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插进裤兜,在残夏的月下散步。
酱油和调料,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是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妹妹拜托的。所以在最近的便利商店解决以后,现在正单手拎着袋子回去。
满是废墟的街道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草木从旁边龟裂的柏油路的缝隙中生出,曾经被激烈的战火洗礼的建筑物,露出破损的钢筋倒在路旁
5年前的——“东京内战”。
视野中所能看到的,都是被昔日的战火细节的街道残骸。在关东圈,像这样无人管理的废弃地区随处可见。就算是在繁华街道的尽头也会出现,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
没有明亮的灯光,一路摸索走道信号灯下方,在被虫鸣声所吞没的废墟之中,我吐出一口叹息。周围是,不论怎么看都非常使人忧郁的景色。
曾几何时……这个地方被称为“新宿”
在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这里是曾是排满极其奢华的霓虹灯的美丽街道。但现在变成了确实少有人烟的危险的夜路。就连车辆都不会从这条荒凉的道路上通过……
姑且再往远处走去,会有零星的街灯,平常我并不想走这条路,只不过这条路是从家里到便利店的捷径。只有在被拜托买东西的时候,才会选择走。
在这司空见惯了的废墟道路上走了多久了呢。
走近了有13层左右的无人公寓。想将自己的视线从周围忧郁的风景上转移开来,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公寓上方的月亮。这样一来,视野中就只能映出夜空中的月亮与钢筋刺出的废弃公寓了……但是,在公寓的天顶或是能称为断壁处的地方,有一个人影闪现……所以我反射性地停下脚步。
为了确认自己是否看错,我聚精会神地抬头盯着楼顶。
并且,我确认了在废弃的大楼的楼顶上,确实站着一位少女
少女沐浴着皎洁的青白色月光,张开双臂仰望天空,身穿的是洁白的连衣裙,年纪大概在十五岁左右。柔顺的长发和连衣裙的下摆,随着夜风飘扬着。
真美——我这么想到。
所以我的视线被少女的存在夺去了,背负着月亮与星空(译注:这个不科学!)的少女就像字面上的一样,脚踏着断崖的前端,像是一个细小的十字架一样伫立,就好像玻璃制品一样脆弱,不仅如此,她向前迈出好像微微欲坠的样子也非常的优美。
但是少女——就这样若无其事地从楼顶坠了下来。
任凭重力将自己摔下,少女在几秒的间隙里才空中停留。那奢华的身体就好像被坚硬的地面吸进去一样,摔向了作为旁观者的我看不到的建筑物的死角。虽然听着肉块撞地的沉闷的一声,但很快少女也和黑夜的静寂融为一体。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我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这种行为,也就是“自杀”吧。
因为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这种事绝不是稀疏平常,我认为遇到这种情况自己也应该万分慌张,但是……在最初看到少女的时候,或许就已经从这个气氛中感觉出了这样的预兆了吧。
也就是说,她是为了自杀,才站在楼顶上的吧。所以说,并不奇怪于“怎么回事”……不可思议的是,我心中无法生出和平常人一样的焦躁的感觉。
试着搜索周围有没有可以寻求呼救的人,不过看来目击者只有我一个。能现在赶过去的,只有我一个人。我犹豫了一瞬间该怎么办以后,我觉得果然还是不能放之不管。
我开始向少女坠落的地方奔跑。
少女坠落的公寓,是在内战前还在建设中的大楼。“施工中”的牌子下方被铁栅栏围住,与周围隔开。万幸的是出入口附近的栅栏有缺口,出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进入施工场地以后,眼前就出现了一大片空地,被废弃了的生锈的重型机械的残骸堆积着。就在那些废墟的缝隙中,少女的身体倒在地面上。
我向少女走近,这是发生了超出我理解范围的事态。
[……天使……?]
