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yukira
翻译：竹本樱海
战争开始四年，纷争开始三年………直到现在也依然在人群间传言。
在北海道独立战争中唯一在本州登陆、威猛作战的道军最狂部队。以及终结了僵持已久的枥木群马间纷争的不死之身部队。这两支部队都不存在于公开的记录上，是士兵之间谈论的传闻。
令人惊讶的是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这两个故事中登场的其实是同一个部队。
而当时在最前线的士兵们说过————他们身穿特殊的装甲，面戴骷髅一样的面具。
只出现于硝烟弹雨中的亡灵，又或者是利用死亡士兵制造的生化尸骸……留下这些名称的他们究竟是否存在呢。如果实际存在，那么又是些什么人呢。长年以来，很多记者都在寻找的答案————电视组终于得到了！
传闻的真相，被掩盖的事实真相……作为证据的三十二照照片，终于要在今晚公开了！！
“隐秘的传说~~追击幻之部队！~~” 本日二十一点直播！！
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正发出“梆梆”的廉价效果音，同时屏幕上显示几张模糊的照片。上面的是全身包裹着特殊装备的持枪士兵。
特别节目的广告结束，现在换成了汉堡店的广告。夹在面包中的牛肉片、牵出丝线的奶酪、醒目的西红柿。以及店员们令人炫目的笑容。看上去似乎是招收打工的广告，但同时也向观众展示了汉堡的魅力。
“……肚子饿了啊……”
在只有沙发、桌椅、以及播放星期天上午电视节目的等候室中，葛由莉已经待了一个小时以上。待客用的煎饼早就消失在她的腹中，但那些根本无法果腹。
广告又切换了。是一个名叫“Death Need Round”的主题公园。它是模仿研究用饲养的实验鼠，以在转动的车轮中奔跑为主旨的大人气设施。
想逃离死亡的实验鼠拼命奔跑，但车轮仅仅是转动而已。就像是“死亡”在车轮中转动一样，老鼠不停地奔跑，而车轮不停转动……。
这个基本设定听上去很恐怖，但实际上里面有很多吉祥物人偶，而且游乐设施也不少，是一个在全世界都很有名的美国的巨大主题公园，也是孩子们的憧憬之处，被称为梦幻国度。
由莉记得曾在那里度过好几次欢乐的时光。在一天的有限时间中，想要见到尽可能多的吉祥人偶，想要玩到尽可能多的游乐设施，她也像是车轮中的实验鼠一样来回奔走。
那样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吧，至少现在不行。
叹了口气，由莉不再看电视，开始写起了之前高中布置的作业、一篇名叫《关于近代日本枪械流通》的报告。
简言之就是整理参考书中的内容，把冲绳的军事政变、北海道独立战争、以及枥木群马间纷争结合起来，分析为何日本不论正规.非正规军队都携带大量枪械，然后为了根绝枪械，创建和平的国家，自己必须要如何如何努力。像她这种高中二年级学生，任谁都会写过那么三四次相似的内容。
倒不算多么困难，但却是很烦人的作业。虽然是这样，但对于现在的由莉而言，却觉得十分困难。
现在由莉所在的地方，就是使用枪械，不论合法.非合法开展工作的组织。而自己往后也即将在这里工作，这个事实让她的笔变得沉重起来。
“………良心微妙地有些痛啊。难道说这是教育委员会的意思，品尝这种心情，让我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的世界吗。”
就算是这样，也已经太晚了。由莉已经结束了训练，来到了不能退缩的地方。而且放弃了这里，就等于放弃了自己。
由莉借债的金额，要么张开大腿直到死去、要么把内脏卖掉————甚至需要两者的组合才能还清。虽然谈不上哪个更好，但由莉并没有出卖自己身体的觉悟。
携带枪械并不是一定要杀人。把她说服后，只有十六岁的由莉就决定踏上这条道路了。
而且，用枪械赚钱感觉很帅气。
虚伪地写了十几分钟报告之后，等候室的门扉静静地打开，出现了一个肥胖的男子。
他是由莉的负责人，名叫山田。戴着跟日本人不太相称的宽大墨镜，体型滚圆。
“诶，葛由莉小姐。我的独断之下，你的庇护已经决定了。申请的住宿大概也会OK。那么我带路，你准备一下。”
非常感谢！由莉站起来深深鞠躬。
从今天起，崭新的人生就要开始了。虽然债款并没有消失，但总算有偿还的眉目了。学生和佣兵都不能放弃，两方面都要努力。
葛由莉怀着对未来的希望，鼻息粗了起来。
“这样就行了。好，充满干劲地走吧。”
调整前面的刘海，最后葛由莉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面注视自己的样子。
