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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章 她看到的景色

“那么,接下来干怎么办呢?”

雏咲伊藏用平稳的口气说着,同时环视着聚集在四周的人。

“这四天,已经有三个人被椎叶一花杀死了。已经不用怀疑了,她肯定是认真的。也许,用不了多久她便会将魔爪伸到我们这里。在对策方面,如果你们有什么意见,请你们发一下言。”

在场的数人每一位都是财政界的重要人物,只要他们说一句话,甚至可以另行任用国务大臣。可他们每人脸上都露出了憔悴的神色,因为恐惧而喘息着。

“唯一能说的便是,答应那个女人的要求是不可能的。”

一个人开口说道。

五年前的魔法师海外派遣。以维和活动为幌子,其实是有内幕的。

当时,介入了中东某个国家的政治活动的一个大国,因为难以对付反对势力的抵抗,所以便要求日本协助。日本以降低一部分进口关税为条件,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对于自己这边来说,能够拿出外交成果,对于对方国家来说,在这种肮脏的工作方面和日本建立了合作关系,这种交易对于两方都是有利的。谈妥这件事的日本代表,便是以当时担任外务大臣的伊藏为中心的这些人。

而且这些事情根本无法公开。让魔法师前往别国进行虐杀,这种行为非常明显的违法了国内和国际的法律。如果情报泄露的话,恐怕伊藏等人难免倒台吧。

“那么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优秀,已经坏掉的道具都无法使用了。还是,将她公开认定为反国家恐怖分子,全国一起处决那个女人吧……”

“要怎么做?”

面对伊藏的这个问题,对方立刻无言以对。

这个意见在针对反政府主义者的时候是最常见也最有效果的,将她定义为恐怖分子没有任何问题。恐怖主义是应该被镇压的,一般情况下应该是能够轻松解决的吧。因为日本的治安机构可是非常优秀的。

可问题是这次的对手并不一般。她是全世界最优秀的魔法师之一,她一个人的存在便凌驾于全日本的军事战斗力之上。

“对了,那个女人不是有一个亲人吗?她还在特别对策局的时候,把她的亲人当做筹码,她不是很听话吗?”

“椎叶一花的弟弟是第一个被她袭击的人,还身受重伤差点死掉。我们还是不要认为使用人质的这种举动能行得通了。”

伊藏一边回答着,一边痛感只知道害怕,连事情的经过的都没搞清楚的盟友们是多么的无能。真丢人。

一花的事情肯定是最大的未决事项,不过伊藏还有另一点非常在意的事情。藏匿她,帮助她出入日本,并为她提供情报,会发生现在的这种事情,都是因为有人在帮助她。

(能找到线索吗?)

喜欢在世界地图上不断重复刺激的游戏,那个可恶的男人的脸浮现在心底。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和这次的事件有关,可如果能够抓住他的尾巴的话,就能给PM社施加压力,也许能够和他们达成交易。

不过另一方面,跟椎叶一花似乎已经没有交易的余地了。

如果能够诱导她杀死敌对派系的人就好了,可是她不是那种能够谈判的人吧。那么,将她处理掉不留后患平息骚动,才能强化自己的立场,这才是最好的对策。

(为了这种时候而准备的王牌。要不要动用那个棋子呢……)

伊藏在内心呢喃着。

***

“好。”

还有一点点,月子一边鼓励着自己,一边再次抱起了巨大的行李包。

眼前是守丘初等培训学校的宿舍。

寒假虽然还有几天,不过月子还是回到这里了。

因为有一名教官住院了,所以自己作为班长要帮忙处理各种工作——她是用这种借口从家里回到学校的。当然,真正的原因是呆在这里要比在家行动自由得多。

月子进入宿舍,在走廊中走过。会这么安静,是因为大部分学生都还在家吧。

少年班住得是单间。月子的房间在三层。从楼梯上爬上来,来到走廊,很快月子就看到了自己的房间。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打开——里面出现了最部骏介的身影。

同时,对方也发现了月子,似乎很吃惊的僵在了原地。

月子知道,有很少的一部分不回家的学生会留在宿舍,所以骏介会在宿舍里,这件事本身并不奇怪。

“……为什么,最部会从我的房间里出来?”

“不,我、我——”

这时,月子想了起来。自己在房间里养了猫。然后,骏介曾经半开玩笑的差点把那只猫杀死。

月子丢下行李,推开骏介冲进房间。

“鲭太郎——!”

银灰色的虎斑猫——正悠闲的吃着猫粮。

它看到月子之后,抬起头喵的叫了一声。然后,它犹豫了一会,是要迎接主人,还是要继续吃饭,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月子安心的叹了口气。

“先跟你说一声,我可没欺负它。”

月子身后传来了不太高兴的声音。

“啊……”

月子想起骏介还在一旁,有些难为情的转过头。

“你在放寒假的时候,拜托别人照顾猫了对吧。嘉神很忙的时候,都是我来帮忙的。”

月子定睛看去,骏介还拿着猫粮袋子,和装着替换下来的猫砂的垃圾袋。月子知道自己误会对方了之后,总觉得自己会被骂,便缩了缩身体。

可是骏介却只是咂了一下舌头。

“可恶。你怕什么。不过要是说的话也是我不好。”

骏介用《无形之手》将月子的行李运过来放在她面前。

“你忘的东西。别那么扔在走廊上。太碍事了。还有,使用魔法呀。那样就不用自己拿着这么重的东西了。”

“椎、椎叶老师说,不要养成总是依赖魔法的习惯……”

这是十郎的口头禅。

可是,只要一说出这个名字,胸口就感到一阵抽痛。自己被冷冷的推开,一想起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就忍不住想哭。

月子知道他想让自己远离危险。所以,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十郎的负担,她拼命的掩饰着。月子知道见不到对方也没有办法,可是也没打算放弃帮助十郎,没打算放弃更接近十郎一些。

可是——果然,心里好痛苦。好难过。那个人对自己来说,真的是特别的存在。

月子忍住眼泪,等回过神来,不知何时骏介已经不在了。

(——似乎吓到他了。)

情绪不安定也是个好事啊。月子叹了口气,关上了房间的门。

吃完饭的靖太郎抬头望着主人,用不可思议的神情喵的叫了一声。

月子整理完行李之后,便往图书馆的机房走去。

一花引发的一连串事件已成为了大新闻。虽然月子没有及时看到,不过魔法师公开杀人这件事已经在全国直播了,所以造成了很大骚动。

最近祖父慌忙的忙碌着,恐怕也是为了研究此事的对策吧。

网上的新闻,和在报纸上读到的报道没什么太大区别。在讲述了事件详细经过的同时,基本上所有的网站,都是谴责一花的。另一方面,个人博客和大型论坛等地方,却有人觉得有趣而声援一花,不过一涉及到和事实相关的部分,便全是毫无责任的空想和推测,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关于她想知道得更多……)

