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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三章 寄生彼女砂奈

櫂实亚须香在安装完成的炸弹前,深深叹息。

「……这么一来……三十分钟后……大楼就会爆炸……」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万一唐人他们如果没来得及逃跑,为了保险起见,最后一颗炸弹是采遥控引爆的。

就在櫂实准备离去之际,有道人影挡在她眼前。

「你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啊!」

是名血脉贲张的黑衣人。从他那不正常的表情来看,是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的表情。

「还有残兵吗……!?」

櫂实一瞬间失去血色,就在此时。

「嘎!」

敌人背后传来一声铁管大力殴打的钝音……敌人就这么慢慢倒下。

「是、是谁……?」

站在那里的,是櫂实熟悉的面孔。

「呼,辛苦你罗。亚须香。」

「……绮罗老师。」

「……我好像很久没回来这个组织的本部呢。」

「……那个……得救了……」

一直有个疑问。

眼前这名曾经待过组织,名叫绮罗的老师。

初次在学校相遇的时候,明明是初次相遇,却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

聪明如櫂实,心中当然已有一定程度的推论。然而,因为她这种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就是种罪恶的难搞个性,她无法开口询问。

即便如此,就是有了这个人在,她才得救。

饱受恶意而生的实存寄生,又处在宿主不明这种残酷的情况下。说不定她心里早已有了憎恨人类这个选项。选择憎恨人类的,大概就是像相马住乃那种家伏吧。

所以,如果自己是因为有了谁帮助,才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那对櫂实来说,正是有如母亲一样。

每当她感到那阵令人怀念的味道,她总是这么想。如果她是自己的宿主,也是自己的母亲那该有多好。

「听说你向唐人告白了。」

「那是……」

一切都露馅了。櫂实说话开始含糊。

「那是……希望砂奈还有增川……能够圆融……圆满……」

「……不过你是挺认真地对吧?」

櫂实不说话,是因为被说中了。

绮罗将櫂实拥入自己丰满的胸膛。

「……女孩子啊,失恋的时候可以哭的哟。」

「是……吗……?」

「……嗯。」

就这样,櫂实已经忍不住了。眼泪接二连三地夺眶而出。

「呜哇哇哇哇哇哇……」

这就是失恋吗?在书上读的,与实际体会的根本大不同。

「……你好了吗?」

「什么事……」

「唐人他们好像让一切都画上句点了……接下来就不用担心了。」

「咦?」

「你啊——」

绮罗老师将櫂实的手靠在自己的腹部上。

「就在这里哟。」

「啊……」

就像拼图上最后一块碎片嵌上,这股安心感无比强烈。

「……拙虫就在……」

「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我们以后就一起生活吧。」

「嗯……」

终于回到了,照顾刚出生时的自己的母亲身边。

此时,两人脑内传来说话声。

「啊——……听得到吗?」

「这是……」

「……银次先生!?」

对身为研究员的吉富绮罗来说,这是令人坏念的声音。

「我是从雷司托雅的共有意识来跟你们对话的。快没时间了……绮罗,我对不起你。劳你照顾了……同时也替你添麻烦了。虽然我没时间把话说完——但我很感谢你做的一切。谢谢你。」

光是听他这么说,绮罗就快哭了。

「不……我好高兴。」

「喔?」

「因为我知道这是一段不得实现的恋情。就算我只出得了一点力,能帮上银次先生的忙……我就很高兴了。因为……我有种成为银次先生家人的感觉。」

「哈哈哈,最后你还真是丢下颗不得了的炸弹啊,绮罗。」

「哈,我个性很差嘛。」

真是好长的一段日子。

从大学时代开始约莫十年。

绮罗在不知不觉前,对着走在眼前的恩师抱有比师生之情还要特别的情感。

「相信唐人也是这么想的。有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我也一样。接下来,也拜托你多多照顾那孩子了。」

「……好的。」

「……那么,再会啦。」

「……老师!」

绮罗最后使出浑身力气喊道:

