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社团教室门开着,里头只有灯代一人。其他的成员好像还没来。灯代一如往常地打着电脑,我轻声叫她。
「唷。」
「啊!嗯……嗯?」
灯代简短地回应我的招呼,但她马上皱起眉头,露出诡异的表情。视线也往我背后飘去。
颗颗,她发现了啊。
我拚命压抑笑意,装出一副没发现灯代眼神的模样,跟以往一样坐到椅子上。
然后我将背在背上、装有吾沉眠灵魂的深红棺木放到桌上。
染上宛如鲜血般红莲色彩的棺木,别名为吉他盒。
「啊,好重喔!」
我边大幅转动肩膀边偷瞄灯代的反应。灯代集中精神在电脑萤幕上头,并没看向我。
「啊,啊,好重啊好重啊。因为带了平常没在拿的东西,所以好重喔。」
偷瞄。
「上学途中稍微惹人注目了点啊。哎呀!真是的真是的,我又不是为了引起别人注意才玩音乐的。」
偷瞄。
「……是说,音乐到底是什么啊……哎呀,正是因为摸不清实体,才会在人的内心产生回响吧?」
偷瞄。
「啊啊,对了……想要用语言来表达这本身就是错误的行为。不管在哪个时代,真正的音乐家都不擅言词啊。因为用嘴巴诉说的人是三流的,一流的都是用手弹奏啊。」
「啊啊真是的!吵死了啦!」
灯代总算有反应了。但她马上就露出后悔的表情。
「……糟糕了,本来想说肯定很麻烦所以打算不理会的……结果因为太烦人而吐槽了……」
她深深地叹口气。
「……呐,安藤,那个吉他怎么回事?」
「咦?啊,你发现啦?真是受不了啊,我不喜欢引人注目啊。啊~啊~为什么会这么显眼~」
「……吵死了。我就知道会这样才不想理你的……」
我一脸窃笑,相对地灯代则是满脸厌恶。
「难道是你买的?」
「嗯,我买的。」
「为啥?」
「是为啥啊?昨天在商店看到它的时候,就对它一见钟情啦。这把吉他在呼唤我啊,我全身都宛如触电一样啊。有种『非这家伙不可』的感觉。」
我边抚摸吉他盒边神魂颠倒地说着。
虽然要详细说明经过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总之就是昨天去附近类似杂货店的二手商店买书的时候,突然看到这把吉他就买下来了。
……其实不怎么长嘛。
喂喂,这种说法简直是在说我是冲动之下买了它啊。
「反正你一定是想『背着吉他来学校会引人注目超帅的~』之类的对吧?」
「啥、啥米!?咦、抱歉,你刚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耶!」
因为灯代眼神超尖锐,我不由得移开视线。不不,我压根没这种打算喔。我也没有去平常根本不会去的三年级与一年级区域走动喔!
「安藤,你会弹吉他吗?」
「哼,灯代,你知道这种问题被称为什么吗?这就叫愚问喔?」
「说的也是。那我换个问法。安藤,你和弦有全记住吗?」
「和弦?那是啥?」
我反射性地回问,灯代再次叹气。「居然有个连和弦都不知道就买了吉他的笨蛋……」她低语道。
从这段话可以明白,和弦这玩意应该是弹奏吉他的人必须要知道的事。
要是再深入讨论音乐方面的话题,只会越聊越落漆,于是我将话题转到我擅长的方面。
「颗颗,灯代,你还太嫩了。只是看到吉他盒而已,就认定里头是吉他……只能说你的想像力太过贫乏了。」
「啥?你是说里头放了别的东西吗?」
「或许放了突击步枪也说不定喔。」
「怎么可能!虽然电影或漫画常有这种桥段!」
「里头放着圣剑或神枪也有十二分的可能性喔。」
「无法想像!」
漫画或动书中,生存在里世界的角色在表世界活动时,会把武器装进吉他盒里隐藏起来是铁则。
在遇到危机时就从吉他盒中掏出武器、或者吉他盒本身就是武器,这真是超帅气的。
「灯代还不是一样,你看到背着吉他盒的人,肯定常常会有『那家伙难道是……!』的想法吧?」
「会有这种恶心妄想的人只有你!」
「喂喂,要是没做好心理准备,万一发生什么事可是无法应付的喔?我只要看到拿着吉他盒的人,都会保持一定距离并随时戒备的。」
「你的妄想力太过火啦!现实中没有人会把吉他以外的东西放进吉他盒啦!反正你肯定也是在里头放吉他吧!?」
