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隔天早上。
「……」
「……」
「……」
「……」
「……」
我感觉到视线。
目前跟昨天一样正在吃匣之木准备的行动粮当早餐,但大家的视线一直刺在我身上。
虽然也不是受到责怪那种感觉……不过是怎么回事呢?
我感受到一股奇妙的压力。
为什么?
『──雷火。这肯定是完全穿帮了喔。』
(你说穿帮,是指什么………………!)
忽然察觉到是什么情况,我不禁差点噎到。
等等,喂……
这是那么回事吗?
(但为何大家会……姑且不论跟我同房的匣之木。)
『──天晓得。』
(我们在太阳升起前回来了,也有好好清洗过身体喔!)
『──到底是为什么呢?处男跟非处男的差别照理说算是某种概念,但为何在暑假结束后,会那么明显地出现差异呢?』
(所以说你为什么会熟悉那种神秘的风俗啊!)
之后在早餐的期间,我也一边背后狂冒汗,一边运用表情肌,勉强保持住平静。
大家也只是传送视线过来,并没有特别说什么。
表面上就跟平常一样。
『──不过,没有变成肥皂剧那样的展开,真是太好了呢。』
(肥皂剧?)
『──话说匣之木从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吧?』
(似乎是那样没错啦……)
『──那么,玛丽亚他们也老早就发现了吧?』
(……!)
『──再说,那只母狐狸没注意到的话很不自然吧。感觉那女人对这种事很敏感。』
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是那样没错。
(既然这样,为什么……)
『──雷火却没有注意到这点吗?』
(……对。)
『──你也真不解风情啊。』
(啊?)
『──那是因为大家愿意保持不变吧。』
(……!)
我与学姊的关系穿帮,会导致现在跟大家的关系瓦解。
我就是害怕那样,才会一直隐瞒……我是这么打算的。
但其实没必要那么做吗?
我们的关系不会因为这种事产生动摇。
说不定其实根本没必要害怕。
『──不过,玛丽亚跟母狐狸也可能只是根本没放弃而已。』
(这……我该怎么做才好?)
『──唔嘻嘻嘻,到时开后宫就好啦。』
(我拒绝。)
『──你已经跟夏洛与布伦希尔德两人在交往了吧?既然这样,就算再增加一两个人,也无所谓吧。』
(我说你啊……)
我一边对巴罗尔的玩笑话感到傻眼,一边与匣之木讨论今天的行程。
「只要再花个半天,就能看见较大的城镇。到达那里之后,暂且收集一下情报吧。」
「要上街吗?」
这样会提高被教会方发现的风险。
但是──
「潜伏在梵蒂冈与罗马周遭的联络员没有传来定时联络。」
「……!」
「所以要透过其他管道获取情报。情报是最重要的。我认为有必要多少冒点风险。」
「……说得也是。」
也可能是我们离开劳亚古陆岛一事,让教会方的对应产生了变化。
「这么一来,今天要怎么移动?」
「昨天我也提到过,有准备好几个移动方法。有几辆包括诱饵在内的车子。只不过根据情况,可能要搭乘长途巴士或利用铁路。」
「你说巴士跟铁路?」
「车票已经准备好了。当然有好好伪装,让人无法特定出身分。」
「这样啊。」
「还有这个是上街时变装用的。因为制服太引人注目了。」
匣之木这么说道,从堆在吉普车上的行李箱里拿出所有人的服装。
「我跟玛丽亚的制服是教会特别制作的。在战斗时会需要用到。」
「啊~那我到镇上准备可以装制服的袋子好了。」
「那样就行了。」
总之,方针决定了。
虽然多少有些不安,但暂且换了套衣服──虽然为了谁要穿什么争执了一下──准备完毕的我们,再次搭车开始移动。
随著逐渐接近罗马,有整修的道路也慢慢拓展开来,擦身而过的车子也越来越多。
然后,就如同匣之木所说的,在大约半天后,吉普车到达了目的地的城镇。
镇上的样子没有想像中那么混乱。
新生神话同盟在世界各地展开屠杀的新闻,已经也传入民间。
尽管如此,他们仍待在这里,是因为有真圣教会的威望,还是打算隔岸观火?
或者是「死心」了呢?
十年前的神话战争就如同字面一般,差点毁灭了世界。
既然众神再度现身,人界根本无处可逃。
说不定是这种已经看开的态度,夺走人们逃走的气力。
实际上,这个人界根本不存在逃到哪里可以说是安全的场所吧。
只要我们没有阻止众神。
「那么,我去收集一下情报。也会顺便买装制服用的袋子跟简单的食物回来。」
「我知道了。」
匣之木将车子停在路肩,这么说道后,暂且离开到外面。
我们在车里待命。
「啊嗯~屁股好痛喔~」
泪泪从座位上抬起身体,突然开始发起牢骚。
「雷火~可以帮我揉一下屁股吗?」
「我拒绝。」
「真过分~」
「那个,不然我帮你揉吧?」
坐在泪泪旁边的夏洛学姊战战兢兢地这么提议。
于是泪泪灿烂地笑了笑。
「谢谢~那么,我也帮忙揉学姊的腰当作回礼。」
「咦?谢谢。」
「不会不会,你们昨晚玩得很开心,所以腰一定在痛吧?」
「「噗!」」
我跟夏洛学姊同时喷了出来。
「泪……泪泪学妹!」
夏洛学姊当然是羞得满脸通红。
不过,泪泪并没有减缓追击的力道。
「方便的话,请学姊分享一下感想,告诉我雷火的怎么样吧~因为我之前错失机会没吃到呢。」
「错失机会没吃到……?」
「泪泪!」
在她灌输夏洛学姊多余的事情前,我大声吶喊。
听到我吶喊,泪泪得意地笑了笑。
「……啊~这么说来,义大利的义式冰淇淋很有名呢。难得来到这里,如果错失机会没吃到的话,不觉得很可惜吗,雷、火?」
这个恶女……!
「义式冰淇淋是冰品的一种吗?朕也想吃喔。」
「我也要。」
艾蜜莉跟姬子也跑来凑一脚。
「……我去买所有人的份,说一下你们喜欢的口味吧。」
匣之木有多给我一些现金,以防万一。
没想到最初的用途竟然是拿来买义式冰淇淋就是了。
我听完大家点的口味后走下车子,到义式冰淇淋店排队。
「简直就像在观光啊……」
『──唔嘻嘻嘻,算啦,这点程度就当作是现充税,先付再说啦。』
「虽然花的是匣之木的钱就是了。」
「……?」
我不禁回应了巴罗尔,排在我前面的女性露出疑惑的表情。
真是危险……就在我这么心想时,有人来到我身旁。
「是玛丽亚啊。怎么了?」
「我来帮忙的。要拿五人份应该很辛苦吧。」
「哦,真是帮了大忙……夏洛学姊呢?」
「被泪泪同学抓住了。」
「这样啊……」
我点点头,对话在这边停止。
「……」
「……」
「…………」
「…………」
前所未有的尴尬气氛。
至今为止,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玛丽亚的沉默。
咕……你在干嘛啊,神仙雷火。
居然在赌上世界命运的决战前陷入这种……该怎么说呢,居然被逼入这种无可救药的状况。
「雷火前辈。」
这时,玛丽亚忽然向我搭话。
「我喜欢你。」
「……!」
我自己都觉得真亏我能忍住,没有大叫出声。
『──唔嘻嘻嘻,玛丽亚突然就丢了个炸弹过来啊。』
巴罗尔非常期待要看好戏,但我根本没那种余力。
我不禁看向玛丽亚的脸,但无法从她的侧脸中看出任何感情。
「其实我从以前就一直喜欢著前辈……虽然至今都无法将我的心意传达出来。」
「……」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让视线四处飘移。
(喂,巴罗尔,这种时候该怎么办才好?)
『──别管那么多,闭上嘴听她说吧。』
我稍微紧闭起嘴唇。
玛丽亚果然还是面向前方继续说道。
「雷火前辈觉得我的告白是种困扰吗?」
「没那回事……但是我──」
「不要紧的。我明白。」
「……」
玛丽亚轻轻叹了口气。
「我大概是被宠坏了吧。因为至今一直待在雷火前辈的身旁,所以觉得今后也是我排第一。」
「……」
没多久后队伍轮到我们,我点了所有人份的义式冰淇淋。
我们两人就这样一起排队,消磨著等候的时光。
「……可是,因为我是雷火前辈的圣女。」
在等待义式冰淇淋完成的期间,玛丽亚再度开口。
「那时的誓言现在也依然不变。倘若是为了雷火前辈,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想成为你的力量,所以我会继续当个圣女。」
「玛丽亚……」
我再次转头看向玛丽亚那边。
于是,这次她也转头看向我这边。
她在嘴角──露出意味深远的微笑。
「但是,那也只到雷火前辈的战斗结束为止。」
「玛……玛丽亚?」
我仓皇失措地眨了眨眼。
玛丽亚的微笑,有一瞬间看起来像泪泪。
「等前辈的战斗全部结束后,之后就是我的战斗了。目标当然是前辈。所以请前辈先做好觉悟喔。」
「觉……觉悟什么?」
这时,刚才点的义式冰淇淋做好了。
玛丽亚先接过两个,比我先一步离开队伍。
她走了几步后,转过头来,
「我还没有放弃喔。」
她这么说道,然后拿著义式冰淇淋回到车子上。
(喂……喂,巴罗尔。)
『──干嘛?』
(也就是说,刚才那番话是……怎么一回事啊?)
『──是宣战布告吧。』
(宣战布告……对什么宣战?)
『──啊~?要不要告诉你呢~?谁教雷火昨天对本大爷做了很过分的事呢。』
(快告诉我!)
『──唔嘻嘻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就这样在待命时也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在大家享用完义式冰淇淋时,匣之木回来了。
不巧的是,他带回来的情报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说整个罗马地区都在进行盘查?」
「是啊。交通和通讯都受到相当严格的限制。」
「是教会方搞的鬼吗?」
「八成是吧。新生神话同盟正四处大闹的现在,罗马、梵蒂冈的治安应该是掌握在真圣教会手上。要进行全面盘查是轻而易举的吧。」
圣餐管理机构的联络员无法定时联络,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嗳,主人。」
「怎么了,艾蜜莉?」
「接下来要去的是叫梵蒂冈的国家对吧?为何敌人要在罗马实施盘查?」
这家伙……该不会连地理位置都没搞懂,就跟我们到这里来了吧?
话说国崎那时应该也出现过类似的话题,那时艾蜜莉一脸若无其事地点头了吧?
我一边按捺著头痛,一边叹了口气。
照这样下去,万一分散四处时,艾蜜莉不知能否顺利到达梵蒂冈,实在太令人不安了。
要是她迷路导致我方战力降低的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我压抑著傻眼的心情,决定简单地向她说明。
「艾蜜莉。所谓的梵蒂冈是世界上最小的国家,位于义大利首都罗马几乎是中心的部分。」
「哦,居然是位于他国首都的国家,还真是稀奇。」
「正确来说,与其说是中心,应该比较偏向西方一点就是了。总之就是这样,所以敌人才会在罗马进行盘查。因为这么做也能守护到梵蒂冈。」
「原来如此啊。」
艾蜜莉像是理解了似的点点头。
这倒是无妨……但刚才是不是也有其他人点头了?
我应该确实做了简报才对……不过算了。
「那么,我们要怎样进入罗马?」
虽然最终目标是梵蒂冈,但首先必须思考进入罗马的方法才行。
「关于这点,相当于罗马玄关口的特米尼车站里,有管理机构的职员潜入。只要能联络上那边,应该可以通过车站内的盘查。」
「设想得还真是周到啊。总觉得这不是不到一星期就能够准备好的程序呢。」
「要探查敌对组织的动向,追寻物资流向是最好的办法。我们从一开始就有在这里安排人员了。」
「原来如此啊。」
目前只有罗马市内进行盘查。
要在这镇上的车站搭乘列车,只要有匣之木准备的车票,就没问题了吧。
如果之后能无视特米尼车站的盘查,感觉这的确是比其他路线来得安全。
「好,就这么办吧。」
「之后就是看要搭乘今天的列车,还是等明天的首班车了……」
天华指定的「一星期后」是明天。
倘若在今天进入罗马,就必须暂时潜伏在市内才行。
但受到盘查的影响,无法确定列车的行驶状况,这点也令人不安。
明天的首班车未必会准时出发。
不能做出因为列车延误,而在关键时刻迟到这种蠢事。
问题就在于要选择冒哪边的风险……
「最糟糕的情况是关键时刻不在现场吧。」
「也就是说?」
「我们要在今天进入罗马。」
我决定方针后,匣之木点头同意。
「那就立刻移动吧。毕竟列车的时刻表已经乱成一团了。动作不快点的话,没办法在今天之内搭上车喔。」
「我知道了。大家出发喽。」
我一边催促同伴,一边静悄悄地吐出闷在胸口的气息。
到了明天,就会展开最后一战了。
这次是否能阻止天华并抢回她呢?
