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July and the Tense colorful bow go to the pool with a reader.
这一天天气十分好。
烈日当空,酷暑难耐,可说是去游泳池的绝好日子。
“说起来彩弓啊,‘炎天下’和‘冰点下’那种好像表里一体的招式名的感觉十分棒呢。让人想要拿来当做双重人格的异名来使用……啊,不过要是用在这种异名上的话,故意换成‘炎点下’‘冰天下’比较好呢。”
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回应走在旁边的安藤同学莫名其妙的发言,因此只好不做评论。
“不过还真是不走运啊,好不容易买了张双人票,舞矢却夏季补课去了。”
“是,没错,真的是不走运呢。”
下了公交车后,我和安藤同学并肩向水上公园的入口走去。来时公交车上坐着很多对情侣……大概是这个原因,我的心情有些尴尬。
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不过恐怕我和安藤同学在旁人看来也像是一对情侣吧。
不过说到底,安藤同学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这种事就是了。
“实际上大约一周前我来过一次这儿呢。”
“啊,是这样的吗?”
“是小千冬和小九鬼请我,三个人一块来的。”
“这……还是真对你不好意思了。”
“啊,我不是嫌麻烦才是这么说的!泳池来多少回都让人开心啊!所以不用在意的。”
“既然你这么说,那真是太好了。”
进入水上公园,在前台办好手续之后,我们为了更衣而暂时分开。
“那么一会见。”
“嗯,在里面见吧。”
他向自己的更衣室走去——我却不然。
我等到安藤同学走远之后,重新回到了前台所在的大厅。
走过观赏植物的旁边,坐在入口附近沙发上的一名少年映入了眼帘。
他穿着夏威夷衬衫,带着草帽和太阳镜。大概他是打算易容,不过他这一身正可谓是过分享受夏天的打扮。
“早上好,高梨学姐。”
他发现我的到来,立刻站起来摘下太阳镜,好不快活地打了声招呼。
“……说早上好,是不是有点晚啊。毕竟从坐公交车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一起呢。”
“也是,晚是晚了点。不过既然这样打了照面,该打的招呼还是要打的嘛。”
早上好,高梨学姐。
他好像又强调似的重复打了一声招呼。这种异样的礼貌,却让我反而有些作呕。
“早上好,相模同学。”
我回敬了招呼,他便满足地微笑了起来。
“哎呀,说起来真是不错啊。高梨学姐和安藤。我一直从后面看着你们,完全就是一副情侣的样子嘛。”
“…………”
“——我这样说你高兴吗?”
相模把脸探了过来。
“想着‘我们看起来像不像是情侣’的喜悦和羞耻,看到对方却什么也没想时的不甘和焦急。你的背影看上去混杂了如此复杂的感情。嗯,真是棒啊,恋爱中的少女不这样可不行。”
“…………”
说的话可真不客气呢。就好像看透了我一般,践踏着我的心灵。
啊——不对。
对于他来讲,应该不是“看透”吧。
相模同学并非在观察我——而是在单纯叙说着感想而已。
只是从言行和态度,表情和话语之中推测我的心思而已。
就好像推测故事里的登场人物心情的读者一般。
“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他十分开心地说道。
“读者参加型特别项目。‘高梨彩弓真女主化计划’。第二阶段‘心动泳池篇,也有露点哦’开始了开始了~”
不会露点的。
绝对不。
——需要我的帮忙吗?
——就让我帮你成为女主角吧。
那究竟是健陀多的蜘蛛丝,幸福的青鸟,还是恶魔的召唤呢。
那是在暑假之前,安藤同学的“熟人”相模同学,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向我如此发问。
相模静梦。
自称读者,捉摸不定,难以理解的少年。
他独特的视角和价值观,从“高梨彩弓真女主化计划”这个东西的命名上就能看出来吧。
他似乎很喜欢站在读者的立场之上。
同他人拉开距离,划清界限,从框架之外观赏内部。
不管是海市蜃楼,还是隔岸之火,都会津津有味地欣赏。
贯彻旁观——不足以形容他。
因为他完全没有任何主义和矜持。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他现在在对我指指点点。他自称读者,却不甘于仅仅做读者。他并不满足于观赏,甚至对我进行了干涉。
又或者说——在他的定义里,读者正是拥有这种“自由”的存在吗?
算了……这种事情想也没有用。
重要的是,我寻求了他的帮助。
这不是什么救命稻草。我是以自己的意志自愿选择的这条路,自愿受他驱使。并非受害者,而是加害者。我和相模静梦之间,有着毋庸置疑的共犯关系。
相模静梦钜献的计划,已经按照预定在进行中。
第一阶段“过去篇(虽然是热门漫画的特权,但是搞太多还是挺烦)”已告结束。
那是暑假刚开始几天后的事情。
我造访了安藤家,从安藤同学的口中听来了他过去的故事。
安藤寿来初二时期——并不中二的时期的故事。
安藤寿来成为基尔迪亚·希恩·咒雷的故事。
听完了故事,我知道了他的过去,也知道了谁是真正的女主角——知道了相模静梦认为谁是真正的女主角。
而今天。
计划的第二阶段终于得以启动。
“那么,高梨学姐。”
相模同学说道。
他开心得令人生厌。
“今天在泳池里要穿上我准备的泳装哦。”
“我拒绝。”
断然拒绝。
绝不留任何机会。
他提出去泳池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想到会有这种要求……但我并不准备接受。
我和相模同学姑且算是共犯关系,主导权握在他的手里,但是我也有拒绝的权利。
我也有贞操观啊。
不是我嘴上不饶人……这名少年本质是个超级变态这件事,在至今为止的接触中——在寥寥可数的接触中,我就已经充分地理解了。
他这种人准备的泳装……怎么可能穿得出去见人。
我的本能正在高声发出警报。
毕竟他肯定会准备极其不知廉耻的泳装呢。
“唔,居然被这么干脆的拒绝,我有点受打击啊。高梨学姐难道不信任我吗?”
“嗯,完全不。”
特别是在这种牵涉到色情的方面。
“哈哈哈,倒也罢了。”
相模同学话锋一转。
“——我知道你会拒绝,所以我事先把泳装给偷偷换掉了。”
“……啊?”
我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拜托你妹妹,在昨天晚上就把泳装换掉了。我还想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可看你这一副惊讶的样子,应该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吧。”
“怎么会……这样……”
泳装已经被替换掉——不,比起这个,我还有件更为在意的事情。
“相模同学……你和我妹妹交流过吗?到底是怎么……”
“没有什么怎么啦……很平常啊。你妹妹有推特号,我就加了关注,然后时不时地交流一下。”
认识的方式还真现代化。
“舞矢酱真是个好妹妹啊,对姐姐的恋爱可是相当支持啊。不过我倒也是对她说了些有的没的就是了。”
“……相模同学,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对我家妹妹出手的话——那时会怎样,你懂的吧?”