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不禁从口中蹦出这样的联想
要说为什么的话,少女的背上,长着赤色的“光之翼”。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长出翅膀的人类呢。我怀疑自己看到的东西,眨了几次演眼以后……再次,俯视着眼前的少女。
然后,之前看到的翅膀消失了。
果然是看错了吧,自己理所应当地认同了这个事实。
这个世上不存在天使,倒在我面前的少女,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我觉得这时候不应该想这种事情,但是,这时我注意到了更加异常的事情。
应该是强烈撞击到地面的少女……她的身体看上去竟然是“无伤”。
我不禁皱紧了眉头。虽然衣服上有小的破损,但是别说是擦伤了,连一滴血迹都没看到。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可能毫发无损。并且关键的是我确实听到了少女掉下来撞击到地面的声音。那个声音又是什么呢。仿佛只有这个少女,物理法则对她并不适用,充满着无法理解的违和感。眼前的事实被称之为奇迹,应该是再恰当不过了吧。
少女应该不是天使吧,但是这样的话,这个矛盾的事实到底又应该怎么说明才好呢。
貌似还有一息尚存,正在渐渐失去意识吧。少女紧闭双眼,像想紧抱什么一样,无意识地将手伸向空中。伸出的手腕碰到我的裤脚,纤细的手握住了裤脚,用形状优美的唇瓣。痛苦挣扎着挤出一句呻吟。
[……救救……我……]
少女的脸颊垂下一行眼泪。然后力松劲泄,手落在地面,再也没有动弹。
想让我救她的少女……应该是想从什么东西那逃离吧。这份眼泪,不可思议地蹂躏着我的良心。
[……你是想死,还是想活下来,到底是哪边啊]
我一个人喃喃到。
亲眼看到少女坠落的只有我一个人,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影,如果我就这样离开,少女就会孤身一人被留在这儿。
稍微考虑了一下,我决定抱起少女的身体将她被在背上。
少女的身体纤细而且轻盈,抱起来并不是难事。在她的身旁,有一副边角有所破损的红色眼镜,应该是她的东西吧。我将眼镜捡起,放到了校服的口袋中。
背上感受着少女的温暖,我沉默不语,再次踏上回家的路。
明明应该买完东西直接回家的,现在却捡了个奇怪的东西回去。
还活着吗,还是说已经死去。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她的存在是这么的暧昧。
■■■
学校的旁边,有个不大的自然公园。
春天能够看到樱花美丽地盛开,但是残夏的如今,只能看到一成不变的绿叶而已。甚至是除了万里晴空以外什么都没有。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喜欢着这个无聊的地方,这里离我上学的学校很近,也是个一个人静静读书的好地方,我经常在午休的时候从学校溜出来,来到这个公园转换一下心情。
今天也和往日别无二致,绿色而平整的草坪在阳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是午后的美景。
走到公园内的散步一角,躺在熟悉的长椅上,我一个人仰望着天空。
充满了视线的广阔的蓝天。白云。清爽的风还有树叶之间摩擦的声响。将目光投向视野都要被绿色埋没的校园,每日的杂念就都渐渐淡化了。在读书前,这样让脑中一片清新,总是感觉非常舒服。
「又从学校溜出来了呢」
……仰望着长椅上的天空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点不情愿地,坐直了在长椅上的身体,我看向了听到这个澄澈的声音的方向。
向我搭话的是穿着和我同一学校制服的女生。与众不同的绿色瞳孔。长得伸向腰际的银白色长发。与天真的少女打扮不相符的是,红色的眼镜戴在她脸上显得非常成熟。但是,从她柔和的表情来看,果然还是带着与年龄相衬的稚气。
羽鹭雪名——她是在两周前,刚刚成为了我的同班同学的少女。
白色的夏天用的短袖衬衣,红色的女士领带。短裙和简约制服的装扮。应该还是没有穿惯的衣服,但是看起来却恰到好处。
羽鹭把手搭在自己的细腰上,混着感叹的情绪用着有点厌倦的语气说着。
「明明当初觉得你是个很认真的人,但是居然这样频繁的溜出学校,看来冴上诚一君,你这个人还真是个不良君呢」
我用有点闹别扭的语气反驳她
「要说溜出学校的话,羽鹭不也一样么。而且现在是午休,我又没有旷课」
我努力地辩解。但是羽鹭好像一开始就对这样的问答没有兴趣一样,也没有做出什么其他的回答,和平常一样笑眯眯地坐在长椅上我的身旁。她像我先前做的那样,开始仰望天空
她的行动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所以我总是默默地想着她的事。
所以我在这个公园和她的见面,几乎成为了每天的必修内容。我甚至在想她是不是算好我偷溜校园的时机,然后在身后尾随我。每次都过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也许是我自我意识过剩了吧……有时我觉得她就好像是在很有兴趣地观察我一样。
重新取回心情,我捧起放在膝盖上的文库本。是读到一半的推理小说。天空也看够了,我又开始了读书。羽鹭微笑地注视着默默读书的我,向我搭话了。