「……您辛苦了!」

「嗯……」

最亲爱的师傅,办到了一切。我能跟在他底下做研究,就算很勉强,真是太好了。绮罗感到相当骄傲。

之后,银次的气消失了。

「呼——」

「……那个……」

「亚须香,你自己也要注意。这是一个教训,『爱上有了老婆的人准没好事』。还有……」

「……什么事……」

「回家后要喝闷酒罗。」

櫂实笑了。

「嗯……我会……照顾你的……妈妈。」

櫂实终于说出她等待已久的一句话。

说那话时是有那么一点害羞,但是又让人感到骄傲。

「……妈妈,增川还有砂奈……赢得了那位创造主吗……」

「当然会赢啊,那还用说。」

绮罗与櫂实为了避难,一同下楼。

「他们可没那么弱啦。」

*  *  *

在櫂实听绮罗阐明一切后——这里也有一组双方的心终于走在一起的亲子档。

正是竜斋寺父女。

秀也闭着眼,躺在志保膝上。

大闹一番后也累得彻底了。为了打倒甫獏,附近的建筑物都被打烂了。现场简直就像遭遇空袭。

不知是因为大闹一番之后的反扑吗?秀也的静脉变得越来越细……全身上下的血管变得暗黑又内出血,描绘出有如刺青般的图案。

然而——他却很满足。他看着倒在对面的人这么认为。

在一番激战过后,终于打倒甫獏了。

「……总、总算是没事了,志保。」

「是。」

「这个组织,是由我与甫獏创造的。一开始创造这组织的目的是什么咧……我记得是……」

秀也躺在膝上,别过头去。

「……您怎么了吗?」

「你不会笑我吗?」

「不会。」

「……是为了建一栋孤儿院。我们想说,聚集一些像我们这种不被爱的人——」

志保也跟着微笑。

「这我早就知道了。」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愿意听我说吗?」

「是的。」

「像我放火烧了增川家一样——十多年前,放火烧了你家的,就是我。夺走你家人的,正是我。为了赎罪——我才捡了你来抚养。」

秀也说这些话是希望志保能定下他的罪行吗?然而,志保却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回答说:

「唐人家的话,我希望你能赔偿——其实,我早就知道另一件事了。」

这回答让秀也相当吃惊。

「……那么……你怎么有办法跟自己家族的仇人一同生活?」

「……因为,我的家就在这里。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不是就那么说的吗?」

「一开始我听到有实存寄生出现,然后打算把你送到那间高中去的时候……那时候我心里可能还是有点怕你吧。」

「是怕我会向你报复吗?」

「……没错。但是就在我怕你向我报复的同时,说不定我心里正希望你那么做。」

「……父亲大人,你真蠢。」

「……咳、咳呼、嘎。」

秀也咳了起来,有个大血块被他从喉里咳出,弄脏了志保的膝盖。

「……抱歉……」

志保心平气和。

「没关系。你就放轻松点吧。」

这跟几个月前最怕弄脏自己的志保判若两人。那也是这名少女遇见唐人及砂奈后才脱胎换骨的。

「……志保,要不要来思考一个相当哲学的问题?」

「好的。」

「到底要如何才称得上是过得幸福快乐?」

「……我不知道。但是——」

志保双手包住秀也的脸庞。

「我相信,我可以跟父亲大人一起找出答案的。」

「我的话——是有点太迟了。」

「——只不过是有点搞错第一题的答案而已。而且——我还在等你赎罪呢。」

「嗯。」

「你当初捡我回竜斋寺家——我打从心底,感谢你。」

「……嗯。」

那句话,对世上任何事都感到不满足的竜斋寺秀也来说,那是自他出生以来,足以报答他所有一切的一句话。

「对增川——真的干了些对不起他的事。」

「我陪你一起跟他道歉。而且——比起这个,他们在打一场更重要的仗。」

「……他们赢得了吗?」

「赢得了的,这是一定的。」

「……也是。」

秀也的脸颊上,拂过一阵冰凉的冷风。

*  *  *

我喘不过气。

我一直从组织内走向出口。毕竟这是栋高达三十层的大楼。而且我又受了伤,下楼梯可真有我受的。而且因为櫂实安装了炸弹,有时又得移动至不同阶梯。砂奈则一边扶着我,吃力地下楼。