月子并不直接认识椎叶一花这个人。不过,从十郎听到的那些描述,让月子觉得她是一位温柔又稳重的女性。应该不是那种会冷漠的引发这种恐怖事件的人。所以,月子想要先调查一下她的事情,想要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人。

月子开始检索更久以前的新闻。

不久,月子便找到了一花的死亡报道。五年前的夏天,在中东被卷入恐怖行动而殉职。照片上的她温和的笑着。

椎叶一花、石暮陆人、御小柴亮、葛城功哉、九曜晶、乾廉平、才贺翔太郎、名坂千早。

这八个人,从这次事件之后便隐匿行踪,从国家这个枷锁中逃离,获得了自由。

月子从十郎那里听说,他们的家人被当成人质,他们也遭受着残酷的待遇。所以,月子明白他们憎恨日本这个国家的心情。先不说自己是不是赞同他们,先把自己放在他们的立场上,他们的心情并非不能理解。

可是,想要杀死弟弟——十郎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想要杀死自己心爱的人,这种心理,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自己想要杀死十郎的话,那会在什么情况下呢——想到这里,月子停了下来。即使只是假设,也让人很难受。

再从头重新想一想吧。说不定,自己的前提就搞错了。

如果一开始一花就不爱十郎的话,那又如何呢。十郎可能被骗了,也有可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误会——

(……我在想一些讨厌的事情呢。)

月子叹了口气。本来这就是毫无依据的推测。

无论如何,单是伤害了十郎这一点,月子就无法喜欢她。反而,感到一种无法原谅她的强烈愤怒。不过,想要了解这个人的心情,也更强烈了。

十郎一直担心着月子的事情。恐怕是因为他知道同为复数施咒者的一花,曾经遭遇了怎样的待遇吧。

她就是另一个自己。

那么,自己就必须知道更多。必须理解椎叶一花这个人,月子觉得这是自己的义务。为了报答十郎。

等到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

因为已经提前联系过说自己要回宿舍住了,所以月子的那份晚餐应该已经准备好了。虽然没什么食欲,不过月子还是停止了调查,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平常,住在宿舍里的所有人都会一起去吃晚饭,不过现在是假期中,人数很少,所以时间的规定并不严格。

食堂的角落里,有着一个人吃饭的骏介的身影。月子觉得,自己应该因为白天的误解向他道歉,同时还要因为他帮自己搬了行李而道谢。不过,结果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月子拿着自己的盘子,坐在了离他不远不近的一个位子上。

因为春天发生的占领事件,导致宿舍半毁,所以食堂也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改造。

虽然月子喜欢崭新干净的地方,每天都很期待吃饭的时刻——不过,月子现在注意到,自己会那么期待是因为有菜菜香和纱弓在。一个人吃晚饭实在是没什么滋味。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月子考虑着明天的安排。

从新闻报道中恐怕已经得不到什么情报了吧。这样的话,如果能跟认识一花的人直接询问是最好的了……

“啊,月子,你回来了。”

这时,开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发出声音的人嘎的一声,粗暴的拉过椅子,坐在月子旁边的座位上。

“卯滝老师……”

面对这名精力过剩的年长一些的少女,月子觉得有些难以应对。虽然绝对说不上是讨厌她……

“信乃老师和嘉神老师去做医院的工作了,所以今天我负责宿舍这边。因为椎叶老师住院了,所以真是特别特别忙。啊,对了对了。有时间的话我还想去探病呢,听说老师他转院了。”

“是啊。”

唯里对十郎抱有好感。而且她丝毫不想隐藏这件事。她非常乐观、不会消沉的性格,让月子偶尔会产生一种类似自卑的情绪。

(啊,这么说来——)

能势说过唯里也见过一花了。如果自己问她的话,也许能够得到什么情报。

“卯滝老师看到新闻了吗?那个,魔法师她……”

“啊……嗯。”

唯里将盛得冒尖的大碗盖饭放在桌上,叹了口气。

“听说是椎叶老师的姐姐。我听老师说,因为这件事椎叶老师的立场也变得很复杂。”

“椎叶老师住院的时候,她好像来医院了……卯滝老师,你见到了吧?她是怎样的人?”

“咦,你为什么会知道?怎样的人啊——我只是碰巧瞟到她和信乃老师说话,所以没什么感觉。看起来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只不过,稍微有些奇怪。”

“奇怪?”

“看起来是笑着,可是感觉又没有在笑,表情很温和可是总让人觉得有些恐怖,就是这种感觉。我说得不好。——至少,跟我之前见到她的时候印象完全不同了。”

“之间见到她——你以前见过她吗?”

月子忍不住问道。

“嗯。我小时候见过。她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吧。——我,被那个姐姐救过呢。”

唯里的表情有些寂寞。

“以前在国外的时候,我被卷入人质案件差点被杀死,那个时候一花她刚好在场,救了我的命。她是个复数施咒者,非常厉害的魔法师。又强大,又温柔,我特别崇拜她。我将特殊执行官当成目标,也是因为她。看起来她完全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月子不知如何回答。虽然唯里的表情接近于苦笑,不过月子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非常非常失落。

“大概,椎叶老师受到的打击最大吧,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好。”

“……那个。”

等回过神来,月子已经开口问道了。

“老师,关于椎叶一花的事情,你会不会想知道得更多?她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

“诶?”

唯里眨了眨眼睛。

“我……我想知道。我想理解椎叶老师痛苦的心情,当然,想帮助他也是原因之一,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目的就是这个……可是,现在,我觉得我必须要知道。那么厉害,那么温柔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就在唯里这么说的时候,月子的手机响了起来。

因为满脑子都是一花的事情,月子完全忘记了在宿舍禁止使用手机,应该将手机交给老师保管这件事。月子看了一眼旁边的见习教官,唯里仿佛在说,没办法呀,同时还闭上了一只眼睛,所以月子便接起了电话。

来电显示是——纱弓。

“喂?”

“啊,接了。我本来想,你在宿舍里,可能不会接呢。”

“诶?为什么你知道我在宿舍呢?”

月子忍不住问道。因为自己是一时起意突然就跑回来的,所以应该还没有告诉菜菜香和纱弓。

“嗯,秘密。”

纱弓仿佛很有深意的笑了起来。

“对了,月子,你明天有时间吗?如果可以的话,去城里一起吃午饭怎么样?还有菜菜香。”

“咦?真是少见的组合呀。”

在汉堡店看到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刚刚走过来的纱弓和菜菜香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唯里,你是从学校和月子一起来的吗?”

