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呐~阿寿,你在做什么~?」
放学后文艺社的社团教室里,鸠子一如往常少根筋似地朝我搭话。
今天也是成员全数到齐。彩弓社长在看从「神之占书店」里找出来的艰深书籍,千冬妹妹抱着玩偶在发呆。
灯代则是跟平常一样在打电脑。
自从那天见到桐生先生之后,她的样子就怪怪的——并没有那回事,她真的就跟以前没两样。在她的心里,或许已经对哥哥的事情做了某种程度的让步了吧。
「鸠子,我现在正在紧要关头,别来烦我。」
我出声制止青梅竹马,再次回到作业上,但鸠子没有放弃。
「有什么关系,告诉我嘛~」
「啊真是的,别摇我的身体啦!会歪掉的!」
「谁叫你都不告诉我。」
「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就是看了不懂才问你的嘛!」
我受不了似地叹口气,把看到我左手上的笔跟卷起袖子露出的右手就应该明白的事用嘴巴说出来。
「我正在右手上画上黑龙。」
霹啦。
像是什么破掉的声音。仔细一看,是灯代把茶杯摔到地上,全身还僵住不动。
「你这人……你这人……」
「振作一点,灯代同学,你要坚强。」
彩弓社长摇晃着灯代的肩膀。边摇还边用顺畅的动作发动《始原》,把灯代弄掉的茶杯恢复原状。
真够若无其事的啊~
「请你冷静一点,安藤同学肯定不是这个星球的人啊。」
「彩弓补长……说的也是。这个笨蛋一定是地球以外的生命体。」
「怎么会!为什么你们会知道我是在宇宙中流浪的战斗民族阿骨纳族族长力酷,南与地球人女子所生下的混血儿啊!?」
「……请别用装傻来对应毒舌。」
彩弓社长受不了似地说道。唔,我觉得这是很机灵的回答啊。
「为什么你们这种中二超喜欢混血啊?」
灯代指责。哎呀,混血什么的这当然是基本啊。魔族混血、妖怪混血或吸血鬼混血什么的,光是想到就……心跳不已啊!
「在故事的起承转合上,混血是个很方便的设定呢。因为是混血所以会产生许多纠葛,不管哪一方的种族都无法融入,反而会遭到迫害,再怎么悲惨的剧情都能发展下去,对作者来说是个非常好上手的设定。因为这种理由,所以才会广泛运用在各作品上吧?」
彩弓社长说出既没梦想也没希望的现实推测。
或许真是这样没错……但别说出来嘛。
「那安藤,你在做什么啊?」
「我刚不是说了吗?我在右手上画黑龙啊。」
「不,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奇特行为的理由。」
「因为那里有右手。」
「别说的好像是那边有座山一样,右手不管谁都有啊。」
「啊?你说右手不管谁都有?你这家伙,爱德华,爱力克不得不装上机械开的哀伤,你已经忘记了吗?」
「为什么这种时候会提到钢链啊?别挑我语病!」
「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我心中有黑龙。」
「才没有!而且不要写作心中读作『Here』! 」
「认真来说——就是我的黑暗人格会不会不限于人型啊?这是我昨天发觉到的事。」
「……抱歉,若这话是认真的,我跟你已经无话可说了。」
「好啦听我说。半年前我们觉醒了异能对吧?那时候原本寄宿在我体内的黑暗人格与觉醒的异能《黑焰》融合了,于是转变成邪恶黑龙的模样,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吧?」
「唔!说的也是,我也不是拥有反射性吐槽的能力,从一开始就否定安藤的意见这样也不太好。就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嗯!完全没有这可能性!」
黑暗人格黑龙化假说完全被否定掉了。
这也没办法,不管哪个时代,走在尖端的理论总是会受到批判的。
「总之,我现在在进行饲养驯育黑龙的重要仪式,请你们别来打扰我。」
「随便你吧中二。」
与灯代的唇枪舌战结束后,我再次回到制作黑龙的工作上。
唔,不过这还真困难。要说难在哪里,是因为我是右撇子,要用左手在右手画上黑龙实在是非常困难。
再加上我的绘画天分又没这么好,用惯用手去画就已经很难了,更别提是用不擅长的手了。
像是察觉到我的苦恼般,鸠子再次开口道。
「阿寿,用右手在左手上画画不就好了?」
「那样不行,《黑焰》是寄宿在我的右手上的。」
「这样啊……那就不行了呢~」
「嗯,不行的。」
唔~地陷入思考的我与鸠子。
另一头则是——
「鸠子没有吐槽安藤耶……」
「听这两人说话,感觉会产生一种独特的放松气息啊。」
虽然我很在意灯代与彩弓社长说的话,不过还是当没听见好了。
现在黑龙才是最重要的。
「对了阿寿,那我来帮你画吧。」
「咦~你来画吗~?」
有种不祥的预感,但鸠子说着「好嘛好嘛」,让我硬着头皮答应了。这是用马上就能洗掉的水性笔画的,应该没问题吧。
「鸠子,你知道吗?是黑龙喔,黑龙。」
「嗯,黑色的龙对吧?包在我身上。」
「你画画画得很好吗?」
「我自己是不太清楚啦,不过朋友都称呼我为画伯呢。」
「咦?这是什么意思?」
