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圣·伯多禄大教堂内部。
嗡嗡。
「哎呀呀」
感觉到建筑突然摇动,我——大圣女险些摔倒。
「呼,好险好险。」
祭坛差点就要塌了。
祭坛。
『唯一神』降临仪式的场所。
我一边做着准备,一边等待战斗的结果。
「莉兹她们差不多该开始战斗了吧?」
刚才建筑的摇动应该也是战斗的原因。
是谁和谁在战斗?
之前的报告说来到梵蒂冈附近的有三人。
神仙雷火。
神仙天华。
布伦希尔德。
按理说就是这三人了。
不过,阿德里亚诺公园也有三位神明在战斗。
他们当中的胜者也可能会来到这里。
然而可能性最大的果然还是神仙兄妹。
问题是,那对兄妹是不是站在同一战线。
即便是敌人,他们的目的都是『遗骸』。
如果有相同的目的,那就有足够的理由暂时联手。
而且,暂不说妹妹那边,听说哥哥是容易被私情打动的类型。
至少不会和妹妹站在对立面。
「嗯?」
对了,说起来。
既然敌人进入了建筑内部,那就表示龙马被打败了?
他对神仙雷火抱有恨意。
如果被打败了,无论对手是谁,都将代表他无法洗刷憎恨。
「那个,这是不是该称作……遗憾。」
龙马应该十分不甘心。
真是让人觉得可怜。
他的境遇本来就非常可怜。
十年前,失去了妻子。
故乡被毁灭了。
侥幸存活下来的儿子无法保持新的记忆。
为了复仇,他选择成为神罚者这条艰难的道路。
伴随着诸多痛苦活到了现在。
即便关键的诸神都待在神界无法出手。
可他的儿子还是被神仙雷火所杀。
而且寄宿在其身上的神明正是毁灭故乡以及杀死妻子的仇人巴罗尔。
那时,他要冲出教会,阻拦他花费了好大的功夫。
蕾和克莱两个人才拦住他。
莉兹在旁边看热闹,完全不帮忙。
那个人一直都是这样。
是该拿奔放还是拿无赖来形容她呢。
不过她实力很强,我也没多说什么。
实际上我并不知道她是否赞成我的目的。
我的目的。
救赎世界。
蕾、克莱、迪米特里、萨缪尔、龙马……他们都答应了帮忙。
曾经,我就此事和克莱商量过。
「她的性格虽然不太合群,但并不是那种会背叛的人。」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暂且相信。
直到现在,她的某些方面还是让人不解。
不过,她本就是这种人。
陌生人永远都不会理解陌生人。
只是一直希望去理解。
正因为如此才显得珍贵。
然而珍贵并不意味着完全。
就像善意并不能代表全部。
恶意亦不能代表全部。
无法理解他人有时候会出现好事。
反过来说,无法理解他人,有时候也会发生悲剧。
「嗯?」
回过神来的时候,思绪已经飞的很远了。
刚开始我是在想什么来着?
算了。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现在不是想那种事的时候。
来想些更重要的事吧。
例如,完美完成眼前的工作。
「好叻。」
我将容器排列在祭坛上。
容器是模仿圣杯的器皿。
里面是圣职者的血。
那些血都是从枢机卿的各位身上取来的。
搬运的时候必须小心不要让血洒出来。
若是沾在袖子上会很麻烦。
而且一个人准备祭坛比想象中还要劳累。
有谁能来帮忙吗?
好像没有,他们都忙着迎击敌人。
看来还是我自己来比较好。
反正闲的没事。
而且也没有多少战斗力。
「呼」
摆完容器,我轻吸了一口气。
我觉得摆的很整齐,来回凝视着容器里的血。
听说圣者的血里蕴含着很高的魔力。
可看起来颜色不怎么样。
一定是生前的时候营养失衡。
话说回来,枢机卿算不算圣者?
虽然蕾说过职位本身就会给予相应的改良。
保险起见,是不是该再确认一下……
「啊,蕾已经死了呢。」
那就问克莱吧。
前提是他没有死的话。
若是活下来的只有莉兹该怎么办……
她应该完全不知道这方面的知识,因为她原本对此就不感兴趣。
「嗯。」
那就相信蕾生前的话吧。
而且对即将开始的大仪式来说,人类的血只不过是零碎的供品。
能多多少少提供些魔力就足够了。
本来就是借此将枢机卿除掉。
他们很有可能反对我将要做的事。
若是能说服他们还好,
如果是恶劣的情况,他们也有可能和我对立。
结果,以风险管理的角度来考虑,还是选择了将他们彻底解决。
本来互相也没有多少恩义。
严格来说的话,我还恨着他们。
虽然比不上神仙天华。
可这单纯只是前后对待的差距而已。
从这一方面上,甚至能够同情一下她。
如果换我站在她的立场。
绝对不会想要去救赎世界。
「……」
拯救世界。
这是我人生的目的。
我正是为此而站在这里。
我正是为此而生。
反正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自己有的是时间。
就这样,终于得出了答案。
我不知道这是否正确。
不过,这是我能得出的最好结论。
得出答案的话,接下来就需要付诸行动。
然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不管我得出的答案是好是坏。
结果很快就能看到了。
「感觉就好像对照考试答案一样。」
嘛,我既没有去过学校,也没有接受过考试。
这时,建筑再次摇动起来。
「呀!」
踉跄下不由地用手扶住了桌子。
很不走运的是,手碰到了容器上面。
啪啦。
「啊……」
袖子被染红了。
不由地叹气。
真是没办法。
重新准备一次吧。
实际上,就算衣服脏了也没关系。
我自己有替换的衣服。
预备的血也有很多。
而且很闲。
那就把仪容整理干净之后,好好等待。
我所寻求的答案真正出现的那一刻。
2
罗马。原·特米尼车站。
我——鹿金泪泪正在和迪米特里苦战着。
拥有蝎毒的蝗虫群——阿波里翁。
这确实是可怕的敌人。
不能因为敌人是虫子就小觑了它们。
阿波里翁的起源应该是蝗灾。
蝗灾是指大量蝗虫的迁移。
虫群会将所有农作物吃光,甚至连同人们身上的衣服也包含在内。所到之处尽是荒芜的大灾害。
因此人们才会对此产生畏惧。
以至于被冠以「终末之兽」的名字。
但是,我麾下的英灵都是古今无双的战士。
其中大部分都在战场上大名鼎鼎。
对他们来说,面对同时袭来的一百二百虫群,可比击落覆盖战场上空的千万箭矢石砾要容易的多。
反过来说,若是遇见雷火那个能一击将英灵尽数消灭的魔眼,或是姬子的制霸天地的神皇剑,无法靠数量来应对,那也只有败北一途。
由我来做这家伙的对手实在是太好了。
不过,我也不能妄言必胜。
首先,蝗虫的数量完全不见减少。
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可能只要作为本体的亚巴顿没有被消灭,这些蝗虫就无限出现。
英灵们仅是应对蝗虫就忙的不可开交了。
而且为了能得到他们的援护,我必须站在地面。
若是用鹰之羽衣飞在天空,瞬间就会被阿波里翁的虫群包围。
因此,我不得不和迪米特里在地面展开对战。
然而——
「——!?」
突然,胸口处传来剧痛,使我屈下了身体。
「…——………!?」
无法发出声音,我忍耐着没有倒下。
连呼吸也顾不上了,我用颤抖的手摸索着胸口。
手指碰到了针一样的东西,急忙将其拔了出来。
「~~~、呼……啊!」
拔出来的瞬间又是一阵剧痛,但终于能够正常呼吸了。
「唔……混蛋!」
我愤怒的将针折断。
细针非常轻易的就被折为两段。
怎么看都是寻常的针。
似乎没有涂毒。
而且我一直给自己施加着解毒的魔术。
也就是说刚才——从战斗开始一直承受敌人的这个攻击并不是通过施毒造成的。
「拷问官……」
专门折磨敌人让其交代情报的技术人员。
这种职业在久远的战场上也存在着。
这虽然是个拥有高超技术的战场职业,但遗憾的是并不符合勇士的条件,我对此没有多少好感。
所以相关的知识也是听来的。
他们精通人体的「要害」。
所谓要害,就是指没有骨骼保护的内脏附近,或是集中神经的部位。
正如文字所描述的那样,是容易造成致命伤的部位,就算用一根针也能予以剧痛。
对于原本没有痛觉的神明来说,疼痛是难以习惯的刺激。
若是受到了剑或是魔术的「攻击」,事前可以做好觉悟。
但是无法辨认的攻击呢?
