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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魔眼之王与哀神剑舞 第三章 破灭的脚步声

1

星期天。最后的停战日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这当然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为了迎接从星期一开始的战争,我致力于休养身体。

星期一。

「早啊。」

我到学园上学,和往常一样与同学打招呼,坐到座位上。

整齐排列的课桌。

班会前的喧闹。

同班同学们的对话。

乍看之下,教室的样子跟暂时停课前丝毫没变。

但是……不一样。

比停课前减少许多的课桌数量。

因为人变少,跟著变广阔的教室。

丝毫没有提到这件事,笑著闲聊休假期间做了什么的同班同学们。

虽然我已经惨痛地体会到,但大家果然什么都不记得。

明明光是这间教室就少了十个学生。

却只有五个人察觉到这件事。

我、泪泪、玛丽亚……还有天华(宙斯)与姬子(须佐之男)。

玛丽亚也曾一度遭到众神操作记忆,但之后由我补足她被窜改的记忆。

在补足她记忆的过程中,也得知了众神操作记忆的内容。

主要被消除的是神冥审判那晚的记忆,以及关于死者的所有记忆。

死掉的学生被当成「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至于死去教师负责的科目,则被改成「是其他人负责」。

确认我与玛丽亚的记忆有哪里不一致的结果,发现负责各科目的教师有一半都不同。

而且课桌椅的数量和点名簿也完全更新,学号也从一号重新分配。

这些措施也是为了消除与遭到窜改之记忆的矛盾吧。

还能发现几个其他细微的变化。

祂们考虑到真是周到啊。

倘若我没有原本的记忆,应该也会认为这间教室「打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且深信不疑吧。

「好~久等啦~」

过没多久,班导匣之木老师出现在教室。

以一如往常的慵懒模样与态度。

跟之前丝毫没变。

……那家伙记得死掉的学生们吗?

宙斯说会让圣餐管理机构协助湮灭物理证据。

要变更和整理名簿,需要遭到众神窜改前的记忆。

换言之,协助这次隐蔽行为的圣餐管理机构职员……可能不是所有人,但有部分职员没有遭到操作记忆的可能性很高。

匣之木龙斗是否在那部分的职员当中呢?

从目前观察到的态度来看还不清楚。

但是,假如他记得所有事情。

尽管如此,还是摆出跟以往一样的态度。

那他并不正常。

已经疯了。

「……」

我阖上眼皮,让心情平静下来。

刚才那些只是妄想。

实际上应该有职员并未丧失记忆,但那未必是匣之木老师。

而且特地去确认这点也没有好处,风险也很高。

所以思考这件事毫无意义。

「那么,今天的班会就到这边~」

匣之木老师这么说,结束班会。

这时──感觉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看向了这边。

「……?」

班导就这样离开了教室。

可能纯粹是我多心,但总觉得有点在意。

这时,隔壁座位的玛丽亚忽然站起身。

「雷火同学,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有话想说?现在吗?」

「是的。还有可以的话,泪泪同学也一起来。」

「嗯~我~?」

玛丽亚不只是找我,也找了泪泪。

这些成员……

我理解到她的意图。

「也要叫夏洛学姊吗?」

「不,总之先我们三人就好。」

「我知道了。」

这时国崎注意到我们的对话。

「奇怪?你们三人要去哪儿啊?」

「有点事情,是秘密。」

「咦~那什么啊~也让我加入嘛。」

国崎一脸不满地弯下嘴角。

「都说了是秘密吧。用不著担心,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想起国崎星期六跟我说的话,这么补充道。

「是喔~好吧,这样啊。」

国崎虽然还是一脸不满,但原本要站起来的他坐了回去。

「……」

天华似乎察觉到这些成员的意义,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在两人的视线目送下离开教室,移动到没有人烟的地方。

「那么,发生什么事了,玛丽亚?」

「学园正在发生异常变化。」

我直截了当地发问,玛丽亚也简洁地从结论说起。

「异常变化?」

「是的。正确来说,是在学园的地底下──这里累积著异常大量的魔力。」

「累积著魔力……?」

听到这件事,我理解到玛丽亚找泪泪来的理由。

泪泪(芙蕾雅)是卓越的魔法神。

既然事情是关于魔力的异常状况,向她徵询意见十分合理。

「泪泪也有感受到玛丽亚说的魔力异常吗?」

「算是吧。毕竟从早上就觉得空气很紧张。」

泪泪慵懒地点头。

「该怎么说呢~……欧西里斯不是把这座岛冥界化了吗?感觉像因为那个仪式的影响,充满整座岛屿的魔力都集中在一个点上。」

「欧西里斯的……」

我拨弄浏海,陷入沉思。

欧西里斯已经遭到无力化。

她的神冥审判在所有岛民灭亡前破除了。

但就某种意义来说,那也表示神冥审判这个仪式本身以半吊子的状态结束了。

假设因为这样,原本应该在神冥审判中消耗的魔力残留在岛内的话。

有人想利用那些魔力,做些什么?

