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2)Caseofinvestigation&reasoning
凛凛子与周的搜查及推理
1.
「经初步鉴定,神室一大概死于今天下午三点半左右,从遗体状态看来多半是缢死,现场找不到激烈打斗的痕迹。还有就是在场的各位几乎都是证人,在发现尸体时,通往地下实验场的门被主控锁锁上,实验室的两道门也都关得好好的。也就是说和史密斯克莱恩先生的状况几乎一致。」
在三十分钟后的晚上六点半,相关人员都被叫到研究所一楼的餐厅做笔录,以确认所有嫌疑犯的不在场证明。不过因为第一个案子的被害者赛门遇害时间是今天凌晨,理所当然大家都说那时候在自己房间中睡觉,所以这部分的笔录很快就做完了。目前在确认的,是第二个案子被害人神室遇害的下午三点半时的不在场证明。
列席在圆桌周围的人有五百藏教授、千田川所长、朱诺、凛凛子,还有我五个人。负责准备昨晚与今天早午餐的厨师与女仆两人,在案发时间时不在研究所内,所以没被列在嫌疑犯的名单之中。
也没有老师的身影。
因为老师在那个冲击性的问题发言后,就真的被当成重要关系人带去警视厅了。
「来啊,怎么啦?快逮捕我啊。」老师并起双手伸到警部面前。
「不,这个,就算您这样说」警部以困惑不已的表情试图努力反抗:「对、对了,老师您并没有要杀害他们两人的动机吧?」
「你说动机?哈,无聊。」老师把警部的主张拦腰砍断甩到一旁:「你怎么敢肯定我没有想杀他们的理由?说不定我在奥兹的时候就一直恨他们恨得要死了耶。」
警部像挨了记闷棍似的往后退。至于老师则面露不怀好意的笑容,重点是她很享受眼前这个状况。因为她直到不久前说话的方式,都还像是个要把凶手逼出原形的侦探,可是这下子又突然主张自己就是凶手,所以场面整个乱掉了。
「重点就在于呢,如果杀死赛门和神室的是同一个人,那可以用那种手法杀人的人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别人了,光这样就足以当成断定我是凶手的理由了吧。现在是罗罗嗦嗦地计较动机的场合吗?笨蛋!」
「笨、笨蛋?」
老师所说的话虽然很乱来不过就某种意义而言说得通。
我又想起印南的推理讲座了。
根据她的说法,「暴风雨山庄」类型的推理故事,会把解谜重点放在作案者是谁的「是谁做的」上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着不太重视在动机面解谜的「为何做的」的倾向。
「呃,在故事的构造上,已经可以确定凶手就是在场的某个人对吧?所以在筛选出唯一一个可能实际作案的人时,凶手除了那个人以外,就不可能是别人了。只要能够解开所有魔术手法,找出作案证据,就算不知道作案动机也可以指出凶手是谁所以说有不少暴风雨山庄类型的故事,是在破案后才公开被害者与加害者之间的纠葛、加上作案动机的喔。」她这样说。
就这个意义而言,老师所说的话是说得通的。就算老师和赛门、神室之间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纠葛,而且发展成作案动机,既然这里是暴风雨山庄,那么这个结果就绝对不会有错。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啦。」警部像彻底臣服般的垮下双肩:「那就请老师以重要关系人的身分移驾到本厅去。」
即使是本厅调查员在场时发生的案子,一般关系人的笔录还是要到设立专案小组的辖区警察局去做。不过现在却要无视这个规炬,直接把老师带到本厅去,就代表警方是把老师视为VIP,才会有这样的特别待遇吧。
不过即使如此,老师仍然有所不满的样子。
「啊,关系人?不是嫌疑犯吗?」
「请不要乱说话了,我又没带拘票。」警部叹口气,看来他已经完全习惯被老师的步调牵着走了。
「什么嘛,那拿手铐喀擦一声铐上去的也没有?」
「没有啦,而且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带手铐。」
「在走出现场时媒体一拥而上,闪光灯闪得眼花撩乱的也没有?」
「现在有哪里来了媒体啊?」
「啧,这样就没有气氛了嘛。」老师啐了一声转向我这边说道:「不过也没办法。看到了吧,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去收拾善后吧。」
「啊,老师!等一下!」我猛然回神:「收拾善后是什么意思?」
「喂喂,别装儍啊,名侦探。」老师揶揄般的说道,勾唇一笑。
「等、等一下,老师!谁是名侦探啊!啊啊真是的,老师!」
不管我再说些什么,老师都完全不予理会了。
就这样,原本理应负责破案的名侦探福尔摩斯,以岂有此理的退场方式,走下暴风雨山庄的舞台了。
「那么首先从天乃原同学开始好吗?」准备好笔与手册的须津警部说道。
「好。一我直接答覆他要问的事:「呃说起三点半,因为我从昨天开始就不太舒服,所以想休息一下,就回房间睡觉了。」
「有人可以证明吗?」
「凛凛子也跟我在一起。啊,可是」我把想到的事说出来:「那时候凛凛子也睡了。」
「嗯。」坐在隔壁位子上的凛凛子歉然点点头:「对不起,阿周,这样是当不了不在场证明的吧」
「别放在心上,没差的啦。」反正不管怎样,交情好的人之间互相帮忙掩饰般的证词应该都不会被采信。总之没有其他管道可以证明凛凛子和我不在场。
「好,谢谢。那么下一位,呃朱诺L史密斯克莱恩小姐。」
「在。」朱诺平静地回答,不过脸色果然还是不好看:「我三点半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中休息。」
「那么当然」
「是的,没有人可以证明。」
朱诺也没有不在场证明吗?