或是突然给予超越我想象的疼痛呢?
迪米特里的拷问具备了以上两种性质。
然而还不仅如此。
这里是英灵和蝗虫混战的战场。
我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位置,时常进行着移动,能用这样的细针准确的击中要害,这根本就不是寻常的本领。
「好痛!?」
突然脚踝处传来异常的痛楚。
简单来说,那像是一个缠着丝线的大号鱼钩。
那个大号的针刺进了脚踝上肌肉最薄弱的部位。
「!」
丝线被拉扯,我的脚也跟着移动。
虽然被拉扯着强制摔倒在地,我还是挣扎着不被拉走。
大概是针的内侧被磨成了刀刃——由于我的抵抗,脚踝一下就被切开了。
紧接着,无法想象的剧痛冲击着大脑。
「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什么!?
虽说肉体被割伤了,可这痛楚是怎么回事!?
我按住血淋淋的脚踝,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这样的话就站不起……
「阿喀琉斯之踵断裂的感觉如何?」
「……!」
跟着迪米特里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无法不知道他在蝗虫群里的什么地方。
而且在回头的瞬间,其他方向又有针飞了过来。
「啊……!」
拔出插在左手上的针。
明明已经把针拔出来了,麻痹的感觉却没有消失。
关键是麻痹渐渐蔓延到了整条手臂,很快就连简单的弯曲都无法做到了。
「接下来是眼睛。」
「!?」
我不由地挡住了眼睛,可接下来被刺中的是后背。
「——、——」
剧烈的痛苦是我连悲鸣声都发不出来。
视线恍恍惚惚,意识将要远去。
「!」
这时才想起治愈受伤的部位。
这理所当然的事情都因为痛楚而忘记了。
「呀!?」
这次是匕首。
喉咙被割开,鲜血喷涌而出。
本来就不擅长的治愈更加乱了步调。
人类的痛觉真是麻烦。
每次感觉到剧痛,意识就会飘向远方。
无法集中精神,下一步的行动就会产生延迟。
用不了多久,敌人就会完全掌握主导权。
而且……很不妙。
快要维持不住『神权』了。
英灵宫殿本来就被毁了一半,若是我的集中力再被削减,就必然难以维持。
这样最多再能坚持几分钟。
不管了……!
「啊啊啊啊!」
黄金魔术,最大威力。
黄金剑覆盖了天空。
没有缝隙,没有间断。
和敌人的位置没有关系,将所有事物全都刺穿。
抱歉,国崎,努力躲开吧!
我一边在心里道歉,一边将剑雨落下。
但是,仅是这样还不算结束。
「……不够,不够!!」
红妖精的首饰变得炽热。
无限生成魔力的道具在发出着悲鸣。
而且,这具身体同样在发出悲鸣。
就算我是魔术神,只要降临在人界,一次性能用出的魔力量是有极限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从首饰里取出极限的魔力。
用上所有魔力,将宫殿的地面转化为剑山。
剑的密度和空中相同。
这样子就像是黄金的巨颚。
不管是迪米特里。
还是亚巴顿。
亦或是阿波里翁。
甚至英灵……
所有的一切全都刺穿!
「啊啊啊啊啊!!」
随着我的喊叫,剑刃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周围纷飞。
眼前尽是黄金的光辉。
「呼、呼……」
巨颚仅用了数秒了合在了一起。
金属的余音还在耳边回响。
「呼……嗯……呼……」
寻求着新鲜的空气,我急促喘息着。
对身体的负担太重了。
趁此机会,给脚踝和喉咙施加治愈。
血虽然在渐渐止住,但眼前依然眩晕。
周围……没有英灵的气息。
蝗虫扇动翅膀的声音也听不到。
关键是,迪米特里。
他应该没机会躲开。
换做一般人就死了。
绝对会死。
但是。
不知为何。
有种奇怪的预感。
可能是那个男人和雷火一样报出了神罚者的名号……
不安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像是在证明我的不安一样。
传来了小石子被踢动的声音。
「……」
我用按住伤口的手擦了擦眼睛。
在稍微变得清楚的视线里。
看到了迪米特里正站在那里。
「……真的假的?」
「……」
就算是迪米特里也不能毫发无伤。
身体各处都是剑伤,一只眼睛由于流血而闭了起来。
但他留有了足够的余力。
足以给我最后一击。
「啊,真是的,雷火也好你也好,人界强大的男人还真不少。」
我无力的笑了笑。
「作为喜爱勇士的女神,简直要举手欢呼了。」
说着,我真的举起了手。
看起来就像是投降的手势。
衣服残破不堪。
身体也遍体鳞伤。
再就是我这个任人宰割的惨状。
「……」
「啊,等一下!」
迪米特里向这边走近一步的瞬间,我发出了悲鸣。
「求你了,别再弄痛我了。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我蹲坐着后退。
自然而然的将腿张开。
同时扭曲身体,敞开破掉的衣服。
「怎么样?无论你怎么对我都可以。」
我眼里含泪发出请求。
求饶再加色诱。
这时候该怎么吸引对方的视线,我对此有本能的理解。
关于肉体的小花招,没有人能够胜过我。
然而。
「……」
迪米特里并没有停下。
我继续后退着,用激动地声音说道。
「若是能饶我一命,就把雷火的秘密也告诉你。」
「?」
迪米特里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秘密?」
「是的。雷火在来这里之前,托圣餐管理机构准备了一样东西。他打算用那个东西钻你们的空子。」
「……你说谎。」
「是真的!」
面对表示怀疑的迪米特里,我拼命解释着。
「呐,好好听我说。这个身体真的可以随你处置哦?你知道我(芙蕾雅)的事情吧?我可以给予你远胜世间一切事物的快乐……」
「低级的拖时间战术。」
迪米特里不屑一顾。
「你这算是色诱?人类的女间谍都比你强多了。」
「……嗯,你说的对。不过你作为拷问官,不管敌人说出多么无聊的求饶话,你都会去听的吧?」
拷问官虽然出没于战场,但不是战士。
他们是拷问俘虏的敌人,撬出情报的技术人员。
男女老少无法忍受痛苦发出悲鸣与惨叫。
作为拷问官的本能会无意识的去听那些求饶话。
如果他是战士,一定不会停下脚步。
根本不会听我说一句话,直接给予最后一击。
现在这个瞬间也是一样。
「……!?」
迪米特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
已经太晚了。
他脚边的瓦砾。
下面藏着红妖精的首饰。
虽说是无限生成魔力的道具,其强度也是有着极限。
就像水车一样,如果水势太大,再好的水车也会坏掉。
若是让无法完全处理的魔力暴走——
「爆炸吧!」
——瞬间,周围的一带被笼罩在红色的闪光中。
局部范围的魔力大爆炸。
「…………」
放下罩住眼睛的手臂,我看到的是滚滚而上的黑烟。
刚才迪米特里站立的地方呗爆炸吞没,人已不见踪影。
「……」
脑袋受到爆炸声的冲击,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急促喘息着寻求着空气。
连肺部都像要爆炸一样。
耳朵深处的血液在沸腾着。
这……实在是。
真的不能继续战斗了……
没法再去帮助雷火。
不过,我觉得算是不错的战果、、、
「去……死……」
「!?」
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朦胧的意识一下就清醒了。
声音来自迪米特里。
强撑着濒死的身体,正面向着我准备挥下手臂。
啊……死……
我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呆然的看着。
「!」
我注视着迪米特里。
『魅惑』。
这是最能代表我的象征的技能。
「!!」
但是迪米特里依靠精神力抵抗了下来。
最后的挣扎只让敌人停滞了一瞬。
我仍在寻找着能用的手段。
我想要活下去。
为什么?
还用问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再次见到雷火。
我的本质。
我的内心。
都只想要再见到喜欢的男人。
可那仅仅是愿望。
我已经没有反抗的力量。
然后,就在我即将受到最后一击的时候。
突然,迪米特里的身体一下——停住了。
「……啊」
他的脑袋被黄金箭矢从后贯穿。
「…………」
迪米特里的身体倒在了我的旁边。
得救……了?
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让我没有现实感。
「呼,真是千钧一发。」
站在太阳战车上发出声音的国崎把我拉回了现实。
「你还活着啊。」
「啊,好过分。若是没用太阳熔解你金闪闪的剑,真的超危险哦?」
「……亚巴顿呢?」
「杀掉那家伙之后就消失了。嘛,在那之前,动作已经很迟钝了……」
由于作为召唤者的迪米特里受伤,对亚巴顿也产生了影响吗?