这本来是称赞的意思,但最近「画伯」这称呼感觉是被拿来当成反讽词了。
鸠子不理会我的担心,愉快地动着笔。
「好,画好罗~哎呀~画的很不错喔。」
我俯视右手,在肉色的皮肤上画上了龙长长的身躯,最大难关的龙头画得也算是及格。
只是——
「为什么身体是笔直的!」
右手的黑龙从手背到手肘笔直地伸展着!像是背部被放了一把尺一样的直到不行。
「既然是龙,身体就应该是卷起来的吧,没有扭曲的龙根本不是龙。」
「咦~可是卷起来的很难画耶,而且那样是姿势不良耶。」
「姿势不良……又没关系,龙本来就是姿势不良的生物。」
「这样啊~龙是不良少年啊!」
「……唔,对啦,龙是不良少年啦。总而言之,鸠子,接下来画扭扭的感觉。」
因为所以,重画了一遍。
「画好了~」
「我说你啊,这跟刚才不是一样嘛!还是直的啊!」
「才不是~你仔细看,这条龙扭得很厉害的。」
「这是扭着的?」
因为是黑色所以看不太出来,鸠子好像是把龙画的像是钻头一样扭着的。但因为是平面画作,所以看起来跟刚才一摸一样。
「已经扭到像是拧干的抹布差不多了喔。」
「抹布!?这条龙没事吧!?」
「老实说是濒死状态了。」
「已经濒死了喔!」
「因为扭太过头,连体液都被挤出来了。」
「这是体液?我还以为这是从嘴巴喷火啊!为什么你要做这么过分的事啊!」
「因为阿寿说要画扭起来的啊。」
「扭跟卷是不一样的。」
「唔~不过啊,为了让它不要从阿寿的手里跑出来,我可是很认真地让它扭在一起喔?」
「跑出来也没关系啦。不用只画在手臂外侧跟手背,可以连内侧也画上啦。」
「啊,是这样吗?什么嘛~这样的话就早点讲嘛。」
鸠子好像把作画范围限制在我的手背那侧,笔直笔直的黑龙就是为了不超出范围而努力的结果。
鸠子再次开始画起黑龙。
「阿寿,我要画到里面了,把手转一下~」
「嗯。」
「再来画到外面了,转一下手~」
「嗯。」
「再回到里面。」
「嗯……喂,先等一下,手只能转一圈啦,关节会很痛的。」
「再回到外面~」
「等等等等!我的手已经没法再转了!关节受不了啊!这是什么瑜伽姿势啊!不管再怎么转我都没法做出橡胶螺旋弹的姿势啊!」
「别乱动啦,我正画到紧要关头呢~」
「好痛好痛!快住手!我没有像《钻石王牌》的主角能投出快速球的柔软肩关节啊!」
「……啊。」
「喂!为什么会冒出一个感觉不妙的『啊』?发生什么事了?」
「阿寿,你这里有黑痣耶。」
「你说黑痣喔!那种事随便啦!」
「这很重要的~因为是能够在JUMP里存活的篮球漫画呢。」
「那是《影子的篮球员》啦!那是黑子不是黑痣!」
「阿寿好了,再转到里面~」
「呀啊啊啊!要断了要断了!我身体某个决定性的东西要断——!」
啪叽!
「呜哇啊啊!断掉了啊啊啊!」
发出超大的声音啊!
是不能从人体内发出的聱音啊!
为了这种游戏而报废掉右手……让我感到深深的后悔,然后马上就发现右手一点都不觉得痛。喂喂,已经报废到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喔。
「……噗噗。」
彩弓社长突然喷笑出声。
她的手上——握着被折断的免洗筷。
「对、对不起……刚才一个不小心,把偶然拿在手上的免洗筷折断了……噗噗噗!」
「哪来这种偶然啊!」
刚才的声音原来是免洗筷发出来的喔。
彩弓社长至今只要遇到得使用免洗筷进食的情况,她一律不吃。为了捉弄我还特地去找出一双免洗筷,这人还真坏心。
在我得知右手没事放下心后,千冬妹妹啪搭啪搭地走到我的身旁。
「千冬妹妹怎么了?」
「千冬也要画画。」
「咦?你是说想在我的手上画黑龙吗?」
「嗯,好像很有趣。」
看来是刚才我与鸠子的对话让她感到有兴趣。
「我是很高兴千冬妹妹有这份心,不过这不是在玩喔?」
我用极为认真的声音说道。其他社员则是「除了在玩以外还能是什么……」的眼神看着我,但我还是维持严肃的表情。
「没问题,千冬很会画画的。」
「是吗?」
「学校的老师都称赞我是『平成的巴勃罗·迭戈·何塞·弗朗西斯科·德·保拉·胡安·尼波穆切诺·玛丽亚·德·洛斯·雷梅迪奥斯·西普里亚诺·德·拉·圣蒂西马·特林尼达德·鲁伊斯·毕卡索』呢。」
「为什么是说毕卡索的全名?一般只要说『平成的毕卡索』就行了吧!」
而且这根本就是连毕卡索本人都因为太长而记不太住的全名啊!
千冬妹妹好强,那位老师也好强!
「啊,我说错了,是『平成的巴勃罗·迭戈·何塞·弗胡西斯科·德·保拉·胡安·尼波穆切诺·玛丽亚·德·洛斯·雷梅迪奥斯·西普里·西普里亚诺·德·拉·圣蒂西马·特林尼达德·鲁伊斯·毕卡索』才对,少了一个西普里。」
「这种谁也不会发觉的小错误不修正也没关系啦!刚才那台词要是放在小说或漫画里,绝对是会被读者忽略不看的台词啦!」
「总之,千冬想要画黑龙。」
她握紧小小的拳头,看来满腔斗志。
千冬妹妹接下我递给她的笔,运笔流畅「唰唰」地画起黑龙。看来她说她很会画画这件事是真的啊。
「画好了,黑龙。」
我看向右手。那儿有一只模样勇猛的龙,画得太过精细让我吓了一跳。老实说,真的会让人肃然起敬啊。这孩子将来或许能成为画家或漫画家。
可是——
「这是西方的龙啊!」
虽然也是龙啦!