「这种事不打开去看是不会知道的吧?听好了,森罗万象对观测者来说也只有观测到的事物才能确定其性质。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吉他盒里,有可能是吉他也有可能是武器,在两个可能性重叠的状态下——」
「好,出现啦~中二最喜欢的『薛丁格的猫』!」
灯代火力全开嘲讽。我咬着牙闭上嘴。
可恶……居然敢嘲讽「薛丁格的猫」。
薛丁格先生可是……这个、很厉害的喔……
虽然不知道到底哪边厉害,总之肯定是很厉害的……
「真是的……吉他盒里装武器这种事,只有虚构作品才会出现啦。」
「太嫩、太天真了,灯代。即使说了里头放的是吉他,会因此就放心的人可是无法在这战乱之世存活下来的啊。」
「什么意思啊?」
「带着吉他的人——也有可能是操音使啊!」
「……操音使?」
让我说明一下。
操音使就是在异能战斗系作品中经常登场、使用音乐来战斗的角色。会使用吉他或笛子之类的乐器操控敌方精神,或是使用音波引发物理性破坏。
「啊啊。嗯,确实很常见啊,这种角色。」
身为阿宅的灯代马上就理解操音使的意思,对于迅速推展话题真是帮大忙了。
「简单来说就是会讲出『让我为你奏一曲镇魂歌(Requiem)吧』的家伙。」
「莫名地浅显易懂啊……」
好像察觉到什么般,灯代朝我丢出疑问。
「呐,安藤。我问你一下喔,你对Requiem跟Prelude之类的专有名词……」
「当然很熟啊。前奏曲(Prelude)、独奏曲(Solo)、协奏曲(Concerto)、交响曲(Sinfonia)、圆舞曲(Waltz)、奏鸣曲(Sonata)、狂诗曲(Rhapsody)、幻想曲(Fantasia)、小夜曲(Serenade)、圣谭曲(Oratorio)、狂想曲(Capriccio)、轮舞曲(Rondo)、夜想曲(Nocturne)、镇魂歌(Requiem)……」
「够啦!你到底知道多少啊!」
哎呀~因为这些听起来都很帅气啊。
音乐专有名词就是这么帅嘛。像是迹部大人的必杀技(注24)就很让人冻未条啊。
音乐专有名词,好帅~
「不过这些各自是怎样的曲风,我完全不了就是啦。」
「你还真有脸这样堂堂正正说出来啊……只要帅气的名词就先背起来……你到底有多中二啦。」
灯代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此时,我想到一个游戏。
「灯代,我们来玩游戏吧。古今东西,『像是异能战斗中操音使会说的话』。」
「咦~办不到啦。」
「没问题的,你一定办得到的,要相信自己。而且听起来很好玩吧?」
我确认般地问道,灯代有点难以敔齿的模样。
「……啊、嗯,只玩一下子的话,是可以啦。」
就这样接下我的挑战。
注24指漫画《网球王子》中的角色迹部景吾,他的招式大多都以乐曲命名,如毁灭之轮舞曲。
「开始罗。『人类的耳朵只能听见大约二十赫兹到两万赫兹之间的声音,但我的耳朵却连一般人所听不见的音域都能听到!』」
「听觉跟狗一样灵敏的角色呢。唔、那我就『超高音波会对你的耳膜与内部的三半规管造成伤害!哼哼,你应该看见世界扭曲了吧?』」
「掌管平衡的三半规管啊,要进行声波攻击果然都会瞄准三半规管啊。到我的回合了。『物体都有各自特有的震动系数。而声音会引起大气的震动!只要将符合该物体的震动系数传导过去,就能引起共鸣与共振,从内部开始诱发分子破坏!』」
「震动攻击也是铁则呢。『只要听到我的音乐,全都会成为我的傀儡!』」
「原来如此,利用音乐进行精神支配啊。遇到这种敌人,主角方的角色大多都会把自己耳膜破坏掉啊。『人类的身体组成有七成是水,要是我使用音波让这些水稍微震动一下,你觉得会变成怎样?』」
「音波跟水的搭配很不错呢。那么『真是愚蠢!水的密度是空气的好几倍,所以音波传导速度也快上许多!虽说是想逃离我的领域,结果你却将自己置于死地啦!』」
「你想逃走吗……这种剧情发展啊。『……他们的同伴中有操音使,肯定能接收到吧。这个……使尽我最后力气所留下的、摩斯密码……』」
「只有操音使才能接收的讯息啊……嗯?呐,你这话不是『像操音使会说的话』,而是『像操音使同伴会说的话』吧?」
「……啊。」
糟糕,完全疏忽啦!
明明还有很多可以说的啊!