我带着明确的敌意如此宣告,相模同学便耸了耸肩。
“哦哦,好可怕。不过请放心,虽然舞矢酱是很可爱……但是她似乎有男朋友呢。于是对于处女厨来说,完全就是out of眼里呢。”
“…………”
妹妹被人完全不放在眼里,作为姐姐,心情自然是很复杂,但这位少年若是对她毫不关心,那再好不过了。
“顺便问一下,高梨学姐。自己的妹妹有恋爱经历,自己却没有,作为姐姐来讲是个什么感受呀?”
“……你能少说两句吗。”
关于这一点我的心情也是很复杂。
舞矢……她的性格和我完全不同,初中生活也和我全然不一样。我虽然为她拥有我所没有的特质而骄傲……不过关于恋爱方面,我实在是落后她太多了。
心里莫名地纠结……
“嗯,那行了,就这样。”
明明话完全没说完,相模同学却直接作了结。
“我选了件适合高梨学姐的,请好好穿上哦。”
“什么,等,等一下——”
“可不要让安藤等太久了哦?”
相模同学毫不理睬我制止的声音,转身便离开了。
我进了女更衣室,然后在储物柜前……痛不欲生。
我感觉我要因为后悔和羞耻心死掉了。破灭性的绝望感逐渐让心灵沉入黑暗之中,连一丝光芒都已经看不到。
泳装包我还没有打开来看。因为我不由得害怕……在打开的一瞬间,自己作为女人的人生就会结束。
啊——事情居然会变得这么严重。
更是没想到舞矢居然会背叛我——不过,她大概并没有背叛的打算,反而是想要帮我的吧。
但是,这就是所谓的多管闲事。
“…………”
我向泳装包偷偷瞟了一眼。明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包包,我却感觉其上散发着骇人的黑色气场。
那个相模静梦为我准备的泳衣。
……我只有不好的预感。
究竟会是有多暴露的泳装呢?……不,考虑到相模同学的性格,也许很有可能是学校泳装……又或者恰恰相反,是完全不适合我的轻飘飘泳装……
……没准还有可能是兜,兜,兜裆布呢……
但是——我不能在这干站着。安藤同学肯定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好吧。”
谁怕谁啊。
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打开了泳装包。
上天保佑,至少给我一套学校泳装。
千万别给我一条兜裆布啊!
我默默祈祷着打开了泳装包——然后愣了一下。
“……奇,奇怪。”
“啊,高梨学姐,有好好穿出来呢。”
从更衣室出来,向泳池区走去的半路上,相模同学又跳了出来。他还带着墨镜和草帽,不过换了泳装。我还以为他会直接回去——倒不如说,我特别希望他就这么回去,不过看来他接下来还是想躲在旁边继续观赏。
“嗯,真合适啊,和我想的一样。”
“还真是谢谢了……”
相模同学准备的是一件纯白的比基尼。
没有装饰,设计也很简单。虽然作为一件比基尼,必然会有一定暴露程度,但布料的面积还算是比较大的,可以说是相当正常的设计。
亏我还战战兢兢不知道会被套上什么不知廉耻的打扮,真是白操心一场。
“……毕竟是相模同学,我还以为准备了什么更加不得了的泳装呢。”
“哈哈哈,别这样啦,多信任我一点嘛。说到底,既然我都让妹妹去偷换了,就不可能是那种特别色情的泳装啦。”
“这倒也是。不管怎么说,我这下放心了呢。我还以为……肯定会给我一条兜裆布呢。”
“兜裆布……想象力真是丰富呢。”
相模同学皱了皱眉头。
怎么说呢,被这个变态皱眉头,给我的打击真是相当大啊……
明明我是认真在担心会不会被套上兜裆布的。
“那高梨学姐赶快去泳池那边吧。安藤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相模同学看向通道的另一头说道。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示,今天就请尽情和安藤在泳池里游玩吧,一定会创造出美好的回忆的。”
“……好吧。”
听到他面带爽朗笑容,貌似真心的话语,我只能轻轻点头,路过他的身边,向泳池区域走去。
也许我有些过于担心相模同学了。
大概是因为听过了安藤同学过去的故事后,我下意识地就开始警戒他——而相模同学本身或许只是个只想看一些有趣事情的人,没有任何恶意和歹心。
说的好听点,就是天真不自知。
说的难听点,就是迟钝而残忍。
不论是好是坏,他都只是仅仅遵从好奇心和自我满足而行动的人。
而他现在正在以“自己想看”这种理由,试图推进高梨彩弓和安藤寿来的关系。正因如此,他应该不会让我在安藤同学眼里的印象变得太坏。
在这种意义上,我也许可以放心信任他。
信任他的这种只想看到有趣的事,只想看到自己想看的事的价值观。
“啊,对了对了,我还有件事情没说。”
在我穿过通道之前,相模同学故意似的大声说道。
“那件泳装是AV里经常有的那种沾水就会变透明的泳装,可要小心哦。”
大脑——变得一片雪白。
眼冒金星,整个人都要站不住了。
当我的大脑理解到他以天真而毫不顾虑的口气说出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之时,我已经踏进了泳池所在的区域。
站在入口附近的安藤同学边说着“啊,彩弓,真慢啊。”边向我走过来。
啊——
啊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我太愚蠢了。
想要去信任相模静梦这个人哪怕一点点的行为本身,都是愚蠢至极的。
前略,天国的祖母。
彩弓也许已经……不行了。
为了像祖母那样成为美丽而坚强的女性,我潜心钻研至今。
虽然力有不逮,但也自认经过了砥砺琢磨。
但是……在今天,这些努力也许都将化作徒劳。
身为女性的自己……也许会就此死去。
请原谅我将此身置于耻辱之中的罪行。
另外……假若今日身为女性的自己升上天国,恳求您能抱紧我,温柔的安慰我。
不具
“——弓!彩弓!清醒一下!到,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翻起了白眼!?彩弓也不会做向上的眼神吗!?”
“……啊!”
看来我是站着晕过去,无法接受这种荒谬而屈辱的状况而几近昏厥了。
倒不如说,甚至都要差一点上西天了。
感觉天国的祖母好像就在身边一般……
“……抱歉,我有点贫血,现在已经没事了。”
“是吗……?没事那就好。”
安藤同学一脸担心的样子——但我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
沾水就会变透明的泳装。
很不巧,我并没有看过AV这种东西,当然也没有见过这种泳装,但我很容易就能想象得到。
一旦沾了水……场面一定会变得十分下流吧。
“……!”
我已经……羞耻的脑子都快不正常起来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穿着透明的泳装……简直就是耻辱的极致。一旦沾上了水,肯定我这一辈子都会被贴上暴露狂的标签了……
没,没,没问题的吧?现在……没变得透明吧?别跟我说已经透光光了……?
“说起来,彩弓的泳装——”
“泳装怎么了!?”
“哎?”
“我问你泳装怎么了!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哪里奇怪请告诉我!快一点!”