「你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读书呢」
确实,我经常读书。上学途中的电车上,休息的时间,只要有空就会读书,这是事实。羽鹭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继续问到。
「你为什么会读书呢?果然是因为喜欢书吗?」
「嗯……是呢,经你这么一说到,底是为什么呢。并不是因为喜欢读书,也不是讨厌呢。怎么说呢……就像是功课一样吧吧?」
「功课?」
「嗯。如果这里有一本书,我就会感觉想去翻翻看。倒不是因为它的标题很惹眼啊,或是内容很有趣之类的理由。只是有种不读不行的感觉」
两个人一起抬头看向天空,闲聊一样的对话就这样中断了。
羽鹭微微侧过头。用有点呆呆的表情,注视着我的侧脸。我也明白这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回答。但是我除了这样的话,就想不到其他能说的了。这才是我的真心话啊。
羽鹭沉默了一会儿。沉默的时候蝉叫声将一切都掩盖住了。
最后羽鹭肩膀小小地抽动着开始笑了起来。
「一年后……你认为这个公园会变成什么样?」
羽鹭用总是看起来很悠闲微笑,突然发问。
对突然出现的这种奇怪的问题,我一副诧异的神情。
但是和羽鹭说话,这种事情是常有的,所以我也没太在意地回答到
「是呢。1年后,应该也像今天一样是一派祥和的风景吧」
「是么。那么,1000年后这个公园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次是1000年后啊。会怎样呢。至少我不会活到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啊」
羽鹭温柔地眯起双眼,眺望着天空,平静地说到。
「也是呢。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所以你能望着无限持续的这个世界的期限只是从出生到死去。在数学的世界里,能用δt的有限区间内写出人所能观测出来的时间。对拥有等同与无限的时间的世界来说,人生只不过是一刹那。在δt降生,然后死去」
「原来如此。世界几亿年前就诞生了,人类一生却不过才100年。连1000年后这个公园会变成怎样都不知道的我们的人生,只是一段短短的δt啊。真是虚幻呢。……话说,你说这个话用意何在?」
「……冴上君。人类是无法应付『无限』的」
羽鹭不知为何,有些寂寞地说着。
羽鹭经常这样说这些奇妙的话。她对数学和物理非常了解,通识的知识也是远超学校教育水平。羽鹭继续说着。
「不管是谁,从出生开始自己的未来就有无限的可能性。但是活着这件事,只是从无限中选取了一个这种有限化的循环而已。光是人们活着,就在渐渐失去他们的可能性」
羽鹭的脸上浮现苦笑。
「你在无限的选择肢中,选择了现在独一无二的自己。如果原来的你是和现在不同的你,肯定那时……获取不会把我扶起来吧。你,现在的这个奇怪的你,很有趣哦」
只是说完这些,羽鹭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轻快地走到草坪里,仰躺在上面翻滚着。最后在草坪上摆出个大字型,又开始仰望着天空。她更本没有在意路人奇异的视线。羽鹭一直都是一个很有自我主张的人。或许将她称之为怪人会更合适吧。我想都没想,喃喃了一句。
「……奇怪的人是你才对吧,羽鹭」
她总是这样,毕竟她总是一脸认真的说些难懂的话,所说的话除了很科幻的以外没别的。难懂、奇妙的词语是她的习惯吧。虽说世间宽广,但是这么奇怪的女子高中生,我认识的也就只有羽鹭一个。
再说从最初的异常邂逅开始,她的存在本身就很奇怪。
毕竟——她是一个跳楼自杀都没有死掉的少女,
救起跳楼羽鹭的那个夜晚……把她送到医院,在急诊窗口硬是把医生喊了出来,但诊断结果却是没有任何异常。「把健康人带到医院里,你是想干什么啊」,被医生怒吼也是一次不错的经历。
然后不久……羽鹭转校到我们学校,因为我从没想过会这样,所以当时非常吃惊。竟然有这么偶然的事情,大概也确实算是种奇妙的缘分。但是吃惊只是短暂的,我们马上就变成这样亲密聊天的程度了,羽鹭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啊。
「从无限的可能性中选出的自己……吗」
我现在也在考虑着羽鹭奇妙的话。
不管怎么说我和羽鹭从出生开始就丧失了无限的可能性了吧。在无限可供选择的分支中,只能选择继续把自己的人生走下去。
正因为这样,这种想法是必然会有的也说不定
——如果没有选这条路的话,自己会变成怎样呢?
比现在更幸福的自己。没有现在幸福的自己。有无限种可能性。我到底能否选择让自己最为幸福的正确选项呢。
被从树与树隙缝中吹来的温暖风所拥抱,像平常一样抬头仰望天空。感觉,这仿佛也是自己失去的无限的可能性的碎片也说不定
■■■
下课铃响起,今天最后的课结束,教室瞬间取回了吵杂的氛围。
直到回家的班会开始之前,我把周围的杂音过滤掉,沉溺在午间休息所读的书中。跟往常一样,坐在我前排的男子学生回过头来。他沉重地吐了口气,不堪重负地说着。
「啊——真是的。可恶。真是可爱呢——,羽鹭酱。对吧对吧」
「是呢」
灰色的针织帽深深盖到眼睛上方,糟蹋穿着的制服衬衫。不知为何戴了3条腕带自称很风流倜傥的同学,幸村弘树。弘树好像拼命将凳子往后靠一样,不停地看着羽鹭的位置。
