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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菲克•尤哈斯留级?这怎么可能嘛。」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们学年里头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反应。没有任何人觉得这是真实的事实。
毕竟,那家伙对我们而言就像是眼中钉。完美过头的脑袋跟过于独特的言行举止,还有太精打细算的性格,可说是个把原本已经很辛苦的修道生生活’经年累月地染上更多痛苦与苦难色彩的存在。
「就算世界天翻地覆,亚菲克也不可能留级吧?」
「身体不舒服所以考试缺席?『塔』这边当然会安排补考之类的措施吧。」
「蠢翻了,根本就不可能嘛。」
红肩布军团异口同声地强调这一点。这个时期正好是降雨期即将来到之前,也是他们人生里最后的考试期间结束的时候。
而知道这件事真的是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是在「新神官祝祭礼拜」……也就是普通学校或私塾的毕业典礼就要在下周举行时,某天下课后,我哈坎•雷萨斯被班导师叫出去的时候。
「雷萨斯同学,突然这个说很抱歉,但可以请你在『新神官祝祭礼拜』担任最终朗读与自曲独奏吗?」
导师以充满苦涩的f告知他。这句近乎恳求的话,让我无法立刻回答。
最终朗读跟自曲独奏对修道生而言,可说是无上的荣誉。那是在祝祭礼拜最后……也就是为修道生生活的结尾妆点的壮丽祈祷与乐 曲。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星期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再说这项职务明明不可能交给我担任。
「亚菲克•尤哈斯他怎么了?虽然这次的考试他是缺席,但我们很清楚他不可能就这样留级,塔方也不可能会让他留级才对。」
「这个……」
有些老迈的导师就这样以快哭出来的表情,沮丧地低下头。
「他的身体状况似乎一直没好转,也没办法进行补考。而且一直坚持说让他留级就好,完全不肯退让。」 r哎呀,怎么又是这个谣言。那个亚菲克不可能讲这种话吧。」
我忍不住这么说出口。
可是——
当总是非常温厚的班导师开始泪如雨下……
「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啊!那个亚菲克.尤哈斯……被称为百年难得一见的真正天才,竟然不及格留级!啊啊啊,一切都完蛋了!我的指导能力变会受到质疑!」
开始讲出这样有些太过率直的哽咽话语时’我才终于f自己没有被欺骗’也不是有人想要刻意恶作剧。
「所以要现在开始作曲,然后弹奏?由我来负责?」
万年第二名,拥有永远的银牌收藏家这种绰号的我,要在修道生生活的最后一刻突然成为短短一星期的首席。而且,还要代替那个亚菲克•尤哈斯担任毕业生代表。
这个世界没有神存在吗……即使撇开这种要成为正职神官的人所不该有的感想’我还是决定竭尽全力地来进行准备神会给予人们试练。
尤其会给予想要成长的人更多试练,圣传上有这样的记载。
既然如此,我认为自己应该也成长了许多才对。跟五年前的时候比起来,更是无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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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大致上来说……
进入「星绀之塔」的人有七到八成以上曾经在成长过程中被称为「神童」吧。在小村子或城镇的私塾里头脑是最好的,接著周围的期待全都集中到身上,于是很理所当然地来到这里。出生在神殿里的人就更不用说,跟鱼儿当然会在水中游泳是相同道里,他们也被期望要能从「塔」里毕业,成为神官。
说起来,我哈坎•雷萨斯也是其中一人。出生在西方的小神殿里头,被称赞为「次期神官长」、「值得信赖的后继者」并养育长大,同时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聪颖的孩子」。
但是来到「塔」里以后,大多数人又会立刻认清现实。
这世界是一山还比一山高。自己只是会被扫成一堆倒掉的众多普通人之一,实在是平凡到微不足道。
但即使如此……其他年度来到这边的人’我想还算幸运。凡人只要像个凡人般努力就好’这是十分单纯又被大家深信的事情。
可是,我们的学年有「正牌货」存在。
真正的天才,被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杰出人才……就是那个亚菲克•尤哈斯。
五年前,降雨期结束时。
当云朵开始从总是大阴天的沙漠上空消失时。我们挂上绿色肩布,踏进「塔」的大门。我当时才刚满十三岁,周围的人也大多相同。 在这里头,有一名年别小的孩子。
那乾净俐落剪齐的浅色头发跟端正的脸孔,远远看去就像女孩子的这个少年……就是当时十一岁的亚菲克•尤哈斯。挂在还很窄的肩膀上的绿色肩布,常常就像快要滑下来一样,要把修道服过长的下襬整理好也很辛苦。虽然是最年少而且又一副还不习惯的模样,i却 毫无胆怯的神情。
——明明还那么小却能够进入这座「塔」’想必非常优秀吧。
虽然我瞬间就这么想,但不这么解释的人还挺多的……尤其女性修道生们更是如此。
「那个,你还好吧?拿这么多石板$曰很重吗?要不要我帮你拿一些?」
「你是从哪里来的?东方的城镇?那应该还不习惯沙漠吧,身体会不舒服吗?」
「有什么困扰的话,随时可以说喔。我会帮忙的。」
他们说的话跟态度,我想都毫无虚伪。再说所谓的修道生,都会将十几岁时的大部分人生花费在修行上,并且因为要从事这种一辈子克己奉公是理所当然的职业,所以就会有许多生性亲切又擅长照顾他人的同学存在。
不过,这家伙就很独具一格。他傻眼地抬头看著围绕自己的女孩子们,接著就如此冷漠地讲著:
「你们还有时间这样狗眼看人低地照顾别人吗?不习惯『塔』的生活是彼此彼此,而且即使最年幼,也不代表我比较没力气吧?尤其是右边那个褐发雀斑女,你虽然装作若无其事,但手却不停在发抖喔,要不要赶快把一两块石板放到旁边去?如果你打算第一天就把 『塔』的贵重财产弄坏,那我是不会阻止啦。」
现场气氛立刻冻结.