“呃,啊……不,就是……我就想说,挺适合你的……只是觉得彩弓穿白色来有些出乎意料……”
“……是,是这样啊,真是谢谢了。”
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幸亏这件泳装没沾水时和普通的泳装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算是实实在在的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
我的精神实在是没办法承受这种状态,这里可是盛夏的水上公园,是到处都有水花飞舞的空间。
完全不沾上一滴水,是没有可能的。
现在立刻回去换衣服才是正确的选择。只要在小卖部再买一套泳装,就可以回避最恶劣的状况。
“……安藤同学,抱歉,我有东西忘——!?”
正当我向安藤同学打招呼准备撤退的那一瞬间,我在视野的一角发现了最为可怕的东西。
长在泳池边的椰树的影子里。
带着墨镜的少年,正架着一把冲锋枪。
而枪口……则是对着我两腿之间。
那当然——是相模同学。
而那把冲锋枪毫无疑问是一把水枪。
虽然我们之间还有一定距离,但那种大型的水枪,射程很有可能就有这么远。
相模同学像某部漫画里的世界一流杀手一样,把冲锋枪架在肩头,摆出一副“把你的漂亮脸蛋射穿”的狙击姿势。
※新条真由作漫画《霸王爱人》中出现的号称世界第一的杀手,但是狙击姿势的的确确是把枪扛在肩上。虽然号称世界第一但是之后死的很惨。
要是平常,水枪并不能构成什么威胁——但是对于现在的我,它比真正的枪还要来得可怕。
他只要扣下扳机——仅仅如此,我身为女性的人生就会结束。
“彩,彩弓?怎么了啊……?感觉你好像一脸被骷髅13和次元大介同时被枪指着的表情……”
虽然很想吐槽那是什么表情,但恐怕现在的我就是露着这种表情吧。
生杀大权在别人手上的那种恐怖与绝望的表情。
“没,没事的……”
“哦……那就好。那忘了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啊?”
“……抱歉,是我搞错了。没有什么问题。”
我把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指向我的枪口立刻就放了下来。
虽然因为墨镜,我并不能看透相模同学的眼神,但是他的嘴角正露出极其开心的微笑。啊,真想胖揍他一顿啊。
不管怎么说……我这下明白我是插翅难逃了。看来我只能穿着这个遇水即透的泳装,捱过今天的泳池活动了。
啊——为什么我必须要做这种羞耻PLAY呢?
难道是上辈子惹过佛祖生气吗?
还是说。
因为我利用了安藤同学的善意,打听出他过去故事,所以招致了惩罚吗。
“那个,彩弓?”
“一、二、三、四,”
“彩~弓~?”
“五、六、七、八。”
“听见了吗?”
“一、二……哎呀,怎么了,安藤同学?”
“什么怎么了啊……你到底要做多久准备运动啊?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哦。”
“安藤同学,游泳前的准备运动可不能偷工减料啊。”
“……不我觉得三十分钟怎么说也太过了吧。”
是啊……我当然知道!
我当然很清楚啊!
虽然不算是拖延时间,但因为过度的恐惧,我连准备运动都不敢做完。脑海里闪过就这样准备运动到傍晚的想法,但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我便结束准备运动,和安藤同学一起向泳池那边走去。
眼前有许许多多的人正在各种各样的泳池里游玩。流水泳池,水滑梯,儿童泳池。大家都一副开心的样子。
那里水花四溅。
这里水花四溅。
啊……太可怕了。太恐怖了。泳池这种地方原来可以这样让人不安,容不得一丝的松懈。
每次水花进入视野,都会让我不住地战栗。一想到最坏的那种情况……我的背后就冒出一股凉气,而脸则是热得发红,连体温都不正常了。
果然……还是扛不过去啊。
这种状态下,肯定没办法开心玩耍。
干脆装作肚子疼,去没有水的地方——美食广场或者足浴那边吧。虽然很对不起安藤同学,但我别无选择了。
“那个,安藤同学——”
“好,今天可要好好玩玩!”
我话还没说完,安藤同学便满面笑容地说道。
“我可期待今天来泳池玩了。”
“…………”
“上次和小千冬和小九鬼来这的时候虽然也很开心,但毕竟年纪要大,要负责监护她们,没办法尽兴地玩儿啊。所以今天我可要放下担子使劲玩上一回!”
“…………”
“一起来玩吧,彩弓。”
“……好的。”
说,说不出口。
一看到他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我就不忍心说要离开泳池了。
唉……为什么会这样。
本来的话,这会我也能正常地在泳池里玩呢。
毕竟我也是一样期待今天的活动——
“彩弓,彩弓。”
回过神来,我发现原先走在旁边的安藤同学不知跑到了哪里。
我看向声音的来源,发现他站在儿童专用的浅水池里。
“嘿,‘水遁·水龙弹之术’。”
安藤同学把手伸进水里,然后向我泼过来一捧水。虽然嘴里喊着听上去挺厉害的招式名,但实际上也就是普通的玩水而已。
只要对方不是恶龙船长,泼出的水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要是在平常,这是在普通不过的行为。毕竟这里可是游泳池,被人泼上一点点水,我也是不会生气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就算是一点点水,也关系到我的存亡。
“——疾!”
刹那间,我的身体展示出了超人的反应。
我以一副要把地面踩穿的势头狠狠蹬踏地面,以亚音速迅速离开原先的位置。柔道、合气道、擒拿术等等——身体所积累的各种无数经验,全部活用在了“回避”这一条原则之上。
哗啦。
泼出的水落到地面上之时,我已经移动到了几米之外。
“…………”
感觉……自己跑出了连自己都觉得吓人的速度。
在当下山穷水尽的这个状况之中,我的身体似乎发挥出了超人的力量。我感觉我简直连声音都要超越了。
“诶?什么,诶……?”
安藤同学大概是看见了我的残影,一开始还盯着另一个方向看,然后才目瞪口呆地把视线转到我的方向。
“刚,刚刚那个动作是什么……?是瞬步吗?是响转吗?还是飞廉脚?还是使用了完现术的移动?”
我自己也十分惊讶。
未经过思考,依靠本能控制身体。拜其所赐,我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快速而又流畅的动作。
可谓是——无我的境界。
看来,我又向武术的真髓迈进了一步。
……虽然我根本不想以这种方式接近。
“彩弓……在泳池边奔跑很危险啦。”
“……没有问题。只是脚掌抓地踏出了一步的距离而已,严格来说不能算是跑。”
“那岂不是比跑还要危险啦……毕竟喊出‘疾!’这种超帅的叫声之后,居然用好像古武术秘奥义一般的移动方法瞬间移动了呢。”
关于那声“疾!”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提……
顺势就喊出来的嘛。
要是夸我“超帅”,我就要多一倍不好意思了。
“安藤同学,请不要突然就泼水过来,对心脏不好。”
“哦,哦。”
“另外,今天一天也请绝对不要向我泼水。”
“……哦。”
安藤同学的表情变得疑惑起来。
他其实出乎意料地懂道理,别人明确表示讨厌的事情他不会做。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他泼我水了。
但是,这也只不过是无数威胁里消失一个而已。
“…………”
那么。
是时候做好心理准备了。
不管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多么后悔,时间也不会倒流。熟练的杀手正在时常监视着我,因此我无处可逃。真可谓是四面楚歌,山穷水尽的绝路。
但是——我已经不再迷惘。羞耻心突破了极限值,反而让我冷静了下来。
如果这件遇水即透的泳装是上天的考验——那求之不得。
就让我跨过这道坎吧。
以祖母之名起誓!