在下楼时,被我背在背上的老爸的声音一直在我脑内响起。

——唐人

够了。

那副身体你就别管了。

「什么啦……」

我虽然就此消失,但这不是什么值得悲伤的事。

人人都会有这么一天到来。

所以……

……我最后要说的,连我自己都意想不到。

算了,这一切所有意志,就是我最后要对你说的话。

「你住口……少用那种你好像已经领悟了什么的口气……」

如果你有了孩子,你也会了解的。

令父母亲最高兴的——大概就是孩子超越自己的时候。

所以——你要继续前进。前进到我到不了的地方。

将希望——未来——生命的意义传承下去。

————再会啦。我与皐月都打从心底祝福你过得幸福快乐。

「……少在那开玩笑了……一直对我隐瞒一堆事……最后才装出一副老爸的样子……这样我哪有立场回嘴啊……」

「欸,唐人——」

「别开玩笑了……居然自己一个人就这么挂了……我还有很多东西没要回来……十七年份……什么都没有……没有一点能互相理解的……!所以……就算是从现在开始也可以重新再来啊……无论是我们……或是整个家庭……」

砂奈向我搭话。

「唐人……你爸爸他……已经……」

「别吵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以掌捣住眼部,滚烫的泪一点一滴不停滑落。

「呜……呜呜……」

我早就知道了。我背上的那个人,体温早已散去。

然后——我整个人瘫倒在走廊上。

无论是精神或肉体层面,都已经达到极限。

而且——实在是有了太多事,就连一步我都走不动了。离櫂实的炸弹爆炸还有几分钟?我才不在意。管他的。

「因为……我没了妈妈……连老爸……有了跟没有也是一样……好不容易挽回了些什么,却又这样。」

我头低低的。

「我又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夺眶而出的大滴眼泪,落在地上染成一片。

这声低语,已经小声到说不定根本听不出来是句人话。

「唐人……」

这时,嘴唇上好像有种碰上什么的轻柔触感。

「咦?」

我睁开眼,发现砂奈的表情看来有些害羞。

然后我的手被轻柔地握住。

「有我在这里喔。」

「砂奈……」

「一直以来,我都是从唐人那接受东西……养分也是,还有其他东西也是。」

砂奈笑容满面,将手贴在我的腹部上。

「能够寄生在唐人身上,此时能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她接下来说的,像是在对上一句话做更深层的释义。

「再来的话,我不是单单只陪在你身边。开心的事、高兴的事——还有伤心的事,都能由两人分享承担——所以,我一直一直都很想当唐人的女朋友!」

「砂奈——」

她的手很温暖。

至今为止的回忆,有如走马灯般在我脑海里环绕。

不管何时,我的手中都握有这份暖意。

曾几何时,这暖意已成了我最珍贵的事物。

「所以啊,唐人——嗯。」

我不等自己先答覆。

我轻快起身,牵着手又亲了砂奈一下——

两人的思念融化、合而为一。

我俩在像是要以烛火点灯般轻轻一吻后,互相离开对方身体。

「噗哈——唐人你突然来这么一下,是怎么了……」

「……我懂了。」

「咦?懂、懂什么?」

「那个……我不是会常常挂在嘴上说的那种人……所以你要仔细听好……我要说出那时候在法庭上没谎出口的——砂奈。」

「什、什么事!」

「我喜欢你。」

「……喔?」

被告白的那一方反而有些傻住了。

「就跟你说了——」

我有点按捺不住,故意不和她对上眼地说道:

「——要不要当我的女朋友?」

「女、女、女——」

砂奈整张脸涨红。

「女朋偶!?」

吃螺丝了。

「在那么重要的时刻别吃螺丝好吗!」

「我、我不单单就是唐人身上的寄生虫吗?我可以跟大家说,我是唐人的女朋友吗?我可以一直一直都当唐人的女朋友吗?」

「……嗯,嗯嗯。」

不过我还是有些害臊。所以刻意移开视线说:

「……废话。你是我最宝贝的女朋友。」

「呜、呜哇……」

「怎么了?」

「总觉得,全身好像……轻飘飘……又烫烫的……」

「哈哈哈。」

是说我自己也还没习惯,有点小害羞。

「这个嘛,要说的话你就是——」

我直接说出脑内想到的单字。

「寄生彼女,吧。」

砂奈自己反覆咀嚼过那单字后,小小声地说:

「……给人的印象好像不大好……」

「这里不应该持负面意见吧!」

我是这么说,但砂奈却好像还有些放不下心。

「嗯……但是我明明是唐人的女朋友,却寄生在你身上……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有了你跟我两人才有这副身体啊,我都承认了啦。」

「啊哈……好高兴喔……」

「一直到我死……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待在我肚子里吧。」

「嗯?我是你女朋友,这不是当然的吗?」

「啥,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这家伙很没常识。

难道,与一般人类相比较的话,她对女朋友的认知就是等同结婚吗?