头发基本齐肩，左右的发丝稍微有些长，算是稍微变化的垂肩中长发。另外，左右的耳朵上还有着花瓣模样的发夹。这是她平时的发型，而今天更是小心翼翼地整理。
像是小狗一样、大得精神满满的眼睛。就算是十几岁的女孩，在糟糕的饮食生活之后竟然还有这种细致的肌肤。学校制服之下的身体虽然还不能以女性来表现，但之前都在社团里活动的关系，四肢健康而又修长……。
整体来说算不上多么性感，但由莉今天在脸上淡淡地抹了层平时不怎么使用的化妆品。马上要和同事初次见面了，可不能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的，由莉再次鼓起干劲，把放在洗手池上的挎包挂在肩上。……一下子增加了男孩气。胸间扣紧纽扣，一般来说这样会强调胸型使女性更加性感，但现在反而显得很悲哀。当然，由莉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并没有在意。
乐观是由莉的优点之一。……虽然有时只是单纯的逃避现实而已。
现在大概是后者吧，她自己也注意到了，但仍然无视。因为乐观嘛。
有些迟了，她从洗手间出来后直奔大楼的地下停车场。SUV（运动型多用途汽车）停在那边，山田正坐在驾驶席上向她招手，而她急忙跑过去坐在助手席上。
“跟穿制服的女子高中生一起坐车还是第一次呢，那么出发吧。”
随着汽车的起步，山田“啊哈哈哈”地，似乎很柔软的脸颊肉摇摆着大笑。
由莉露出微笑，但马上发现了意见奇怪的事。
“那个……山田先生，这是什么……？”
山田“啊、对了”地说着，伸手打开了密封箱。
“那个现在可以使用哦，之后再还回来。子弹算附赠啦！啊哈哈哈。”
密封箱里面的是手枪和弹药。粗犷、握柄周围弥漫着微妙感觉的聚合物制黑色半自动儒格-斯特姆 P95手枪（儒格-斯特姆是美国枪械制造公司，P95是型号）。
诶？由莉看向山田的脸。现在使用是什么意思？虽然她的视线满是疑问，但墨镜底下的瞳孔只看着前方道路，并没有注意由莉。
由莉的内心敲响了警钟。有什么不太妙。看他给自己的装备，难道说……一下子就要把自己带到不得了的地方去吗。
刚有这种感觉，车外的风景配合似的改变了。
街道上还在行驶的汽车开始慢慢减少，车辆都停了下来，里面的驾驶员都探出脑袋，而步行道上的人们正向着由莉她们的反方向离开。
导致这些情况的，是穿透SUV引擎声的大量枪声。
“哦，松仓这家伙，动静搞得这么大。那是武岛的轻机关枪吗？”
“那个，难道说……一下子就来实战？”
“阿勒？难道我没说过？我们现在正向着实战的正中央行驶哦？”
“你、你才没说过！还以为是带我到一起工作的同事那里啦……！”
“就是那些现在正加油干架的家伙啦，因为他们说想要派点增援过去嘛。”
由莉急忙伸手探向密封箱。握在手中的P95有些轻，看来没有装填子弹。她连忙从弹药盒中取出子弹，塞入空的弹匣中。手上冒出的汗水使子弹有些滑，装填并不顺利。而且里面能容纳十发子弹，可不知是弹匣里的弹簧太紧，还是自己太紧张，以由莉的力气无法塞入九发以上。说不定已经塞入了十发子弹，由莉都搞不清了。
枪声开始变大了，于是由莉放弃塞入最后一发子弹。
由莉装填好弹夹，拉动套筒。虽然说枪械都是如此，但弹药进入膛时的声音不可思议地令她心情舒畅，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枪声之中，终于连爆炸声都出现了。由莉忙向窗外看去，现在消防车、警车、以及救护车都停在路边，似乎在用无线电进行通讯。
在这东京的晴朗星期天上午，现在的状况算怎么回事。由莉感到了越来越不现实的氛围。明明利用暑假训练了一个半月，但知道即将进行实战的瞬间，膝盖还是略微颤抖。
一定是因为没有心理准备，太过突然吧。而且密封箱里只有一把廉价的枪支，更让由莉这么觉得。
有人打电话给山田，SUV在商业大楼的背面停了下来。
“这栋大楼的地下食品卖场和地铁相通。快点吧，有些迟了。”
山田从SUV的后部座位上拿起MP5（冲锋枪型号），利落地下了车。然而由莉对此有些抗拒，因为周围还有很多人。
因为数百米前的枪声而面露不安神色的男女老幼都在路上奔走，而武装了的山田则淡然地走在人群之中。
理所当然地，女性发出悲鸣声、孩子在逃跑时摔倒哭泣，一时间引发了很大的混乱。
人们发现握着手枪的由莉，更是惨叫逃跑。由莉无奈地打开挎包，把手枪连同整只右手都塞了进去。
“这、这不太妙吧！？超不妙的吧！？”
没事没事，跟上我。————山田晃着脸上的肥肉，边说边把由莉带到地下。当然，那里也满是凄惨的哀鸣。虽然有手持枪械的警备员匆忙出现，但山田只是出示了身份证，就直接进入连接地铁站的通道中。