如此这般,我孤独的战斗开始了。如同走在纤细的蜘蛛丝上一般,容不得半点大意的漫长斗争,就此开始了。
对手,是充斥着水上公园的一切水分。
所有的水都是我的敌人。
然后——
“啊,彩弓,我们玩那个吧,那个!那个水上浮桥看起来很好玩不是吗!?”
……本来是伙伴的安藤同学,现在也变成了十分棘手的敌人。
“好嘞,咱们去吧!”
安藤同学兴致冲冲地走向水面上漂浮着木排、船还有香蕉等等形状的软质材料的区域。这是那种踩过浮块以向终点进发的游戏,在综艺节目里偶尔会见到呢。
“一,二,三——哎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安藤同学才走了三步,就失去平衡,脚下一滑,头朝下掉进了池子里。从三级跳流畅地衔接到跟头一栽。
真是漂亮的一跟头。
按运动员来说是零分,按艺人来说则可给一百分满分。
“噗哈!啊,掉下来了掉下来了。嗯,真是漂亮地掉下来了呢,简直都可以说是艺术性的跟头了。彩弓,你也快点——哎哎哎哎哎!?”
安藤同学从水面冒出头来的时候——我已经到达了终点。
不仅没有落进水里,甚至连一滴水花也没有沾到。迅速、安静且绝无多余动作地通过了关卡。
从池子里爬出来的安藤同学,仍然一脸吃惊的样子向我这边走来。
“彩弓,你是什么时候到达终点的啊?在这种不稳定的浮板上怎样才能……”
“可笑!以我高梨流的步法,这种程度不足挂齿!”
“这什么角色!?以及高梨流我可是第一次听说!难道是那种在校园剧里偶尔会出现的那种老家是〇〇(角色的姓)流道场的那种角色吗!?”
我感觉我的状态有点奇怪了……但要是不保持这种奇怪的状态,我感觉我真的撑不下去。
玩过了水上浮桥之后,我们又向下一个项目走去。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玩点不会掉进水里的项目——
“彩弓!我们接下来去玩那个吧!看那个巨大的独木桥!哎呀,好高喂,掉下来的话,下面是水估计也要生疼吧!”
……为什么他总是对这种综艺节目里常拿出来的项目感兴趣呢?
“从那个独木桥掉下来的话……肯定能拍出个好场面呢。”
好场面……
以掉下去为前提,思路完全就是综艺节目呢。
一方是充满艺人精神,有着综艺节目意识的少年。
一方是被迫穿上AV那样的沾水即透泳装的少女。
啊……这是深夜节目呢。
是限制还没有那么严的时候的深夜节目呢。
“彩弓,快一点快一点!”
安藤同学兴奋地冲在了前面,我跟着他一起向处于稍高位置的独木桥上爬去。
“……唔哦哦!好滑!?滑溜溜的!?”
安藤同学大摇大摆地开始挑战独木桥,但才刚踏出一步,就脸色大变。看上去,独木桥好像是时刻有水流过的构造。
结果安藤同学立刻就吓得趴在了上面。
像刚出生的小鹿一样打着颤。
“呜,呜哇!好可怕好可怕,站不起来!根本保持不了平衡!我这才迈出第一步而已!”
“………………”
“这,这才第一步,彩弓都能够到我啊!糟糕,要是现在彩弓伸手把我一推,我肯定就玩儿完了!嗯,玩儿完了!”
“………………”
“彩弓!绝对不要推我!绝对不要!”
“………………”
请你不要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好吗……
安藤同学经常说“鸠子对搞笑节目的标准很严格”,但他自己对于搞笑节目也是有着异于常人的积极性。
和千冬她们来的时候没能尽兴……也许说的就是没能做成这种“约定俗成”的段子吧。
毕竟小学生很难理解这些经典段子啊。
虽然我倒是也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可要是不管他,他就会自动掉下去吧。他现在可还在抖抖瑟瑟地坚持保持着岌岌可危的姿势呢。
我就不动,让他自己掉下去——这种情况虽然也有它的意思,但还是尊重一下传统吧。
“嘿。”
我伸出双手,狠狠地推了安藤同学一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藤同学一边发出教科书一般的惨叫一边掉了下去。噗通。掉进水里的姿势也那么令人神清气爽。
“噗哈哈!哈!哈!该死!居然推我!”
话像是在骂,脸上却写着三个大字“谢谢你!”。
呃,算了……他开心就好。
“来,彩弓!我们交换,交换!这次我来推!”
“绝对不要推”难道是回合制的吗?
安藤同学从泳池里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地爬回独木桥上。看来是想把我推下去以报一箭之仇。
当然——我怎么会让他得逞。
“彩弓,吃我一招——哦哦!?”
刚刚爬上来的安藤同学看到已经快走过独木桥的我,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怎,怎么可能……居然能在这么不稳定的立脚点上健步如飞!?就好比在T台上行走的模特一样……!”
“在不稳定的立足点之上才需要保持好姿势。集中精神,注意脚底,睁大眼睛看准下一步的落脚点——这样不管怎样的路,都能走得通。”
“这,这种煞有介事的解说是怎么回事……”
“森罗万象均有其‘核心’作为基点。不管物体作何流动,‘核心’绝不会偏移。只要看准那一点,不管是在水上还是在空中都能够步行!”
“哎哟,突然又变得好可疑!”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眼睛所见的世界并不是一切。保持心灵处于‘空’的状态,人就无所不能……”
“完全就是唯心论嘛!”
玩笑罢了。
至于说我做了什么,我只是走的时候一直小心不掉下去而已。
虽然立脚点带着圆弧,还因为水滑溜溜的,但只要集中精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座独木桥说白了也就是水上公园的游乐设施,难度不会高到谁也通不过去。
而说到安藤同学为什么在上面声音发颤浑身发抖……大概是他天性的艺人精神让他做出了有点夸张的反应吧。
就是那个呢。
我有点想下次给安藤同学吃热腾腾的关东煮了。
※热腾腾的关东煮也是日本搞笑艺人经常玩的段子
“唉……彩弓啊,在把心灵放‘空’之前先看下气氛好不啦。这么简简单单地就走过去,我的反应不就很假了嘛……”
都承认这是反应了还论什么假不假哦。
安藤同学一边抱怨着,一边伸出双手保持平衡走起了独木桥。果然刚才那个小鹿一样的姿势就是他的夸张反应而已。
我倒没打算责备他就是了。
因为我自己也蛮喜欢看安藤同学的反应呢。
“……呵呵呵。”
我走完独木桥,就地蹲了下去,然后——抓住安藤同学还站着的独木桥的两侧。
“诶?诶,彩,彩弓……?”
