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文艺部要在音乐室演《罗密欧与朱丽叶啊》。挺有意思的嘛,有时间的话我也去看看好了。”
第二天的午休。
我说完昨天灯代修罗场事件,相模便以一成不变的爽朗笑容回答道,说的话让人搞不清楚是客套还是真心。
“说起来,相模你文化节有干什么吗?”
“怎么可能,和去年一样。收拾掉班里分配的工作,然后就出去随便逛逛咯。”
“哦,也是。”
我们班好像要搞什么漫画咖啡厅,不过我和相模都对此不是很积极。我们都不是那种会踊跃参加的性格。
不知是该说是潜规则呢,还是说自然就是这种定位呢。
总而言之——由于这种高中生之间特有的气氛感,我和相模都被划进了不积极参加学校活动的群体里。
至于这种结果是不得已还是自己想要的,就不太好说了。
“和去年不一样的也就是陪在身旁的女友了吧。”
“……你什么时候换人了啊?”
“暑假的时候。在夏Comi被逆搭讪了。她当时在我喜欢的社团看摊,颜值还不错,你要看照片吗?”
“算了吧,反正等我记住她叫什么长什么样,你就又换新的了。”
我对相模冷嘲热讽,可他只是呵呵笑着,说着“真遗憾”然后把刚掏出来的手机又收了回去。
外表和内在成反比例的美少年,依然换女友如翻书一般。像他这样身边的妹子来来去去,我反而一点也都不羡慕了。
“不过,相模啊。去年你是和我们学校的妹子交往的吧,现在的妹子不是其他学校的吗?你特意叫她过来的啊?”
说来惭愧,我们学校的文化节规模并不是很大。
虽然姑且容许社会人士参观,但来的人基本上要么是学生家属,要么是附近学校三三两两来串门的初高中生。
这种活动也不值得拉着妹子来看啊。
“是啊。她住的比较远,所以我还犹豫要不要叫她来呢……不过今年文化节那天不是我生日嘛?我告诉她之后她自己就说要过来了。”
“……哦,说起来你生日是今年文化节啊,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装傻道。
其实——我是记得的。
记得非常清楚。
虽然我根本不想记住相模的生日,甚至想要立刻忘掉——但这个日子,就是从脑海中挥之不去。
九月十九日。
福岛方言里叫——九月字九。
“安藤,我可等着你的生日礼物啊。”
“鬼才送你。”
“小气。”
“小气你妹啊。我生日的时候你不也啥都没送我,我干嘛非得腆着脸给你礼物啊。再者说我们关系也没要好到值得互送礼物的吧?”
毕竟我们是熟人之上,朋友未满的关系。
“哎,可是,安藤你原先不是给我那个了嘛。我想要的那个电影赠品胶片。”
“那都是……初二的事了吧?过去都三年了,而且送那个的也不是我,是——”
陈年旧伤好像被重新剜起一般,危险的感情直冲喉头,但我又将其重新咽下了肚子,极力装作自然地继续说了下去。
“——环的礼物吧?”
我说道。
没错,那个赠品胶片不是我送的,是环送的。
是她为自己男朋友相模着想,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能让对方最为高兴,经历千辛万苦才拿到的最棒的生日礼物。
虽然我的确帮过她的忙——但这份礼物毫无疑问是属于环的。
属于双叶环这名恋爱之中的少女的,世界上仅有一份的爱之结晶——
“啊,说起来是从她那里拿到的啊。算了,反正都已经出掉了,也无所谓了。”
“…………”
我一开始还没能理解他话语中的意思。
“……哎?什么……啊,啊!?出掉了,出掉了是怎么回事……你把那张赠品胶片卖掉了吗!?”
“嗯,前些日子在雅虎拍卖上出掉了。”
“为,为什么啊?”
“给Comike做战备嘛。”
“就因为这个理由!?”
“所有权在我我爱干嘛干嘛啊。”
“……话是这么说。可你……当时收到的时候不是特高兴,还说要好好珍惜嘛……”
“哈哈哈哈,安藤,那都是多久的事了。已经都三年了吧?有三年时间,喜欢的东西肯定会变,着迷的事物也会不一样啊。那部动画我初二的时候是很习惯,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安藤也有这种感觉吧?”