铁道警察正架起MP7戒备（比MP5射速快，但MP5的威力、近距离作战更强），而山田拿出身份证后也通过了。明显未成年的由莉倒是被好几次盘问，但山田竖起小指笑着说了句“是这个啦！开玩笑哦！”就让她通过了（日语里小指和恋人的发音相近）。
越过检票口，奔向地下的站台。站台中只有闪烁着“由于故障导致无法运行”等文字的展板是唯一会动的东西，里面没有一个人。
“松仓，你在哪！帮忙的来喽！”
山田刚在站台里喊出声，就突然出现了人影。
看上去似乎是从站台粗柱的阴影处出现的，但实际上应该是潜伏在在站台下方，也就是万一有人掉落时可以容身的躲避区域。
被称作松仓的男子，是个留着络腮胡，面容吓人、眼睛却像是刚睡醒的男人。军靴加工装裤，T恤上套了件迷彩服，绑了个腿部枪囊，手上还拿了把近代化AK。
从弹匣的曲线来看，这不是小口径高速弹的AK74，而是使用大口径子弹的AK47.而这两种枪支在外观上是几乎相同的。
那把枪上装备的小型光像式瞄准器，看上去有些可爱。
突然，由莉的目光落在松仓手臂贴着的部队章上。半面骷髅、半面南瓜头，让由莉联想起了万圣节。
“我在这。………山田，状况跟你说的不同。这可不是轻松的工作啊。没有咬住幕后主使，反而把敌人主力全吸引过来了。”
“还以为能骗过的。抱歉抱歉，那么护卫对象（VIP）呢？”
没啥干劲的松仓，笑着的山田，两人的对话看起来像是在酒屋里一样，有种松弛的感觉。
从躲避区域里出来一个西服有些脏乱的男子，他大概就是护卫对象吧。
“好，那么就赶紧逃吧。额，大野和武岛………死了吗？”
“没有，为了吸引敌人火力，作为诱饵到了地面上。只有我和VIP潜入地下，走了一站的路程。”
“怪不得碰头地点明明是在地下，却在外面听到枪声。被当成弃子了吗。”
“就跟溜溜球一样啦，扔出去也会回来的。就算有什么万一，毕竟敌人雇佣了羊和马这对双胞胎，也没办法，这两人的身手依旧厉害。………话说回来，那个未成年人是谁？”
山田看向由莉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紧张起来。略微能听见脚步声，而且是好几双脚，正在漆黑的前方接近而来。
“葛小姐，带着VIP到我的车上逃跑。当然，虽然应该没问题，但万一出事的时候就开枪。能行吧？好，快走，这是钥匙。”
“别让未成年人拿枪嘛，不管怎么看都是不合法的吧。”
“松仓你们的擅长领域不就是那方面嘛，事到如今还这么说。而且女子高中生担任非合法佣兵，客人反而很愿意接受呢。啊哈哈哈哈。”
脚步声接近，也就是说武装了的敌人即将到来。然而淡然说话的这两人，让由莉觉得十分焦躁。
不过谈话虽然比较日常，可两人的身体却自然地把枪支靠在肩膀上，降低重心，进入临战姿势。究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连看着他们的由莉都不知道。
两人理所当然地把日常和非日常的行为交织在一起。
在山田的催促下，莫名其妙的由莉抓住身穿西服的男子。他脸上早已没了神色，西装裤那边还有失禁的痕迹………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全自动的枪声。地铁线深处飞来的子弹明显是瞄准的由莉。第一发子弹射在附近的柱子上，石屑飞散。由莉吓了一跳，跟西装男一起趴倒在地。
松仓他们藏身于不同的石柱，开始应战。半自动的速射之下，9毫米子弹和7.62毫米子弹，两种类的枪声有节奏地响起，刺痛鼓膜。
从远处传来呻吟声，看来松仓或山田射出了有效弹。
背对着战斗，由莉站了起来，撑起失禁男的手臂，向地面狂奔。
爬上楼梯，跑向检票口。站在那里的铁道警察明明一身好装备，却根本无动于衷，昭示着现在日本的风气。
来这里的途中，警察都停在了路上，并没有急于赶往现场。————因为很危险。在法律和制度没有限制现实的情况下，犯罪者和民众持有的枪械比分配给日本警察的要更加高性能，而使用者的熟练度也越来越高。所以一般警察在发生枪战的时候，都不会采取行动，等告一段落之后，或者大量增援赶来之后，才会有所行动，这也算是时代的转变吧。
所以像由莉这种十几岁的人从小就会被教育“听到枪声赶紧跑，没人来帮你的”。
持枪的女子高中生和失禁男的组合在第三者看来不知是什么样子的，但等她们到达地下食品卖场时，店内的客人立刻站在两旁，形成一条通道，而由莉就穿过了这条通道。
感觉已经根本无所谓了。
跑回山田的SUV，由莉把男子塞入后座，自己坐在了驾驶席上。虽然她只学了让汽车最低限度行驶的程度，但应该没有问题。她是这么想的，可有件事很奇怪。这辆车……是手动档。