当众人露出哑然的表情时,亚菲克•尤哈斯坦荡荡地阔步离开。本人消失的瞬间,女孩子们也没有立刻凑起来讲他坏话。不愧是 「塔」这样的地方,跟其他普通学校可说完全不同。不过「那个小鬼头好像很恐怖」的传闻在一天之内就传遍班上,隔天就变成同学年所有人都知道了。
而他的名号驰名「塔」里所有地方’记得是在来到这里第二个月的事情。
那是令人无法遗忘学课堂。
当时教导我们的,是前一年才刚就任的摩亚普.堤玛导师,他是个让人有些神经质而且讲话稍微喜欢挖苦人的年轻老师。这天他 混杂著其他闲聊,把没到三四年级时是f曰教导的算式写给修道生们看,然后说
「这—级的算式,对诸位大概还太早了吧。不过如果你们能在今年或明年内解开,对我来说也算是有教导的价值了。」
混有挑衅的玩笑话,让修练室充满失笑与苦笑。巨大石板里头那密密麻麻的数字堆砌,非常难以解读,实在不是今年或明年就能解开的问题。再说,数学在神官的职务里其实算是配角。是个如果将来没有要从事研究职务,那只要当成教养学习大致上能懂就好的科目。他这样讲真的是强人所难。
可是——
「能解开。」
坐在修练室最前方,紧盯著算式看的亚菲克•尤哈斯突然开口这么说。
摩亚普导师用一脸明显就是怀疑自己耳朵听错的表情低头看著他。
「我能解开。」
他露出「别让我说两次相同的话」的表情迎击导师,接著立刻站起来,把粉笔拿在手上。
当大家惊讶地觉得这怎么可能时,小小的手用猛烈的速度开始量产复杂的算式,不久后……
「以上。」
微微喘口气后,「塔」内最年幼的少年环视著周围。最惊讶的当然是摩亚普导师,他目瞪口呆地交互看著亚菲克跟算式。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样就结束。
「不过,以上是一般的解法。三年级的课本恐怕是这么记载的,我所阅读的数学书籍也是这样。不过,是我的话,反而会选择这种解法。」
亚菲克边说边再次拿起粉笔,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写出全新的算式。
由我们看来根本意义不明的数字山脉不断产生。短短几分钟后——
「这个方式比较清晰好懂’也不会白费功夫。不要白费功夫是很重要的事情。」
亚菲克稍微满足地点点头,用手指著算式,回头看摩亚普导师。
讲到这时候的导师。
由于多余的挑衅无疾而终,还无可奈何地被流弹射中,可说是狼狈到毫无立场跟脸上毫无血色。仔细想想,他的悲剧就是从此时开 始。以此为契机,一年后,亚菲克把导师远远拋开,将发现五十年来没有任何人解开过的超级高等算式解开后,让摩亚普老师因而卧病在床一个月以上……不过,这又是别的故事了。
「虽……虽然看起来写得很不错,可是这算式是否正确,还……还……还必须加以验证才知道。」
老师断断续续,有如气喘般讲著这些话,然后连下课时间都还没到就离开修练室。被留下来的其他人,暂时都露出不太清楚发生什么情况的表情。
渐渐地……
「咦?这是不是很厉害啊?」
「不升上三年级就解不开的算式,而且还用原创的方式解开……这孩子难道是个天才?」
「你看摩亚普老师的表情!真是杰作呢’亚菲克!」
不知是谁开始有点兴奋地鼓噪后,让修练室内的气氛产生剧烈变化。
但面对包围他的众多笑容,亚菲克•尤哈斯并没有跟著一起笑,反而露出极^肃的表情,这样询问:
「为什么只有我能办到?」
修练室里头变得鸦雀无声。这种非比寻常的疑问,根本不可能有人给予明确的回答。
亚菲克那柳叶型的双眼充满苦恼’接著说:
「我生长的东方城镇连神殿的规模也不大,说到教育机关,就只有小小的i。原本以为来到『星绀之塔』后,就会有很多比我更厉害的人……」
这段自言自语如果是更加小看我们的内容,我想说不定还好一点。再重复说一次,自己决定要成为神官的人,大多生性亲切又很会照顾人。想必大家都会用r嘴巴非常坏但头脑非常好,不过就像是年纪最小的弟弟一样」这样的定位来对待他吧。
但是亚菲克的声音却染上深沉的绝望。他打从心底感到担忧,这样的话语就写在表情上头。
没有任何人回应,也没有能够回答他疑问的答案。用尖锐的眼神往沉默不语的年长者们看了一会儿后,亚菲克•尤哈斯就走出修练
室。
「再……再怎么说,这样也太过头了吧?」
「我们可没理由因为解不开三年级的算式就被责骂!」
「我承认他脑袋真的很好,但既然是见习神官,也该考虑一下讲话的措辞啊。」
愤怒与困惑交织而成的动摇被留置下来。
「就到此为止吧。」
最初的冲击消散,看到室内的气氛逐渐恶化时,我混杂著叹息这么说:
「他还是个孩子,分不出什么话该讲,然后什么话不该讲。」
「不过,哈坎,接下来如果一直是这®^子,我们可受不了。」
「头脑好到出类拔萃的家伙,相对也会有某些地方怪怪的,这是常有的事情。而且站在他的立场上,就是会想讲那样的话,这点你们也稍微能够理解吧?」
毕竟会在这里的人大多是「前神童」。即使无法完全理解正牌货的那种心理,但要察觉这点倒是很容易。
大家露出复杂的表情,不过没有任何人反驳。比起气愤,更像是束手无策的气氛支配著现场。这股气氛持续停留在班上,不久后,季节也开始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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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比这个更没出息也更逊的事情。但是对我们来说,亚菲克.尤哈斯不是出生在神殿这件事,大概是唯一的救赎。
让摩亚普老师屈服—学当然不用说’圣传或是诗篇这些跟神官的基础有关的大多数学问’十一岁的亚菲克都已经牢记在脑海里,历 史或其他教养也都十分精通。那个细痩又娇小的身体才过不到半年就长出需要的肌肉,就连骨骼感觉也变得结实,基本体术的修练也不再略逊一筹。
不过’只有一件一事——
如果不是进入「星绀之塔」之后就无法学习到,同时也不可能学会的技术。
那就是魔操。
实际跟神魔交锋、召唤并操控引导。只有这个技巧,如果不是生长在神殿的话就几乎无法亲眼目睹,即使像他这样早熟也无法立刻实 践。
「不用想著一开始就要让高位阶的神魔显现喔。只要从三位数的低阶神魔开始’慢慢让自己能够使役就好。」
当时经常可以看见,负责魔操的导师如此告诫紧紧抿嘴唇的亚菲克。
我……还有大概其他人也是,看到这场面,都只有「真正的神童初次撞上高墙时,也只能感到不甘心吧」这种想法。对此感到痛快的 心情,说不定也包含在理头。
而我知道这其实有些许差异存在,是在进入「塔」后,要出发前往第一次「见闻之旅」之前。也就是一个月只有一次的休息日时。
这一天我刚好很早就醒来。不过也许比较接近身体早已习惯平常那种作息时间,所以就在标准起床时间清醒了。
总而言之,一大早起来我就觉得肚子很饿,为了想吃点东西而离开自己房间。一来到走廊,就有好几个已经很熟的同学跟我说话。
「早安啊,哈坎。—等要去餐厅吗?」
「我们正在讨论接下来要不要去市场吃些什么,你要一起来吗?」
「那真不错,我也不想连假日时都吃『塔』里那些淡而无味的饭。」
接受这充满魅力的提议后,我跟几名同学就抓著单薄的钱包到城镇去。
拥有大型市场的绿洲也很早就开始营业,街道上稀稀疏疏地有人群出现。若无其事地前进时,我在这些人影当中发现到熟悉的身影。 剪齐的浅色头发’展现出刚毅个性的端正脸庞。那是穿著朴素便服的亚菲克•尤哈斯。
「那不是亚菲克吗?他又打算越过城墙啦?」
其中一名同伴有点厌恶地低声说著。
