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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五章 再临盟约之时

1

「总之,寿命姑且延长了半天吗……」

帕维尔·加拉德离去后,阿春瘫倒似的坐下。

钢铁与黄金的魔枪已经从右手中消失了。大概是因为战斗结束的关系吧。不过有需要时又会马上出现。阿春对此深信不疑。

「春贺学长!您没有受伤吧!?」

羽纯担心地冲了过来。虽然不习惯的战斗令阿春疲惫不堪,但为了让羽纯能够稍微放心,他无力地笑了。

「啊啊……出乎意料地没事喔。那个白色的守护之光还挺坚固的。虽然身体被猛力摇晃得像是置身在台风中出航的渔船就是了……」

「那么春贺同学……难不成你已经可以跟龙族一对一交战了吗?」

织姬这么问道。不晓得是不是维持恶路王耗损了大量体力,她的脸色很差。

而她凝望阿春的眼里有着藏不住的担心。

「就像来自那个光之国度的宇宙警备队队员一样……我变身成红银双色的超人,而且还巨大化了,嘴里喊着『咻哇』之类的——(注3 暗指特摄影集《超人力霸王》系列。)」

「我想你应该无法跟怪兽扭打,最后还用光线技取胜吧。」

虽然嘴巴上说着玩笑话,但织姬的表情却非常严肃。

她大概是想起了索福克里斯说过的话吧。阿春决定老实坦承。

「虽然我是满强壮的啦,但身体毕竟还是脆弱的人类。要跟那家伙单挑实在是太勉强了。而且现在也没什么能够变身的迹象。」

阿春抬头仰望织姬的脸,无力地笑着。

「我没骗你,是真的。虽然对喜欢英雄的你有点过意不去就是了。」

「这样啊……看不到变身真是太遗憾了。不过……」

不知道是不是姑且放下了心中一颗大石头,织姬总算露出微笑。

「我觉得春贺同学维持现在这样就好。摆出姿势变身什么的一点都不适合你。」

「这个嘛,我也是这么觉得。只是这样一来,胜负的关键果然还是恶路王跟卢萨卡吗?得让她们代我跟怪兽扭打了……」

胜负。出自自己口中的话语让阿春感到疲倦。

以游戏来说,RPG跟SLG才是阿春的偏好。他对对战格斗游戏没有兴趣。然后他想起了索福克里斯。那男人将登上龙王宝座的『王者之道』称为『游戏』……

「差不多该休息了吧?我快累死了,春贺同学也一样吧?」

织姬突然这么说,于是阿春马上点了点头。

体力耗损更多的反而是她才对。得赶快让她休息才行。

「既然我已经跟十条地约好要让你睡到自然醒了,那就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如果不介意的话,还有食物可以吃喔。」

「我当然要吃。从昨天起我就没吃任何东西了!」

一行人终于可以在新宿副都心的废墟里恣意休息了。

织姬从存放在车上的食物中挑出可以立即食用的巧克力、饼干及宝特瓶装运动饮料,开始了简单的营养补给。

睽违了几近二十四小时的用餐。如果是爱莎肯定会饥渴地『狼吞虎咽』起来吧。

不过织姬却把巧克力片掰成小块,饼干也是一片分成两半地细嚼慢咽仔细品尝。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虽然织姬进食速度相当快,却不可思议地给人很有礼貌的印象。

这就是女性魅力的差异吗?阿春深感佩服。

尽管藏着许多男孩子气的兴趣,十条地织姬感觉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子』。两人或许就差在这里也说不定。

用完餐后,织姬便在休旅车的座椅上躺下,并把毛毯裹在身上。

她马上就发出了鼻息声,坚强得不像是刚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人。表妹羽纯见状突然垮下了肩膀。

「怎么了?」

「啊,不。我只是觉得跟姊姊比起来,我完全不行呢。」

羽纯入神地看着很快就熟睡了的表姊。

「明明是我先成为魔女的,却没有办法保护姊姊,也不能教她什么……」

「那是因为时机不对啊。毕竟水无月是那种状态。」

「可是,就算卢萨卡状况不好,爱莎学姊在之前的战斗里也是大显身手,而且这次也帮了春贺学长很多。经过这次的事情,我头一次有了想要变得更强的念头……」

阿春本人是想对消沉的羽纯这么说。

不不,应该责怪的是把性情温柔的女孩子培育成魔女的人类——像春贺晴臣这样的家伙,你一点错都没有。

可是,他不认为自责的『天使』会因为这番话而得到救赎。

阿春来到羽纯身边,尽可能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想不到该说什么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仰赖肢体语言,这是长年在国外生活养成的坏习惯吧。不过,这种时候除了保持沉默外向来都没有其他选择。

总之,阿春把千头万绪诉诸简短的话语说:

「该怎么说呢?你真是个好女孩呢。的确就像天使一样。」

「怎、怎么会!?没有的事。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是坏孩子,但也完全没有好到可以被这么说……」

「不不。不知怎的,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想把别人家的女孩收作妹妹呢。」

「妹、妹妹吗?我当春贺学长的妹妹!?」

「嗯。我也没想到自己有这种属性。其实我那住在台湾的朋友菲利浦是这类游戏的权威喔。」

「游戏……是指『妹妹游戏』的意思吧?我完全无法想像内容呢。」

个性拘谨却又好奇心过人的羽纯似乎眨眼间就忘了刚才的忧郁,露出近乎微笑的表情。

「我也想玩玩看呢。」

「是吗?那么有机会的话——」

就在话题逐渐变得活络时,阿春跟羽纯同时抬起了头。

因为他们感觉背脊发寒。不知不觉间,这个西新宿的一角充斥着浓烈的魔力。浓度高到足以缠附肌肤,感觉甚至伸手就能触及。

「这种感觉,跟东京车站那时候一样……?」

「正是如此。多亏银晃晃的小伙子打开鲁鲁克·松温的秘录,还有汝也锻造出杖的关系。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获得了仪式需要的精气。」