算了。
这些先不管。
「谢谢你,国崎。多亏了你才得救。」
我坦率地道谢。
实际上,如果箭没有赶上,我就死掉了。
能幸运的活下来,都是国崎的功劳。
「……」
「……国崎?」
国崎没有回应。
突然间,有人倒在了我身上。
朦胧的视线有些看不清楚……但还是认出来那是国崎。
「国崎……国崎?」
「……嘿嘿……我也有点拼过头了……」
国崎的声音里毫无力气。
这时,我感觉到自己的腿边有黏糊糊的感触。
这是……血?
而且这出血的量……!?
刚才他站在驾驶台上,我并没有察觉,原来他隐瞒着这么严重的伤势在战斗?
「……」
仔细想想,国崎为了我们独自拦下了天使军团和萨缪尔。
从那场战斗里存活下来,丝毫不做休息就赶了过来。
而且救了我之后,又和亚巴顿战斗。
他在多么勉强自己,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我本就面无血色的脸变得更难看了。
「国崎,振作一点……」
「…………」
从国崎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力量。
「笨蛋……别死啊……」
难得让我刮目相看了一下。
「……!」
我也差不多来到了极限。
视野渐渐暗了下来,意识在慢慢远去。
「国…………雷……」
我在最后用细微的声音呢喃着,失去了意识。
3
罗马。阿德里亚诺公园。
余——艾米莉正从地面向坐在太阳船上的拉展开攻击。
「上吧,王家之蛇(Uraeus),向吾的敌人示威。」
余召唤出来的是金黄色的大蛇。
那是王权的守护者,对敌人来说也是恐怖的威胁。
「哧哧哧!」
乌拉埃乌斯的攻击方式是火焰。
大蛇口中吐出的火焰袭向了空中的拉。
「唔!!」
拉立刻用太阳之火将乌拉埃乌斯的火焰抵消。
但是他的怒气并未平息。
「混蛋!为什么你能驱使乌拉埃乌斯?」
「哈,就算你这么问,余可是法老王之祖,现在拥有肉体成为了完美的王,乌拉埃乌斯理应听令。」
「可恶!」
拉有足够的理由狂怒。
刚才也曾说过,乌拉埃乌斯是王权的守护者。
那就意味着是作为法老王守护神拉的眷属。
因此,他是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
「少在这胡扯,奥西里斯!真正的王是老夫!」
拉傲慢的叫喊着,看向了乌拉埃乌斯。
这时,他额头上浮现出了蛇的纹路。
那是蛇形纹章。
那正是能控制乌拉埃乌斯的纹样。
老家伙,是想要抢夺乌拉埃乌斯的支配权吗……!
「休想得逞!」
余也面向乌拉埃乌斯,举起了手里的权杖。
这是由安卡(Anku)和瓦斯(Was)的笏以及节德(Jed)的柄组合而成的特别权杖。
安库是生命的象征。
瓦斯是力量和支配的象征。
杰德的杖身是余的背骨——代表支撑世界的四根柱子。
这本来是和余融合的普塔神的持有物,现在余成为了完美的王,这个也作为神器被余所用。
「呀呀呀呀!」
「呶呶呶呶!」
余和拉为了争夺乌拉埃乌斯的支配权而不断注入力量。
其实乌拉埃乌斯并不会决定胜负的走向。
关键在于乌拉埃乌斯是王的仆人。
它理应听从余(老夫)的命令。
两边拼的都是自尊心。
若是主君听到,定会觉得无聊而发笑。
「哧——!?」
因为余和拉强制争夺支配权,乌拉埃乌斯的身躯突然四分五裂。
血像火星一样洒在地面。
「啧!」
看到那个情景,拉非常懊恼的咋舌。
「……哈!」
余不由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抢了半天结果给弄坏了,你是有多蠢!」
「……,轮不到你这混蛋来说!」
拉从船上探身怒骂道。
「你那蠢样别靠近余。」
余笑着挥动了权杖。
融合神塞拉匹斯是将埃及神话和希腊神话的数个神格混合而成的产物。
原本塞拉匹斯是以人工的全能神为预想而创造出来的。
所以才混合了宙斯等诸多神明。
而且普塔神是被孟斐斯传颂的主神兼锻造神。
其权能特别善于「创造」。
「大玉座的白垩城壁!」
被权杖的光芒照到的大地突起,组成了白色的城墙。
曾经守护孟斐斯的庄严白墙,现在化为击落太阳船的炮弹,猛然冲向了拉。
「哼,太慢了!」
从地面暴涨而起的城墙被拉轻易躲过。
大玉座的白垩城壁若是击中的话确实有很大的威力,可升起的速度不够。
这本来就是用来防御的技能。
不过——
「有破绽,你这蠢货!」
「什么!?」
——从下升起的墙壁也能成为梯子。
化为塞拉匹斯的余在身体能力方面的所有能力值都得到了增长。
这种程度的小事根本不成问题。
「呀!」
余将权杖当做棍棒朝拉打了过去。
「唔!?」
他用自己的手臂挡住了权杖。
若是余拿的是剑,就能把他的手给砍下来。遗憾的是刚才的一击最多只能让拉的手臂骨折。
「噢噢噢!竟然,竟然将老夫的手臂!」
听着拉那令人愉悦的悲鸣,余华丽的落地。
「……」
就现在来说,余授予姬子的计策在顺利进行。
这个计策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完成。
而且,仅靠余的奋战还不够。
在另一边战斗的姬子才是重中之重。
若是那个小姑娘搞砸了,那一切就全白费了。
将命运压在那样的小姑娘身上,实在是豪赌。
不够,正因为如此。
余这边就更不能失手。
「来吧!继续接招!」
余用出了下一个权能。
这次是熟悉的冥界神的权能。
喀拉 喀拉
喀拉 喀拉
喀拉 喀拉
听到冥界之主的呼唤,骸骨的死灵兵从地下钻了出来。
和主君战斗时的那次相比,数量没有那么多。
虽然也有事前准备不足的原因,更主要的是这个权能还正被用在其他途径上。
因此能叫出来的数量最多也就上百。
可这数量足以组成一个军团。
「大玉座的白垩城壁!」
余再次制造出数个城墙,让十几个死灵兵站在上面。
升起的城墙是包围网。
从四方将拉乘坐的太阳船包围,阻断退路。
「上啊,死灵兵们!砍了那个老头子的首级!」
虽说余也是半斤八两,拉同样不擅长白刃战。
就算是低级的死灵兵,若是将他包围,起码也会起到作用……
「……够了没有!区区爬虫,不要小看老夫!」
这时,随着拉激昂的反应,出现了一只怪物。
怪物的名字是塞赫梅特。
曾经虐杀了不尊敬拉的人类,将人界化为血海的神兽。
「嘎啊啊啊啊啊啊!」
塞赫梅特发出像悲鸣的高叫声,一下就咬碎了数个死灵兵。
「嘁……阿穆特!」
余将暂时退回冥界的阿穆特召唤出来。
召唤神兽需要冥界神的权能,会导致之前那个计策产生延迟……为了和塞赫梅特对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咕噜噜噜!」
「嘎啊啊啊!」
阿穆特冲向塞赫梅特,两者纠缠在一起从城墙上摔落下去。
不过,刚才的那一瞬间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死灵兵。
再加上。
「勿惘夕晖,揄扬曙光!」
拉的『神权』制造出了太阳。
极小的太阳刺入墙壁,从内部将其破坏,随着爆炸四分五裂。
「……嘁!」
余调整身体顺利着地,但迟钝的死灵兵却做不到。
大部分都坠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勉强落地的那几个也摔断了腿骨,无法动弹。
「……果然,论纯粹的威力,还是他那边占优。」
若是余也能用宙斯的闪电就好了。
塞拉匹斯也融合了宙斯的元素,但具体来说还是埃及神话的色彩比较浓厚。