思考到这边,我归纳出一个结论。

「虽然不清楚意图,但可能这么做的嫌疑犯只有一尊。」

「是谁?」

「把欧西里斯的心脏挖出来的那个神格适合者。」

我回答泪泪的问题。

「虽然只是推论,但那家伙的真面目应该是玛雅.阿兹特克神话的神。而且在玛雅.阿兹特克文明中,心脏拥有重要的意义。」

玛雅.阿兹特克文明十分盛行大规模的活祭品仪式。

他们认为西沉的太阳要再度升起,需要活祭品,据说每天都会举行仪式。

尤其心脏是献给太阳的重要物品,也是净化夜晚邪恶的神圣之物。

「那家伙说不定在挖出欧西里斯心脏的同时,从中抢走了她拥有的魔力,或是神冥审判本身的权限。」

「那种事有可能办到吗?」

泪泪这么插嘴。

「当然也可能不是这样。但那家伙最有可能是犯人,而且最危险。既然如此,就有必要先采取对策。」

「但对方为什么要把那些魔力聚集在岛屿中心──学园里呢?」

「这点的确很不可思议呢。这样简直就像叫我们快点注意到一样。」

泪泪也对玛丽亚的意见表示同意。

关于这点,我也需要思考一段时间,不过。

「或者,敌人是把这间学园当作神殿也说不定。」

以前的活祭品仪式是在神殿的最上层举行。

「这座学园盖在岛上最高的地方。无论玛雅.阿兹特克的神格适合者打算做什么,这里都是最适合他目的的场所吧。」

「原来如此啊。」

「应该就如你所说。」

泪泪与玛丽亚也同意。

(巴罗尔,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拥有知识的人是你,这方面的判断就交给你啦。』

巴罗尔难得说出谦虚的话,没有再多说什么。

总之意见是统一起来了。

那么,重点在于要具体做些什么。

「姑且不论对方的意图,他会引发事件的地方肯定是学园(这里)。」

虽然上次让他跑掉了,但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他。

下次一定要击毙他。

「今晚要集结所有人的力量,对玛雅.阿兹特克的神格适合者发动奇袭。」

2

我──栉铊抚子在那天放学后,也来到一年级生的教室接妹妹姬子。

「姬子。」

我对趴在桌上睡觉的妹妹说。

「嗯……早啊,抚子。」

姬子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抬头仰望我。

「什么早啊,你又打瞌睡了。」

真担心这孩子有没有好好听课。

我明明在生气,姬子却依然睡眼惺忪。

「就算你这么说,想睡的时候就是想睡啊。」

毫无愧疚之意地这么回答。

「真是的……」

我放弃继续生气下去。

然后将视线移到附近的神仙学弟身上。

「神仙学弟,姬子上课时也在睡吗?」

「呃……」

他一脸为难地含糊其词。

那表情已经充分构成答案,我叹了口气。

「姬子真是的。」

「呼~……」

回神一看,她又在睡觉。

她真的是……自从回来之后,就彻底变成了不良少女。

「栉铊学姊。」

「什么事?」

听到神仙学弟向我搭话,我将视线移回他身上。

「怎么了吗?」

「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压低声音。

「最近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吗?」

被他这么一问,我不禁瞥了姬子一眼。

……奇怪的事情说也说不完。

姬子的语调。

姬子的性格。

从那次学生连续失踪事件平安归来后,姬子完全变了个人。

简直就像……内在与什么人交换了一样。

「……唔……」

一瞬间,我身体颤抖了一下,「再次」放弃继续思考下去。

因为……姬子其实并非没事之类的。

我不愿去想这种事。

所以今后我也不会去想这些。

因为姬子就在这里。

语调和性格不同是琐碎的小事。

只要她在我身边,愿意陪伴著我,我不会奢求更多。

「不知道……我没想到任何事。」

「这样啊……」

听到我的回答,神仙学弟稍微低下头。

他似乎想问更多事,但我不想再被问下去了。

「对不起,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我这么说,强硬地叫醒又开始睡觉的姬子。

「好了,姬子。我们回家吧。」

「嗯嗯~但我很想睡耶。」

「你不快点起来的话,晚餐就没你的份喽。」

「……!我知道了,知道了。」

姬子一脸无奈地回答,打了个呵欠。

然后她随便拿起书包,朝神仙学弟扬起嘴角。

「再见啦,雷火。」

「……嗯。」

姬子的话让神仙学弟稍微蹙起眉头。

「……?」

感觉是一般的招呼啊,他怎么了呢?