不,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抢回来。
为了获得我们兄妹的未来。
2
南美大陆。南端。
「嗯~?」
我──神仙天华不经意地眺望著东边。
记得这一带好像叫德瑞克海峡?
比麦哲伦海峡更南边。
位于南美大陆与南极大陆的夹缝间,世界最大的海峡。
慢点?自从地形因为神话战争而改变后,好像就不是世界第一了?
记得这方面的研究一直被延后,所以好像还没有正式发表……
算啦,无论是不是都没差。
反正只是一直沿著这片大陆南下才到达这里而已。
「姊姊大人。」
这时,拿著大镰刀的黑帝斯降落在我身后。
「什么事?」
「我想这下就把这片大陆的人……大致都杀光了吧。」
「是喔。」
我随口敷衍著黑帝斯的报告。
这种屠杀原本就不过是事前准备罢了。
用来争取时间。
还有诱饵。
「洛基~」
「来了来了~宙斯大人~」
我一开口呼唤,洛基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他一边露出一如往常的可疑笑容,同时殷勤地鞠躬哈腰。
「天使军团很快就要过来这边了。这次附带好几个炽天使级的指挥官,表示对方也投入了相当程度的战力呢。」
「喔~那还真可怕。」
洛基装出害怕的样子,同时扭动著身体。
那模样简直就像个小丑。
洛基维持著奇怪的姿势,用试探般的眼神忽然抬头仰望我。
「不过~为什么宙斯大人会知道这种事情呢?在我眼中,就连罂粟籽大的天使身影也还看不见呢?」
……这家伙真的是大意不得呢。
嗯~我思考一瞬间。
算了,说出来也没差吧。
「教会高层有间谍喔。是那家伙向我密告教会方的动向。」
「咦咦~」
洛基又一边发出嬉闹的声音,一边连连点头。
「不愧是宙斯大人!哎呀,您设想得真是周到!我洛基由衷地感到佩服!」
「你别这么夸张啦。」
「可是,为~什么那个人要背叛教会,或者该说是背叛人类呢?他应该知道站在我们这边很不妙吧?」
「人类这种东西,只要稍微秀出好处,然后保证那家伙的生命安全,就会轻易顺从啦。」
不过,那家伙──身分好像是枢机卿?──也是把我们放在天秤上衡量吧。
假如我们赢了,就顺势背叛教会。
如果认为教会占上风,就假装跟我们没有关系。
无论哪边获胜,自己都能获利。
可以明显看出他在打这种如意算盘。
应该是私底下与他接触的我曾经是过去的实验动物这件事,还有我本身的外貌与装笨的演技,让他以为「能够轻易地抢得先机」吧。
小看这边的对手是最好骗的。
「哈哈哈,宙斯大人真是位可怕的人物呢。那么,要准备迎战那个天使军团吗?」
「不用。可以不用再对付那种货色喽。」
我左右摇了摇头,于是洛基还有黑帝斯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洛基,准备船只。」
我露出坏心到极点的笑容,这么告知洛基。
听到这番话的洛基,又得意地发出嗤笑。
「哎~呀哎呀哎呀,终于要来真的了吗?」
「嗯。已经足够了吧。」
「那么,我去准备一下喔。」
「拜托你喽。啊,黑帝斯去召集其他人过来。」
「啊……我知道了……」
虽然黑帝斯露出跟不上话题发展的表情,但还是老实地服从我的指示。
在两尊神消失后,我又看向东边。
「好啦,终于到这个时候了呢,哥哥。」
约定的日期就快到了。
就如同我计画的一样,哥哥确实前来了。
只不过根据那个间谍捎来的联络,哥哥好像会比预定提早一点到达约好的地方。
不过,约会时比约定时间提早到约定的地方,才是有志气的男生,这点倒是无所谓。
已经充分地完成必要的布局。
那么,我也该前往约定的地方,免得让哥哥等太久。
啊啊,真的是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这次一定要毁灭掉世界。
一定要完成复仇,创造出只有我们兄妹的世界。
啊啊,真期待──我一边这么低喃,一边对著东边的天空尽情遐想。
3
罗马。特米尼车站。
「总之是顺利到达这边了呢。」
「是啊。」
匣之木附和我的低喃。
我们一行人聚集在挤满人的车站内部角落。
身为罗马玄关口的特米尼车站原本就有许多乘客进出,再加上盘查会搜身和检查行李,让站内变得更拥挤混乱。
话虽如此,但即使在这样的人潮中,都是小孩子的团体也有些引人注目。
匣之木姑且是摆出领队的样子,但还是一样引人注目吧。
「那么,你说的职员在哪里?」
我们到达车站后,经过几分钟。
还没有看到匣之木所说的职员身影。
「我有事先打暗号告诉他我们会搭铁路进入罗马。如果暗号有确实传送到,对方应该会主动来找我们才对……」
「……」
关于在罗马市内的潜伏场所,可能的话想利用管理机构从之前就准备好的房间。
要是随便找间饭店住会立刻被找到,即使在街上徘徊,就跟前述的一样,我们太引人注目了。在充斥盘查的街上会轻易地被发现吧。
因此在这里沿著管理机构方安排的路线前进是最安全的。
但也不能说是百分之百安全。
匣之木说他已经打了暗号,但追根究柢来说,跟罗马市内的联络员之间的联络网早就被阻断了。
当然,他跟车站职员是用其他途径联络的吧。
「……」
脑海中闪过不祥的预感。
但车站内部拥挤不堪、人们陷入混乱这点也是事实。
即使那个职员确实接收到了暗号,也有可能单纯是动弹不得而已。
要继续等下去吗?
还是立刻出去呢?
「……等十分钟。如果他还是没来,就开始移动。」
「嗯~但那样风险也挺高的喔。」
「逼不得已时我会用魔眼。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也不是上策。」
而且很快就要零点了。
只要在零点前使用魔眼,很快就会变成隔天,使用次数的限制会恢复。
如果要靠我们自己行动,反倒是越快越好。
等十分钟是极限了。
「……?」
这时,我忽然感觉到视线。
我追逐视线源头,结果只是个路人。
我太敏感了吗……
我们很引人注目。
路过旁边的人有一瞬间看向这边,是很正常的事情。
很正常的事情……
「……」
不过,等等。
总觉得我漏看了什么。
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先丢掉只是错觉的看法。
应该思考的是……没错,这里是敌人阵营这件事。
我们最留神的事情是避免被敌人发现。
那么,关键的敌人在哪里?
就如同匣之木的情报,车站到处在进行盘查。
车站因此挤满了人。
如果这次盘查是教会指使的,教会的手下应该也在这里吧?
至少会有人负责确认我们的身影、在神罚者到达前监视我们。
不过,却四处不见疑似教会派来的监视者。
再说,人多成这样,根本没办法好好监视……
「……?」
监视?
没错。
这么说来,教会那边……为什么会知道我从天华手中夺走了「残渣」?
后来天华再次出现后,教会也一直像是知道我手边有「残渣」似的在行动。
否则不可能有那次山缪的袭击。
教会有什么……?
他们拥有的东西……
与「残渣」相关的东西……
「……『遗骸』。」
对了。教会拥有「遗骸」。
过去与「残渣」是一体的一部分。
假如「遗骸」具备探测「残渣」所在处的功能,就能解释教会方的动向。
也就是说,我的所在处打从一开始就全部泄漏了……?
但他们还是特地在整个罗马地区进行盘查。
那是为了限制我们的入侵管道。
「匣之木!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咦?」
「在场所有人都是陷阱!」
就在我大喊的同时。
视野范围内──不,直到刚才为止还在车站内部来来往往的人们,都突然停下了脚步。
所有行人的视线都宛如机械一般看向我们。
然后所有人的背后都长出了纯白的羽翼。
「后缀的天使……!」
梵蒂冈就在跟前的罗马市民,几乎都是教会信徒。
没错……这市区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普通的一般市民了。
所有人都被改造成后缀的天使,变成教会的尖兵。
「啧!」
我拔出双枪,同伴们也准备进入备战状态。
不过,这敌人的数量。
真的能够突破吗……?
就算能突破,之后要怎么办?
假如整个罗马地区已经化为天使的巢穴,我们早就在敌人的肠子里了。
能够撑到天华他们在这里现身为止吗……
不,必须撑下去才行。
为此我必须……
我试图思索克服这道难关的方法──就在这时。
轰!震耳欲聋的地鸣与有什么东西遭到严重破坏的巨响,在建筑物外面响彻周围。
4
那轰隆巨响也响彻我──大圣女所在的圣厅的某个房间里。
「发生什么事?」
保护我避免我跌倒的瑞,立刻这么询问外面的卫兵。
「请稍等!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会有人立刻来报告……」
在他话还没全部说完时,另一个满身大汗的卫兵跑进了房间。
应该是尽全力奔跑过来的吧,他气喘吁吁地跌倒在地板上,但仍旧试图说些什么,大口喘著气。
「瑞。拿水给他。」
我为了尽快听到报告,首先让卫兵喝水。
他一瞬间便喝光了水,但似乎还处于兴奋状态,呼吸依旧非常急促。
「有……有事向您报告!在台……台伯河那……那边!」
「冷静一点。请慢慢说出来吧。」
我一边安抚著他,同时在脑海中描绘出地图。
台伯河是沿著梵蒂冈城国与特米尼车站的正中间流过的「混浊河川」的名字。
卫兵好几次吞了吞口水后,总算让呼吸平稳下来。
然后──
「在台伯河那边……突……突然出现了巨大的木造船!」
「船?」
目前罗马的交通受到严格的管制。
当然在河川上航行的船舶也一样。
而且照他的说法,表示那艘船一次也没有被这边的监视网抓到,就突然现身了。
「……」
之前已经收到神仙雷火按照这边的诱导,利用了铁路的报告。
埋伏在特米尼车站的德米特力,也才刚捎来报告说他们在几分钟前到达了。
那么,台伯河的这个异变是──
5
罗马中央。台伯河。
「呀~!到了呢~」
我──神仙天华一边从船首将身体探向前,一边用有些雀跃的声音这么低喃。
「不愧是攻入阿斯嘉特的纳吉尔法船呢~」
「您过奖了,也没那么厉害啦~」
「我刚才是在称赞船。不是在称赞洛基喔。」
「咦~可是掌舵的是我喔~」
──纳吉尔法船。
在诸神的黄昏中,满载火巨人(Muspell)攻入众神土地阿斯嘉特的侵略船。
根据神话所述,掌舵这艘船的是洛基,打造这艘船的则是洛基的女儿,也就是冥府女王赫尔。据说材料是死者的指甲。
在北欧神话中,据说存在著九个世界,这些世界都依偎著世界树(Yggdrasill),主要被区分成三层。
其中神所在的国度(阿斯嘉特)位于最高层的天上世界,火巨人们居住的灼热地底(穆斯贝尔海姆)则存在于地下最深处。
用来从地下世界进攻天上世界的船。
这个神器只有在「侵略神之土地」这种极为狭隘的限定条件下使用时,才具备就连世界断层这面高墙也能突破的功能。
将物理上的距离在一瞬间化为零。
我拖拖拉拉地持续了一星期(正确来说是六天)的屠杀,也是为了这个。
为了让教会方误认新生神话同盟的移动速度以及移动能力。
「好啦,动作不快点的话,这次奇袭也会变得毫无意义喔。各位~提起干劲行动吧!」
「哦~!」
只有洛基看似开心地回应。
其他人除了黑帝斯之外,谁都没有在看著我。
算了,也只能掌控他们到这边为止了吗?
