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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番外篇 早餐

在天空闪闪发光的满月逐渐西沉,夜晚被笼罩在深沉的黑暗当中。

原本穿着睡衣的历,换上平常穿的咖啡厅女服务生装,没带任何照明独自走在路上。即使周围一片漆黑,能依靠的就只有月光,她的脚步依然毫无迷惘,一步一步地走向目的地。

(这个时段……应该在吧。)

虽然这个「异世界」和历以前所在的世界看起来完全不同,但有些地方还是很像。例如满月的夜晚充满魔力……能够让不死者变得活跃。

如果是这样的夜晚,白天造访时只能隐约感觉到气息的「幽灵」应该也会现身吧。

(……上次战斗,都不晓得是几年前的事了。)

脑中一浮现这样的想法,历就忍不住露出苦笑。她曾经随便应付过几个想赖帐的退役士兵,以及觊觎她美色的小流氓,但那些根本称不上战斗。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界认识了大树,为了在这个世界生活而接受他的照顾,并透过在他的摊子里帮忙偿还恩情后……黄泉就已经死了。

在那个世界只知道战斗的「魔王杀手」黄泉已经不在了,如今只剩下因为黄泉这个名字不吉利(据大树所说,黄泉在这边的世界是指冥府),而擅自将名字改成历的女服务生而已。

(……那么。)

历消除自己的气息,无声地笑着,过不久,她就抵达了目的地——几天前以远低于行情的价格租下,某栋大楼的地下一楼。那里散发出「讨厌的气息」。

(好久没这样了。)

这里一定有。抱着这样的确信,历静静走向老旧的大门,转动偷偷从大树那里借来的黄铜钥匙。

门锁发出「喀嚓」一声,门一打开,里面就传出闷热的热气与血腥味。

(……呵呵,这气氛真令人怀念。)

那股气息,让历静静地露出微笑。她回想起自从来到这个和平的世界体验过和平的生活后,就已经遗忘的那段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危险日子。

她自然地屏住气息,在不发出脚步声的情况下走进店里。

历白天才刚和大树一起打扫过,所以店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上一任主人留下的老旧桌椅也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她看见了身穿这个国家军服的上一任主人的身影。

——滚出去……我的店……滚出去……

根据从大树那里听来的说明,这个国家之前曾经打输一场大战,当时即便是与拥有土地的贵族、曾被授勋的骑士、为钱而战的佣兵或只是贵族所有物的农民无关的工匠或商人之子,也必须以士兵的身分参战。这里的前住户应该也是位厨师,并在参战后去世。

不晓得到底是怎么死的,前住户的脸有一半已经被炸飞,呈现烧焦溃烂的状态,他一面发出瘴气,一面瞪向这里,历也维持以前的感觉,反瞪了回去。

(……还差一点吗?)

根据历的观察,眼前的前住户目前还只是幽灵,但或许是因为对这里非常执着,所以还差一点就要变成死灵……所以他对别说是不死族了,就连怎么对付普通魔物与人类都不晓得的大树来说,是非常危险的敌人。

「不好意思,我和你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恨……但这里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地方了。」

所以历从容地走向前住户……以包含了黑暗魔力的手掌将其驱散。

——喔喔喔喔喔……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即使没有像样的装备或可靠的伙伴,连死灵都称不上的存在根本就不是黄泉的对手。因为太想回故乡而从南方回到这里的幽灵被黄泉的魔力吹散,一瞬间就消灭了。

「……好了,回去吧。」

轻易就分出胜负后,历耸耸肩,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她直接走到店外,重新将门上锁。

基于职业性质,大树非常早起。如果不快点回去,他醒来后或许会因为找不到历而担心。

抱着这样的想法赶回家时,刚才的那场战斗已经完全从历的脑中消失了。

历闻着从厨房传来的淡淡味噌香味,睁开了眼睛。周围已经完全变亮,外面还传来麻雀的叫声。

(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战斗,所以太累了吗?)

为了隐藏昨晚外出的事实,历一回到家就立刻换回睡衣,她本来只想稍微小睡一下,但看来最后还是一口气熟睡到天亮。

她平常都会和大树在同一时间起床,帮他准备早餐,今天却睡过头了。

不过今天也要替新店开张做准备,所以应该是不必备料。

「喔,早安。」

历窝在薄棉被里这么想着,就在这时候,和平常一样穿着衬衫搭配长裤,在外面加了一件围裙,把手巾绑在头上的大树,将头探进房间。

「早餐做好喽,先去洗个脸吧……今天的早餐很豪华喔。」

大树说完令人期待的台词后,就转身离开,历见状,也赶紧开始换衣服。她穿的并不是平常那件同时也充当工作服的女服务生装,而是女用罩衫与裙子……那是大树半年前送给她的重要衣服。

稍微梳了一下头发,将头发绑起以免妨碍动作后,历就赶紧走向餐桌,同时在心里期待大树说的久违的豪华早餐。

今天的早餐真的很豪华。

「这……会不会太豪华了?」

历忍不住如此说道。

主餐是装在男性用的大碗里,没有任何杂质的纯白米饭,以及加了许多大颗蛤蜊的味噌汤。配菜则是平常的酱菜、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辉且被切得非常工整的煎蛋卷,以及烤得微焦,油脂丰富的鲭鱼。