就在我感到疑惑时,姬子快步地走掉了。

「啊,等等我,姬子!那么神仙学弟,明天见。」

「好。」

「啊,真是的,给我等一下,姬子!」

姬子不断向前走去,所以我不等神仙学弟回应就小跑步地离开教室。

姬子已经走到好几公尺的前方。

她以前绝对不会丢下我先走的。

妹妹明明总是跟在我背后……

「……!」

我甩掉闪过脑海里的想法,急忙追上姬子。

「真是的,叫你等等我啦。」

「嗯?噢,抱歉抱歉。」

姬子这么道歉,总算愿意配合我的步调走。

「真是的……」

已经不晓得从刚才开始说了第几次的「真是的」。

就在我气呼呼时。

「抚子。」

姬子忽然叫我的名字,突然把书包抢过去。

「姬……姬子?」

「今天的书包很重吧?我帮你拿。」

今天因为课表的关系,书包的确比平常还厚重。

姬子注意到这件事,还说要帮我拿书包。

「可是,这样会累到姬子吧?」

「这种程度算不了什么。」

姬子以不像女孩子的语调回答没问题。

「……真是的,你的语调要更像个女孩子才行。」

「我不要。」

姬子粗鲁地这么说。

我又说了「真是的」。

但是,我稍微松了口气。

姬子果然还是那个温柔的姬子。

一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我们稍微采买之后,回到北宿舍。

姬子其实是住在西宿舍,但目前我让她申请外宿,住在我的房间。

我是因为担心这孩子又会消失不见才这么做,但舍监可能差不多要骂人了。

但是,我暂时还不想与姬子分离。

「嗯~……」

我一边思考再延长申请外宿的方法,一边将买回来的食材放进房间的冰箱。

这房间的冰箱原本是一人用的小冰箱,所以一放入两人份的食材,很快就会爆满。

因为姬子说想吃我亲手做的料理,所以做菜并非什么苦差事。

只不过要继续这种生活的话,可能差不多该换个新冰箱了。

我一边这么心想,一边开始准备做今天的晚餐。

「呼~」

咕噜~

从后方传来姬子睡得正香的鼻息声与她肚子饿得咕噜叫的声音。

睡觉,睡觉,吃饭,睡觉。

「简直就像变回小孩子一样。」

我呵呵笑著,继续做菜。

「嗯嗯~」

一到了晚餐时间,姬子会自然醒来。

然后开口第一句话。

「饭呢?」

「是是是,已经做好喽。」

我解开围裙的带子,把料理装盘后端上餐桌。

「我开动了。」

「好,请用。」

我这么说后,姬子开始狼吞虎咽。

我斥责了好几次,所以她最近总算不会用手抓食物了。

虽然筷子的用法还有些随便,不过,这倒无所谓。

「姬子,好吃吗?」

「嗯。」

姬子一边点头,同时仍不停地吃著饭。

她的食欲这么旺盛,要做菜也很辛苦,但我还是觉得很开心。

食欲变得比之前旺盛,反倒是好事也说不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去年一直没有离开家里一步,在这座岛上重逢时,她的食量变得很小。

就在我想著这些事情时。

「再来一碗。」

姬子这么说,将饭碗递给我。

「好好好。」

我不禁露出笑容,拿著妹妹的饭碗站起来。

没多久后,晚餐和饭后休息时间也结束。

我们正在泡澡。

「姬子,要好好地连肩膀都泡到。」

「你这么说也没办法啊,这里好窄。」

「别抱怨了。」

我在浴缸里面从后方紧抱住姬子,同时这么说道。

到了这个年纪还姊妹一起洗澡也很奇怪,但不这么做的话,姬子立刻就会偷懒不洗澡,所以这也无可奈何。

我一开始也是口头提醒她,但她实在讲不听,我只好动用武力了。

从那之后,我们每天都两人一起洗澡。

「姊姊大人的胸部顶到我的背了。」

「这样啊。」

「可以出去了吗?」

「不行。」

「唔……」

姬子在浴缸里吹起气泡。

之后我帮妹妹刷背。

「你最近长了点肌肉呢。」

「是吗?」

「之前明明更软绵绵的。」

我一边刷洗姬子的上手臂一边低喃。

「你讨厌这样的我(本大爷)吗?」

姬子隔著肩膀转过头来,这么问我。

我犹豫一阵子后,稍微笑了笑。

「没那回事。这样反倒很健康,是件好事喔。」

「这样啊。」

姬子点了点头。

「那就好。」

感到安心似的这么低喃。

她是对我回答不讨厌一事感到开心吗?

假如是这样,我也觉得安心。

「而且姬子的这里有好好地像个女孩子一样在成长,所以不要紧喔。」

我开了个小玩笑,从后方将妹妹的胸部往上推挤。

这让姬子露出有些厌恶的表情。

「我(本大爷)不是很喜欢这个,很碍事。」

「你嘴巴上这么说,到时候就会变得比姊姊还大吧?」

「啊!别揉啦。」

我们就这样互相嬉闹了一阵子。

之后我也清洗身体,再次跟姬子一起泡在浴缸里温暖身体后,离开了浴室。

「姬子,过来。」

「嗯。」

我呼唤姬子,用吹风机帮她吹乾头发。

这也是因为如果放著不管,妹妹会让头发自然乾。

所以我才会帮她吹头发。

姬子虽然自己不会动手,但也不排斥我这样照顾她。

「……」

姬子一边被我吹著头发,一边眺望窗外。

最近一到晚上,姬子经常会眺望外面。

不像白天那样睡觉,只是一直看著外面。

「……」

看著她的侧脸时,我会感到不安。

因为感觉姬子的心思经常放在不是这里的某处。

像是在对我说她真正追求的东西不在这间房里。

不在我身边一样。

我无能为力,害怕不已。

「好,结束喽。」

帮她把头发也梳理整齐后,我拍拍姬子的背。

之后姬子站起身,换上新的制服。

虽然也有跟我一样的家居服,但姬子不太想穿那些衣服。

简直就像在准备随时能离开房间一样。

听到姬子穿上制服的摩擦声响,我在内心感到畏惧。

回过神时,一直都是这种状态。

对于姬子的一举手一投足。

感到安心。

感到不安。

总是这样。

但是,我也不敢直接告诉姬子这件事。

也不敢向神仙学弟他们吐露不安。

姬子平安地回到了我身边。

我只相信这件事。

紧抓著不放。

祈祷著。

但愿。

但愿姬子不会再次消失无踪。

我一直这么祈祷……但是。

「……我果然无法忍住吗?」

我忽然听见姬子小声地低喃。

「!」

我抬起头。

姬子正好把杯子放入厨房的水槽。

刚喝水滋润喉咙的姬子转头看向这边。

「姊姊大人,我到外面散步一下。」

「咦?你、你说外面,在这种时间?」

「只是去散心而已,你先睡吧。」

「啊,等一下,姬子!」

我连忙叫住她,但姬子不等我。

她就那样从玄关离开,关上房门。

「……!」

我急忙脱掉家居服,换上制服。

动作不快点的话,姬子就会到外面……

外面。

外面?

「?」

不知为何,思考突然出现杂讯。

这间宿舍的夜间门禁相当严格。

当然也禁止在夜间外出。

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从来没想过要在夜晚时间外出。

当然,因为这是宿舍规定,我只是遵守规定罢了。

但这简直就像……直到刚才为止,我根本忘记外出到宿舍外面这个概念一样。

有这种奇妙的异样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异样感的关系,还产生奇怪的头痛。

但是,我根本顾不得什么头痛。

因为姬子她又……又不知道打算跑到哪里去了。

「姬子!」

我离开房间,在走廊上奔跑著。

已经四处都不见姬子的身影。

我急忙走下一楼。

玄关前的入口处也不见人影。

「请问、我妹妹──姬子有没有经过这里呢?」

我前往玄关旁的舍监室,语速飞快地询问。

「你在说什么?晚上禁止外出。要是有谁过来,我会叫住她。」

「说的也是呢……」

「你也别企图外出喔。」

我被舍监老师赶了回来,无精打采地走在走廊上。

姬子没有从玄关离开。

那么,她是在我出来时回房间了?