「又打算?那家伙有那么常跑到沙漠里头吗?」
「嗯’之前的休假日’我也看到他跑出去。」
「同行者是谁?应该有人跟那家伙一起去吧?」
「怎么可能会有嘛。」
当我惊讶地询问时,对方噘起嘴激动地说著:
「那个小鬼嘴巴可是越来越坏了喔!稍微反驳他一下,就会反过来被骂个一百倍,最近已经没人要理他了。」
「更别说要特地在休假日跑去跟他待在一起,根本不会有人这么做。」
「即使如此……让那样的小鬼头一个人去沙漠,很危险吧。」
我的故乡就在这个沙漠西方@缘,也就是说,已经很习惯这附近的气候。那家伙应该是出身于东方,就连骑乘骆驼应该都是来到这 个绿洲以后才学会的。
「哈坎’你还真是个老好人。」
「不要理他就好啦。」
「他可不是普通的孩子’而是很厉害的天才嘛,一个人也会有办法啦。」
「不过……也有可能发生什么万一,单独在沙漠行动还是很不好。」跟齐声发出不满的同伴分开后,我就追在那家伙后头。在靠近城墙的马厩,我没有借骆驼而是借了 一匹脚程很快的骏马,接著急忙越 过城墙。一个小孩子跨坐在骆驼上的模样似乎很显眼’光是询问要进入绿洲的旅行者们’就立刻得知他往哪边前进。再来就是按照习惯寻找骆驼脚蹄的足迹就好。
「喔,找到了。」
由于是晴朗的早晨,视野十分清晰开阔。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就几乎不会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不过为什么要往那边前进呢?那个方向明明没有「恩惠坑道」也没有遗迹之类的啊。
实在搞不懂脑袋太好的人在想什么,我这么叹口气后就继续策马前进。
不久后,小孩跟骆驼的身影突然停下来。附近只有一座孤独的岩山,其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喂,亚菲克!亚菲克•尤哈斯!」
我策鞭一口气冲上前’并回转马首挡在他面前。
「哈坎.雷萨斯’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他瞪大那略显细长的眼睛,并且很疑惑地歪著头。
「这可是难得的假日耶,你来干什么的?毕竟是稀少的自由时间,何不稍微努力用功求学|下?不然你可永远追不上我,接下来五年就会永远待在第二名的位置,这样好吗?」
「你真的应该去死一死耶。」
视线才刚对上,他就讲出这么毫不讲理的话。所以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我说出不像是神官候补生该讲的真心话来。
「居然一个人跑进沙漠里,你才是到底想干什么?我知道你的头脑很好,但也要拥有相同等级的常识吧。这种时期也可能突然开始下雨,真的很危险耶。」
「才刚叫人去死的人还真敢讲这种话。不管我发生什么事情,应该都跟你无关吧?」
「就是有关啊,我—要成为神官的人。」
我下马罾,边叹气边把马捆在马鞍上。如果一时冲动马鞭往这家头上甩下去就糟糕了,而且总觉得自己哪天真的#这么做。
「对神官来说,可没有『毫无关系的人』存在。只要有人进入视野里就得不停地关照他们,这就是我们将来的工作。」
「噢。」
亚菲克更加疑惑地侧头,并且继续说:
「那就是你的神官理念啊,原来如此。」
「没错,是我的神官理念。不过可不打算像你一样,把这理念强迫别人接受。」 r我什么时候那么做了二
「你就是有强迫吧,对班上同学们说些神官f生就是要怎样怎样的话。」
「········」
亚菲克用力皱紧眉头,并抬头看著我。我也很清楚他不是因为无法反驳才沉默不语,所以就不容分说地抓住他的后颈。
「少废话了,总之不要一个人跑到沙漠闲晃!你那身轻装备,只要稍—错可是真的会死掉!」
我很轻松就把他还很轻盈的身体硬是拉过来。恐怕再过几年或几个月,就会连这件事都办不到了吧。如果连腕力都无法起作用时,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一半是被不好的预感所折磨,一半是沉浸在短暂的优越感里头。总之我把不愿离开的亚菲克丢到马背上,再把他的骆 驼的缰绳绑在马鞍后头。
「等一下,哈坎•雷萨斯!我在这里有非做不可的事情。」
「啊,好啦好啦。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等气候稍微稳定以后再来啦。如果你无论如何都希望我一起来的话,到时候就再陪你跑一趟啦。」
「谁会对你说『无论如何』啊,开什么玩笑。你给我听好,我会在今天这个时候过来是有其意义的。按照『塔』里的资料跟我的推测,三年才会显现一次的大家伙现在就要……」
「啰唆啦。」
亚菲克还没变声的叫喊声非常尖锐,有如小型犬的惨叫般,令人脑袋发麻。
「哈坎,你够了!你这个伪善者!我不在了以后,受惠最多的人就是你吧。如果想到处对人表达亲切好获得廉价的尊敬,这样对你就很充足了。不要连我都想卖人情,放开我!」
「你这家伙喔……」
当我低头看著这小鬼,真的打算用鞭子甩个两三下时。
脚下突然感到微微的晃动。
想著怎么可能时,我往附近的岩山看去。地震是北方山岳地带的名产,在这附近的沙漠里就很稀奇。于是有I瞬间迷惘于该如何应对——就是这个判断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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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岩山裂开了。
爆裂、四散、破裂、决裂,巨大的岩石以不管列出何种强烈的单词都无法比拟的气势碎裂四散。「骗……骗人的吧,那么巨大的岩山怎么会……」
「来了!」
当我畏惧并动摇时,背后在马鞍上的亚菲克发出有些激动的声音。
只不过——
「太好了!等待是值得了!」
这家伙的情况,是不知为何会高兴到发出那么兴奋激动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但我根本没时间这样问。
碎裂岩山的残骸缝隙间,有道影子在蠢蠢欲动。它身体覆盖著漆黑又乾燥的鳞片,有如蝙蝠皮膜般张开的翅膀,在空中遮盖住我们的头顶。
「剑剑峰的黑晰蜴为为什么这种高位神魔会·······」
我的吶喊很自然地变得像是惨叫。
那是位阶十七位的地妖,在人类能够—的神魔里头可说是上上级。跟他的名字一样,原本应该是居住在高耸锋锐的山峰里头……不 可能会在这种沙漠’尤其是有许多使役神魔的神官居住的绿洲附近出现才对。
「一般来说是这样。不过,大概每隔三年左右,就会在这附近有目击案例出现。神魔的行动似乎跟人类的习惯也有类似的部分。是每隔一定周期后,各自的种族就会有相同的行动,或者是因为个体差而改变行动范围,这点亘刖就还在调查中。」
「亚菲克,这种事情非得要现在讲吗?」
黑蜥蜴的锐齿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从我们背后逼近。我在感到抱歉的同时,把骆驼的缰绳切断。不管是多么快速的马匹,只要背上两个人就是相当沉重的负担,更别说还带著迟钝的骆驼,只会让逃跑速度更缓慢。
骆驼虽然因为松脱力道太过猛烈而摔进沙子里,但黑蜥蜴完全没多看它一眼。越是高位的神魔就越喜欢高品质的生命力。跟野兽比起来,人类的生命力似乎才比较合胃口。