「原来如此。那么下一位,千田川公平所长。」
「在。」所长恭敬地回答:「那个时间我在外面的花圃浇水。」
「浇水?有人可以帮你证明这点吗?」
「是,因为外面有很多奥兹特务在」
须津警部马上派会英语的属下去确认。没多久后就得到在案发时间三点半时,有人看到所长从安装在外面的水龙头牵水管,对停车门廊旁边花圃撒水的报告。这样一来所长的不在场证明就成立了。
「我明白了,那么最后是五百藏十教授。」
「哼,我的不在场证明很充分。」教授倨傲地靠在椅子上缓缓伸直双腿说道:「因为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我在房间里打电话到魔学系了。」
「电话?是使用手机吗?」
「对,不过用来当不在场证明也很足够了吧?因为地下实验场地收不到手机的讯号,而且完全没有任何内、线外线电话。」
这次须津警部也照样马上命令属下去确认,不过我不认为教授会捏造这种一被调查就会马上露馅的谎言。不出所料,这边也马上从魔学系研究室那里确认到,教授为了安排学会下周行程等事务而打的电话,通话时间大概三十分钟左右。还有地下实验场地收不到手机讯号的事也一样得到确认了。
「你居然会知道实验场地收不到手机讯号,真不简单。」须津警部这样说。
「那当然。我可是魔学系主任喔,理所当然会对魔学系的设施了如指掌。」教授从鼻中哼了一声:「怎么,难道你是在怀疑我?」
「没、没有,没那回事!」须津警部连忙摇手。
这时候响起一首明显响错地方的旋律,是须津警部的手机铃声。他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背向我们接听这通电话。
「是,我须津。啊,久远,怎么了吗?你那边的案子咦?不,不是的!不是啦!佐杏老师的事不是我下的判断,是她自己说自己是凶手,所以才」
突然朝着手机辩解起来的须津警部背部弓起来了,相当慌张。
我可以理解对话的内容,对方应该是须津警部的同事久远警部吧。她和同样是须津警部同事的暮具警部,都是对魔学相关知识有所了解的人,这在日本人中非常罕见。尤其是久远警部更对身为法术师的老师抱持着极其崇拜与尊敬之情,所以想必是老师被当成重要关系人带回本厅的事惹火她了吧。
须津警部不断拚命解释。几分钟后,似乎总算是哄得久远警部息怒了,他露出松了口气的表隋,不过随即脸色又是一变。
「咦?真的吗?」他身子不动地转过头往我们这边瞟了一眼,然后又说了几分钟的话以后:「我知道了,谢谢你。那就这样,嗯」
通话结束,须津警部重新面对我们。
「是久远警部打来的电话吗?」
「是啊。」须津警部对凛凛子发出的问题点点头:「她提供了很重要的情报喔。」
「重要的情报?」
「五百藏教授。」须津警部盯住教授。
「怎么了?」
「你和被杀害的神室一是旧识,这件事没有错吧?」
教授沉默了,他和神室之间有着我们所不清楚的渊源以及旧怨的事,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不过须津警部接下来所说的话,还是有着足以令人惊愕的价值。
「根据我同事刚刚提供的情报神室一直到前几年为止,都在当时还是城翠大学综合科学系任教的你底下当助手。」
惊讶的涟漪向外扩散。
神室在城翠大学当过五百藏教授的助手?
在所有人的视线集中下
「那又怎么样?」
虽然皱着一张脸,不过教授还是承认了。
须津警部继续说下去:
「他进入城翠大学综合科学系就读,从在学时就加入你的实验室,成为你的学生,后来直接进入城翠大学综合科学系研究所就读。在拿到硕士、博士资格后,直升为研究室的助手,也就是说你和他有着长达十年的师生关系。直到某个时期也就是城翠大学魔学系创立为止。」
「」
「你和神室一在综合科学系进行着魔学相关研究,加入当时由城翠大学理事长药歌玲带头发起的魔学系创立计划。然后在校内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最后得以成立魔学系。而你们这些出力的推进派成员也成功独占了魔学系教授、副教授之类的要职除了几个例外。」
「难道」凛凛子插口。
「对,那些例外中的一个就是神室一。」须津警部说道。
教授没吭声,那阵沉默就代表须津警部这番发言并不假。
「因为它是在日本国内首次创办的科系,所以大学高层决定从校外聘请教授、副教授、助手加入魔学系各科的研究室,但是那些职位当然有限。也就是说曾经为魔学系的创立尽过力的人,未必能够进入魔学系导致有人被牺牲掉」
「注意你的措词!」教授大声说道:「什么牺牲不牺牲的太难听了!请你收回这句话!包含我在内的推进派成员之中,有人没能加入魔学系的事的确是事实,但是那些人也在校内或校外分到相对应的职位。那家伙神室也是!」
「神室一分到的是什么职位?」
「奥兹。」教授忿忿不平地说道:「在药歌理事长的亲自介绍下,被推荐到法术师保安委员会去了,在那之前还没有日本人担任过这个职位。不,要说的话,能够进入奥兹本部任职的日本人本来就是凤毛麟角了,可是他不但不管那些还大唱反调。对于信奉魔学的人来说,明明应该就没有更甚于它的荣誉了!」
然后
教授与神室就起了冲突吧。
奥兹在现代确实是魔学研究机关的最高峰。做为魔学系教职的补偿,也许在所有可以想像得出来的补偿中,这个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是以神室当时的观点看来,却是等同于背叛的行为吧。因为在终于达成愿望的时候,十年来的老师却宣告自己被「驱逐出境」了。
而不管教授本身用嘴巴说些什么,从他现在吐露内情时的激动,可以感受到他对那件事的有着被抓到弱点般的心虚感。
「在那之后你还有没有跟神室一联络过?」
「没有。」
「那就是说这次真的是久别重逢了?」
「所以说那又怎么样了!而且魔学系创办时的事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了!」
我思考着。
那件魔学系创办时的事,令神室恨教授,教授则像是有把柄在神室手上般的心虚感。这真的会成为教授杀害神室的动机吗?或者是打个比方,会不会是神室为了一雪多年积怨跑去攻击教授,教授在抵抗时过度防卫反而杀死神室,诸如此类的。
0部也沉默着,是在思索与我相同的可能性吧。
然后教授愤慨地争辩起来:
「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了?有话就说啊,难不成这是在怀疑我?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明!」他「啪」地一声拍打桌面说道:「如果有空想那种事,还不如先想想要如何破解那个无聊的密室之谜吧!」
警部像挨了一记闷棍。
的确。
只要没有解开那个密室之谜,这个案子就不可能破案吧。
2.