“怎么这样，我只能开自动档的！大叔，你能开吗！？”
回头看了一眼，失禁男只是铁青着脸摇头而已。由莉听天由命地发动引擎，试着换档发动，可马上就熄火了。
由莉握住方向盘的双手焦躁地颤抖起来。正当这时，大楼中出现了持枪的两个男子————是背对自己出现的山田和松仓。
由莉突然觉得那个三十岁左右的胖子和胡须男像是天使一样。
“葛小姐你在做什么！？算了，快坐到助手席上！松仓你也快点，坐上来！别开枪了，射在普通人身上怎么办啊！”
“到时就再射一发呗。好啦，快开车吧。”
山田也慌张起来，可坐在后座上的松仓却还是一副淡定的语气。
车起步的同时，全副武装的男子们从大楼中飞奔而出，向远离的SUV架起枪支。
但是在他们的子弹射来之前，山田就转动方向盘曲线行驶，总算摆脱了射击路线。
“啊哈哈哈，刚才稍微有点危险呐。”
“山田，我们本次的工作今天已经结束了吧？不想再延长契约了。有内线的护卫任务太无聊了。”
“我知道了，就交给擅长这个的人吧。不过刚刚来了个有趣的工作，怎么样？”
“照看小孩子什么的就算了。需要人手的话，我会喊曾经的伙伴。”
“别这么说嘛。说要增援的是你吧？………诶？嗯，你不是这个意思？我哪知道你的意思嘛。啊哈哈哈！总而言之，这孩子由于父母的债款，处于活不下去的状况啦。松仓你那边又有女性成员，住处又大，而且伙食也不错，也分给别人吃嘛。”
松仓明显准备拒绝，但听见最后的那句“伙食”时，就不再开口了。
好啦、山田拍了拍由莉的大腿。
如果说刚才的就是自己的工作，那么确实有些不愿，然而车内的氛围让由莉无法这么开口。她能说的，只有一句话。
“那、那个，请多多……….指教……”
松仓摇摇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山田打断了。
“嘛，这件事就这样吧。怎么样，有意思的工作，要干吗？”
“不是照看这家伙吗”
“照顾满身债务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赚到钱啊？不是那个啦，是更适合松仓你们的……危险工作啦。酬金也不少哦。”
“这样啊。如果大野和武岛四肢健全地回来……那我就考虑下。”
意思就是说接下了。————山田说着，笑了起来。
“葛小姐，不用摆出那么不安的表情啦。第一次出征，越危险越好才是我的理论呢。如果那样还能生存下来，今后也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加油哦。”
“………第一次就死掉的情况……….？”
有很多啦！————山田又大笑，把由莉的干劲打消得无影无踪。
“话说回来，做工作之前我有个小问题要问。松仓，葛小姐………你们喜欢汉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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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莉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咕咚”一声咽下口水。眼前的是最近饮食中不曾出现的好东西。
天妇罗盖浇饭。超过两厘米厚度的天妇罗堂而皇之地坐镇在上面，甚至遮住了下面的米饭。油炸食品特有的香味相当不妙，总而言之，很不妙。这咸甜适中的味道，让人想马上伸出筷子品尝。
由莉把视线移开，想着另一件事。
这里是处于足立区的类似仓库的地方。应该是以仓库为基础改建的吧。宽广得像是个略具规模的体育馆，用到水的地方以门扉和墙壁分隔，但其余的地方都没有隔开，到了冬天恐怕会很冷吧。
不需脱鞋的冰冷混凝土地板，房间中央铺了一大块地毯，上面放了张宽大的矮脚餐桌。另外，有个播放新闻的大型电视放置在旁边，内容是近来持枪犯罪的情况越来越多，最近不知为何以特定汉堡店的打工人员为目标………连接电视的电线像是无数的蛇一样杂乱交错，从墙壁的孔洞中伸出来。
这面墙壁处还有橱柜、文件桌、以及某类作业台等等，不过从地毯上无法够到。就像是把单个房间巨大化了一样，反而有种不方便的感觉………这就是由莉的感想了。
用隔离板或是别的什么分隔开来更好些，由莉这么觉得。不过开放式的高天花板、以及上面的耀眼照明，都很不错。
稍微有点在意的是不需脱鞋区域的角落里，放置着桌子和一对沙发，就像是个接待室一样。
香味搔弄着由莉的脸颊，她的肚子叫了起来。
可同时“哗啦啦”的难听声音在玄关处…….其实就是仓库的巨大卷帘门打开的声音，遮盖了肚子里饿虫的声音。