背上长有巨大的翅膀,感觉有些臃肿的龙。
这样也是挺有魅力的啦,但以手腕刺青的角度来看,还是东方式的龙会比较好。
「千冬妹妹……这条黑龙是很棒啦,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要这种像神奇宝贝殷暴龙一样的龙,而是像其他哈古龙或是迷你龙之类的……」
「?」
「你听不懂啊!时代的代沟啊,要怎么说才好啊……啊!就是那个,日本传说中一开头会出现的那种东西。」
「我知道了。」
千冬妹妹用力点头,然后马上开始重画。
「画好了,日本传说的龙。」
「喔,确实,确实是啊……」
「忠实地重现了喔。」
「嗯……忠实呈现是很不错啦——连骑在上头的小孩都画上去了啊。」
龙的背上坐了一个手拿波浪鼓的小孩子。
这位穿红衣的小孩恐怕正是史上最年轻的龙骑士吧。
太过显眼反而让紧张感整个锐减的画啊……
「千冬妹妹,接下来可以的话——」
「已经够了。」
「咦?」
「我画腻了。安藤好无聊。」
说完后千冬妹妹就从我身旁走开,变回自由状态。
怎么说呢,就是那个吧。只有心血来潮才会跑过来撒娇的女人,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在一片空虚包围中,我突然抬起头,与彩弓社长四目相交。
「影弓社长会画画吗?」
「普普通通啦,只是兴趣而已。」
彩弓社长总是这么谦虚。这人只要这么说就代表她的能力其实非常高超,做出来的成品水准也其高无比,可不能大意啊。
「那请你帮我在这儿画一条帅气的黑龙吧!」
「你这嗨到很诡异的摸样让我不太愉悦……不过好吧。」
彩弓社长熟练地在我的右手上运笔。
「画好了。呵呵,这样看自己画的东西,感觉有点害羞呢。」
首先双眼蕴含着锐利的目光,那是能震慑他人、绝对强者的眼神。
然后是一丝不苟的油头,包裹在健壮身躯上的白西装——
「——喂,这不是黑道漫画《白龙》吗!?」
「哎呀糟糕,我误会了,我把黑龙搞错画成《白龙》了呢。」
「是要怎样才会搞错啊!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好可怕~我的右手有黑须组少组长的白川龙也啊。
感觉超挑衅的啊……
话说彩弓社长,画超棒的啊!
「真对不起啊,安藤同学。嗯,我重画一次吧。」
「啊,拜托你了——喂,这次是常出现在黑道电影里的演员白龙先生啊!凶狠度完全不输刚才的,好可怕啊!」
为什么都是黑道啦?
我受够了,这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右手。
「彩弓社长……总之别再画人物了,请你画一条普通又帅气的龙就好。」
「帅气的龙啊,我知道了……噗噗。」
彩弓社长带着温柔笑容答应下来,但最后的「噗噗」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画好了,非常帅气的黑龙喔。」
如她所说,画在我右手上的龙帅气非常,帅到让人心荡神驰,连灵魂都为之骚动。我能保证没有任何男人看到这条龙不会情绪高涨的。
因为、因为、这条黑龙是——
「真红眼黑龙!」(Red Eyes Black Dragon)
比起青眼看起来更加帅气的红眼啊!
不是写成赤眼而是真红眼这点超棒的而且还念作Red Eyes啊!
再加上还会吐出黑炎弹!
「呜哇……是明明等级七攻击力却很低,对等级比它高的怪物就没有效果,再加上引进祭品制度,让使用难度异常飙高的『真红眼黑龙』啊。」
「这个解说就不需要了。」
「在漫画中,明明原本是恐龙龙崎的卡片,之后才转让给城之内的,在连载后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像是城之内最信赖伙伴般的『真红眼黑龙』啊。」
「这个解说也不需要了。」
与超感动的我相反,彩弓社长冷静地诉说。明明是在开玩笑,但我的反应却很开心,好像让她有点不太高兴了。
不过她不高兴也没关系,我的右手可真是超帅的啊。
红眼加上不管怎么看都是西方龙的体型,虽然不是我所期望的龙,但这个另当别论。
我陶醉地看着右手,彩弓社长则是抽出几张面纸,沉默地偷偷靠近我。
「『毁灭爆烈疾风弹』(注13)!」
她大叫着将面纸抹上我的右手。
「呜哇啊啊啊啊!真红眼黑龙被破坏了啊啊!」
真红眼黑龙输了!
忠实呈现攻击力差六百的下场!
