饭粒,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咱。」
连对男女关系一知半解的阿白都懂,凛花做出那些举动是在诱惑阿白,那种眼神、那些手部动作。是的。阿白小声地说着。
「……那家伙。都是因为寅仙那家伙一直躲在药房里,所以才把矛头指向咱吧。」
「你、你说什么?」
娥瑛的脸色刷地变得死白。
「为何会这样……这么一来不就前功尽弃了……」
这段话迎头棒喝似的点醒了阿白。阿白发现自一大早起,娥瑛就打着什么主意似的,阿白一把揪住娥瑛的衣襟,凶巴巴地说道:
「婆婆,莫非又是你在搞鬼?」
「终于露出了马脚。」
耳边突然传来甜美的说话声,凛花从屏风的另一头露出头来,看着阿白,双眸眯成月牙状。阿白吓得竖起了全身寒毛。
「……干嘛啦!吵死了。」
此人绝非凛花,阿白确信,因此,毫不客气地顶撞了对方。凛花脸上顿时浮现出伤心的神色。
「有什么好发脾气的呢?因为你长得实在是太帅气了,所以,人家只不过是想帮你洗洗衣服,或缝缝补补而已。」
「免了。」
「你很讨厌我吗?」
阿白马上别过脸去。
「讨厌……不,不可能……只是,你不是凛花……哼。」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呢?我真的是凛花呀!」
「才不是。」
「我是凛花哟。你不妨看个清楚,你看。」
阿白战战兢兢地看了凛花,发现有对圆圆大眼睛的凛花急得眼眶都溢出泪来。
可恶,阿白暗自咒骂着。
阿白最受不了的就是看到凛花流泪。
「……你是何居心?」
「毫无恶意,人家只是想对你好一点,想照顾你罢了。」
「为什么?」
「因为人家喜欢你,因为你非常体贴温柔,充满着男子气概。」
阿白闭上了眼睛。我喜欢你……凛花曾经对阿白说过无数次,每次都让阿白同时尝到了酸甜苦辣味道,因为,阿白深深地了解到,凛花对自己的好是什么样的种类。
阿白心知肚明,凛花并非因为自己充满男子气概而喜欢自己,虽然她经常夸赞自己非常温柔体贴,不过,对自己怀抱的是别于男女感情,对于自己而言却又是相同价值、非常温暖的一种情愫。
「哇哈哈哈……」
阿白大笑后就霍地站了起来。凛花非常惊讶地抬头看着阿白。
「有味道。」
阿自直截了当地说出,凛花脸上浮出嫌恶的神情。
「你说什么?」
「你不是凛花,什么味道呢?咱一时也说不上来,不过,绝对是野兽的味道,而且,凛花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逼迫咱,或背叛寅仙之类的举动,咱非常清楚。」
凛花……不,有着凛花脸孔的某个人恨得牙痒痒似的抬头瞪着阿白,然后,说出不太适合那张可爱的唇的恶毒话语。
「年轻小伙子呀,别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起染房来。」
「啥……」
翻脸如翻书。阿白惊讶得不得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快快过来!」
对方平由分说地以惊人的力量一把扯掉阿自身上的袍子。得手想要的东西后说道:
「我一定会帮你洗得很干净。」
睑上又浮出温婉的神色,扭腰摆臀地走出房斗,哈哈哈的大笑声誉撤回廊,留下赤裸着上半
身的阿自愣在现场好一会儿。
「这这,这家伙到底是……?」
娥瑛也不知迈在什么时候消失了踪影。
4
夜半三更——寅仙独自一人待在药虏整理着药柜,一一拉开填渐整面墙壁的抽屉,确诏着里面的药材,过时的药材就丢弃,必须补充的材料就写在纸上,同时筛选出必须捣碎或干燥的药草。