“哦，活着回来了啊。正好，枪之后再整理，先来吃饭吧。击坠双胞胎了吗？”
从房间深处的厨房那里探出脑袋，松仓这么问道。
卷帘门中出现的，是武装了的一个眼镜男和一个墨镜几乎碎掉的女性。
“没有，不行呢。那两人果然强得离谱，而且这次的装备也不充足。”
戴着眼镜的娃娃脸男子回答道。他背了只巨大的背囊，肩膀处的Mossberg 590（一种霰弹枪）垂下来，完全就是刚从战场归来的打扮。可他长了一张说是大学生甚至高中生都毫无违和感的脸，看上去就有些奇怪了。
随手把霰弹枪放在玄关旁边的储物柜中，他从那里取出一条毛巾擦拭额头流下的鲜血。
“抽完香烟就回来了。要是再来一盒，应该就能把羊给解决掉。”
另一个女性说道。她也是个奇怪的女人，手上拿了挺插有鼓形弹匣的轻机关枪。就像是把AK拉长、超过一米的细长枪械，跟日本人的体格并不相称，但在她手里却不可思议地很合适。
这应该归功于四肢修长、超过一米八零的身高吧。另外身材纤细紧致，线条也很柔和，所以该凸的地方都凸了出来，可谓是模特般的身材。而肌肤也白得吓人，说不定里面还有白色人种的血液。清爽的笔直秀长的金发……不，是把黑发染成金色的吗，看来很少打理，有点像布丁那样。
她把RPK（苏联的一款轻机枪）扔给大野，把墨镜扔进储物柜旁边的垃圾箱中。像是食肉野兽一般的深邃吊梢眼出现，并捕捉到了由莉。那是让人汗毛直竖的眼神，让由莉联想到虎豹豺狼的魔性之眼，身体也缩了起来。
她有些讶异地看着由莉，脱下靴子走到地毯上。撕下膝盖处的垫子扔掉，坐在了由莉旁边。她全身弥漫着的硝烟————不，是雷管的味道，盖过了天妇罗的味道。
“那、那个……我、我今后要麻烦各位了。我叫葛由莉，十六岁。优点是乐观豁达，啊，对了，包里还有履历书……”
她急忙从挎包里拿出文件夹里的履历书，但眼睛才刚移开……这女的就吃起了天妇罗盖饭。原本是由莉的那一份。
————惨叫。松仓马上从厨房探出头，而在擦拭鲜血的男子则以惊人的速度再次拿起霰弹枪，摆出架势。
“我、我的……我的天妇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是小孩子一样鼓着脸颊咀嚼的武岛呆住了。
“………松仓，错的是我？”
“一般来说是吧。由莉，让你快点吃的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油炸食品趁热才是最美味的。那个脑袋里少根螺丝的女人……武岛她就是因为这个才把你那份给————”
“不，只是因为肚子饿了而已。总之把啤酒拿来。”
你给我闭嘴————松仓在单调的语气中加入些许烦躁地说道，然后马上在大盘子中放上天妇罗盖饭和味增汤，罐装啤酒三人份、还有腌菜的小盘子，出现在几人面前。
眼前又摆上了一份天妇罗盖饭，震撼着由莉的内心。松仓和眼镜男也坐了下来，他们默默地干杯喝酒，而由莉则毫不迟疑地拿起筷子。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就算有些失礼，也要狼吞虎咽地吃掉。
松仓等人喝着啤酒，在他们喉头的“咕咚咕咚”声中，由莉的筷子迅速伸向盖浇饭。
筷子压了压天妇罗，发出清脆的好听声音。由莉感慨万千地吃进嘴中，那脆脆的声音这次在口中响起。
外行做出来的天妇罗总会有些粘哒哒的，但这份很完美。由于炸得好，厚实的天妇罗整体十分轻扬。而且尽管厚实，面衣却很薄，由于把小虾仁、切碎的胡萝卜、牛蒡、洋葱等食材容纳在其中，天妇罗形成了格子状，外观并没有太大的冲击。但正因为如此，全身都遍布热油，炸得相当漂亮。
而且松仓也花了点心思。天妇罗有一半蘸了甜甜的调味料，另一半则没有蘸。因此才能享受到这种至高无上的口感。
把蘸上调味料之后变得柔软的天妇罗随同米饭吃进嘴中相当美味，可由莉也不希望失去油炸食品的特有口感。而这份天妇罗就能满足这些要求。当然，这样做的话味道可能会有些淡，不过把调味料抹在米饭上就行了呢。
光是天妇罗和米饭就已经很开心了，更何况细节之处还做得这么完美。吃下一大口，尤其从喉咙咽下之时，甚至渗出了些许的泪水。
嘿——！武岛一口气喝光了一罐啤酒。
“啊——好喝。工作之后来一杯真是太爽了……啊，差点忘了。我说松仓，这家伙是谁？大野终于打算破掉处男之身，到哪里把她绑架来的吗？”
“太、太过分了。最近我们都在一起，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
“吵死了，别顶嘴，你还早了一百年呢。谁让你长了一张处男脸。”
娃娃脸的眼镜男大野，看上去确实像个处男。但由莉现在根本不关心这些，嘴里满是美味的食物，完全不想思考别的事情。现在的她，只希望感受美味而已。