“接下来呢,安藤同学。”
我露出完美的微笑,如此说道。
“让我们来一次相声里的三翻四抖吧。”
我开始摇晃独木桥。就算是单纯的娱乐设施,这么一摇的话,难度也是会飙升的。
果不其然,安藤同学又脚下一滑,再次大叫着掉进了泳池里。
“——等,啊,噫。哎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掉进水里的模样和惨叫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造作,显得十分实在。
嗯嗯,果然要的反应就得是这样。
造作和夸张虽然也好,但还是比不上真实的反应啊。
呵呵呵。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依然被安藤同学带着体验了各种各样危险的项目。但我凭借这提升到极限的集中力,总算是回避了危险。
在泳池里玩,却没有沾上一滴水,而且掩盖之巧妙连同行人都对此未知未觉。
“………………”
连我自己都不禁感到惊讶。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啊。
虽然我带着坚定的决心,为了达成目的倾尽全力,却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顺利。
在贞操的危机之中,我的精神得到了彻底的磨砺。每次置于死地而后生,自己内心中那一堵名为“极限”的高墙都在一点点崩毁。该说是“ZONE”好呢,还是“Runners High”好呢。又或者说考虑到我现在所陷入的危机,叫“Nudist High”比较好呢。
总而言之——我的开关完全打开了。
在这个维度存在的一切水滴的动向,我都能了如指掌。我感觉现在的自己就算在暴雨之中,也能躲开所有雨滴。
一眼二足三胆四力。
在剑道的世界中,最为重要的是眼力——也就是洞察力。而现在我的眼力,正要突破新的领域。
新的力量,正在字面上意思地“开眼”。
能看到。
世界的一切都好似在股掌之中。
就连时间都似乎要停止了。
“…………”
然而这有什么用。
为什么我要在这种状况下,像战斗系漫画的角色一般能力加强呢?
我并不是很希望升级加点,就算要,也得在不这么寒碜的场面下啊。
比起眼力一类的能力,我更想要能不让泳装透明的能力。
但是——话又说回来。
真不巧这件泳装并不是“沾水就会破的泳装”。如果是的话,沾水破掉的瞬间,我就能使用《始原(Root of Origin)》——将万物还原为原本样子的异能了。
但是这件泳装是“沾水会变透明的泳装”。
虽然我能把破掉的东西修复,但却不能把透明的东西变得不透明。
不过——按理说也会有人可以把“非透明状态“当做原本样子,但“透明的泳装透明了才是原本样子”的想法已经深扎我心。因为——它明显是为了透明而制作出了的泳装。
毕竟都说过是在AV里使用的东西,透明才算正常嘛。
《始原(Root of Origin)》
虽然它在同伴之中算是高自由度的万能异能,但很遗憾,作为能力基干的我本人的主观,却没有那么自由自在。
相模同学准备的泳装,彻底地把我逼上了绝路。
不过——他不可能知道我的异能,所以这应该只是个偶然吧。
“彩弓,接下来终于要到压轴大戏了啊。”
当我在思考着有的没的的时候,安藤同学说道。
“是时候坐一把那个了吧。”
他说着,伸手指向——水上公园的招牌项目。
占据了泳池区域一角的超大型水滑梯。
蓝色的管道螺旋弯曲而下,看上去好似希腊神话里的巨大海蛇海德拉。
“也,也是啊……果然,还是要坐那个啊。”
“说是我今天是为了它而来都不算过分啊,那个水滑梯禁止小学以下儿童乘坐,所以之前来的时候都没玩上啊。”
我能猜到,毕竟安藤同学不是那种会丢下九鬼和千冬一个人跑去自己玩的人啊。
对于安藤同学来说,水滑梯或许是重点活动;但对于我来说,可谓是终极BOSS。
是之前的所有游乐项目都无法望其项背的怪物。
在水上公园不沾一滴水,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吧。简直就是变态游戏。
但是。
现在的我——或许可以做到。
开眼得到新的力量的我,也许可以——
正巧,这座水滑梯是需要坐着有底的游泳圈滑下去的。在管道里滑行的过程中,只要看清所有水的动向,把所有的水滴用手弹开,就还有希望。
一般来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进入了Nudist High的现在,我甚至感觉能够做到这种超常之举。
哼,谁怕谁啊。
说上就上。
“啊……”
当我心里燃起了熊熊斗志之时,安藤同学却看着排在水滑梯前的队伍发出了声音。
“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感觉情侣好多啊。”
望眼一看,队里男女的组合的确很多。因为水滑梯的游泳圈可以坐上两个人,情侣两人一起玩的人应该不少吧。
“……别人眼里,我们是不是看上去也像情侣啊?”
轻轻地。
安藤同学带着略为羞赧的表情说道。
他无意中的话语——从根本上打乱了我正在集中精神考虑如何应对最终Boss的心。
“哎……说什么……”
“啊,对不起,我没有什么奇怪的意思……”
安藤同学支支吾吾地说。
“那个……其实从坐公交的时候开始我就在想。你,你看周围有那么对成双成对的……我也就不知怎的在意起来……”
“——!”
怎么会……哎?难,难道,难道难道难道,安藤同学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可是……他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啊。所以我才觉得自己一个人自作多情,可其实安藤也想着同样的事情吗?他也一样觉得有点害羞吗?那多表现的害羞一点不也好嘛……我当然也知道这是我强人所难,但是果然……不,就算这么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感觉,那个……彩弓果然还是很漂亮呢。身材也好,泳装也适合……想着别人会不会觉得‘旁边那个男的根本就不配’,就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
漂亮!?漂,漂亮是什么意思啊,漂亮!?为什么他会在这种时候面对面对我说这种话啊!?说到底……提到身材这种女性身体特征在现如今可是算作性骚扰的啊请克制一下。不,我绝对没有害羞,绝对没有害羞哦!本来在努力维持的身材被别人夸赞时身为女性我倒也不是不高兴——但是我可是高梨彩弓,不是会被这种简单的花言巧语轻易哄骗的人。而且从刚刚开始我就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好像不好像呀!?优柔寡断也要有个限度。不要模棱两可,好好清楚地说出来不行吗。说说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不,才不是,高梨彩弓你在说什么啊。现在可没在说这种事情啊,不要太自作多情。啊……真的已经莫名其妙了。倒不如说,现在可不是被这种事情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啊。接下来我可是要在颓势之中拿出全力挑战大敌——哗啦!
“……诶?”