都是方士必须做的工作,却不是今天非做不可的工作。
不过,烦恼的时候最适合从事这项工作。
性情完全改变了的凛花……
显然是被什么坏东西附了身。
不管是被什么东西附身,当然必须尽快地想办法逼出。方法非常多,除了使用药草外,寅仙还懂得如何以仙术逼出附身之物。
不过,凛花被什么东西附身,至今不明,解决办法因对方的真实身分而有所不同。勉强逼出附身物而损及被附身者人格的例子时有所闻。
如何是好呢——
脚步声从回廊上传来,寅仙开门,发现置身于黑暗中的凛花。
「寅仙,吃宵夜了。」
寅仙清楚地看到托盘上摆着一碗宵夜,像极了碗里漂浮着切面的汤。捧瞀托盘的壤花,脸上微微地浮出神清气爽的笑容。
「请进。」
寅仙请凄花进入药房。事情总不能继续摆着不解决。凄花非常高兴地笑着,将托盘摆在桌上,寅仙弯下腰去,用筷子沾着汤汁,其间,凛花非常熟练地泡着茶。
「味道如何?好吃吗?」
坐在身旁的凛花显得有点心浮气躁。汤的味道和凛花平常做的不太一样,好吃程度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因此,寅仙点了点头。
「非常好吃。」
听得凛花双眸闪闪发光,脸上漾满幸福的笑容,性情不大相同,不过,那笑容显然不会骗人。
寅仙静静地放下筷子。
「你为何附身在凛花身上呢?」
凛花瞪大着眼睛,百思不解地注视寅仙。
「我是凛花呀!」
「不,你不是。」
「太过分了。」
凛花眼睛中含着泪,寅仙笑了出来。
「对付阿白的那一套,对我不管用。」
凛花双手啪地捂住了脸,低下头去,原本以为她会哇地哭了出来,结果却出乎寅仙的意料。嗲声嗲气的说话声从指缝间传了出来。
「老实告诉你好了。我是冲着这个身子而来,原本以为既然是附身被称之为凛花的姑娘身上,那我就成了凛花。因为,当我叫那位姑娘把她的身体让给我的时候,我就非常顺利地进入。顺利地化为一体。」
寅仙皱着眉。
「凛花让出……?」
「当然,我并未勉强对方,并未抢走她的身体,请用吧!是姑娘自己这么说,实在是非常善良的姑娘。」
寅仙叹着气,心想,凛花的确可能说出这种话,当然,一定是这个陌生女子花言巧语地诱导了凛花。
否则,凡人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被魔性附身,更何况是精神力那么强的凛花,除非凛花对某些事情感到厌倦。寅仙摇摇头继续说道:
「能否请你自动退出。此地并无你要的东西。」
「不可能。我想得到你。」
凛花伸手指着着寅仙,慢慢的抬起头来。
出现在寅仙眼前的不再是凛花的脸,而是修长、苍白的脸,柳眉下是一堆炯炯有神的细长凤眼。
「那条名叫阿白的狗也不坏,不过,我更想和阁下您上床。」
「冲着我来吗?」
「我要的是更强的男人,不管是哪个时代,听说,和和龙交合即可延寿千年。」
寅仙眯起眼睛,看着外表是凛花,实际上并非凛花的姑娘。
「……过来。」
寅仙张开双臂似的说着,对方马上就扑了过来,扑进寅仙双臂之间,而陌生女人的脸孔马上就恢复了凛花面孔。
圆圆的眼睛、光辉细致的脸颊。稚气未脱的唇。柔软的触感——这一切的确是寅仙深爱着的姑娘。
一阵香浓的茶香突然袭来,是清新、冰冷的新茶香味。
(这是……)
凛花的手臂绕到寅仙的脖子上,寅仙一手抓住对方的头发,将对方的头往后扳,另一只手轻轻地依序触摸凛花的耳朵、肩膀、心窝一带,就着烛台光线,清楚地看到白晳的喉咙部位。凛花的那个喉咙部位发出声响,是胜利的笑声。
不过,瞬间后,笑脸已经僵住。