“…………”
“又没有续作的消息,漫画化什么的多媒体展开也都结束了,动画的势头早就过去了呢。虽然大热的时候炒得很厉害,但是最后销量却很勉强。已经过气了啊,过气明白不。拜其所赐,赠品胶片也没能卖个好价钱。唉,还不如拿到手的时候就出掉呢。”
“…………”
我已经无言以对。
愤怒与惊讶之类的感情早已经被我抛之脑后,席卷而来的是一股不由分说的无力感。我整个人一下瘫了下去,连反驳的气力都已经消失了。
因为相模静梦是在是太过相模静梦——我明白了和他说什么都是徒劳。
在某种意义上,他说的没有错。
已经拿到的东西处理权在自己,把前女友的礼物淡然地处理掉,说不定才算男人。
喜欢的动画变了——原本喜欢的动画变得不那么喜欢了的这种事情,过上三年也不是不会发生。
连我都经历过很多次。
有三年时间——热门的东西就会过气。
有三年时间——喜欢的女主就会改变。
诸行无常。
盛者必衰。
有为转变。
万物流转(Panta rhei)。
世上一切东西都随着时间变迁,从没有岿然不动之物。无论是自然还是人心,一切的一切都处在流动状态,毫不停息地反复变化着,这是自然的定理。
我的大脑深切地理解这些。
但是,我却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不过……说来也好。
相模这种冷漠的一面——不曾改变的一面,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拯救。
正因为他实际上不带一分恶意,我才能淡然与他相处。
如果相模做出“我对不起环”之类的道歉——如果他有哪怕一点点后悔和惭愧的态度的话。
我可能就会气血上头,直接揍倒他,把他端正的面容殴打到不成原形吧。
“话说回来,你到底选了谁当朱丽叶啊?”
不知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内心纠葛与懊恼,还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情之后故意为之,相模若无其事地改变了话题。
“不过也真是奇事,居然所有人争着都要当朱丽叶啊。”
“对,我也很惊讶。”
“大家都很卖力啊。”
“是啊,我还以为大家肯定对文化节都没什么兴趣,所以我是有点意外啊。”
“不不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呃,算了。也不是我该插嘴的事情。”
“你这话中有话的是什么意思。”
“我话里有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的是,可对此洋洋自得的样子真是招人烦啊。
“于是你选谁当的朱丽叶啊?”
相模向我投来充满好奇的视线。
“安藤想要和哪位女生亲亲呢?”
“别用这种腻人的说法好吗!”
“我很在意哦。安藤的意中人到底是哪位啊。(兴奋)”
一脸期待的样子……真烦人啊。
怎么就不给我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然后从窗户跳出去摔死呢。
“什么意中人啊,就是演戏的角色而已。”
“就算这么说,也都是安藤选的啊?选一个人来演朱丽叶——演自己恋人的角色,这已经基本上和告白没什么区别了吧?”
“……所以才头疼的啊。”
就因为无论如何都有这种要恋爱的气氛,所以才没办法随便选一个人出来。
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拒绝——
“我说,安藤。你别卖关子了,告诉我行不?你选的是谁啊?”
“…………”
虽然我不太想说,但是就算不说横竖也是露馅,所以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我沉默了半晌,最终不情愿地开了口。
“是小千冬啦。”
姬木千冬。
我选来演朱丽叶的——是小学四年级的女生。
“……哇哦,这我可没想到。”
相模瞪大了眼睛。
“果然安藤是萝莉控呢。”
“萝莉控你妹啊!话说果然是什么意思啊!”
“别掩饰了,安藤,解释就是掩饰啊。我懂,我明白啊,我完全能够理解。千冬炭很可爱不是吗。‘小学生’这种绝对而又高等的附加价值……已经让人欲罢不能了对吧。”
“你能少两句吗!别在现实的小学生身上感受什么品牌价值!就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人存在,社会上才会流行阿宅=性犯罪者预备军这样的偏见好吗!”
“每个男人在内心深处都是爱着幼女的啊。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都是想着要和幼女卿卿我我的哟。但是法律禁止这种事情所以只能用周围的老太婆忍一忍咯。”
“不不不也有人喜欢年上和熟女的吧。”
“这种人为了掩盖自己是萝莉控,都是装作喜欢属性相反的类型呢。”
“才没有好吗!”