“是啊。我之后找月子稍微有些事情。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作为补偿我请客。”

“没事的,唯里的话完全OK呀。”

“当然,如果你请客的话那更是欢迎了。”

“不用客气。反正我有拿薪水呀。好啦,去点餐吧。”

大家感谢的为赞助人鼓掌之后,来到柜台点餐。然后回到座位上,开始吃汉堡包。

说不用客气的唯里,是买的最多的一个。她眼前五颜六色的汉堡包装纸堆成了小山,店里的人都忍不住侧目观看。

“……我以前就这么想了,你真能吃啊。”

“为了成长这是必要的。身体需要这么多。”

“成长……”

月子向唯里凹凸有致的身体投去了羡慕又嫉妒的视线。

“因为要成长所以才必须多吃,可不是多吃了就会无条件的成长呀,月子。”

“如果你搞错了度的话,横向生长期便会到来呦。”

“唔……”

唯里一瞬间停止了将汉堡往嘴里塞。不过,纠结了几秒钟之后,还是输给了食欲,重新开始摄取垃圾食物的工作。

“差不多了。需要好好活动一下,把吃下去的东西都消耗掉。”

那样就完全不好吃了,唯里小声嘟囔着。本来她应该是最年长的,可有时候她又最像小孩子。

“不过,月子,你看起来很正常嘛,稍微安心了。”

“正常?”

月子忍不住转过脸望着身旁的纱弓。

“嗯。实际上,我接到邮件了。因为月子你的样子稍微有些奇怪,让我找你谈谈看。”

“啊,所以昨天你就知道我回到宿舍啦。可是,是谁呀?给你发邮件的那个人。卯滝老师?”

月子又看了看唯里,可是她却摇了摇头。

“哇哇哇——唔,不是我呀。”

“名字是秘密。”

纱弓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微微笑了笑。

“他也不想让你知道。”

“啊……”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如果他担心自己的话直接来问不就好了吗。

“有人担心你可是好事呀。……那么,发生了什么?月子。”

“那个——”

月子稍微烦恼了一会,便说了出来。

“最近,有一个女性魔法师引发了案件,你们知道吗?”

“啊,在新闻上看到了。好象是叫椎叶什么的……”

“是啊。她就是好几年前已经去世的,椎叶老师的姐姐。”

让十郎受伤的也是她。现在,十郎身处十分微妙的立场。以及他拒绝了自己。可是,自己还是想帮助十郎。然后,先不论这些。自己非常想知道关于一花的事情。

“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不过,我也认识一花。”

唯里接过话茬继续说道。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然后,昨天晚上,我跟月子聊了聊,决定去月子家拜访一下。因为觉得一定要问一问,失踪以前,她是什么样的。”

“在工作上,她的父亲跟魔法师有关,所以应该比较清楚吧。说不定会把对这些事情知道得详细一些的人介绍给我们认识。如果告诉他说这也是学校学习的一环的话,说不定他会帮忙。”

雏咲拓马是执政党议员,经常涉及到与魔法师有关的法案的整理。

虽然他身为父亲是个严厉的人,月子很不擅长应付他,不过昨天晚上她还是鼓起勇气联系了父亲。虽然还没有告诉他详细的情况,不过他说今天下午可以稍微空出一些时间谈一谈。

因为找到了该做的事情,月子也变得相当积极乐观了。

“嗯,原来如此,你有这么多烦恼的事啊……喂,月子月子。”

菜菜香招了招手。什么事,月子把脸凑了过去。

“嘿!”

“呀啊?”

额头突然被弹了一下。

“可是,在做什么行动事前要先跟我们商量一下呀。你就是有那种,什么都放在心里,一个人往前冲的倾向。”

“同意!”

纱弓举起了右手。

“可、可是,这是我的问题,会给你们添麻烦……”

“你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而且,之前我也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吧。所以至少也要让我还一点人情嘛。”

“对、对不起……”

“好,原谅你了。——那么,我也可以去吗?”

“我也去。”

“好、好的。肯定可以。”

“嗯,那么,大家一起去吧。我来领路。”

将汉堡包全部干掉的唯里这样说。虽然量不是一般的多,可是她吃完的时间却和月子他们差不多,总觉得有些奇怪。

“啊,那我差不多该给父亲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下午的行程了。这个时间他大概在吃午饭,应该会接的——”

就在月子准备拿出手机的时候,她停住了动作。她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猛的站了起来,椅子发出了咣当的声响。

“月子?怎么了?”

非常不好的感觉。背后升起一股寒气。

(这是——)

玛那流动的气息。恐怕是在距离这里几公里外的地方——

“……有什么人,在使用魔法。而且,是非常巨大的魔法。”

***

大型豪华进口车,矗立在服务台上面。仿佛是从地面上垂直生长出来的一样。

然后,车下面有一大片鲜血。

死亡的是曾经担任过内阁大臣的70多岁的原议员。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被空中飞过来的车子拍扁了。

画面上出现了一名年轻的女性记者。

“自称是椎叶一花的女性,无视了警官部队的阻止,刚刚往那个方向翩然离去了。现在警察正在追踪她的去向。”

记者的表情异常严肃。这次也和上次一样,一脸要吐的表情,可是这一次她却更强烈的表现出对恐怖分子的憎恶之意。

“事情越闹越大了呀。”

十郎轻声呢喃着。

政府能找出有效的对策吗。

被软禁的自己考虑这些也没什么用。十郎关上电视,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躺在床上。

温柔的姐姐,成了社会的敌人。

时至今日仍然没有什么实感。仿佛是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

十郎咂了一下舌头,翻了个神。

是的,心底仿佛笼罩了一层迷雾的那种感觉一直都没有消失。感情变得很迟钝。

——可是,得不到答案的疑惑却在胸中盘旋、沉淀,让十郎愈发不安。

一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杀害憎恶蔑视,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呢。

***

“很近!左前方、一百米、上方……十米左右!”

月子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

月子带头,四个人正在从事件现场出发,追踪玛那的动向。因为能够感觉到力场操作残留的痕迹,所以对方应该是顺着建筑物移动的。速度并不很快。这样下去应该能追上。

“那里,正上方!”

在小路尽头,月子往上方指着。同时唯里沉默的跳了起来。

“喂!”

“喂,唯里?”

“……对不起,你们两个人稍微等一下。”

说完这些,月子便往唯里的方向追了过去。

两人只差数秒便来到了建筑的屋顶上,唯里和戴着眼镜的女性互相对视着。

和网上看到的照片一样。

“……这次的追兵真是可爱呀。你们,不是警察或者特别对策局的吧?是追着魔法的气息过来的?”

“是,是的。”

月子点了点头。女性叹了口气。

“唉,这可让我没自信了。从那天以后,我不想让人发现痕迹,已经极力抑制自己的气息了。”

“那个,你是,椎叶一花吧?”