「你……为何——?」
凛花僵硬得像根棒子。因为寅仙施展了束缚对方行动的术法,不会控制住呼吸成血流,因此,应该不会很痛苦。不过,凛花还是惊讶得张大着眼睛,看着寅仙。
寅仙扶凛花躺在长椅上,然后,取出事先藏在怀里的东西,是一面六角形的小镜子,他念着咒语,用镜子照着凛花。寅仙施展的是俗称明镜法的仙术,是辨别化为其他模样的妖魔时,经常会使用的术法。
果然不出所料,寅仙心中叨念着。
镜子里映照着银色狐狸,并非一般狐狸,那是尾巴分为四股的狐狸。
「原来是狐妖,你到底从哪座山上来到此地?」
对方瞪大着眼睛,空气震动着,只见长椅上的狐妖身体剧烈地颤动着,转眼间,凛花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不远处的窗边。
术法遭破解,那股抵抗力令寅仙不得不佩服,寅仙张大着眼睛。对方肩膀上下起伏,气喘吁吁却不饶人地低声咒骂着。
「若继续以这种手段对付我,阁下就再也无法唤回这位姑娘。因为强行消灭了我,姑娘的灵魂将奥我同归于尽。」
「这就为难我了。」
抓住窗框的手顿时变白,指节浮起。凛花的脸和先前寅仙瞧见的另一个女人的脸重叠在一起。
女人怒不可遏,同时也显得很疲累,看起来伤得不轻。不知道为什么,寅仙竟然对她产生了怜橱之心。
「……得罪了,不过,敬请赐教如何唤回凛花?在下答应你,尽量不使用强硬的手段。」
「此事我也无从奉告,必须由阁下自己思考,思考凛花内心真正想望的是什么。」
「凛花真正想望的是什么?」
「阁下认为,狐狸精能附身于一位内心里毫无阴郁的凡人吗?显见这位姑娘的心里必有阴郁,必有绝对无法实现、令她感到忧伤的心愿。」
「………」
「仔细想想吧!其次,想办法帮她完成心愿,如此一来,姑娘就会自动回来,凭自己的意志把我逼走,不过……」
女人脸上直冒冷汗地咧嘴笑着说道:
「阁下毕竟是个男人,对于女人,尤其是这个年鬃的女人那纤细、多变的心思之类的,必定会感到难以捉摸。」
女人淡淡地说完话后,就往庭院里走去。
阿白亲眼目睹冒充凛花之人从药房里走了出来。阿白认鸟必须瞳时监视着对方才行。
(咦……?)
女人的情况非常奇怪,竟然弓着身子边咳嗽,边踉踉跄枪地穿逞庭院,住厨房里走去,连监视对方的阿自都不禁担起心来,不管被什么东西附了身,那毕竟还是凛花的身体,阿白
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因此,决定跟在后头看但究竟。
跟进厨房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听到通往后方菜园的那扇门后傅来了说话声,以一般人难以听见的声音说这话,不过,听力绝佳的阿白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有气无力地说这话的女人声音……还有,另一个声音。
「你的为所欲为让老身慯透了脑筋。」
是娥瑛的声音。
「……籼当初的约定不一样,当初,老身为何会要你这种身经百战的狐妖办这件事,你难道都忘了吗?你该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诱惑皇子,早早地和他生米煮成熟饭。你不该节外生枝地挑逗阿白。」
这段话让阿白格外地吃惊。阿白惊讶到一个人频频地张大着嘴倒抽一口气。
果然又是蛾瑛在搞鬼。而且,目的竟然这么微不足道……不,这件事或许不能说是微不足道,不过,值得搞到连凛花部被魔性附了身吗?