啊啊,真是的……我就知道会被他冷嘲热讽,所以才不愿意说的。
“可是安藤啊,从那样一群女生中偏偏选出千冬炭,再怎么嘴硬自己不是萝莉控也没说服力啊。毕竟她也不是特别适合演朱丽叶。”
“话是这么说……”
“除了对千冬炭保佑非分之想,还能有什么理由?”
“你好歹说是出于好意的感情啊!”
我回了他一嘴,然后继续说道。
“我是觉得选她才不会伤大家感情。”
相模听罢,似乎是察觉到了缘由,貌似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啊。说来也是,要平安捱过四选一的修罗场,的确选千冬炭最好。”
因为——她还是小学生嘛。
相模说道。
“高中生要是和小学生较劲,那就是幼稚了——安藤和其他没被选上的三个人,都可以拿这句话做借口。”
“…………”
“这样一来安藤就是满足小女孩愿望的问头大哥哥,其他的三名女生也不是‘没被你选上’而是‘把表现的机会让给了小学生’,因此不会伤到自尊。好啊好啊,和稀泥很上道嘛。”
相模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说道。他还是一样,以仿佛看透了人心一样——不,以单方面断定人心的口气对人指指点点。
而正因为他说的也不算错——性质才更为恶劣。
的确如相模所说,我选择小千冬,主要是因为她还是小学生。
所有人都争着要当女主角的那时,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热气——这导致了“谁最适合演朱丽叶”这个问题过度跳跃,慢慢地变为了“我到底喜欢谁”的诘问。
在这种不自然的气氛之中——我不可能选出一个人来。
走投无路的我,在绞尽脑汁之后——选择了小千冬。
总算是把这件事敷衍了过去,扛过了这个修罗场。
“真是很有你风格啊,不是选择特定的一个人,而是为大家着想而做出决定。该说你是温柔还是天真呢。”
“怎么,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呢。”
相模说道。
没有不满,没有讽刺,而是惯常做出的感想。
“……不公平?你什么意思啊?”
“你既然不懂,那这就是答案啊。”
依然一副似乎明白了一切的口气的他,巧妙地避开了回答,脸上带着看破红尘的笑容——让我没来由地有些厌烦。
倒不如说……这家伙洋洋自得的样子真的是惹我生气。
“觉得自己是个角色啊?那要是你,这选择题该怎么做啊?”
“我?我嘛,我想想……”
要是四个女生一起凑上来的话,相模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我估计是先存档吧。”
“我就知道!”
这家伙怎么不给我喊着“哟西!人家要跨入游戏的世界咯~”之类的蠢话把头撞向电脑屏幕触电而死呢。
和相模聊过之后,我才注意到——说起来,小千冬还是小学生。
当然,我并不是忘记了她身为小学生的事实。
但是——我完全没有考虑到,她实际上并非文艺部的正式成员。
理所当然地,小千冬并不是我们高中的学生。
她是文艺部顾问兼我班主任的里见老师的侄女,到文艺部来仅仅是来玩的。
虽然在我们心目中——小千冬的的确确就是我们文艺部的一员,是无可替代的伙伴,是共有秘密的战友——但这些都是空谈。
在正式的记录上,小千冬不是文艺部成员。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就算我们拥有着神级异能,也无从篡改。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而且至今为止并没有因此出现过什么问题,所以也从来没有人在意过——
但是这次的文化节有所不同,姬木千冬被选作文艺部所出演节目的女主角——倒不如说,是毛遂自荐最终拔筹。
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一个社团外人员在高中文化节的出演节目里担当主角,也许不大不小算是个问题吧。
“不,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学生会长工藤同学坐在会长的位置上,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那一天的放学后。
我在去部室之前,先跑了一趟五楼的学生会办公室。
为了问清楚小千冬这个外校学生——应该说是附近小学的学生——能否担当我们的主角一任。
毕竟要是为了当天活动做了各种各样的准备之后才知道有问题就麻烦大了,我觉得还是事先确认一下比较好。
本来的话,要问应该向文化节的执行委员问,不过我决定先找比较脸熟的工藤同学。
“真的吗?小千冬当主角也没有问题吗?”