终生过错,千古之耻。
字面意思的——晴天霹雳。
※原文「寝耳に水」,直译是睡着时耳朵进了水。
我们是排在水滑梯的队伍里的。
队伍的旁边——就是坐着游泳圈的人们从管道里滑出后落水的地点。这座水滑梯似乎以滑行速度大为卖点,因此每次落水都会激起大片的水花。
近距离上有这么大的水花,排队伍的人当然都会浑身湿透。
这大概是为了不让排队等着上滑梯的人无聊的措施。比起干等着,一边被泼水一边等着明显更有意思。
排在前面的人们虽然都湿了一身,却都一脸“这才叫泳池嘛”的开心笑容。站在我旁边的安藤同学也是一样。
但是。
我——
“……不,不要啊啊啊——!”
我发出了没出息的尖叫,当场蹲了下去,拼命用双手遮住胸部和下体……但是臀部就腾不出手来遮了。
这是何等的丢脸……
只是心底的一点点动摇——就让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让注意力离开了周围的环境,进入了别的世界之中。
沉浸于自己的世界的时候,居然就浸到了水,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笑话。
无法挽回的低级错误。
我从头到脚都挂满了水,能感觉到上下身的泳装全部都沾湿了。
啊——一切都完了。
纯白的布料将会变得透明,而我下流的样子将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一朵痴女就这样出水了。
“……彩弓?”
反射性地尖叫起来——是个错误的选择。
拜其所赐,除了安藤同学之外,就连路过的人们都在看着我。
无数带着好奇的视线——正集中在我的惨相之上。
“……唔,啊……不,不要看!请不要看!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束手无策,只能蜷缩着身体,闭着眼睛不停大叫。
自己猥亵而下流的样子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耻辱。为人的尊严被败坏的极点的屈辱。我已经不知如何是好,眼泪从眼睛里冒了出来。
谁来。
谁来救救我……
“彩弓!彩弓?”
有人在摇晃我的肩膀,我不由得抬起头来。安藤同学带着担心的眼睛映入了我的眼帘。
“安藤同学……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我是被逼的……”
“…………”
“……不,不要这么看着我,求求你了……我已经快要羞死了……!”
“…………”
“……呜,呜呜……已,已经……嫁不出去了。安藤同学,求求你了……把我娶走好了……我什么都会做的,请把我娶走吧……”
“那个,彩弓?”
在深深的耻辱与绝望之中,我甚至顺势脱口而出了求婚一样的话语。可安藤同学却向我问道。
“从刚刚开始你就在做什么啊?”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疑惑。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安藤同学两只温柔的眼睛依然透着对我的担心。
而周围的人相较于投来好奇的视线,更像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而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更多的人都已经对我失去了兴趣,回到了通往水滑梯的队伍之中。
……真是奇怪。
我穿着透明的泳装难道都那么没魅力吗——这么想着,我低头一看,然后不禁哑口无言。
身上穿的那件纯白的比基尼,依然是漂亮的白色。
没有变透明。
连一毫米都没有。
“………………”
我其实并没有感到疑惑。原本沸腾的脑袋像被泼了液氮一样急速冷却了下来,立刻就理解了事情的真相。
“……那个,彩弓,难道不喜欢水滑梯吗?是不是有恐高症什么的……”
“…………”
安藤同学似乎说了什么,但是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全身从头到脚充斥的羞耻感,急速转换成了另一种感情。
虽然我还是第一次怀有这种感情——不过恐怕这种感情,就是所谓的“杀意”吧。
“哈哈哈哈哈,哎呀,真让我看了一出好戏啊,高梨学姐。居然真的相信我说的话那么拼命,真是太可爱了。现在学姐的粉丝人数可是应该暴涨了啊。话说回来……正常来想,那件泳装不可能是会变透明的泳装吧?毕竟里面还有防透垫。而且要真的是AV里会出现的那种透明泳装的话一穿就露馅了啊。虽然高梨学姐脑子转的很快又见多识广,但关于色情方面的知识还是我占上——咕呼!?”
我不多废话,直接动手。
这里是泳池和洗手间之间的通道。
和安藤同学说过“我去解一下手”之后,我走向游乐设施背后不显眼的地方,一直观赏着我们的相模同学便神出鬼没地跑了出来。
我照着他那张引人不快的笑脸,带着急速的助跑来了一记右直拳。
并非武术套路,而是单纯的拳头。
对没有摆出架势,毫无防备的人单方面施以暴力,既违反了我至今得到的各种教诲,也是背弃我刚刚所攀抵的武术高度的行为——但这都无所谓。
就算要牺牲自己的某些东西,我还是想揍这家伙一顿。
“——吼咕哇!”
相模同学吃了我一拳,在地上连滚带滑,然后撞到墙上发出了奇怪的叫声。
好像某个魔法学校的名字。
“……真疼啊。哎,该死,搞砸了啊。”
相模同学一边慢吞吞地站起来,一边说着。
“既然被打的时候大叫的是‘咕呼!’,那撞到墙的时候就应该发出‘兹高克!’的呻吟嘛……”
※咕呼=老虎,兹高克=魔蟹,均为高达中出现的机体。
……后悔的地方应该是那里吗?我想让你后悔的地方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啊,比如活在这个世界上什么的。
“真是疼啊,到底在做什么啊,高梨学姐。现在暴力女主可不流行哦?”
“暴力女主不招人待见是因为打着掩饰害羞的旗号对主角和队友施加过度的暴力。如果是抱有明确杀意地对敌人进行攻击的情况,那么不管用什么卑劣的手段都不是问题。”
“哈哈哈,说的极是。”
相模同学呵呵地笑了起来,一点也不带掩饰。
“不过高梨学姐还真是擅长打人啊。吃了这么漂亮的一发,却一颗牙也没打掉,嘴里也没打破。真厉害,真厉害,还没有初中时被安藤打的那一拳疼啊。”
“……你不生气呢。”
我说道。
“明明我只是因为冲动打了你而已。”
虽然我是因为上了相模同学花言巧语的钩,才落得今天这么害臊——但是仔细一想,是我自己决定和他联手,听从他指挥的。
当然,我并不后悔揍了他——甚至还想再多打两三拳。不过在相模同学看来,现在的状况算是我落井下石吧。
“我不生气。”
※’cause I am Chocological♪(别理我我只是玩个没人懂的梗
相模同学若无其事地说道。
“毕竟做了会被打的事嘛。反过来说,我就算被打——也想要去做。去做,然后观赏。”
想要去做。
去做,然后观赏。
相模这么说着,恭敬地低下了头。
“谢谢高梨学姐,我今天非常开心。”
“我并不是为了取悦你而做这些事的。”
“也是,高梨学姐是为了俘获安藤的心而努力的呢。”
“…………”
我一时语塞,而他则把挂在头上的墨镜拉下来,又把草帽戴的更低了。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对你们两个之后的预定没有什么指示,请自由自在地去玩吧,我这就撤退了,电灯泡是时候消失了呢。”
“你已经看够了吗?”