况且,余是冥界神。
和希腊神话的哈迪斯相似的部分更多。
因此余主要能使用冥界神·丰收神·医术神·创世神的四类权能。
基本没有宙斯的天空神要素。
「哼,既然是想打造出一个全能神,那就应该改造的更加彻底才对。」
姑且向设计塞拉匹斯的古代人抱怨一下。
若是有普塔神的锻造技能,就能更灵活的去战斗了。
……不对,那也不行。
不管是上千把剑,还是上万支箭矢。
都无法对太阳产生威胁。
「混蛋……你太放肆了,奥西里斯!」
拉紧皱眉头俯视着余。
他的眼里蕴含着浓厚的杀意。
虽然刚开始就带着杀意,只不过现在更带了一丝愤怒的色彩。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虽说用初次展露的权能取到了奇袭的效果,但是拉果然十分强大。
只要无法凌越「勿惘夕晖,揄扬曙光」的威力,余就没有胜算。
「哈……放肆又能怎么样,阿蒙·拉。」
即便如此,余还是笑着发出挑衅。
「我们可是在厮杀。自然会拼尽全力。」
余用权杖敲打着肩,直视着拉的眼睛。
为了让他只顾着看余这边。
「难不成……你对余手下留情了?或者是你用出了全力才这点程度?回话啊,阿蒙·拉?」
「该死的……!」
拉抓住太阳船的侧舷,满脸通红的颤抖着。
看到那通红的脸色,不由想起他原本的老脸。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成全你……让你见识一下老夫的全力。」
「好啊,随便来。」
「……!」
估计是看不惯余的态度,拉以愤怒的表情用出了『神权』。
出现的是小型太阳。
共有8个。
这一带刚才被化为了空地,而这次的能量足以将这里再变成焦土。
「化为灰烬吧!」
拉将太阳坠落。
这破格的权能可以轻易生成如此大的能量。
他在太阳神当中也能称得上是特别的。
但是,若因此就一直骄傲自大,也很让人上火。
余也和他一样,是受众人信仰的赫里奥波里斯九柱神之一。
怎么可能会让他轻易取胜。
「天空的光辉,于我手中诞生吧!」
「!?」
看到余手里的光辉,拉吃惊的瞪大眼睛。
那个光辉和他手里制造出来的是相同东西。
那就是,太阳。
「哈!」
用太阳将太阳击落。
强烈的闪光将周围一带照亮,爆炸的冲击波将夜空中仅剩的云彩吹散。
这是余作为创世神的侧面。
在世界伊始,创造大地与太阳的权能。
「大玉座的白垩城壁!」
余再次构筑城墙,自己跳了上去。
「勿惘夕晖,揄扬曙光!」
拉立刻迎击。
制造出和他相同数量的太阳,保证道路的畅通。
余丝毫没有止步。
从城墙的尽头跳起,跳到了比太阳船更高的位置。
「太阳,坠落吧!」
余正准备用手里的太阳直接扔向拉。
然而——。
「——飞散!」
在此之前,余的太阳消失的无影无踪。
勿惘夕晖,揄扬曙光。
这个权能可以掌控太阳的生死。
「爆炸!」
「……!?」
余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被卷入了至近距离的爆炸。
肉体在一瞬间就被炸裂蒸发。
「嘁!」
余变为灵魂,被拉回了不朽不灭的神灵柩。
肉体重生之后,来到了外面。
「唔……」
但是,这个身体已经无法再维持塞拉匹斯的姿态。
余变回了原本的姿态,带着略微的眩晕,险些站立不稳。
「……你不知道你是在垂死挣扎吗,奥西里斯。」
俯视着完成复活的余,拉低声发出恫吓。
「不管你得到什么新的权能,都不可能战胜作为究极太阳神的老夫。」
太阳司掌着这颗星球的生死荣衰。
不管是人类、昆虫、动物,还是树木、海洋、大地,如果没有了太阳,都将是被毁灭的命运。
没有人能轻视太阳。
因此,太阳神在任何神话里都拥有超强的力量。
他们大多数的力量在神明当中也特别强大。
尤其是阿蒙·拉,和余所知晓的其他神话的太阳神相比,更是拥有极强的『神权』。
「不愧是太阳的主神,阿蒙·拉。你的傲慢,正可谓是唯我独尊。如同众人仰望的太阳一样——不过」
余昂首挺胸,直视着拉。
傲慢的态度丝毫不逊于他。
「就算其他的诸神纷纷向你俯首,唯独余会毫无顾忌的去看你。因为余是太阳照不到的冥界主神,所以对太阳没有任何敬畏之念。」
「你这家伙,事到如今还油嘴滑舌。」
拉的声音已经不是轻蔑,而是混着若干侮辱的味道。
「可是,你打算如何战胜老夫?」
「……」
「难不成是在指望刚才那个小姑娘?」
「……!」
听到拉的话,余不由地在一瞬间做出了轻微的反应。
「你真是堕落了,奥西里斯。想不到你竟会指望别人的帮助!」
拉嘲讽般的歪了歪嘴。
「那个小姑娘不可能战胜伊邪那美。」
「……」
「你以为老夫没有发现?那个小姑娘在岛上见到伊邪那美时的反应……好像,是在叫她姐姐。」
「……耳朵真是灵光。」
余出声怼了他一句,拉却越来越来劲了。
「哈哈哈!人类既愚蠢又软弱。那个小姑娘估计连伊邪那美的毫毛都伤不到!等老夫把你好好折磨一遍,再把你永远囚禁在没有阳光的冥界,哈哈哈!」
「……」
不仅耳朵灵光,而且还依旧那么烦人。
不过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对于人类很愚蠢这点,余也同意。
只是。
「拉,小看人类的话,小心吃大亏。」
余在脑海里浮现出主君的面容,继续说道。
「他们的数量很多。就算一千个人里面有一千个愚者,一万个人里有一万个愚者,一亿个人里面有一亿个愚者——但十亿人里面说不定有一个人甚至连神明都能超越。」
「哈?你说什么蠢……」
就在这时。
应该只是偶然。
就像是算好时间一样——比太阳都耀眼的闪光将拉连同太阳船一并吞没。
制霸天地的神皇剑。
拉小觑了姬子,自己陨落在了那小姑娘的一击之下。
一瞬之后,那里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随着消失在天际的光芒,吾之仇敌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到这个结果,余哑然失笑,重重吐了一口气之后,再次苦笑起来。
「……人类可是比想象中要耀眼的多哦。」
4
——时间略微回溯。
我——栉铊姬子正面临死境。
「来啊,快躲开。」
「唔!」
我勉强挡住了伊邪那美刺来的长矛。
但是利刃擦过了两只手腕。
「啊!」
好痛!好热!
明明只是擦伤,却有着灼烧般的剧痛。
快速看了一眼,伤口处在慢慢融解着,
就像是被泼了硫酸一样。
「嘻嘻,嘻嘻。」
伊邪那美愉快地笑着。
看到我痛苦的样子,她感到了愉悦。
「……」
看到姐姐扭曲的表情,我咬紧了牙关。
她明显很喜欢这种单方面蹂躏的战斗。
单方面。
没错,就是单方面。
这是当然了。
我不可能伤害姐姐。
就算……姐姐已经死了。
因此,我一味地防守。
「大雷,火雷。」
从伊邪那美的头部和胸部出现了闪电。
紫电奔腾。
「!」
我本想一下将其斩断,可雷电却灵活避开了。
拥有意志的雷电。
伊邪那美所生的八雷神。
很难躲避他们的攻击。
「啊!」
闪电刺穿了肩膀和腿,我发出了悲鸣。
膝盖皮开肉绽。
双腿不断颤抖,仅是站着就很勉强了。
「唔……」
即便如此,我还是举着剑。
看到我的样子,伊邪那美笑了。
「真是坚强。明明赢不了,却还能战到现在。」
「胜负……还没有定论吧!」
「哎呀,是吗?」
伊邪那美放下长矛,慢慢向这边走来。
战神的感觉告诉我。
现在能切切实实将其斩杀。
可是……。
可是……!