……不对。

她一定是从玄关以外的出口到外面了。

我确认贴在入口处公布栏上的宿舍平面图。

结果发现餐厅旁边的走廊有个后门。

我快步前往后门。

我一路慎重地移动,避免被任何人发现,来到后门前。

后门的门没有上锁。

姬子果然是走这里。

在确定这点的同时,我将手放到门把上。

「──!」

这时,一股锐利的刺痛袭向我。

简直就像被人用荆棘头冠勒住大脑一样。

那股疼痛彷佛在责备我打算到宿舍外面这件事。

而且可以感受到,想到外面的欲望逐渐从我内心丧失。

不只如此,这扇门对面就是外面的事实彷佛蒙上了一层雾,茫然地逐渐遗忘。

只要再一下子,就会完全忘记外面的事情。

甚至会不晓得我为何在这里。

……别开玩笑了!

姬子就在门的对面。

要是呆站在这里不动,姬子又会跑到其他地方。

这份恐惧推动了我。

我转动门把,来到外面。

在来到宿舍外面的瞬间,我从头痛中获得解脱。

「呼……呼……」

突然从痛苦中获得解脱,我按住胸口,调整呼吸。

「……」

宿舍外面没有什么特别奇怪之处。

从窗户看见的夜晚风景。

放眼望去是相同的景色……感觉是这样。

「……!」

我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颤抖著肩膀。

明明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明明无论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夜晚」。

我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呢?

但是,我也不能呆站在这里不动。

妹妹一定在这「夜晚」的某处。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要是把姬子丢到这种「夜晚」世界中。

一定会变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我有这种感觉。

「──!」

为了从这种「夜晚」手中夺回妹妹,我卯足全力飞奔而出。

3

晚上,下午九点左右。

我们在学园附近埋伏,以防敌人随时现身。

「学园内的魔力有变化了。」

「很好。」

听到泪泪的话,我轻轻点头。

无论敌人打算做什么,肯定是要利用收集到的魔力。

倘若对方运用累积起来的魔力,当然会产生反应。

我让泪泪探索那种反应──看来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在场的是我、泪泪、布伦希尔德与雷昂四人。

我们四人会突袭敌人,使其无力化。

绝对不会让敌人搞出像神冥审判那时的情况。

这次一定要在敌人动手前击败他。

我已经接受玛丽亚的「祝福」。

我拿出两把枪,再次转头看向三尊神(三人)。

所有人都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布伦希尔德、雷昂,要上喽。泪泪就按照计画行动。」

「是~只要雷火你们把敌人逼入操场,我就发动『Regalia』对吧?」

「没错。」

学园有可以替换成英灵宫殿的校舍,符合泪泪使用「Regalia」的条件。

只要用她的英灵军包围敌人,应该不至于让敌人溜掉。

「使用『Regalia』的时机交给你决定。你视情况判断吧。」

「了解。」

泪泪点点头,从此开始分头行动。

另一方面,我们一口气飞越校门,入侵到学园内。

我之前曾在操场与泪泪战斗,但这次的目的地是屋顶。

假如玛雅.阿兹特克的神格适合者把这间学园当成神殿使用,那个仪式应该会在神殿的最上层──也就是校舍屋顶进行。

我们静悄悄地破坏门锁,入侵室内。

之后爬上楼梯,前往屋顶。

在通往屋顶的门前暂且停下脚步。

「敌人大概就在这前方。」

「嗯。」

布伦希尔德握紧剑柄。

「万一没有任何人,就暂且躲到校舍里。之后与芙蕾雅会合,四人一起搜索周遭敌情。」

我确认之后的行动方针。

这时,雷昂说:

「可是,这样不就称不上突袭了吗?」

「很遗憾的,当敌人不在屋顶时,祂很有可能已经发现我们的存在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可以拿四对一的优势当盾牌,找出敌人从正面击败祂。」

「万一没找到呢?」

「没找到的话就分散聚集在此地的魔力,或是加以利用。最低限度的目标就是阻扰敌人的目的。」

「我知道了。」

雷昂点点头。

「那么,雷昂。拜托你了。」

我这么催促后,雷昂架起弯刀(Scimitar)。

然后咻地一声,只破坏了门锁。

接著,我尽可能不发出声响但迅速地来到屋顶,架起了枪。

我看向正面。

布伦希尔德望向左边。

雷昂则观察右边。

我们分别确认三个方向。

在目睹到敌人的瞬间,应该要打暗号才对。

「……!」

但我的判断有一瞬间变得迟钝。

屋顶上有敌人。

不过,跟我设想的敌人身影不同。

「嗨,雷火。真高兴能见到你啊。」

敌人──须佐之男这么说,看似高兴地笑了。

「须佐之男……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这里的应该是玛雅.阿兹特克的神格适合者。

为什么会变成须佐之男?