「好,是我赢了~啊~虽然一点赢的感觉都没有,但我还是赢了!」
灯代一脸窃笑地宣示胜利。
「呵呵,把对手狠狠甩开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呢。」
「唔、唔呃……」
我完全无法反驳。
刚才那个根本不需要经过审核,就只是个单纯的疏失。在自己想出的游戏中败北这一事实,让我的内心孕育出极为剧烈的屈辱。
「没办法了……按照约定,就把我多数别名中的一个,『暗之福音造访』(Noise of Gospel)献给你吧!」
「有这种约定吗!?这种中二臭味满溢的别名,我才不要!」
「……送出这个别名可是让我难过到肝肠寸断耶!」
「那你就拿回去啊!」
「不行。就算神允许这种事,我的自尊也不会允许的!」
「……烦死了。」
「好好珍惜我的『暗之福音造访』吧。要每三天就高声报上这名号一次喔。」
「才不要!」
「顺带一提,『暗之福音造访』的『造访』跟『杂音』念起来有点相近,所以说明部分才会用Noise。在报上名号的时候可要注意到这点喔。」
「你还是一样,专在这种无谓小事上坚持啊!」
别说这是无谓小事啊。虽然是老王卖瓜,但我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别名。
要说哪边不错,就是福音这名词听起来很棒啊。即使我根本不知道福音是啥,总之就是很棒啦。Gospel好帅~
「……可是已经不是我的别名了啊……『暗之福音造访』。」
「所以叫你拿回去啊!」
「灯代……」
我半无视她的话一般,用真挚的声音拜托她。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的恳求,『暗之福音造访』已经不再是我的别名了,最后能请你高声呼喊这名号让我听听吗?这样的话,我就能产生再次前进的动力。」
「才不要!」
灯代毫不留情地拒绝。老实说她念不念我根本无所谓,只是让灯代报上别名好像很有趣,所以才一直在这里纠缠。
好,那就来个钓鱼作战吧。
「灯代,你的声音,很好听喔。」
「啥、啥啊?你干么突然……」
「若现在是战时,我想你的歌声一定能终止战争的。」
「这、这种事……」
「正因为你的声音有如神一般的完美,才最符合『暗之福音造访』之名啊。」
「……真是的。你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就稍微——怎么可能啦!这种单调战略谁会上钩啊!」
她顺势吐槽地拒绝我。我的作战完全被看穿了。
已经没招的我,正盘算着那不然就放弃好了的时候。
「唉,好啦好啦,一直拒绝也很烦,就念给你听好了。」
灯代说完就站起身。吐出一口气后用无精打采的音调平板地念道。
「吾正是『暗之福音造访』。好啦,这样就行了吧?」
「……唉~」
我不由得大大叹了口气。
「怎、怎样啦……?」
「该怎么说才好……你明明心不甘情不愿的,念完后却又摆出一副高姿态模样,让人很没劲啊~」
「……啥?不是你叫我念的吗?」
「是我说的没错啊。可是只做被交代的事就满足的话,这种人也就到此为止了喔?既然都出社会了,那就要追求附加价值啊。若是灯代的话肯定能做出品质更高的表现,我是这么期待的啊~」
「……不,别名办家家酒游戏里追求品质之类的,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办不到。」
「好啦好啦,你说得对~抱歉抱歉,是我不对。灯代已经是了不起的高中生啦,打官腔很重要吧?像你这样成熟的大人,对我所做的事也都用中二来嘲弄对吧?就像自己明明什么都办不到,却大肆批评政治家而志得意满的家伙一样啊。」
「……唔。」
「对你有所期待的我真是笨蛋啊,唉~唉~」
「……别、别、别小看我!」
灯代发火了。
「好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做给你看啊!你可得小心点,别被我帅气表现给吓破胆了!」
「…………」
这家伙被显而易见的挑拨钓到啦~
灯代已经进入失控状态,居然站到椅子上去了。她从高处俯视我,嘴角带着宛如女王般的笑容。
「剑啊,演奏出刺耳旋律吧!兽啊,吼出撕裂月色的高喊吧!在这个斗争之后还是斗争不断连锁的世界中,胜利者愉悦地啜泣,失败者悲惨地痛哭!」
灯代举起右手,接着举起左手,语气简直像舞台演员般用演技展现地高声大喊。
然后在半空中快速舞动双手,做出将双手交叉的胜利姿势。
……站在椅子上。
「这世上洋溢的杂音与惨叫,全都在吾之支配底下!吾乃『暗之福音造访』!来吧,用你们的悲鸣奏出一曲镇魂歌吧!」
说完一长串台词的灯代,一脸「结束了」的表情。接着用夸耀胜利的眼神俯视我,眼神中满满「如何啊?」的意思。
嗯,非常完美,就算给她一百二十分都不为过。彷佛能在灯代身旁看见『暗之福音造访』的粗体文字。用品质来说的话就是最棒的「High」了。
只是——灯代也该发现了吧。
迟来的文艺社成员两名,从刚才开始就一脸呆滞地站在社团教室门口的事。
「灯、灯代……?」
鸠子战战兢兢地开口,灯代听见后肩膀大幅震动,一副快要从椅子上摔落的样子。不过她还是坚持住,缓缓从椅子上爬下来。
「鸠、鸠子……还有彩弓社长……」
灯代表情战栗低声说着。
「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在灯代说出『剑啊』的那时吧……」