咀嚼着蘸有调味料的天妇罗，油炸食品的香味以及牛蒡和虾仁的风味也随之渗出，让米饭根本停不下来。没有蘸调味料的部分脆脆的……几乎能算得上快感了。呼————鼻息中呼出了满足声音。
另外，嘴里留有的余味，是白菜跟野姜的组合。风味孑然，清新爽口。
“山田硬推给我们的，好像欠了一屁股债。暂时交给我们来照顾。掉在那里的是她的履历书吧，武岛有空的话可以看看。”
“哇，好麻烦。额……kuzu？”（葛在日文中有多个发音）
“啊，那个字读作‘tuzura’，葛由莉。”
“就是kuzu吧”
“………嘛，是这样没错啦。”
葛这个姓氏很少见，大多数时候读作kuzu或是tura，而由莉的家谱则读成tuzura。
“反正是未成年，只要张开大腿就有钱了吧。”
“……那个有些……。另外，不精于此道的话，是完全不够的。”
没饭吃所以才来这种地方的啊————大野低语着，面露怜悯的表情，想把自己的天妇罗整个拨进由莉的碗中。
啊，真是个好人！一瞬间甚至都要喜欢上他了，由莉不客气地准备接过大野的施舍，但大野的手被松仓制止了。
“天妇罗和米饭的平衡有问题。反正还剩下不少，你这种行为就算了吧。”
“没错，大野。就是因为你总觉得这种行为就能简单把上妹子，所以才一直都是处男啦。”
大野尴尬地把天妇罗收回自己的碗中。
听见还剩下不少，由莉一下子就把原本吃得很小心的盖浇饭收入腹中，马上又盛了第二碗。原本准备自己动手，不过准备去拿啤酒的松仓顺便帮她带了过来。
“意外很能吃嘛。”
“我的消耗量很大的。而且又这么好吃，不小心就………。最近只吃豆腐渣或是面包屑，所以这些真的太棒了！”
大野和武岛两人皱起眉毛看着由莉。
“给你，多吃点吧。”
哇——由莉开心地接过第二碗……惊呆了。米饭堆了很多，而且天妇罗有两层。
可、可以吗！？由莉不由得喊出来，在松仓回答之前就向着天妇罗之山发起冲锋。太过幸福，让由莉都掉下了泪水。
“松仓，你是因为被别人说料理好吃，所以特别开心吧。”
给我闭嘴吃饭。松仓用刚睡醒似的声音，对单手拿着啤酒罐而且还笑嘻嘻的武岛说道。
对由莉而言久违了的用餐结束之后，有客人来访。
粗犷的体型加上粗犷的脸庞。这个男人就是山田所说的“有意思的工作”的委托人。
松仓他们在打招呼之前先让对方看骷髅和南瓜头的部队章，男子脸色很厌烦地点点头，开始陈述工作的内容。
知名汉堡店“Wack mind”，通称Wack。想要杀死那里的吉祥物人偶————罗纳乌达.Wack mind…………。（wack是美国俚语‘奇怪、怪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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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由莉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咕咚一声咽下口水。摆在她眼前的，是最近她的饮食生活中难以想象的东西。
汉堡包。明明由莉的胃袋才刚塞满天妇罗盖饭，现在又出现堆成小山一般的大量汉堡。
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穷导致出现幻觉了呢。由莉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里是银座百货公司内部的Wack在日本的旗舰店，而由莉她们正坐在店内角落的一张四人桌上。而桌上摆满了大量汉堡和薯条可乐。
………诶？由莉又一次低呼，看着刚吃完饭居然还能吃着汉堡的松仓等人。
“由莉，不用客气。这也是经费，随便吃，很好吃的哦。”
松仓边吃边说道，四口就吃掉一个汉堡的武岛不满道。
“偶尔也想来Wack吃点东西啦。话说松仓，既然这是经费，为什么全是些普通的芝士汉堡啊？来点别的啦，感觉吃得不是很尽兴嘛。”
先不说松仓，武岛之前喝了四罐啤酒，吃的天妇罗盖饭也跟自己差不多……太奇怪了吧。只有大野跟由莉差不多，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一脸无奈地吃着薯条。
可是极端来说，薯条是油和碳水化合物的聚集物，对由莉而言难以下咽，尤其油的味道强烈地刺激胃袋。
在穷得叮当响的时候自称大胃王的由莉，说不定是只坐井观天的青蛙。
“那个……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呢……？”
“刚才说明过了吧。是工作啦，你的初次上阵。不过这次是事前调查而已。”