在我和凛凛子对警部的恳求下,我们得以成功踏入现场所在的地下实验场地。
我们的目的也不用多说,当然就是为了破案的搜查现场蒐证。
其实我本身压根就没有一丁点这种打算,因为只要再等一阵子我们自然就会重获自由了。但是呢
「这是什么话啊阿周,老师不是说『去收拾善后』了吗?」
看来凛凛子把老师那句「去收拾善后」很认真地听进去了,所以真的准备要实地去破案。在她的行动力下,我也身不由己地一起扯进去了。
现场采证已经由本地警局的刑事监定专家亲自到场做好了,不过听说并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线索。在第一个案子发生后,基本上我们也去现场蒐证过了(当时老师也一起),那时候没什么明显的收获。不过呢,警察之间也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多看看现场总不会有错。而且第二个案子关于神室之死的现场状况,可以看出有着诸如当时不应锁上的主控锁被锁上之类明显的矛盾。在现场多观察几遍,说不定可以弄清楚某些事。
但是
「如果要说有什么能弄得清楚的事,那就只有这个地下密室是多么难以解释而已吧。」
警部摇着头说起罕见的笑话,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不说点笑话就干不下去的状况。「总之根本就没有道理啊。主控钥匙被收押起来,案发时东西在本厅,这点我刚刚也用电话确认过了,绝不会有错。可是现场的主控锁却锁上了,再加上应该完全没有自杀动机的神室一死在里面。如果这真是他杀老实说,怎么想凶手都只会是老师了。」
「须津警部!」凛凛子扬起非难的声音:「老师不会做那种事!」
警部连忙摇手:「我、我当然也相信老师,再怎么说上次的案子也是她协助我们破的但是说到这个密室,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可能性了吧?如果主控钥匙是掉在室内,那还有可能是使用了某种魔术手法。但是在没有主控钥匙的状况下给主控锁上锁这种事,已经不是魔术手法,而是不使用法术就不可能办到的事了耶。」
「这」
凛凛子的反驳才起了个头就没声音了。
「神室先生被发现时的现场状况,除了是发生在隔壁实验室以及钥匙不在室内以外,都和第一个案子赛门先生那时候是一样的吧。」我再做一次确认:「死因是缢死,没有争执过的痕迹,实验室入口的两道门都关得好好的?」
「是啊。」
「可以进实验室看一下吗?」
警部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心态使然,「就一下子」他答应了下来。
我们进入神室死去的右侧三号实验室。这里和中央那间赛门死去的二号实验室不同,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实验机器没有遭受破坏,井然有序地安放在室内。
我漫无目的环顾周遭,漫不经心地思考着。第一个案子与第二个案子这两个案子乍看之下很像,实际上拥有的意义会不会截然不同?
话说第二个案子有着完全无法解释的地方。没有钥匙锁却锁上固然也是一个无法解释的地方,不过如果这两件案子都是同一个凶手干的,那明明已经在第一个案子中完美成功地把现场布置成自杀场面的凶手,为什么在做第二个案子时,反而特地以不可能实现的手法锁上门,故意引人往他杀的方向想去呢?如果在我们发现神室遗体的时候,现场的主控锁并没有锁上,至少我们不会马上就断定这是他杀了吧。虽然说在动机面确实是会留有疑问,不过以状况证据来看,最终被判断成自杀的可能性还是很高。可是凶手为什么却要亲手做出摘除那种可能性的行为呢?是那种所谓的想要让自己做的案子吸引众人注意,属于杀人凶手的表现欲吗?如果真是这样,就代表我们身边存在着拥有那种异常癖好的人
「这个实验室的门一关上以后,真的连一点隙缝都不留耶。」凛凛子把两道门开开关关,同时向警部说道。
「看来是这样没错。」
「除了这个门以外,不知道在管理室和实验室之间还有没有其他相通的小空间呢?」
凛凛子多半是怀疑在第一个案子中,使用的是古典的魔术手法吧。比方从房间外面用拉线的方式把钥匙弄进房间中。
但是警部以摇头回答她。
「警方也想过这点,不过完全没有那类的东西存在。」
实验室在设计时也有考虑到万一发生实验意外时的事,所以完全不会有那种空隙存在吧。两道门没有钥匙孔,门本身也很笨重,一旦控制杆放下来以后就连可以插针的空隙都没有。管理室的门也好,这个实验室的两道门也好,都可以说是做得相当密实。
在走出实验室回到管理室以后,这次我凑近门旁的控制面板。
管理室这边的控制面板上有着刷卡机、主控钥匙用的钥匙孔、在实验室内广播用的开关与音量调节器。走廊那边的控制面板上没有广播开关与音量调节器,以构造而言相当单纯。当然在上面并没有遭受到破坏或是调整过的痕迹(如果有那种东西,警方不可能会没看到)。
「警部,我可以问一下吗?」我问道。
「问什么?」
「在这扇门被主控锁锁上时,除了用开门关门的方法以外,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做确认?」
「咦?」警部似乎掌握不住这个问题的意思:「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外行人的想法罢了。比方说会不会在其他地方,有电脑或什么其他东西可以管理这扇门的系统,那里会不会留下主控锁在某时刻到某时刻之间锁上的纪录之类?」
「啊啊,是这个意思啊。没有,系统只在这里自成一套,所以完全没有那类纪录。虽然这样的构造很单纯,不过外界的系统也因此会无法介入,在保安上的安全性很高。」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说道:「那么我们在发现赛门先生与神室先生的遗体时,其实并没有办法可以确认门是否真的被主控锁锁上了吧。」
「咦?」
「这是什么意思?」凛凛子问我。