「……不、不是的、不是那样的,这这、这个是,不不是不是不是那样的……」
「灯代……」
「不可以看!」
身为三年级又是社长的彩弓社长用力地盖住鸠子双眼。
「鸠子同学,你听好了,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得意洋洋站在椅子上摆出胜利姿势还说出奇怪话语宅到爆的灯代同学什么的,我们都没看到。」
「可、可是……」
「鸠子同学,这就是温柔啊。」
「……啊,是这样子啊。」
听到彩弓社长的建议后,鸠子大大地点头并露出不自然的笑容。
「灯代,我什么都没看见喔!从今以后……我、我们都还是朋友喔!」
「误、误会、这是误会啊,鸠子!喂、我说安藤,你也说点什么啊!」
灯代朝我寻求协助,我想了一会儿。
「灯代……?你……是怎么了?突然大喊奇怪的话……」
我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安藤!?」
灯代一副被背叛了的模样。唔,事实上就是被背叛了,会有那种表情也不意外啦。我内心产生些微罪恶感,不过恶作剧心态却远远超过罪恶感,促使我继续说道。
「……呜哇,真是吓到我啦……灯代刚才一直沉默不语在打电脑,结果突然就站在椅子上大喊些意义不明的东西啊。」
「等、等一下!不是你叫我做的吗!?叫我最后再报上一次『暗之福音造访』的名号!」
「暗、暗之福音、造……访?咦?抱歉,那是啥?我第一次听到。是灯代原创的必杀技吗?」
「……你、你这家伙!明、明明全部都你害的!」
「我害的、吗……说的也是,你的内心已经病得如此严重,我却丝毫没有发现,这或许是我的责任……因为这样害你的压力大爆发……对不起啊,灯代……」
「别用奇怪的说法来道歉啊!」
看到我与灯代你来我往,站在入口的两人脸色更加难看。眼眸中蕴含的哀怜情感越来越浓厚。
「不、不是的,鸠子、彩弓社长……别那样看我……」
灯代已经眼眶含泪了。她似乎是陷入混乱状态,只能发出「啊、呜」这种组不成语言的声调,视线也到处游移不定。
不过她好像总算想起我才是万恶根源,用严厉的眼神瞪向我。
糟糕啦,她的目光感觉是真的火大了,简直像是马上要进入异能战斗般的双眼。
我反省着自己确实做得太过火了,但马上——她的身影就消失了。
下一瞬间——我的眼前出现无数书本。
不对。
不是出现,那些书——早就已经被扔过来了。
《永远》
灯代在静止的时间中,早已用书架上的书朝我接连丢来吧。被丢来的众多书籍在灯代解除能力后,同时向我袭来。
颗颗,灯代会主动发动攻击这点,早就被我看穿了!
……不过嘛。
就算预见她会发动攻击,但能不能回避掉攻击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噗呃啊!」
无数书本全部敲中身体,我从椅子上摔下来。
我边体会剧痛边倒在地上,然后有人走到我头部旁。我抬头一瞧,激怒的灯代正俯视着我。
「哼!都是你不好!」
她说完后就哼一声地把头撇开。
「…………」
「怎样啦?都是你自作自受,可别抱怨喔。」
「…………」
「你、你说点什么啦……」
「……那个。」
我开口道。
「看、看到内裤了。」
「——唔!」
被踩了。因为我不是M,所以就算被女孩子踩也只有普通的疼痛感。
「也就是说,安藤同学突然背吉他盒来,才导致事情演变成这样呢。」
听完前因后果的彩弓社长,总结般地说道。
「安藤同学,那把吉他可以借我看看吗?」
「可以啊。」
我打开摆在桌上的吉他盒。社团教室内的四人全部都往里头看去。收纳在盒中的是一把以红黑为主色调涂装的吉他。
好帅!我的吉他好帅,
「呜哇……还真是你会喜欢的颜色呢。」
灯代插嘴地说道。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喜欢啊。
「这把是Mustang呢。」
彩弓社长看着吉他低声说道。我讶异地反问。
「马斯坦古?是说罗伊吗?那个焰之链金术师。」(注25)
「不是。Mustang——是这把吉他的种类。本来念成马斯坦古才是正确的,但一般都念成穆斯坦古呢。这里也有Mustang的标志……这把应该是Fender Japan的Mustang吧。」
注25指漫画《钢之链金术师》中的角色罗伊·马斯坦古,封号为焰之链金术师。
「喔~」
我直率地表达出有在专心听讲的模样,彩弓社长则是受不了似地说道。
「安藤同学连吉他种类都不知道就买了吗?」
「哎呀~对我来说,只要有真材实料,不管用什么道具都能展现出来,所以就算不了解吉他种类也没差嘛-再说音乐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靠乐器,而是靠灵魂弹奏的啊!」
「噗噗,安藤同学还是一样,实在是烦死人了呢。」
彩弓社长也还是一样,带着漂亮的笑容口吐毒言。
「啊,难道说Mustang其实是穆斯卡上校(注26)与罗伊·马斯坦古上校合体之后诞生的梦幻上校吗?」
「并不是。」
对我绝佳的装傻置之不理,彩弓社长认真地说明吉他。
「说到Mustang,就是琴颈较细、琴身相对也较小的吉他,恃徵为弹奏时的高音域。因为琴身偏小,所以能演奏出剧烈曲调是这把吉他的魅力之处,即使是现在也是很受欢迎的。只是调音很容易调过头,常有人说不太推荐新学者使用这把呢……」