“哎呀哎呀?难道还想继续被我欺负嘛?哇,高梨学姐真是贪心耶。”
“………………”
“啊,呃,那个,我,我开玩笑的,请把拳头放下来行吗?”
我放下拳头,相模同学边舒了一口气。
我当然不想再被他戏弄。要是变成了专门被耍的角色我会很头疼的。
但是——他突然让我自由行动,我反而感觉很可疑。
特意来泳池一趟,设下的圈套却只有透明泳装(还是假的)一个。
“不要那么疑神疑鬼的啦,今天我的小把戏真的真的结束了。毕竟就算把一天都占满也没什么意义嘛。”
相模同学说道。
“欲速则不达。像安藤那样的人,静下心来一步步搞定才是上策。以后像文化节,圣诞节什么的,竖旗的大好时机可是要多少有多少。现在还只是播种的时间。”
我感到有些惊讶。我还以为相模同学是抱着半开玩笑的心态,不,甚至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玩笑的心态来对别人的恋爱横加干涉。但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还认真地制定了长期的计划。
喜欢漫画的读者在笔记本的边上信手涂鸦——我的这种认识绝没有错,但他却还有足够的意志。
把涂鸦转换为作品的意志。
“而且——”
相模同学移开了眼神,自言自语般地嘀咕道。
“不谨慎行事——就没办法把神崎灯代从真女主的宝座上拉下来。”
一瞬间。
那么一瞬间。
我感觉他在说出她的名字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时常保持笑容的少年,露出了如同深渊一般深渊而又阴暗的眼神。
——神崎灯代这个人我从很久以前就很熟悉了。
——我和她的哥哥有些因缘。
神崎灯代。
相模静梦称之为真女主的的少女。
她对相模静梦的认识很可能只停留在“安藤寿来的朋友”上吧。我没有见过这两个人说过话,而且他们的班级也互不相同。
但是相模同学——却似乎抱持着某种想法。
两个人之间,到底有着何种的关系呢。
又或者说,只是和灯代的哥哥有关系呢。
“对了对了,高梨学姐。之前说的事情请好好记住哦。”
“之前说的事情?”
“不要让安藤知道神崎灯代就是回忆中的少女这件事。”
安藤寿来的初二时代——并非中二的那个时代。
一名少女强行让对虚构绝望,欲从中二病毕业的他留了级。
造就了现在安藤同学的规则和原则。
她就是——神崎灯代。
“虽然现在安藤似乎没有察觉到,而神崎也没有把这件事挑明的意思,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趁现在做好误导和隐瞒工作总没有错。”
相模同学再三强调之后,就背过身去离开了。
啊——
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相模静梦选择了我。
他想让我成为真女主的理由——恐怕没有那么深。
说白了,无论谁都可以。
只要不是神崎灯代。
相模静梦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把有着当轻小说第一卷封面人物地位的神崎灯代,从真女主的宝座上拉下来。
侮辱喜闻乐见,嘲笑经典套路,否定约定俗成,亵渎样板文化。
对故事本身举起反旗。
之后的我和安藤,很正常地度过了在泳池的一天。
普通地,而且极为健全地。
我从未觉得穿着不管沾上多少水都不会有问题的普通泳装游玩是这么一件开心而又美妙的事情。
万岁,普通泳装。
“哎呀,今天玩的真开心啊。”
“是啊,真是一段美好的夏日回忆呢。”
换完衣服之后,买完带回家的小礼物,结束了一整天日程的我和安藤同学,现在正在公交车站等车。
“没想到彩弓居然会玩的那么疯啊。”
“……我偶尔也会想要这样的。”
因为上午的积怨,下午的我兴致格外高涨,在各种各样的游乐设施玩了一圈。
“不过,安藤同学你才是——”
我看着他的手说道。
“——兴奋到都买了把木刀回来呢。”
为什么水上公园的礼品区会卖木刀,这点还是不过多深究了。
不知道为何全国各地的礼品店都会售卖的大和之神秘——木刀。
还有——明明知道用不上却还硬是要买下它的愚蠢男生一枚。
“啊——你是说这把‘黑鯱(Orca)’吗?”
……居然都已经起了名字。
黑鯱(Orca)是什么鬼啊。
难道是因为刀身通体遍黑,加上在泳池买下的由来的命名吗。
“哼哼,‘黑鯱’可是唯一能与超神兽‘白鲸(Moby Dick)’比肩的海之魔兽。这把刀可就是从它的牙所加工而来……”
“要怎么加工才能把牙加工成木刀呢?”
我一反驳,安藤同学就很明显地看向了别处。
看来是不想被过分追究设定上的矛盾呢。
“和千冬她们来的时候没买木刀吗?”
如果是来礼品店两次都买了木刀的话,那我真需要担心他脑袋是否正常咯。不过幸好,安藤同学摇了摇头。
“没买啊。唉……就是,我感觉……没有那个勇气拿着把木刀带着小学生到处跑啊……”
安藤同学垂头丧气地说道。
在这种时候就懂常识,真是个胆小的家伙。
“可我也不喜欢和带着把木刀的男生走在一起啊……”
“不,可是……我感觉要是彩弓的话肯定会原谅我……就算嘴上不饶人,也会表示理解的……”
真是的。
安藤同学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啊。
“…………”
真的……他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我看着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木刀魅力的他被夕阳照亮的侧脸,在心中悄悄问道。
安藤同学。
你究竟对我是怎么想的呢?
认识还只有一年多一点。
一开始我对他毫无兴趣,后来又当成弟弟般疼爱,再后来却又感受到他的男子气概和温柔心灵——现在完全是当做异性来看待。
被他所吸引,被他所迷惑,被他夺走了心。
甚至让我不惜染指卑劣的手段,只为理解他——
“啊,车来了。”
安藤同学说着,开始用包装纸一圈一圈地把木刀“黑鯱(Orca)”缠了起来。
快乐的时间,这就要结束了。
坐上那辆公交车,就要回去了。
所以——我说出了口。
“安藤同学。”
说出那句必须要说的话。
说出那句应该要说的话。
“怎么了,彩弓?啊,莫非还想听我木刀收藏的故事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神崎灯代。”
我用全名称呼了她。
称呼了——这部作品真女主的名字。
“……哎?灯代怎么了吗?”
安藤同学不解地问道。我继续说了下去。
在决心还未改变之前。
“安藤同学,你知道灯代因为兴趣开始写的小说吗?”
“知道啊,不过我不知道想要成为作家还给新人奖投稿能不能叫做‘兴趣’就是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纯靠兴趣写的不拿去投稿的小说。”
“纯靠兴趣?”