说不定她说要永远陪在我身边,指的真的就是一辈子。

「……可恶,少废话。」

「哇,唐人……」

我再度抱紧砂奈,随后起身。

「我绝对不放开你……是说,我开始不爽起来了。我都还没开始变得幸福咧,岂能死在这里。」

「……没错!」

此时,远方传来爆炸声。

櫂实安装的炸弹开始引爆了吧。

等整栋建筑物炸掉还剩多少时间?

志保她们是否平安无事?

但是……如果还剩一点可能性的话。

「走吧。」

「……嗯。」

「是我心理作用吗?总觉得好像又有些精神了。」

「嗯……睾竟连嘴都亲了。」

话说回来。我忘了是什么时候,我曾经听砂奈说过。

我们只要接吻,分给砂奈的力量就会回到我自己身上。

不过,如今我们两个已经合而为一——那股力量成了纯粹的推进力,让我的脚能跨步向前。

「啊,不过抱歉啊砂奈。老爸的身体——还是让我来背。」

「……嗯。」

于是,我们再次一同背起老爸的身体。

「直到最后,都要在一起啊。」

「我知道,唐人。」

我这么想着。

为什么,我们都得肩负无数的孤独才诞生到这世界上?

为什么人不过得简简单单就好?为什么没有任何的强制力,依然会恋爱呢?

这个世界总是不合理且不讲理。两者造成的不和谐,就像刚诞生且哭泣不已的动物。

但是,如果我们的生命——包含世界上所有生物,数量与无限相当的每个生命的存在都有其意义的话——

那么,就一定可以与他人一同分享。

分享诞生于世的哀伤、喜悦。

就算,对方是寄生在自己身上的。

「雷司托雅……」

我愤怒地低语。

「你一定躲在某处听我说话吧雷司托雅啊啊啊啊啊啊!」

眼前出现一道幻影——一名少女的身影无声无息化成实像。

『……我真无法理解。』

『为什么你那么拚命?』

『这宇宙是个邪恶的宇宙。』

「少罗嗦!再怎么说老爸最后还是赢了你!活该死好!」

『要说的话,你的双亲都是死于实存寄生喔?』

『而且人类跟寄生虫——』

「谁理你啊!别因为你自己的私人恩怨就随意地糟蹋生物!」

「没错!我们绝对不会输的!」

雷司托雅问了砂奈:

『绦虫实存寄生。』

『为什么你那么支持人类?』

「这跟人类什么的无关!」

砂奈打从心底呐喊。

「我恋爱了!就这么简单!」

『爱上自己的宿主吗?真是可笑。』

「就跟你说与宿主什么的无关!我们一直都靠别人的给予而活着。并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宿主……而是因为唐人是我最重要的人!」

「没错。想跟某人在一起这种想法,就是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我绝不会……把我家的寄生彼女让给任何人!明天也是,后天也一样。砂奈她都要一直待在我的肚子里。就是这样!」

『……真年轻啊。』

『很可惜的是,这个世界可没时间容许你们在那恩爱了。』

『整个世界的人都处在有了新物种出现而厌到困惑的状况。相信不用多久,害怕寄生在自己身上的物种的人类将开始杀戮。人类与实存寄生的战争即将展开。光凭你们两个,太过无力了。』

『就算如此你也要拥护实存寄生的话——你们将被冠上异端、异物、邪魔歪道的名号而被迫分开,遭受迫害。就和历史从古至今的模式一样。你能在有人追捕的情况下,一直逃命、直到被人抓住吗?』

『人类与寄生虫的恋情——注定无法过得幸福美满。』

「不论遭受怎样的迫害……我也舍保护她!一定会!」

「喔!然后我会更加保护唐人!」

『这样不就不是寄生关系了吗?』

此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自我所在的附近传出。

「呜哇……!」

突然有阵眩光袭来。

我这才发现大楼的侧面已全部遭到炸毁。可从侧面看到户外的情况。

大楼外有一大群电视台人员。我们看着那群人。

「那是……」

「唐人!姬在那里!」

姬拿着扩音器对着电视机前的观众,以及邻近居民喊话:

「大家听好罗!现在虽然不是时候,我是特派播报员仓里姬。各位朋友,请听听我说的话。呃——现在有一部分的高中,以及以闹区为中心,发生了寄生在人体里的寄生虫化身成人类的现象。可能有很多人会觉得纳闷。然而……在恐慌前,能不能先听我说一下呢?」

姬为了镇压这场骚动,以相当沉着冷静的音调在播报。那口气听起来十分诚挚,压根不像姬的个性。

我们就在崩塌的大楼隙缝间,认真听她的演说。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某位高中生,以及寄生在他身上的绦虫实存寄生的故事。」

令人害羞,她以那么诚恳的口气开始游说的,正是我们的故事。

*  *  *

同一时刻,电视台的另一组人员决定在宿木高中校园各处采访学生。虽然全校上下原本处在自己的肚子里跑出个异性实存寄生的恐慌状态下……然而绝大多数的学生却相当平静。而且还若无其事地在那打情骂俏。电视台便是因为这间奇妙的学校发生这种事还能这么镇静才来采访的。

话说回来,会到学校采访的契机正是能干的经纪人鮎濑小姐,频频对电视台人员建议之故。

采访1

『高中二年级  金腹同学』

电视上打出这样的字幕。可以看见后面盖兹咬着手指,好不羡慕。

「一开始真的是糊涂了,毕竟有个文孩子从自己的肚子里钻出来啊。」

接受访问的是四天王中的金腹。

「不过,我们学校也教了学生很多事。要爱自己的寄生虫,这事倒是没什么抗拒。哇哈哈哈。来,托奇美。快打招呼。」

「头家~买间公寓给我嘛。」

弓浆虫的实存寄生缠在金腹的脚上如是说。

想必有超过半数以上的观众会忍不住吐槽,只不过是个高中生,竟敢要人叫你头家。

采访2

『高中一年级  三枝同学』

「唉呀——恋人专用商品真的是销路有够好,太夸张啦。整个就像泡沫经济来了啦。真是空前绝后的实存寄生泡沫经济啦。我想啊,我这下就能化解不景气的状况啦。真的是太棒了。所以各位朋友,我建议您别想说要怎么解决这个叫实存寄生的生物,想想怎么做生意比较实在啦。我说真的,超赚的超赚的!嘿嘿嘿!实存寄生最棒啦!!」

三枝同学向空中撒出一捆钞票,一面喊着「超棒」还流口水。而且她好像还把舌头伸出来了。表情就像一般人家所说的阿嘿颜加双手比YA。

实际上,那幅光景带有对一般民间赞助商控诉的成分在。

顺带一提,三枝同学在那之后,被『周刊 宿木WALKER』的编辑高木以浓妆艳抹啦、粗俗没品啦之类的评价,写了很多坏话。

另一方面,栉名田会长毕竟是学生会长,可说是接受最多家媒体采访的人物。

「呃——栉名田同学,你身为全日本最快适应实存寄生这种新生物的学校的学生会长……」

「哈、哈、哈!正是。吾乃本校学生会长栉名田观琴!」

「一般而言,寄生虫变成人类的话,普通人应该不可能觉得稀松平常。贵校为何有办法接受这种可能性呢?」

「嗯,因为本校其中两人替我们开拓了这条道路。嗯,你说从头?你要我从头讲起?嗯,他们首先轻鬏赢过与我的决斗,粉碎波奇尔帝国的野心、在宿木祭上又当偶像、攻顶上雪山,甚至还召开法庭。想起来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呢。我们学校,老早就变得什么都可以了。」

「什么都可以是吗……」

「嗯!还有听好了,各位啊……最重要的!就是愿意相互理解的心意!」

这些采访内容,会在以后不停地重复播放。

*  *  *

姬的演说大致提到我与砂奈相遇直到现在的故事。

就第三者的角度,听着自己的故事实在是有点……其实是非常害臊。但是,当成别人的故事来听的话,却有一股魔力甚至想让人为他们声援加油。

「嗯——唐人,听了姬的话,总觉得有种轻松惬意的感觉。这两个主角真棒!」

「是啊,看来你完全不会想到是在说我们就是了……」

姬的演说持续下去。

「我在想……一般来说……男女之间的恋情……总是伴随着些许利益得失与算计。但是,如果是在自己身体里的她们,或是他们,只会相当纯粹地看着自己。换句话说,就是最理想的对象!」