「我只是来散步罢了。」

对于震惊不已的我,须佐之男很乾脆地这么回答。

她的语调没有一丝虚假,说明这场邂逅真的只是巧合。

须佐之男大概是偶然经过这里……玛雅.阿兹特克的神格适合者注意到她接近,暂时从屋顶上躲起来了吧。

而我们不晓得这件事,来到了屋顶。

结果就如各位所见,与须佐之男不期而遇了。

就算说是偶然,运气也太差了。

『──雷火很不走运呢。』

巴罗尔像在看好戏似的笑著。

但我可笑不出来。

居然偏偏是须佐之男。

这种时候最不想遇到的家伙……

「能幸运相遇著实令人喜出望外。」

须佐之男欣喜地浮现笑容。

「好,那么开战吧。」

不出所料。

须佐之男架起天羽羽斩。

我原本就还没掌握到攻略称霸天地神皇剑(天丛云)的线索。

而且……

对这家伙的感情还处于动摇不定的状态。

该把她视为敌人吗?

还是并非如此?

再加上这种突袭般的状况,内心摇摆不定。

但她不会等我。

「今天就由我主动出击吧!」

「──!」

瞬间的反应慢了。

「雷火学弟!」

雷昂上前接住须佐之男的剑击。

「咕……!」

不过,要比力量雷昂赢不了。

论力量,果然还是须佐之男占上风。

「须佐之男!」

这时布伦希尔德从旁插手,解救雷昂。

须佐之男与他们两尊(两人)拉开距离,愉快地笑了。

「哈哈!没想到一晚能对上两尊卓越的剑士,我真是走运!」

须佐之男毫不犹豫地同时对付雷昂与布伦希尔德。

就如之前叙述的一般,雷昂的剑像在舞动。

剑舞犀利无比,剑闪连残像也不会残留在视网膜上。

另一方面,布伦希尔德的剑技也获得须佐之男和巴罗尔的认可。

纵使能以蛮力取胜,但面对两尊技巧高超的剑士,须佐之男的制服眨眼间就染成朱红色。

就算她避开了致命伤,但从旁也能看出她处于压倒性的劣势。

但是。

须佐之男的表情充满欢喜。

即使自己明显不利,她仍对与强者的战斗感到喜悦,露出笑容。

那无庸置疑地是战斗狂的面貌。

「……!」

我咬紧牙关,转换心情。

即使是出乎意料的状况,也无暇在战场上一直迷惘。

纵然没有准备万全,敌人也会出现。

既然如此,就必须战斗。

『──不过,你要怎么办,雷火?』

巴罗尔这么问。

他也知道我还没想出对付称霸天地神皇剑的对策。

他是在这个前提下,询问我要怎么办吧。

(基本上要企图让须佐之男无力化。)

『──你说无力化,是要杀了她?』

(不是只有杀害这个手段。)

就在我回答巴罗尔时。

「怎么,为什么须佐之男在这里啊?」

察觉到情况有异的泪泪出现在屋顶。

「来得好,泪泪。」

「雷火,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不幸地撞见了须佐之男。」

「哎呀呀,要怎么办呢?」

「不杀她,而是让她无力化,别让她受重伤。逼不得已的时候,由我们主动撤退。」

不知道是幸或不幸,目前局面是四对一。

我们会落败的可能性很低,只要谨慎地战斗就能控制情况。

「千万别让她使出称霸天地神皇剑。泪泪你从空中牵制她。」

「是~尽量不用弗尔克范格英灵宫殿吗?」

「虽然基本上是打算不让她使出那招,但凡事总有万一。不小心让那家伙使出称霸天地神皇剑时,英灵宫殿会是个不会动的巨大靶子。」

「Regalia」遭到破坏的话,神本身也会受到影响。

泪泪像是想起讨厌的回忆一般蹙起眉头。

「上次也是因为那样被打败呢。那么,我决定不用那招。」

「对了,还有──」

「?」

「玛雅.阿兹特克(另一名)的神格适合者可能潜藏在某处,也得提防那边。」

「我知道了。」

泪泪点点头后,再次飞向上空。

只要她握有制空权,我们的优势就更稳固。

须佐之男应该也注意到泪泪的存在了吧。

「哈哈!」

但她笑得更大声。

「真是个麻烦的对手……」

我忍住想叹气的情绪。

『──也不用「预见」和「幻象」吗?』

(既然玛雅.阿兹特克的神格适合者可能潜藏在附近,轻易亮出王牌会很危险。)

『──你打算不用魔眼,让须佐之男无力化?』

(在战力相差这么多的状况下,连这种程度的战术目标都无法达成才丢脸。)

我知道须佐之男是强大的神格。

但不能因敌人的强大而畏缩,丧失面对状况的冷静。

那是胆小鬼的愚昧。

须佐之男的确很强。

但跟我们陷入苦战的欧西里斯不同,她的强大终究是战士的力量。

不会玩弄计策。

偏好从正面战斗。

也不带部下。

能力也没有任何花招。

她只是个力量强大的野兽。

野兽终究是野兽。

不使用我跟泪泪的「Regalia」,来让须佐之男无力化。

若是我们四人,足以达成这件事。

「──」

既然确定了方针,就不会再困惑。

我控制感情与肉体,成为一个战斗机器。

我架起枪,一蹬屋顶的柏油地面。

朝著须佐之男,展开接敌。

「布伦希尔德!把敌人挡在原地!」

「什!」

突然听到的声音让布伦希尔德感到困惑,但她的身体服从命令。

「喝!」

将剑高举到头上后挥下。

须佐之男轻易地接住这招攻击。

这样就够了。

我瞄准须佐之男停下脚步的大腿,用枪弹招呼她。

「喔!」

须佐之男弹开布伦希尔德的剑,脱离原地。

「雷昂!把她逼到边缘!」

「我知道了!」

雷昂迅速地追逐须佐之男,挥出弯刀。

闪避枪弹而姿势不稳的须佐之男,被雷昂逼著移动到屋顶的边缘。

「布伦希尔德堵住须佐之男逃往左边的退路!我堵住右边。」

「了解!」

「泪泪从上空支援全体!」

「是~」

我指挥全体阵形,自己也展开突击。

在过去连战术都尚未确立的时代,连团体战都是依靠个人判断与力量的无秩序战斗。

那样无法战胜压倒性的强者。

各自拥有职责。

互相辅助失误。

不间断地进攻。

以次数取胜。

超越敌人的防御能力。

这就是数量的优势,也是战术。

而且,倘若能彻底发挥这种优势。

纵然敌人是狂暴之神,我们也没理由落败!