不知何时实体化的火之迦具土臭屁地这么说。

「那时候汝等唤来的星海之气都聚集起来了。做得好啊。」

「你说仪式,该不会——」

「嗯。小姑娘啊,如果还没做好觉悟的话,那就赶快吧。」

火之迦具土以金色的眼眸正面看着羽纯。

「履行之前的交易吧。照着妾身要求的做。相对地,妾身将赐予汝力量——不,是力量的火种。能否使其化为火焰就全看汝了。」

「力量的火种……是吗?」

「妾身会让汝的『蛇』,什么水无月的脱胎换骨。」

自称恶魔者面露妖异的微笑伸出了手。此情此景令羽纯吓得倒抽了一口气,整张脸都僵住了。

2

「所谓仪式是让十条地做过的那个吗?话说回来,脱胎换骨又是什么意思啊?」

阿春以有些不悦的口气质问火之迦具土。

自称恶魔者饶富兴味地看着阿春,轻松地说:

「把充满这里的精气注入那条『蛇』体内,让即将腐朽的肉体与心金重获新生。就用这小姑娘的身体做为苗床。虽然无法预测这样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但处理起来至少也会比之前容易吧。当然——」

火之迦具土目光锐利地盯着阿春。

「把脱胎换骨的『蛇』取出来是汝的工作。」

「不过,白坂会像那时候的十条地一样痛苦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不付出代价就无法掌握力量啊。」

「白坂身体似乎不太好,而且这种拿交易当藉口逼迫人的行为,我实在是无法赞同。如果是这女孩自己说要做的也就算了……」

阿春难得把真实的情感摆在利害得失前面,消极地表示反对。

可是阿春察觉到了。这种时候白坂羽纯应该会这么主张:

「我——我要做。毕竟这是约定,如果能让水无月的身体恢复健康的话,那我无论如何都想试试看。」

羽纯说出了预料中的话。虽然表情有点僵硬,但却充满了决心。

阿春叹了口气。羽纯的判断是对的。既然能够多少增加一些战力,那就该为此竭尽全力。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没有比这更正确的选择了。

即使如此,阿春还是不干不脆地说出了一点都不像他会说的话。

「我是很想当个过度保护的哥哥阻止你啦……」

「请把这个机会留到以后吧。」

虽然有些生硬,但那不带丝毫杂质的笑容又回来了。

最后羽纯终于带着一如往常的微笑说:

「比起被照顾,我更想被春贺学长使唤呢。」

「使唤?我使唤你?」

「老实说,我之前就在想了。如果可以成为春贺学长的助手,那样应该会很有趣吧。」

阿春惊讶地「咦?」了一声。因为世界上跟坏心眼最扯不上关系的少女露出了恶作剧般的微笑。羽纯压低声音说:

「……其实我跟姊姊不同,小时候最爱的不是正义的侦探,而是怪盗之流。还有嘴巴上说什么发掘探险,却把贵重的遗迹破坏得不留痕迹的考古学家也是……」

「是那个吗?怪盗二十面相(注4 江户川乱步为其少年推理小说系列创造的反派角色,擅长易容,台译千面人。)或琼斯家族(注5 出自电影《法柜奇兵》系列的主角印地安纳琼斯。)之类的。」

「呵呵呵,是啊。所以如果春贺学长不介意的话,希望您能告诉我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虽然白坂羽纯无疑是个天使,但那本应是纯白色的翅膀里似乎掺杂了少数茶色的羽毛。

得知意外的事实后,阿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我本身在体力方面完全不行,再加上又有魔女的工作,所以无法成为那样的人。不过如果是助手的话,我想或许就能稍微帮得上忙了……所以——」

羽纯抬起眼,窥探着阿春的脸色:

「虽然在春贺学长各方面都焦头烂额的时候应征助手,但若是能拥有比之前更强、更有活力的水无月……是否能够打动您呢?」

「来这招啊。不,那肯定能加很多分喔。」

这么回答过后,阿春瞥了火之迦具土一眼。

自称恶魔的少女盘起双手,露出有如范本般的『得意表情』。

「妾身不是说过了吗?这女孩很有骨气,头脑也不差。放在身边应该可以发挥相应程度以上的效用喔?」

「别说什么相应程度的,太自以为是了吧。话说回来。」

阿春目光炯炯地瞪着火之迦具土说:

「十条地那时候也是,你这个人基本上都丢着我不管,却很勤快地试图帮我增加伙伴——之类的魔女嘛?」

「愚蠢的东西。这种时候应该对妾身的善意心怀感激,跪下来表示谢意吧。」

「谁会相信自称恶魔的家伙口中的善意啊。可是,如果被十条地知道的话,感觉好像会惹她生气呢……不过偶尔有助手帮忙或许也不错。」

阿春低喃着。羽纯无意中的幽默与恶作剧,让他感觉心灵得到了救赎。

如果这女孩身陷危机的话,自己果然也会想尽最大努力妥善处理,好把她给救出来。阿春这么心想,然后开口说:

「那就——开始那个什么仪式的吧。」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然西沉。黄澄澄的夕阳为过去的新宿副都心缀上了鲜艳的色彩。现在正好是跟恶路王诞生时相同的时间带。