这时,我往背后的亚菲克看去。跟自己比起来,我想这家伙对神魔来说应该更加美味可口吧。就这样把他推下马鞍的话,说不定…… 有一瞬间,这种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亚菲克•尤哈斯完全不在意我的视线。他就只是瞪大双眼,视线紧追著黑蜥赐在进行观察。从那紧闭的嘴唇里,没有传来平常的咒 骂。娇小的侧脸露出实为复杂的表情。那个脸庞就像是符合其年纪的孩子,但同时也像是深思熟虑的研究人员。
「……给我抓好啰,亚菲克!要全力逃跑了!」
没有回答传来。
不过,我还是拚命甩动缰绳。棕色的马也确贯给予回应,即使忽左忽右地微微垫步,还是尽可能用最快速度奔跑著。
「听从吾之引导!」
右手握住缰绳,我把左手抵住自己的额头。
「奉献给五妖一百零八位阶的神魔。我乃天地之官,识行世界构成之人!」
随著标准的正确圣言,召唤纹描绘在空中。此时能听见黑蜥蜴偷偷发出嘲笑的声音。现在我所操控的,是在二位数位阶里头也得从后面倒数过来的低位神魔。这种家伙即i唤出几百只,也不可能跟眼前的地妖互相抗衡。
亚菲克似乎也是这种想法。
「哈坎•雷萨斯,虽然我知道你的脑袋本来就不太好,但是遇到危机后连精神也变不正常了吗?还有空闲去召唤那些没用的神魔的话,早点把我丢出去,应该更有建设性吧!」
他就这样丝毫不知别人内心想法地畅所欲言。
我默默地叫出长年侍奉自己的风妖。那是长达好几i阶,有如纤细蛇类又像绳子的神魔,f没有什么战斗能力。
「很好,去吧!」
不过那家伙遵从我的命令,先暂时缵进我们背后的沙地,接著再用猛烈的力道飞出来。突然刮起的暴风将沙尘卷上天空,我们背后在短暂时间内就像是吹起龙卷风一样。
那是毫无攻击力,只要短短几分钟就会停止的沙尘屏障,不过用来阻挡黑蜥蜴前进倒是相当有效。即使有些许踌躇,我还是继续策马前进。然后视野的尽头终于能看见绿洲的城墙。从比较高的瞭望台或是「塔」那边,应该能看见我们拚命逃跑的样子吧。
「喂,黑蜥蜴!就算把我们在这里宰来吃,那边也立刻会有正职@官或骑士冲过来喔。那么一来你就会被某人抓住,然后被使役一辈子,这样好吗?」
「······哼」
从大喊大叫的我头上,有道低沉的男性声音从锐齿之间传下来。跟人相同程度……不,到了这家伙的位阶,智能应该比普通人还要 高。我所说的话,它当然能理解,同时也会好好考量其中的意图吧。
接著,果然不出所料。
黑蜥蜴心不在焉地抬头注视著绿洲后……
「人类虽然没什么大不了。不过,那边有稍微麻烦的对手守著。受些多余的伤也很没意思。」
这么说完后,他开始鼓动翅膀。黑色的躯体以跟那身巨大体格毫不相符的轻盈程度,一口气往高空飞去。
「喂,你这家伙!」
我背后的马鞍上,天才少年突然这么大喊。
「我的名字是亚菲克•尤哈斯,是地妖术师。这是总有一天将会成为你主人的名字,给我好好记住!」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啊,万一晰蜴改变心意飞回来的话怎么办?我差点要这样怒吼。
可是——
在苍穹之间,逐渐变得炎热耀眼的阳光中。位阶十七位,剑峰的地妖笑了出来,不知为何似乎感到很有趣地笑著。
神魔就这样消失在空中,只留下坐在马上的我们。
「你喔……还真是……」
我气喘吁吁地放开缰绳。由于太过紧张而用力握住绳子的手,甚至无法立刻}^。接著我用汗水淋漓的右手轻轻敲了亚菲克的头。
「面对人类的话也就罢了,但不要连对上位神魔也不停开口乱骂好不好。有办法使役那家伙的神官,就算在现役里头也没有几个喔。」
「我的话就能办到。」
「还真敢说,你明明连三位数位阶的家伙都还无法顺利操控。」
「现在只是观察得还不够而已。」
他边说就边把背在身上的行李在我面前摊开。里头掉出几卷方便携带,但相对就颇为高价的皮制书卷。
「只要走在这附近一个个观看显现的神魔,就一定能遇见适合自己的位阶与种族。接著要好好观察,并在脑海里浮现出具体的模样。 只要能把这件事跟魔操结合,总有一天我也一定能够操控他们。」
「你在说什么啊?」
书卷上头写有大量:注。每一个都是亚菲克的字,有时候还仔细地附上图画,详细记载有关于神魔的一切。
「比起寻找实物,我想直接去看图鉴应该会比较快喔。」
「吵死了,像你这种出生在神殿又在神殿长大的家伙,哪能理解我有多辛苦。」
亚菲克愤恨说著,同时也迅速把那些东西收好。
「哈坎.雷萨斯,好像给你添麻烦了。姑且跟你说声谢谢。」
「什么?」
我用力眨著眼睛,并且低头盯著亚菲克的脸看。虽然好像听到他在道谢,但这是我听错了吗?那个亚菲克•尤哈斯有搭载「道谢」这种功能吗?真的假的?
跟失去冷静的我相反,他真的跟平常完全没两样。接著亚菲克就这样回头,不知为何不是往城墙,而是开始顺著过来路走回去。
「喂,干嘛不回绿洲?」
「你是想要就那样把骆驼放著不管?真是冷酷无情的家伙。快点去迎接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把它带回去。」
「冷酷无情?你说我丨只有你没资格说别人啦!」
这个打从心底发出叫,他并没有理会。亚菲克就这样毫不回头地朝著沙漠的地平线走去。
——像你这样的天才,哪能理解我有多辛苦。
我勉强将这句话吞回肚子里后,再度执起缰绳。现在的我不管对这家伙说什么,都只是败家犬的远吠。想必是无法打动他的内心吧。
5
经过沙漠这-幕之后’我哈坎•雷萨斯跟亚菲克•尤哈斯就变得比较亲密……如果是路边卖的图画书卷’大概会有像这样的剧情吧。很遗憾地,现实中完全没有那种温馨无比的发展。那家伙还是老样子,对我们这些「将自己周围塞满的无谓事物,根本不该成为神官候补生的无能家伙」非常冷淡,而我也完全不打算对他表达任何意见。
「为什么哈坎会对他如此宽容呢?」
只不过从这时候开始……同学们噘起嘴对我这么说的情况增加不少,实在相当吃不消。
真受不了,这真是严重的误会。
我可从来没有任何一次有试著对他宽容过。不过就只是跟其他人不同,我不会特地自己跑去争论,然后讲输他而已。
毕竟那家伙讲的话,基本上不管那一段言论全部都很正确。从头到尾都无懈可击的优秀演说,又有完美无瑕的实力作为保证的这种状态,到底要去跟他说些什么?我的脑袋可完全想不出来,最重要的就是,仅存的一点点自尊不允许我去做些无意义的反驳。
如果想对那家伙说些什么,就得把那个高傲到吓死人的自尊一 口气打碎才行……不然的话,就只是败家犬的远吠,只会被他嘲笑一番就结束。我在那个沙漠里获得这种确信。
于是,我孜孜不倦地钻研唯一领先他的魔操。原本就颇为「优秀」的我,获得了符合努力程度的成长……我是这么想的。学年内最先召唤位阶三十位以内神魔的人是我,我也比亚菲克更早把除了自己的风属性以外的神魔全部凑齐。
不过——
能够发挥这领先优势的时间,也只到肩布变成黄色……也就是升上三年级以后没多久为止。那一天的情况,现在也还能像昨天的事情般回想起来。
那是个从早上风力就很强劲的日子。
呼啸的强风把沙尘卷上空中,并不断越过城墙,让在西边修练场努力练习魔操的我们受i重的打击。
「虽然神官的工作基本上要能对应所有天候,但真希望至少在沙尘暴如此严重的日子,可以在室内修练。」
「每次开口就会有沙子跑进嘴巴,正确的圣言也完全不正确了啦!」
「我的神魔是火妖,真的可以叫出来吗?不管怎么说,这种天气也太危险了吧?-」
当全班同学都在表_满时,只有亚菲克跟往常一样平静。
不对,太过平静了。
平常总是异常急躁地想抢先完成课题,现在不知为何’却在修练场的角落闭著眼睛。那种好像在窥探什么的表情,让我内心感到忐忑不安。
正当迷惘于要不要向他出声时——