「咕!」

须佐之男接住雷昂与布伦希尔德的剑击,被摔向屋顶的栏杆。

我们包围她,阻断退路。

「撤退吧,须佐之男。就算是你,在这种状况下也赢不了。」

「……哈哈!」

对于我的劝告,须佐之男扬起了嘴角。

「别说这种不解风情的话,好戏现在才要上场啊。」

「……」

要让她撤退,果然不可能吗……

虽然早就知道这家伙的性格,但我忍不住咂舌。

「那就没办法了。我要让你暂时动弹不得。」

「你办得到吗?」

「你就请栉铊学姊照料你吧。」

我将枪口对准须佐之男。

这让那家伙哈哈大笑。

「给姊姊大人添麻烦很过意不去。」

她低喃。

然后。

须佐之男轰地一声用身体撞破栏杆,从屋顶上跳下去。

「!」

当然不是自杀。

刚才的行动是为了与我们拉开距离。

也就是说──

「大家快追!别让她使出称霸天地神皇剑!」

在我大喊的同时,布伦希尔德与雷昂也从屋顶上跳下。

「啧!」

我也利用钢索,一口气从屋顶降落到地上。

但无论如何都会比其他人慢。

我降落到地上时,须佐之男已经在操场中央。

「将吾神武之证献予……」

须佐之男用天羽羽斩劈开天空,试图呼唤天丛云剑。

但在那之前。

「黄金魔法(Gullveig Tears)。」

从空中射出的黄金剑雨阻碍了须佐之男的行动。

「!」

那家伙会耗费时间应付黄金魔法。

布伦希尔德他们趁这个空档追上去。

数量差距在这时也造成影响。

「……」

我稍微贪心起来。

(巴罗尔。)

『──干嘛?』

(「支配」的条件终究是取决于神格的高低关系,对吧?)

『──是啊,可以无条件地支配低阶者,如果是同等或较高阶的对象,则需要透过攻略对方的「Regalia」等方法来排定阶级。』

(那么,不能藉由在一般胜负中把敌人打到体无完肤,来决定阶级排名吗?)

『──……』

巴罗尔暂时陷入沉默。

『──天晓得……我没试过那种方法啊。』

(为什么?)

『──这还用说,要是把敌人打到体无完肤,到时已经杀掉对方啦。』

(……你真是不可靠。)

『──啥?』

既然是自己的能力,至少要先设想各种状况,进行实证实验吧。

虽然很想这么抱怨,但不考虑意料之外的状况也是因为神的傲慢吗?

虽然无法获得确切的证明……该怎么做?

要尝试刚才询问巴罗尔的策略吗,还是作罢?

假如要尝试,有两个问题。

一个是藉由让须佐之男认输,不攻略「Regalia」的「支配」是否真的可行。

另一个是须佐之男究竟会不会认输。

前者是总之只要试过就知道的问题。

但后者相当困难。

从个人的印象来看,须佐之男是会战斗到死的类型。

究竟能让她受挫屈服吗?

……得不到答案。

不过,之后还有机会在这么理想的条件下,再次与须佐之男战斗吗?

虽然四对一的状况也是如此。

但最重要的是,须佐之男不认为我们这样很卑鄙。

即使自己这么不利,她也不会用这个当藉口,死不认输吧。

当然,要让她认输是相当费力的工作。

但并非不可能的目标。

而且,说不定只有这次能尝试这个假设。

「……」

在脑袋思考的同时,我的手脚机械性地行动。

战斗与思考分开。

能这么从容,也是因为有数量优势。

更重要的是雷昂的存在。

在近身战这方面,他与须佐之男平分秋色,甚至更胜一筹。

当然,这是在没有「Regalia」的前提下,但就算这样,本领还是十分惊人。

原本雷昂就算单独一人,也能与须佐之男战得平分秋色。

现在有我和布伦希尔德支援,再加上芙蕾雅的话,可说是要落败还比较困难。

「唔啊啊!」

「──!」

须佐之男横扫的一击,把布伦希尔德和雷昂一并弹回来。

「啧!真是惊人的怪力!」

布伦希尔德咂舌。

就算两人一起上,论单纯的蛮力,还是须佐之男略胜一筹吗?

那又如何?

「别慌张,布伦希尔德。」

「神仙雷火。」

「我们没有落败的要素。别慌张,稳扎稳打地进攻吧。」

「哈哈!你还真敢说啊!」

听到我的话,须佐之男愉快无比地笑著。

真是个麻烦透顶的对手。

我们处于绝对优势的这点依然不变。

但反过来看,这表示须佐之男尽管处于绝对劣势,仍一步也不退让,与我们四人交锋。

面对她也不该表现得太从容吗?

无论之后要如何处置须佐之男……

似乎需要更认真地战斗啊。

这时。

「哈哈……哈哈!」

须佐之男再度大笑。

她的双眼闪耀著光芒。

「你的眼里总算蕴含了杀气,雷火。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确实感受到你的杀意了。」

「……」

「这样很好,否则就不有趣了。」

须佐之男以浑身是血的姿态满足地点头。

战斗正是祂的全部。

若不是这样,无法在这种场面像那样笑著。

她用那壮烈模样战斗的光景,甚至让人感觉到某种美感。

「既然你总算要站上战场,我也得拿出真本事才行啊。」

「……!」

须佐之男非比寻常的气息让我们都警戒起来。

那家伙也并非傻瓜。她应该很清楚我们不打算让她使出称霸天地神皇剑(天丛云)。

那么,她是想用其他神器(Artifact)或技能吗?