既不是白天也不是夜晚的暖昧时刻,也就是所谓的逢魔之刻。

遭遇魔物的时间。魑魅魍魉化为实体开始徘徊人间的时辰——

听完新生仪式的步骤说明后,火之迦具土傲慢地下令说「快去准备」,于是羽纯便进入了眼前的大楼。然后等了一会儿。

「我、我准备好了……」

羽纯回来了。她以微弱的声音说,同时害羞地缩起身体。

「我、我已经照您说的『尽量少穿』了……」

「嗯。大概就像这样吧。」

火之迦具土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评论起羽纯的打扮。

之前她都穿着学园的制服,不过现在却只裹着一条薄薄的围巾。由毛线织成的围巾披在肩上,并垂落至腰间一带。

因为围巾很大,羽纯个头也很娇小,所以上半身到腰部几乎都被遮住了。

可是遮起来的部位就只有这样而已。

其他都是露出来的。纤细修长的手脚、白皙苗条的大腿,还有出奇妖艳的颈子全都一览无遗。不晓得是不是羞怯难耐,羽纯扭扭捏捏地动着身体,围巾随之摇摆,使得腰间露出了樱花色的布料。

身上只有大条围巾跟内衣。这就是羽纯现在的打扮。

「可是小姑娘啊,这块布是打哪儿来的?」

「我想说着凉就不好了,所以才带来的……」

「哼。妾身还以为能尽情欣赏少女有失体统的模样呢。」

「对、对不起。」

尽管嘴巴上抱怨,火之迦具土还是对惶恐的羽纯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来。

这里是高楼大厦前方。有道阶梯通往稍高处的大楼玄关。羽纯坐在从下面数起的第三阶上。

「首先要透过汝的身体接触水无月的灵魂——把她的心金抽出来。」

理所当然似的说完非常荒谬的话,火之迦具土伸出左手,就这样隔着围巾摸上了羽纯的胸部!

随后自称恶魔者「唔?」地板起面孔。

「小姑娘啊……汝上面没穿呢。是脱掉了吗?」

「啊,是的。因为您说要『尽量少穿』……」

不晓得是不是不明白火之迦具土为何惊讶,羽纯一脸茫然。

另一方面,阿春惊慌失措起来。没穿。脱掉了。所以意思是她脱掉了上半身的内衣——俗称胸罩吗?

羽纯一定是为了遵守吩咐才做得这么仔细吧。

「对、对不起。这样不行吗?」

「不,恰好相反。汝做得很好。嗯。发育中的乳房具有无法形容的清纯与朴实感,真是太棒了。」

「咦——啊啊!?」

「呵呵呵。妾身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做好觉悟了吧?」

「咦咦!?火、火之迦具土小姐,为什么要摸——那种地方呢!?啊、啊啊!?那、那里是……」

火之迦具土将左手探进围巾的缝隙内,把玩着少文的胸部。

当惊慌的羽纯扭动身体时,围巾从肩膀滑落下来。由于『没穿』的部分就快要露出来了,阿春准备别开视线。

可是在那之前就看到了。

羽纯低调的部位。那与其说双峰,倒不如说更像丘陵。火之迦具土的手深入了那白色隆起之中。而且连手腕都陷进去了。

她仿佛进行超能力手术般将手插进了羽纯体内!

「会有点痒,稍微忍耐一下。瞧,已经好啰。」

「啊——」

火之迦具土迅速抽出左手。那只手里正握着一颗翡翠色的金属球。

跟上回在仪式上看到的恶路王心金很像。阿春开口问道:

「喂,那该不会是……」

「嗯,是水无月的心金。」

也就是说,巫女的心脏与『蛇』的心金直接相连吗——?

当阿春惊愕不已的时候,羽纯连忙把凌乱的围巾重新披上。另一方面,火之迦具土把心金递了过来。

终于来了吗?阿春接下翡翠色的心金。

「步骤就像刚才那家伙说明的那样……开始吧。」

「是、是。」

坐在楼梯上的羽纯原本害羞地弓着背,身体略为前倾。

不过现在却背靠着楼梯呈仰卧的姿势,纤细的双腿也伸得笔直。她大概是体贴阿春,想让他方便作业吧。

因为这个缘故,羽纯之前被围巾遮住的腰部看得一清二楚。

肤色白得惊人,肌理也很光滑。而且因为她摆出这种姿势,连樱花色的内裤也清晰可见。不过问题最大的是胸部一带。

虽然姑且是被披在肩上的围巾遮着,却只遮住微微隆起的上半部分而已。

尽管只有羽纯的胸部下半部,但好歹是看到了。这令阿春大大地动摇起来。即使如此,面对立志成为自己助手的少女,他还是勉强撑住了严肃的表情。

那正是一生仅有一次的精湛演技。只不过——

「果然不是只有大才是正义呢……」

他却以谁都听不到的音量暗自呢喃。

此外,跟袖手旁观的火之迦具土偶然对上眼时,两人仿佛志同道合的盟友般互相点了点头。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重要的是仪式。阿春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他拿着刚才接下的翡翠色心金,笔直地注视着羽纯的眼睛。

「那我要开始啰?」

「请……请吧。」

其实阿春也很紧张,不过为了安抚对方,他装出一副好像非常熟练的样子。话虽如此,这个仪式也举行第二次了。这回比上次还要冷静。

拜此所赐,阿春甚至感觉得到拿着心金的右手被施了什么魔术。不,不光是手而已。这个地方——『场』整体都被施了魔术。阿春首次意识到这点。是火之迦具土在仪式开始前施展的魔术。