「听从吾之引导。」
惯例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
不知不觉间已经跟我相同的视线高度,同时也变得健壮许多的身体前方,各自有长矛与长剑刺在地面。这也一样是按照规定。这些东西大多时候都只是连碰都没碰到就失去用途的小道具,但在因为沙尘而烟®胧的视野中,看起来充满不祥的感觉。
「奉献给五妖一百零八位阶的神魔。我乃天地之官,识行世界构成之人。」
或许是产生某种预感,其他同班同学们也暂时停止自己的修行,紧盯著亚菲克的魔操。
「回应吾之祭品,回答吾之期望。」
亚菲克嘹亮的声音,让召唤纹的光芒更加耀眼。即使在有限的视野里,依旧发出鲜明的光彩。
于是——
「——呼唤我之人,到底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显现出来的神魔身影,让我不禁屏息。
不只是我。
周围所有人都害怕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僵硬著身体’注视显现出来的事物。
有如覆盖天际的黑色皮膜之翼,用同色鳞片覆盖并充满光泽的身躯。魁梧的四肢踩踏在大地上,纵长的虹膜从比人类头顶还要高出许多的位置,传来反射出危险光芒的视线。
那是剑峰的黑蜥蜴,位阶十七位的地妖。
——是那时候的家伙。
我很不可思议地有这种确信。一年级那天,抓著亚菲克后颈四处逃窜的经历,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漆黑的蜥赐抬起整排利齿并排的嘴巴,短暂地笑了笑。
「怎么啦,把我忘记了吗?」
亚菲克也一样笑了出来。
「当然记得了。」
修长的手指抓住眼前的武器,静静地将它拔起。总觉得连拔出武器这种不可能听见的声音都传进耳朵里了。
现场充满紧张气氛。
如果蜥蜴没有任何回应……那不会有其他结果,就代表魔操失败了。那种情况下,召唤者这边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把召唤出来的神魔打倒消灭掉,另I个就是割下自己的S作为代价,强制把他送还。
——位阶十七位的神魔’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人类打倒。
我急忙拿起附近的长戟。依照接下来的发展,现场所有人都要作好必须全体一起攻击的觉悟。 r人之子啊,让我问你一个问题。」
黑蜥蜴似乎比我想像中的要来得知性而且温和。
「你是为了什么而相议我服从?为了天地之官的名誉?还是说,想拥有力量来向他人夸示?」
神魔用有如哲i般的声音,质问区区一介神官候补生的真心话。 r我拥有力量这点,就算不刻意夸耀’大家也早就很清楚了。」 相对地,亚菲克就是跟平常一样的骄傲自大口气。
「名誉嘛,说不定总有一天就会需要,不过现阶段应该还没那么必要。」 r那么是为什么?」
「要尽可能多让一只魔服从人类’我认为那就是我们的职责。如果放任你们不管’被狩猎而惨遭吞噬生命力的人就会变多。」
他似乎很理所当然地继续说:
「只要获得高位阶的神魔,人类安全活动的范围就会更宽广。这也一样是神官的工作。我会行使符合我能力的力量,来完成这项工作。」
「失败的话,可就是你自己的首级会落地喔。」
「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至少,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
亚菲克高揭紧握在双手的兵器,并高高抬起下颚。不服从的话,就杀了你^柳叶形的双眸涌现如此斗志与杀气。
我也用力握住手中长戟。这段危险至极的问答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心跳也不断加速。
修练场被紧张感包围。
不过,在这紧绷的气氛里,黑蜥蜴看起来相当愉快。
「……你讲的话还真有趣。」
不太会反应出表情的眼睛微微眯起。
「好吧。我乃位阶十七位,剑峰的哥力亚特。从今天此时开始就承认你为主人。不过我讨厌麻烦事,可别毫无顾虑地随意使唤我啊」
里爸翅膀穿越天际,沙尘伴随著些许笑声被卷上空中。不久后,四周就恢复平静。
哐啷,我拿在手上&K戟掉落在地面。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现在耳朵所听见的事情。这可是位阶十七位啊……那种神魔竟然服从区区 一名修道生?
「亚菲克,刚才那是一年级时的……」
「嗯,是他。因为我是锁定后才把他召唤过来的。」
「你说把他召唤过来,这……怎么可能……」
r至今我也试著挑战过好几次’不过他一次也没有回应我。也许是今天的曰期不错。」
「日期?」
「是啊,哈坎•雷萨斯。要依靠你那令人感到遗憾的记忆力,可能有点过分。从那天开始到今天正好是第二年,跟那家伙在附近沙漠现身的日子完全相同。」
我还记得,或者该说怎么可能忘记。
叹口气后,我偷看著亚菲克的侧脸。跟那时候预料的一样,身高在不知不觉间被超越,力气也比不上他了。虽然平淡,但那种生活方式却令人感到无比耀眼。
然后恐怕也是以这I刻为分界。
即使在魔操方面,我也失去了唯一的领先优势。不只是因为有比自己位阶更高的神魔在眼前被召唤出来,这家伙不夸示力量与追求名誉的那句话,完全把我打垮了。不管再怎么努力,亚菲克•尤哈斯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朋友当然不用说,我完全领悟到自己连敌人都 称不上……也非得领悟到这一点不可。
亚菲克那个「暴虐王」的掉号被加上「沉默」这个单词,也是这时候的事情。已经没有人会对他表达意见,只会进行最低限度的交 谈。班上所有人、导师还有我当然也一样——无论任何人都一样。
6
接下来的日子里。
我们的学年’我们的班级一直非常寂静……就这么度过无比寂静的两年。
然后大概会在如此拘谨至极的沉默包围下,就这么离开学校吧。没错,我是这么深信著……直到「塔」的生活还剩下半年的时候。 午餐时的餐厅,跟平常一样喧嚣吵闹。但采光最好最舒适的位置,今天也依旧鸦雀无声。从几百年前开始的习惯,这个区块就是由最高学年的五年级生占据。而里头最中央的位置,则是亚菲克•尤哈斯坐在其中。
——快点吃完然后滚出去啦。我当然是这么想,其他人脸上也这么写著,不过这个愿望却无法实现。亚菲克总是有如测量过一样,正确挑选出自己决定的菜单,然 后依照决定好的顺序,不慌不忙地吃完。时间必定是刚好十七分钟,只要有人稍微打断这流畅的用餐时间,就会惨遭一顿痛骂。自然而然 地,我们在这十七分钟内只能默默地吃饭,避免去打扰到这个家伙。
我们今天也在他的斜后方’这个对学年次席的人来说采光实在不太好的位置坐下。不管采光多么良好,看著他的脸可是会影响食欲。 当我们保持住这种散漫的寂静时,有人气喘吁吁地靠过来。
鲜艳的绯红色头发配上绿色肩布。
约书亚.帕雷格。
我也知道这个虽然相处普通,体格顶多是不胖不廋,却异常显眼的学弟的名字。
通常十二三岁时进来就读是理所当然的这座「塔」,却在十六岁才跑来的超级傻瓜。而且在一个月左右前,还在「塔」的全体修道生与全体导师面前表演了无比荒唐的杂技。我还记得很清楚,他在鸦雀无声的礼拜堂里头,用华丽的步伐回转一圈后站起来的模样。如果不是那种场合,我大概会忍不住拍手喝采吧。
——不过,那个傻瓜为什么要往这边过来呢?