「你看。」
伊邪那美站在我的面前,纳闷的歪着头。
从斜下方凑过来看着我的眼睛。
「你是无法动手的。」
「……!」
伊邪那美眯起了眼睛。
然后非常慈爱的抚摸着我的脸。
「啊,真是可怜。」
伊邪那美的声音非常温柔。
同时又显得很悲伤。
「你很温柔。就算姐姐已经死了,你还是这么温柔。如果他也像你这么温柔就好了。」
「……!」
伊邪那美被丈夫伊邪那岐背叛,被单独留在了冥界。
「啊,正因为这样才可恨!」
「好痛!」
伊邪那美的指甲陷进我的脸颊里。
「为什么,你作为他的子孙都这般温柔,他却没有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将我抛弃。为什么,为什么、、、」
伊邪那美的悲叹沿着手指传递过来。
我能够理解她的叹息。
被心爱的人丢弃。
其中的辛酸,一定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如果我被姐姐抛弃了,一定会疯掉。
「若雷。」
「啊啊!」
电流通过伊邪那美的手传导过来,我发出悲鸣,软倒下去。
「唔……」
我用另一只脚和剑做支撑,没有倒下。
但是肌肉在痉挛,无法立刻站起来。
天之沼矛插在了腿上。
「咿……、啊……!」
伤口周围在慢慢融解。
再这样下去半条腿都会废掉,在此之前我将伊邪那美的天之沼矛拔了出来。
「好了,接下来想要刺哪里?胳膊?肚子?还是另一条腿?」
伊邪那美说着,像发疯似的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很尖锐,但又很空虚。
没有任何实质。
只不过是疯狂的声音。
不,已经不能算是声音了。
这不是向某个人传递信息的声音。
只是单纯的噪音。
和谁都没有关联。
已经坏掉的噪音。
和摩擦黑板的声音很像。
明明被这样大声嘲笑了,我却没有被嘲笑的感觉。
仅觉得吵闹,让人很不愉快。
这时,我意识到,这个女神是真的坏掉了。
过于憎恨某个人。
以至于连感情都坏掉了。
稍稍觉得她有点可怜。
但是。
我无法忍受这样的家伙夺走了我的姐姐。
就算再悲惨,再可怜。
我也无法原谅他。
「哎呀……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伊邪那美突然低声呢喃道。
「讨厌的眼神……接下来就刺这里吧。」
伊邪那美将天之沼矛对准了我的眼睛。
「……!」
我的腿还在麻痹,无法躲开。
接着,伊邪那美毫不犹豫的挥下了天之沼矛。
「「——」」
这一瞬间,我和伊邪那美都屏住了呼吸。
天之沼矛的矛尖在颤动。
颤动的矛尖在我的眼前停了下来。
「什、、么?」
伊邪那美发出诧异的声音。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不是在害怕着什么。
而是无法自由活动声带的症状。
「——」
这时,我想起了艾米莉所说的计策——
「——听好了,姬子。你将伊邪那美从余这里引开,然后拖时间。」
「嗯。可是我……」
「不用担心。你不需要打倒伊邪那美。」
「?」
「长话短说,余接下来将变成其他神格的姿态。然后用医术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权能将栉铊抚子的灵魂从冥界拉回来。」
「欸!?能做到那种事吗?」
「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医术高超,甚至能将死人复活,惹来了众神的愤怒,因此而被杀。若是由作为冥界神的余来使用这个权能,绝对会成功让其苏醒。」
「……!」
「不过,栉铊抚子的身体正被伊邪那美的灵魂占据。因此,一定会围绕肉体的主导权发生争夺。」
「如果发生那样的事该怎么……?」
「那时就由你来呼唤姐姐的灵魂。利用姐妹间灵魂的羁绊,将神明这个非法滞在者赶出去就行了。」
「明、明白了。」
「在那之后,就来助余一臂之力。用你的制霸天地的神皇剑,应该可以将拉连同他的『神权』一并击飞——」
——现在一定就是那个时候。
「姐姐!是咱啊!姬子!」
「……你,干什么!?」
听到我的叫喊,伊邪那美脸色扭曲了。
她按着头,身体摇摇晃晃。
看向我的眼睛仿佛在不断浮动。
眼神深处能够感觉到不属于伊邪那美的某种事物。
「听到咱的声音了吗!姐姐,赶快回来!」
「啊啊啊啊!?」
伊邪那美终于无法忍耐,丢下了天之沼矛,双手按住额头。
伊邪那美连续退了两、三步。
从按住额头的两手缝隙中,她看了我一眼。
「姬、、、…………」
虽然只有一瞬,但我确实听到了。
「姐姐!」
我高兴的想要到姐姐身边,但忘记了脚上的伤。
「啊!」
还没跑出去就摔倒了。
幸好下面是柔软的土,摔倒也不疼。
「姬……,啊、、啊啊啊啊!」
姐姐由于担心我而发出了悲鸣。
「……杀。杀了你、、不、行、杀、不、杀、行、杀了你。」
从姐姐嘴里发出的声音里还混着伊邪那美的话语。
她们在争夺肉体的主导权。
正如艾米莉所说的那样。
「姐姐!姐姐!」
我拄着天羽羽斩站起来,不停呼唤着姐姐。
这也是按照艾米莉所说,为了叫回姐姐的灵魂。
姐姐,不要输!
不要输给伊邪那美!
回到我身边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我的声音也没起多少作用,姐姐的悲鸣化为了惨叫。
像是在呼应那个声音,隶属伊邪那美的雷神也痛苦的发出电火花。
「呜……!」
由于雷神的原因,我无法轻易接近姐姐。
「姬、子」
强忍痛苦的姐姐,额头已经流出了汗水,她用决然的表情叫着我的名字。
然后,盯着我说,
「连同、我一起、将伊邪那美、杀掉、、、」
「!?」
「快……!」
姐姐抱住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
狂暴的雷神正不停攻击着她的后背。
就像是在折磨姐姐一样。
我知道那是伊邪那美在反抗。
同时也知道,姐姐的灵魂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
艾米莉传授给我的计策单纯只是让我去呼唤姐姐。
然而,伊邪那美的抵抗很激烈,现在姐姐的灵魂就要被消灭了。
而且,我不知道如何从外部帮助灵魂和灵魂的争斗。
如果姐姐输掉了,伊邪那美就将再次得到肉体的主导权。
那样我也会被蹂躏致死。
姐姐为了阻止那样的事发生,让我趁现在杀了她。
确实,现在能轻易将伊邪那美杀掉。
只要牺牲姐姐。
可是……
可是……!
就在我紧握住剑柄的时候——
『——姬子,你在干嘛?不是要救大姐吗?』
「……!?」
——这个从天羽羽斩传来的声音,我很熟悉。
「须佐之男!为什么能听到你的声音!?」
『——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有哪个冥界神打开了大门。通过天羽羽斩才能让我和姬子稍稍联系在一起。』
「原、原来是这样。」
『——先别管我的事了。赶快把大姐救出来。』
「可是,该怎么办!?」
『——很简单。』
须佐之男若无其事的说道。
『——你手里的天羽羽斩是最古老的驱魔剑。斩断邪恶的灵魂根本不在话下。』
「……!」
我吃了一惊,看向了天羽羽斩缺失前端的剑刃。
用这把剑斩断伊邪那美的灵魂,就能拯救姐姐。
「可、可是怎样才能只砍到伊邪那美的灵魂?」
『——当然是用眼去看,然后再砍。』
「用眼看!?」
说起来简单,可从外面根本就看不见。
『——感受大姐的灵魂。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
『——这只有你才能做到。』
须佐之男淡淡地说道。
『——你们是双生子。有缘人的灵魂之间有看不见的线连接在一起。就去感受那个。』
「灵魂的,线」
『——来吧。由你来救大姐。』
「…………!」
听到须佐之男的话,我猛然惊醒。
没错。
姐姐活着的时候,一直都在照顾我。
一直在保护着我。
所以。
既然如此。
这次就轮到我了。
「我来拯救姐姐……!」
我两手握剑,向前迈步。
走进了八雷神的紫电风暴中。
即便浑身都是烧伤,我还是在向姐姐靠近。
为了拯救姐姐。
为了进入大剑所能够到的范围。
「……」
在姐姐面前,我将天羽羽斩架在肩上。
要用力挥舞下去。
要将伊邪那美的灵魂一刀两断。
然后,我闭上了眼睛。
寻找和姐姐连在一起的缘。
那是无法看到的事物。
但又是确实存在的事物。
我和姐姐,姐妹的羁绊。
灵魂的联系。
那个将纯洁的白线污染,如同黑泥般的邪恶灵魂。
只需要砍它。
救助姐姐。
心无旁骛的这般想着。
交错的闪电声已经听不到。
身上的烧伤也感觉不到。
我只为挥剑而存在。
无论内心还是灵魂,都完全投入到拯救姐姐的使命里。
「唔,须佐之男!」
这时,黑暗的另一边,传来伊邪那美悲痛的声音。
「连你也要、、、背叛我吗……背叛,你的母亲!」
「!」
听到母亲这个词,我在一瞬间有些退缩。
『——不好意思,母亲大人。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早就独立了。』
须佐之男依旧用淡然的声音说道。
『——动手,姬子。』
「——!」
像是被他的声音鼓舞了一样,我挥下了驱魔之剑。
怀着救助姐姐的强烈愿望。
以及沉重的罪恶感。
——啪——
具体是怎么斩断的,由于我在那一瞬间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到。
只是,感受到已经斩断的手感,我睁开了眼睛。
「…………」
失去意识,现在也摇摇欲坠的姐姐正站在那里。
浑身脱力的身体即将要倒下。
「姐姐!」
我急忙抱住了姐姐。
「姐姐?」
「……」
叫她也没有反应。
『——放心吧。只是睡着了。』
「须佐之男……」
『——你做的很好。顺利把大姐救回来了。』
须佐之男坦率地发出称赞。
当然,救出姐姐是很高兴。
不过……。
「对不起。伊邪那美是须佐之男的母亲对吧……」
『——实际并没有从母亲大人的肚子里生出来。』
「对不起。」
『——不用道歉。』
「可是……」
『——年幼的时候,想要见到母亲大人,曾把整座山都哭得荒芜了。刚才也说过了,很久之前我就独立了。』
「……」
这是须佐之男在安慰我还是他的真心话,我无从得知。
『——比起这个,姬子。救出大姐自然是好事,可现在是放松的时候吗?』
「放松……对了!」
还要援护艾米莉!