「那么,所有人散开行动吧~」
听到我的宣言,有几尊神用疑惑的视线看向这边。
我无视祂们,继续说道:
「这样敌人也会分散开来呢。而且就这一星期观察下来的感觉,我们的力量过于强大,在附近战斗的话,可能会波及到同伴。还是散开行动比较好吧~」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话。
反正这些家伙八成都各怀鬼胎吧。
散开行动的话,就会个别擅自采取动作。
我的指示就像是在允许祂们这么做。
但那样也无妨。
要一一监视试图抢先我行动的祂们,实在太麻烦了。
而且祂们认为我握有「残渣」。
对这点深信不疑的祂们,不得不认为要抢先我行动,必须获得「遗骸」才行。
因为获得「遗骸」后,才能够与拥有「残渣」的我处于对等地位(虽然我其实没有「残渣」就是了)。
换言之,为了比我先获得「遗骸」,祂们会率先与教会方的战力战斗。
如此一来,同盟跟教会都会互相削弱一定的战力,心力交瘁。
等到最后我再冒出来坐收渔翁之利──这就是我预定的计画。
「那么,大家加油吧!」
我露出灿烂的笑容,送大家离开。
虽然应该没人会将这些话照单全收,但大家还是分散到四处了。
……说不定也有人打算在对付教会之前先夺走(祂们误以为)我(拥有)的「残渣」。
但那种可能性非常低。
因为我还有一张王牌。
「呵呵,那么我就悠哉地随后再出发吧~」
「………………」
「哇!」
好像还有一尊神留了下来。
「黑帝斯,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想跟姊姊大人同行……」
「……嗯~也罢,随你高兴吧。」
「是……!」
我允许她同行,于是黑帝斯看似开心地跟在我后面。
算了,我也可能因缘际会地展开战斗,目前就暂时把这女孩当成棋子摆在身边也好。
找个适当的时机割舍掉就行了。
我一边这么心想,一边在天使开始飞舞的罗马街道上缓缓地迈出步伐。
6
罗马市区。某条小巷里。
「呼……呼……!」
我拚命地调整变急促的呼吸,同时确认没有追兵。
「你没事吧,布伦希尔德……?」
「啊啊,我没事……你呢?」
「幸好只是轻伤。」
在特米尼车站内部被天使军包围后没多久,响起一阵袭击罗马的地鸣。
虽然不晓得地鸣的原因,但敌方的动作也瞬间停止了──泪泪趁机发动了弗尔克范格英灵宫殿。
因为是替换了特米尼车站,在英灵宫殿内的我们也被牵扯进去,但要颠覆那种状况,也只有那个办法了。
但被卷入多到溢出来的英灵与天使军团,我们所有人都分散四处。
幸运的是因为没放开夏洛学姊的手,我跟布伦希尔德得以一起逃离宫殿。
不过,却不晓得其他人的行踪。
如果有跟哪个同伴在一起,或者就算是最糟的情况也能透过英灵帮忙逃到外面的话,暂且就能够放心了。
「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想想……」
听到布伦希尔德这么问,我寻找著选项。
「第一个方案是回到车站──或者说是宫殿,与同伴会合。」
「感觉这方案还算妥当,但要回到那群敌人的身边吗?」
「说得也是。」
实在难以说是个好办法。
「那么第二个方案,直接前往梵蒂冈。」
「就我们自己前往?」
「如果大家都以梵蒂冈为目的地,顺利的话能够在途中会合。」
而且──
「……刚才的震动恐怕是天华祂们。」
「神仙天华的……?」
「如果那是教会方搞的把戏,天使兵们应该也不会动摇才对。」
正确来说,是指挥那些天使兵的人就是了。
「既然如此,除了天华就没有其他可能了。」
「换言之……新生神话同盟也已经来到罗马了?」
「就是这么回事。」
若是如此,也没太多时间观察情况了。
必须尽可能迅速地追赶上天华。
「我知道了。那就出发吧。」
布伦希尔德用下定决心的眼神点头同意。
她这么果决是值得感激,但在那之前。
「在战斗前我要换上制服,麻烦你稍微转过头去。」
「!哦……好!」
布伦希尔德满脸通红地立刻转向后方。
『──唔嘻嘻嘻,昨天明明都做过那~种事情了,看雷火换衣服有什么好害羞的啊。』
(给我闭嘴,巴罗尔。)
我迅速地换好衣服,顺便也解除手枪的安全装置。
「好,走……」
「你……你们给我等一下啦~」
正当我们准备从小巷里冲出去时,气喘吁吁的阿丽安萝德追上了我们。
看来她似乎是独自逃离了宫殿,身上的衣服东破西破。
「真亏你没事啊。」
「还不都是因为你们把我丢下!居然拋下女神不管,到底在想什么呀?」
「吵死了。安静……」
我话说到一半,感觉到脸抽搐了起来。
天使兵从阿丽安萝德背后一个接一个地追了上来。
「你这家伙……!别把敌人带过来啦!」
「我哪知道呀!是他们擅自跟过来的嘛!」
「『嘛』你个头啦,这个笨蛋女神!」
我一边怒吼,一边与布伦希尔德拔腿就跑。
阿丽安萝德紧跟在后,天使兵从更后面一点追赶上来。
果然应该把这家伙留在岛上的──我打从心底感到后悔。
7
在特米尼车站内部──现为弗尔克范格英灵宫殿内。
我──鹿金泪泪在英灵们围绕下,留意著周遭情况。
天使兵们蜂拥到我周围,试图杀掉我。
但那种货色根本用不著在意。
亲爱的英灵们会帮我收拾掉区区的小喽啰天使。
我应该留意的,是其他更加──
「──」
这时,彷佛海水退潮一般,天使兵退下到后方。
「啊啊,总算登场了呢。」
「啧!」
用咂嘴回应我欢迎话语的,是个看来就像坏人的高瘦男人。
外表不太是我爱的类型呢。
「你就是这里的指挥官?」
「这个臭女人……都是你害我让人给跑掉了。」
男人的台词让我得意地笑了。
看来英灵们似乎顺利地让雷火他们逃到宫殿外了。
「不光这样,我居然还无法外出……是你搞的鬼吧?」
「那当然。这里是我的宫殿,要邀请谁进入、要让谁到外面,都是我的自由。」
我居住的宫殿原本是召集英灵们的场所。
难得召集起来的英灵擅自外出的话,就不得了了。
我能够限制进出的人,是这座宫殿理当具备的功能。
虽然也可以跟雷火他们一起围殴关起来的这家伙,不过……
刚才的巨响八成是天华搞的鬼吧。
那女孩就是喜欢给人一个惊喜呢。
我有一瞬间沉浸在和她还是朋友时的回忆里,但现在先别想这些了。
总之,如果那巨响表示天华来袭,雷火就必须向前进。
既然如此,这里由我来接手,是比较妥当的做法吧。
当然,外面大概也有天使兵,但应该有不少数量被关闭在这座宫殿里了。
再加上疑似指挥官级的一名男人……作为阻挡的战果,可说相当充分。
「啊啊,混帐。别妨碍我拯救世界啦,臭女人。」
拯救世界?
男人刚才的确这么说了。
男人说出口的,是敌人真圣教会的目的本身吗?
若是这样……雷火会怎么做呢?
虽然他有做好心理准备,去跟敌人或错误战斗。
但他是否也能开枪瞄准正义之士呢?
啊啊,但那不是我该思考的事情呢。
「这还真是了不起,原来你们有崇高的目的呢。」
我对焦躁的男人嫣然地露出微笑。
「但是对不起喔。我是个比起世界的命运,更想为爱而活的女人。」
虽然因为这样,我在诸神的黄昏时,也隐藏了形迹……
「为了让雷火能够完成他想做的事情,我决定在这里杀掉你。」
「哈!还真是大言不惭啊,臭女人!」
低俗的男人一边咒骂,一边从怀里掏出某个细长的东西。
那是……乐器的喇叭?
「虽然看你不顺眼,但我也觉得时间宝贵……你立刻受死吧。」
男人这么说道,就这样用愤怒的面貌将嘴凑上喇叭。
「默示录的喇叭啊,对邪恶给予神的审判吧。」
男人吹入气息。
默示录的喇叭响起。
那声音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协调音,就算摀住耳朵,也会传递到脑髓里。
「怎……怎么回事?」
就在我因为喇叭声而站不稳时。
黄金铸造的宫殿地板开始腐烂发黑。
然后有漆黑的天使爬出黑暗底下现身。
他们确实拥有类似天使的羽翼,但身体的一部分也变化成宛如野兽的样子,模样跟至今见过的天使有些不同。
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何谓天使就是了。
但我知道他们是非常庞大的威胁。
甚至能匹敌毁灭了阿斯嘉特的史尔特尔。
「这是以前拋下诸神的黄昏不管的报应吗……?」
用不著斤斤计较到这种地步吧。
虽然自认是在说笑,但我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拍了拍我的背后。
这时,英灵霍格尼一言不发地站在我身旁。
英灵充分锻炼过的背影,看起来像是在催促我挺身战斗。
「也是呢。」
虽然那时拋弃同伴,从战场上消失无踪了。
但这次深爱的男人也在战场上。
那么,这次就为了他奋战到最后吧!
8
罗马市区。特米尼车站往西两公里处。
朕──艾蜜莉独自走在罗马的街道上。
不,说是独自并不正确吗?
「──」
从刚才开始,那群天使兵就从上空对准朕袭击过来。
「梅杰德。阿努比斯。」
收到朕的命令,不可视神与狗头死神前去迎战天使。
那群家伙没两下就碎裂飞散,尸体与肉片跟血雨一起飞舞。
「简直就像在驱除害虫啊……」
倘若主人在现场,应该会气愤不已吧,不巧的是现在只有朕一个人。
就让朕随心所欲地行动吧。
追根究柢来说,朕的护卫因为权能的关系,原本就不擅长手下留情。
过没多久,将敌人几乎都排除完毕的阿努比斯和梅杰德回来了。
「辛苦你们了。可以退下喽。」
那么,总之应该先以与主人会合为目标吗?
算了,只要前往那个梵蒂冈什么的,自然就能与主人会合吧。
虽然不晓得其他人会怎么行动。
决定方针后,朕迈出步伐。
……嗯?
这时,忽然有个似曾相识的船影横跨过上空。
「该死的阿蒙•拉。居然大摇大摆地现身了啊。」
朕无法克制自己发出咯咯的笑声。
那家伙的目的地是西方──也就是跟朕同个方向。
真是侥幸。
就来一雪那时的耻辱吧。
朕就这样在嘴角挂著笑容,稍微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9
罗马市区。某间无人房屋。
我──栉铊姬子与玛丽亚同学一起屏住呼吸。
「走……走掉了吗?」
「没有感觉到气息呢。」
跟一脸不安的我相比之下,玛丽亚同学非常冷静。
该说她很习惯这种情况吗?总之抗性不同。
我们两人一起从那座宫殿被丢出来后,从被天使追赶到躲藏起来为止,她一次也没有惊慌失措过。
「之后该怎么办……」
「毕竟战力分散了嘛。照这样下去非常危险。」
玛丽亚同学一边警戒著周围,同时平淡地说道。
「总之,首先该做的是与雷火同学他们会合。赶紧去找他们吧。」
「唔……嗯!」
听到雷火的名字,我稍微打起了精神。
「但是,你觉得该怎么做才能见到面?」
「车站……不,我们前往梵蒂冈吧。」
「咦!」
梵蒂冈应该是敌人的根据地。
居然要前往那里……
「……!」
我害怕起来,感觉到身体在颤抖。
看到这样的我,玛丽亚同学露出疑惑的表情。
「怎么了吗?」
「咦?呃,因为……」
我稍微抬头仰望玛丽亚同学,
「……你不害怕吗?」
这么询问她。
「问我怕不怕的话,我也很害怕。但是,不跟雷火同学会合的话,只靠我们无法克服这种状况。」
「或许是那样啦……」
「……你怎么了,姬子同学?我还以为你是更加……骁勇善战的那种人。」
「才……才没那回事。」
「是吗?可是,跟黑帝斯祂们战斗时,听说雷火同学指派你担任前卫。」
「那是因为……雷火在身旁的关系。」
所以多少能放心去战斗。
因为他在随时都能来救我的距离。
「须佐之男的战斗能力……从活动身体的方法到观察敌人动作的方法,那位神把战斗所需要的东西全部给予我了。可是──」
我本身的心灵却是无可奈何。
原本的我就是非常懦弱且内向的性格。
如果没有可以依赖的对象,就什么也办不到。
要是雷火没有陪在身旁,就连跟玛丽亚同学或其他人待在一起,也令我感到呼吸困难。
倘若有他陪伴,我就能挤出一丁点的勇气。
但独自一人的话,甚至无法跟理应是同伴的玛丽亚同学四目交接。
更遑论要穿过战场了……!