姬好像往鮎濑小姐与塞尔加瞧上一眼。

塞尔加也大声呼喊。

「没错!毫无计算的爱!你们听好了!不要否定爱!所以,就算被关在外面六个小时!完全!没关系!」

「…………」

鮎濑小姐现在一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踩着塞尔加的脚。

另一方面,姬则直视着鮎濑小姐。眼神认真程度,彷佛正在用目光发表刚刚那段演讲——

「……抱歉啊,鮎濑。受你多方照顾了。」

「没关系。反正擦屁股就是我的工作。」

鮎濑小姐顶着一副厌烦的表情叹了口气。

总之这场演说里使用的措辞,已精挑细选过且容易煽动听众情绪。这段话要打动人心,已十分足够。

而且,在实存寄生骚动开始没多久,便立刻出场发表这场演说有着相当大的助益。足以让那些文化人士日后装模作样说出,不承认人类与实存寄生恋爱的话,实在太不人道了这种话。

「各位!我们人类正在迎接全新的阶段。改变令人害怕。但是,在这阶段确实有爱苗萌芽的余地。在学校里的两人——一名人类和一名实存寄生就是最佳范本。还请各位——替他们加油打气!特别是为了人类与宝存寄生相爱的这两名年轻人打气。为了这两名在暗处不为人知地、为了人类未来努力的高中生加油!」

姬深深一鞠躬。

全场响起热烈掌声。

「姬还有各位……谢谢你们!」

此时。

大楼又开始崩塌。是櫂实安装的炸弹引爆了吗?

从爆炸次数推算的话——剩下的最后一颗炸弹在十分钟内就会爆炸了吧。

「可恶,要赶快逃……」

就在这时候。

已经龟裂的地板突然分离开来。

「哇——!」

砂奈即将以头下脚上的姿势坠落——才不会让她摔下去咧!我先将父亲的身体放下安置在地板上——

「砂奈!」

「唐人————!」

在砂奈整个人快从崩毁的裂缝掉落时,我及时伸出援手。

「抓住你了!」

在她人整个滑落前,我拚死命的成功拉住她的脚踝。

「呜……砂奈……别掉下去了喔……」

「嗯……」

我手一直使力。

「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去。」

「好……」

「砂奈……这阵子以来发生了很多事呢……」

「对啊!是发生了很多是没错——但唐人一直都会来救我。」

「嗯,我都会去救你。不管几次都会。砂奈……你不怕吗?」

「嘻嘻……一点,也不怕……因为我终于当上唐人的……女朋友了……这不算什么啦!我也会一直保护唐人的!」

「是说,砂奈……」

「什么事?」

「快看到内裤了……」

「笨、笨蛋!那么想……那、那么想看的话,等一下让你看个够啦!」

「喂砂奈!我先跟你说!你可别以为我会轻易地放你走喔!」

「还用你说!我啊!会一直一——直都留在唐人的肚子里啦!」

樱、櫂实、志保、罗伊子以及其他人正从大楼外看着我们。

「哥哥他们……在全国联播实况转播上居然还干这种像对白痴情侣的好事……」

然而外头各处却渐渐响起加油声。姬的演说相当有效果。

「加油……」

「加油啊——!」

我这下才发现,外头的声援大声到都快震破耳膜了。

*  *  *

『……』

『这气氛,是怎么一回事…… 』

『……我失败了吗……』

雷司托雅·迪斯特匹亚感觉到自己在现世的存在感变得稀薄。

看着两个人,就会回想起以前的自己。

『……』

『我也有过……那样的一段日子吗……』

随后,视野里的色彩变得越来越淡——

「……我回来了吗?」

一回过神来才发现,这里有着数不清的椅子罗列在剧院里。

是笛卡儿剧院。

雷司托雅是这么想——但是剧院样子有些奇妙。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景色一片模糊。座位有是有,座椅上并没有柔软的布料覆盖,而是座椅本身便以石材组合结构而成……令人有股莫名的伤感。

「……这是……」

真叫人怀念。

这跟庞贝剧院很像。这么说的话——

「剧院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预感化为现实。雷司托雅在某根柱子阴影处,发现了某张自己相当渴望一见的容颜。