想起重要的事,我仔细将姐姐放下之后,急忙拿起剑站了起来。
「……须佐之男?」
『——……』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向须佐之男搭话,但没有得到回应。
原本还想再多谈一会儿的,这么快就走了。
真是个性格淡然的神明。
「……!」
啪!
我重新振作,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多亏了艾米莉和须佐之男,我才能救出姐姐。
虽然无法向须佐之男报恩。
这次,轮到我来帮助别人了。
「我神武之证向天奉上!」
召唤出的是天之剑。
作为神武象征的究极神剑。
须佐之男托付给我的力量。
「制霸天地的——」
我拿起天丛云剑,全神贯注。
武神的眼睛切切实实捕捉到了浮在远处的太阳船——以及坐在上面的敌人、
「——神皇剑!!」
拉被制霸天地的神皇剑消灭以后,我用尽了力气,软倒在地。
「呼、呼……姐、姐」
我向姐姐的身边爬去。
「……」
姐姐像死人一样沉睡着。
「……姐姐?」
我很害怕的趴在姐姐的胸口上。
刚开始因为自己喘的太厉害,没有听清楚。
不过。
咚……咚……
能听到微弱的心跳声。
而且我趴住的胸口也在微微起伏。
还活着……。
真的死而复生了……。
「嗯,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艾米莉!!」
这才发现艾米莉正往这边走来。
她的仪表虽然很干净,但脸色很差,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损耗很大。
「艾米莉……多亏了艾米莉,姐姐才能得救。」
我眼睛湿润的低下了头。
「谢谢你,艾米莉。」
「哼,不需要道谢。只是为了战胜那些家伙才做的而已。」
……她害羞了?
虽然我这样怀疑,但从艾米莉的表情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只不过,我们互相都够惨的,看来无法立刻去援助其他人了。你还知道其他同伴的位置吗?」
「那个,咱来这里之前是和玛丽亚在一起。」
「什么?」
听到我的回答,艾米莉的眉毛动了一下。
「也就是说,中途分开了?为什么分开?」
「那个……实际上,咱过来之前,和玛丽亚一起与泰兹卡特里波卡战斗过。」
咱回想起和玛丽亚分开的缘由。
「在给她最后一击的时候,那个叫洛基的神明出来救走了泰兹卡特里波卡。」
若是洛基没有出现,泰兹卡特里波卡也会被制霸天地的神皇剑消灭。
「然后呢,那两尊神去哪儿了?」
「直接逃跑了。」
「……」
「玛丽亚说,放着洛基不管会很危险。」
「余也是相同想法。」
「所以,玛丽亚为了把这件事告诉雷火,先行前往梵蒂冈了。」
「……原来如此。」
艾米莉点了点头,看往了梵蒂冈方向。
她的表情已经没有了胜利的余韵,取而代之的是略显阴沉的表情。
「咱们也去雷火那边?」
「虽然很想过去,但是有心无力。有不好的预感,如果不好好回复一下,去了也是累赘——」
——艾米莉没等把话说完,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
看到她的反应,我也往梵蒂冈那边看去,然后看到的是,
从梵蒂冈升往天际的光柱。
那里像白昼一样明亮,就像是从空中降下了闪着亮光的阶梯。
「那是……什么?」
今天看到了无数以前无法去相信的现象。
而这个在所有现象当中都要显得震撼。
既没有夸张的声音,也没有引发破坏。
然而,仅是看一眼,精神就受到了冲击。
要被什么东西所压倒一样。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却很清楚那是个无与伦比的东西。
「到底发生什么了……?」
「雷火……」
5
——时间再次回溯。
能够听到远处的雷鸣。
从刚才开始大教堂摇动了两三次。
应该是被保护梵蒂冈的魔力护盾给弹开了。
梵蒂冈外面有人在战斗。
说不定是我的同伴们……。
「……」
然而,我现在完全顾不上去担心那边的情况。
十年前曾一度复原的圣·伯多禄大教堂。
在收藏了无数美术品的大教堂内部——拥有悠久历史的藏品被陆续破坏,我和师傅展开了激战。
在岛上的战斗已经过了一星期。
我在那段时间里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活用微少的间隙时间,连续训练着枪法,重新练习了一次体术。
着重锻炼的是『残渣』的操作。
原本我的魔术适性很低,并没有使用魔力或是『残渣』这种能量块的心得。
神话代理战争结束后的三个月里虽然做过训练,但还是不熟练。
将能量传递到自己的四肢每个部分,这是必须要掌握的。
再就是,调整灌入子弹里的『残渣』分量,根据威力划分用途。
若是没有这招,应该连龙马也赢不了。
可是。
「可恶……!」
『——呜嘿嘿嘿,你的师傅真是个厉害的女人。』
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巴罗尔非常愉悦。
原因在于师傅的斩击。
「疾!」
师傅从鞘里拔刀。
但是距离还很远。
明显在刀的间距之外。
这更是对枪有利的距离。
然而,斩击从她那里飞了过来。
共有5道。
发生在一瞬间的居合斩!
「唔……」
我用子弹抵消了师傅的斩击。
有4道消失了。
但最后1道突破了这边的迎击,直接朝着我的脑袋砍了过来。
「!」
我急忙低头躲开。
落空的斩击将背后的柱子斩作两段。
大教堂发出震动。
这样下去迟早会倒塌。
但比起那个,还有更需要注意的事。
现在必须要应对缩近间距的师傅。
「!」
我一边用双枪来回射击以做牵制,一边不断跑动着拉开距离不让她进入必杀的间距。
『——能飞出斩击,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
「确实……」
飞出斩击。
这应该是从天使身上吸取的压倒性魔力。
但是,扔出魔力和飞出斩击,这完全是两回事。
举例来说,巴罗尔以前用的魔力炮击并不是什么困难的招式。
魔力说白了就是火药。
将压缩的魔力直接释放,击中的同时会引发大爆炸。
我这边则是省略了压缩的过程,直接将『残渣』注入子弹,开枪就行。
但是,将魔力化作斩击,那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因为,单纯配合拔刀的动作释放魔力,那也只是微弱的魔力炮击而已。
飞出斩击,那就代表着用魔力再现了刀刃的锐利。
而且并不需要像子弹这样的物质凭依,必须要用纯粹的魔力来实现斩击的效果。
我学习这招花费了3年。
那也仅仅是勉强学会了飞出一斩的程度。
像师傅那样飞出五连击究竟需要几十年的修炼……
如果我没有记错,师傅以前还做不到这种程度。
「师傅!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招式的!?」
「嗯。差不多是今天早晨。」
师傅若无其事的回答道。
「今天早晨……」
说起来,师傅和我一样,原本都是魔力量稀少的人。
既然有了能飞出斩击的魔力,那应该是把降临的天使直接吸收了。
也就是说……仅用了一星期!?
「我知道将来和雷火还会有一战。」
看到我惊愕的表情,师傅像补充说明一样继续说着。
意思是这个招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我再次认为师傅是个怪物。
就算短短一星期,也被拉开了如此大的差距。
「……!」
我用注入『残渣』的双腿用力起跳,跳过了师傅的头顶。
一边在空中调整姿势一边开枪,以此来防止落地时来自的敌人的攻击。
「疾!」
重新拉开了距离,再次迎来了师傅飞来的斩击。
我理所当然做出迎击,而这次有2道没有抵消。
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
这并不是我没有瞄准。
那些斩击就算外表相同,但其中蕴含的魔力却都不一样。师傅故意在改变着各个斩击的威力。
强力的斩击和弱小的斩击交叉混合。
当然,只要灌注『残渣』,无论哪个威力的斩击都能击落……。
「……!」
不管是我的『残渣』还是师傅的魔力都不是无限。
如果全力迎击所有斩击,最先用尽余力的必定是这边。
因此,这考验我瞬时的判断力。
看清高速飞来的斩击里蕴含的魔力,然后在子弹里注入相应的『残渣』来迎击。
若是做不到这点,那就必输无疑。
亦或是迎击失败,那就直接是致命伤。
就算为了躲开致命伤而失去平衡,那也会被拖进压倒性不利的近身战。
近身战。
这考验招式的熟练度和威力。
虽说有势均力敌的部分,可完全没有占优势的部分。
在此之上,经验和知识都是对方占优,这边就更没胜算了。
我很清楚。
师傅不是能够轻易战胜的对手。
『——呜嘿嘿嘿,这让人想起和里昂的那一战了,雷火。』
「……」
里昂。
和他的战斗也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
面对本领胜过自己的对手。
事前准备明显不足。
再加上……我自身的踌躇。
『——又没做好杀人的觉悟?』
巴罗尔发问。
这个问题已经是第几次了?