我知道必须那么做才行。
但我踏不出第一步……
「……可能的话,很想请姬子同学躲在安全的地方。但是,只靠我一人,应该很难跟雷火同学他们会合吧。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请你站出来。」
玛丽亚同学一脸过意不去似的说道。
然后她抓住我的双肩,在我无法逃走的距离与我四目交接。
「拜托你,请跟我一起战斗。即使待在这里,迟早也会被敌人发现,只能等死而已。」
「……我很清楚啦。可是,可是……」
虽然我都快哭出来了,但玛丽亚同学没有放手。
她仍然一脸严肃的表情,用视线射穿我的双眼──
「照这样下去,就连你姊姊也无法抢回来喔。」
──说出了一把揪紧我心脏的话。
「姊……姊?」
「没错。你的姊姊──栉铊抚子学姊的身体现在是伊邪那美在使用。」
没错。我因为恐惧,有一瞬间忘了这件事。
那时所看见的、擅自玩弄姊姊身体的神的模样。
祂用那张容貌、那对双眼冷淡地俯视著我。
那时的恐惧、那时的悲伤再次折磨我的心灵。
「姬子同学觉得让抚子学姊一直维持那样好吗?」
「……才不好……怎么可能……好……!」
玛丽亚同学绝对不会说是姊姊的「尸体」。
简直就像姊姊还活著一样。
刻意挑选能搧动我怒火的词汇。
但是,她这么做反倒帮了大忙。
虽然我内向又胆小。
其实并非骁勇善战的人。
尽管如此,但我绝对……绝对不是想要逃避……!
「谢谢你……玛丽亚同学……我也有必须靠自己战斗的理由呢。」
「……我会尽可能地守护姬子同学。」
「没关系。玛丽亚同学别勉强自己……敌人出现的话,我会挺身而战的。」
只论单纯的战斗力,是我占上风。
之后就是看我内心的觉悟。
我这么心想,我们总算开始移动。
就在这之后没多久。
「奇怪~?好像在哪见过你们嘛。」
「「……!」」
我跟玛丽亚同学同时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声音的主人是白发褐肤的野性少女。
是雷火在劳亚古陆岛对战过──被称为特斯卡特利波卡的神。
「哦~你们也来了啊。」
「……!」
我立刻让玛丽亚同学躲在我背后保护她,架起天羽羽斩。
于是特斯卡特利波卡很开心似的扬起嘴角。
「哦~……这么说来,结果跟你一次也没战斗到呢。这样正好,在这边先宰掉你吧!」
居然偏偏碰到这种恐怖的人当对手……!
可是,可是!
必须尽快与雷火会合……!
而且还要抢回姊姊……!
「唔啊啊啊啊!」
我像要鼓舞自己似的吶喊,挥刀砍向特斯卡特利波卡。
10
四处传来战斗的声响……
我跟布伦希尔德还有阿丽安萝德一边躲避穷追不舍的天使兵,同时一个劲儿地朝西方前进。
「慢点!为什么一直在逃跑呀?」
「那些天使兵只是被教会操纵而已。我不想无谓地杀人……!」
「啥?你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傻话呀!」
我无视阿丽安萝德难以判断是傻眼或咒骂的抱怨。
不,老实说,也不能无视下去的状况正一刻一刻地靠近。
『──雷火,很快就要换日喽。今天之内还能使用的魔眼剩下一次。』
为了躲避天使兵,已经用了两次魔眼。
虽说过了零点就会恢复,但照这种状况,要不使用魔眼到达梵蒂冈,实在极为困难。
如果杀掉天使兵……杀掉原本只是一般人的他们,就另当别论。
不过,在消耗了魔眼的状态下,就算到达梵蒂冈,也毫无胜算。
今天之内还剩一次能够使用的魔眼。
能使出这招的时机还剩一会儿。
在那之前必须决定才行。
要杀。
还是不杀。
「……!」
我用力握紧枪把,穿过街道。
总之,只能向前进了。
所幸我对这一带的地理很熟悉。
只要弯过前方的转角,越过台伯河,再冲一下就能到达梵蒂冈。
「在那边左转!」
「我知道了!」
「我侧腹好痛~!」
我让布伦希尔德和阿丽安萝德先走,朝背后的天使兵进行牵制射击。
射击之后我也弯过转角──于是「咚」一声地撞上了阿丽安萝德的背后。
「喂,你怎么停……!」
我的话语停顿下来。
因为在看向前方的瞬间,我理解了阿丽安萝德停下脚步的理由。
那名少年明显地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但是,在我们停下脚步几秒的期间,天使兵们从后面追赶上来了。
这时,那名少年忽然将一只手伸向前方。
「!」
我察觉到那是攻击动作,立刻准备推开两人时。
那名少年──鲁格放出的某种东西飞过我们的头顶上,命中背后那群天使兵们,将他们悉数炸飞到粉碎为止。
「……!」
被粉碎的肉片因爆炸的冲击波宛如尘埃一般四处飞散,只剩血腥味与血雾残留在空气中。
(刚才的是……「神枪(布琉纳克)」吗?)
『──不,那应该是塔斯兰吧。』
(那就是……)
──魔弹塔斯兰。
所谓的塔斯兰(tathlum)是指用投石器投掷出的小石头,但用在魔弹上的塔斯兰一般认为是混入各种动物血液的诅咒集合体。
听说其威力一言以蔽之就是强力无比,遭受攻击的人会轻易地爆炸飞散,不留一点痕迹。
有一说认为射穿巴罗尔魔眼的并非「神枪」,而是塔斯兰。
「多才多艺者」鲁格。
拥有好几项凯尔特神话代代相传的宝物。
具备各种才能的万能之神。
凯尔特神话的最高神。
偏偏是这种家伙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唔嘻嘻嘻,这可真棒啊。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宰掉鲁格的机会啊!』
巴罗尔在宿敌面前这么嗤笑。
「鲁格大人!」
另一方面,找到鲁格的阿丽安萝德则是轻率地想飞奔到那家伙身边。
「等等,阿丽安萝德!」
「干嘛,放开我!我是来见鲁格大人的!」
「那家伙是敌人。你别擅自行动。」
「……!」
被魔眼这么命令,阿丽安萝德暂且停下了脚步。
不过,她狠狠地回瞪著我。
「鲁格大人的敌人只有你吧!刚才鲁格大人也是救了我一命!」
「……」
的确,刚才的塔斯兰并非瞄准我们,而明显地是针对天使兵。
那就如同阿丽安萝德所说的,是为了救她的攻击吗?
或者是……
「鲁格大人!这家伙就是巴罗尔!请救救我!」
阿丽安萝德向鲁格求救。
『──话说这家伙是不是完全忘记那混帐(鲁格)毁灭了神界之类的事情?』
(果然该把她留在岛上的吗……)
就在我不禁想要咂嘴时。
「神仙雷火。」
鲁格向我搭话了。
居然是用人类的名字称呼我……
「什么事?」
为了试探对方的意图,我开口回应。
「你是那个女人──神仙天华的哥哥没错吧?」
「对,是那样没错。」
我点头肯定,于是鲁格缓缓地朝这边伸出手。
那行动彷佛要我与他携手合作似的──然后,鲁格对我这么说了:
「你妹妹是游走在世界上的灾祸。必须阻止那个女人才行。你也跟我合作,与我一同杀掉你妹吧。」
11
罗马市区。台伯河北边。
我──神仙天华沿著河畔的道路随性地朝北方前进。
「……」
「……」
黑帝斯彷佛花嘴鸭一样碎步跟在我后面。
但她会帮忙横扫烦人的天使兵,挺方便就是了。
「姊姊大人。」
「嗯~?」
「我们要上哪去呢?」
「这个嘛~」
其实我并没有笔直地朝梵蒂冈前进。
因为我希望同盟跟教会尽可能地互相伤害、两败俱伤。
所以为了打发时间,我随意地四处乱晃。
但要怎么跟黑帝斯解释这一点呢~?
……
……
……
嗯。好麻烦。
「上哪去都行吧。」
「啊,是。」
我只是稍微加强语气,黑帝斯便抽动了一下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
啊啊~真轻松。
要是哥哥也这么老实就好了呢。
「姊姊大人。」
「这次又怎么了?」
「那个……」
「?」
黑帝斯指著什么,因此我也看向那边。
只见站在那里的是。
「找到你了呢,神仙天华。」
那女人因愤怒扭曲了平常应该很温和的面貌,从一开始就针对我露出敌意。
根据枢机卿(间谍)透露的情报,我知道那女人的真面目。
「瑞秋•奥尔柯特……大天使米迦勒吗?」
──大天使米迦勒。
其名是在提问「谁与神相似」,是被允许提出这种问题的人。
不仅止于旧教会,其名号作为最伟大的天使,广为人知。
是七大天使之一,也是第一位。
是统率所有天使的天使长兼大将军。
作为神的代理人,在人界也展现了各式各样的奇迹。
而且作为圣人的引导者也相当知名,一般认为祂引导了亚伯拉罕、摩西、圣乔治、魔法王所罗门、圣女贞德等人。
此外祂的勇猛也出类拔萃,最著名的是在《启示录》中打倒撒旦,并将祂幽禁在深渊(Abyss)里的,也是这位大天使。
可说是位居所有天使顶点的天使。
寄宿著那力量的这个女人,应当是真圣教会拥有的最强战力。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大姊姊你应该被委任守护圣厅才对吧?为什么会在梵蒂冈外面呢?」
「……原来如此。就跟大圣女大人说的一样,看来枢机卿里似乎有内奸呢。」
果然穿帮了吗?
虽然这问题就是用来确认这件事啦。
刚才那番话大概会让那个枢机卿遭到惩处,但他的下场根本无关紧要,因此我没放在心上。
比那个更重要的是米迦勒提到的人物。
「你说大圣女,是指那个大圣女?」
「……」
「真奇怪呢~根据我听说的消息,大圣女应该是作为象徵的存在,并未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吧?」
但从她刚才的语气跟现在的态度来看,可以肯定米迦勒是依照大圣女的命令在行动。
对方泄漏了假情报给我?
不……倘若考虑到大圣女的经历,她握有七大天使的指挥权──也就是握有军权的话,实在太不自然了。
掌权者不会轻易地将军权交给别人。
因为那是支持著权力的根基。
那么,是那个枢机卿爱面子吗?
不敢公开说出还是少女年纪的大圣女已经爬到自己上面了?
……那个混帐老头,要是找到他的话,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算啦。总之怎样都行,可以请大姊姊你让开吗?」
「办不到呢。」
「那就只能来硬的喽。」
「那样就行了。」
米迦勒微微点头后,在背后展开幻光羽翼。
「因为我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消灭你这个失败作品。」
「──」
失败作品。
知道那是在指过去我曾是实验动物(小白鼠)时的事情,有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彷佛要沸腾起来。
啊啊,就是这个。
只是屠杀一无所知的信徒,无法让我获得满足。
我的复仇心。
因为栖息在教会暗部的女人的一句话,总算点燃了火焰。
杀掉这个女人才能稍微获得满足。
这样的预感提升了我的动机。
「姊姊大人……」
这时,黑帝斯像要庇护我似的站到前面。
虽然觉得有点碍事……不过,毕竟也是为了这种时候才带她过来的嘛。
「黑帝斯。我很仰赖你喔。」
「……是的!」
听到我这么说,黑帝斯的脸颊泛红起来。
我一边在内心因为她这么喜欢我感到傻眼地叹气,同时我也披上神衣。
好,开杀吧。
完成复仇吧。
将那张漂亮的脸撕裂得不成人样。
「我要让你后悔叫我失败作品!」
12
杀掉天华(妹妹)。
鲁格确实这么说了。
「你以为我会点头同意吗?」
我显露出敌对的态度,重新握住枪把。
追赶上来的天使兵都被这家伙一举横扫掉了……
目前在场的只有我们而已。
「你应该没有拒绝的权利。」
鲁格平淡地告知。
「那女人为了身为哥哥的你,不惜牺牲各种事物。无论是神或人,甚至是世界。」
「……」
「阻止她这么做,是你身为兄长的责任。」
鲁格的话语刺进我的胸口。
他说的话是正确的。
天华在世界散播灾祸。
还有那都是我造成的。
我当然有自觉。
必须阻止妹妹才行。
但是……!