「没有,只是纯粹想想而已。」我试着把自己想到的事情说出来看看,说不定可以加大他们推理的范围:「在第二件案子案发时,主控钥匙并不在研究所,所以主控锁应该不可能会被锁上,可是实际上我们就是打不开它。我只是在想,门之所以打不开,原因会不会是出在除了主控锁以外的其他理由上头?」
「可是阿周,那时候老师用法术做出主控钥匙门时,是响过『哔』一长声电子音以后,才能够开门的耶?」
「没错。但是这个门本身的构造非常单纯,所以它会不会是只要把钥匙插进控制面板上的钥匙孔向左转,不管锁有没有锁上,它都会发出声音来的呢?哎,不过这就得要实验过以后才能知道就是了。」
可能是他们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性的关系吧,两人都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下。
「不、不过呢,天乃原同学。如此一来,那扇门到底是为了什么样的理由才会打不开的啊?」
「这个嘛」我边想边随口应付着:「总之呢,第一个会想到的就是门前放了什么重物所以被那个东西顶着开不了之类的吧。」
「」
「」
他们俩的引线马上往管理室内转去所以我慌了。
室内有的只是八张金属制的椅子罢了,除此以外完全没有任何重到足以顶住门的重物存在。
「那、那个,两位,我刚刚说的终究最直接单纯的想法啦,我是在说可能性。实际上理室内根本就没有那样的重物存在,所以不会是使用这个方法的。」
「不过呢,实验室里面就有大型的实验装置了。如果把那个放在门前」
「不,哎,虽然的确是那样没错啦,不过不对,在那之前还有其他的问题存在喔。」我对凛凛子说道:「你想想,在这两件案子中发现遗体时的状况是这样的:首先是我们要开门但是打不开,所以请老师来解开主控锁,然后在那之后门就确实开了,对吧?如果在那时候门是因为主控锁以外的理由假设是门前放了重物,门被顶着打不开好了,那么做出这件事的凶手,就得要在老师进行开锁工作的同时,把顶住门的重物从门前搬走才行。但是因为室内除了死者以外空无一人,所以就会演变成凶手是在室外用远距离遥控的的方式,来顶住门的状况。再加上因为室内并没有可以顶住门的重物,只能用实验室内的实验装置而已要在老师执行开锁工作的短短时间中,从室外用遥控方式,把挡在管理室门前的沉重实验装置移动回实验室内的原本位置,而且还要扳下控制杆关好两道门,这样的魔术手法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对、对喔」凛凛子轻声说道。
是的。
以状况来思考那时候的门肯定是被主控锁锁上,所以第二个案子就完全无法解释了。
「总而言之就照天乃原同学说的实验看看好了,看看是不是只要插进钥匙向左转就一定会响。」警部这样说。看来不管是再微不足道的可能性,他都想要试图找出线索。
「不过须津先生,主控钥匙现在不是在警视厅吗?」
「啊,对喔,糟糕。」警部搔着头:「就算现在马上过去拿,也要花上一个多小时耶」
「请问」我插口:「老师做的第二把钥匙现在在哪里?」
「啊,对!那把是我们保管的,我去拿。」
警部叫我们等一下,就走出实验室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拿出手机打开做确认。果然收不到讯号,我心想教授的证词是真的。
「呼嗨,久等啦。」
喘着气的警部回来了,手上拿着老师用法术做出来的钥匙,那是一根外表看起来在前端焊接上钥匙的金属棒。
我们走出走廊,开始实验。
警部把钥匙插进控制面板上的钥匙孔,向右转九十度,响起了「哔」一长声。然后凛凛子拿自己的卡片刷卡后去推门,不过门没有开,看来是正常地把主控锁锁上了。警部先把钥匙拔出来,随即钥匙孔就自动回到预设状态也就是原本的直立状态。这时候警部再一次插进钥匙,这次是向左转,响起长长一声。刷卡后去推门,门开了,主控锁的开锁也成功了。
接下来就是问题所在。
警部拔出钥匙,再一次重新插入,向左转。
「哔」地一长声响起。
果然,我心中这样想。即使主控锁没锁上,只要插进钥匙向开锁方向转,电子音就会响。
「好厉害!」凛凛子发出欢叫声:「好厉害,跟阿周说的一样!」
「啊啊,嗯。」我含糊地应道:「可是我想实际上当时的主控锁应该还是锁上的」
「主控锁有锁上会产生问题,可是主控锁没锁上也会产生问题吗?饶了我吧,实在是」
警部低语着,我也极有同感。
我们暂且又回到管理室。
突然,凛凛子发出「咦?」地一声。
「那个,须津先生,那是什么?」
凛凛子所指的是位于墙壁高处几乎已经到天花板位置上的一个「洞」。那是一个比拳头略小的圆洞,上头盖着空格很小的细铁丝滤网是因为墙壁与滤网的颜色一致,使它毫不起眼的关系吧,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有那样的东西存在。
「是通气孔吧,刑事监定专家有报告过。」警部不以为意的答道。
「咦?」凛凛子睁圆了眼睛.通气孔,那就是说:「那个是与外面相通的喽?」
「当然吧。」
「那有没有可能通过那个通气孔,把主控钥匙送进密室」
「没有没有,不可能啦。」警部苦笑,也难怪他了。「毕竟它上头盖着那种细铁丝滤网,钥匙太大了,穿不过去的。至于滤网则没有被拆下过的痕迹。」
滤网的格子确实是颇小,大概才两、三公厘,就连小指都穿不过去。
「我们先假设真的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钥匙通过滤网好了,可是就算可以从那里把钥匙送入室内,钥匙也会掉在管理室这边。在第一件案子中,钥匙是从实验室内史密斯克莱恩遗体的衣服口袋中发现,可是在管理室与实验室之间的两道门关得紧紧地,所以就跟刚才已经讨论过的一样,要用丝线之类的手法隔空操作钥匙,把它移动到那里是不太可能的如此一来该考虑的就是有没有什么可以让钥匙移动,之后还要能够关上两道门,拉下控制杆,甚至还不会留下痕迹的机关不过这个难度也太高了一点吧,所以还是先否定掉这个可能性会比较好。」
「嗯,说得也是那再打个比方,还有没有其他类似这样与外面相通的管道呢?」
「根据刑事监定专家的调查,只有那一个地方而已了。」
「这样啊」
化为密室的地下实验场地,以及与外界相通的唯一通道吗?