“是的,我就是。你是去过十郎那里的那个孩子吧。”

一花笑了。她的表情给人一种奇妙的违和感和不明原因的压迫感,月子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相反,唯里却扬声说道。

“啊,那个,我叫卯滝唯里。我觉得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不过,我,以前曾经见过一花小姐一次。”

“这样吗?什么时候?”

“大约在七年前。你从恐怖分子手中救过我的命。”

“这样啊。对不起。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和很多人有过关系,不可能每个人都记住。那么,你有什么事?”

“……我,非常憧憬你,所以把特别对策局当成努力目标。可是现在的你,和那个时候的印象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点,好像被很多人说过了呢。不过我自己可没想改变呀。”

“至少,那个时候,你的立场是逮捕坏人呀。可是,现在你自己,却在杀人。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是唯里发自内心的质问。一花有些为难的笑了笑。

“因为有这么做的必要,我只能这么说。你也是,把特别对策局——不,该说是把我当成目标,是不行的。”

一瞬间,气氛改变了。

“——你这么做,我觉得非常麻烦。”

月子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这就是所谓的杀气吧,等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一花的手臂正准备要贯穿唯里的胸口。

(一定要阻止她——)

不行,动不了。来不及了。

就在月子这么想的时候——突然一花猛的往后飞去。同时用左手划开飞来的魔法之箭。

“哎呀呀,多管闲事的人来了。”

一花松了耸肩,飞到了旁边的建筑上。

“如果你不想再像刚刚那么害怕的话,就不要再接近我了。再见。”

一花留下这句话便消失了。

“卯、卯滝老师!”

月子慌忙跑到唯里身边。

“没关……系。”

唯里铁青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同时按住了胸口。

解开她的外套确认了一下,衬衣已经渗出了血迹。刚好在心脏的正上方。

“马、马上治疗、不,叫救护车——!”

“冷静下来。从这个出血情况判断,伤口应该不深。”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不知何时屋顶上出现了一个高挑的长发女性。

她板着脸继续说道。

“不过,你们在想些什么呀。跟一花扯上关系就等于自杀。幸亏赶得及……”

“啊。”

月子突然想了起来。这就是之前抓走菜菜香的恐怖分子。

她仿佛为了展示自己毫无敌意,举起了两只手。

“我不想战斗。复数施咒者的小姑娘。现在的我和《大袚》什么关系也没有。——稍微让我看看吧。”

她解开唯里衣服的纽扣,将伤口露了出来。月子暂时就让她做了。因为放出箭救下唯里的就是这个人。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大概。

“嗯,深度大约两厘米吧。捡回了一条命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组成了魔法回路。眼看着唯里的伤口便开始愈合,血也止住了。

“那个……你,认识一花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我的台词吧。本来想要逮捕一花的,结果你们突然冒了出来。到底在做些什么——”

月子茫然的望着唯里没有血色的脸,无话可说。

“……这里不是能交换意见的地方。咱们移动到能好好说话的地方吧。带着你下面的那些朋友们,跟过来。”

***

考虑到被察觉的可能性,十郎没有使用魔法,从阳台沿着排水管道来到了地面上。

“可恶……”

十郎小声嘀咕着。

呼吸混乱,手也在微微发抖。自己卧床静养应该也就是有十天左右,可是体力却下降了不少。

结果,因为心中的那种被迷雾笼罩的不快感始终无法消失,所以十郎没办法乖乖躺在床上。至少如果能再多得到一些详细的情报的话,也许自己能冷静下来。他想到了这些,所以便跑了出来。

因为禁止跟外界接触,手机也被拿走了。如果能和能势取得联系的话,应该能问他一些事情,所以,首先要想办法联系到能势。

那么,去拜访附近的民家,借他们的电话使用吗,还是说随便抓一个路过的人,借他的手机用呢——十郎一边想着一边走,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哎呀,这真是偶遇呀。”

回过头去,十郎皱起了眉头。纤细的中国风少女——PM社名叫阿黛尔的女性,正一脸温和的站在那里。刚刚确实什么气息都没有感觉到啊。

“你……在这里负责监视吗?”

“并不是这么回事。”

阿黛尔微微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说偶然有一半是真的,一般是假的。我知道你在这里,不过我没想到,刚好在我来这里观察的时候会见到你。而且,你似乎是从很奇怪的地方出来的呢。”

“找我有什么事?”

十郎一边说着,一边测量着自己和对方的距离。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实力,不过她确实非常厉害。如果要战斗的话,自己这大病初愈的身体能够与其对抗吗。

十郎感知着口袋中的芝麻一郎和福次郎。

(怎么办?把它们解放,全力战斗吗?)

不过,阿黛尔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战意。

“别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呀。我觉得你能帮到我们,所以才来的。你难道不在意你姐姐的事情吗?你难道不是因为看到新闻,才出来的吗?”

十郎无法回答。

自己还无法很好的描述自己的心情。自己到底想把一花怎样呢。

“实际上我们PM社正在帮助椎叶一花。”

“——!”

阿黛尔看到十郎的表情,轻轻扬了一下眉毛然后向后跳去。

“吓了一跳。本来以为你已经吓坏了,没想到还能露出这种表情呀。”

“你们就是幕后黑手吗!”

“这个说法真难听。我们只不过是协助者。为了让她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你不想阻止一花吗?”

“…………”

因为难以推测对方的意图,十郎沉默了,阿黛尔则继续说道。

“根据情况不同,我们也可以帮助你的。因为我的雇主说《不能变得不公平呀》。”

“……你们在想些什么?”

“我们也有我们的原因呀。”

阿黛尔微笑了一下。从她的表情中看不出她的感情。

这不是表示友好的笑容。可是,也和能势那种故意将自己伪装成好人的人有所不同。她仿佛只是把笑这种表情机械的解析之后,再再现出来一样,好像她脸部的肌肉在独立的运动,并没有和心联系在一起,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详细的给你解释。——全看你如何选择了,也许还能再见到椎叶一花,和她好好谈一谈呢?”

高级宾馆的顶层。十郎望着眼前的门。

结果,十郎还是遂了阿黛尔的愿。然后对方的指示,便是和这房间里的人物相见。

十郎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答。

十郎静静的打开门,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住一夜要花多少钱的宽敞套间中,充满了酒气。

“……你去哪了,阿黛尔。”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道,非常慵懒的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回过头来。

冰见谷和十郎四目相对,他瞬间皱起了眉头,然后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

“哎呀哎呀,这不是在大街小巷成为话题的魔法师恐怖分子的弟弟嘛。你到这种肮脏的地方来做什么?”

“……那个叫阿黛尔的女人,告诉我说这里的人知道一花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冰见谷一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咯咯的笑了起来。

“啊啊,这样啊,这样啊,那个家伙。——是不是下达了姐弟对决的指示呀。这种事情,麦斯威尔那个大叔似乎会很高兴呀。”

“……那么,怎么样?你知道什么吗?”