女人回答道:
「可是……大姥姥,那条名叫阿白的狗,和我过去的那个当家的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嘛,傻愣愣的、挺善良的,一看到喜欢的姑娘就会马上摇着尾巴,让人家不由得产生了想要照顾他的念头。」
阿白微微地颤抖着,强忍着往门后冲的念头,太、太过分了,这女人。
「而且,那条龙的确不好惹,哪可能那么轻易地受到我的诱惑。」
夹杂着叹息声的话语,听得娥瑛火冒三丈地大声说道:
「你总该想想办法,那可是你的使命。时间耗太久,继续道么下去,早晚被皇子拆穿底细。」
「早被拆穿了。」
「什、什么……」
「那小子,自作聪明地耍了仙术。我一时失察,身体失去了自由,费尽千辛万苦才终于进到这里来。」
「这么说来,计划是失败了,那就快快离开凛花才对呀!」
娥瑛焦急万分地说着,连偷听着对话的阿白都猛点头,的确该这么做。心想,找娥瑛和那女人算帐是以后的事情,先设法让凛花恢复原形才是当务之急。不过——
「恕难从命。」
女人断然拒绝。
「……你敢违抗老身之命!」
娥瑛的声音中带着怒气。
「被拆穿的话,皇子就绝对不会对你做出拥抱之颊的举动。你到底想耍什么诡计,迟迟不肯离开凛花的身体呢?」
「……我别无他意,只是觉得……在这姑娘的身髓里……挺舒服的。」
女人呵呵呵地藕笑着。
「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连我这么轻佻的女人都肯接受,及至目前为止,我附身过不少种女人。这么舒服的感觉,这还是头一遭呢,不由得让我回想起自己还很清纯的那个时候的点点滴滴,回想起剐谈恋爱时的那种青涩却美好的回忆,能够共有那样的咸觉,实在是美好无比的体酸……」
「不行,不行!你敢说不离开凛花的身体之类的话,那拚了这条老命……」
「哦~奉劝您还是别这么做为妙。」
女人难掩兴奋之情地说道:
「勉强把我逼出的话,很可能伤到姑娘的灵魂。」
(什么……?)
这说法让阿白伤透了脑筋。就在阿白下定决心,正要冲出去揪住强占凛花身体的家伙时。
蛾瑛默默不语。突然,女人大喇喇地说道:
「您大可不必操心,那位龙王皇子呀,近日内我一定会让他自动上钩……就跟您赌上阿陵山阿银之名吧。」
6
曾经以铭茶而闻名的高山——阿陵山的山上栖息着一尾狐妖,狐妖自称阿银,变身为楚楚可怜的美女,每天夜里都会从村子里带走男人,做尽吸取男人精气等天理不容的行径。
村子捏的男人都因为被吸光精气而逐渐衰弱死去,人们终于看清阿银的真面目,延请远道而来的道士驱逐阿银。道士追捕到阿银后,结合众人之力,打算以火烧之刑严惩阿银却功败垂成。
「……她是一僩可怜的女人。」
娥瑛垂头丧气地说着。
在寅仙的药房里,今天一大早,阿白就扭着娥瑛的脖子,把娥瑛带到这里来。娥瑛在寅仙和阿白面前,供出自己筹划,也就是叫狐妖好友附身凛花的来龙去脉。娥瑛的计划,原本巨一希望寅仙会因附身在凛花身上的狐妖美色之诱引,而成就一番好事。
此事令寅仙感到头疼不已,伸手捂着额头。
「阿陵山狐妖之事,我也略有所闻……」
「那些传闻真假掺半。」
娥瑛吸了吸鼻子。
「阿银栖息乡野山林,是因为迷恋茶农家的二儿子,因而隐藏了真正身分,和男人建立了家庭。阿银愿为男人粉身碎骨,一天到晚在茶园里工作着,没想到,男人厌倦了阿银,抛妻弃了茶园,和别的女人远走高飞。无数个男人因孑然一身的阿银美色而大力追求,罪过不应由阿银一个人承担。」
「毫不相干?这些事情。」
阿白焦急万分地抓着头发。
「当前问题在于,那女人丝毫没有离开凛花之意。」
寅仙双手交叉摆在胸前,注视着开始亮了起来的庭院,平常的话,此时,差不多是凛花起床的时候……
那狐妖曾经说过,凛花心中必有不满,因而引来魔性附身,只要心愿顺利达成,凛花自然复原,自动逼走狐妖。
寅仙想起凛花那天真烂漫的笑容,心想,那笑容的背后真的藏着阴霾吗?