她奔跑起来。

「啊……啊……」

那张脸孔,她从来没忘过。

「……提奥德多斯大人……」

隔了两千年。至今她在脑海里想了无数次无数次的他所说的第一句话是——

「嗨,雷司托雅。你是不是瘦了点啊?」

他就是这样,如此简单地突破她的心。

「……」

雷司托雅不顾一切地扑向他怀里。

「喂,喂,你在哭吗?」

「提奥德多斯大人……您真是笨蛋……就算您现在才来……我……都已经回不去了。」

提奥德多斯将雷司托雅拉离自已胸前,语带嘲讽地说:

「欸,雷司托雅。我很后悔,害你难过到需要自称迪斯特匹亚这种悲伤的名字。」

「对不起……」

「所以……你就别叫自己那个名字了好吗?」

「……咦?」

「雷司托雅,提奥多提耶。」

「……那是……!」

这样的命名方式是——

「当我的妻子吧。」

「……我……」

命名。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个暴力行为,也是单方面贴上标签的侵犯之举。

然而,就因为如此。

雷司托雅自称迪斯托匹亚度过的两千年,冀望世界毁灭的这段长久时光,就在一瞬间被改写。

「……了。」

「嗯?」

「提奥德多斯大人……您太诈了……」

「嗯,我很诈啊。」

「……真是厚脸皮。」

「没关系的。你就肯定他人,肯定这一切吧。就连寄生虫,也是可以的。就我个人来说,我不认为你是错的。至今为止的人类——都无法彻底相信爱,就是这么一回事。因为爱本身——有着引导进化的可能性。」

「……可能性……」

「爱的可能性,可以超越种族的命运。」

「……我不懂。」

雷司托雅原想就此打住。然而,提奥德多斯却看透了一切。

「……其实,你多少能够理解吧?现在的话——」

「呜……呜呜……」

「……你就认同他们吧,好吗?」

*  *  *

此时,大楼某处又传出了爆炸声响。

「呜、呜哇哇哇!」

大楼整体开始倒塌。地板的倾斜程度更加陡急……

「哇,要掉下去啦!」

我承受不住重力负荷。

「砂奈!」

「唐人——!」

我们相拥对方坠落。

「哇——!哥哥!砂奈!」

「……增川!砂奈!」

「唐人!砂奈!」

「唐人!小砂奈!」

在场所有人屏息之时。

本该没人在的一楼却突然传出爆炸声响。

「哇、哇?刚刚那个是櫂实学姊弄的?」

樱问起櫂实,但櫂实却摇摇头。

「……难道是……有了未爆弹?好像又没有……嗯……说不定是……组织内部持有的炸弹……不知道……总之……」

志保从旁钻出。

「就当作是奇迹吧!」

嗯,总之真的是发生奇迹。

暴风的威力与我们坠落的速度相抵销,变成相当急促的煞车。

「呜嘎!」

「呀!」

于是……我当场停止坠落,掉在礼车上。而且撞凹车顶启动气囊——虽然着地姿势是不大自然,但幸好掉在礼车上,才能安全着地免于受重伤。

「呜、呜呜……唐人,你还好吗?」

「刚、刚刚那是怎样……?怎么突然问会——」

这时我的脑内传来人声。

「……雷司托雅?」

『……你们可不是普通的一对。』

『人类与寄生虫成为恋人……你有觉悟面对……』

『往后需与差别待遇、偏见,以及其他种种问题吗——?』

我们以十足的自信回答。

「当然有!」

「有啊!因为我是……最强的寄生彼女!」

雷司托雅……笑了。

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雷司托雅的笑容。

『……说不定,我就是一直想听到有人这么说。』

『暂时就先告别了。人类——』

雷司托雅的气息就这么凭空消失。

「感觉她,好像消失了……」

「呜呜,唐人……虽然你没被卷进爆炸里……但是你身上都脏脏的……回家得好好洗个澡……」

这时,在远处避难的群众纷纷靠过来。

「哥————哥!你还活着————!?下、下半身没事吧————!?」

「啊,唐人。大家都来罗。」

「看来大家都平安无事啊……」

我俩牵着手,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砂奈,待会整顿好后你想先做什么事?」

「嗯——那就先……」

她想了一下——

「我想先去吃拉面!」

对此,我打从心底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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