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从早上的准备开始就十分忙碌,一转眼就到了关店时间。
看着最后一位客人跟平常一样抱着装炖牛肉的锅子回去后,我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是加肉日,所以特别忙碌。
(但没想像中那么累呢。)
以前星期六只有我一个人,一旦遇到加肉日就会累到隔天仍无法完全恢复,但今天甚至还有一点余力。
原因很简单。
「我们去打扫餐厅那里了。」
——去打扫了。
因为我后来雇用了两名新员工。
……仔细想想,我的运气真的不错。
接替爷爷当猫咪西餐厅店长的这十年来,我也曾犯过相当丢脸的失误。
爷爷以前除了料理外还会处理很多工作,所以在他去世后,我就从原本只要负责料理的厨师变成也要自己经营店面的第二代店长,必须同时处理主厨和老板的工作。
大学毕业来这间店当厨师后,我也会帮爷爷处理料理以外的工作,所以不是完全没有经验,但爷爷去世时我还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对开店居然要做这么多事感到相当惊讶。
坦白讲,我不仅犯过现在会觉得很愚蠢的失误,还经历过不愿再次回想的事情。我就这样过了十年,并学会了许多事情。
偶尔也会有原则上禁止打工的高中或大学介绍穷苦的学生过来打工……那些不是为了玩乐而是想赚生活费的学生通常都工作得很认真,这也是我这十年来学到的其中一件事。
所以在常客不知不觉间增加到我一个人难以应付的时候,我开始考虑张贴征人启事雇用异世界的人类,阿蕾塔就是在这个时期误入店里。在得知她以前当过服务生但被开除,现在正因为没工作感到困扰时,坦白讲我觉得这样正好。
在异世界的客人愈来愈多时,出现了一个当过服务生且感觉会认真工作的人。这样没道理不雇用她。
如同我的期待,阿蕾塔现在已经是星期六不可或缺的重要员工。她天生的可爱个性,让她备受老客人们的喜爱,同时又能好好招呼新来的客人。
之后透过从上一代就有来往的「最晚的客人」的介绍,我用鸡肉咖喱代替薪水(虽然用店里剩下的料理当薪水感觉不太妥当,但小黑住的地方没有金钱的概念所以也无可奈何)雇用了小黑。
她总共吓到我三次,首先是第一次来店里的时候,然后是她的吃相,最后是说想在这里工作的时候,但雇用她也是个正确的决定。
小黑平常沉默寡言(应该说只有需要的时候会用心灵感应与人沟通),性格也很冷淡,不过工作做得又快又正确,连细节都处理得很周到。
多了两个偶尔能帮忙厨房的服务生后,我的工作一口气变得轻松不少。
「嗯,我会趁这段期间准备晚餐。我想想……就做猪肉味噌汤,加奶油的酱油烤饭团和高汤蛋卷怎么样?」
我想着这些事情,规划与其说是晚餐不如说是宵夜的餐点内容。除了适合搭配阿蕾塔从早上就想喝的猪肉味噌汤的主菜以外,饭的部分也要多下点功夫。
「……好的!真令人期待!」
看来我想得没错,阿蕾塔回了我一个有精神的笑容后,就去餐厅那边打扫了。
她那看起来相当轻快的步伐让我露出苦笑,开始准备今天最后的料理。
我挖出铁锅里剩下的饭,仔细捏成不会用到海苔的球形饭团,然后放到烤网上。
我调整火候避免烤焦,这样两人打扫完时应该就烤好了。等表面开始从白色变成微焦的褐色时,我拿起刷子把用酱油和味醂做的甜酱料涂上去烤。
表面的焦痕和反覆涂上去的酱料逐渐将白饭团染成褐色,散发出烤饭团特有的香甜气味。
烤过的酱油味让我开始觉得肚子饿,但我还是接着做高汤蛋卷。
(我记得阿蕾塔喜欢偏甜的口味……)
高汤蛋卷是种简单但个人喜好相当分明的料理。我想起之前同时做加了较多高汤和味道偏甜的两种蛋卷时的事情。现在做的这个高汤比平常少,砂糖比平常多,味醂维持不变的版本是配合阿蕾塔的喜好,对我来说就有点太甜了。
家教良好的阿蕾塔基本上不挑食,但还是有自己的喜好。她喜欢肉和蛋胜于鱼类和蔬菜,比起白饭更喜欢调味过的饭。然后不管是料理或点心,她都比较喜欢甜的。
我和她一起工作了几个月后,就掌握了她的喜好。
就在餐点快完成时,两人打扫完餐厅回来了。
「我们打扫好了。」
「好,再稍等一下。」
我开始准备最后的收尾。
我在网子上烤得滋滋作响的烤饭团上面加了切成小块的奶油。
将刚煎好的高汤蛋卷放在砧板上,切成容易入口的大小装盘。
在盛好的味噌汤里加入一块奶油,将吸收了融化奶油的烤饭团放在盘子上后,餐点就都完成了。