“是啊。如果要说知道的话确实知道一些吧。”

口齿不清的怪异语调,以及仿佛把对方当成笨蛋的笑容。

十郎很烦躁的瞪着冰见谷。

“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杀了你。——让一花做那种事情的,是你们吗?”

“……杀了你?”

冰见谷说着,缓缓的站了起来。

“杀了你……杀了你啊。嗯,这话真好。简直是太好了。”

冰见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现在就想实施一下。”

冰见谷启动《霜刃》,他手中出现了一把实体化的刀。

“————!”

他的斩击非常灵敏,完全无法让人想象他已经喝了个烂醉,十郎勉强才躲过。

刀刃撞击到坚硬的石质墙壁上,将墙壁像切割粘土一样切开。

在对方抽刀继续追击的时候,十郎使出了坏咒。十郎再次调整好姿势,将冰见谷踢飞。

“唔——!”

在这个瞬间,还没有完全痊愈的腹部突然疼了起来,十郎皱起了眉头。

不好,果然现在还不是能够正常战斗的状态。

应该撤退吗,十郎望向对手。可是——冰见谷却仍然大字装躺在地上,完全没想爬起来。

十郎小心谨慎的观察着对方的样子。突然,冰见谷发出了大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他缓缓的爬了起来。

“啊,火大火大火大火大。——可恶,在这个国家悠闲自由生活的大少爷,就只会说些任意妄为的话!”

然后,他拿起矿泉水瓶子,直接对嘴喝了起来。

“头好疼啊。——你坐下。别像个傻子似的站着。”

“啊?”

“你随便坐。你想问什么我告诉你。反正你知道之后也得死。”

***

“来,请吧。”

高级宾馆的一间房间中。晶招了招手,月子等人也一起走进其中。

房间内有一名戴着眼镜的男人,他仿佛反弹起来似的站了起来。同时,菜菜香发出了,诶的一声。

“槙野……”

“好,stop!槙野,不要拔枪。菜菜香你们也禁止使用魔法。我知道你们互相都有很多想说的话,暂时先冷静下来。OK?”

“喂,九曜,这些人是——”

“因为有人受伤了,所以我就把他们带过来了。不要吵架呀。那么,新闻呢?”

“啊,啊啊,刚刚结束。死亡的是政治家和两名魔法师护卫。政府虽然发表了声明,不过都是类似向牺牲者献上哀悼之情,或者是谴责恐怖行动的,没有什么新的情报。”

“知道了。这边也姑且算是接触了,不过被她逃掉了。——啊,那个,你的伤势怎么样?还疼吗?”

“唔,嗯。没事了……”

唯里小声回答道。实际上伤口经过医疗魔法的治疗已经完美的愈合了。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恐怕不是因为受伤吧。

“那么,你们随便坐吧。首先做个自我介绍。菜菜香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是九曜晶。原特殊执行官。”

“我知道你的名字。那个,九曜小姐确实是五年前……”

“哦,知道的很多嘛。五年前,被派往海外并殉职的八名魔法师中的一名。也就是说,我是那个椎叶一花曾经的同事,应该说是团队成员?”

月子等人也依次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么,晶为什么想和那个叫一花的人扯上关系呢?”

菜菜香问道。

“啊,因为我欠了那个人很多人情……实际上最近,在那个家伙引发这些事件之前,我见过她了,时隔五年了啊。”

晶有些难为情的拢了一下头发。

“公开记录上,我们都是死掉的人。如果想要舍弃过去的自己,走上新的人生的话,互相不要再扯上关系为好。我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初才能爽快的和他们分别……可是,实际上,我看错她了。我没想到她受的伤会这么深。所以,我觉得我也有责任吧。——那么,你们呢?你们为什么要管这么危险的事?”

“……一花是卯滝老师的恩人,然后,她还是照顾我们的老师的姐姐。”

月子代表大家开口说道。

十郎差点被杀死的事情。他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事情。自己想让十郎能够回到学校。然后作为一名魔法师,自己想问问一花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我不是不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是她可不是那种孩子们能够随意出手,还能平安无事的人。——你是叫,雏咲吧?”

“是的。”

“你是那个《雏咲家》的孩子吧。而且还是复数施咒者。”

“…………”

是的,不久之前,菜菜香被掠走的时候,自己曾经在这个人眼前,使出了复数施咒的能力。

“你要是死掉的话,可是国家的损失呀。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卷入其中。”

“我——”

月子想要站起身抗议,却被晶用手轻轻制止了。

“不过,我觉得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你想知道一花的事情吧?总之,我会在可能的范围内都告诉你。你听听吧。另外的三个人也是。”

月子看了看朋友们。纱弓看着月子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首先,从最基本的地方开始吧。我觉得你们应该已经在学校里学过了,我们是生来便拥有着特别力量的魔法师,接受着专门的教育,肩负着用自己的力量为社会服务的义务。当然,力量的强弱和种类有很多不同。大家会被分配到最适合自己的领域中。”

这是大家刚刚进入培训学校的时候被教授的事情。

“那么,当然力量越强大的人就越是贵重。你们知道有素质判定吧?那个就是用来测量力量大小的,这个素质判定的成绩越好,就越是《对国家来说重要的魔法师》。力量强大的家伙要好好管理起来,不能放手。他们的方式便是糖加皮鞭。在工作方面付给我们高昂的报酬,同时为了不让我们反抗,将我们的家人当成人质。一花会被控制,就是因为这个。”

也就是把十郎当成盾牌,让一花听话。以前也曾听十郎本人说过这种事。

“魔法师在社会中的立场是很弱的。因为数量很少。不管有着怎样强大的力量,如果每个人被单独流放到社会中的话,他们只不过是无法生存下去的一个人而已。如果想要变得幸福的话,就不能违反这个社会的构成。——那么,这里就出现了问题。政府到底想把最优秀的魔法师配置到什么部门去呢?”

过去十郎曾经告诉过月子相似的事情。力量强大的魔法师最能够发挥他们力量的地方,那就是——

“军队……吗?”

“是的。因为在相互残杀的时候,我们能发挥的力量可以和数亿数兆日元的兵器相匹敌。可是,正如你所知,日本在战争方面是个非常消极的国家。即使在国内会被指派一些肮脏的工作,可是大家却没有参与过战争。不过,只是这样便太没趣了,有些人这么想。”

“这就是五年前海外派遣的原因——?”

“是的。是有关系的。”

联合国会往纷争地区派遣维和部队这种事并不少见。当然,魔法师也经常会被动员。日本之前多在医疗及资金方面提供援助。可是,那个时候,某个国家却在不正式的情况下试探了日本。

“联合国不过是为了大国利益而行动的组织。实际上他们也会对敌对势力展开大虐杀,或者在背地里做一些残忍的事情。然后,日本也有着优秀的魔法师,所以他们便对日本施压,让日本也承担这种事情。还说,如果不听话的话,就在贸易上苛责日本。虽然我们身处特别对策局,可当时的局长却是个自私自利的讨厌鬼,他把我们卖了。”

“卖了?”