「我会阻止天华……但是,我身为兄长的责任是拯救妹妹!」
十年前,没能阻止妹妹的罪过。
三个月前,让妹妹逃走的罪过。
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正因如此,我才决定要亲手拯救妹妹。
「我不会让人杀了我妹……我要破坏『遗骸』,也会阻止同盟和教会的阴谋!」
「……」
「太阳神鲁格。我才想问你是打什么算盘,而加入同盟的?」
「……」
「想阻止天华的话,为何要毁灭神界?就算是天华,倘若神界的众神健在,应该也不会采用这种强硬的手段。」
这也是我一直很在意的谜团之一。
无论天华拥有多少宙斯的权能。
纵然她笼络了洛基等神。
神界的战力应该没有低落到光只是这样就能轻易毁灭。
虽然综观所有神话,宙斯也是最强等级的神,但只要与鲁格等级的神合作,应该有十足的可能去对抗宙斯。
「……那女人除了『残渣』以外,还有其他强力的王牌。」
看来鲁格祂们果然误以为天华持有「残渣」,但现在先别管这个了。
更重要的是,他说「王牌」?
为了躲避圣餐管理机构、神界和教会的耳目,而一直潜伏著的天华,要怎么去准备那种东西?
「……天华的王牌是什么?」
「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什么?」
鲁格眯细双眼。
「那个黑色火焰……你以前应该跟将我等神话燃烧殆尽的火焰战斗过才对。」
「……!」
听到黑色火焰,布伦希尔德稍微转头看向这边。
虽然我用视线制止,要她别表现出来,但我也动摇起来。
让神话终结的终焉之焰。
我当然知道。
那是布伦希尔德拥有的诸神的黄昏之焰。
但为何天华会有那个……
该不会……是在三个月前的战斗中被偷走了?
「那家伙狡猾至极……明明拥有会对我等造成绝对性毁灭的火焰,却绝不会从正面使出那火焰。」
天华首先笼络了洛基和特斯卡特利波卡这种「大有问题」的家伙,以强硬派的身分华丽地吸引众人注目。
并且在私底下偷偷地拉拢其他同伴──例如伊邪那美和湿婆等神。
她利用伊邪那美等神把只注意到强硬派的各神话众神集中在一处,将祂们一起推入陷阱,用终焉之焰烧毁。
这种时候,天华绝不会明目张胆地行动。
她利用各大神话感情不好这一点,防止情报扩散出去。
因为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势力的主要神祇消失了,没有人会跟其他神话的神讲这件事。
她就这样慢慢地削弱各大神话的战力……等察觉到时,已经变成无法挽回的局面了。
「那女人把我等凯尔特神话留到最后,跑来威胁我。」
鲁格气愤地咬牙。
「我能够选择的只有两条路──与她合作,或是全灭。」
「……」
就算天华偷走了诸神的黄昏之焰,其总量也是有限的。
因为那火焰本身并不是天华的权能。
正因如此,她才不得不设下陷阱,有效地使用吧……但能成功实行这件事本身,已经非常惊人。
或者鲁格知道这一点的话,说不定会战斗到天华将剩余的火焰耗尽为止。
但为了彻底隐藏「残渣」的所在处,关于那场战斗的结局,我刻意隐瞒了大部分详情,才让匣之木向众神报告。
更进一步地说,那个黑色火焰对我们而言,也是对付众神的王牌。
在那个时候为了隐藏到底,那么做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没想到会招来这样的结果……
「为了阻止那个女人,还有为了替被毁灭的同胞复仇,我选择忍辱偷生。会向你提议合作,也是因为你有一度跟那家伙战斗,并击退她的实际成果。」
鲁格说到这边,做出连我也没预料到的行为。
「鲁格大人!」
「……!」
阿丽安萝德发出哀号,我也因惊愕而瞠大了眼。
鲁格他……向我低头了。
凯尔特神话的最高神。
向人类的我低头。
『──唔嘻嘻嘻,好像鲁格那家伙在对本大爷低头一样,感觉真爽快啊!』
巴罗尔无聊透顶的台词我也没放在心上。
就是令我这般震撼的冲击。
「我已经不被允许回头了。请仁兄助我一臂之力。」
「……」
从那声音中,可以感受到鲁格非比寻常的决心。
他打算舍弃身为神的威严和自尊,搏命战斗吧。
正因如此……我无法拉起他的手。
「我刚才应该也说过……我是为了拯救妹妹才在这里。我无法跟企图杀掉我妹妹的你联手。」
「……这样啊。」
鲁格静静地抬起头。
他早已经做好了觉悟。
「既然这样,就没办法了。既然你要站在那女人那边,就请你死在这里吧。」
「……!」
鲁格的金色长发像在骚动似的摇晃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手上冒出枪尖分成五岔的光枪。
「神枪」。
那正是足以匹敌宙斯的「雷霆」和索尔的「歼锤(妙尔尼尔)」的神造兵器。
鲁格贯穿巴罗尔魔眼的「Regalia」。
若要战斗,便不会犹豫。
他是认真的。
「……」
如果有什么不一样,或许就没必要战斗了。
但没有变成那样。
我有我的坚持。
鲁格有鲁格的坚持。
彼此为了贯彻彼此的意志,拿起彼此的武器对准敌人。
13
罗马市区。台伯河附近的阿德里亚诺公园。
「你要上哪去,阿蒙•拉?」
朕──艾蜜莉朝浮在上空的太阳船这么搭话。
「嗯?」
是听到声音才总算注意到吗?拉那个老头(因为容器是小孩,看起来不像老头子就是了)从船上俯视朕所在的地上。
「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欧西里斯。」
「正是。不然你以为是朕以外的谁?」
稍微打了声招呼。
稍微使了个眼色。
光是这样就能互相理解。
彼此在思考的事情。
「看来果然得由老夫亲手消灭你才行啊。」
「那是朕要说的台词,混帐老头。朕要尽情地一雪前几天的屈辱。」
我们双方都表露杀意,发出嗤笑。
「阿努比斯。」
收到朕的命令,阿努比斯暂且回到冥府。
然后立刻抱著我的「Regalia」不朽不灭的神灵柩回来了。
要拿在手上有些过大,因此才用这样的搬运方式。
只不过为了在此岸复活,灵柩存在于这边的世界是必备条件。因此无法将灵柩继续放置在敌人无法干涉到的冥府。
「神灵柩吗?无论看几次,都觉得用来当你的棺材实在豪华过头了啊。」
「跟衰老而被流放的老头子比起来,有被埋葬就好很多啦。」
讽刺与讽刺飞舞交错,但看来是朕的回覆略胜一筹,拉难得有张年轻的面貌,却蹙起眉头。
「你这只地虫还是一样令人火大。看老夫用太阳把你晒成乾尸。」
「哈!朕才想说你沸点还是一样低啊。不过,这样好吗?在有肉体这个枷锁的人界,没办法像在天上那样战斗喔?」
原本所谓的神就大多具备不死的特性。
朕当然不用说,拉也是不断重复每当太阳西沉便死亡、太阳升起时又复活的存在。
因此身为神的我们的战斗,永远不会结束。
不过,这里是人界。
肉体的枷锁会给予灵魂死亡的桎梏。
「『Regalia』本身就是不死象徵的朕,在人界所向无敌。无论你的太阳把朕杀掉几次,都无法将朕消灭殆尽。」
「……」
阿蒙•拉陷入沉默。
事到如今,他才领悟到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吗?
就在朕这么心想,想从底下窥探那家伙的表情时──他抬起了原本低著的头。
然后出现的是──嘲弄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
一点也不像个老头的大笑声,确实蕴含著对朕的侮蔑。
「……什么事那么好笑,老头?」
「当然是你的愚昧程度了。」
这时,朕感受到背后有个非常熟悉的气息。
「梅杰德!」
梅杰德明白了朕的意思,朝背后的建筑物放射光线。
这一击便让两层楼的房屋崩塌……一个毫发无伤的女人从中现身。
我在劳亚古陆岛见过那张脸。
记得没错的话……内在的神名是日本神话的伊邪那美。
容器的名字好像是主人以前的同伴,叫栉铊抚子吧。
「……你以为人多势众,就能弥补朕跟你的差距吗?你也想得太美了吧。」
「你也只能趁现在摆出绰绰有余的样子喽,欧西里斯。」
「……」
朕依然面带笑容──在背后流过一抹冷汗。
刚才从背后的伊邪那美身上感受到的气息。
那是朕非常熟悉的死亡气息。
这家伙也是冥界相关的神吗?
这么说来,关于伊邪那美的神话,主人好像曾讲了些什么?
记得那家伙是──
「──那个伊邪那美啊,是想要杀掉特地来到冥府却嫌弃自己丑陋的丈夫的女神。她的丈夫伊邪那岐为了不被杀掉,九死一生地逃回人界。」
「……!」
「没错,也就是说,她拥有甚至能把不死之神钉在那世界的权能。」
「……啧,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就算被钉在冥府,朕也不会死亡。
就像朕本身和伊邪那美一样,神即使死亡而成为冥府居民,也只是再次转变成冥府之神罢了。
但问题是钉在冥府这一点。
那就表示朕的灵魂将被束缚在冥府,无法继续干涉人界。
纵然在冥府活著,也无法再次于人界复活。
就某种意义来说,跟死亡是同义的。
「听到伊邪那美的轶事时,老夫大吃一惊呢。这权能简直就像是为了杀掉欧西里斯你而存在的啊。」
阿蒙•拉咯咯咯地笑出声。
「为了得到伊邪那美的协助,老夫也被迫答应不少条件喔。这全都是为了打倒你……你可以感到光荣。」
是确信了胜利吗?拉的笑声停不下来。
对于那刺耳的嘲笑……朕也回以嘲笑。
「哈!你这老头还是一样卑劣啊。」
「……你说什么?」
「你跟主张人民不尊敬自己,而屠杀了人类、屠杀了民众那时一样,什么也没有改变。」
朕蕴含著侮蔑,对拉回以笑容。
「若欲成为众神之王,无论是畏惧或威严皆可,应当凭自己的器量让臣下与民众心服、屈服吧。」
朕不厌其烦地追求所有的欲求。
此外也不会停止掠夺,若有必要也会杀掉民众。
所谓的王,就是做出这种行为能够被原谅。
当这种行为不被原谅时,王就会遭到民众杀害。
无论做出何等天理难容之事,仍旧被民众所追求。
具备这种威望者才是王。
因此阿蒙•拉果然还是不配当王。
「只为保全自己的自尊心,便弒杀了舍弃自己的民众,你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让朕这个真正的王者亲手制裁你吧。」
「……被弟弟因为嫉妒而屠宰掉的弱小王者,真敢大言不惭啊。好吧,就让你尝遍各种屈辱再毁灭你!」
14
我──神仙天华在台伯河旁与米迦勒战斗著。
「喝!」
一进入战斗,米迦勒便立刻召唤出剑,砍向我们。
她一挥剑便有火花飘落。
天使有时会被比喻成自然的元素(element)。
与米迦勒关连的元素是火。
因此她手持的剑是用火焰打造成的。
「……」
担任前卫的黑帝斯用金刚石的大镰刀刀刃挡住米迦勒的剑。
但被米迦勒顺势从肩膀冲向前,黑帝斯被撞向后方。
米迦勒看准黑帝斯失去平衡的时候,企图攻击。
「──」
但米迦勒在发动攻击前突然停住,只见紫电掠过她的鼻头。
她似乎也能看见我的行动呢……
该说不愧是寄宿著最强的大天使米迦勒吗?