“诶、我知道。虽然知道………但为什么要在这里吃汉堡？而且那件委托很奇怪，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
委托在各种含义上都脱离了常轨。
想要杀死罗纳乌达，而且还是银座店的这个原创人偶.罗纳乌达……。
杀死汉堡店的吉祥物人偶，究竟有什么含义？老实说由莉无法理解。不过在这一个月左右的时期内，全国的Wack打工者都陆续遭到杀害，这条新闻在由莉的脑中划过。
难道说其中有着某种关系？但就算有关系，打工者又不全是罗纳尔多这类人偶。
松仓吃完汉堡，接着把手伸向薯条。
“我看了山田给的委托书。开心起来吧，你的初次上阵很不妙哦。你也应该发现了，这不是表面上的工作。我刚才跟山田确认了…….说是委托人特意指定擅长危险任务的部队呢。”
“就是说一般人很难完成这个任务吧，看来很适合我们。”
“任务也包括不合法的。你懂吗，由莉？这种任务不管采取什么手段都没关系，怕就怕委托人在背后放冷枪，不过队友会采取应对的。就这样互相救助，赚取大量金额，就是我们的工作啦。”
武岛这么概括………可这些事现在根本无所谓，对由莉而言最难理解的就是罗纳乌达什么的了。
“由莉，你知道的并非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一般人看到的只是这个世界的表层，黑暗中将会出现难以置信的深沉事物………以前，我曾接到过一个相似的任务。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怪物。”
“这、这是什么意思……….？”
松仓打断了由莉的疑问。
“由莉说的不错。原创人偶.罗纳乌达……….委托人说过，全国的罗纳乌达和银座店的罗纳乌达是不同的，但是并没有解释其中的含义，只是让我们干掉而已。另外他报出的金额大得非比寻常。”
“就是说嘛，松仓先生。说不定还跟最近报道的事件有关系呢……….虽然电视上没有报道，但最近杀害Wack打工者的………似乎是活动时装扮成罗纳乌达的家伙哦。而且杀人方式似乎也是相当专业的。”
“可那是全国的事情吧，不是我们这种组合能管得了的。…….需要更大的组织。其中的关联性也调查一下，到时跟山田联络吧。”
嘛，总之先观望情况吧。武岛低语，视线看向墙壁。由莉也看过去，那是写有“每周星期天，罗纳乌达会来店里哦！大家欢聚一堂，享受这快乐的时间吧~！”等文字、以及罗纳乌达图片的海报。
看来银座店毕竟是旗舰店，跟其他店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别的店就算是在市内，最多也就几个月一次而已，这里一周就有一次。
罗纳乌达的来访活动是从下午二点开始，距现在还剩几分钟。店内的一楼座位处，坐满了小学低年级学生甚至是婴儿，大约二十人以上的孩子以及他们的保护人，就像是英雄秀的舞台一样。实际上，从刚才开始就满是孩子们的吵闹声了。
没有带孩子的客人只有由莉等人。其余的普通客人因为和活动没有关系，都坐在二楼的座位上。连刚进店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在看到吵闹的孩子们后，都会去寻找楼梯。……….所以，由莉等人实在有些显眼。
松仓进店时，说穿着校服的由莉应该会习惯这地方…….但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窗户很大，外面能清楚地看到内部。而且松仓等人坐的是窗边的位置，还无表情地啃着大量汉堡，更是非比寻常地显眼。
“………不会突然就一拳打上去吧………？在这么多孩子面前。”
“不会啦。刚才也说了，这是事前调查。总之先看看这个原创人偶.罗纳乌达。………不过那群小鬼好吵，真想打上几拳……为什么最近哪里都禁烟啊……真是的！”
“冷静……来了。”
孩子们一齐欢呼起来，父母们都在鼓掌。异样醒目的小丑随着店员一起出现了。
罗纳乌达.Wack mind。以汉堡为模型的帽子里露出蓬松的发型，脸上则涂成白色，鲜血颜色一般的鼻子和嘴唇，黄色衣服和条纹状肥大裤子，穿着脚尖处滚圆的鞋子，发出哒吧哒吧的声音来到孩子们面前，扬起他那双长手。
“哇——竟然有这么多朋友到来，罗纳乌达好开心呐。罗纳乌达我哦，最喜欢孩子了呢！”
罗纳乌达像是表演舞台剧一样动作夸张，让孩子们一阵喧闹。
“对了，试试那个吧！做了之后，会更加开心和快乐哦！大家，和罗纳乌达一起…….Look、Look、Me”
Look、Look、Me————孩子们笑着一起喊出来。为了让对方注意自己，配合着用双手指向自己，最后抬起双手……这么多人做出这个手势，让人忍不住想微笑起来。