「彩弓社长你在做什么啊!」
「对不起,因为安藤同学开心的模样让我觉得很异常,感觉很不好呢。」
「好过分!别以为语气谦虚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啊。」
「被玩弄了反而还很高兴这点,果然会让人觉得不太舒服呢。」
注13出自《游戏王》,青眼白龙的招式名。
「你果然是在玩弄我啊。」
「这不是当然的嘛。不过我还是太天真了,我居然画了真红眼黑龙这个有满满的『红眼』『黑』『龙』这些让中二超开心的要素的龙,我还是太小看安藤同学的中二了。」
关于欺负我这点对自己要求严格的彩弓社长。
在我让对消逝战友的思念不断奔驰之时,感受到灯代看向这儿的哀伤眼神。
「灯代你是怎样?」
「我只是觉得你还是一样是个笨蛋啊。」
「你运么想在我右手上画黑龙啊?真拿你没办法。」
「你有在听人说话吗?」
「你从刚才一直用很寂寞的眼神看我啊。」
「才没看你!这不是在掩饰害羞,是真的!」
「要是不好好练习可是无法弄好的喔。」
「就算把龙画得很好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在龙年写贺年卡时就能派上用场啦。」
「十二年才一次而已。」
「……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拜托了,所以我是认真地拜托你啦。」
「好弱!为什么要这么拚命啊!」
因为、怎么说呢。头部洗一半了,该说是无法回头,还是说在这里罢手的话,那之前所做的到底算什么呢。
灯代深深叹口气,然后握住笔。
「我知道了啦。呐,我帮你画,所以把右手伸出来。」
「灯代……不好意思,你帮大忙了。这份恩情不管转生几次我都不会忘记。我下辈子也会为了你鞠躬尽瘁的。」
「请在这辈子就还掉这恩情。真是的,为什么我得做这种事……」
灯代边碎碎念边在我手上画黑龙。
「呐,像幽白的飞影那样就行了吧?」
灯代抬眼看我,我「嗯」地回答。
原本患有中二病的灯代,我那崇高的思考能顺畅到令人惊讶地传达给她。完美地意思相通让我有点感动。
「呐,画好了,不准抱怨喔。」
「喔、喔喔……」
灯代所昼的龙,画功并没有很好。但是从刚才到现在众人所画的龙之中,是最符合我印象的。
也就是非常有飞影的感觉。
「……颗颗。」
我那禁忌的右手上诞生了一条龙。
身染闇色,像是紧抓在我身上一般地盘在手上。
……右手刻着黑龙的我,好帅~
「我的《黑焰》总算现出真身了。你那粗暴的习性,一个不注意就会把我的身体烧个精光,至今也灼烧了我的手好几次。双重意义的烫手山芋啊……噗噗。」
「别自己说冷笑话还在那边笑不停啦,真恶心。」
「咕、啊啁啊!冷静下来《黑焰》!现在还不是赎罪之刻啊!」
「少胡扯。要玩右手疼痛游戏去角落玩去。看了就不爽。」
「好啦~既然黑龙好了,那再来就是绷带罗!要卷起来罗!要封印罗!」
我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为了以防万一所以从家里带来的绷带。
「灯代,帮我的右手包上绷带。我自己包不好。」
「为什么是我……」
「呜喔!快、快一点!不然的话……」
「你就快点被自己的能力吞噬掉好了。」
嘴巴虽然不饶人,但灯代还是乖乖地用绷带包起我的右手。
真是个配合的家伙啊。
「呐,像飞影的己咒带法那样就行了吧?」
「……嗯。」
她很快就理解这一点真是帮大忙了,我都要爱上她了。
我坐在椅子上,而灯代蹲在我面前,用绷带卷啊卷地包着右手。如果这是异能战斗作品的场景,那就是温柔的女主角正在帮受伤的主角包扎这样让人感动的场面。真令人难过啊,现在所做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恶作剧而已。
嗯,就算是我也稍微冷静下来了。
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不过算啦,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也无法回头了。
「话说回来灯代,你还包得挺顺手的嘛。」
一般人应该没什么机会会使用绷带才是。
「以前常常帮阿一哥哥包扎。」
「喔。这么说来你说过桐生先生是田径社的啊。啊,还是说他虽然外表长成那样,却意外地很容易出手找人打架?」
「不……嗯、那个……」
灯代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因为他常常跟你说一样的话啦。」
「…………」
心灵之友啊。
唔,绷带什么的超帅的啊。包在手上看起来很棒,包在头上遮住一只眼睛像《银魂》的高杉那样也很帅。
「好,包好了。」
「谢了。这样我——还能再战!」
「……你就去做自杀式攻击吧。」
右手包着的绷带有些不整齐。这当然不是因为灯代包的手法不好所以才歪七扭八的,而是适当地制造出松脱的感觉。
好帅!这极要掉不掉的垂坠感真是让人冻未条啊~
好,封印既然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实践了。
「千冬妹妹,做个『领域』吧,『领域』!」
我压抑住高昂的心情,拜托千冬妹妹。
「怎样的?」
「我想想……就弄个《七龙珠》后期连载时,因为懒得画街道所以常常当成舞台的那个荒野吧。」
「我听不懂。」
「那就普通的荒野吧。」
「我知道了。」
「你刚才根本脱裤子放屁嘛!」灯代吐槽。
千冬妹妹面对窗户,举起一只手。
眼前的空间开始扭曲,社团教室的墙壁消失了,墙后的景色也为之一变。那儿不是平常见惯的校区风景,而是极度荒废的广大土地。
她的《创世》,就算是异空间也能自在地创造出来。
创造出无人的荒野,然后将社团教室的一面墙壁当成创造出来的异空间的『入口』。
不管怎样的舞台都能创造出来的强大异能,但我们使用的方法就只有为了玩乐而创造棒球场或溜冰场而已。
「好,鸠子,你过来一下,要进行模拟战斗罗。」
「好~」
我与鸠子一起换上外出用的鞋子(总是放在社团教室内备用),走到荒野之上。
无边无际的无人荒野。灼热的太阳在天空闪耀光辉,偶尔吹过一股干燥的风。吹拂荒野的狂风,吹动我右手上垂下的绷带。
被吹动的绷带,好帅!