当我正歪著头疑惑时’那家伙迅速穿过旁边。而且……
「那个,亚菲克学长。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而且还去跟那个家伙讲话。
周围的红肩布军团每个人都开始紧张,有的人让汤匙掉下来,有的人就这么咬著面包把视线集中到这个愚者身上。
——咦?等等’竟然打断亚菲克用餐。
——竟然做出这种像是从神魔嘴里把猎物拉出来的举动!
——好可怜,那个一年级的,想必下场会很凄惨吧。
同学们寂静的心声,彷佛不停传到心灵的耳朵里一样。我也一样不禁屏息,注视著红发学弟的愚蠢行为。
但是被称为「塔」开创以来首席劣等生的格局,可说是远远超乎我们的想像。那家伙不只是打扰亚菲克用餐而已……
「我想请你教导魔操。」
他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是用若无其事的i和语气。
我焦急地想要站起来。
就算再怎么愚蠢笨拙,他也是最低学年的学弟。实在不忍心看他遭受亚菲克的言语暴力袭击。
周围的人似乎也都是相同意见。他们的视线集中到我身上,像是在说「就这样放著不管好吗?」「你来想想办法吧。」这些话。
可是——
「算了,也罢。」
令人不感相信的是,亚菲克竟然接受他的请求。
当周围的人都打算竖起耳朵偷听时,亚菲克不知是否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迅速跟那位学弟约好要在明天的休息日一起前往沙漠。 在令人屏息的气氛里’红发学弟先离开现场’接著亚菲克也以往常的步伐走出餐厅。
这段期间,大家也静静保持沉默。
「不过,等到亚菲克的身影消失,大家马上凑在一起开始騒动。
「等等,那是什么?那是什么情形?」
「亚菲克会去教导别人?这种事情我从来没听过也没看过啊!」
「再说,那个学弟这样没问题吗?他好像是个超级劣等生吧?」
「要是被那家伙痛骂一顿,结果失去自信就离开『塔』的话要怎么办?」
「那种人在我们学年也有好几个吧?」
「就是有好几个才会担心啊!我已经不忍心让牺牲者继续增加了,更不用说,还是比我们小四岁的孩子。」
「不是啦,但那个帕雷格听说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吧?」
「所以就可以舍弃他吗?我觉得那样才是有损神官候补生的名誉啊!」
大家七嘴八舌又议论纷纷。
仔细想想,我们学年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热心地交谈过了。应该是从那家伙让黑蜥蜴显现之后,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吧。
正当大家热烈讨论时。
「对了,哈坎。你f席神魔,记得是变化自在的风妖吧?」
有人好像想到什么般这样问著。
「然后好像也有几乎没有实体的气妖?」 r啊,是呀。有是_。」
产生不好预感的同时,我这么回答著。
然后跟预料中-样。
「只要运用这些神魔,就能在不被亚菲克察觉的情况下做很多事情了吧?」
那家伙用得意洋洋的表情说著,周围的人也一起点头。
「所谓的很多事情……是打算叫我做些什么?」
「像是追踪啊。」
「侦察啊。」
「还有密告之类的。」
「干嘛啦,怎么跑出这么多不安稳的词?你们是讲认真的吗?」
「还挺认真的。」
现场几乎所有人都跟著唱和。
「锄强扶弱是我们的本分吧。」
「那个红发的孩子很可怜喔。光是完全$曰魔操好像就很辛苦了,如果还被亚菲克狠狠痛骂一顿,胃部大概会穿孔吧。」
「我们要获得免疫都得花上一两年对吧?所以当然会担心啊。」
他们虽然口口声声这么说,眼神闪烁的光辉却很奇怪,总觉得异常地生气勃勃。
大家只是觉得很好玩吧?」
「哈坎难道不担心吗?」
「当然会担心啦。」
「那这样……」
「所以啦,你们这些人只是觉得很好玩而已吧!」
面对这次我的质问,就有「没这回事」,「才没有」这种轻松否定型的答案,还有「算是啦!」「那当然啦」这种开心肯定型的答案统统混杂在一起。
不过他们所有人的共通点,就是谁都不肯听一下我的意愿。不管怎么样,话题都不停往探查亚菲克跟那个红发劣等生之间的关系,还有看情况就要把令人感到同情的学弟救出来这边偏过去。
虽然又得因此重复讲一次,但是要成为神官的人,大多数都是生性亲切又喜欢照顾他人。而且我们这个五年级几乎无法遇到一致团结或班级合作这类场面。除了所有人都觉得「亚菲克真是烦死人了」这种实为消极的共识以外。
「那这样,首先就让哈坎的神魔潜入亚菲克的房间吧。」
「要叫一只神魔撑上好几个小时的负担沉重了,而且很容易被察觉吧?」 r那每十分钟就交接一下吧。而且也不能只有气妖风妖,要再多下点功夫才行。」
「这样的话,也拿我的地妖去用吧,他能跟墙壁几乎完全同化。」
「那真是不错’其他还有什么方法吗?」
「刚才他们有说要去沙漠吧?那应该还需要适合探索野外的神魔喔。」
在目瞪口呆的我面前,打算抢先亚菲克•尤哈斯一步的缜密计画正不断地架构起来。
全员都是红肩布。也就是说,这里齐聚了「塔」里最高学年的最强头脑们(当然,这还要加上去除掉那个超级例外的这种注释)。而且我实在搞不懂明明毕业就快要到了,为什么还要为这种事情搞到神魂颠倒呢?