“对。虽然并不推荐,但是也没到有问题的程度。”
工藤同学带着略有惊讶的口气说道。
“当天会有很多校外人士来访。有监护人,有附近的初高中生——当然也有小学生。就算其中的一位参加了你们所演出的‘即兴剧’,也不会有人多嘴的。”
哦哦,原来如此,只要当成是这样就没问题的意思吗。
就算被人投诉,我们也只要坚称我们演的是“即兴剧”——小千冬只是当场参加了表演而已就好。
真不愧是我校的学生会长,手段还真是阴险啊。
正当我自叹不如之时,工藤同学又开了口。
“要是在体育馆搞正式演出的戏剧部找来外校人士当主演的话,肯定会出点什么问题——可文艺部的四个人在音乐室里搞的短剧里,就算多了一个小学生,也没人会在意吧……”
懂了。我明白工藤同学想要说的意思,不由得心情向下一沉。
说白了,就是无所谓吧。
虽然我作为一个当事人,还挺把这次活动当回事,但在别人眼里,我们的短剧根本不值一提。
“简而言之,就是默许对吧?”
“没错。我这里也没办法给你正式的许可,但是也不会特意去禁止你们干。不作支持,也不推荐。在学生会长的立场上,我不会对文艺部指手画脚。”
“我明白了,谢谢工藤同学。”
“只不过——”
对低头致谢的我,工藤同学却又别有深意地继续说道。
“虽然作为会长不准备指手画脚,但是从个人来讲,我还是有两句话要说的。”
“哎……”
“我觉得在文化节上出的节目仅由校内人来操办才合情理——而且最重要的是,社团作为一个整体活动的话,对最为年长的三年生给予一定程度的照顾才是正常的吧。”
我猛然醒悟。
“当然,就算是三年生,也没必要过度照顾。我觉得无论是运动社团还是文化社团,都应该以实力进行角逐——但是,就你们这次的情况来说,让身为三年生高梨同学来出演主角,作为社团活动不是更加正常吗?”
“………………”
“不过,要是她自己不想演的话,话可就不能这么说了。”
话——还是可以这么说的。
彩弓她原本是希望主演的。
但是我没有选择她。
对啊,我居然忘了。
对于彩弓来说,这次的文化节是高中最后一次的文化节啊。
一生一度的在最高年级迎来的高中文化节。
那么我们,作为低年级生,作为后辈,或许应该照顾一下她。如果一直把引领成员作为第一要义的她自己提出要演朱丽叶的话——选她来主演,或许才是我们社团活动的正常表现。
但是,我却——
“别,别这么丧气嘛!”
我不由得陷入沉思,工藤同学慌忙道歉。
“呃,那个……抱,抱歉!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不……我没事。工藤同学说的很对。”
“不,不对……我刚刚的态度有点不友好了。这件事本来是你们讨论过后决定,我不应该故意找茬……”
工藤同学真心地向我赔礼。
“那个……最近因为文化节的事情忙的要命……所以我就很羡慕你们文艺部每天都很开心的生活,一不小心就挑起刺来……真的,对不起。”
“…………”
看着点头哈腰反复道歉的工藤同学,我有些惊讶。
羡慕。
我没想到,她对我们是这么想的。
——“你们这帮人还是那么有趣啊。”
之前来部室时她说的话,不是挖苦也不是讽刺,而是单纯的真心话吗。
“那个,工藤同学。”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向她问道。
“最近有用过异能吗?
“哎……异能……没有用过啊。说到底根本没法用吧,我的异能一个人的话根本没有意义嘛。”
没错,工藤同学的异能是单独的话便没有意义的异能。
一个人无法使用——而且也没办法自己来玩。
“那正好,接下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尽情地使用异能呢?”
就像我们文艺部一样——我对她说道。
我询问自己的身体。
——能行吗……?