注26指动画《天空之城》中的角色穆斯卡上绞。
「…………」
她在说啥我听不太懂。因为我连吉他跟贝斯有什么不同都还不知道啊。
在彩弓社长的话从我左耳进右耳出时——
「呐~呐~阿寿,借我借我~」
鸠子高声说道。
「咦~你可别弄坏罗?」
「没问题没问题!」
我把吉他交给鸠子,她志得意满地把吉他装上。
「锵锵~!如何?如何?有没有很像吉他手?」
唔~意外地看起来颇像一回事。要说适不适合,还真是挺适合她的。
果然吉他这种东西只要架势够,不管是谁都会挺像样的。
「咦~可是完全没声音耶,这把吉他……」
「电吉他不接音箱是不会有声音的。」
鸠子啪啪地弹着琴弦,灯代指正道。
「音箱?音箱是啥?」
我反射性地问道,灯代的视线有够可怕。
「喂、喂,是怎样啦,这种像是在看原始人般的眼神……?」
「……鸠子不知道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吉他主人的你都不知道音箱的存在啊?」
「咦?音箱有这么重要吗?」
「超重要的好嘛。音箱简单说就是类似喇叭的东西。就是放在离吉他手很近的那个黑色箱子一样的东西,你应该有看过吧?没有音箱,就无法弹奏电吉他。」
「咦咦!?真的假的!」
听到惊愕的事实,我也只能震惊了。
「混蛋!那个店员居然敢骗我!以为我是初学者就这样胡说八道……」
「我问你一下,你有好好地跟对方说你是初学者吗?」
「啊?那种丢脸的事我肯定没说啊。当然是散发出『与其多说不如拿起弹片来得快』的气息,用不输给摇滚明星的气势巧妙地购买啦。」
「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啊!」
被骂了。
嗯,仔细想想,确实是我的问题。
要是有仔细跟店员确认过就好了啊。
「这样啊,要弹吉他就得买音箱不可啊……啊-这么一说,我有听过啊,音箱。」
我总算从记忆的深处拉出关于音箱的知识。
「《SOUL EATER噬魂者》中说,工匠与武器的关系就如同电吉他与音箱的关系。0K,我完全想起来了。」
「别挖出这种根本不需要记的知识啦!」
「总之,音箱就等今天放学后再去买吧,还有,在弹奏吉他之前,我所必须要做的事——」
「要记的事很多喔!和弦跟调音方法之类的。首先先去买给初学者用的参考书……」
「——最重要的就是得先想好吉他名字才行啊!」
『为啥!?』
全员一致吐槽。
「喂喂各位,自己的所有物要好好贴上姓名,你们在小学没学过吗?」
「不是这个意思吧!」
灯代尖锐地吐槽,但我丝毫不退让。
无论如何我都想帮吉他取个帅气名字啊!
「安藤,我们不会害你的,你还是住手吧!帮吉他取名字实在是太有事了!」
「帮吉他取名很有事!?你这家伙,现在可是与全国《K-ON!轻音部》的粉丝为敌啊!」
「女孩子这样做很可爱所以没关系!但男生不行!应该说你就是不行!」
「哼,男女差别待遇啊。」
以女性专用车厢为代表的现今女性优待过剩风潮也传到这儿来了啊……
「灯代,你好好想想!差别待遇要废除才行啊!日本人得再一次重新思考男女平等的意义,朝向真正的男女平等平权社会迈进才行!」
「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这跟吉他的命名一点关系也没有!」
没能顺利蒙混过去。可恶,如果是鸠子,像这样画大饼给她听大多就搞定了。
哼,算了。反正本来就不需要灯代允许。我的吉他,我爱怎么命名部是我自己的事。
我收下鸠子还来的吉他,边观赏满溢出华美魅力的琴身,边进入命名时间。
「……果然要加上『Bloody』才好啊……可是最近『Bloody』好像用得太频繁了,既然这样,那就以黑色的琴身为主来个『漆黑』或『Darkness』吧。等等等等,因为是吉他,所以用音乐方面的名词比较赞啊。『奏者』或『旋律』之类的……不不但是……」
我一人孤单地思考新伙伴的名字。
哼哼哼,真有趣啊。
命名这种事,总是会让灵魂为之颤动啊!
虽然大家都白眼看我,但我一点都不在意!
「好!决定了!」
我总算想好了,就算大家都对此不感兴趣,我还是把吉他的名字大喊给众人听。
「这家伙就叫『六弦皇女』(Infinity Maria)!」
因为有六根琴弦,所以是六弦,感觉像是连接到无限一般。再来就是吉他手都会帮吉他取女性名字的偏见,因此是皇女。
不是王女而是皇女的理由……因为觉得这样听起来比较帅气。
Infinity Maria念起来有点长,所以昵称就叫Maria。
好帅~我的Maria好帅~
不——应该说好美。
我的Maria哪有这么美丽!
「喔~那这把吉他就是Maria妹妹罗~」
鸠子露出温和的笑容并伸出手。在她天真伸出的手碰触到吉他的一瞬间,我快速地拿起吉他。
「别用肮脏的手碰我的Maria!」
我态度尖锐地吼她。
……喔喔,有种现在的我真的很像摇滚明星的FU啊。
「才、才不脏喔!我有好好洗干净的。」
鸠子受到打击。
「我说的不是物理等级的肮脏,是精神方面的——也就是说你的灵魂沾染上污秽的意思!」
「灵魂!?我的灵魂很脏吗!?」
「嗯,你的灵魂污秽不堪!」
虽然是顺势胡扯,但其实鸠子的灵魂、应该说她的心灵相当纯净漂亮。
要是有人问我认识的人中谁的心灵最美,我肯定毫不犹豫地说出鸠子的名字。我知道这人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不过现在可是使坏的时间!