「嗯~」
话说回来,真是搞砸了啊。
根据枢机卿(间谍)的情报,所有主力级都会负责守护梵蒂冈,所以我才想让同盟那些神先过去,让他们互相残杀的。
我在这种地方与米迦勒互斗,是预定之外的事情。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雷霆』。」
「……!」
米迦勒跳起躲开从伞(埃癸斯)前端迸出的闪电。
她应该只能闪躲。
假如有据说甚至能忍受赤龙(撒旦)火焰的米迦勒之铠甲,或许能彻底挡住一次攻击也说不定。
但现场还有黑帝斯在。
在她统治矿物的能力面前,穿上铠甲无疑是自杀行为。
米迦勒的行动立刻就被封住,遭到集中轰炸。
正因如此,米迦勒才必须只靠火焰剑来战斗。
我跟黑帝斯虽然没有像哥哥他们那样的默契,但光靠个别能力与分摊远近攻击,就足以打倒敌人。
如果能在这里消灭被视为教会最强的战力,也是个幸运的战果。
虽然原本奢望米迦勒可以击溃其他同盟者,但还有很多要对付的敌人。
为了我自身闯入梵蒂冈时著想,能先排除掉不安因素是最好的。
「好啦好啦!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我更进一步地用「雷霆」追击逃走的米迦勒。
紫电追逐敌人,在空气中留下烧焦的气味。
米迦勒有时会用火焰剑让紫电偏离轨道。
她能看出闪电轨道实在不简单,但我可没漏看她用剑将闪电打偏的次数正慢慢增加。
因为不那么做的话,就无法彻底躲开的情况增加了。
「好啦,黑帝斯也上吧上吧!」
「是的,姊姊大人。」
架著金刚石大镰刀的黑帝斯更进一步地去摧毁米迦勒的退路。
不过,这样的做法不怎么顺利,迟迟无法把米迦勒逼入绝境。
「……」
在神话当中,黑帝斯也并非特别骁勇善战的神。
这时我又发出「嗯~」的沉吟声。
该怎么办呢?
要在这里把黑帝斯连同米迦勒一起杀掉吗?
毕竟她作为前卫,好像也没法发挥太大的功用。
但总觉得如果是在其他方面,她也还有利用价值。
我在把米迦勒逼入绝境的同时,像这样盘算著何时割舍掉黑帝斯。
「我来杀掉姊姊大人的敌人。」
黑帝斯根本不晓得我内心想法,努力想砍下米迦勒的人头。
看她傻到这种程度,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可怜」两个字,但果然这也无关紧要。
毕竟她曾试图危害我的哥哥。
无论她何时在哪怎么死掉,我都无所谓。
这时──
「唔!」
黑帝斯用操纵矿物的能力让米迦勒的踏脚处倾斜了。
黑帝斯的大镰刀横扫米迦勒失去平衡的脚边。
虽然米迦勒跳起来躲开那攻击。
「黑帝斯,做得好~」
但「雷霆」的一击贯穿浮起来的米迦勒胸口。
「……!」
米迦勒膝盖一软,当场倒落。
虽然她仍保留著原形一事让我有些讶异,但仔细一看,她不知不觉间穿上了铠甲。
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召唤了铠甲戴上,并用火焰剑挡住「雷霆」,削弱了威力吗?
不过,就算没有直接命中,「雷霆」也有绝大的威力。
铠甲的胸口部分也清楚地留下烧焦的痕迹,倘若是人身,就算心跳已经停止也不奇怪。
「姊姊大人,我办到了。」
「嗯~最后那一招是挺不错的呢~」
黑帝斯一脸想被称赞似的靠近过来,因此我随口说了些像在称赞她的话。
弄垮踏脚处这种事,如果是我,一开始就会动手了。
再说,米迦勒可是能在空中飞呢。
既然如此,首先为了限制她的行动,应该也能让这一带的瓦砾随机飞向空中,同时在地上倾斜地面,堵住她的去路,从各个方向阻碍她的行动才对。
反过来说,也可能是黑帝斯的行动实在太笨拙了,才会让米迦勒掉以轻心。
「……?」
黑帝斯根本不晓得我是怎么看待她的,还微微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一边在内心叹气,一边将伞的前端对准倒地的米迦勒。
埃癸斯之伞因闪电发出啪哩啪哩的声响。
为了以防万一,让米迦勒的遗体蒸发掉吧。
我这么心想,准备使出「雷霆」。
就在这瞬间。
「姊姊大人!」
「!」
黑帝斯的手突然伸过来,将我的身体推向旁边。
就在同时,冒出许多针刺向我拿著伞的手和肩膀。
「啊咕!」
那是彷佛锥子一般粗的针,被那种东西刺穿上臂的我痛得忍不住弄掉了伞。
这时,那把伞在掉落到地面前,被细到眼睛看不见、疑似线的东西给捆住了。
站在那些线前方的是──
「哎呀,原本打算顺便杀掉你的,真可惜呢。」
「……米迦勒!」
米迦勒抱著埃癸斯之伞,看似从容地露出微笑。
从他人眼里看来,简直就像洋溢著慈爱的微笑,在我眼中只像是挂著假笑的能剧面具。
「……你还真擅长装死呢。」
「不,实际上我是死了一会儿喔。但是,米迦勒因为具备引导人类灵魂的特性,有时也被列为死亡天使。如果只是要稍微瞒过你的眼睛,可说轻而易举。」
米迦勒像在揭开戏法秘密似的述说。
我嘲讽地扭曲嘴角,嘲笑著她。
「哦~那这个暗器术也是米迦勒的招式来著?」
「怎么可能。」
米迦勒耸了耸肩。
「那是身为神罚者的我──无论神或罪人都会平等杀戮之人的技术喔。」
「……啧!」
神罚者。
虽然那名号在现今是「给予异端众神惩罚者」的意思。
但过去是「作为神的代理人给予惩罚者」的意思。
然后,神在这世界最常惩罚的并非魔物或幽灵鬼怪,而是人类。
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将她的技术提升到能够杀掉神的境界,但其本质无庸置疑地是杀人技术。
那个微笑也是为了让身为目标的人大意,所锻炼出来的女人的武器。
难怪……我会觉得那笑容看起来就恶心……!
「好啦。」
米迦勒将埃癸斯之伞丢向后方。
「姊姊大人!」
黑帝斯挡在我跟米迦勒之间。
但米迦勒并没有特别从原地移动。
她只有消除铠甲,以免中了黑帝斯的能力。
「神仙天华──审判的时刻到了。」
米迦勒这么说,在手上唤出天使的喇叭。
「……!」
不妙!
「黑帝斯!快阻止那家伙!」
「咦?」
黑帝斯听到我大叫出声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这边。
简直蠢到极点!
她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乐器吗?
记载在圣经中的末日之时。
为了制裁地上的人类的罪状,七名天使们各自吹响喇叭。
那是宣告终结的暗号。
当世界末日降临时,从天上响彻云霄的断罪之音。
即使不知道这种事情,也该察觉到那东西很不妙吧,笨蛋!
我无暇喊出声,在内心咒骂著黑帝斯,但那是在慢动作中发生的事情。
在主观时间被延长的一瞬间里,米迦勒用缓慢到令人厌烦的速度将嘴凑向喇叭,吹响起来。
「啊……!」
「呀啊!」
瞬间响起的不协调音。
这音色只用来制裁教会判断为恶魔的异端众神。
米迦勒吹响的是第一支喇叭。
当那支喇叭响起时。
掺杂著血与冰雹的火雨从天上倾盆而降,将地上的三分之一燃烧殆尽。
「……!」
我立刻抬头看向头顶上,映入我眼帘的是红雨。
那恐怕是只会烧毁恶魔的无情雨。
米迦勒抢走埃癸斯之伞,是为了这个吗……!
也来不及用「雷霆」让雨蒸发。
只能就这样束手无策地给雨淋了──就在我这么心想时。
「姊姊大人!」
有人伴随著像在吶喊的声音,覆盖在我的身上。
15
我们在与鲁格战斗时,来到了因喷泉著名的纳沃纳广场。
不负广场之名,那里是相当宽敞的空间,倘若是平时,应该能看到许多观光客与店家并列的景象。
当然,这里现在除了我们跟从上空来袭的天使兵以外,没有任何人在。
「可恶!」
天使兵们似乎是在服从事先被下达的命令,一从空中发现我们,便立刻俯冲并袭击过来。
简直就像遭到猛禽类袭击的状态,但数量已经减少很多。
虽然因为罗马各地都发生战斗,导致天使分散开来,但最大的原因是被卷入我们的战斗。
「!」
左边天使兵的身体突然断成两半。
杀害那个天使兵的东西的真面目,是在高速旋转下飞来的魔剑。
「!」
我将圣选银弹射向魔剑,让它的轨道往上偏移,钻过下方。
通过我头顶上的魔剑并未丧失气势地继续往前飞行,再次飞入天使兵与建筑物的阴影处隐藏行踪。
「……」
──魔剑佛拉格拉克。
是鲁格拥有的宝物之一,据说是会自动出鞘杀敌的魔剑。
就如同那传说一般,剑本身拥有意志,会自动追踪敌人。
在一边与架起「神枪」的鲁格战斗的状态下,这个佛拉格拉克的奇袭出乎意料地棘手。
简直就像同时在对付两个鲁格一样。
(可恶!为什么凯尔特神话这么多会自动杀伤敌人的神器啊!)
『──这当然是因为在能想像到的范围中,那是最强力的武器吧。』
巴罗尔夹杂著苦笑这么回答的同时,佛拉格拉克再次飞了过来。
「是啊!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我一边恼火地同意他的看法,一边翻滚闪躲佛拉格拉克。
「雷火,你没事吧?」
「别管我了,看前面!」
「!」
布伦希尔德用大剑勉强挡住鲁格挥落的「神枪」。
那一击的威力让她的脚边冒出龟裂。
鲁格的攻击就是这般沉重。
虽然布伦希尔德也靠剑术努力撑了下来,但时间经过越久,能力差距带来的影响就越大。
「──喝!」
布伦希尔德展开反击。
屠龙神剑(诺顿克)的一记横扫,让鲁格往后退。
「鲁格大人!」
「我没事,阿丽安萝德。」
听到在广场角落观看著战斗的阿丽安萝德发出哀号,鲁格彷佛在说不用担心似的重新架起「神枪」。
……我已用魔眼命令阿丽安萝德「待命」。
鲁格似乎也不打算让她帮忙,已经告诉她「别插手」。
「……」
鲁格会帮忙毁灭神界的原委已经弄清楚了。
只不过虽说遭到天华威胁,但他从旁协助也是事实。
这个事实让阿丽安萝德大受打击。
这表示她真的非常相信鲁格吧。
不过,现在可没余力去在乎她的心情了。
「……!」
躲开的塔斯兰蹂躏背后的空间。
虽然听见天使兵的哀号,但从右边传来的风切声让我立刻低下头。
魔剑的剑尖掠过制服,皮肤被浅浅地划破。
「啧!」
佛拉格拉克造成的伤不会愈合。
如果是擦伤还没问题,但要是受到会喷血的伤害,就算出局了。
鲜血会不断从不会愈合的伤口流出,迟早会失血而死。
塔斯兰的咒弹也是,倘若被击中,身体会四散吧。
但最可怕的果然还是「神枪」。
拥有五道枪尖的光枪。
其实在神话当中,并未出现布琉纳克这个名字。
所谓的「鲁格之枪」,据说是凯尔特神话的四大秘宝之一。
但那把长枪的真面目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德鲁伊给予的枪、有人说是阿萨尔之枪,此外也拥有许多别称,因此没有明确的定论。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鲁格拿在手上的枪就跟须佐之男的天丛云剑一样,是象徵凯尔特神话「武力」的最强兵器。
那把「神枪」应该是囊括各种说法,具备所有跟鲁格之枪相关的传说、功能、能力。
而且它真正的价值是发挥在被投掷出来时。
一旦投出就必中必杀。
寄宿在枪尖的光芒保证著达南神族的荣耀。
同样在凯尔特神话登场的英雄库胡林,他的枪盖伯尔加也是如此,在该神话中出现的枪,会在投掷时发挥最大的威力。
鲁格一旦投出「神枪」,其威力将可匹敌称霸天地神皇剑(天丛云)吧。
巴罗尔的魔眼虽然变化多端,但在纯粹的破坏力上不如其他「Regalia」。
既然这样,躲开就行了──但有躲不开的理由。
因为那把「神枪」最大的威胁,在于它贯穿了巴罗尔魔眼这个轶事本身。
身为巴罗尔直接死因的那把枪,鲁格一旦投出,恐怕会确实地刺穿魔眼。
为了不给他投掷的机会,我现在正不断地进攻,但凭纯粹的攻防感觉无法打败他。
倘若要打败他且不杀他,就更加困难……
『──唔嘻嘻嘻,你陷入苦战了啊,雷火。』
(巴罗尔。你也帮忙一下吧。)
『──为什么啊?那家伙想杀掉的是雷火啊。』
(……)
『──而且本大爷也不适合复仇什么的。』
(够了。)
没想到他居然对杀掉自己的人也不感兴趣……
看来这家伙真的是始终如一,只对快感和愉悦感兴趣而已。
『──唔嘻嘻嘻,不过本大爷也想看看鲁格跪地求饶的模样。毕竟条件是势均力敌,雷火也尽全力挣扎看看吧。』
(……?)