所以,他用了“又”这个字。
「……」
我没能即刻回答。
明明已经问过好几次的问题了。
可是不管被问多少次,还是会陷入同样的迷惘。
内心在喊叫着不想杀人。
这个破绽,师傅不可能放过。
啪!!师傅的踏步将地面的瓷砖踩碎。
看到那前所未有的速度,我异常惊愕。
通过吸收天使的魔力,循环在全身的魔力量——即借助魔力的增幅,身体能力和以前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这已经是师傅的间距。
居合斩的即死圈。
「!」
我使用『预见』的魔眼,预读刀刃的未来轨道。
那个轨道用手枪来不及迎击。
四肢虽然能赶上,但这当然无法防住师傅的斩击。
就算牺牲一条手臂,身体也会被一斩两段。
既然如此,那就拼了——!
「——!」
师傅的刀刃击中前的一瞬间,我将膝盖和手肘组合在一起。
若是同时的话,绝对赶不上。
若是没用『预见』看到未来的景象,绝对不可能做到。
手肘和膝盖夹住刀刃,挡住了神速的一斩。
「……!」
「!!!」
师傅的刀与我的手肘和膝盖不停角力。
就算挡住了这一斩,如果被硬靠臂力斩过去,那也是死。
「……用手肘和膝盖来套白刃?我的笨徒弟什么时候变成杂耍师了?」
师傅丝毫没有收力,开玩笑的说道。
「这姑且算是徒手的招式。不是杂耍。」
「我什么教你徒手了,别胡扯。」
「师傅您才是,凭空飞出斩击,别搞些不现实的行不行?」
「这没办法。突然就想到了。」
「不好意思。师傅您本身就不现实。」
「横着或是竖着,你想和哪边的身体告别?」
「您虽然这样问我,实际是想斜着砍吧?」
「我才不会耍那阴招呢,笨徒弟。」
「哪边我都不想。」
「还有特别服务,从前到后一分为二怎么样?」
正因为这都是认真的,所以才说我家师傅的脑子有问题。
将才能全都贯注在技艺上的剑鬼。
该怎样才能赢过这个人……!?
「还在迷茫吗,笨徒弟?」
师傅发出和巴罗尔相同的提问。
「为什么会对杀人这般踌躇不决?」
「这是……当然的吧!?」
我紧紧咬住牙齿。
「你是,我的……」
「?」
「……!」
我以别扭的姿势用左手开枪。
师傅抽回了刀,轻易闪开了。
根本就没瞄准,被躲开也是当然的。
但是拉开了距离。
「疾!」
「!」
又一次远距离的对射。
斩击和子弹撞击在一起,魔力与『残渣』四散。
我交换了弹匣。
这次换我主动攻击。
但师傅非常轻易就看穿弹道,躲开了子弹。
「你这笨徒弟。两手同时举枪的时候,会无意识的先从右边开枪,这习惯早就暴露了。」
可能是因为从容,师傅像训练时那样对我发起了指导。
『——喂喂,人家连你的习惯都看穿了。这果然是要完蛋了吧。』
巴罗尔发自内心般的笑道。
作为战士的技艺。
经验和知识。
连习惯都被看穿的话,几乎等于没有了胜算。
而且……刚才的弹匣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由于连续战斗的关系,刚开始就和拿着预备子弹的玛丽亚分开的弊端太大了。
师傅之所以飞出斩击,不仅是想消耗『残渣』,还想要消耗我的子弹。
从中途我就注意到了子弹的问题,可就算注意到了也无可奈何。
说不定从一开始这都已经算计好了。
师傅很清楚我所有战斗的技艺。
而且,魔眼被封锁,『残渣』也曾经对她展露过。
已经没有能称得上是杀手锏的东西了。
剩下的还有……。
「……!」
不对。
确实手上没有能称得上是杀手锏的东西了。
但也不能说没有。
只不过,若想完成逆转,必须要有或多或少的运气,抓住那一刹那的时机,并且还要在一瞬间凌驾于师傅。
只能拼拼看了。
我若想要胜过师傅就必须要跨越那几道墙壁,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楚!
「噢噢噢噢!」
这是最后的攻防。
「——!」
师傅也察觉到这边的气势,更加全神贯注了。
远胜过我的极限集中力。
但是,不能退缩!!
我睁开魔眼。
『预见』了数毫秒之后的未来。
打开大脑的限制,将处理能力提升至极限。
一瞬都像慢动作回放一样。
右眼看到的现在,左眼看到的未来。
同时处理不同的时间轴。
这一瞬间的最妥善一步。
连接未来的最妥善一步。
同时思考着,将其整合。
「疾!」
师傅的斩击飞出。
那里面灌注着魔力。
若是迎击,魔力和『残渣』的冲撞会产生冲击波,阻挡前进的道路。
「!」
我预读出斩击之间细窄的空隙,扭转身体穿了过去。
代价是连同制服的肩头被削掉一大块。
不妨碍活动。
我继续前进。
子弹剩下不多。
若想用这些重要的子弹击中师傅,就必须接近。
然而近身战是她的领域。
即便如此也要接近!
注入『残渣』的四肢只要迈出一步就能瞬间缩近距离。
地面的瓷砖被破坏,我跳向了前方。
时间连一秒都没有到,我的大脑却在处理着比这快数十倍的状况。
师傅做好了迎击准备。
我已经进入了她的间距,这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她的手放在了刀柄上。
未来的景象里,她依旧是握住刀柄的姿势。
左右的景象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是距离感有略微的不同。
和未来的师傅距离更近。
由于是这边在主动接近,这也是当然。
在这一、二毫秒间,我确认着手枪里的子弹。
右边还有5发子弹。
左边还有7发子弹。
右边击出的子弹略多。
可能正如师傅所说的那样,我习惯先从右边开枪。
总之,还有12发。
最后的12发子弹。
「!」
这时,未来的景象发生了略微的变化。
师傅正准备拔刀。
现在师傅也正准备拔刀。
这就是胜负的分水岭!
「就是现在!」
我开枪延缓抑制师傅的动作。
瞄准的是肩部、手腕和手指。
「哼!」
师傅微微退后一步躲开了瞄准手部的子弹,拔刀斩落了剩下了两发子弹。
子弹还剩9发。
师傅反击的一刀正瞄准了我的颈动脉。
我本想蹲下躲开。
可这已经被师傅预测到了。
砍过来的刀刃在中途变换了轨道,直接砍向我俯下身的脑袋。
看到未来的景象,我改变了接下来的行动。
用一点集束瞄准师傅的刀。
「!」
遭到强烈的迎击,师傅的表情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说起来,即便受到残渣子弹的一点集束攻击,刀依旧稳定不动,不得不予以赞叹。
子弹还有4发。
这时,我再次猛踏地面。
在毫秒中的漫长一步。
当这一步成功迈出,我成功进入了师傅的间距。
师傅再次挥刀斩下。
我用枪托击中她的手腕,改变了剑闪的轨道。
这次轮到我用另一边的手枪攻击师傅。
但是,在扣动扳机之前挨了师傅一脚,失去了平衡。
击出去的子弹根本就没碰到师傅。
右边手枪·剩余子弹1发。
左边手枪·剩余子弹2发。
师傅趁我失去平衡之际收刀回鞘。
「唔!?」
我在瞬时判断那是居合斩,立刻冲到了师傅的怀里。
在这超至近距离下,无法拔刀,居合斩也就使不出来。
然而,是我太过轻率了。
「唔!?」
师傅没有拔刀。
她没有将刀全拔出来,而是拔出四分之三,抵在了我的胸腹部,借助自己的体重施加力量。
近身斩击。
她的技艺不仅只有居合斩。
但我只顾着戒备居合斩,没想到相同的姿势会放出其他招式的可能性。
师傅反过来利用了我的未来视。
「——」
师傅按着刀推向了我。
我不得不后退。
师傅再次收刀。
重新拉开了距离。
这是足够拔刀的距离。
我重整态势,双手举枪,左右同时扣动扳机。
右边的子弹已经用尽,枪膛彻底空了。
师傅前屈上半身,躲开了2发子弹。
紧接着右脚向前迈出一步。
自然而然的做出居合斩的姿势。
同时,被推向后面的我也用右脚抵住地面,止住退势。
剩下的子弹·左边1发。
现在才开始。
这里是胜负的关键!