「这家伙好臭——!比呕吐物还恶心的味道不断扑鼻而来啊——!」
「……呜、呜、呜哇~!阿寿你这笨蛋!」
鸠子大声回骂,然后跑去找灯代哭诉。
「呜呜……灯代,我身上有比呕吐物还恶心的味道吗……?」
「没有啦。我说鸠子,刚才那个是JOJO第一部中爱管闲事的史比特瓦根对迪奥大喊的名言……」
灯代开始解说起JOJO梗。喂喂别这样,这不就跟讲了冷笑话还要自己解说笑点在哪一样嘛……
唔,果然还是别对鸠子玩致敬梗才好。因为鸠子不知道梗在哪,恐怕会不认为这只是个笑话,而是单纯的说她坏话。
此时——社团教室的空间扭曲变形。
不过成员没一个人被吓到。因为这个扭曲空间是千冬妹妹用《创世》做出门的时候会产生的歪曲。
在歪曲之间,一名娇小少女现身。
「唷,千冬妹妹,今天来得很晚啊。」
「嗯~」
听到我的话,千冬妹妹敷衍地点点头。
「发生什么事了?」
「我跟小九聊了一下。」
「跟九鬼妹妹?」
「下次要跟她一起玩的事。」
「喔~」
「安藤,那是什么?」
千冬妹妹指向在我怀中沉睡的Maria问道。
「颗颗,问得好。这家伙是我的新伙伴,也是一生的伴侣。其名为『六弦(Infinity)——」
「是吉他耶。好厉害!借我借我。」
「——皇……好痛好痛!千冬妹妹,别扯啊!背带勾住脖子了啦!先等我解开!」
我连忙把背带解下,把Maria交给她。千冬妹妹眼中充满好奇心的光辉碰触Maria。
她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能让她这么开心,借给她玩也算值得了。
「安藤,这能弹吗?」
「当然。但现在弹不了,我今天没带音箱来。」
「音箱?」
「音箱就是为了让电吉他发出声音所必要的机械啊。」
我得意地现学现卖五分钟前得到的知识,千冬妹妹的眼睛更加发亮。
「安藤好博学。」
「哎呀哎呀,没这么厉害啦。知道这种事对弹奏吉他的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啊。常识啦常识。」
啊啊,被小学生用尊敬的眼光看待好爽!
因为实在太爽了,就算对面的灯代与彩弓社长出言嘲讽。
「……那家伙,都不会觉得没脸苟活于世吗?」
「……这已经不是让人哑口无言,而是为他感到悲哀了啊。」
我也完全不在意!
「真好啊~吉他,好帅喔!」
千冬妹妹双眼发光地抬头看我。
「安藤。」
「什么事?」
「这个,给我。」
「才不要!」
听到这种无理要求,让我怒吼。
「小气。」
「不,这不是小不小气的问题。办不到啦,这玩意很贵的。」
「……求求你。」
「呃啊!」
被由下往上的视线恳求,让我不由得往后仰。
这孩子的眼神是多么哀伤啊。看到那双眸,吉他什么的不管是一把还两把都想直接送给她啊。
可是不能输啊,安藤寿来——否,是基尔帝亚·真·咒雷!
要是在这里把吉他送出去,千冬妹妹将来或许会变成跟坏老头要求钱财的恶女。为了这孩子的人生着想,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就一股脑送给她,对她不是件好事。
而且再怎么说——我都不可能把Maria交给别人!
「不行喔……千冬妹妹。Maria是我的伙伴……换言之,就是我的半身!」
我总算战胜小学生释放的魔性,毅然决然地宣告。
「唔~」
千冬妹妹不满地嘟起嘴,接着马上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啪地将双手合起。
「那,来玩游戏。」
「游戏?」
「安藤,稍微闭一下眼睛。」
我闭上眼。
被女孩子说闭上眼,让我有点兴奋,正当我心想她要做什么时,就听到「可以张开了」,于是我张开眼。理所当然地没得到香吻,真是个没梦想也没希望的世界。
我将视线往下移,发现了脚边的异常。
Maria正躺在地上。
只是——有两把。
「M、Maria有两人!?」
红黑色调的魅惑身影,两个并排摆放在地上。
「Maria……你什么时候学会影分身之术(注27)了?」
「吉他怎么可能会影分身啦!再说就算是人类也办不到!」
「Maria,制作分身的能力可是浪费容量(Memory)的行为喔?」
「别学西索(注28)说话啦!」
「啊,原来如此。复制出来的那个也有『圆』能力啊。」
「又不是库哔的『神的左手恶魔的右手』(Gallery Fake)(注29)!」
「……混蛋,是谁啊,谁在我的Maria上贴上贴纸?在撕起贴纸时可是会引发破坏的啊。」
「又不是艾梅斯的替身能力!」
灯代还是老样子,吐槽精确啊。
我早就明白真正的原因了。
这是千冬妹妹的异能所弄出来的。
注27出自漫画《火影忍者》。能制作分身的忍术。
注28指漫画《HUNTER X HUNTER猎人》中的角色西索。
注29指漫画《HUNTER X HUNTER猎人》中的角色库哔,只要左手摸到的东西,就能用右手复制出一个。
《创世》
她能够创造宇宙万物。
一把吉他是真品,另一把则是异能创造出来的复制品。
「好啦安藤,『右』跟『左』,那边才是真的?」
千冬妹妹目光挑战地抬眼望着我。
原来如此,是这种游戏啊。
「也就是说,这是在测试我对Maria爱情的游戏啊。」
「没错。」
「若我是真心认为Maria很重要,这个二选一就不可能会选错,你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要是猜错了,吉他就是千冬的了。」
千冬妹妹双手抱胸并挺起她那薄弱胸膛,语气也比往常更为强硬。
从客观角度来说,这是个非常强人所难的要求。赢了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输掉的风险又太高。昨天才刚买的吉他会就这样被夺走。
这个对决,怎么可能会有蠢蛋接受啊。
「颗颗。真有趣,我就接受你的挑战吧。」
这里就有一个。
这种超级大蠢蛋这边就有一个啊!