说它是通道又嫌太小,实用性也不高我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顺便问一下。」我试着问警部看看:「那个通气孔是通到地上的哪里?」
「咦?」警部转过脖子来:「啊,呃,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为什么问这个?」
「没有,只是怎么说呢?有点在意就是了。」
「唔。」
「去问所长就知道了吧?」凛凛子提议道:「去问问看吧。」
「说得也是,好。」
我们搭电梯回到一楼,所长在玄关大厅那里。
「啊?管理室的通气孔通到哪里是吗?」一副老管家模样的他寻思着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通到大澡堂后面。」
就像他所说的一样,通气孔的出口位于大澡堂后面。
在进入更衣室右侧深处的位置上,有扇门贴着「外人禁止入内」的牌子,用一把不锈钢洋锁锁了起来。警部请所长帮忙用钥匙打开那个锁,推开门。一出门后就是室外,是个大约三公尺见方的小空间。在狭小的空间内安装着引温泉进来的粗大水管、用来调节水量的巨大帮浦和转盘、调整水温的煤气机、用来管理三温暖室火炉的控制盘等等。在墙边堆放着卷起来的水管、应该是修补用的铁丝与防水胶带、还有一些用途不明的资材。脚下细沙的地面上铺着草蓆,头顶上用木材搭成架梁用的屋顶。这样的地方一下子进来四个人毕竟是太挤了。
从这个小空间一角的地面上,直直冒出一根像是排水管的灰色水管,差不多在我头部位置的高度上,前端开洞的部分转了个弯向下伸去,似乎就是地下实验场地通气孔的另一头了。这一头完全没有滤网之类的东西,洞的大小也就是水管本身的粗细跟管理室的通气孔一样,都是比拳头略小的大小。
「这个通气孔从这里到地下实验场地是一直线过去的?半路上有没有叉开来的分枝?」警部这样问。
「这个,应该是没有。」一起过来的所长答道。
「原来如此。」警部点点头:「既然是这样,如果只是要从这里把主控钥匙放下去,移动到管理室通气孔的滤网前的确可行。」
「是呀,接下来只要能再弄清楚如何使它通过那个滤网的方法」
「嗯不过三嘉村同学,就算真的可以那样做好了,但是放到第二件案子上还是无法解释喔?」
「呜,呃,虽然是没错啦」凛凛子在心虚之余仍然试图反驳:「可是,这样做就有可能把第一件案子解释过去了,如此一来说不定多少也能在第二件案子上成为参考吧?」
「嗯,这点我倒也承认」但是警部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像是在表示即使如此,也还是不能接受。
我没理他们,自顾自观察周围。四面都是墙,出入口只有我们走进来的那扇门,还有另一扇用来直接与大澡堂通行的门,不过这两扇门都用洋锁锁起来了。如果凶手真是从通气孔把主控钥匙放下去,那凶手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进来这个地方的呢?主控钥匙应该开不了洋锁。
不。
没理由一定要往那边想吧,墙的高度也不过两公尺左右。虽然上头有屋顶,但是与墙壁之间也还有可以让人穿过的空隙。只要准备好踏脚的东西,要翻墙而入并不难。至于要从这边出去时就更简单了,只要踏着安装在这里的某个装置就好。因为大的也有大到一公尺左右,要靠它翻墙根本不算什么。
「这对面就是大澡堂了吧?」我一面抬头往墙上看去一面问所长。
「正是,就在三温暖室附近。」
「三温暖室可以让我实验一下吗?」
「是,请、请自便。」
我打量着旁边的装置,在确认过够稳固之后,就手撑着身体爬到上面去。如此一来墙顶就变得只到我的胸口,三温暖的木造屋顶在另一头现身。因为墙是水泥做的,宽度也足以供人踩上去,所以我得以轻而易举穿过墙头在另一边的大澡堂着地。嗯,虽然有点高,不过要翻过墙头绝对可行。
大澡堂没有放水,浴池池底朝天。在清洗处的水龙头上挂着要掉不掉的水滴,杂七杂八堆在一起的提桶,一切都让我有着萧瑟无味的感受。在笼罩着白色蒸气的时候,明明就曾经酝酿出那么庄严悠闲的氛围。
三温暖室也一样。门是打开的,上方的换气口也打开了,里面空荡荡的。既没有蒸熨出来的浓郁香气,也失去了热度与湿气的三温暖室,就只是间油尽灯枯的小屋而已。在这里根本不可能找到朱诺所说的那种可以类比到魔学上的意义。
「阿周」回头一看,凛凛子从墙头上探出了头:「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没什么特别显眼的地方。」
我用三温暖室底部突出的地方当踏脚台,抓住墙头直接往上爬,然后找个合适的装置,踩着它跳回小空间中。
「回来啦。」凛凛子对我这样说。「回来了。」我这样回答她。
3.
「来稍微整理一下状况吧。」
警部、凛凛子、我三个人先一起回到交谊厅去。
所长有礼地说了句「有事请随时叫我」就告退了。
「在目前阶段可以列出的嫌疑犯,就是扣除佐杏老师、三嘉村同学、天乃原同学以外剩下的三个人朱诺女士、五百藏教授、千田川所长。」我和凛凛子对警部的意见点点头。「在两件案子的案发时间时,根据向他们三个人确认过的不在场证明,因为第一件案子的预估案发时间是半夜,因此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至于第二件案子,首先所长是在外面浇水而且又有奥兹特务看到,所以有不在场证明。接着是教授打电话给魔学系的研究室,还有案发现场的地下实验场地也的确收不到手机讯号,所以基本上算有不在场证明。最后剩下的是朱诺女士,她因为身体不适在自己房间休息,所以只有她没有不在场证明。也就是说只以不在场证明来考量,能够在案发时间作案的只有她,这表示凶手自然就是她了。」
不过警部又补上一句:「但是她没有最关键的动机。」
「第一个案子中的赛门是朱诺女士的亲哥哥,很难想像她会有什么要杀害兄长的动机关于这方面,在曾经亲眼见过他们亘动的两位同学眼中看来,是怎么样的呢?」
「我不认为朱诺小姐会做出那种事。」
我对凛凛子的说法点点头。如果说她会杀了赛门,甚至还能把现场布置成那种自杀的模样,确实是有些叫人难以置信。
「那么她有没有杀害神室一的动机呢?」
这个问题令凛凛子也沉默了下来。因为她看起来难以启齿的样子,所以我代替她说:「如果是杀害神室先生的动机应该就有,因为朱诺小姐曾经说过不会把赛门先生的遗体交给神室先生奥兹。」
「嗯,虽然说冷静想想,她是否真会因为那种原因就杀害神室一还有很大的疑问,不过那时候的她称不上冷静,所以也有冲动之下贸然行凶的可能性。」
在为了赛门遗体与神室对峙时的朱诺,确实是全身散发着从平时的她身上想像不出来的猛烈憎恶。就算那份憎恶在某种机缘之下转变成杀意,也绝对不是不可想像的事吧。
「那下一个是千田川所长的动机老实说我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他会有任何动机。」
「是啊。」凛凛子也同意。
老老实实的魔学系附设研究所所长千田川公平,赛门与神室之死对他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吧。虽然因为暴风雨山庄的性质而言,基本上还是把他列入嫌疑犯名单之中,不过就连想像一下他在计划杀害两人的模样都很困难。
只是如果真要说,还是有一个可能性