“他说《我们会出几个人,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都不会让他们拒绝的》。然后,结果能力很高,又不会拒绝的,或者说无法拒绝的八个人被选了出来。然后,上面的人,用外交上的利益作为交换,将我们派往了中东。”

“那个,难道说,上面的人指的是……”

“啊,也包括你的祖父在内。他是当时的外务大臣吧?”

月子顿时感觉到自己脸上血色褪尽。晶一瞬间仿佛后悔了一般,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

“你没必要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我也并没有憎恨他,我说了多余的话吧。”

“不……”

很受打击。不过,即使如此自己也想知道一切,也一定要接受这一切。

“……请继续。”

“啊。——大国们一边支持着该国的政府,一边妄图得到开采石油的权利。可是反政府游击队却非常顽强,政局始终安定不下来。然后,我们就被要求进行处理。”

“那个,处理指的,难道是……”

纱弓插嘴说道,晶点了点头。

“是啊,就是杀人。我们的小队听从命令杀了很多人。真的,发生了很多难以言表的残酷事情。他们像惧怕死神一样惧怕着我们。然后,第一个到达极限的……”

晶仿佛忍受着很大的痛苦一般,闭上了眼睛,然后继续说道。

“是椎叶一花。那个孩子将无数的友军和整个一个村庄全都炸飞了。”

***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那个人内心中到底有些什么。等注意到的时候,只留下了伤害后的痕迹。”

冰见谷这样说着,同时他将水倒进玻璃杯中一口气喝完了。恐怕,这个人本来就不怎么能喝酒吧。他偶尔按着额角,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啊,可恶,头疼完全没有缓解呀。——然后,我们去看她的时候,我们见到的一花,明显已经不行了。已经坏掉了。”

“是不是就和现在一样——”

“不是的。仿佛一直以来勉强压抑着的东西,突然断掉了一样。她一直哭着说,再也不要了,再也不能杀人了。”

“…………”

“我们全员都是有些本领的魔法师。不过,其中只有她的力量最为超群。压倒性的强大。如果一花无法战斗的话,我们的战斗力可不只是减半那么简单。而且,我们也觉得厌烦了。”

“所以,你们就消失了?”

“是的。所以我们就报告说遇到了敌人的攻击导致全灭了。我们乘坐的飞机被击落,然后落在了友军中,起火爆炸了。”

“没被发现吗?”

“被发现了呀。可是,我们被迫从事的是非法的活动。公开发表的话对政府不利。所以,如我们预计的一样,我们被当成殉职来处理了。然后,我们便分开了。”

“一花呢?”

“我跟着她。因为她看起来很像会自杀。而且,在同伴中那个人也是与众不同的。虽然有着无法估量的力量,可本性却很天真,是个理想家。”

“…………”

“只要能够使用魔法,即使来历不明也能找到工作。所以我带着仿佛一具活着的尸骸的她,辗转各地。就在那时,不知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怎么做到的,那个PM社找到了我们。”

只要完成工作便能得到多得不合理的报酬。还会准备新的国籍和新的身份。那个开朗愉快的五六十岁的男性,社长麦斯威尔这样说道。

“关于一花,也会在公司里给她一席之地。如果她不想工作的话,也可以让我一直陪着她。这是求也求不来的绝好条件。我本来就没什么亲人,对日本也没什么留恋。会参加海外派遣,也是因为一花去了,我只是跟着她一起去而已。所以,我说服了她,二人一起接受PM社的照顾。我觉得这是正确的判断。慢慢的一花脸上也有了表情,开口说话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可是——”

冰见谷仿佛非常悔恨一样,脸都扭曲了。

“就因为这样,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家伙,麦斯威尔是多么危险。结果,事情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

“那个,一花小姐这五年在做什么——?”

面对月子的提问,晶摇了摇头。

“不知道。一直到前几天再会之前,真的是一点联系都没有。不知她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真是吓了一跳——总之,她叫我出来,让我治疗她的弟弟。然后又过了不久,一花便杀了我们曾经的上司。在电视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第一起事件。她本来是个温柔的人,最讨厌杀人了。感觉她已经变得让我无法理解了。”

晶呼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听了晶的讲述也是一样。过去温和的形象,和现在那个恐怖的一花,完全不一致。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你说她,温柔吗?”

开口说话的是一直都沉默不语的槙野。在受到全部女性的注视之后,他似乎有些畏缩的皱了皱眉。

“啊,天真,爱做梦,怎么说都可以。她确实不是那种因为是工作,就能够满不在乎杀人的人。”

“也就是说,她是那种对于杀人抱有罪恶感,犹豫不决痛苦烦恼的类型?”

“是啊,就是这种感觉。”

“那么——她应该是找到了消除罪恶感的方法吧?”

“啊?”

“有的人最喜欢杀人这件事本身,也有的人能够机械的认为这就是自己的任务。可是大多数人都并非如此,杀死别人这件事,一般情况下,都会带来极大的压力。所以必须在自己心中处理这件事,尽量减轻心里的负担。最普通的思考方式便是——杀了这个人有什么意义吧。”

“意义——吗?”

槙野点了点头,继续淡淡的说道。

“自己所做的事情有意义。这个人的死有意义。这次杀人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的手段。是为了大义正义——这么坚信就可以了。内心的痛苦越强烈,便能被升华成为前进的动力。这跟前进的方向是对是错没什么关系。”

难道说这个人有类似的经验吗,月子心想。

***

“也就是说,那个,麦斯威尔诱导她这么做的?”

“大概吧。让那些牺牲者的死有意义。让罪恶感通过这种方式成为自己的力量。——如果他给一花提示了这种思考方式的话,以一花的精神状态,她只会深信不疑吧。”

冰见谷说着,又喝了一口水。

“所以,她开始考虑对日本这个国家进行复仇。让自己杀了很多人的国家,她认为将这个国家毁坏是自己的使命。——当然,这些只不过是我后来的推测。可是我是知道的。麦斯威尔就是这种家伙。是商界的天才,稀少的武器商人,使用导弹的炼金术师——可他的本质却是享乐主义自我陶醉的演员。他得到了破坏力超群的棋子,让一个国家陷入大混乱,他觉得这是非常值得期待的事。”

“那么,你——”

十郎忍不住抓住了冰见谷的前襟。

“你又做了什么?你只是远远的望着,一花被那种家伙所侵蚀吗?”

“……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让她自杀。我不断祈祷,必须要她找回活下去的意愿。所以,我出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冰见谷淡淡的回答道。

“所以你没注意到她变了,像个傻瓜似的错过了吗?”