我——我这个男人,就是会为了这种意义不明对决而热血沸腾的男人啊!
「真不愧是安藤,果然是千冬看中的男人。」
千冬妹妹满足地点点头,应该是被我充满男子气概的决定而感动到了吧。
「不管是赢还是输对千冬都毫无损失的赌局,安藤既然是个笨蛋的话,千冬相信你一定会上钩的。」
「咦?居然是个战略家!?」
糟糕啦,我被极度小看了啊。
话说回来,现在要中止对决也很困难。下定决心的我往后转身,对女高中生三人说道。
「各位,别阻止我。就算对手是千冬妹妹,我也非得一战不可……」
我用同伴被敌人操控、被逼迫到不得不进行哀伤一战的情绪说道。
而那三名女高中生则是。
「对了对了,棒球社好像赢了第二次比赛呢。」
「啊~我也有听说。棒球社今年很努力呢~」
「似乎是有个很强的一年级新生加入的样子。」
根本在自由谈天中。
……你们也太不在意了吧。稍微注意一下我们之间的圣战嘛。同伴之间进行战斗,这可是异能战斗中最让人热血沸腾的桥段啊。
我重整心情,面对千冬妹妹的挑战。
我跪在地上仔细研究两把吉他不同之处。
但不管再怎么看,都看不出有哪边不同。上头像是螺丝一样的玩意角度什么的全都一样,连琴身上附着的指纹也完美复制。
「千冬妹妹,我能碰吗?」
「可以。」
她马上就回答了,这正是千冬妹妹自信的展现吧。就算我碰触过也绝对不可能分辨出来,她是这么坚信着。
我接连拿起两把吉他,比较重量与声音,但根本找不出不同之处。或许在极细微之处会有不同吧,但以我能感受到的程度来说,完全分辨不出来。
我再次体会到《创世》的强大。居然能完美复制我的Maria。
「右」跟「左」。
到底哪把才是真的。
「对了,安藤。」
在我苦恼之际,千冬妹妹愉悦地低语。
「安藤要把认为是假的那支吉他——给打烂喔。」
「什、什么!?」
「如果有自信的话,就没问题了吧。」
「呃……我、我知道了。」
刚才自信满满地接下挑战,现在也只能答应这条件。
我好恨我那无法拒绝的自尊心。如果选错的话,我就得亲手杀害自己心爱之人。
风险一口气窜升。
混帐,千冬妹妹太可恶了。
都到这地步了,还给我施加压力。这种高等级的交涉技巧,根本不像是小学生嘛。
哎呀哎呀,这战斗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艰苦啊。
「……嗯?」
突然脑中出现杂音。在沉稳流泻的柔和旋律中出现的些微突兀音符。刺耳的不协调感,不断地在我脑中响起。
这不协调感(Noise)的实体是——
「……原来如此。」
在使用音乐专有名词超潮地总结思考后,我缓缓站起身。
「我完全明白了,千冬妹妹。」
「是吗?」
千冬妹妹摊开手,指向两把吉他。
「那么,你觉得千冬创造出来的,是『右』还是『左』,把它打坏吧。要是猜中了,就是安藤的胜利。」
「我知道了。」
我怀抱踏实的确信并点头。然后将手伸向地板上的吉他。
「右还是左……?并不是这样(No)。这问题本身就是个巨大陷阱(This is Misdirection)……!」
我伸出双手——抓住两把吉他。握住纤细的琴颈处,高高举起两把吉他。
千冬妹妹露出动摇的表情。
「安藤……你要干么?」
「两方都不是正解!不管哪把都是假的(Answer is No Here It's All Fiction)!」
我发出胜利高吼,将双手的吉他往地上砸去!