他说条件是势均力敌?
巴罗尔究竟在说什么……神话中清楚地描写出巴罗尔对鲁格的决战结果。
应该没有什么强弱关系补正,会带来比这更不利的劣势……
「!」
我回想著巴罗尔与鲁格的决战结局,察觉到一件事。
我同时看向鲁格。
「──」
还不够。
还不够多。要称之为确信,我观察得还不够多。
「布伦希尔德!麻烦你再稍微撑一下!」
「好!」
令人感到爽快的回应。
在这声回应的鼓励下,我也尽全力克服这难关。
为了绝对不会错失在前方开始能看见的获胜机会的光芒。
16
罗马市区。西南方。
我──栉铊姬子与玛丽亚同学对付著袭击过来的特斯卡特利波卡,正陷入苦战。
原本躲藏的房屋早已经在战斗中倒塌,现在正两人一边被特斯卡特利波卡追赶,一边奋战著。
「呀哈哈哈哈!你看来很弱,却挺强的嘛!」
「唔……唔──!」
我当然没有余力多说什么去反驳向我挑衅的对手。
我能做的只有专心逃走。
还有不断顶住对手的攻击。
勉强能够办到这些,都是因为须佐之男托付给我的战斗经验值──让我预测出敌人的攻击。
原本只有武术高手们才被允许踏入的领域。
在敌人行动前看出他的动作,然后自己采取挡住攻击的行动,敌人也会预测我方将预测他的动作来行动。
这样的无限循环。
老实说,感觉脑袋快爆炸了。
而且只是专注于防御,就这副德行。
理所当然的,不展开反击的话,敌人就会一直攻击过来。
但防御敌人攻击,跟对敌人展开反击,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反击需要「想像力」。
预想自己如何行动才能打败敌人的想像力。
如果是须佐之男,当然拥有这种想像力,但我无法在进行防御的同时熟练地运用那能力。
每况愈下。
照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而落败。
「呀哈哈哈哈!」
结果特斯卡特利波卡也只是在玩玩而已。
她只是在跟我体内的须佐之男的技术嬉戏,丝毫不认为自己会败北。
因为她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所以她早就看见自己不会输的未来了。
「呜咕!」
尽管天羽羽斩差点被弹开,我仍拚命地继续无谓的抵抗。
雷火曾说过,要超越特斯卡特利波卡的预知,只能发动让她的防御能力饱和的攻击。
以我的情况来说,就是使出称霸天地神皇剑。
但理所当然的,要让称霸天地神皇剑这种大招命中敌人,必须停止敌人的动作才行。
但那种拘束也会被预知到。
要先发制人,必须想个办法超越对手的回避能力,否则办不到。
要是我有那种办法,也不用担心攻击无法命中了。
「……」
照这样下去,不只是我,玛丽亚同学也会死掉。
我不想让她死掉……
这时,我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
不知不觉间,四处都不见玛丽亚同学的身影。
直到刚才为止,她明明都还在我身后……!
她上哪去了……?
「……什!」
在顶住特斯卡特利波卡的攻击时,我在视野角落发现玛丽亚同学的身影。
她在我没注意到的期间,爬上了还平安无事的建筑物屋顶。
在我注意到她的同时。
「──!」
特斯卡特利波卡的表情也染上惊愕的色彩。
「姬子同学!离敌人远一点!」
玛丽亚同学的声音。
「啧!」
特斯卡特利波卡伴随著咂嘴声掉头,丢下我飞奔到玛丽亚同学的身旁。
她的动作很明显地是在警戒玛丽亚同学,且是为了杀掉她而行动。
但是,抢在那之前──
「……库什尔!」
──火焰羽翼从玛丽亚同学的背后扩展开来。
那是之前她被强迫寄宿的惩罚天使之力……!
「呜……呜啊啊啊啊啊!」
火焰羽翼伴随著玛丽亚同学的尖叫,七零八落地散开。
散开的每一根羽翼化为火焰鞭。
超过几百条的火焰鞭都瞄准特斯卡特利波卡,从上下左右袭向她。
「咕呜──!」
即使从远方看,也能看出使用库什尔之力的玛丽亚同学正咬紧牙关拚命忍耐的表情。
那时跟雷火战斗的玛丽亚同学,看来非常痛苦的样子。
她现在一定也品尝著同等的痛苦在使用力量。
为了遵守说要救我的──那个约定。
「啊啊啊啊啊!」
所有火焰鞭都用超越音速的速度,从各种角度袭击特斯卡特利波卡。
特斯卡特利波卡一边用马卡纳砍飞那些火焰鞭,一边试图接近玛丽亚同学……但鞭子数量实在太多,只凭一人无法彻底挡住。
之后一条火焰鞭钻过特斯卡特利波卡的预知与马卡纳,缠绕住她的手臂。
「唔喔!」
一只手变得不能用的话,当然防御处理能力也会相对降低。
之后就是眨眼间的事情了。
玛丽亚同学的火焰鞭完全束缚住特斯卡特利波卡的手脚。
「姬子……同学!」
「……!」
听到束缚了特斯卡特利波卡的玛丽亚同学的吶喊,我总算察觉到自己的任务。
她勉强使用天使之力,已经快到极限了。
她的火焰鞭仅止于束缚特斯卡特利波卡,是因为火焰鞭的攻击不具备彻底打倒敌人的威力。
但如果是特斯卡特利波卡动弹不得的现在,就算是我也能让攻击命中……!
「将吾神武之证献予上天!」
我用天羽羽斩劈开空间,召唤天丛云剑。
闪耀著白色的光之剑握柄彷佛在燃烧一般炙热,但用力握紧后,却顺手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称霸天地神皇剑──!」
我将天丛云剑扛到肩上,然后一边尽全力挥落,一边吶喊。
「!」
从日本神话最强的「Regalia」释放出来的光之洪流,就那样吞噬了被束缚而无法动弹的特斯卡特利波卡。
17
温热的液体降落到我──神仙天华的脸上。
那是鲜红的血液。
是用高大的身体覆盖在我身上,保护我不受火焰雨侵袭的黑帝斯的……血。
「姊姊……大人……」
黑帝斯一边被火焰灼烧著背后,一边呼唤著我。
她正在体验的并非一般的火焰。
那是给恶魔定罪的审判之火。
会灼烧罪状、灼烧灵魂,给予各种痛苦。
那种疼痛不是区区烧伤就能了事。
明明如此……
「姊姊大人……您平安无事……」
黑帝斯却只顾著担心我。
「幸好选了……较大的容器……才能够保护……姊姊大人……」
「……搞什么呀。」
「因为你给了我爱情……因为你对我很温柔……因为……我觉得很开心。」
这到底是在开什么玩笑呢?
我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
只是趁虚而入罢了。
只是用甜言蜜语在欺骗她。
我一点也不爱她。
我一次也没有爱过她。
原本打算拋弃她的。
反倒希望她去死。
明明如此。
明明如此、明明如此。
为什么我现在被那种「可怜」的家伙给庇护呢?
「姊姊大人……」
「……!」
黑帝斯稍微弯下身,悄悄地对我耳语。
「姊姊大人……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啊……!」
虽然我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我自己也不晓得原本打算说什么。
「──」
接下来的黑帝斯行动非常迅速,甚至让人觉得有这种本事的话,打从一开始就这么行动啊。
她挥动金刚石的大镰刀,大大地劈开道路的水泥。
黑帝斯用操纵矿物的能力,让被劈开的道路浮上半空中。
「什么!」
米迦勒大吃一惊时,我们的头顶上已经盖好抵挡火焰雨的屋顶。
「啊……啊啊啊!」
黑帝斯手持大镰刀,奔驰过屋顶下方。
长大的刀刃与她长长的手脚,眨眼间便将米迦勒捕捉到射程距离──
但是──
噗兹!
响起肉被压扁的声响。
响起鲜血飞溅的声响。
响起米迦勒的剑……刺穿了黑帝斯胸口的声响。
「呼……呼……」
即使是米迦勒,似乎也被黑帝斯猛烈的反击吓得背脊发凉,她拿著剑的手在颤抖。
但她的惊吓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
因为她应该已经杀掉的黑帝斯,用双手抓住了米迦勒的身体。
「可恶……快放手!」
米迦勒试图甩开黑帝斯,但若是单纯的比力气,则是靠体力跟魔力。
试图活下来的米迦勒不可能甩得开献上自己的全部──甚至是性命──并绞尽所有魔力的黑帝斯。
不过,黑帝斯能做的就到此为止。
「可恶!神仙天华,你在哪?」
米迦勒也注意到这点,寻找起我的行踪。
她应该认为只要能应付我的攻击,就没问题了吧。
但是,她绝对不会知道我人在哪里。
因为我现在戴上了将存在从世界的因果中消除的「Regalia」──黑帝斯的隐形头盔。
「……『雷霆』。」
我伴随著小声的低喃,用最大威力的「雷霆」将米迦勒的身体烧成灰烬。
连同紧抓著那女人不放的……黑帝斯一起。
「────!」
米迦勒的临终前惨叫被闪电的声响抵销,我完全无法听见她在说些什么。
「──」
当然,就连黑帝斯最后有没有说了些什么,我都不晓得。
米迦勒死去,火焰雨停止。
黑帝斯死去,用来代替屋顶的水泥掉落下来。
「……」
我就这样戴著隐形头盔行走,捡起被米迦勒丢掉的埃癸斯之伞。
「……」
我回头看向黑帝斯死亡的地方,仅仅一次。
那里当然被刚才掉落的水泥给压住,完全碾平了她曾经存在的痕迹。
就算挖开那里,也只能找到黑色的燃烧痕迹吧。
「……」
我并没有做错。
因为我要跟哥哥获得幸福。
除此之外的事情变成怎样都无所谓。
这样就行了。
「……」
明明没有下雨,我却撑起伞独自迈出步伐。
虽然夹杂了预定外的战斗,但等待同盟与教会两败俱伤的方针并没有变更。
再打发一下时间吧。
虽然也没什么要做的事情。
「……」
原本想要专心思考哥哥的事情来消磨时间,但不知为何,理应不会再跟过来的家伙却妨碍了思考,让我无法集中精神。
18
我们与鲁格的战斗越来越激烈。
纳沃纳广场美丽的喷泉早就碎成粉末,水从残存的水管中喷射出来。
天使们的鲜血让泡水的广场更加湿透。
「咕!」
无法彻底避开佛拉格拉克的次数也增加了。
制服早已经变成碎布。
「──」
但是,我总算能看见了。
看见打败鲁格的胜利机会!