是大吼一声就让大地乾枯的灭地权能吗?

还是身为大海支配者的权能呢?

无论如何,我已经网罗所有与须佐之男相关的轶事。

能够充分应对。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须佐之男亲口说了要拿出「真本事」。

假如那家伙认真战斗,且认真落败。

让她打从心底承认败北的可能性或许也并非为零。

值得一试。

「布伦希尔德、雷昂、泪泪,我们要击败须佐之男。」

我鼓舞同伴,架起枪。

「喝啊……」

须佐之男吐出彷佛会迸出火花的深邃气息。

要来了……那家伙的真本事!

紧绷的空气即将炸裂──

就在这时候。

完全出乎意料的第三者闯入了现场。

「姬子!」

听见这道声音的瞬间,我们五人一齐停下了动作。

(这声音是……!)

『──事情又~变麻烦了呢。』

巴罗尔始终很愉快地说道。

我一边心想不可能,一边转过头去。

此刻正朝这边飞奔过来的声音主人──

「栉铊学姊……!」

不出所料,是姬子(须佐之男)的姊姊栉铊抚子学姊。

4

为何栉铊学姊会在这里……?

这是我首先浮现的疑问。

一般学生无法在晚上到宿舍外面。

正确来说,是无法产生到宿舍外面的想法。

他们被施加了那样的魔法。

那么,能考虑到的可能性有两种。

一种是栉铊学姊今天一次也没回去宿舍。

因为人不在室内的话,施加在宿舍的魔法也没有意义。

另一个是。

虽然我觉得……不可能。

但栉铊学姊可能也是神格适合者。

就某种意义来说,这是最妥当的答案,不过。

这么一来,就表示挖出艾蜜莉心脏的神格适合者是她……

玛雅.阿兹特克的神格适合者的确有可能潜藏在周围。

假如那就是栉铊学姊的真面目,她会在这里也合乎逻辑……

不,还是很奇怪。

如果她是我们的敌人,照理说不会在这时现身。

还是说她是为了让我们这么认为,掉以轻心?

「……唔……」

不行,再想下去会陷入思考的泥沼。

既然没有思考材料,就只能向本人探听了。

「栉铊学姊,你怎么会在这里?」

「神仙学弟,你问为什么……不,先别管这些,这到底是……」

栉铊学姊的视线望向我们拿的剑和枪,还有在空中飞的泪泪。

然后她的视线停留在满身是血的须佐之男身上。

「姬……姬子!你……你那身伤是怎么回事?」

「……」

须佐之男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回答,沉默下来。

「总……总之得先包扎……」

「请停在那里别动。」

我将枪对准试图奔向这边的栉铊学姊。

「!」

栉铊学姊大吃一惊,停下了脚步。

「神仙雷火?」

布伦希尔德发出疑问。

看来她似乎没想到栉铊学姊可能是神格适合者。

「……」

雷昂也传来同样的视线。

「我之后会解释。」

我暂且不管两人责怪的视线,注视著栉铊学姊。

但是。

「雷火。」

须佐之男的声音。

蕴含著平静的怒气。

「别拿那种东西对著姊姊大人。」

她将天羽羽斩缺角的剑尖朝向我。

那股气势彷佛随时会扑上来。

我无奈地把枪也对准她。

「我只是有件事想确认。我也不想对栉铊学姊开枪。」

「那就快点把枪放下。」

「这件事也跟你有关,无论如何都必须先确认。」

「我才不管。」

须佐之男散发的杀气愈来愈强烈。

「……!」

照这样下去,无论何时重新开战都不奇怪。

就在现场的紧绷感即将炸裂的前一刻。

「我……我是担心姬子,才到这里来找她的!」

栉铊学姊像是要阻止我们一般大声喊叫。

这是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她继续说:

「姬……姬子突然说她要到外面散步……我怕姬子又消失不见……所……所以才……」

栉铊学姊结结巴巴地这么说。

我看向须佐之男。

「你真的说了要去散步吗?」

「没错。」

「……」

须佐之男为了在夜晚外出,随便撒了个谎。

这并非不自然的事情。

那么,栉铊学姊在晚上到外面乱晃的关键理由是?

一般学生被人用魔法施加了「不会想外出」的暗示。

不过,假如须佐之男的谎言让暗示暂时解除了,会怎么样?

换言之,原本连想都无法想到的「外出」这个行为,因为从须佐之男的口中被说明,让大脑作为「情报」,认知到了「可以外出」这件事。

当然,如果只有这样,这个情报应该很快又会忘记。

但栉铊学姊对妹妹的执著十分强烈。

假如她对妹妹的执著,凌驾于一度出现破绽的魔法。

这样也能解释目前的状况。

我暂且放下枪口。

「非常抱歉,栉铊学姊。看来是我误会了。」

「……那倒是无所谓。」

栉铊学姊的声音十分僵硬。

「但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次换她质问我们了。

但是,我们当然无法说明。

要是那么做,学姊会被监督者(宙斯)抹杀。

不,被学姊目击到的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不妙了吧?

该怎么做?

我不用说,玛丽亚也没有操作记忆的魔法。

那么,泪泪(芙蕾雅)的赛兹魔法呢?