「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瞳真是与众不同呢。说是混血儿,但到底是哪国的混血儿呢。真是漂亮呢!对吧!对吧!」
「是的是的是这样的。从没见过这样的颜色」
我继续读着书,没有看向弘树敷衍了事地附和着。
确实光从长相来说羽鹭很可爱。同年龄来发育的还算不错。从个子来说,窈窕来说,都很有魅力。不可思议的绿色瞳孔也很漂亮。所以也非常想同意弘树所说的「可爱」……不过弘树有些不服气地皱着眉头。
「喂喂——,诚一君,你今天倒是非常冷淡呢。我们可是有无人能敌的男人间的友情的哦——,请更加全神灌注一点,情绪高昂一点怎样」
「不止是今天,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情绪不高真是抱歉啊」
弘树说着「真无聊——!」,看见他一副撅嘴别扭的率直表情。
轻薄是主要成分的幸村弘树,从进了高中就一直在和他交往。也就是从今年春天开始的孽缘。只是偶然在同一个班,偶然位置靠在一起而已。彼此性格的共同点完全没有……5年前因『东京内战』都失去了父母这点倒是一样的,不知怎么的就搭上了话,接着就有了更多的交流。
在这个班里,不止只有我和弘树是这样特别的境遇。
我们就读的学校,因内战失去家人的学生占了大多数。因为这个,学生们都互相注意,不谈论家人的事情。在这样麻烦的气氛中,我和弘树都挑明了彼此家庭的事情。我能与弘树轻松相处,也许是因为能彼此理解对方的经历吧。
这样的弘树在教室里自己的位置上,注视着跟我一样读着书的羽鹭。
「诚一君知道吗?羽鹭酱转学过来时参加了我们学校的入学考试,貌似全科满分的哦。传言中的羽鹭酱是IQ超过180的天才,转学前在海外的学校,在那里也跳了级哦。如果是真的话那还真是鹤立鸡群呢。头脑太聪明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传言,但要是真的也太厉害了」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好像跟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里。高岭之花?但难度越高的爱情也就越能让我燃烧起来!我已经迷上了羽鹭酱了!」
「原来弘树喜欢羽鹭啊。记得暑假前你说喜欢隔壁班级的佐藤来着?心变得真是快呢」
「更加险峻,更加高难度的山峰。因为困难所以更想登上这座山不是很有男子气概吗」
「古话说得好,烟和某个东西喜欢往上窜呢(译注:没有人不懂吧,不过还是说一句,是“笨蛋”)」
「喂喂,有必要这么说么。比起聪明的在深处潜伏等待机会,还是现在出手比较好哦。都已经是高中生了,对女性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诚一君真是少数派呢」
「我没有说我没兴趣啊。但是,我们可是拿国家的税金来上学的呢。根本没有交际费和杂用的钱。必须要节省生活费以外的钱」
「哇—,居然说出节俭第一这种话,真是像主妇一样小气的男生。怪不得你不受欢迎啊」
「……不要管我。我可是和妹妹一起拼命地生活呢」
「那种事怎么都好啦。比起这个,还是羽鹭酱!」
硬想扭转话题谈羽鹭的弘树。谈论女生的弘树就像得到水的鱼一样。一边着闪亮的眼睛,一边雄辩着。
「貌似不止我一人对羽鹭这么上心。据我所知,陷入一见钟情的几率很高。宁可玉碎(译注:告白被拒)也要告白的人在学校里不断增加。不过诚一,她是有人气的人。你就不要随便错过了啊」
开心谈论着数量激增的情敌的弘树,让人感觉就像是个单纯喜欢凑热闹的人一样。
「你也是。一年四季都在生活在恋爱之中。总有一天是会被女人踩在脚下的哦」
「诚一才是,一年四季光看书。这样可是会没有女朋友的。」
「不用你管」
「这是我的台词才对」
我与弘树四目相对。
一如既往的谈论着没有继续的话题,班主任回到了教室,开始了准备回家之前的班会课。弘树一副嫌麻烦的样子地重新坐直。走廊里乱晃的学生们,也都返回到了教室。在班会课之中,我突然在意起来,望向了雪名的座位。虽然与弘树的关心有点不同……但我对也对雪名很感兴趣是事实。
说是感兴趣,倒不如说是有疑问。
作为同班同学来接触的羽鹭,看起来微笑着,说着普通的话,举止也很正常。但这是附带着「如果和她搭话」的条件。在教室,完全看不到羽鹭自发的向别人搭话的情景。在教室时从自己的位置向窗外望去,或者是读书而已。要说什么才好呢……我觉得羽鹭看起来很寂寞。如果她真的很孤独的话,是不是跟那个夜里的行动有关系呢。
为什么她跳楼想自杀呢。
为什么她没有任何损伤呢。
关于她的疑问还有很多。
可以确信的事是,第一次相遇时她哭了。看到她不会和任何人积极相处的态度,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一次遇到她时她软弱的一面。如果在教室里看到她平常的举止是强颜欢笑的话……那么我想在她的眼睛深处,有着不令人所知的绝望。
在听了老师简单的联络事项后,班会课就解散了,伴随着铃声大家到了放学的时间。学生们纷纷扰扰地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回过神时羽鹭也不见了。
听了轮到今天值日弘树的哭诉,我离开了教室。