寅仙心想,倘若那就是事实,那自己就必须设法消除那些阴霾。凛花一度离开白翼山返回娘家去,而前去迎接,把她带回山上的是自己,他再也不能就此失去了凛花。
「老身有个好办法。」
娥瑛吞吞吐吐地说着,仔细看,或许是正在反省着吧,身体缩得比平时小了许多。
「焚烧苦艾,您认为是否可行?」
苦艾为狐狸精最害怕的草,常用于消灾除魔,
「……有一座山上生长着成分强度高达一般艾草十倍之多的苦艾,老身这就驱使士遁之术,前去摘取。」
寅仙紧皱眉头。
「你难道不害怕吗?」
「道行如老身者,对苦艾或多或少会戚到不舒服,但,尚可忍耐,阿银果然是实力不容小觑的狐妖,不过,道行还是远不及老身,很快地就会束手就擒。」
「那就快去快回。」
阿白轻蔑地哼了一声,用力地推一下娥瑛的背部。娥瑛急急忙忙地朝着药房暗处走去。
「且慢!」
寅仙不由自主地叫住对方,看着回过头来的娥瑛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阀道:
「您为何采取如此强烈的手段呢?」
做出招来狐妖,叫她附身在凛花身上之类的举动。
蛾瑛回过头来,咧嘴笑着。
「当然是希望皇子能早日成家,下定决心更进一步地迈向龙王大位。」
「果真只是如此?」
寅仙显得有点厌烦地问着,娥瑛脸上不由得浮出柔和的笑容。
「老身觉得那姑娘非常可爱。希望她能早日和心爱的男人结孰连理,因为,皇子您是被说成多情种的龙,但迟迟不见行动,万一凛花姑娘就此回乡该如何是好……」
说完话后娥瑛就消失了身影。
7
马上就掌握到那女人到来的迹象。
寅仙张开眼睛,注视床铺上的蚊帐顶好一会儿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际,室内非常明亮。寅仙慢慢地仰起上半身,待在床铺上,正好和坐在脚边的凛花彼此对望着。
凛花盈盈地笑着。因为被狐妖附身而显得更妩媚动人的笑容。今天,凛花和平常一样,身上穿着非常朴素的袍子,不再像前几天一样穿着大红色衣裳,头发也高高地梳起。
「这才是你的所好?」
露出雪白的牙齿,凛花问着,然后,坐在床上往前移动着,悄悄地往寅仙靠了过去。
寅仙目不转睛地,默默地注视着对方。或许是认为沉默就是默许吧!凛花终于靠到寅仙身旁。
不过,并未继续做出过分的举动『凛花羞答答地抬头看着寅仙,显然是改变了战术。寅仙伸手轻轻地摸着凛花的脸颊。
寅仙把脸凑了过去,仔细地看着圆圆的眼睛,发现奇怪的光影在眼底晃动着。凛花微微地张
开着双唇,呼出香甜的气息后说道:
「放心吧!别再犹豫了,这姑娘真正想望的说不定是你的拥抱呢?」
寅仙眯起眼睛,就在这个时候——
「够了!」
门砰地被推开,阿白和娥瑛闯了进来,手上分别拿着布块卷成的小火钵,火钵里不断地窜出白烟,四周顿时充满着剌鼻的味道。
哇~凛花闪躲着,从床铺上滚落在地,弓着背,开始拚命地咳嗽着。娥瑛朝着凛花身旁走了过去。
「觉悟吧!这是你最害怕的苦艾!」
「大、大姥姥……」
凛花……不,狐妖泪流满面,抬头看着蛾瑛。娥瑛板起面孔,摇着头。
「快快离开凛花,放心,后续问题老身会一肩扛起,保证你能全身而退离开此地。」
「开玩笑。」
狐妖躲在袖子后头笑着,应该是痛苦挣扎才对呀!狐妖突然起身往娥瑛扑了过来。火钵掉落
在地,摔个粉碎。狐妖朝着寅仙问道:
「我的话你全忘了吗?你难道不在乎这姑娘的魂魄!」
低声威胁着。
「闪开!」
狐妖一把推开愣在当场的阿白后,迅速地走出房门。
「糟糕。」
娥瑛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
「快追阿银,阿白,快!」
「莫追。」
寅仙制止着阿白,下了床。