总而言之,现在已经无法阻止班上这些陷入狂热的同学们了。亚菲克包围网正在逐渐缩小中。
7
到了隔天的休息曰——
「第一班,待机完毕。」
「第二班,准备好了。」
「第三班,这边也很完美。」
讯息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知为何,我被配置在中央塔五年级的修练室角落听取这些情报。
当然送来这些的是同学们各自的神魔。他们为了绝对不要让亚菲克察觉而充分保持距离。而且运用数量优势,一只的追踪时间最多就 是五分钟左右。他们不断交替,用尽各种手段跟在后头。也因为这样,让原本没有什么人的中央塔充满了长有奇妙尾巴的猫、色彩很奇怪的鸟或蛇’尺寸很奇怪的虫或爬虫类’变成像是怪物的品评会一样。
「主人,主人,我回来了〜」
「那个恐怖的人往西边去了。」
「红发也在一起。」
「咦?红发的房间也要去探查一下?那……那边不管谁去都会死……不是,我想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会说人话的家伙每次将能当作功劳的情报带回来时’就会叽哩呱啦地讲个不停。不管是视觉上还是听觉上都没有比这更吵杂的了。 可是这个依靠数量优势的作战似乎奏效,直到亚菲克跟约书亚•帕雷格一起前往沙漠时,我们都还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继续追踪。 ——一个人绝对办不到的事情,只要集合众人之力就能办到。
我从来没有想过’把这种让人想吐槽说是讲给私塾小朋友听的话会在现实中达成,对象还是人类最强也最古老的智慧之泉当中的五年级生。不过……
「这根本是偷窥吧?不管用什么话语修饰,这都是侵害亚菲克的隐私吧?身为修道生,这样好吗?」
「哈坎,你还真不死心耶。」
「弱者用数量来对抗是理所当然的吧。更别说如果想打倒强大的敌人,情报是绝对不可或缺的。」
「不要一脸正经地讲!结果根本没变呀!」
「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啰唆了,来到这边你也已经是共犯喔。所以呢?现在情况如何?」
被班上性情最强悍的女孩子直截了当地这么说’让我感到无力地说:
「亚菲克好像跟平常没两样。」
「所以帕雷格那边应该快屈服了?也差不多该去救他了吧?」
「不’这个嘛……」
从神魔们的报告听来,那个红发的劣等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依旧对为所欲为的亚菲克说著「好啦好啦〜」这种话来附和•,更恐怖一点,好像偶尔还会顶嘴个两句。
「顶……顶嘴?」
那孩子是怎么回事,难道心脏跟神经是钢铁打造的吗?」
「不,这个嘛……该怎么说呢……」
他乍看之下很温和,也总是面带微笑,实在看不出有这么大的胆量。
「可是,为什么亚菲克那家伙说要『教导魔操』,却把人带到沙漠里头?」
有人突然提出这个疑问。关于这一点,我就稍微有点头绪。
「他说观察是很重要的。」
「观察?」
二年级的时候,我不是有次把亚菲克从沙漠拖著带回来吗?那时候他是这么说的——为了能够使用魔操,得先观察实际的神魔才
行。」
接下来,我就把那家伙现在的首席神魔,也就是有关于剑峰的哥力亚特的事情说给大家听。知道这件事跟不知道的人我想应该是各占一半,不过大家都露出非常钦佩的神情听我述说。
「那家伙……从还是那种小鬼的时候开始就……」
「虽然最近的确忘记了,不过亚菲克刚入塔时很不擅长魔操呢。」
「他自力下了哪种工夫啊……」
好像惊讶又似乎很佩服的气氛垄罩现场。
不久后,两人离开沙漠,回到绿洲。接著就这么前往市场,似乎打算连饭都要一起吃。
「好厉害,帕雷格超强。」
「被亚菲克讲那么多尖酸刻薄的话’真亏他食欲不会降低耶。」
「俗话说天才与笨蛋只有一线之隔,原来都是真的。」
大家无法停止对帕雷格i意。
最后已经没有人再讲「要拯救约书亚.帕雷格才行」这种话了,就只是兴趣盎然地仔细倾听那个红发与暴虐王的交谈。每个人脸上浮现的表情都相当复杂,无法用喜怒哀乐的其中任何一句话来表达。接著过一会儿后,同学们一 i1个离开这里。
我转头看向留下来几个人’询问说:
「你们觉得如何?亚菲克的方法,有办法让那个劣等生成功使用魔操吗?要不要打个赌?」
很遗憾地’赌注没有成立。
因为所有人都赌「可以」这一边。
8
「哈坎,所以这个小节的歌词用这边的可以吗?还是要把之前写的放进去?」
「哪边都好啦。」
「才不好,这是你的曲子吧。」
r就算是共同制作,我也要先去呕吐一下才能弹奏啊!不如说,去找个我以外的人来弹奏啦!我光是唱歌就用尽全力了!」
「祝祭礼拜的结尾竟然不是单人弹奏吟唱,这我可没听说过啊。」
「谁.知•道.啊!短短一个星期,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我一个人解决!」
惨叫扩散在高挑的天花板,化作好几道回音。我摊开拿著琵琶的手,实在很想就这样抱头苦恼。
这是我被班导师叫去接下突如其来的任务后,隔天的事情。我拜托负责音乐的伊拉维导师借了个小型的礼拜堂’把擅长音乐的同学们拖到里头,正在努力制作乐曲。
普通来说,最少也应该有三个星期左右的准备期间,而我却只有短短的七天。由于音乐方面,我只有不算好也不算坏这种程度的实 力,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觉得能够赶上。
「可恶,至少再一个星期!不对,如果能再早三天准备应该就可以……!」
比起创作歌曲或诗词,我还比较常发出愤恨之词。
再加上——
「那个……请问哈坎•雷萨斯学长在吗?我们想找他商量一些事情。」
偶尔会有修道生学弟跑来讲这样的话,所以时间更加不够。
「不要管他们了吧?」
「反正又是那件事。」
「哈坎,你就是这样,马上会对别人太宽容。」
虽然同学们都用傻眼的表情这么说,但放著不管也不太好意思。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跑来的人几乎全部都是紫色肩布……现在是四年级,明年将会成为最高学年的人。这代表,他们是将要跟确定留级的亚菲克成为同学年同班级的人。
要跟闻名天下的天才暴虐王一起上课,似乎让他们很不安。自从那家伙决定留级之后,像这样跑来向我询问各种问题的人可说是络绎
不绝。
「我们的学年首席是个性格有点问题的人……所以实在不觉得她有办法对抗尤哈斯学长。」
「啊^我知道,是叫『寂静的奈拉』是吗?好像非常内向怕生。」
「是的。虽然头脑很好,虽然头脑真的非常好啊啊啊^」
跟随时都冷漠以对的我们不同,听说他们这个学年从入塔以来,大家的感情就一直很好。i地,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对应那个被丢进去的重量级异端份子,现在好像陷入恐慌之中。不过话虽如此,要我们说有什么对抗方法,那当然是完全没有,从头到尾都没半个。
不过——
「这个嘛,应该没问题啦。那家伙现在似乎有变得比较温和了。」
听完后辈们所有的埋怨后,我加上这样一句话。
「你说变温和?是真的吗?」
彷佛是完全看不出有那种感觉,所有人都敢到很可疑地回应我。
「嗯,他最近好像交到朋友了。你们知道约书亚.帕雷格吗?」
「当然知道。」
「红发的劣等生。」
「很擅长音乐。」
「只有他特别年长。」
「前天还把修练场炸掉。」
「对,没错没错。就是他。」
低头看著用惯的琵琶’我接著再说:
「头脑最好的人交到的朋友是头脑最差的孩子,这是我觉得最值得称赞的地方。想必那家伙也会因此稍微变得比较像正常人吧。」
我这句毫无根据的话,大家却不知为何都能够接受。明明大部分都只是希望会是那样,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很不可思议地,那个红发学弟就是拥有能让人如此接受的部分存在吧。即使依旧带有不安的表情,四年级生们还是各自点点头后就离开了。
「哈坎,讲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真的好吗?」
「还好啦,大半是我的愿望就是了。」
「我觉得以你的立场来说,抱怨一下帕雷格抢走你的功劳也没关系啊。」
「功劳?那是什么?不如说,现在反而是亚菲克让给我的功劳,才害我深陷地狱的谷底啊。」
「我可不记得有让给你这家伙。」
当我跟同伴们轻松聊天时’突然有道低沉的声音插进来。
感到背后有股焦躁的违和感而转头一看,那边有著早已看习惯的浅色头发与修长的身影。虽然没有五年来持续发出灿烂光辉的金钮 扣,但那的确是亚菲克•尤哈斯。
「啊,我想到还有此一事情要办!」
「我也是!」
同学们一个接一个薄情至极地发出脱离宣言,如鸟兽四散般离开礼拜堂。频繁跑来到甚至令人觉得很碍事的四年级生们,刚才那些似乎也是今天最后|群。因此,就只有我跟暴虐王被留在这里。这是怎样啊?这种气氛到底该怎么解决才好?