在门口把室内鞋换为室外鞋,准备前往校外。在教室内听到的细微雨声,一下子变大了。天空的模样与上午截然不同。
本该光彩照人的蓝天现在变得乌云密布,下着冰凉的雨水。大意的我今天也忘记将雨伞从玄关那里拿出来了,只能无奈地穿过操场向外突击而去。在校门旁的自行车停放处,有可以遮雨的地方。我以那里为目标,一口气跑到了自行车停车处的屋檐下。
我到自行车停放处来是为了等待某个人。
边等着那个人,无事可做的我听着雨落滴答声。
叩响着自行车停放处屋顶的雨音。清脆的雨滴在薄薄的屋檐上不断作响的声音笼罩着这里,我不断看着撑伞回家的学生,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喂!」
在雨声中,听到某个熟悉高亢的声音。看来我等待的人出现了。
看到了校门对面我所等待的某人。虽然会被其他同学注目也是一方面原因,但用不着这么大声喊我吧。拜她所赐我很被动地变得显眼起来了。
扎着马尾的黑发。无暇的眼睛闪闪发亮,从远处看也是天真烂漫精神满满的少女。她那副纤细的身体蹦蹦跳跳地过来。撑着一把蓝色的雨伞,令一只单手拎着备用伞。
为我送伞过来的女生是,冴上爱架。——我的妹妹。
爱架就像看到了主人的小狗一样,兴奋地向我挥着手。
「抱歉。等很久了?」
「不好意思呢,还专门让你把我忘带的伞送过来」
「呵呵,帮助为难的哥哥可是一个好妹妹的工作哦,不用在意啦!」
爱架从短袖衬衫里露出来的手臂显得柔弱。我撑开爱架送来的伞,终于开始踏上回家的路程。和妹妹并肩走在了一起。
爱架穿着白衬衫配上裙子,蓝色蝴蝶结型的领带。这是爱架初中的制服,
这与我们学校的明显不同。不光是制服,还有刚才的大声呼喊。这些都特别显眼,放学回家的学生们都把视线向这边看来。
「……爱架不管何时何地都很显眼呢。这到底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
对我的这句话,爱架挺起平平的胸部的得意说
「是好事哦!我们班上的老师说过不管是好还是不好都要变成受人瞩目的人。在这个阴郁的世界中,不变成瞩目的人是不行的」
「……不,在不好的地方显眼才是不行的吧。感觉真是个不妙的老师啊,你们班主任。」
呆了半响后我喃喃自语。总之先不再深究爱架的班主任。
向车站走的途中,我发现今天的爱架比平时更加活跃。
「怎么了吗。今天好像心情很不错啊」
「啊呀——,能看出来么?今天呢,和女性朋友们一起去唱歌。是一点点钱攒起来了,而且偶尔也想奢侈下也不错」
「……所以今天早上,才会说要和我换晚餐的班是么」
「嗯!」
爱架用力点头。
在我们家,家务是轮流制的。本来今晚是爱架来做晚饭的,今天早上爱架拜托我和她换。知道理由后,我接受了。
「情况我了解了,但是不要因为明天是周末就回来太晚哦。过马路要当心,要遵守门限」
「嗯,明明人一年只能长大一岁啊,别老把我当成小孩子!!」
看着撅起嘴的爱架,我微笑着。爱架很容易被捉弄所以感到很困扰。每次都是为了些细小的事情生气。也许是因为正值叛逆期。要真是是这样的话爱架正在渐渐成长吧,想到这就感到很心疼。对爱架像小动物般,不知觉中我抚摸着爱架的头说「乖乖」。被抚摸着头的爱架,一边甩开我的手,一边说着「停下——」脸上染上红晕痛苦的扭着头。
「……那,那个——。……诚一偶尔也一起来唱歌吧?」
「不都是女性朋友去的吗。如果我这个大男生的话,太不知趣了吧」
「嗯——是吗。也是呢……」
爱架一副遗憾的表情,有点失落。
「真是个会说些奇怪的事的家伙呢。而且我今天有打工。不论如何我都要pass了呢」
「打工,是那个业务不繁忙的书店吗?」
「是的,业务不繁忙的书店。」
我顺着爱架的话,不知不觉我的语调变得很阴暗。
「能雇佣我这个年纪的打工处,也只有那种地方了。虽然很少但能赚上少量生活费,真是谢天谢地了呢」
「……」
可能是听到我所说的「少量生活费」,爱架没有再说什么。
……5年前的事件。因为「东京内战」,我和爱架与父亲生离死别了。
本来就是单亲家庭的我们兄妹俩,因为父亲的去世丧失了一切经济能力,还曾有过一段在街头当流浪儿的经历。因为内战失去了家人,尤其是像我和爱架这样变成流浪儿的孩子很多,曾一度成为社会问题。
于是日本政府在内战后发布『内战孤儿救济法』。
根据这部法律,我和爱架在读完高中前,能从政府得到生活保障。也就是说目前为止我和爱架所依靠的只有政府每月发的学费和生活费。支付的金额有限,绝对不能浪费。
蓦然的,抬头望着每次走向车站都能看到的废旧大楼。
在车站前的近代商业街道中,只有废旧大楼一栋伫立在那里。与附近景观一点都不相称,和周围很不协调的建筑物。废旧大楼有6层,本来是想每层作为居酒屋租出去的吧。在破碎的窗子对面,还可以看到寂寥的吧台。
那栋大楼在内战之后就没人打理,结果就被遗弃了
「……东京内战吗」
不由得喃喃自语。
根据正史——「东京内战」是因政治的腐败而急增的贫困者们,为了发泄而开始攻击政府,以这个为开端的内战。以霞关为开始,在关东环状线的主要都市接连发生暴动,这变成了国民谋求国家颠覆的小部队,事实上政变也包含在内。尤其是新宿区损害巨大,因地下的爆破破坏,宛如蚂蚁地狱(译注:蚁铃的幼虫,在沙地上制造出漏斗状的陷阱,好让蚂蚁之类的猎物掉落下来并吃掉)的弹坑。受此影响,地上的建筑物都向地中没落。新宿的伤痕至今都被称为新宿巨坑。
内战时我还是小学生……现在为止,还能回想起首都因激烈的战场而化为乌有的,那段恐怖的时光。驻留美军和自卫军的介入,直到镇压暴动的2天2夜,都在与武装的反政府部队激烈交火。