「颗颗。」
我停下悠闲的脚步,与鸠子面对面。
我边酝酿出担忧什么似的哀愁气息,一边组织言语。
「像这样与你正面对峙,究竟隔了多久呢……与你——」
「嘿,雷~射~光束————!」
台词才说到一半,雷射光束就飞过来了。
《五帝》之力其中之一的光之力,将光分子透过超高密度压缩之后放出的一击!
「呀啊啊啊啊!」
我拚命往旁边一跳躲避雷射光束。从我身旁五公分窜过的雷射,打中远方巨大的岩山发生爆炸。
配上效果音的话就是「咻咚嗡————!」
好、好可怕……
「鸠子!你想杀了我吗!」
「咦~可是阿寿说要模拟战斗啊。」
「模拟战斗的意思就是模拟!不是认真的战斗!只是办家家酒!」
「办家家酒?」
「啊,不对。嗯,不是办家家酒。是模拟训练啦,模拟训练。超高度的模拟训练,用《刀剑神域》的说法就是『这虽然是游戏,但可不是闹着玩的』。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在平日也不能松懈训练啊。」
「唔~好难喔~」
「最重要的是——在台词才说到一半时攻击是怎样啦。」
我最生气的就是这点。比起雷射很危险会死人还要让我更加不爽。
看看气氛啊,气氛。
「听好了鸠子。对方在说话的时候得要仔细聆听才行,这在小学就学过了吧?」
「是有学过啦……可是,在激战时去听敌人说些什么,不是不可以吗?」
被这种理所当然的话一堵,我就无言以对了。
可恶,鸠子这家伙还真嚣张。
「你这蠢蛋!就是因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抱持这种想法,这个世界的战争才会没完没了了啦!」
「是吗?」
「是啊。如果有在激战中还能去倾听敌方说些什么的宽大肚量,这样下去世界就会变得和平了啦。」
「原、原来是这样啊~……」
总之先把格局放很大再来对话。
这就是对付栉川鸠子的方法。
「听好了鸠子,我就用你也听得懂的方式来说明吧。」
「嗯。」
「比方说,动画《面包超人》快结束时,面包超人换了个新的脸之后,细菌人又再摧毁了这个新的脸……这样不行对吧?」
「不行的呢!」
「会想说『我说你啊,看看气氛唱』对吧?」
「就是啊!」
「其他还有像《水户黄门》,阿格掏出印监后,坏人却说『那种东西我才不知道!』……这样不行吧。」
「不行的!看到黄门大人就要『咦、咦咦……?』才行啊!」
「这就是一般世间所说的约定俗成对吧。」
「约定俗成!」
鸠子的眼神发亮,爱好搞笑的热血似乎正在沸腾。
「你明白的吧,就跟你喜欢的搞笑有约定俗成的事项一样,以《面包超人》为代表的异能战斗作品也有约定俗成的事项。」
「《面包超人》是异能战斗作品吗?」
「当然啊,除了异能战斗还能是什么?面包超人就是果酱爷爷用替身能力创造的人造人喔。」
「是这样的吗!?」
「那个爷爷在揉面包时总是会低语着『黄金体验(注14)!诞生吧,全新的生命!』喔。」
「这种果酱爷爷我不要!」
「总之,约定俗成的事项要遵守才行。」
「嗯,我知道了。在台词还没说完我不会攻击的。」
「……还有别太认真攻击啊。」
我小声地给予忠告。
这些成员的异能除了我以外,每个人都是神等级的能力。虽然不想承认,但只要十分之一……不,只要百分之一的力量,对我来说都是压倒性的强大。
注14《JOJO的奇妙冒险》第五部主角乔鲁诺·乔巴拿的替身,透过拳头殴打或碰触就能赋予物体生命。
其中鸠子的《五帝》攻击力非常之高。单纯以杀伤力高低来论,在我们当中绝对是最高的。
个性最温和又纯朴的鸠子,觉醒的却是攻击力最高的异能,这到底是怎样的因果导致的啊。
觉醒的异能与本人角色的关联性,我从半年前就开始思考这点,却找不出答案。
总之,困难的事就先摆一边,现在专心在模拟训练上就好。
「颗颗,像这样与你正面对峙,究竟隔了多久呢……」
「从昨天到现在喔~」
「与你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在想会不会有这一天啊……」
「幼稚园的时候就这么想?」
「一决雌雄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啊。」
「雌雄什么的,我是女的而阿寿是男的啊~」
……这家伙不能闭上嘴吗?