「哈坎.雷萨斯,听说你紧急要负责最终朗读跟作曲而很辛苦,还好吧?.」
但看来亚菲克没有听见我们刚才对话的内容’所以泰然自若地如此询问。
你有资格问我这件事喔?虽然很想这样怒吼,但还是刻意忍住了。虽然「身体不舒服」这一点应该不完全是在说谎,但我也不P得是真的。
「虽然很想跟你说交给我尽管放心,但说很辛苦。如果你能早点发表留级宣言就好了。」
「我是在更早一点的时期说出来的。只不过,那—i二连三轮流跑来,很烦人地讲些『接受补考吧』这种话。」
「这个嘛,我想也是啦。」
这种等级的才能,如果一直塞在教育机关里头就太浪费了,而导师群(尤其是摩亚普老师这种的)也在不同意义上希望他快点毕业,四年级生们的反应就跟刚才一样。
「哈坎,你好像很忧郁。虽说是突发性获得的头衔,但首席就是首席,我想你可以再高兴一点。」
的确,即使只有一个星期,但是以首席身分从「星绀之塔」毕业的身价就是不同。我接下来的神官人生,可说是已经获得保障。
不过啊——
「如果是相反的立场,你会高兴吗?根本就是被小鬼头赢了就跑而已嘛。」
「我已经不是小鬼头了。」
亚菲克愤然地歪著嘴巴。
接下来就会跟平常一样,言语暴力会接二连三地涌出吧。我完全谛观地做好心理准备。
「……我对你姑且是觉得有些抱歉。」
也因此……当他这么说时,暂时让我难以反应。
还不只如此……
「你八面玲珑的程度虽然无可救药,又是个觉得稍微对别人亲切点就得意忘形地可以解决掉大多数问题的家伙,不过相反地,也 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其他家伙虽然总是不断强调我的缺点,但只有你什么都没说。」
虽说就像这样,眨低的部分还是比较多,不过他还是有讲些像在称赞的话语出来时,我还真的觉得自己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恐怕是最后了。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就清楚讲明白吧。现在的话,就算痛骂一顿,我也甘愿承受。」
再加上当他这样讲时’即使明天世界就要毁灭,我也不会感到惊讶了。
可是本人还是很认真,相当认真。
喂,同学还有后辈们你们听见没有?我说的话也不完全是错的对吧?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这家伙真的变温和了吧!
「……那我要说喽。」
如果现在讲出口的话不会变成败家犬的远吠,那在最后把话爽快地讲明白,应该会比较好。
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我想不到任何骂他的话。还不只如此,看著眼前这个令人厌恶至极的天才大人,我脑中浮现的是五年前那绿色肩布似乎随时会滑落,用不习惯的脚步拖著修道服长长下襬的小孩子亚菲克•尤哈斯。剩下就都是一个人跑去恐怖的沙漠,拚命挑战无法使用的魔操的那些身影。
就这样不断寻找后续的话语后^
「你啊,虽然是真正的天才。不过像大神官或是总司祭长之类的地位,你应该爬不上去吧?」
我把这样的话说出口。
亚菲克很不悦地皱起眉头,却没有像平常那样连射漫骂与反驳过来。他自己大概也有些微这样的自觉吧。要^众多:^官,并且处 理各式各样的政务,光只有头脑优秀是派不上用场的。人望与处世之道,这类事物也会变得更为重要。
我们是天地之官。
站在相异世界的边界上,引导与连结两界是我们的职责,并不是只要窝在神殿里崇拜神只,努力求学就好了。
「不过,我想总有一天……能够获贯地理解你,并且将你全部能力善加运用的人一定会出现。毕竟,你看嘛。世界是非常宽广的。」 如同跟曾经是神童的人们来到这座「塔」,彻底知道世界的广阔与自己的渺小一样。
能够超越亚菲克•尤哈斯天才般头脑与毫无破绽理论的某人,总有一天必定会从Rig现身。
这也许就是那个红发学弟,也可能是其他人。与那样的人相遇时,想必会让他的世界变得更加广阔吧。然后那对这块大陆,也必定会带来某种变革。亚菲克•尤哈斯就是拥有这样的能力……这一点,我……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你好好加油吧。我这么下结论,而且还挺认真的,真的挺认真地说出这种真心话。
可是亚菲克果然是亚菲克。
「哈坎’你有那个立场来叫我好好加油吗?」
才跟人说想讲什么就尽管讲的几秒钟后,又是这种语气。被用平常这种令人厌恶的语气回问后,我就乖乖闭上嘴,话题也暂时中断。
「……我有好好加油啊,光看就知道了吧。因为也没办法,所以就接下代替你上台的职务了。」
「只是接下来的话,会很令人困扰。既然要代替我上台,就要完美地完成这职务才行。」
他这句话又是用无比认真的表情继续说著。
我知道自己脸上露出笑容,而且觉得这也是认真而且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喔,真的该去死一死啦。」
9
后来——
我肃穆地完成职责,让「新神官祝祭礼拜」这仪式圆满结束。离开被庆祝的花朵染成鲜红色的绿洲,一个月后前往南方的神殿就任。
由于祝祭礼拜前后都非常忙碌,跟亚菲克•尤哈斯在那个礼拜堂的那一幕就是我们最后一次交谈。当仪式结束,我们越过城墙离开 「塔」时,似乎看见他从窗边目送我们离开的身影……总觉得这只是内心愿望给我看见的幻觉,或就是看错而已吧。
菜鸟神官的日常相当繁忙’我过著就连「塔」的事情都没空回想的每一天。
某个谣言传进我耳里,记得是经过两三个月以后的时候了。
谣言是这样说的^
亚菲克•尤哈斯之所以留级,果然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之类的原因,而是为了跟初次结交的朋友再多相处一起时间的缘故,像是这样 的内容。到底是哪种温馨感人的图画书卷才会有这种故事啊?想著谣言不小心被到处加油添醋后会变得多么庞大,让我内心倍感焦急。不 过这也已经为时已晚。
「我才没有说得这么夸张!我绝对没有说到如此夸张啊!」
约书亚.帕雷格,你可别恨我喔。
然后也请你尽可能好好加油吧。
在我头上不断延伸而出的苍穹,也持续延伸到那块沙漠与「塔」里头。
我独自看著这片天空开始祈祷,祝福可怜的学弟能获得好运。至于那位天才嘛……嗯,就顺便祝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