不仅是我和爱架,住在关东的人们都不可回避的看到那副地狱画卷。
「……呐,走吧?」
爱架不安地扯了扯站在废旧大楼前抬头仰望的我的制服的衣角。我苦笑着摸了摸爱架的头。我又和爱架东扯西扯,马上就到了车站。穿过买票口,到车站的月台处等电车。到我打工的书店要坐3站。但是爱架好像要乘反方向的电车。于是就此分开了。
在等车途中,爱架高兴地与我闲聊身边发生的事情。我跟往常一样,点头听着爱架的话。
突然间爱架想到什么似的拍了下手。
「说起来诚一知道『红帽子的传言吗』?」
「红帽子的传言,这是什么」
爱架所提出的问题,我从来没听过。爱架对我扮了个鬼脸。
「诶——,果然不知道啊——,真是OUT了——。就是那个不论是谁的愿望都能实现的红帽子的怪人哦。现在在我们学校可是相当有名的哦!」
「能实现愿望的红帽子怪人么……不怎么可怕的传言呢。倒不如说,是个好人呢」
「嗯,也是呢。虽然被称为怪人,但也只会满足人的愿望呢。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恐怖呢。啊——啊,希望他也能来实现我的愿望呢」
「什么嘛,原来你也有想实现的愿望啊」
「有的哦」
爱架有些寂寞地笑着。
刚想向她打听这个愿望的时候,车站的月台就广播了到站车辆。
貌似爱架等待的电车来了。电车的自动门一开,爱架走进电车向我挥手。我也轻轻挥手,对爱架说。
「不要回来的太晚哦」
门关上了。爱架所乘坐的电车向我看不到的某处开去。
■■■
一到打工的书店,我就走进打工店员用的屋子。然后将上面印有书店logo的制服穿起,我就来到了收银台前。井然有序的书架,一个个区间分开。要说风景的话,也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书店的样子而已。
……但是意外的今天客人有些少。
打工的这个书店,是一间从车站步行5分钟的中型店铺。离车站近,又挨着主干道,客人一直都不显少。大概是因为主干道旁有家对手店铺。客人稀少对于身为打工者的我来说是件高兴的事,但是对店长来说,则对未来抱有少许的不安。这没关系吗,这样……?
过了一会,在书店挑书的一位貌似是OL的女性,在参考书区域拿了一本书到收银台前。对我来说,这位女性是我今天的第一个客人。要一语概括这位女性的特征的话,美女。鼻子很高,身材也不错。稍微卷曲的披肩长发。穿着女性用的黑色套装很显身材,冰山美人一样的女性。有些高翘的眼角,略显恐怖。
「欢迎光临」
我按照接客礼仪打着招呼。看着女性递过来的书名。『推算统计学入门』。看来不是本简单的书。
我把书码扫描了下,按照接客手册上写的步骤问女性。
「书需要包起来吗?」
「不用了」
女性这么说着,不知为何开始看着我的面孔。……是不是我的脸上沾了什么呢,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会害羞的。女性用不可思议的语调问我。
「……你,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没有,我认为是初次见面呢」
听着我的回答,女性还是一副不可理解略显惊讶的神情。是我跟她认识的人长得像吗,还是有见过的感觉,我觉得她可能是这样看我的吧。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别介意了。不过我还有其他的事想问你」
看了女性恢复了常态,用一副认真的表情,从衣服内取出了貌似小手册一样的东西。把黑色流光的手册伸到我面前展开。
警视厅刑警部,搜查一科,秋月杏子刑警。手册里写着这些情报,贴有面前女性的证明照片。看样子这是警察手册。也就是说这名叫秋月杏子的女性是警视厅的刑警。
「现在在对某名高中生进行调查。如果你有见过相片中的学生,不管是什么都请说出来。比如,都和谁碰了面,说了什么啊这些。哪怕是细小的事情也没关系。」
秋月刑警这次从怀中取出一张照片。然后向我递来。
就我个人的理由来说,并不想与警察扯上关系……因工作想得到情报的秋月刑警,如果我太不合作的话她也太可怜了。于是我勉强接过看向照片。
在秋月刑警递来的照片上,是一个少年的脸部。是证明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穿着学生制服,一点都看不出有笑的样子。
意外的是,我知道照片中的人物。
「啊——……我经常看到这个人。他经常在我们店看书」
「果然是这样啊」
看样子秋月刑警知道这个人经常来这家店。原来如此,所以自己调查完了以后,就来我们这里实地获取情报了。刑警向我打招呼也只是为了找到日常观察店内的人的线索吧。
虽然我知道长相,但是我却不知道照片里人物的名字。我只知道他是顾客。
「我过来时,几天每天都能见到他。几乎是在学校放学时来的,总是来这翻翻书。说起来他今天没有来呢。」
秋月刑警回收了照片,又问了别的问题。
「你知道红帽子的传言吗?」
完全是预想外的提问,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红帽子的传言。刚才从爱架那里听说了,貌似都市传说的故事。为什么刑警会问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情呢。照片中常来店里的顾客与都市传说,有什么关系呢。
「嗯,算是吧。……不过我也不是很了解。会帮忙实现愿望,戴着红帽子的怪人,也就这些。貌似不是坏家伙呢」