明明平常都是靠纳豆、味噌汤和酱菜草草解决早餐,今天的早餐却豪华到像是在庆祝什么节日一样。

「嗯,因为再过不久就要开店了,之后应该又会变得很忙……」

大树别开视线,有些脸红地回答历的问题。

「好了,快趁热吃吧。今天还必须去户政事务所办手续呢。」

说着说着,大树闭上眼睛,拍了一下手掌。

「我开动了。」

快速做完后异世界风格的餐前祈祷后,大树立刻开始享用料理。

「……我开动了。」

历也模仿大树做完相同的祈祷,拿起筷子。

(先吃鱼吧……我记得这叫鲭鱼。)

散发蓝银色光芒的鱼皮上,带有红褐色焦痕的海鱼。这种鱼平常都是用味噌炖煮成褐色。

虽然历不讨厌那种甜咸的味道,但她也很喜欢用盐调味的烤鱼。

「酱油给你。」

历一拿起筷子,大树就立刻将酱油递给她。在这里一起生活了几年后,他们已经变得非常有默契。

历把酱油滴在烤鱼旁边的萝卜泥上,她小心地用筷子夹了口鱼,将萝卜泥放在鱼肉上送进嘴里。

隐藏在脆得像纸一样的鱼皮底下,油脂丰富到只要用筷子一夹就会渗出来的鲭鱼,以及外观宛如初融的雪,富含水分的白色萝卜泥的辣味与酱油的咸味。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让历忍不住露出笑容。

单吃鲭鱼会太油腻,所以才要搭配萝卜泥一起享用。历觉得第一个想出这种吃法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接着她立刻将包含了少许锅巴,刚煮好的白饭送进嘴里。既没有添加杂粮,也没有为了增加分量而煮成粥的白米饭,在这个世界也算是非常珍贵。软硬适中,正好符合历口、味的白饭,拥有只要愈咀嚼就会变得愈甜的性质。

然而历却像是用吞的般猛吃白饭,鲭鱼与白饭根本就是绝配,让她完全停不下筷子。

偶尔觉得嘴里太油腻时,她就会配一口放在旁边的酱菜,用口感清脆并带有强烈咸味的萝卜化掉嘴里的油脂。

(话说差不多快过萝卜的产季了。)

现在已经是春天,所以萝卜的产季就快要结束了。之后将暂时吃不到萝卜的酱菜,改吃其他的当季蔬菜吧。

历抱着这样的想法,紧盯着已经连一粒米都不剩的碗。

「还可以再添饭喔……你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把煎蛋卷留着吧?」

非常了解历的大树笑着接过空碗,替她重新盛了一碗饭。

「……谢谢。」

历收下碗后,先暂时放在茶几上,拿起味噌汤。

这碗带有独特的强烈咸味的味噌汤,是有好好吐过沙的蛤蜊味噌汤,里面装满了大树精心挑选的大颗蛤蜊。

喝了一口还热热的味噌汤后,便能品尝到柴鱼的风味与融进汤里的蛤蜊鲜味,蛤蜊吸饱了味噌汤的汤汁,一用嘴把贝肉从壳上剥下来,就会立刻渗出汤汁。

那个味道也非常棒。难怪以前摆摊时,会有那么多客人单点味噌汤与加了杂粮和芋头的饭。

享受完味噌汤后,历决定开始吃已经有点变凉的煎蛋卷。历习惯第一口吃原味,所以直接将被切得非常漂亮的金黄色煎蛋卷送进嘴里。

(嗯……真是令人愉悦的味道。)

煎蛋卷包含淡淡的甜味。和大树平常卖的煎蛋卷相比,这种煎蛋卷加的盐与高汤比较少,砂糖则是加得比较多,是历最喜欢的口味。

这让历感到非常开心。虽然大树做的料理每一样都好吃到让人惊艳,但配合历的喜好做的料理更是特别美味。

对此感到满足的历,在煎蛋卷上放了一点刚才吃鲭鱼时加过酱油的萝卜泥。带有明显甜味且尚未变凉的煎蛋卷,以及加了带有强烈咸味的酱油后变得又苦又辣的萝卜泥,这样的组合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实在太下饭了。历配着剩下的味噌汤与酱菜,一转眼就把饭给吃光了。

等早餐全被吃得干干净净后,历在茶几前双手合掌,进行餐后的祈祷。

「「……谢谢招待。」」

像是在配合历般,大树也在同一时间说出这句话。这让两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喝完餐后的玄米茶后,时间还绰绰有余。今天不用忙店里的事。再来只剩下傍晚前去户政事务所,稍微办点手续就行了。

历满足地摸着肚子,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此时大树突然一脸严肃地说道:

「……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大树被太阳晒黑的脸,闪过一抹红晕。

「你今天……可以陪我一起去户政事务所吗?」

「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

历困惑地看着大树说道。自从来到这里后,两人基本上都是一起行动,所以历今天原本就打算和大树一起去户政事务所。

就在历思考着大树到底想说什么时,后者拿出了一个褐色信封。

「我想去提交结婚登记申请书……」

大树从信封里拿出来的纸,是份除了有一点折痕以外,看起来非常平整的文件。历不可能看错文件上那些并非以人手书写,而是用异世界的技术印上去的文字。

上面也有明显是手写的文字……大树亲手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山方大树」。在那几个字的旁边,是一个空白的栏位。

「那个,我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我之后将拥有自己的店,所以说那个……作为一个男人,我总算做好了准备。」

大树说这些话时,脸还是一样红,看起来非常紧张。注意到这点后,历的脸也自然地变红。

「所以,那个……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大树说完这句话后就陷入沉默,紧盯着历。

「……好的。」

历也不自觉地回望大树,红着脸简短回答。

(插图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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