恐惧与不安占据了我的心灵。
如果现在发动异能的话……我的肉体或许会超越极限。
一天发动次数的上限……并没有这种东西就是了。
这个技能还并不完美,负担和危险都太大了……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在现在这个状态发动《黑焰》的话……怎么说呢,就气候上来说比较不妥。学生会办公室又没有开空调,而且因为久违的异能发动所导致的期待与紧张全身已经开始冒出了汗……哎呀,我不要耶,总感觉一发动的话就会全身是汗啊,接下来我还得去社团报到呢。
但是——我不能放弃。
为了工藤同学,我必须要使用异能。
身体,给我坚持住咯!
《黑焰》三倍——的气势发动!
“——吾乃混沌之霸者。”
我伸出右手,嘴唇编织器精妙的韵律。
既是异能发动的关键词又是触发器的咒文咏唱。
之前在工藤同学面前咏唱的时候因为紧张所以咬了钉子,所以今天一定要表现的完美。
刮目相看吧!
这可是我久违的,真真正正久违的完全咏唱!
“渊中摇曳的炼狱业火啊;歪曲的昏暗之焰,浑浊的真红之a——”
“嘿。”
“——嗷呜。”
在咏唱中被夺走异能的我猛地一打趔趄。
“不,不对不对工藤同学!还没到时候啊!时候未到啊!我还在咏唱咒文啦!”
“哎?是,是这样吗?可是……你不是说过用了异能就可以夺走嘛。”
“那也要把握好时间点啊!我还没有发动异能好嘛!”
“不,你已经发动了嘛。手臂周围都已经散发出黑蒙蒙的气场出来了……”
“那是……那是……!”
我一时间无语。
严格来讲,的确如工藤同学所说,我在咏唱中就已经发动了异能。
为了营造出那种随着咒文咏唱体内的火焰一点点向外冒出的感觉,我集中了注意力,只放出了一点点的火焰。
我都这么费心抑制火焰的量了……
在咏唱完成后,黑色火焰喷薄而出的瞬间——为了这样一瞬间的宣泄,才特意安排了这种预演……但工藤同学还是没能明白这种异能战斗的惯例啊。
“说到底,那个咒文咏唱又是什么啊?”
“……哼。也罢,简单说来,就是发动异能的‘钥匙’吧。通过咏唱一定的韵律,心底的门扉会被打开——就能借来居于我内心的怪物一点点的力量……若没有咒文咏唱,我无法发动《黑焰》。”
“嗯?不是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很普通地就发动了嘛。”
“……”
“那时不是结巴了,然后又说了什么放弃咏唱什么的不是嘛。”
“……”
说的时候请别那么一脸平淡,求你了。
“这,这个嘛。普通的人是没法做到啦,但只有我可以放弃咏唱的哦。对常人来说不可能,但对于受到了旧日诸神洗礼的我,可以免除放弃咏唱的代价呢。”
“是这样吗?我感觉我从你那里夺取能力后不用咏唱也可以正常发动啊——”
“对!对啊!所以工藤同学才厉害的嘛!你是何方神圣啊!?是特异点吗!?哎呀,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居然是这等人物,实在是让在下十分光荣啊!”
我总感觉我说的越多越是在给自己挖坑。
人家不要玩了嘛。
人家不擅长应对这种死认真的人啦……
“唔,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不需要咏唱的话,不咏唱不就好了嘛?”
“……啊,是,也是呢。”
她的建议实在太过正常,让我都提不起心思去反驳。
重整精神,再来一次。
我让工藤同学先把异能还回来,然后重新举起右手。
“——《黑焰》!”
随着一声洪亮的宣告,右手周围出现了一团黑色的火焰。比起黑暗更加黑暗,比起混沌更加Chaos的火焰,如同象征着世界终结一般摇曳着。
太帅了。
我的《黑焰》果然还是那么帅啊。
真的好帅……然,而…………好热啊!
不是那种灼人的热,而是那种温吞的热,这让人绝妙地不愉快。
这团黑色火焰所象征的,也许不是什么世界末日,而是高湿度让人难耐的日本夏天吧。
话虽如此,在工藤同学面前可不能把不快写在脸上。我忍受着浑身渗出的汗水,等着工藤同学把我的异能抢走。
“…………”
“…………”
“…………”
“已经可以动手了吗?”
“啊,好……你请。”
这玩的到底哪出啊喂!就算刚才抢答犯规了这回也不要等时间走完好吗,工藤同学!
别有事没事就问我好不好,给我更加帅气地抢走啊!