「……看来这个传言的确存在呢。在这一带这是很有名的传言吗?」
「我不太清楚。至少我是今天才知道的。在熟人的中学和那一带貌似是非常有名的传闻哦」
「那个中学是哪里呢?」
「虽然告诉你也没有关系……这不是都市传说么,听您的口气好像红帽子真的存在一样。为什么警察会调查这件事呢」
「这是搜查上的秘密,很抱歉不能告诉你。希望谅解」
秋月刑警没能回答。也许如外表所见,她是个冷冰冰的人。我没有告诉他爱架的名字,只是把爱架所在的学校名告诉她。秋月刑警将从我这听到的校名写进笔记里,还向我确认是否写错汉字。
这样终于在柜台前结算完毕,她鞠了个躬答谢。
「百忙中能够协助我们的调查。真是非常感谢」
「哪里哪里。刑警小姐才辛苦了。请加油」
望着结算完结夹着书离开店的秋月刑警,我无法压抑心中萌生出的好奇心,忍不住将她叫住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调查照片中的人呢。是犯人吗?」
秋月刑警没有回头,只是站住说了句。
「他昨天……在第二新宿自杀了」
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她离开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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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所知,关于红帽子的正体,有几种说法
例如是梦想破裂的数学者的怨灵。又或是拥有强力的恶魔弃暗投明变成了天使。因为没有办法辩证,所以这全部都是臆想,到底怎样谁都不知道。但是大体上,传言毫无疑问也就是那种东西。
虽然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是唤他出来的方法谁都了解的很详细。
Champernowne定数(译注:钱珀瑙恩数)。
0.123456789101112……在小数点后,从1开始排列十进制的数字。首先,把定数打倒到9接下来拿出电话,拨下666—6666—6666。不用理会电话号码无人使用的这个提示音,直接说
——红帽子大人,请实现我的愿望——
「呐……别这样了吧,凉子」
「怎么了,爱架。你怕了吗?」
「当然了……」
我对于鬼故事怪谈什么的,这类故事不是非常擅长。
橘色灯火浅浅地照着,卡拉OK的一间房里。
我们3人兴奋地唱完歌后,便聊起了学校传闻的红帽子。然后输给好奇心的朋友,凉子说想试试看。
当然,我因为害怕而坚决反对。
可是朋友凉子的奇怪的兴致不肯停下来。
硬是把要打的那个号码输入了我的手机上。在凉子的催促下,另一个朋友奈绪子也兴趣盎然地输入了号码。接下来就差大家按下通话键……按传言所说的那样,召唤出红帽子就行了。
对着只有迟迟不肯做完全的我,凉子恶作剧般笑着说。
「没关系的啦。这只是传闻不是吗。就算如果红帽子真的出来了,他也只是帮我们实现愿望,又不会有什么其他不好的事情,这不是很不错么,很有趣啊!」
「也是呢。如果传言是真的,我们的愿望也能实现呢」
奈绪子也同意了。真是不知轻重的2人呢。
这两人抱着半玩乐的心态将这个仪式进行下去。
确实听说,红帽子是个按传闻所言实现呼唤他的人的愿望的怪人,并不会带给别人伤害。但是……对方是个超常的存在。就算再怎么对他人无害,红帽子都是诡异的不明正体的「某种东西」。把他呼唤出来真的好吗。我背负着不安和背德感。
「旁边的第一中学,不是有一个足球部的超帅坂本前辈吗?传闻说,红帽子出现在前辈那里。他许愿在全国大会上取得优胜」
「诶,第一中学……好像今年的全国大会取得优胜的队伍吧。我看过新闻了」
「是的!到底是实力还是红帽子的功劳呢。如果是后者的话,我也想效仿一下啊!」
「但是很奇怪呢。前不久旁边班上的优美酱和宫川前辈他们试了下,说什么都没发生啊。也有其他人试了,是不是有时候会出现,有时候不会出现呢?看来让红帽子出现的条件,应该还有其他的吧」
确实班上这段时间,我经常看见玩着似的尝试红帽子的传言的学生。但是总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我认为这果然是假的。奈绪子好笑地说着。
「只在内心纯净的人面前出现,之类的?」
「这是什么,真搞笑。他又怎么知道的你心是否纯洁呢」
在聊的开心的两人旁,只有我一人不知如何是好。仿佛看出了不想尝试的我的想法,凉子又过来劝说了。
「没关系的,爱架。只是传言而已,反正不会成真的。就算传闻是真的,也只是会实现心愿,百益而无一害不是吗?」
「……嗯……真的,就只试这一次哦…………?」
在凉子的强势下,我只有屈从。
我们三人看着对方,在「一——二」后,一起按了通话键。大家都把手机放在耳边等待传呼声。恶作剧笑着般的凉子和奈绪子。抱有不安的我看着她们的表情,耳边对方的传呼声开始响起。传呼声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立马就被挂断了。
「……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现在无人使用。请再确认一遍号码拨打」
从听筒传来的,是已经决定好的号码不存在的自动答录声、我们迎合着凉子说的「一——二」,对着话筒说。
——红帽子先生,请实现我的愿望——。