「久等了。这是猫餐厅特制的猪肉味噌汤员工餐定食。」
我将员工餐放在阿蕾塔面前,然后发现她咽了一下口水。
……看来得快点开动才行。
我知道阿蕾塔不会比我先吃,所以急忙准备自己的份和小黑的咖喱。
「……好,餐点都到齐了。」
散发出混合奶油味道的酱油香味的烤饭团、黄色的煎蛋卷,以及冒着热气的味噌汤。
三人的料理都到齐后,我也跟着入座。
「那么……我开动了。」
「啊,呃……我开动了。」
不晓得是为了配合我还是肚子真的饿了,阿蕾塔说完后就开始用餐。
她用双手拿着我刻意做得比较大,散发奶油香味的烤饭团,直接吃了起来。
因为餐点还很烫,她瞬间皱起脸,但立刻露出幸福的笑容。
……嗯。看来没什么问题。
确认这点后,我也放心地开始用餐。融化后渗进米饭里的奶油散发出强烈的香味,与烤焦的酱油香味一起刺激空荡荡的胃袋。表面带有一层油脂的烤饭团和纯粹用酱油烤的烤饭团各有不同的风味。虽然要看个人喜好,但我满喜欢这个味道。
享受完烤得酥脆的表面的咸味后,再连同没涂到酱油的部分一起吃,就能将咸味调整得刚刚好。
同时享用酱油饭和白饭也很棒。虽然有人会先在饭里加酱油再捏成饭团烤,但我比较喜欢涂酱油烤。
我想着这种事,喝了一口奶油已经彻底融化的猪肉味噌汤。奶油让味噌汤的味道变得柔和,压抑味噌的咸味,营造出一种浓厚的风味。
虽然这和日本料理不太搭,但比较适合我们这种西餐厅。
猪肉味噌汤油脂丰富的五花肉和奶油的风味混合在一起,附着在熬煮到变软的蔬菜上。这碗味噌汤与其说是汤,更像一道菜。
我配着烤饭团喝了一口味噌汤后,感觉肚子里充满活力。累积的疲劳获得舒缓,心里也涌出干劲。
享受完味噌汤的滋味后,我开始吃高汤蛋卷。
切过的高汤蛋卷还是热的,一咬下去就能感受到如棉被般柔软的口感。甘甜的高汤在口中扩散,直接渗进舌头内。
因为煎完后放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没那么烫,但高汤蛋卷吃起来依然温热又柔软。
「呼……」
阿蕾塔也津津有味地用最近已经熟练的筷子将蛋卷分成小块,小口小口地吃着。
趁热吃的高汤蛋卷和便当里的高汤蛋卷又是不同的味道。
(……嗯,感觉有点怀念。)
看阿蕾塔吃得很香,自己也满足地享用美食后,突然有种怀念的感觉。
就在我感到纳闷时,我想起一件事。
……对了,小学运动会时的便当,就是这种感觉。
我上小学的时候,都是奶奶代替去世的父母来参加学校活动,但运动会时爷爷也会一起来。
这间餐厅从以前就是星期天公休,现在回想起来,爷爷和奶奶应该是不想让父母双亡的我感到寂寞吧。
奶奶和我一起参加运动会的父子项目时,无论对手的父亲有多年轻力壮,她都能战胜他们拿下第一名,最后甚至被人说和奶奶一起参加是犯规,但爷爷做的便当也同样令我印象深刻。
爷爷在公休的星期天早上做的便当是货真价实的专业便当,而且一定会放煎蛋卷。那和现在吃的蛋卷一样口味偏甜,在运动会活动完身体后,配饭团或豆皮寿司一起吃可说是最棒的享受。
当然也有其他配菜,但还是爷爷向奶奶求婚时也有做的煎蛋卷最好吃,让我总是非常期待。
升上国中和高中后,两人渐渐不再来参加运动会,我喜欢的煎蛋卷也变成偏咸的高汤口味,或许是太久没吃甜的煎蛋卷,我都忘了这些事情。
(……看来我也上了年纪。)
对已经三十多岁的我来说,小学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但感觉这段时间过得很快,直到回想时才惊讶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仔细想想,我这个年纪的人就算有像阿蕾塔这样的女儿也不奇怪。
我在想这些事时也没停下筷子,所以料理一下就吃完了。
——再来一盘咖喱。
或许原本就在等我吃完,小黑立刻将空盘子递到我面前,要求再续一盘咖喱。
「好好好,稍等一下。」
我苦笑着回应小黑,起身看向阿蕾塔。
阿蕾塔面前的盘子也空了,她有些难为情地用带着某种期待的眼神回看我。
我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知道她因为客气而开不了口。
「虽然得等一下……但你要再来一份烤饭团吗?」
所以我也问了阿蕾塔。
「要!」
阿蕾塔充满精神地回答。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