遵循古法的盟约仪式改编版。

为了完成该仪式,阿春缓缓地伸出了手。

然后将水无月的心金戳进羽纯的腹部里。不过不是一口气放进去,而是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慢慢推入。

大概已经会痛了吧,只见羽纯露出苦闷的表情。

心金放入三分之一的时候,那有如天使的脸庞变得更加扭曲。

「~~~~~~!」

她终于发出了声音。可是却是不成声的痛苦呻吟。

阿春忍不住停下了手,并立刻拔出心金。

「请、请不要停。拜托您,请务必……做到最后。」

「嗯,我知道了。不过,我们就慢慢适应着来吧。」

面对含泪请求的羽纯,阿春安抚着说。

年纪较小的魔女哈、哈地喘着粗气,眼里盈满了泪水。恐怕痛苦真有那么强烈吧。这么说起来,恶路王诞生后,织姬曾发表感言说『肚子里好像烧起来一样,感觉好热好难受』……

羽纯比当时的织姬还要痛苦,是因为还小的关系吗?

虽然历时不长,但毕竟也是让生命诞生的仪式。会有这种情况也不奇怪。

阿春慎重地伸手插进羽纯体内。

「嗯……嗯嗯!」

羽纯痛苦地喘气。即使如此,阿春还是缓缓地将心金放进去。

像这样一再反覆进行与中断的过程中,羽纯也开始逐渐适应,最后翡翠色的心金终于连同阿春的手腕一起埋入羽纯腹中。

「不要紧吧?」

「是、是,我还好……」

虽然在那之后羽纯也还是很难受的样子,但姑且是暂时维持稳定状态了。

然后,时机终于来临。阿春手里握着的心金开始脉动。

扑通、扑通。有如心脏的鼓动。明明只是个能够一手掌握的小球,跳动的力道却惊人地强劲。

「春贺学长……水无月她——」

羽纯大概也感受到脉动了吧。她眼泛泪光说。

虽然正在哭泣,但她看起来却很高兴。充实感与成就感似乎让她眨眼间忘了痛苦。阿春便了个眼色后,她点了点头。

由于已经获得了许可,阿春迅速将右手从羽纯体内抽出来。

「嗯——嗯嗯嗯嗯嗯!」

最后的痛楚令羽纯叫出声来。不过她却一脸幸福地注视着阿春的右手。

水无月的心金在那里绽放着光芒。翡翠色的球体如今变成半透明状。而且里头有圈小小的火焰——

没错。新生的心金内侧烧着小而艳红的火焰。

一脸幸福地看着这颗球体的羽纯浑身是汗。她大概竭尽全力努力过了吧。阿春开口说:

「事不宜迟,马上叫出水无月吧。」

「是!」

羽纯抬头仰望天空,于是黄昏的天空中顿时出现红色的血烟。

不过巨大的龙蛇型利维坦并不在其中。只有一团不定形的黑影盘据在那里而已。由于心金被拔走的关系,她大概也失去了肉体吧。

空中的血烟变得越来越大,浓度也逐渐增加。

这样下去只会化为血雾,凄惨地凋零死去吧。不过,新的心金从阿春手中浮起来往天空升去,被血烟与不定形的影子吸收了。

化为可悲样貌的『蛇』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虽然遭遇难产,但好歹是完成了呢。」

火之迦具土低声说。在她的视线前方,龙蛇型利维坦正于空中盘成一团,为天空的晚霞增添翡翠色的光彩。

3

太阳完全西沉后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织姬醒过来了。

「姊姊,你已经可以起来了吗!?」

「嗯。总觉得好不可思议啊。明明之前那么累,现在却已经完全恢复精神了。」

下了车后,织姬泰然自若地对羽纯说。

然后她马上做起伸展运动舒缓筋骨,动作十分轻快。阿春环顾周遭,火之迦具土为仪式凝聚的魔力还残留着一定的分量。

而夜空也十分明朗,美丽的下弦月正逐渐爬上天空。

「恢复的原因是这个吗……?」

高魔力浓度的土地,月出,夜晚。这些都是赋予魔女力量的要因。

其中月亮跟夜晚尤其重要。利维坦使用拟似神格而消耗的魔力在夜晚来临同时将完全恢复,使用次数也会跟着重置。

「身体衰弱不是因为受伤或生病,只是过度使用『蛇』啊。」

阿春点了点头,然后出声呼唤同行的女孩子们。

「既然十条地好像也没问题了,那就找个更适合露营的地方准备夜宿吧。」

「露营,是吗?我还是第一次在废墟里过夜呢。」

「可是不回新都没关系吗?那样才能好好休息吧?」

面对豪迈的过夜计划,羽纯表情为之一亮,织姬则是提出适切的意见。

不过阿春有不想回新都的理由。

「要这么做也是可以啦,不过要是我们轻松找到存活无望的十条地回去的话,感觉要跟柊小姐他们解释会很费事呢。他们已经起了很大的疑心了。」

「这、这么说也对。」

「而且日出之前不回到这里也不行,我想暂时把麻烦事先搁一边去。」

「我知道了。原本还想说回新都后要冲个澡,泡泡热水畅快一下——不过我就死了这条心吧。毕竟情况紧急啊……」

见织姬颓丧地垮下肩膀,阿春这才发现。原来如此,是想洗澡吗?