我们说完各自挂断了自己的手机,望着屏幕。
室内一片沉默。明明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但是心跳却很慌乱,紧张得连呼吸都感到吃力。因为卡拉OK室是隔音间,听不到其他房间的声音。在寂静中,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我们是不是搞出了什么奇怪的事呢,于是,我们环顾四周。
但是……室内与打电话前没有任何变化,我们自身也没有任何变化。
屏住呼吸,不知沉默持续了多久。
「……什么嘛,果然只是个传言啊!」
打破长时间沉默的是凉子开朗的声音。凉子把后背靠在身后的沙发上。
像是赞同凉子的恶趣味一般,紧张的奈绪子也放心坐到了沙发上。我也因凉子的话而放松了警惕,叹了口气。
感觉肩上使不出力,我也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太好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在内心深处放心地大大松了口气。
大家呆了一会儿后,我们终于面面相觑,笑了出来。觉得刚才手心出汗,铁青着脸的自己很搞笑。
「真是——,我还在想红帽子要真出现了怎么办呢。凉子你这个笨蛋」
「但是,这么刺激不是很有趣吗。而且——,红帽子出来的话就会实现我们的愿望。出来不是也挺好的吗」
强调着结果怎样都是好的的凉子,笑地东倒西歪。
奈绪子问起这样态度随意的凉子。
「不过呢,如果红帽子真的出来了,大家想让他实现什么愿望呢?凉子酱打算拜托什么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一定要考取志愿学校。要说这个世上,还是学历最重要不是吗?只要有学历,人生就很安稳。这么说来奈绪子的心愿是什么呢」
被凉子反问的奈绪子害羞地笑着回答。
「我想要一个帅气的男友——」
「啊——,也可以这样啊!!不,不如说这才是正确答案啊」
对于奈绪子的愿望,凉子大笑着拍着膝盖。安静了一会儿,凉子看着我。
「那么,爱架呢?许了什么愿望呢」
「那,那个呢,我……」
我有点结巴了。要说什么才好,我不能很好的用话语表达出来。要说什么呢,我稍微考虑了下后,用最朴实的话回答了。
「我……想要钱……」
「诶诶诶诶诶诶!」
这时,凉子一脸不服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罕见的爱架这种活泼孩子,竟然考虑着想要钱这种现实的事,姐姐我真是受打击了!」
凉子把手搭到我的肩膀上,表演般的大哭特哭。看到这幅样子,奈绪子偷偷地笑着。但是我并不介意凉子的话,继续说着。
「我呢……为了重要的人,这是必须的」
眯起眼睛有些害羞了。
重要的人……是的,对我而言是无可取代的,无比重要的人。
对着害羞弓起身子的我,奈绪子浅笑着,重新又向我提问了。
「那个人,是爱架喜欢的人吗?」
「怎么会,说什么喜欢……」
我声音颤抖着很狼狈。
「爱架,你不会被坏男人骗了吧」
「不可能的……毕竟是爱架啦」
同意凉子话的奈绪子。凉子抱紧拼命辩解「不是这样哦」的我,像往常一样说着「好可爱!」蹭着我的脸。像是在担心我,又像是捉弄我一样。我的心情很复杂,但还是撅起嘴倔强着。
正在们吵吵闹闹的时候。
突然间——室内的全部照明都熄灭了。
「……诶?什么,停电?」
凉子不由得抬头看天花板轻声说。看来不止是我们的房间,从走廊上看过去,所有的房间也突然失去了照明,停电的是整家店吧。没有窗户的室内也没有从外面传来光亮,一下堕入了黑暗中。我们陷入到连对方的脸都看不到的状况中。
「……人们对未来抱有希望,期望着实现它而活下来」
完全没听过的男声。那非常的突然,并且听起来像就在我身旁。
随着这个声音的登场,我们后背感到宛如凉水流淌的寒气。也许是冷气的效果过于明显,比之前更加冰冷的寒气,肌肤感到的是不明正体的恶寒。向着声源……我们惊恐地回过头。
在房间最里面的沙发上,有个男人把手腕放在膝盖上优雅地坐着。在男人面前的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放着一个没见过的手机,也许是这是那个男人的物品。从那个手机窄小的屏幕上散发出光,能看见男人的轮廓。
男人穿着黑色的晚礼服,带着红色圆筒形的丝绸帽。
「为什么呢。人沉浸于能让人生发出光辉的事情上,纠结自己的生存目的。但不管多么璀璨的人生,死了的话就毫无意义了。从一开始就是以失去为前提的命运,人为何还是想要让其发出光辉呢」
完全不顾僵住的我们,男人悠闲地站起来。
「你们知道的吧。我是能够实现你们的愿望的存在,或者说引导你们走向没有未来的人们的乐园的存在。没来得及发光便沉沦的人、在生活着不如意的人。这样的你们与我,其实是极其的相似」
桌子上放置的手机,从下面突然亮起像聚光灯一样,将黑暗中丝绸帽的令人畏惧的男人照亮。就像是主人身边的管家一样,男人单手在空中画出半圆,恭敬的把手放在胸前行了礼。
从丝绸帽檐下只能看到露出的嘴唇,但是是扭曲着的微笑的唇形。这个微笑,虽然令人感到邪恶,却混合着清爽……但是,却如深入冰块的裂缝般寒冷。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我红帽子。你们的愿望——我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