算了,现在得先解放右手之力。
我用手解开右手的绷带。这次为了充分运用绷带的帅气,所以就不念解咒咒文了。我的异能在这方面是很能通融的。
「已经没有退路了,因为我忘了绷带的捆法了。」
我露出邪恶的笑容松开绷带。
然后展现出来的,是我将异能《黑焰》锻链到登峰造极后,做为证据而刻印在我右手上、看来极为不祥的黑龙之姿——
「…………」
黑龙因为流汗而斑驳了。
看起来好脏。
……嗯,因为一直都是用水性笔画的嘛。上头还缠了绷带,流汗也是当然的嘛。
「咦?阿寿为什么又把绷带包回去了?不是已经忘了绷带的捆法了吗?」
「我、我想起来了!」
「这样啊,太好了!」
「就是啊!记忆力太好也是种困扰啊!」
为了不让鸠子看到,我拚命地捆着绷带,可是左手却包不好。我焦躁地解开绷带,水性笔画上的龙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
啊~啊。
我受够了。
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情绪超~低落的。
我摇摇晃晃地走回社团教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仰头望天。
「……没买的乐透不会中啊。」
「结果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灯代气势汹汹地吐槽。从刚才就听着我跟鸠子脱线的对话,看来让她累积了不少压力。
不,搞不好是从我说「在画黑龙」时就一直累积了压力吧。
「哼,做了什么啊,我……或许我是想被你们制止的吧……」
「别说的好像是最后一刻漂白的最终头目一样啦!」
「是说,真的很对不起……灯代画的黑龙……消失了……」
「别认真对我道歉啊!那种事我一点都不在意啊!」
「真的?那你可以再帮我画一次吗?」
「不要!」
「……小气鬼。啊啊~不过收获也并非没有就是了。」
我看着包上绷带的右手低语。包着绷带的帅气度我又再次地实际感受到了。之后就别用『封印手铐』,改用「禁咒绷带』来封住《黑焰》吧~
「呐,灯代,『封印手铐』跟『禁咒绷带』,你觉得哪个好?」
「随便啦。」
「好,『随便』出现罗!你跟男朋友去买东西时,被这么说会有什么感想?很讨厌对吧?所以别再这么说了。」
「中二闭嘴。话说回来,你那绷带没问题吗?都沾上墨汁了看起来很脏喔?」
「咦?啊!」
不好了!这可是我擅自从家里拿出来的。
「糟糕!妈妈会生气的!」
我急忙跑向荒野。
「鸠子!生点水出来,水!」
「好~」
《五帝》制造出了水,我连忙清洗绷带。从鸠子手中涌出的水流,逐渐沾湿了荒野的大地。
托了荒野领域的福,我不用特地跑去洗手台就能将绷带洗干净。在经过充分水洗后,又从社团教室拉了张椅子过来晾乾。在荒野的天气下应该马上就干了吧。
「这正是《五帝》与《创世》的复合技——『洗涤晴天』(Rising Sun)!」
……虽然是自己说的,但觉得有点马虎啊。
有种把神级能力拿来浪费的感觉啊。
「呐,安藤。」
在绷带晒乾后回到自己座位时,灯代朝我开口。
「你今天一直说黑龙黑龙的,你的《黑焰》能做出形态变化吗?」
「嗯?什么意思?」
「就是形态变化啊,把火焰的形状做改变,办得到吗?」
改变火焰的形状啊。
平常发动《黑焰》的时候,都是在手掌中出现火焰的形状。这就是火焰最自然的形态,所以我也没有特别在意就让它维持那样了。
「我没试过。」
「是喔?你说要在右手上画黑龙,我还以为你是打算把《黑焰》做成黑龙的形状放出来玩呢。」
「不,我没想这么多……不过右手有黑龙的刺青或是痣一样的东西不是很帅嘛。」
「……别做这么显眼的设定啦。」
「设、设定?你、你说什么设定,我听不懂啊……」
因为这指责直刺到心里,让我的声音背叛了我。
不过形态变化啊,有一试的价值。
实际上根本派不上用场的《黑焰》,或许真正的价值就在于形态变化也说不定。
「好,来试试吧。」
我举起右手,首先先发动普通的《黑焰》,右手手掌上就出现了摇曳的黑色火焰。
「解咒咒文怎么了?」
「……啊。这、这个……那个、今天是一年一度我魔力最为高涨的一天,所以没有关系。」
「又是这种随便的设定……不过你别离我太近使用《黑焰》喔。你那火焰不知该说热还是温暖,这种要热不热的感觉让人很不愉快啊。」
「啊?别小看《黑焰》的火力啊!这家伙可是蕴含了要是觉得『啊好温暖啊』而放松戒备,长时间碰触的话就会被低温烫伤的火力啊!」
「这不就暖暖包!?」
我集中意识,操作起暖暖包——不对,是《黑焰》。
我在心中描绘着粗暴又禁忌的黑龙模样。
空想、妄想、想像、创造,成为现实!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将全副心神集中在右手上,操作掌心上燃烧着的火焰。
不过出乎意料地不好控制。我已经将力量挤到极限了,但火焰只有稍微变化一下。而且若是稍微放松下来,马上就变回原本的模样了。
「喝啊啊啊啊啊啊!」
可是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边吼叫边重复纤细又大胆的调整。
接着,黑色火焰开始改变形状。
「等、等一下安藤,住手吧……」
「咕、呜呜呜呜。别、别阻止我,灯代。我知道你是在担必我,可是已经无法回头了!」
「不……是因为你很吵所以才希望你住手的。」
「呜啊啊啊啊啊啊!」