那大概是女生迫切的需求吧。于是阿春好意地试着开口:

「虽然全自动热水器是不可能啦,但这方面姑且还是有办法准备喔。」

刹那间,两位女生眼睛亮了起来。

然后过了大约两个小时——

三人在旧干代田区内的国中操场开始『露营』。

煮晚餐的工作由女生负责。她们用携带式瓦斯灯烧开水,烤了面包跟厚片火腿,煎了荷包蛋,还泡了即溶咖啡。

简单又有露营风味的食物接连完成。

「呵呵呵。好像很久没跟姊姊一起煮饭了呢。」

「因为羽纯忙着处理魔女的工作啊。」

羽纯跟织姬似乎都不习惯在野外烹调,不过她们却做得很开心。

另一方面,阿春则是顺利地进行着『洗澡』的准备。

他从废墟的瓦砾堆中捡了好几块水泥排成两列,在中间堆了树枝跟纸片等等做为火种,完成了一座炉灶。

然后在炉灶上设置了一个大型铁桶。接着用塑胶桶运来大约一百公升的水倒进铁桶内,准备工作就大致完成了。

阿春在炉灶内点火,开始把铁桶里的水烧开。

「不过春贺同学,你居然还藏着这些东西啊?」

「毕竟最近租借地的废墟接连有麻烦事发生嘛。我想说先为非常时期做好各种准备。只要有空我就会过来这里,顺便把水跟装备搬来。」

被前来探查情况的织姬一问,阿春这么回答。

最近阿春在旧东京处理的『杂事』就是这个。他选了十几个汽车方便进出的地方,把物资藏在那里。

从水、食物,到医药品、无线电、各种装备、日用品、燃料等等。

他巡视这十几个地点,并收集必要的物资。

「放置水跟装备是可以理解啦,不过铁桶就很令人意外了……」

「有这个会很方便喔。还可以在里面生火当火炉用呢。」

阿春第一次利用这个简单的入浴装置是在四岁的时候。首度尝试自己制作则是七岁的时候。在已经完全习以为常的现在,无论去世界上任一处穷乡僻壤,只要找得到水,阿春就能享受日式入浴法。

可是等水烧开要花上一个小时。于是这段期间就拿来用餐了。

三人把课桌搬到操场代替餐桌,围坐着享用晚餐。四张桌子排成的餐桌中央放着LED灯照亮了周围。

阿春立刻心怀感激地品尝起荷包蛋。好吃。

满足于野外的晚餐同时,阿春忽然一惊。因为他意识到今晚稍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欸,春贺同学。难不成你现在很享受吗?总觉得你心情好像不错嘛。」

「会吗?我想大概是你多心了。」

「呵呵呵呵。我最喜欢这种事情了,好开心啊。」

「哎呀哎呀,能听到白坂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

当羽纯露出天使般的微笑,阿春淡淡地回应,而织姬疑惑地歪着头的时候,晚餐也终于结束了。

「我来收拾就好。」

由于羽纯这么说,阿春便心怀感激地前往临时浴池。

充分加热的铁桶里水温适中。阿春露出一脸大功告成的表情重重点了点头。如果往镜子里看的话,上头肯定正映出一个沉稳的微笑吧。可是——

「打扰一下,春贺同学。在你正忙着准备洗澡水的时候打断你真是不好意思,不过可以请教一下你为什么会那么开心吗?」

来到身旁的织姬开口说。阿春立即回答:

「不不,开心什么的,完全没这回事喔。嗯。」

「可是你现在露出很灿烂的笑容喔?」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博爱与善意的美德吧。我很高兴能帮上某个人的忙。」

阿春之所以端出以前自称恶魔的家伙曾说过的话,难道是因为心有愧疚?

「不过啊,我想起来了。春贺同学好像曾经主张自己『性格冷漠』喔。」

「…………」

「那么,亲切的春贺同学什么时候才要从澡缸前离开呢?」

「你在说什么啊,十条地。我不在了谁来顾火呢?」

「只是顾火而已?你敢发誓不会做出偷窥之类的变态行径吗?」

「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犯罪行为呢?」

眼见已经纸包不住火了,阿春决定真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关于顾火这件事情呢,我只是怀着要是能看到什么好东西就好了的期待,也就是所谓的碰碰运气吧。我想说亲切的老天爷可能会赐予我什么好运……」

「那么春贺同学,你要在火旁边顾着也是可以啦,不过一定要戴上眼罩喔。」

「咦咦!?」

刹那间,笑盈盈的织姬看起来仿佛带来不幸的女神。

哗啦、啪唰、噗唰,水花飞溅的声音传来。

还有铁桶下柴火燃烧的『劈哩啪啦』声也是。由于视觉被眼罩遮蔽,阿春对声音比平常还要敏感。如今他正坐在火的旁边。

紧接着响起的是十条地织姬舒畅的声音——

「呼——……这热水真棒……」

久违的入浴似乎让织姬身心都放松下来了。

「好想就这样一直泡下去呢……简直就是天堂嘛~~」

「呵呵呵,姊姊看起来好像很舒服呢。」

「那当然啊。这真的是在洗涤生命呢。」

在旁边看着的羽纯应和完,织姬以极为放松的声音回答。如今她大概正尽情享受着日本式的幸福吧。

这也难怪。毕竟是才经历过那种极限状况后的入浴。

想必她一定露出了非常幸福的表情。就算只有脸也好想看看啊。尽管试着想要遗忘对脖子以下的留恋,阿春还是忍不住想像起织姬的全身。

为了排除邪念,阿春出声问道:

「那个……十条地,你觉得火怎么样?」

「没问题喔~~热度正好,很舒服呢。这都是多亏了春贺同学啊。」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就算你提出要求,我也无法调节火势就是了。」

「呵呵呵,毕竟眼睛完全被遮住了嘛。不过这也挺好的啊。这样就能轻易战胜邪念了吧?」

「可是我反而闲得不得了。差不多可以让我为你服务了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要拿掉眼罩也可以喔。不过我出浴的时候要请你再戴回去就是了。」