“是啊,我只能这么说了,真是遗憾。”

冰见谷开玩笑似的说道——可是下一个瞬间,他却反手抓住了十郎的前襟。

“只不过,我没道理被你这么说,椎叶十郎。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到底在做些什么?没注意到她的烦恼和痛苦,就那么悠闲的被保护着吗!——你以为,那个人,这五年为什么没回到你那里?”

十郎顿时无言以对。

因为自己只不过是被保护的对象。只见过一花背影的自己,和她并不是对等的。她并不认为十郎能帮助她,不认为十郎有任何力量。如果自己注意到了她的孤独,也许能够开创不同的未来。

是的,结果,十郎和冰见谷都没什么不同。

“老实说吧。我才不管日本会变成什么样呢。国家毁灭也好,社会崩溃也好,国民全都死光了也好。也许一花真的变了。可是,如果复仇能让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话,我觉得这也未尝不可。我的工作,只剩下一直注视着那个人,看她能走到哪里了。”

说完,冰见谷突然露出仿佛对一切都失去兴趣的神情,松开了手。

“——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你快点回去吧。等一切全都结束了,我再去杀你。”

“…………”

可是,十郎却没有动。这并不是对冰见谷所说的话的反抗。虽然,十郎并不是对冰见谷的话没什么想法——不过,在那之前,十郎被他的另一句话牵动了。

(毁灭、崩溃——)

这样吗?会变成这样吗?

“喂。”

“啊?你还在呀?快点——”

“一花想做的就是这种事吗?”

“什么?”

冰见谷一脸不明所以的皱起了眉头。

“那个家伙想要毁灭日本吗?为了复仇?——不可能。就算做了这种事也不会有任何好处。就算日本毁灭了,也只能满足那个家伙的复仇心,谁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呀。”

“一花能得到好处呀。”

“那个家伙不会这么想的。满足自己的复仇心,是为了她自己计算得失。从自己的利益出发的这种想法,是无法消除罪恶感的。这样无法给长久以来因自己而丧生的那些生命任何意义。绝对不会。”

这样的话,一花就不可能是单纯的为了复仇而暴走。其中一定有什么意图。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别的什么人。

“那你说是什么?”

“不知道。可是,如果有什么理由的话,你就能原谅她了吗?”

冰见谷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微微张开了嘴,可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十郎继续说道。

“我是不会原谅的。如果她是为了自己以外的什么事才做出这种举动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的。一花——姐姐她应该让自己更幸福。她根本没有必要背负别人的生命。所以,我会阻止她。这次我不会后悔也不会失败。绝对。”

在一花想要杀死自己的时候,在她杀死了政府要员的时候,她笑了。

她用看起来一点也不幸福的表情,笑了。

这是最难原谅的。

——啊啊,这样啊。这就是我的真心吗。

终于明白了。

笼罩在心中的迷雾终于消散了。感觉眼前突然明亮了起来。

***

“——我觉得我渐渐明白了。椎叶一花的事情。谢谢了。”

虽然并不是完全理解了。可是至少,对一花的印象不再是不知本来面目的怪物了。

晶一直板着脸。

“那么,你们会乖乖收手吗?”

“不会。”

虽然月子很明白晶的意思,可她还是这么回答了。

“我觉得有我能做的事情。果然,我还是想跟一花小姐谈一谈。为了让椎叶老师能没有任何遗憾的回来。”

“我、我也是。我不希望什么都不能做。”

唯里说道。

“……那边的两个人呢?”

“本来我们就打算一直陪着月子的。”

“为朋友着想也要分时间和场合呀……”

“晶小姐,你不也是为了朋友在行动吗?”

听了菜菜香的话,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然后,仿佛放弃了说服这些人一样,深深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也许会需要你们帮忙。不过,不要自己擅自行动。一定要和我们联系。”

***

“你想做义工吗?真少见呀。”

孩子们回去之后,槙野说道。晶轻轻耸了耸肩。

“如果硬要说的话,应该更接近于还钱吧。一花曾经数次救过我的性命,我欠她的是用金钱无法还清的。”

稍微隔了一会,晶再次开口说道。

“看到那个家伙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她疯了。如果要说的更清楚一点的话,应该说她给我一种印象,她似乎知道自己已经疯了。”

“我总觉得我知道一部分理由。因为那个孩子的心太强大了。”

“强大?”

槙野一脸奇怪的反问道。

“难道不是太软弱了?”

“软弱的人会马上放弃。会妥协让自己接受。我和其他人都是如此。如果想要前进的道路看起来走不通的话,我们很快就放弃了,能够轻松选择别的路。可是,一花却不同。她比任何人都温柔,又充满理想,希望别人能得到幸福。然后,她也没有软弱到能够简单抛弃这样的自己。所以——她也无法抛弃过去杀掉的那么多生命。她无法忘记一切,让自己一个人幸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个大笨蛋。”

晶苦笑了一下。

“啊,就像你所说的《让自己的行为有意义》的这个说法,我觉得说中了。大概,一花并不是毫无轨道的暴走。她应该有什么企图。”

“你……想要阻止她吗?”

“算是吧。——我觉得我也有责任。那个孩子,如果我再多照顾她一些就好了。老实说,我很害怕一花。我很害怕她超越常理的魔法才能和实力。我觉得她是异次元的人。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真是难看。她不可能连内心都是怪物呀。”

“你也是特级特殊执行官吧?有那么大的差距吗?”

“那是当然的。一流之中也分等级。那个孩子是顶级。在全世界——不,大概在整个历史中都是如此。”

晶点燃了烟,用力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

对于当权者来说便是道具,对于一般人来说则是异类,对于魔法师来说更是才能有着天壤之别的怪物——一花一直被这么对待。同时,晶也是对她敬而远之的一个人。

“欠疚吗?”

“大概吧。还有一点。我对于现在的自己还挺满足的。虽然不能走上公开的舞台,不过我能够随心所欲的使用力量。我能像以前我希望的那样,为人们治疗。——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装作视而不见。”

如果想要走上崭新的人生,互相还是不要扯上关系为好?这只不过是一句漂亮话。一花的样子明显不正常。晶注意到了。可是她不想让现在安稳的日子再起波澜,所以逃开了。

过去和现在,两次欠疚。

“所以,我想阻止她。那个孩子正在做的事情,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有结果。我觉得,她应该有一个更普通,更幸福的人生。——对了,你要怎么办?很危险的,你可以退出。以后我也不会找你要钱的。”

槙野皱起了眉头。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在闹别扭。

“本来我讨厌的就是魔法师为所欲为这个社会。我怎么会听你的话退出呢。”

“——这样啊。”

晶微微翘起了嘴角。

“这样啊。谢谢你,真木山慧。”

“……别叫我的真名。”

“为什么?这里可包含着更加亲密的亲爱之情啊。”

“这个名字听起来太像女人了,所以我不喜欢。”

槙野没有转过头就接着说道。他的耳根有些红了起来。

晶眨了两三下眼睛,然后很奇怪的咯咯笑了起来。

“——你偶尔会变得特别可爱呀。”

这种小小的乐趣,幸福会降落在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中。自己最喜欢这一点了。

不过,恐怕一花不明白吧。她甚至不想去关注一下这些小幸福。

这是错误的,这不是该有的生活方式。

所以,一定要阻止她,一定要告诉她已经可以停下来了。晶这么想。

***

“目标是这之中的人吗?”