「我上,你们不许跟来。」
寅仙出了房门,追着狐妖而去。
狐妖赤足跑进森林里,脚程比本来的凛花快上好几倍,只见白色衣裳在树木之间穿梭着。寅仙拚命地追赶着对方。
(糟糕,前方……)
寅仙蹙着眉头『森林突然中断,前方就是断崖绝壁。果然不出寅仙所料,狐妖进退不得地待在悬崖上。
察觉到寅仙追来的迹象,狐妖回过头来。
不再是凛花的脸庞,寅仙看到的是前几天窥见的、满脸疲惫的女人脸孔。
「……别过来,」
女人龇牙咧嘴地威吓着。
「再过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寅仙懊恼不已,心想,从那里跳下去的话,凛花难免一死。凛花的魂魄或肉体将就此失去吧!
「早就警告过你,不得勉强逼我离开。」
「是的。」
「是你们先破坏了约定。倘若……你真的珍惜这姑娘的身体,那就静静地看着我离去。」
寅仙雨步,三步地往后退,狐妖慢慢地移动着,准备沿着悬崖离开现场。
狐妖身影再次消失在森林里。寅仙紧紧地握着拳头。
凛花待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竟然未曾搂抱过,完全是因为寅仙对自已的出身产生的复杂心情,同时也是因为凛花年纪还小。寅仙打算静静地等待着她的成长。
诚如那狐妖所言,拥抱就能将对方留在身旁的话,自己已经打定主意这么做。
事实不致于那么单纯吧。
凛花想望的……恐怕就是当前的寅仙最想望的事情。
「凛花!」
寅仙跑着,大叫着,
狐妖吓了一大眺,停下7脚步,这回,寅仙并未以术法束缚对方,狐妖却一动也不懂地站在森林的入口处。阳光从树梢上照射下来,正好在她的背上形成了光影。
寅仙保持着数步距离,站在她的背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叫着对方的名字。
再次——怀着思念凛花的心情,再次叫着对方的名字。
「凛花……」
她回过头来。
凛花的脸。焦点不定。
「回来吧!」
寅仙低声说着。
「我在这里,回到我身边来吧!」
凛花圆圆的眼睛看着寅仙的脸。
非常讶异似的,注视寅仙许久后开口说道:
「好的。」
凛花回答着,然后,非常高兴似的,脸上漾满甜美的笑容。寅仙确信,那笑容的背后没有阴霾。当然,人生在世,凛花心里难免有或多或少的不满或纠结吧!不过,倘若真的是凛花自己招来狐妖,其理由,或者——
凛花的脚边突然刮起小小的龙卷风,附近的草丛剧烈地晃动着,不多时,远处的草丛也摇晃起来。突如其来的风迅速地吹过森林,耳边立即传来尖锐的狐狸惨叫声。
「一定又大大地受到一番折腾了吧!」
凛花边准备着茶水,边幽幽地说着。
「别理她,那是她家的事。」
后方的桌边坐着阿白,正大快朵颐地享受着包子,那是凛花亲手制作的配茶甜点。
「起初,看你变得那么奇怪,咱真是担心死了。不过,很快地就发现,那一定是哪里来的野兽搞的鬼。」
「不好的野兽……」
凛花手上拿着茶罐,遁入思考之中。
的确,凛花的身体显然被某种东西支配过。凛花全然没有那一段记忆。
只不过……
「我想,那个女人,一定不会是那么坏的人。」
凛花回想着,那天早晨……
打起井水,回到厨房后,觉得有人看着自己,于是回过头去。
凛花依稀记得草丛前面站着一个女人。她不记得对方的脸,对方朝着凛花说道:
(我因为没有容器而颠沛流离,继续这么下去的话,一定会渴死,能否向器。姑娘若不肯应允,我将无法充分地喝水。)
她鬃然是相当口渴,当时凛花这么认为。她的脸上清楚地流露出那样的表情,流露出已经好几天不仅没有吃下任何东西,甚至是连水都没有喝遇的神情。
凛花的手上正好捧着水桶,里面装满刚刚打上来的沁凉井水。凛花以为她想要的是那只水桶。
(好呀!)