「千冬妹妹~这笨蛋太吵了所以做一下隔音吧,隔音。嗯,谢谢你。」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为什么要念九字真书?」
「『螺旋梯』!『独角仙』!『废墟街道』!『无花果塔』!『独角仙』!『苦伤道』!『独角仙』!『特异点』!『乔托』!『天使』!『绣球花』!『独角仙』!『特异点』!『秘密皇帝』!」
「为什么要念前往天国的十四个密语啊?」
右手上舞动的火焰,渐渐地朝我所想像的模样转变。
火焰——原本就是自由的东西。
不会以固定的形状存在,瞬息万变地改变自身形态。要控制这个「自由」,或许会比我所预料的还要更加困难吧。
不过,我也开始抓到诀窍了。
「再一下子……再一下子就好……」
我掌中舞动着细长的龙形。
不过还有需要苦战之处。
「可恶……再来就是那对细长的胡须……因为太细了所以超难的……」
「不做出那种东西也没关系吧!」
「不行……因为有胡须所以才是龙……没有胡须的话就跟蛇没两样了……飞影的黑龙波也是有长胡须的……」
虽然这么说,但对现在的我来说,这难度人高,所以只好妥协。如果不是胡须而是长角的话,也能突显出与蛇的不同吧。
「……好,完成了!」
我的右手上显现出一条黑龙。那副凶恶的模样让见者全都为之颤栗,外貌充满不祥之气。
……好、好帅!黑龙好帅,
只是——
「……好小只啊。」
在一旁观看的灯代露出诡异的表情。
黑龙确实很小只。能够放在掌心,稍微用点力就能塞进转蛋壳左右的大小。模样虽然相当凶恶,但是因为尺寸关系,反而变得极为可爱。
可以说是掌中娇龙吧。
「安藤,没办法让尺寸变大一点吗?」
「不、不行……已经是极限了……应该谗,光是维持这模样就已经是极限了……」
稍微放松一下,龙的模样就一口气散去,变回原本的黑色火焰了。
「呼~好累啊~感觉寿命一口气缩短五年了。」
「形态变化,想做似乎就办得到的样子……不,这样也不能肯定地说能办到吧?」
灯代看到一脸憔悴的我,用手抵住下巴分析道。
「在能做出龙或不死鸟形状的火焰之前,还需要多加努力呢。」
「……努力啊,真麻烦啊。」
这种程度的形态变化就已经这么累了,要达到我期望程度(比我的身高还长的尺寸)的形态变化,想必须要经过充分的锻链吧。
老实说,好懒啊~
像是感受到我怠惰的情绪,灯代用责怪似的眼神望向我。
「你这废材。虽然你放弃制作黑龙也没关系,但至少拿出点干劲来吧。」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最近不流行努力公式了吧?」
「你这个人啊……」
「不,我懂的啦,努力是很重要的,可是不流行了也是真的啊。最近的漫画或动画几乎没几个主角是脚踏实地努力过来的吧?」
「唔……」
因为被我说中了,灯代也无法反驳而沉默了。接着彩弓社长插嘴「安藤同学说的也有道理」加入对话。
「漫画、动画、还有轻小说,换句话说以二次元的作品来说,『努力』这一要素被排除在最近的流行之外,这是事实没错。」
「没错。最近的主角都是主打『随处可见的普通高中生』,但出生时就带着了不起的异能,或是某一天突然就得到强大力量之类的,根本没经过什么像样的努力。」
在异能战斗作品中常常出现,才开始战斗没几天的普通人主角,一下子把从出生就一直进行严苛修行的敌人打倒的剧情。
敌方角色血泪交织的努力,就这样被主角的才能与运气给踢飞了。
这就是异能战斗作品的矛盾点——同时也足魅力之处吧。
「主角经过修行的作品不是没有……但这种作品大多也会把修行场景给干脆地省略过去。都只提个大概罢了。」灯代如是说。
「若是很有趣的修行方法就另当别论,不过这种场面对读者来说是很无聊的吧。突然使出新必杀技,然后再插入『其实是那个时候进行了修行』的回忆场景,以《男塾》或《网王》做为代表,使用这种手法的场景很多呢。」彩弓社长如是说。
「修行途中冒出一堆有的没的的作品也很多啊。像是敌人突然冒出来,然后不断重复这种循环。」我如是说。
对于我提出最近「努力」已经不流行了的意见,两人对此都没有反对。
「这恐怕是因应读者要求才产生的变化吧。」
彩弓社长推测似地说道。
「『想受女生欢迎』、『想拯救世界』、『想被大家承认』、『可是我不想努力』,这些读者们的愿望——回应『不努力就想得到成果』这个愿望所产生的结果,就是近期来轻视『努力』风潮出现的原因吧。」
「……身为少年漫画与轻小说读者,我虽然想要反驳,但却无法反驳啊。」
感觉像是被人叫作废材一样,但彩弓社长的指责相当确实,我无法做出任何否定。
我有些失落,看到我这模样,彩弓社长表示「不,我并没有说这个愿望不好。」来安慰着我。
「只要是人,不管是谁都会有,不努力就想得到成果。这种愿望。无须为此感到丢脸。可是现实生活中,想不努力就得到结果是近乎于不可能的事,人还是需要努力的。」
就算那是本人一点都不想去做的辛苦努力也一样。
彩弓社长追加这句后,又继续说道。
「可是,看到虚构的漫画或轻小说中出现『不想去做的辛苦努力』,会让人开心不起来对吧。就算不刻意用这种说教似的陈腐手段,大家也应该能明白努力的重要吧。」
「确实是这样啊……」
大家应该都能明白的。
不努力就不会有成果。
就算不一一陈述——还是能够清楚明白这点的。
但是——也无法因此就去努力。因为讨厌痛苦的事,不想做的事怎样都不想去敝。
想要过得轻松、想要过得怠惰。
「唔,还有就是『天才』或『觉醒』也是很有魅力的呢。对安藤同学来说,这两个要素会让你冻末条吧?」
「完全冻未条啊!」
「……你反应这么热烈让我不太愉快,请离我远一点。」
彩弓社长露出嫌弃的表情,我不理会她继续说这。