现在的我,简直就像火大的摇滚明星……或是说像是连续使出「万岁凶丹打祭」的凶丹坊(注30)一样。
注30指漫画《BLEACH》的角色凶丹坊,武器为双斧。
砸到地板的吉他,两把都从琴颈部分干脆地折断。此时发出的刺耳破坏噪音,正是这些复制品最后所弹奏出的音符。
顺带一提——我之所以突然烙英文,是有深意的。
我有在情感高涨时会不顾现场气氛烙英文的习惯。虽然我烙英文跟念罗马拼音差不多,但这种事就别管它了。
突然说外文的我,好帅~
「千冬妹妹,这计谋不错啊。」
我边把被破坏的吉他扔向一旁边得意地说道。烙英文时间结束,因为我的英语能力已经到达极限了。
「可是,你最后施加的压力是多余的。我想你是打算给我致命一击吧,不过这做法根本自掘坟墓。千算万算结果连你自己都被算计进去了啊。」
千冬妹妹说了。
把认为是假的吉他打烂。
可是,仔细想想,这话很奇怪。这场对决原本就是千冬妹妹为了得到我的吉他Maria而展开的胜负。
从这点来思考,千冬妹妹之后提出的那个条件,怎么看都很奇怪。
千冬妹妹的胜利条件,是我选错吉他。
但这样的话——我就会把真正的吉他砸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提议,让这场比赛无法达成千冬妹妹真正的胜利(得到吉他)。
就算她是小学生,也不可能提出这种愚蠢的提议。
千冬妹妹应该是认为,不管我破坏哪一把吉他都没关系。
为什么她会这么想——因为我面前的吉他,两把都是千冬妹妹创造的复制品。
千冬妹妹恐怕是在我闭上眼睛后,马上把真正的吉他放进用异能创造出的异空间,然后再复制出两把。
「充分活用《创世》能力,制订出了不起的策略,这点我要夸奖你。可是要以我为对手挑战分辨真假的对决,你还早了十年啊。」
我像是赢了略为黑暗的赌博般夸耀胜利。
颗颗,哎呀!这也算是铁则啦。
这种「哪一方是真的」的游戏,答案是「哪边都不是真的」是铁则中的铁则啊!
绕了一大圈,反而回到正统派剧情啊!
千冬妹妹,你还太嫩啦。
「好啦,快点把我的Maria还我。」
「…………」
千冬妹妹什么话也没说,刚才那动摇表情整个凝固住。正当我以为她是因为输了对决而僵住时,她总算露山难以置信的表情。
「安、安藤……」
她的声音颤抖。
「为什么把两把都敲坏?」
「咦?」
「千冬不是说得很清楚嘛,右还是左,哪把才是真的。」
「……咦?」
等一下,好像有哪边不对劲。
「千、千冬妹妹,那个,剧情发展难道不是这个问题本身才是谎言吗……」
「千冬才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喔。很堂堂正正的。」
「那、那,为什么要提出把认为是假的那把打坏的提议啊?把认为是假的那把打坏的话,万一我输了,真正的吉他就会被破坏喔?」
「……喔喔。」
千冬妹妹露出像是输了一分般的表情。
「难道你现在才发觉!?」
「大意了。」
「说什么大意啊!」
我的超级推理全都白费啦!
「……等一下、先等一下……」
我稳住心神,冷静地分析情况。
也就是说,根本是我想太多。千冬妹妹只是单纯地享受对决的乐趣罢了。
哎呀哎呀,千算万算连自己都算计进去,指的原来是我啊。
不过对我来说就是要进行困难思考嘛!
普通的人肯定会疏忽掉的地方,我不管怎样都会察觉到、然后无法不去深入思考,我的体质就是这样啊。要是能跟大家一样什么都不想的话,反而比较幸福吧……
用这种方式在内心自我辩解后——我总算发现一件重要的事。
「…………」
我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向刚才被我扔向一旁的物体。
应该是千冬妹妹解除了能力,一把吉他已经消失。
但是剩下的那一把吉他并没有消失,而是以凄惨的模样被扔在地板上。
「……Mari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我朝她奔去,并用力地抱住她那被折断的纤细颈项。
亲自杀害心爱之人的哀怜男子痛哭出声,在寂静的社团教室中不断回荡。
唔——
有彩弓社长在,反正马上就能修好,虽然脑中某个角落明白这一点,但现在的心情还是顺从现场气氛吧。
我与Maria相遇,已经过了一星期。
「阿寿,早安~」
「早。」
我与到自家门口找我的青梅竹马一同前往学校。
一如往常闲聊些日常琐事的上学途中,鸠子「这么说来」地开启话头。
「吉他怎么了?」
我「唰」地转开头。
「……那、那家伙啊,现在封印在柜子里。」
「封印?」
「为了理应到来的战争之刻,在积蓄力量。」
「喔~原来是这样~」
鸠子像是完全明白般地微微点头。
「才、才不是因为玩腻了喔!」
「我知道我知道。」
她边说边露出微笑。她的笑容充满了对笨手笨脚孩子的宠溺情感,不知怎地有种像是在愚弄我的感觉。
看到这样的鸠子,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老实说吧——吉他我玩腻啦。
经过一星期,热度完全消退了。
哎呀,因为真的很困难啊。和弦啥的根本记不住,按弦也按到左手手指好痛。而且我也没啥空可以碰吉他。想看的电视跟想玩的游戏跟想看的漫画满满都是……
总之,我跟吉他合不来啦。
……唉,浪费钱了啊~
「阿寿从以前就是这样,热度冲得很快,消退得也很快呢。」
「因为我是兼具冷静与热情的男人啊。」
「说得也是!」
鸠子敷衍的回答,现在反而让我很痛苦。
干脆痛骂我一顿还比较好。
「……现在还不到那把吉他派上用场的时机啦。」
不,或许永远都不会派上用场吧。
因为Maria是迅速登场又迅速消失的空气女主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