“好,那我动手了啊。”
“——唔!住,住手!”
“什么,还是不要了吗?”
“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工藤同学……你不用停手的。”
“可你刚刚不是还说住手吗?”
“这个……就是做个样子嘛。要是不形式上挣扎一下的话根本不帅嘛,感觉对《黑焰》也不太好……另外工藤同学。可以的话请不要夺走异能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如果能大声叫出异能名字再夺走异能的话我会非常开心的——”
“哎呀真是的!这都哪跟哪啊!”
工藤同学终于发火了。
她一点没有听进我说的话,很普通地就发动了《贪婪(Gratful Lover)》。缠绕在我右手上的火焰,转移到了工藤同学的右手之上。
“唔,这个黑色火焰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呢。”
工藤同学端详着在自己受伤燃烧的火焰。
“上次抢来发动这个异能还是两个月之前的事……嗯,可是我没什么感想哦。”
“哎哎!?为什么啊!多少,应该有点吧!”
“完全没有任何感慨。”
“倒是给我来点啦!”
“呃,这个异能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哼哼,问得好。虽然感觉刚刚我说过好多遍了不过还是再说一遍吧。我那不祥异能之名为——《黑焰(Dark and Dark)》!”
“Dark and Dark……直译就是黑暗与黑暗啊……完全莫名其妙。安藤,到底这英文是什么意思啊?”
“……对不起,求你了,别那么认真的问我。请意会一下不要深究……”
我一个劲道起歉来,这时,持续发动着《黑焰》的工藤同学身上发生了变化。
她的额头和脸上,都冒出了汗。
“安,安藤……好,好热啊……不,这个火焰好温吞啊。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快感……唔,呜哇,感觉,好不舒服……莫名有点火大啊。”
“……请别说什么不舒服好火大之类的词好吗,我脆弱的小心脏已经不堪一击了。”
“明明之前都没有这种难受的感觉……”
“毕竟这个季节嘛。”
我沮丧地回答道。
“……噗。哈哈哈,哈哈哈。”
工藤同学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真是的……你的异能真的一无是处呢。没有温度又没有攻击力,用出来还会让自己不愉快,也太废柴了吧。”
“……请,请不要笑啦。”
我不服气地说道,然而工藤同学依然在笑。
张开大嘴,非常开心。
在让工藤同学把《黑焰》还回来,走出学生会办公室的时候——我和彩弓打了个照面。
“你好,安藤同学。”
“彩弓,为什么在这里?”
“和你一样,都是来报告千冬出演戏剧的事情的——另外,也是来看看工藤同学的情况。”
“…………”
“两件事上都被安藤同学抢了先就是了呢。”
彩弓耸了耸肩。
“拜安藤同学所赐,工藤同学也难得放松了一下。”
“……我也不是为了让她放松才那么做的。我只是想久违地体验一下《黑焰》被横刀夺走的快感而已。”
“别谦虚了。”
彩弓嫣然一笑,然后看向办公室的方向。
“这次的文化节是工藤同学作为学生会长最后的工作,所以她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都有些担心了。”
文化节一旦结束,三年级的学生会干事们都会引退。而到了十月,学生会选举会选出新一届干事。
也就是说,对于工藤同学来说,这次的文化节相当于为自己一年学生会长的工作作结,钻牛角尖也是情有可原。
在最高年级迎来的高中最后的文化节——
“……那个,彩弓。”
回部室的路上,我突然停住脚步问道。
“你很想演朱丽叶的吗?”
“……怎么了,这么突然?”
“不,就是……”
“工藤同学和你说什么了吗?”
看到她认真的眼神,我不知怎么回答。然后,彩弓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和蔼地笑了起来。
“昨天做了件对不起安藤同学的事呢。真的对不起,我那时候不知怎么就产生了对抗心理啊。”
“…………”
“安藤同学选择千冬的心思我很明白,所以请不要在意了。”
“彩弓……”
“而且,我也并不是想要去演朱丽叶,只是——”
“只是?”
“……不,没什么。”
彩弓带着苦笑说道,然后直直地看着我。
“文化节我们一起努力吧,我可是很期待看到安藤同学的罗密欧呢。”
彩弓带着成熟的微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