「假设所长是凶手,那他的动机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受到某人的指使?」我说道:「当然就算被指使去杀人,也没有人会轻易照办就是了。但是一如所见,所长是个那样的老实人。所以要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不容他人介入的特殊内情在里面,我想事情就不一样了。」
「也就是说除了下手的人,还有幕后黑手存在?」凛凛子这样说。
「对,像是被那个『幕后黑手』掌握住弱点,或者是有什么大恩之类的。」
「说起那个恩。」警部说道:「这是在调查过三个嫌疑犯之后知道的事,所长以前似乎真的蒙受过某人的大恩喔。而且那个某人也不是别人,就是魔学系主任五百藏教授。」
「咦?真的吗?」凛凛子睁圆了眼睛,所谓顺藤摸瓜就是这么回事。
「是啊。我会这样说,是因为教授可是实现了千田川所长『梦想』的人物喔。」
「梦想?」
「嗯。哎,我从头说起吧原本千田川所长直到数年前为止,都一直在市内国立大学的教育学系当助理教授的样子。」
「咦?在其他大学?」
「对,不过他从那时候起就,有在城翠大学的综合科学系开课了,这似乎就是他和城翠大学以及五百藏教授扯上关系的地方。」
「喔。」
「所长今年好像六十岁了,不过他从年轻时就对魔学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念书时也有去伦敦大学魔学系留学过的经验。」
「这个,怎么说呢挺罕见的耶。」我说道。
因为时至今日,日本国内对魔学的认知程度都已经够绝望了,更别说是所长学生时代的数十年前,真的是连想都想像不出来。应该有人会觉得去国外魔学系留学,就好像把人生的宝贵时间丢到臭水沟里一样吧。
「是啊,对于想研究魔学的日本人来说,大环境太糟了。结果他最后进了母校国立大学的研究所,在那里当助手,再升任为助理教授。他专攻的是英语方面的教育学不过似乎始终未能割舍对魔学的热情,自己私下研读学术书籍、和留学时认识的朋友联络讨论魔学相关话题,不过这也造成当时实验室中的人把他当成怪胎。就算有升任教授的机会轮到他头上,最后也会因为拿不到周围的推荐而失之交臂,这种事还发生过两次。总之呢,说得难听点,就是那种俗称的万年助理教授了。他就这样当了将近三十年的教育学系助理教授不过数年前一大转捩点来临,可以从事他梦寐以求的魔学研究机会到来了。」
「那是不是」凛凛子这样说。
「对,就是来这个魔学系附设研究所就任所长一职。」警部点点头说道:「在魔学系创立次年,建立这座研究所时,就是五百藏教授推荐他来当所长。以千田川所长来说,他当然不可能拒绝。因为居于管理魔学系附设设施的立场以后,当然就算是城翠大学魔学系的人了,如此一来只要照手续办,也可以使用魔学系的实验室。再加上实验也要在研究所做,是最棒的环境。因此他向母校园立大学辞职,来这个魔学系附设研究所就任所长一职。」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
「不过这有点隐情,实际上似乎是因为所长这个位置原本并不是由教授一方作主。在决定研究所长的人选时,系管会本来是决定给对抗五百藏教授势力的另一派系教授兼任所长。所以五百藏教授就觉得与其这样,不如给外人当更好,硬是坚持千田川所长才是适任人选,把他安插进去。」
看来重点是校内派系斗争。不过说到底,哪里都少不了这种事就是了。
「有种这就是大学的感觉耶」凛凛子这样说,确实如此。不过不管私底下有什么隐情,对千田川所长来说,五百藏教授毫无疑问是他的恩人。
「然后就是这个五百藏教授了。」警部说道:「以目前的状况来说,在动机上最可疑的人就是他吧他和神室一因为创立魔学系时的事有很深的宿怨。根据我听来的情报,教授之所以被请来参加这个实验,也是神室一想要对他炫耀自己在被放逐过去的地方出人头地,所以教授可能会反过来想以某种形式对神室一还以颜色,因此杀害了法术师赛门,或是指使所长下手。」
「因为赛门先生死掉,会成为神室先生的责任这样的思维吗?」
「对,实际上教授也这样说过吧可是结果却并非如此。赛门虽然死了,但是神室一的立场完全没有恶化。而神室一的工作是把赛门的遗体带回奥兹,如果让他做到了,对教授而言并非有趣的事。所以教授才要横加干预,做出偏我们警方的发言。」
但是因为是在须津警部面前所以我没有直说出来谁也不能保证警方一定能够获得遗体管理权。相反地,考虑到奥兹的国际影响力,也许教授其实是认为正因为他是个有着深切魔学造诣,又对奥兹知之甚详的人警方屈服、交出遗体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教授也杀了神室一,或是指使所长下手。」
「唔」虽然有转得颇硬的部份,不过基本上可以说得通。
「啊,对了。」凛凛子提议:「因为有点不好懂,所以把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情报用表格的形式整理起来如何?」
「嗯,也许可以成为参考吧。好。」警部拿出原子笔与手册,在上头刷刷写着。凛凛子跟我把头凑过去看。
●关于两件案子中三名嫌疑犯的不在场证明与动机
不在场证明①不在场证明②动机①动机②
朱诺L史密斯克莱恩○
千田川公平○△△
五百藏十○○○
※第一件案子与第二件案子的不在场证明分别标记成「不在场证明①」与「不在场证明②」,动机方面也一样。
※不在场证明、动机为「有」时记成○,「没有」时记成,有条件的「有」记成△。
「哎,大致上就这样了吧。」警部把原子笔放到桌上。
「这样一看」凛凛子说:「两边都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果然只有朱诺小姐了耶可是朱诺小姐又没有要对赛门先生下手的动机。」
是的。可是说起在两个案子中都有动机的所长与教授,他们在第二件案子中都有可以成立的不在场证明,这样一来就没有凶手了。
这会不会是因为推理的前提就错了呢?
我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这会不会是因为把两件案子当成同一个凶手做的,才产生了矛盾?」
「也就是说,第一件案子与第二件案子不是同一个凶手做的?」
「是的。如果把第一件案子与第二件案子分开来看,整体流程就会变得单纯多了。在第一件案子上有动机和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教授,或是被教授指使的所长是凶手;在第二件案子上有动机没不在场证明的朱诺小姐是凶手,或者」
「或者?」
「或者第一件案子的凶手就是神室先生。」
「啊!」凛凛子一拍手:「对喔,也有这种可能性耶。」
「嗯,不过这也许毕竟是我想太多了。因为神室先生随时都待在赛门先生身边,所以他并没有特地挑选这种状况下手,让自己也成为嫌疑犯之一的理由,他应该可以再观察一阵子找更好的,下手机会」
但是果真是那样吗?我反问自己。
一直待在法术师身边,是否就真能找到杀害法术师的机会呢?法术师身边常有大批护卫跟着。要突破他们杀害法术师,应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吧。相反地,就算会让自己为嫌犯之一,但是只要能够确实地置法术师于死地,而且还能再找到可以布置成自杀场面的魔术手法,这不就是所谓的「大好良机」了吗?