织姬终于展现出合乎她作风的大方与宽容。

阿春心怀感激地松开后脑杓上的绳结,把眼罩取下。眼前是临时炉灶跟铁桶澡缸。浸泡在热水里的织姬只露出了看似幸福的脸。

如今她正抱着膝盖坐在桶内,热水直泡到肩膀处。

羽纯则是站在临时澡缸旁着着表姊入浴。

「啊,春贺同学,你要一直蹲着,不能站起来。这是约定喔。」

「了解。我会弯腰低头专心顾火的。」

这个用来当作澡缸的铁桶高度近九十公分。

如果站起来的话,阿春低头就能看到坐在热水里的织姬的裸体了。由于这是为了防止该情况发生而下达的指示,阿春乖乖地表示顺从之意。这时羽纯略带苦笑地说:

「不过姊姊,我倒觉得春贺学长应该不会做出偷窥这种行为……」

「听到没?你能在羽纯面前断言就是这样没错吗?春贺同学。」

「呵呵呵,当然可以。」

「…………」

「春、春贺学长?」

「听好了,白坂。这个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可以区分成『色狼』跟『闷骚色狼』两类。顺带一提,我是属于闷骚那一类。」

「是这样吗!?」

「居然可以在这种时候毫不犹豫地表白,我开始觉得春贺同学是个大人物了……」

「这就是所谓的男人吧……受、受教了……」

「羽、羽纯也不要为奇怪的事情感动啦!」

「对不起,姊姊……不过这样的话,难不成春贺学长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吗……?」

「呃……要说自己毫无邪念是骗人的。」

「!?那、那个,可是我觉得……春贺学长非常绅士喔?」

「谢谢你这么说喔……」

「那个,打扰一下。那个时候是哪个时候啊?」

织姬从极度放松转为平常的语气发问。

阿春心头一惊。这么说起来,关于水无月的新生都还没有跟她报告过呢。这是因为织姬醒了之后就一直忙着准备野营的关系。

而老实的羽纯马上就回答了。

「那、那个啊,这事我还没说过,其实我在姊姊睡着的时候进行了仪式。也就是用跟姊姊的恶路王相同的方式,授予『蛇』新生命。」

「跟、跟我那时候同样的仪式?羽纯也做了那个——咦咦!?」

织姬似乎吓了很大一跳。她惊愕得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热水唰地泼出来,白皙的裸体显露于外。

没错,裸体。再说一次,铁桶的高度大概是九十公分左右。

而且为了避免烫伤,桶子底部还像铁锅澡盆那样垫了一块厚厚的木板。

如果从里面站起来的话,身高一百九十公分出头的织姬上半身当然是一览无遗——

没戴眼罩的阿春在近距离下仰头看到了。

该有的部分都有,腰部也很紧实的顶级身材。

状似小颗的哈密瓜,推测有F罩杯的两团隆起——阿春不仅看到那两球弹跳似的颤动,连前端晕染开来的桃红色部分也完全目击到了。

此外,他还见证了织姬并非因为热,而是因为羞耻而变得全身通红的瞬间。

不过幸好娇艳的肚脐下方被藏在铁桶里面……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给予意外好运的不是亲切的女神,而是傻得有点糊涂的女孩子。

阿春清楚地明白了这点。

4

「呜呜呜呜。我居然会犯下那种大失误……」

「不,我倒觉得就因为是你才会犯下这种失误。」

「不、不要补我刀啦!这种时候要温柔地安慰人家!」

沮丧的织姬抱着膝盖坐在操场一角的草皮上。

她回答坐在隔壁的阿春时,声音听起来还算有精神。不过裸体曝光似乎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只见织姬一直低着头。

时间接近晚上十点。大家都洗完澡换好衣服了。

再来只剩下歇歇身子了,可是织姬却依然垂头丧气地坐在校园里。

身为罪魁祸首的阿春也不可能先去休息,于是便来看看她的情况。顺带一提,由于明天还要早起,他已经让羽纯去睡了。

「可、可是没办法啊。听说羽纯做了那个仪式,我吓了一跳嘛。」

「为了让水无月复活,她可是很努力喔。」

「嗯、嗯,我想也是。毕竟她是个非常乖的孩子。不过,那么痛苦的仪式就连我也吃不消,而且春贺同学又很色,她一定很难熬吧……」

「那个,我姑且也算绅士的喔?」

「绅士归绅士,却是个坦言闷骚的冒牌绅士……」

「哎呀,的确是这样没错啦。」

「洗澡的时候也直盯着我看,也不会稍微撇开视线。」

「对不起。因为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想到要这么做。」

「呜呜呜呜。春贺同学你这个色狼,淫乱大王。你干脆一头撞上豆腐角死掉——这样好像太可怜了,那就撞出个包吧!」

「嗯,这种程度的事情我随时都能做喔。反正都看到很棒的东西了。」

「不、不准说什么很棒啦~~!」

看来只要害羞过头,织姬的发言就会变得很孩子气。

她抱着双腿把脸贴近膝盖,硬是不看这边。阿春心头为之一震。乱了方寸的织姬好可爱——尽管有失体统,他还是忍不住这么心想。

另一方面,在惊慌失措的阿春面前,织姬总算抬起了头。

「呜呜,不、不过算了。这也是让水无月复活的代价……我决定这么想了。被春贺同学用色色的眼光盯着全都是必要的牺牲啦!」

「啊啊,嗯。那时候我真的拜见了非常美妙——」

「就叫你不准这么说了!对、对了,我说啊。」

总算恢复正常的织姬这么问道。

「你觉得……明天的战斗有胜算吗?」

「大概没有吧。」

「欸,春贺同学。」

「没有啦,只是越冷静思考,我就越不觉得我们有胜箅。我甚至想过干脆临阵脱逃算了,不过要是这么做的话,他肯定会气得暴跳如雷吧。」

帕维尔·加拉德的性格非常好捉摸。

阿春怀着确信说:

「勃然大怒的他会多么粗暴地在日本到处破坏……我还真不愿想像呢。」

「的确如此……导致惨剧发生的春贺同学会不会受不了良心的苛责,因而徘徊在燃起熊熊大火的街道上呢?」

「虽然我自认脸皮够厚,但说不定也会考虑自杀呢。」

「结果我们只能一战了吧。不只是春贺同学,还有我们魔女——羽纯跟爱莎同学也是。」

阿春跟织姬互相点了点头,然后同时露出淡淡的苦笑。

就算烦恼悲观也无济于事,所以只能笑了。笑完后无奈地叹口气,继续竭尽全力不断挣扎下去。

「比起还没战斗就先逃走,试着战斗却失败了也好交代多了。」

「输了是理所当然,平手以上的结果就算赚到,只能抱着这种想法对付敌人了。」

听了织姬的说法,阿春不禁觉得奇怪。

对抗龙族的相关人员中有很多都故意装作坏人的样子。而她也逐渐受到了潜移默化。或许感染源是阿春跟爱莎也说不定。

「最近学习了关于高等种的事情后,我有种感觉……如果全面战争爆发的话,我们人类应该会彻底输给龙族吧?」

「嗯。所以人类才饮恨接受不平等条约,还以支援物资的名义献上贡品。」

「这样的话,得到传说武器的春贺同学只能成为勇者了吧。我跟爱莎同学可以当你的伙伴喔?」

「光靠勇者小队是无法对抗魔王军的。至少也得组支军团才行。」

这么说完,阿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旁的同班同学。

然后他搔了搔头。原本想说些什么的,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他迟迟下不了决心。

「怎么了?春贺同学。突然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十条地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你下落不明的时候,我沮丧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呢。」

「春、春贺同学吗?骗人。」

「我像是在骗人吗?况且我没能遵守约定。就是说要尽最大努力妥善处理那个。」

「不是处理得很好吗?你确实跑来救我了。而且今天你也很努力地对抗那条银龙啊。」

「可是如果能更快使出那种能力的话,十条地也就——」

「停,不要再说假设性的话好吗?既然我们同样都是初学者,那么只要互相帮助,共同商量就好啦。就像看电影的时候一样。」

「互相帮忙,是吗……」

「嗯。」

「那么十条地,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阿春尽可能板起面孔,笔直地注视着织姬的眼睛说:

「我想要你。可以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吗?」

「咦——?」

之后的几十秒钟,织姬表现出意想不到的反应。

她浑身彻底僵住,视线左右飘移,嘴巴张开了却无法回答。然后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阿春的脸,端整的脸庞因惊愕与狼狈而紧绷。

织姬居然会如此惊慌失措,真叫人意外。

「那、那个,春贺同学,你刚才是认真的吗?」

「当然。」

「可是你还有爱莎同学在,这、这也太突然了。我有生以来从未想过这种事情啊!」

接二连三地这么说完,织姬又连忙加以补充:

「不过,我并不是讨厌春贺同学喔!」

「我认为这件事情跟爱莎无关喔。会这么突然是因为没时间了,这点我真的很抱歉。那么,既然你没想过的话,我希望你能马上开始考虑。还有——」

针对织姬所说的话一一回应完,最后阿春点了点头。

「没被你讨厌真的让我非常开心。」

「我、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嘛。」

这时织姬红了脸颊,像是闪避阿春的视线般低下了头。

「虽然交情不长,但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而且我们个性还算满合拍的吧?可、可是,再怎么说也太快了啦!」

「是很快没错,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马上给我答案。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是、是因为可能在明天的战斗中死掉吗……?」

「应该说赶不上战斗本身。不过啊,如果不把力量托付给你的恶路王,死掉的可能性就很大了,所以或忤也可以这么说吧。」

「咦……恶路王?」

「嗯。就是眷属的盟约啊。」

「!?」

这一瞬间,织姬瞪大眼睛,然后无力地垂下了头。

「我、我还以为肯定是告白呢……」

「呃,为什么?」

「因因因、因为你突然说出那种话,我才会不自觉地想到那边去。」

「毕竟是直接套用之前火之迦具土说来当作参考的邀请方式,我还以为你会发现呢。」

「你埋的伏笔那么琐碎,我完全看不出来啦!」

不晓得是不是从紧张之中获得解放的缘故,织姬突然浑身脱力。

「真是的……不要吓我嘛。春贺同学明明曾说过那种话的,这样真的会吓到人耶。我还以为心脏会跳出来呢。」

「那种话?」

「就你说我是交往起来会很麻烦的女人啊。」

「啊啊,原来是这个啊。不过啊,我觉得这件事情是我不对。」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啦。在那之后跟十条地之间也发生过很多事情,就连我也感受到你的魅力了。又或者该说让我发现了自己的有眼无珠。」