凛花回答着,她朝着凛花笑着,眼睛闪过一道强光,接着凛花手上的水桶掉落在地。凛花的记忆只到水淋到双脚的那一瞬间为止。
换句话说,凛花是因为会错意而被魔性附身。不过,假使能容许自己辩解,凛花想说的不只是这些。
凛花从寅仙或阿白口中得知阿陵山阿银的事情。
爱上凡人男子后遭到背叛,为了复仇而吸走无数个男人的精气……最后,差一点遭村民们焚身惩戒,费尽千辛万苦才保住一条小命的狐妖。她受了伤,颠沛流离,即便这样,她还是没有求过任何人地活下来吧!
她的确饥渴,不管是水还是心灵,凛花都很想帮她滋润。
「嗯,既然这样,为何又回到这里来呢?」
阿白不解地问着,凛花回答道:
「因为寅仙呼唤着。」
凛花!寅仙呼唤著名字的时候,凛花顿时清醒过来。凛花从寅仙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中听出了寅仙的心声。
凛花一听到寅仙的呼唤就很想回答,就很想亲口回答寅仙,然后,很想用自己的眼睛看着寅仙。
「只、只是这样就清醒过来……?」
阿白全身虚脱趴在桌上。凛花笑着,提起茶壶为一直吃着包子的阿白倒茶。扑鼻的清香,清凉茶香飘散开来,阿白和凛花突然满脸惊讶地将视线投注到茶杯上。
就在这时候……意识非常地清晰,风吹过森林之前的那一瞬间……凛花看到阳光普照的茶园,看到在茶园正中央紧紧地拥抱着的年轻男女的身影。
然后,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
(那个男人也……)
她非常落寞地说着。
(曾经这么呼唤过我。)
阿白啜饮着茶汤,哼了一声。
「……一个多管闲事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百感交集的阿白,竟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袍子,那套经常穿在身上,微脏、绽线的袍子,自得像刚刚刷洗过,显然已经被仔细地被缝补过。
凛花心情愉快地微笑着,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似的间道:
「这么说来,蛾瑛婆婆她……」
「云遁避风头去了吧?暗中筹谋计划,计划失败后就会消失无踪。反正,时过境远后就会若
无其事地跑回来。」
「希望婆婆能早一点回到山上来。」
凛花想着,不只是想着娥瑛,还想着阿银。倘若阿银再次出现……假使又开口借容器的话。
到时候,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声「对不起!这东西不能借。」地拒绝她吧。
相对地,自己会帮满脸饥渴的她,泡上一壶好喝的茶,然后,听她说故事。
听她说许多关于她的故事,听她说唯一一次的恋爱故事。
(……谢谢你。)
有气无力的说话声,突然微微地搔动着耳朵,凛花抬起头来,听到厨房的小窗嘎啦嘎啦作
响,好像是起风了。
「阿白,来下盘棋吧!」
凛花一如往常地邀着阿白,阿白却兴趣缺缺地摇了摇头。
「今晚恕不奉陪。咱没心情陪你玩这种小孩子玩意。」
阿白不理不睬地说完话后,就往门外走去。留在厨房里的凛花呆坐片刻后,突然想到什么,
赶忙将剩下的包子放入盆子里,准备重新泡上一壶茶。
比起下棋,凛花今晚更想和寅仙独处。
而药房里的灯还点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