至于动机,他也说过叫人在意的话。他说因为世上想要得到法术师遗体的人反而还更多,负责解决掉那种人也是我们的工作。
但如果奥兹实际上也跟那种人是同类呢?不,即使奥兹并非如此,不过神室本身是的话呢?
法术师是他杀害的事,也许有可能。
还有。
如果在第一件案子发生后,朱诺就已经察觉到那些
没错,而且这样一想,像赛门之死看起来完全是自杀,但是神室出事时本应没上镇的主控锁却锁上,叫人一看就知道是他杀,这两件案子在本质上的矛盾就可以解释了。
「原来如此不过要把第一件案子与第二件案子分开来看,那第一件案子中的赛门之死,还是当成自杀会比较好解释吧?」
警部似乎仍然对那个方向难以割舍的样子。
「嗯」不过我歪着头。如果这样想,确实不只是被怀疑者的动机、不在场证明的矛盾会消失,就连第一件案子中的密室之谜都烟消云散了。以状况证据而言,这样想也是最妥当的。我也明白这点,但是
「可是须津警部,这样就会不知道赛门先生自杀的动机喽?」凛凛子提出反驳。
「呃,不,所以说还是因为实验失败的打击」
「警部,老师也说过,八成不是那个理由。」我说道:「再怎么说,赛门也是一位出色的魔学者兼法术师,一直以来多少应该有过实验失败的经验。再加上在那个实验中演术的术谱也不是赛门先生制作的。所以实验失败会沮丧还有道理,不过会到要自杀的地步就难以想像了。」
「唔,嗯既然大家都这样说,那应该是这样没错吧」不过警部看起来还是不能心服的样子。因为警部对魔学并不熟悉,所以警部也许很难理解这部分的微妙心理。
「可是如此一来,剩下的问题终于到密室的魔术手法了耶。」凛凛子看着我说:「只要能够解开它,就能破案了吧。」
「结果还是这个啊。」
对,一切都在于那个密室是「如何做的」。即使可以从不在场证明推理出「是谁做的」,从动机验证推理出「为何做的」,但是解不开这个就没有意义。
不过
我有种预感。
相对的,只要能够克服那个密室是如何做的,案件多半自然就会迎刀而解了。
但是在我们之间横亘着沉重的沉默。
有种完全走投无路的感觉。
到底是有哪里不对呢?为什么无法前进了?是有漏掉什么线索吗?是没有收集到解谜所需的所有拼图片吗?但是现场已经没有遗漏的情报,除此以外的事应该也全都调查过了。可是为何会这样?有哪里不对?是我的脑袋太差了吗?不,虽然说这很有可能,但是
还是说
这件事的真相早已经水落石出了?
凶手果然是老师吗?
怎么可能!
就在我的思绪要进入死胡同的时候。
我腰际的口袋突然猛震起来,吓得我从沙发上跳起来。凛凛子讶异地抬头看我,警部「呜哇」一声身子后仰。
震动的真面目是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我看了看显示,是从公用电话打来的。
「喂?」我在诧异之余离席接听电话。
『喔,周,是我。』
「老师!」我大叫。
凛凛子与警部反弹般地转向我这边,我则差点拿不稳手机。
「老、老师,您现在在哪里啊?」
『还用问吗?当然是警察这里罗,警视厅啦。是没看到我被带走的场面喔?』老师在电话另一头理直气壮地这样说。在说完这几句话后的一瞬间,多半还马上抽了口烟吧。『我现在是在走廊上打公用电话。』
「喔。」
『警察这边好像也因为证据不足,没办法再把我留在这里。哎,我想我会在警视厅中再参观参观,等玩腻了差不多就该回去了。对了,现在路况怎么样,有没有塞车?』
「咦?请、请等一下,您在说什么?」我慌张地问。老师似乎以为我和凛凛子已经在前往警视厅接她的路上了:「我和凛凛子都还在研究所耶。现在案子都还没有破,怎么可能去接」
『什么?』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突然变得不悦了起来:『案子还没破?这是怎样?跟我开玩笑啊?虽然周同学的笑话一向都很难笑啦,不过这个是前所未有的难笑。』
我的脑袋发晕,只有一个人的次元完全不同。
『喂喂,振作点啦。』老师几乎是用叹气的口气说道:
『为什么搞不懂?有哪里搞不懂?答案应该一下子就出来了吧?都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啊?这样也算是我的学生吗?话说那个怎么样了?独门功夫的那个。只要用上那个,什么案子都能解决的吧。』
「不,那个,这是误解。」我连忙说道,我又不能够随心所欲地使用那个。虽然上次还算顺利,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完全不灵光:「老师,这次就别卖关子了,请说出凶手是谁吧。」
『哼,凭什么要我说。』
「」这就代表老师果然知道真凶是谁吧。
老师随即重重叹了一口气。
『真受不了。好吧,先说说目前推理到什么地方了吧。』
「完全没有进展,查了又查却连线索也找不到,总之瓶颈在于两件案子中的密室之谜。不,第一件案子中的密室还能想出是用了某些魔术手法,但是第二件案子中的密室完全无法解释老实说,除了老师以外,已经想不出还有谁可能是凶手」
我明知道这话会叫人张口结舌,可是还是用丧气的声音说了出来。不过
『什么啊,这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电话另一头的老师不当一回事地说出这种话。
「啊?」
『能弄清楚这个,就等于已经破案了吧。』
我刹那问呆掉,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日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的听筒。这个人在说什么啊?