「!」
为了击出最后1发子弹,我将左边的手枪对准了师傅。
然而。
嗤!!我的左臂飞到了空中。
我的左臂自手肘往下都被砍飞了。
连同手枪和最后的子弹。
左眼能够看到逼近的刀刃。
右边所看到的现在映像和左边看到的未来映像,时差为1秒。
这就足够了。
「——」
我翻转右手。
将枪口对准师傅。
但右边的手枪已经没有子弹。
那么,制造出子弹就行了。
『残渣』。
我一直都是把那个力量注入子弹。
这次则是用『残渣』化作子弹的形状。
就像师傅用魔力凭空飞出斩击一样。
但要比她更快。
制造出比斩击更复杂的子弹。
如果稍有分神,力量就会四散,导致子弹没有多大的威力。
不过,我有一半的人生都是和枪在一起。
每个部件都是自己保养的。
就算无法上膛,该把子弹放在什么地方,扣动扳机的时候会让击锤和击针把子弹打出去。
我全都很清楚。
问题是,子弹真的会成型吗。
但没有时间去确认。
我相信着自己,扣动了扳机。
枪声,没有响起。
6
「啊」
这时,我——神仙天华不由地发出声音。
「……?」
由于我停下了攻势,克莱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的样子非常狼狈。
刚开始的气势去哪儿了?
他仅是防御我的攻击就用尽了全力。
虽然偶尔会有反击,但没有多大威胁。
只是很难缠,现在也没能将他杀掉。
不过,保护他的天使基本都被杀了。
布伦希尔德多多少少也打倒了一些天使,九成都是我的杰作。
全部都变成了焦炭。
接下来把这家伙也给烧焦。
正是这个时机的一声「啊」。
不由地化作声音说出来了。
因为,那一边正是决出胜负的瞬间。
7
枪声没有响起。
因为是既没有雷管也没有火药的子弹,没有声音是当然的。
但是『残渣』的子弹确实发射了。
子弹击中了师傅的腹部,将她击到了墙壁上。
「唔!?」
被击到墙壁上的师傅发出了呻吟。
身体已经陷进去一半。
手里的刀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走过去把刀踢向远处,嵌进墙壁里的师傅同时倒在了地面。
「……唔」
师傅还活着。
为了不杀掉她,我调整了『残渣』的量。
不过,这个伤势也不能立即站起来。
师傅的嘴角流出了鲜血,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没杀我?」
「因为……」
「我们神罚者就算身体被破坏也能战斗。你是知道的吧?」
师傅虽然这么说,可那是在逞强。
她受的伤并不轻。
她冷冷指出的是我天真的想法。
「你是杀了龙马才来到这里的吧?为什么不连我也杀了?」
「……因为杀了龙马,所以连您也可以杀……连您也应该杀,这种想法只是放弃了思考了而已。」
不能因为过去曾经犯过错误,就成为将来犯错的理由。
这是我在岛上的战斗中学来的。
「我早就是个杀人犯了。这双手上沾满了血。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想杀人。拼命寻找着其他方法,无数次迷茫、挣扎过。」
「这样啊。」
「而且,你是……」
「?」
我重新从内心深处翻出了刚才没有说出来的话。
至今一次都未曾说过。
本以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告诉她。
正因为如此,才要说出来。
我觉得现在应该说。
「对于等同于没有父母的我来说……师傅就像我的母亲一样。」
「……噗,我可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师傅是武士。
武士为杀人而生——这正映射了自己,对她来说,杀人不过是一种存活方式而已。
只要登上了对决的舞台,不管对手是谁都一律斩杀。
不管是徒弟。
还是亲人。
这就是她的生存方式。
因此,别人没有插嘴的资格。
作为代替,我将手枪举起。
「不管怎样,是我赢了……」
虽然可以做出胜利宣言,但受的伤很重。
就算依靠身体操作止住了血,自己却失去了左臂。
这样就没有办法绑住师傅。
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我用供血不足的大脑思考方法的时候——突然,背后传来了很大的水声。
「!?」
当我转过头,看到克莱曼正站在那里。
他正用枪指着我和天华。
「想不到竟然能打败莉兹……」
克莱曼凝重的呢喃着。
与之相对,满脸笑容的天华则很兴奋。
「不愧是我的哥哥。只要是为了我,哥哥谁都不会输。」
说完,天华带着残酷的微笑面向克莱曼。
「那就赶快把这个人也杀掉吧。」
天华手里的埃癸斯尖端,『雷霆』的紫电在奔腾。
「等一下,天华……」
我立刻想要阻止妹妹。
几乎是同时,大教堂的地面闪着圣洁的光辉。
「结界术式!?」
而且这是……!?
「这是什么……!」
「唔……!」
天华和布伦希尔德摇摇欲坠。
特别是天华身上的黑色礼服在不知不觉间又变回了原本的白色。
就像是失去了力量一样。
这果然是……。
「弑杀异端的结界。赶上了吗。」
克莱曼轻舒了一口气。
弑杀异端的结界。
我为了打倒魁札尔科亚特尔曾用过这个术式。
在这个结界当中,异端的诸神会大幅度失去力量。
与之相对,携带神圣物品的神罚者的力量会得到增幅。
「……」
我们进入大教堂已经过了三十分钟。
在此期间,高等司祭们做好了准备,从外面用结界将大教堂覆盖。
「哦?那个消极的战斗方式是为了争取时间啊。」
天华的脸颊抽搐着,依然露出了笑容。
「但也不是完全失去了力量。对付你一个人,这样也能杀……」
天华对克莱曼释放着无限的杀意——下一瞬间,光带缠在了她的脚踝上。
「!?」
光带紧接着缠在天华的全身。
不仅是天华。我和布伦希尔德也被相同的光带拘束。
这发生在短短的一瞬之间,来不及闪避。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萨缪尔·欧文!?」
从门那边出现的是,神罚者当中最擅长使用拘束术式的萨缪尔。
他出现在这里,就表示和他战斗的国崎……!?
「萨缪尔,你回来了。」
「嗯。让你们久等了。」
萨缪尔笑着点头回应克莱曼。
「……比预想的要慢很多啊。」
由于我被拘束,重获自由的师傅缓缓站了起来。
「多少还是遇到了些麻烦。」
「哦?」
「啊,不过,我还带了礼物回来。」
说着,萨缪尔将门外的光带拉了进来。
那个光带上缠着的是,
「泰兹卡特里波卡!?」
「……」
泰兹卡特里波卡对我惊愕的声音毫无反应。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动不动。
「在大教堂外面发现的,顺手杀掉了。」
「你一个人?」
「在来这里之前好像就受了伤,很轻松哦。」
「哦。」
「莉兹姐再多给点反应不行吗?」
「为什么?」
师傅和克莱曼都解除了战斗态势。
他们就是如此信赖萨缪尔的拘束术式。
实际上,像是在回应着他们的信赖一样,光带根本就扯不断。
我本就用尽了力气,由于弑杀异端的结界而虚弱下来的天华和布伦希尔德也无法突破这个拘束。
「混蛋,解开!」
天华愤怒的瞪着萨缪尔。
她眼里的斗争心并没有消失。
「怎么办?」
萨缪尔直接向克莱曼问道。
言外之意,是问要不要杀了天华。
「不要!」
我拼尽最后的力气大喊道。
不过,克莱曼接下来说出的话令我完全没有想到。
「算了。如果连同妹妹也一并生擒,就将神仙兄妹带到大圣女殿下那里。这是大圣女殿下亲自发出的指示。」
「这样啊。那么,至少再勒紧点让他们无法抵抗,这怎么样?」
「这倒是随便。」
「好的。」
「~~~!」
萨缪尔所说的勒紧点,几乎把骨头都要勒断了。
不过我和天华都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悲鸣。当然,自尊心奇高的布伦希尔德也一样。
无法抵抗的状况依旧没有变化。
就这样,我们被萨缪尔拘束着带走了。
被带往大圣女殿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