那是操控心灵的魔法。

消除或覆盖记忆这种程度的事,应该轻而易举吧。

不过,操控记忆和心灵的魔法原本就很危险。

身为一般学生的栉铊学姊,前几天已经遭到众神窜改记忆。

倘若在这么短的期间内操作两次记忆,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话虽如此,也很难单纯地说服她。

「……」

栉铊学姊的眼里盘据著怀疑与敌意。

在她看来,就像是我们正在袭击妹妹吧。

而且实际上也可以说的确是那样。

她没有立刻责怪我们,是因为抱有我们以前曾帮过她的信赖感吧。

但那份信赖感也已经彷若沙上楼阁。

只要一瞬间就会脆弱地崩塌。

这时最妥当的解决方法是……

「……」

我看向须佐之男。

如果是她(妹妹)说的话,或许栉铊学姊也愿意听。

但这个选择也很危险。

因为姬子的内在是须佐之男。

这种状况……能够彻底隐瞒这点来解释吗?

而且要是知道原本应该没事的妹妹,其实已经被神夺走身体,栉铊学姊的精神承受得住吗?

「……」

令人害怕的无计可施感。

我完全想不到感觉好一点的选项。

『──唔嘻嘻嘻,你要怎么办啊,雷火?』

喜爱破灭的魔神愉快地询问。

我甚至没有余力去反驳他。

然后。

在任何事都没有解决的情况下。

下一个破灭来临了。

咻──

那一开始,不过是小小的风声。

但是──下个瞬间就转变成强风。

「呀啊──!」

栉铊学姊被卷入突然产生的旋风。

锐利的风宛如风刃一般划破她的制服。

「抚子!」

须佐之男大叫。

她的双脚笔直地奔向栉铊学姊。

「等等,须佐之男!」

我立刻制止她。

但是她不听。

只要想到没多久前的互动,她不肯听我说话也是当然的。

不,在那之前。

看到栉铊学姊陷入绝境,她可能根本无法停下脚步。

「喝啊!」

须佐之男的天羽羽斩劈开旋风。

她用刚剑的剑压吹散无形之风,飞奔到姊姊身旁。

「……」

遍体鳞伤的栉铊学姊彷佛会当场倒下。

须佐之男伸手想接住她的身体。

但是。

就在这时,响起与刚才相同──「咻」的风声。

跟刚才不同的是,那不是旋风的前兆。

而是以高速飞来的栏杆钢骨划破空气的声响。

「须佐!」

我来不及警告,也来不及开枪击落那东西。

断掉的钢骨前端十分锐利,瞄准了须佐之男的背后。

须佐之男没有注意到。

那家伙的脑中现在只有栉铊学姊。

另一方面──

──栉铊学姊确实地捕捉到逼近妹妹背后的威胁。

「姬子!」

栉铊学姊用力将奔向自己身旁的须佐之男推了回来。

「!」

对须佐之男而言,这是意料之外的行动。

那般强力的荒神,因为人类的手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而从她的头顶。

前端尖锐的无数钢骨飞过──

噗滋!噗滋!──伴随著不祥的声响。

贯穿了栉铊学姊的全身。

「咦……」

须佐之男发出微弱的声音。

乾枯无色的声音。

无。

无。

无。

「………………抚子。」

须佐之男站起身。

踉踉跄跄地走近栉铊学姊。

「姬……子……」

栉铊学姊还活著。

「雷昂!快用那个莲花!赶紧治愈栉铊学姊啊!」

「!」

听到我的声音,原本僵住的雷昂动了起来。

我抬头仰望头上。

「泪泪!你能不能使用治愈魔法?」

「我会一点,但别太期待喔。」

「怎样都行,快点动手!」

我这么怒吼。

在这段期间内。

「抚子。」

须佐之男的手抚上栉铊学姊的脸颊。

「姬子……」

栉铊学姊非常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然后。

然后……楚楚可怜地露出微笑。

「太好……了。」

「──」

这句话的意义。

打从心底对妹妹没事感到安心的心情。

光是这样就满足的心意。

她办到了。

以前的我办不到的事情。

即使她的对象……是姬子(须佐之男)也一样。

「……」

栉铊学姊再次轻轻露出微笑。

保护了妹妹。

她无力地垂下双手。

那双手再也不会动了。

虽然泪泪和雷昂持续治疗她,但已经没有意义了。

因为人没活著的话,伤口根本无从治疗。

「啊……」

须佐之男缓缓站起身。

她的双眼没有泪水。

相对地乾涸不已。

须佐之男双眼瞠大到甚至无法眨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须佐之男的天羽羽斩劈开天空,呼唤天丛云剑。

「啊啊啊啊啊──!」

那家伙毫不犹豫地将光剑朝学园校舍挥落。

迸出的尖叫,还有顺势散发的光辉将世界染成白色。

「!」

我立刻摀住双眼。

那是在极近距离下,实在无法直视的光之奔流。

经过十秒,或者二十秒……眼皮底下的光芒收敛起来。

「呼……呼……」

疲惫不堪的须佐之男气喘吁吁。

校舍不留痕迹地吹飞了。

已经只剩下一丁点的地基。

但没有人知道这样是否击毙了敌人……那个杀害栉铊学姊的神格适合者。

「咕……咕──!」

「快住手,须佐之男!」

我从背后架住试图再次举起天丛云剑的须佐之男。

「放开我,雷火!」

「那把剑不是一天能发动好几次的东西吧?别毫无意义地滥用!」

「你说毫无意义?」

「!」

被须佐之男挣脱束缚,我退后好几步。

她用瞠大的双眼狠狠地瞪著我。

「……」

她步履蹒跚,用天丛云剑支撑快要倒下的身体。

不久后那把剑也化为光之粒子,消失无踪。

纵然失去支撑,须佐之男也没有倒下。

她握紧双拳,仰望天空。

最后无力地松开拳头。

将视线从天空降到地上。

面对现实。

「……抚子。」

蕴含著些微希望的声音。

但回应她呼唤的声音……已经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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