安藤同学好像也是第一次听说,歪了歪头。
同为“小说家”,各人也有各自的创作原则。
有除了用来糊口以外完全不写的,也有工作之余还会凭兴趣写的。而最近也有专职作家起兴提笔投稿到网上的例子。不过,其中也不乏盯准它能带来什么利益的情况,因此实际上很难区分哪一部分算是“工作”哪一部分算是“兴趣”就是了。
“我之前和灯代聊天的时候有听说过。她除了以专业精神写的投稿作品以外,还有在写完全用来自我满足的作品。”
“是嘛……”
“下次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她写了什么。我只听她说过梗概——不过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是嘛,那下次有机会……可是为什么突然说起灯代小说的事情了……?”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然后,我们就坐上了回程的公交。
下了公交车,和安藤同学道完别后,我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走了不一会,相模同学打来了电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开口第一句是这么说的。
他的声音显得很低沉,而且些微透着怒气。
我还从来没有听过相模同学这样的声音。
“你是说什么呢?”
“别装蒜了,我在说你在公交站和安藤说的话。”
果然相模同学嘴上说着要回去,却还是躲在某处观察着我们。
“神崎灯代因兴趣写的小说……虽然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但是既然你是在那个时候提出的话题,那么我还是大约能够揣测到你想要干什么的。”
他的声音充满了焦躁,而且语速也快了起来。
这也不怪他。
因为本应和他是共犯关系的我——十分干脆地背叛了他。
因为我居然让他的企图毁于一旦了。
他似乎准备了包括文化节和圣诞节等等节日的长期计划,但我却把他计划的基础给摧毁了。没有了地基的城堡,将会化作空中楼阁分崩离析。
“我都再三强调了,为什么还……”
“哦,原来那不是抖包袱啊。因为你反复这么强调,我还以为是类似于‘绝对不要推’的那种段子,就不小心显出了艺人本性啊。”
“………………”
“开玩笑的。”
“你是想要还债吗?”
我开起了玩笑,而相模同学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是对听从了我的计策,利用安藤的善意打听出了他的黑历史的事实后悔吗?”
“并不是。”
还债,后悔,忏悔,谢罪……这种感情的确不能说没有。
但最主要的感情还是——
“我只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被像你这样的人所随意利用的滑稽女人,决不能再是高梨彩弓。”
我说道。
“相模同学,从今天起我就不再当你的棋子了。这段时间谢谢你了,之后也请随你的便。”
他沉默了半晌。
“……哈哈哈”
然后在电话的那头发出了无力的苦笑。
“这下头疼了啊。我本来是觉得你能巧妙的把事实给掩盖住,才把安藤的黑历史告诉你的……可没想到你居然会把事实告诉他……”
这还真是讽刺呢。
相模同学唾弃般地如此说道。
“我好像高估你了。我还以为你是个更加聪明更加精于算计的女人……不过看来你在恋爱方面还是太过死板了。”
“什么叫聪明,什么叫死板是我自己决定的。至少我认为继续这么听你发号施令,并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
“真的可以吗?没有我的帮助,你不可能成为真女主的吧?为了让作者原本没有设定成真女主的角色和主角喜结连理,读者的狂热支持可是必不可少的。”
“Meta差不多该玩够了吧,相模同学。”
我厌恶地对他说道。
“我已经对你的读者家家忍无可忍了。”
什么真女主,什么恋爱喜剧,什么FLAG。是时候摆脱这些莫名其妙的价值观和视角了。
我的名字是高梨彩弓。
不是什么故事的登场人物,也不是以安藤寿来为主角的轻小说的女主。
是有血有肉的一个活生生的人。
喜欢上社团里的学弟的,随处可见的高三学生。
“我还要对你说一句谢谢。相模同学,多亏了你,我才能让安藤同学见到他回忆中的那名少女,才能实现他从初二时就一直怀揣在心的梦想。”
“……那么如果安藤和她开始交往了你怎么办呢?”
“那时就那时再说。”
“你这是准备秉承公平竞争精神吗?哈哈哈,你绝对是会在恋爱中吃亏的那种人吧。不自私一点的话,在感情上可会是永远的失败者哦。走上人生的滑梯也无所谓吗?”
“就算这样,我也会选择这种生活态度。我不想做出什么会使自己无颜面对可爱后辈的伎俩。”
“……恕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要这么对伙伴所着想呢?”
答案毫无疑问。
我带着爽快的心情,挺直腰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因为我是部长啊。”
☆
“……唉呀。”
我坐在水上公园公交站的长凳上,仰视着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晚霞已经被漫天的星空所替代。
至于现在的状况……因为我从头到尾一直在跟踪那两个人,所以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这里公交的收班时间似乎特别早。
这下坏了了啊。
到底怎么回家呢。
要是走回去的话,得花上多少时间啊……
不过——这个先不提。
“真是不该做不习惯的事情啊。”
“高梨彩弓真女主化计划”已经宣告了破产。
事情出乎意料的如此地步——反而让人气不起来。
真是的,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干这种类似于作者的事情啊。读者心血来潮开始创作的小说或者漫画,基本上都会像这样不明不白地就结束呢。
当然,在世上无数的读者之中,也会有跨越重重失败与挫折,勇往直前,经过积年的努力成为作者——变成制作方一员的人。
因为不管怎样的作者,在一开始都是读者。
作者就是从读者开始的。
但是——我并不是这种人。
我会说“这漫画画的太烂了”,虽然我从来没有拿过G笔。
我会说“轻小说我也能写”,但是写了两三行就会厌烦。
我会说“这游戏太渣了”,但连写代码都不会。
这才是读者(我)。
虽然我的确有被高梨彩弓倒打一耙的感觉,也不是没有不甘和愤怒的感情——
“唉……嗯,说到底还是不应该做自己不适合干的事啊。”
有趣的事情,就是要站在旁边看别人做。
有趣的东西,就是要让别人创造出来。
虽然这样一来,故事的主导权就不在读者(我)手上了——但在某种意义上,这才是故事“原本的样子”。
原来如此——真是干得漂亮啊,高梨学姐。
没有使用《始原(Root of Origin)》,就把故事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啊。
真的太帅了,我都要迷上你了。
“……啊,可是年龄比我大感觉还是萌不起来啊……而且身高还比我高,身为一个男性来讲也不是太喜欢啊……”
这个就先不提了。
我拿出手机,向某个好吗拨了电话。
“啊,喂喂,是桐生吗?是我,相模加的静梦同学。……哎呀随你叫我《他人的不幸乃是罪孽之味(Innocent Onlooker)》还是什么别的。其实我现在在市里的水上公园错过了最终班车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你能过来接我一下吗?……不不不,谁也没叫你骑着‘轧姬’过来。我才不要两个男生坐同一辆自行车啦……就开车顺路和斋藤一十三(那个老太婆)一起过来好吗?我现在真没办法了,所以请务必要来,谢谢了。”
我接着说道。
“顺便告诉我一下,‘HEARTS’与‘漆黑之十二翼(Fallen Black)’的战斗现在是什么状况呢?”
如此——
看腻了日常系恋爱喜剧的读者(我),开始看起异能战斗系的作品。
因为找到什么故事看什么,绝不是见异思迁,也不是不够诚实,而是身为读者必然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