冰见谷打开了桌上的名单。是和那次海外派遣有关的人员列表。大概有十几名。

“不过,接下来袭击谁都由她的心情决定啊。”

“跟她取得联系问一问呢?”

“不可能。自从她杀了第一个人之后就联系不上了。她大概是打算一个人做吧。”

可恶,十郎小声嘟囔着。

必须尽可能及早阻止一花。可是似乎要找出下一个目标非常困难。

按照之前的模式,一花首先会抓住目标人物,然后计算时间,在电视台赶过去开始直播的时候,华丽的将目标杀掉。如果能在她抓住人质之前和她取得联系的话是最好的了,可是——

“喂,椎叶,你玛那的感知能力怎么样?”

“顶多半径十米左右。”

十郎身为魔法师的基础能力很低。切,冰见谷咂了一下舌头。

“派不上用场的三流。”

“那你呢?”

“我不擅长感知。我要是能做到的话就不会问你了。我不说明白你就不懂吗?”

“…………我杀了你啊。”

一花操纵玛那的能力非比寻常。如果能察觉到她的气息的话,就能比媒体和警察更早赶到吧。不过,十郎和冰见谷都没有这种能力。

(大概……那个家伙的话。)

十郎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少女的身影。有着恐怕能和一花匹敌的才能的少女,十郎的一名学生。

她能在极广的范围内感知玛那的动向,大概能够迅速察觉到一花的位置吧。

可是,十郎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她应该是被身为教官的自己保护的对象,也是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

而且名单中还有雏咲伊藏的名字。从恐怖分子手中保护家人——这个责任让十二岁的少女背负太过沉重了吧。虽然之前她也曾卷入各种事件之中,不过,本来就不应该让那样的孩子介入其中。

如果直播开始之后便能轻易找到地点了。不过,一花明显是为了《让大家观看》才引发的这次的事件。如果在电视摄像机的镜头下,恐怕她不会听任何说服的话语吧。

等待事情结束,然后追踪她,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和她对峙怎么样呢?

恐怕以十郎的能力,是无法追踪逃跑的一花的。冰见谷的话能够做到吗?不过,这种作战方式的前提是至少也要对一个人见死不救,所以要采用这种方式,多少有些犹豫。

“那个叫阿黛尔的女人怎么样?能够借助她的力量吗?”

“那个家伙吗?”

冰见谷板着脸说道。

“没法期待她。先不说能力如何,她的任务是直属麦斯威尔,负责监视。我帮助一花,麦斯威尔应该已经全知道了,如果是让事态恶化的话还好,可我不觉得她会帮忙让她沉静下来。”

“……她把我带到这里然后在一旁静静的观察,恐怕是觉得我们无法阻止一花吧。”

无论十郎如何行动,顶多也只能为这从未有过的魔法恐怖活动加点调味料。大概对方对自己就是这种评价吧。真想吐口唾沫。

时间就这样白白流逝了。只是变得越来越焦急。

“可恶。难道就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吗……”

就在这时,冰见谷打了一个打哈欠。

“算了,就算烦恼也没什么用。在这里休息一会吧休息一会。”

“喂,等一下——”

十郎本想骂他两句,可他却突然对十郎的腹部发起了攻击。冰见谷的拳头准确的砸中了十郎还没有完全康复的伤口。

“唔……啊……!”

因为过于疼痛,眼前一片黑暗。

“这一下,是为了还你一开始就把我踢倒的那一脚。我,在这种事情上,是那种睚眦必报的类型。”

“你,你——”

“你现在的状态很差吧。跟一直空转比起来,稍微休息一会恢复一下比较好。反正你也没地方可以回去了吧。啊,床在那边。”

冰见谷使用《无形之手》,将十郎扔在了床上。

***

伊藏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

跟上一次比起来,大家脸上的焦急和恐惧都更甚了,伊藏心想。

“那么,前几天的那个女人,又让聚集在这里的人减少了一个。黒木因为非常谨慎,还委派了两名魔法师护卫,可即使如此也被简单的压在了自己的车下面,被杀了。”

简单的确认了一下现状。每个人的脸上更没有血色了。

在文件上,这些人拥有的权利能够左右数千人、数万人的命运,可是等到自己的性命,成为案板上的肉之后,每一个都这么可怜。他们让人不得不这么想。

“结果,这证明了每个人的自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那个女人有着压倒性的力量,束手待毙这种全灭的结局几乎是注定的。”

“你、你为什么能这么镇定?”

一个人说道。

“就算大吵大闹也没有用。我跟特别对策局的渊上局长确认过了,就算集结全部魔法师的力量,想要逮捕她或者杀死她都是非常困难的。”

老人们口中发出了绝望的呻吟声。

包括自己在内,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缺乏想象力。虽然复数施咒者是最强的王牌,可是大家都只想着怎么更有效的利用她,却从没设想过拔去她尖牙的可能性。

不过即使如此,在金钱和社会保障的意义上,这个国家魔法师的待遇应该都不坏。而且,实际上一直以来都这样没有任何问题的运转着。经过了数十年的积累,有一两个错误也许是无法避免的。

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处理掉正在发生的事件,然后如果可以的话,便利用现在的状况得到一些利益。

“有没有人有什么相应的对策?”

老人们只是不安的相互对视着。不出预料。如果要让他们记得自己的恩情,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那么就交给我吧。”

“你、你有办法吗?”

“也许会牺牲几名魔法师。不过如果因此能够挽救我们的生命的话,那可是很划算的对吧?”

“已经谈拢了。”

伊藏说完,驾驶席上的女性短短的回答了一句,这样啊。

“我再问你一次——真的可能吗?杀死椎叶一花?”

“可能的。”

平时被称为幸崎的女性淡淡的回答道。

“你对于杀死过去的同事这件事,就没有什么抵触吗?”

“因为这是工作。”

伊藏听了这个回答,点了点头。虽然自己将她作为秘书放在身边,不过看起来,她作为魔法师发挥作用的时刻到来了。

“我把你放在我这里是有意义的。我会如你要求的那样,准备牵扯她脚步的人员。你要好好工作呀。名坂千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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