「布伦希尔德!」
我一边用弹匣交换器交换弹匣,同时吶喊。
「后退!」
「「……!」」
听到这个指示,无论是布伦希尔德本人还是身为敌人的鲁格,都露出惊愕的神色。
一旦空出距离,「神枪」就会投掷过来。
其威力跟称霸天地神皇剑同等。
「!」
虽然这指示乍听之下无法理解,但布伦希尔德仍毫不迷惘地听从了。
她立刻退后到我身旁。
「……」
另一方面,鲁格尽管感到困惑,也已经摆出投掷的架式。
滚落到眼前的最大机会。
纵然有一瞬间涌现疑心,但身为战士的本能不可能错过这机会。
「神枪」的五道枪尖伸长。
光之枪尖的光辉越来越闪亮,宛如太阳的光晕一般让我们看不见前方。
「灼烧万象的破魔闪光(布琉纳克)!」
「神枪」伴随著鲁格的吶喊,从他手中被放出来。
「布伦希尔德!用末日之焰(Ragnarok)!」
这是我们两人一起决定的暗号。
发动布伦希尔德在三个月前觉醒的真正「Regalia」的暗号。
「──!」
伴随著布伦希尔德的铠甲变化,给一个神话体系带来终焉的黑色火焰寄宿在神剑上。
「!」
看到那黑色火焰,鲁格再次感到震惊。
他一直误认那火焰是天华的能力。
他并不晓得我们拥有能够对抗「神枪」的力量。
「喝啊!」
布伦希尔德挥落诺顿克。
神剑与「神枪」猛烈冲撞,黑与白的光芒激烈闪烁著。
乍看之下,力量是平分秋色──但布伦希尔德挥舞的是毁灭世界的火焰。
漆黑火焰侵蚀并蹂躏从「神枪」溢出的光辉。
原封不动地呈现过去甚至吞噬了宙斯的「雷霆」时的光景,布伦希尔德的「Regalia」战胜了鲁格的「神枪」。
黑暗火焰炸开,挥洒著爆炎。
我在火焰底下奔驰而过。
「……!」
有一瞬间被「神枪」的行踪分散了注意力的鲁格,对我的反应慢了半拍。
尽管如此,他的判断仍相当迅速。
他高举的右手发射出魔弹。
我用含有「残渣」的银弹一点集束(Full Burst),击落那魔弹。
「什……么!」
他也不知道我从天华手中抢走了「残渣」一事。
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不知人类的狡猾。
不熟我们的事情。
假如他并非事到如今……
而是从更早以前就关心我们、关心人类、关心彼此事情的话。
说不定有更多事情会不一样……!
「!」
砰!我用靠「残渣」强化过的脚踩踏大地,一口气拉近与鲁格的距离。
我从底下像要往上钻似的抬头仰望鲁格的脸。
我的左眼映入他俯视下方的眼眸。
──第二次摩伊都拉之战。
是凯尔特神话中,鲁格与巴罗尔直接冲突的大战。
在这场战争中,鲁格射杀了巴罗尔的魔眼──但那次胜利并非他单方面地大获全胜。
瞪一眼就能杀光敌人的弗摩尔族之王巴罗尔,是对达南神族而言最大的威胁。
因此鲁格让大部分的友军当诱饵站上前线,自己则在巴罗尔魔眼看不到的后方待机。
之后弗摩尔族陷入劣势,巴罗尔逼不得已,被迫使用魔眼。
虽然许多达南神族因魔眼而死亡,但这时鲁格骑上跑得比风还快的爱马,奔驰过战场。
然后他猛然接近刚用完魔眼没多久的巴罗尔,不给他再次使用魔眼的时间,迅速投掷出布琉纳克──射穿了巴罗尔的魔眼,带领达南神族获得胜利。
这就是第二次摩伊都拉之战的概要。
在这边应该注目的是,鲁格一开始是跟巴罗尔保持距离的。
为何他会这么做?
巴罗尔为何会说我们势均力敌?
这是因为──在神话上有明确的描写记述著对鲁格而言,巴罗尔的魔眼是应该警戒的威胁。
换言之,就像「神枪」对巴罗尔是最大的弱点一样,
魔眼也是对鲁格而言最大的威胁。
既然轶事会对彼此的强弱关系造成影响。
原本必须是对低等对手才有效的「支配」魔眼,只要对手是鲁格,就能无条件地发挥效力!
战斗中,鲁格一直没有与我对上视线,闪避到不自然的地步。
这样的观察结果更证明了这个推测。
「服从我吧,太阳神鲁格!」
「──」
被魔眼压制住的鲁格,手脚突然停止动作。
彻底让他受到魔眼的支配了。
不用杀他就解决了。
这种安心感让我瞬间松懈下来。
「雷火!」
「……!」
布伦希尔德突然从旁边扑向我,让两人的身体倒落地面上。
你突然是做什么──我正想这么开口。
噗咻!
「什……!」
──看到刺在鲁格胸口的佛拉格拉克,还有飞溅出来的鲜血,我才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佛拉格拉克是自律的魔剑。
即使我「支配」了鲁格,也不会停止动作。
有一瞬间松懈下来的我差点就因那刀刃毙命,但多亏有布伦希尔德,我得救了。
另一方面,迷失目标的魔剑因气势过猛煞不住车,刺穿了自己主人的鲁格胸膛。
「鲁格!」
「鲁格大人!」
阿丽安萝德发出哀号,飞奔到这边。
「啊……啊啊啊……!」
尽管沾满鲜血,她仍紧抓著鲁格的身体不放。
「……、……」
即使被贯穿胸膛,鲁格也坚持没有倒下。
尽管是面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他仍直立不动,静静地俯视著我。
「真没想到……我竟然会败北啊。」
这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对巴罗尔说的呢?
「鲁格大人,我现在立刻替您治疗,请您别说话了……」
「……没用的,阿丽安萝德。佛拉格拉克造成的伤口,就算用我的宝物治疗也绝对不会愈合。」
「……!」
阿丽安萝德的脸因泪水而扭曲。
鲁格从嘴角溢出大口鲜血,但仍用看似温柔的动作抚摸阿丽安萝德的头。
「阿丽安萝德……守护命运的女神啊。汝成为我等的双眼、成为我等的双耳,见证这个世界的结局吧。这就是我最后的请托。」
果然……鲁格派阿丽安萝德到人界负责监视巴罗尔,是为了让她逃走吗?
然后鲁格再次看向我。
「神仙雷火……你说过要拯救那个女人对吧?」
「对。」
「你所言并无虚假?」
鲁格用僵硬的声音质问我。
我们拥有毁灭了神界的黑色火焰与「残渣」,恐怕他是在怀疑我们该不会其实跟天华有勾结吧。
这是他理所当然会有的质疑。
正因如此,我目不转睛地注视著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亲手阻止妹妹。」
「……我就相信你的眼神吧,人类的末裔(Milesian)。」
鲁格这么说道后,眼皮阖上,身体缓缓地倒落。
「鲁格大人──!」
阿丽安萝德悲痛的哭声,悲伤地响彻在被破坏的纳沃纳广场上。
19
梵蒂冈。圣厅。
那消息首先传送到我──大圣女的耳里。
「瑞死了?」
「是的……!」
报告此事的卫兵声音颤抖著。
他的态度告知著这并非谎报。
「杀了她的是谁呢?」
「是那……那个神仙天华,与她的同伴。」
「她被那两尊联手杀害了?」
「是的……啊,但她与其中一尊同归于尽。」
「跟她同归于尽的是谁呢?」
「从报告上的特徵来看,应该是希腊神话的黑帝斯。」
「这样啊。那么,神仙天华的情况呢?」
「她目前在梵蒂冈周遭徘徊。目的不明。」
「……」
牺牲最强的天使米迦勒,才总算消灭一个敌人。
被视为最恶劣之敌的神仙天华依然健在。
在特米尼车站设下陷阱的德米特力至今仍未捎来联络。
从刚才开始,就没有一件好消息。
可以理解卫兵的声音在颤抖的心情。
但是──
「算了,这也没办法呢。」
「……咦?」
看到我叹了口气,卫兵不知何故惊讶地瞠大了眼。
他惊讶的表情有些愚蠢,感觉有点滑稽。
「怎么了吗?」
我差点呵呵地笑出来,我勉强忍住,微微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敌人是货真价实的神。
从一开始就设想到会出现牺牲者。
虽然突然就失去最强的棋子,实在损失惨重。
但我听说所谓的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
既然这样,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吧?
这时──
「这里已经没事了。你回到岗位上吧。」
就在这时,留下来当我护卫的库雷插入话题。
「是……是的。」
被库雷催促,原本目瞪口呆的卫兵离开房间。
「大圣女大人。」
「咦?」
库雷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注视著我。
啊啊──他的视线让我察觉到一件事。
「我又失败了?」
「那种时候请您再稍微表现得悲伤一点。」
「对不起喔。」
给库雷添了麻烦,我向他道歉。
「但是,库雷,我记得是你说过战斗本来就附带不确定因素的喔。」
「……我确实说过。」
「对吧?」
不过,我也不打算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就是了。
而且这种时候,通常周围是正确的。
因为我并不清楚那种事情。
我所思考的只有拯救大家一事。
我只明白这件事情。
因为我是为此而诞生的。
对其他事情并不会多在意。
「呃,我记得这么一来,所有势力都失去了一名战力对吧?」
教会(我们)失去米迦勒。
同盟失去黑帝斯。
还有──
「刚才山缪捎来报告,说他已经击坠太阳(阿波罗),所以是那样没错。虽然还有些地方尚未收到战况报告就是了。」
「表示战局随时在变迁呢。」
「是的。」
即使做了万全的准备,战争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必须克服这点,获得胜利才行。
为了拯救众人。
「大圣女大人!」
「哎呀?」
这时,跟刚才不同人的卫兵冲进了房间。
「梵蒂冈领地内有入侵者!恐怕是那个新生神话同盟的其中一人……!」
告知敌人来袭的他脸色十分苍白。
跟刚才来报告瑞死亡的男人不相上下。
只不过就这样让他一直感到畏惧也没有意义,因此我尽可能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
「不要紧的。她现在正前去击退敌人──」
20
梵蒂冈领地内。
「唔嗯,吾是第一个到的吗?」
吾──湿婆踏入那个梵蒂冈什么的领地内,这么低喃。
没看见新生神话同盟的同伴……不,应该说是「遗骸」争夺战的竞争者们身影。
看来他们似乎被敌人发现而演变成战斗,在途中被拦截下来啊。
或者是在观察情况的变迁吗?
算了,是哪边都无妨。
战斗应该随时抢得先机。
「怎能让那种小丫头称心如意。」
吾一边想起同盟主办者的面貌,一边让停下来的双脚再次举步向前。
啪哩、啪叽、啪哩……我每前进一步,脚边的地面就遭到破坏,暴风雨的权能扰乱大气,风卷起漩涡。
就算不使用任何技能,泄出的神性仍带来破坏。
三神一体之一。无人能阻挡掌管旧世界的破坏的吾。
吾经过之后,只留下破坏的痕迹。
「……唔?」
这时,有个女人出现在吾面前。
虽然不及黑帝斯,但也相当高大的那个女人,腰上挂著长刀。
「你是教会的人吗?」
「算是吧。我名叫莉兹•史雷。你不用记得。」
女人──莉兹即使在吾面前,也连个架式都不摆。
只是维持慵懒松散的自然体。
有一瞬间,吾以为这是藐视吾的傲慢之举──
「我总算完成『练气』了,让我稍微练个手吧。」
──但忽然发现女人的身影与吾熟知的人物相似。
英雄神毗湿奴。
印度神话最杰出的武神,与眼前的女人身影重叠。
「!破坏之(Trishu-)……」
吾顺从一口气提升至极限的警戒心,打算使用「Regalia」。
应当是打算使用的。
「……嘎──」
但回过神时,视野已经旋转起来。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吾慢了一拍,才察觉到这是自己的头在转动。
「嗯。还不坏吗?」
砍飞吾人头的女人,不知何时绕到吾的──正确来说,是无头身体的──背后,已经收起了武器。
对于屠宰了神(吾)一事彷佛没有任何感慨一般。
「这边已经准备好喽……快点来吧,雷火。」
「……」
吾在最后听到那女人一边注视著远方,一边这么喃喃自语后,吾的头掉落到地面,意识就那样被黑暗给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