「我、我的魅力?」

「嗯。虽然多少有些难搞的地方,但如果跟你变成那种关系的话,应该会有更多好事发生吧。」

「~~~~~~不、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啦。一点都不像春贺同学!」

废墟内的国中遗迹,夜晚的操场。

两人并肩坐在草皮上,不知不觉地抬头仰望天空。

下弦月散发白色光辉,满天星空无限蔓延。由于龙族租借地的废墟内没有人工照明,星星美得惊人。不过阿春跑遍了世界各个地方,同样美丽的星空早已看到不想看了。

虽然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新奇的感受——但今晚星星却出奇地灿烂夺目。

难不成这是因为身边有十条地织姬在的关系吗?阿春不经意地望向旁边,正好跟织姬对上了眼。

不晓得是不是对自己刚才的狼狈样感到难为情,她的脸有点红。同班同学。伙伴。她说彼此是朋友。还说两人互相帮助就好了。

脸上自然而然地绽放笑容。无论是自己,还是她。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在那一瞬间,阿春好像感觉到织姬敞开了心胸。

「十条地……?」

「春贺同学……?」

两人呼唤彼此的名字,并互相凝视。如今她也感觉到同样的东西。

阿春怀着确信伸出右手。织姬则伸出左手回应。两个手享交叠起来,两颗心也跟着拉近——

「虽然不知道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但你愿意追随我吗?」

「虽然不知道可以追随到什么地步……但我打算一直跟春贺同学并肩作战喔。我会尽全力努力看看的。」

口头约定好之后,阿春的右手掌心随即出现了《弓之秘文字》。

织姬的左手手背也浮现了同样的记号。眷属的盟约成立了。

「试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么简单啊。」

「因为发生太多事情了,结果连什么才是成功的要因都搞不太清楚呢。」

「对、对啊。」

两人放开了手。这样今晚该做的事情就已经做完了。

接下来应该赶快就寝储备体力吧。不过两人都没有想要站起来。总觉得有点依依不舍。

「对、对了,春贺同学。你跟我交往……真的可以吗?」

「可以啊。为这种事情撒谎也没意义,不过十条地不同意吧?毕竟之前你说过『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啊。」

「有吗……?」

说着说着,阿春将右手置于草皮上。

不过不知不觉间,织姬也把左手放到他的手旁边。只要再靠近个一、两公分,两人的手又会再次碰在一起。

这个距离感令阿春感到难为情,同时也有点高兴。

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阿春可以确信织姬也是同样的心情——

在两人看不到的校舍阴影处,白坂羽纯用手按着忐忑的胸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她碰巧撞见了表姊他们缔结盟约的一幕。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睡不着,她才过来找他们两个。

感觉表姊他们仿佛置身在两人世界当中,羽纯连忙躲了起来。

剧烈鼓动的胸口总算平静下来了。羽纯下了某种决心抬起头来,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5

「结果敌人直到期限第四天都很安分吗?以龙族来说,那家伙还挺守规矩的嘛。」

「不过说龙族个性耿直也很奇怪就是了。」

身为助手的见城发表完意见,柊友加里耸了耸肩。

疾驶于东京新都高速公路——通称『新高速』上的高级国产车车内,见城正握着方向盘,友加里则独自坐在后座上。

时间已是深夜。再过一小时,日期就要变了。

「还是说那家伙另有所图呢?」

「这方面应该不用在意吧。反正我们能做的只有稍微整顿战力支援爱莎他们而已。」

「虽然这番发言实在是太过火了,但您说得很对。」

听了友加里过于敷衍的意见,开车中的见城露出苦笑。

「这样一来,白坂小姐就要被剔除在实质战力之外了,这可真是吃不消啊。我没记错的话,那女孩姑且还是在警视厅里待命吧?」

「不。她早上就跟着晴臣去了旧东京。为了寻找织姬。」

「那位小姐的『蛇』情况糟到足以让您批准她离开吗?」

「如果让水无月全力战斗三分钟的话,恐怕肉体将会加速崩坏吧……这是伊斯坦堡本部的判断。顺带一提,卢萨卡的活动时间是十五分钟。」

「而且十条地小姐也无望幸存下来……是不是应该先准备好白旗呢?」

「龙族肯定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喔。剩下的希望只有明天日落前能从国外召集到多少帮手了。」

「国内组无论哪里都不肯回应召集,这世间真是越来越难混了。」

两人持续着既不算抱怨也不算闲聊的对话,准备迎接明天的到来。

然后夜深了。在日期即将改变的凌晨零点。

爱莎在分配到的饭店寝室里盘起双手。

虽然在警视厅待命当中,但她可是特级认证的魔女,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能保证享有VIP待遇。因此她并没有在本厅舍过夜,而是在附近的高级饭店被安排了一个房间。

可是爱莎也不睡觉,只是寸步不离地坐在桌子前。

上面摆着手机。爱莎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好一会儿。

「总之先给那条龙一击……那是我的工作——」

她已经接到了青梅竹马的联络。

为了明天的决战,如今爱莎正在集中精神,以便完全发挥与生俱来的攻击性。她一心想着要让自己凶猛而贪婪。

时间又过去了。日期变换,深夜一分一秒地流逝。

然后,当东方的天空开始交杂着蔷薇色的曙光时。

「差不多了呢……」

阿春驾驶的休旅车正沿着甲州街道往笹冢方向前进。

后座上坐着织姬跟羽纯。两人都穿着以白色为基调的学围制服,表情因紧张而紧绷。

火之迦具土不在是常有的事,所以阿春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久,阿春他们抵达了新宿副都心。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旧东京都厅的本厅舍了。那是高度两百四十三公尺,让人联想到『凹』字的巨大四十八层楼建筑物,即便在高楼大厦林立的副都心也是醒目的存在。

会是帕维尔·加拉德吗?还是阿春他们呢?

这个遗迹极有可能成为两者之一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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