「主角几乎都是天才啊。就算努力进行修行,也会出现『普通人明明需要一年,这家伙居然只过了一个月就……』这种发挥天才特性的场景啊。」
「不管是谁都会憧憬『天才』呢。关于『觉醒』还没有解说呢。比起发挥了努力而获得力量的角色,在遇到危机时发挥出十分强大能力的角色会更有魅力,这点是不辩自明的。站在创作者的角度来说,主角能把至今的伏笔全部推翻的觉醒发展,在创作上也会比较轻松的吧。」
我认为后半段太过现实的预测就不需要了,这人还是一样专门破坏梦想。
不过,「觉醒」真厉害啊~
创作者创作起来没这么辛苦,读者这边也会很开心。
根本是梦幻配备嘛。
而且又很流行。
「年轻人会对不经过努力就能达成某些事情感到有魅力。年龄若是没有增长到一定程度后,似乎就难以理解『努力』的魅力所在呢。」
彩弓社长总结般地说道,姿态优雅地端起茶杯静静啜饮。
「……你到底几岁了啊?」
我不由得问道。
「马上就十八岁了呢。」
彩弓社长露出心情很好的笑容回道。
「也就是说——就是这样吧。」
灯代带着奇妙的表情说着。
「年轻人会认为自己是天才,所以喜欢天才角色开无双的剧情。可是当年纪越来越大,就能够明白自己的极限或自己的平凡之类的,所以反倒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剧情……」
这话略微刺伤我的心。
早已从中二病毕业的灯代说出这样的话,让我有种莫名的悲哀。
我——认为自己或许是特别厉害的人吧。
我想这么认为,我想这么相信。
可是内心某个角落随时害怕着。
总有一天——会发觉自己只不过是自己这件事。
看到表情阴暗的灯代,彩弓社长开口。
「不,我想最终只是喜好的差别。」
说出如此直白的话。
……虽然这话是没错啦!
我深深吐了口气,呆滞地盯住自己的右手。
「我稍微努力看看吧,形态变化。」
然后灯代用嘲弄的眼神看向我。
「什么嘛,不是说努力已经不流行了吗?」
「跟流行无关,而且比起因为实践而成长,我反而是在遇刭危机时才会觉醒而更加登峰造极的主角类型角色,老实说根本不需要努力。不过——就算努力也没啥损失啦。」
我这么说道。
「总有一天,我会创造出超级帅气的黑龙的。那才是能铭刻在右手上当成印记的等级啊。」
「……我认为你努力的方向搞错了吧。」
「我觉得不错啊。」
灯代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彩弓社长则是以开导似的语气说道。
「世界上没有不必要的努力。应该这么说,扩大解释就是无论多么不必要的努力也值得去做。比方说,不打算成为职业选手却又热心于打棒球的棒球社社员,虽然说他所做的事都是不必要的努力,但这已经与必不必要无关,而是单纯的行为了。」
「这么说是没错……可是这家伙的努力跟这个好像又不太一样……」
喔喔,彩弓社长难得站在我这边。这种情况超稀奇的让我有点开心。
「灯代同学,说的更简单一点,当孩子说出想成为『超人力霸王』或『假面骑士』时,大人的任务就是默默守护他们喔。」
「啊,原来如此。」
……完全被当成孩子对待了。
哼,随便你们。努力是不会背叛我的。
不管怎样,今天正是踏上无尽之路的第一步。
虽然无法想像要创造出我心中所期望的黑龙要花费多少时日,但只要不断地努力累积,总有一天会实现吧。
「呐~阿寿~」
我将热切的决心刻在胸中之时,鸠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看来她还待在荒野上。
那家伙不回社团教室是在干么?正当我这么想并回过头时——我傻眼了。
「阿寿想做的龙,是这样的吗!?」
猛烈燃烧的火龙,以鸠子的身体为中心蜿蜒而上。看来不祥却又神圣,是只帅气异常的龙。胡须跟角也都确实长在上头。
身体全长肯定超过一百公尺。
红莲之龙摇晃身躯蠢动的模样,简直就像是炼狱的化身。
而那个炼狱的中心——却是少根筋的笑容。
「其实我是想跟阿寿一样用黑色火焰弄的啦~」
鸠子的《五帝》做不出黑色的火焰。《五帝》是支配属性之力,而黑色火焰并不存在于自然界中。
所以我的《黑焰》才有魅力,不过先别管这个。
「……鸠子、你、这个、怎么做的……」
「怎么说呢~稍微弄一下就出来了喔~」
「…………」
好像稍微弄一下就出来的样子。
我那么辛苦才总算弄出掌中娇龙,鸠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出我理想中的龙了。
「嘿~龙,飞吧!」
鸠子下了命令,红莲之龙就以高速飞去,猛烈撞上位于遥远彼方的岩山。
不知道龙身上的温度到底有多高,把整座岩山都烧个精光、啃个精光。
火力、输出力、破坏力、速度,以及造型美感,不管比哪样我都是完全失败。
「…………」
干劲像是连根被吸走了一样。
我感受到了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赶上的、绝对性的才能差距。
放弃追逐悟空的饮茶与克林,或许就是感受到了这种心境吧……
我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轻声低语道。
「……努力什么的,果然赢不了啊。」
灯代与彩弓社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哀伤的眼神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