「老、老师,请等一下,我不懂您在说什么啊?我是在说除了老师以外,已经想不出还有谁可能是凶手喔?」
『喂喂!』老师没有回答我以丧气的声音发出的问题,从鼻中哼了一声:『某人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搞错?」
『哈,所以说表面世故心底认真的人就是这样才听好了,所谓的破案啊,就算还留有模糊不清的部分、或不了解的事情也无所谓,重点是可以把它结案就好。反正不管准备了怎么样的破案方式,也一定会有人有意见,而能够让那种人闭上嘴巴的方法已经很明显了吧?想想四月的那件事。』
「咦?」四月的那件事?「请、请等一下,难道这个案子也是属于那类的吗?」
『哼,我能说的就到此为止了。就这样了,快破案来接我啦。』
「老、老师!所以说请等一下」在老师挂掉电话前在被封入法术师的密室前我的话在一瞬间冲口而出:「我、我懂了,我已经懂了,所以至少请在最后给些提示!」
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老师像是思索了一下的动静,然后老师只留下一句话:
『凶手是擅长诡术的诈骗专家。』
电话「噗滋」一声挂断了。
我就这样维持着把手机贴在耳边的姿势呆站着。
「阿周,刚才那是老师?」凛凛子问道。
「呃」我收起手机,慢慢地走回沙发那边同时答道:「嗯。」
「她说了什么?」
「这个她说凶手是擅长诡术的诈骗专家。」
「咦?」她歪着脖子:「这是什么意思?」
「天知道。」我也想问这个问题:「还叫我们快点破案去接她。」
「啊哈哈,就算她这样说也没用吧。」凛凛子无力地苦笑。说得一点都没错。
凶手是诈骗专家?那种事我当然知道。这个案子的凶手绝对是非同小可的诈骗专家,而且还是足以与号称「全人类遗产」的老师匹敌的
「咦?」
怎么?我刚刚在想什么?我要想的是什么?
足以与老师匹敌的?什么?
不,等等,冷静点,冷静下来想。在四月那件事进入最后阶段时,老师教过对案情与事态全都心灰意冷的我「不要停止思考,不要放弃思考」。而现在,应当再次那样做的时刻到来了我有这样的直觉。
我听到凛凛子像是觉得奇怪而对我说话的声音,多半是因为看到我完全神游天外的样子吓到了吧。但是我连「嗯嗯啊啊」随口应一声都做不到,因为我已经完全没有拨出一分注意力应付外界的余力了。
我往自己的内侧思想之海深深潜去。被封闭在黑暗中的深海,充斥着惊人密度情报的世界,法术师的密室。老师说的话在那里回响着,就像潜水艇的声纳一样带领我前进。
凶手是诈骗专家
凶手是诈骗专家
凶手是诈骗专家
我直往深层突入,思考速度逐渐增加。
第一件案子的凶手是谁?第二件案子的凶手是谁?第一件案子的密室是怎样做出来的?第二件案子的密室是怎样做出来的?在第一件案子中赛门为何会死?在第二件案子中神室为何会死?是谁做的?为何做的?如何做的?把谜颠倒过来看以后,它就不再是谜,而只是个事实。一个事实再把下一个谜变成事实,所有的谜都颠倒过来,像连锁反应一样堆砌成事实。然后、然后
我终于抵达真相所在。
同时脑袋像是被重击般的惊愕打倒在地,我在意识深处哑口无言。
这就是「真实」与「事实」之间的落差?
是吗?原来是这么回事吗?所以老师才
周阿周!
我遭受强烈的晃动,突然在我意识的深海中卷起强烈的涡流。我被卷入其中,感到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上拖,「波喇」一声跃出水面。
回神之后,眼前有着凛凛子的脸,她一脸担心的表情。
「阿周,没事吧?」
「咦,呃?」没事吗?我没事。真相依然还握在我手中:「啊嗯,算是没、没什么事。」
在这样说完后的一瞬间,我感到晕眩。当我心想「啊,不妙」的时候,我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歪倒,往凛凛子的方向倒去。
「哇!阿、阿周!」因为她连忙抱住我,使得我不至于摔倒在地上。「真、真的没事?」
「我没事的,凛凛子,别担心。」她的发丝在我鼻尖擦过。有种甜美的味道。我靠在她身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过如果可以,帮我拿杯咖啡来,我会很开心的。」我看着转过脸来的她。
「啊,好。」她红着脸点头:「我、我知道了,等我一下喔!」
凛凛子在看着我坐回沙发上以后,才走出交谊厅。
「天乃原同学?真的不要紧吗?」我不寻常的模样让警部也抬起身子担心地问道。
「嗯,我没事。」我把手遮在眼睛上说道:「只是有点用脑过度忘了呼吸而已哎,不过不摒住呼吸,是没办法潜入海中的嘛。」
「啥?」
「啊,没有,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
在交换着这类无意义的会话同时,我缓缓直起身子,视线射向须津警部放在桌上的手册。在打开的页面上,写着方才做好的表格,注明嫌疑犯有没有动机及不在场证明的一览表。
(光靠这样行吗?不)
不行,太薄弱了。正当我在内心暗暗摇头的时候
「阿周,久等了!」凛凛子回来了。才在想她怎么会这么快,就看到她拿着上面放满了虹吸式咖啡壶、杯子、装水的茶壶等等诸般器具的托盘。「因为我想说这样可以早点喝到,就把煮咖啡的器具全借来了。」
「」
她手中的东西让我移不开视线。
虹吸式咖啡壶。
就是这个。
「怎么了吗?阿周?」凛凛子把托盘放到桌上,同时看着又开始发愣的我说道。
「没有啦,怎么说好呢?这样说吧」我看着她的脸回答:「只是又重新认识到凛凛子果然是个很棒的女孩子而已。」
「咦?咦?」她的脸再次染得嫣红。
「警部。」
「什、什么事?」
「总之先喝杯咖啡,然后请你把本案所有的嫌疑犯这样吧,全叫到地下实验场地。」
「咦?为、为什么?」
「呃,其实什么地方都可以,不过反正都这样了,那还是去案发现场会比较有气氛吧。」
「不,我不是指那个,为什么要把嫌疑犯全叫去?难道」
「阿周!」
在警部与凛凛子期待的眼神下,我耸耸肩说道:
「在『暴风雨山庄』中叫所有人集合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破解篇要开始了。」
虽然我自己也觉得这样实在有够装腔作势,但是谁叫我今天必须代演名侦探的角色呢。这种程度的夸张演出应该还在容许范围之内吧。
我喝下凛凛子煮给我的热咖啡。嗯,果然少了这个就提不起劲来。
在花上一些时间慢慢喝完咖啡以后,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时候我稍微困惑了一下,困惑于要从哪边开始好呢?
不过嗯,决定了,果然还是就照这样进行下去吧。我吐了口气当做下定决心的表示。
好。
那么就来结束这个暴风雨山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