开心是挺开心的，可一直重复Look、Look、Me——Look、Look、Me，罗纳乌达就像是个新兴宗教的教祖一样，看上去很不可思议。
突然回过神来，连大野都意外很开心的样子，跟孩子们一齐咏唱迷之咒文，结果遭到了武岛毫不留情的拳头打击。
店员跟罗纳乌达悄声说了句话之后，他挠挠头。
“玩过头惹别人生气啦。罗纳乌达一开心就会玩过头呢。”
诶嘿嘿————伸出了舌头。孩子们都哄然大笑………罗纳乌达也笑了，但是一看见由莉等人，他眼睛里的笑意就消失了。
罗纳乌达的笑容并没有改变，但他的眼睛却没有一丝感情。
小丑的眼睛让由莉有种掉落陷阱的感觉，在竖起鸡皮疙瘩之前，身体反而先颤抖起来。
大野似乎也是如此，他的反应几乎相同，睁大了眼睛。
另一方面，武岛淡然地吃着汉堡，松仓则是把汉堡分解掉，抱怨里面的生菜才一片。他们两人是什么都没感受到吗，还是说………。
“哇——好开心呢！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朋友来到这里！”
罗纳乌达踩着哒吧哒吧的声音接近，挤了挤由莉和她身边的武岛，坐在了长椅上。
大家是来自哪里的？今天有宴会吗？汉堡好吃吗？罗纳乌达一个接一个问出问题，而松仓用平静的语气作出暧昧的回答。
罗纳乌达的眼睛闪着光，他站了起来。
“好，那么……差不多到时候了呢。大家，都等不及了吧。”
孩子们再次大声欢呼，父母们也热烈鼓掌。
“来了哦……罗纳乌达.魔法风暴！！”
由莉凝神观望。罗纳乌达.魔法风暴。在电视广告上曾看过几次，罗纳乌达这么喊的时候，用CG或是合成录像展现不可思议的景象，让孩子们高兴起来………本该是这样的……。
由莉等人桌子上的汉堡包纸……变成了白色的花朵。不止如此，客人的桌子上陆续发生了奇迹。垃圾变成鲜花，天花板闪耀着繁星，店内甚至出现了彩虹。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情景出现在了现实之中，如同梦幻一般。
这下子连武岛都惊呆了，张大嘴巴和大野一起看着店内的彩虹。只有松仓把分解了的汉堡拿在手里，睡眼蓬松地看着窗外走过的人群。
孩子们跑到罗纳乌达身边拉住他的手，带往自己的座位。罗纳乌达微笑着，留下似乎想说些什么的视线，离开了由莉等人的座位。
“………好、好厉害。那是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不过就算他能让垃圾开花、升起彩虹，我们的工作也不会改变。……大野，到店的内部去吧。活动只有三十分钟，那家伙要是到店外去就立即跟踪查明。”
“阿勒？松仓，你想一口气把他干掉？”
“我们什么都不清楚，所以先接触一下。………就在今晚。”
松仓从桌上拿起一朵花，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3
“为啥你想干这一行啊？”
武岛最大限度地躺在驾驶席座位上，一边抽烟一边这么问道。天空已布满夜色，除了她们乘坐的面包车（海狮牌）和香烟的火光之外，其余全是一片黑色。
由莉的手放在胸口，倾诉内心的话语。家人扔下自己失踪不见，为了偿还债款而面临几个选项的时候，自己决定走这条道路……。
“然后就在一个原美军的士兵处通过特别教育课程……接着就由山田先生介绍到了这边。”
虽说是父母的债务，但钱并没有进入由莉一家的口袋。是因为做了亲戚的保证人，所以庞大金额的债务才在一夜之间突然降临。
问题虽大，却也不算什么。真正的问题是家人抛弃自己消失不见这个事实，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胸口发闷。想要做些什么欺骗自己、逃避现实，尽可能乐观豁达地活下去。只要努力工作，就能全额偿还债务，然后再寻找失踪的家人，质问为何要抛弃自己，让他们谢罪……然后，再一起生活。
这么一想，那种使用枪械进行暗中作业的工作是非常合适自己的。毕竟由莉也知道，要寻找躲债的父母光靠表面程序是行不通的。
由莉把心中所想的都说了出来…….武岛却开始捧腹大笑。这个行为似乎是在侮辱由莉，但她惊讶更胜于愤怒，因为由莉不知道哪里可笑。
“松仓，我终于知道了，这家伙为什么会来我们这里。”
啊，我也是。后座————话说除了驾驶席和助手席以外的座位全被撤掉了————传来了松仓含糊不清的声音。
“教你枪械的教官，是个名叫阿伯特的男人吧。……嗯，果然是，我早猜到了。还是老样子，那里的经营方式依旧令人讨厌。”
“诶，是指什么？那个，请不要说老师的坏话！老师是个非常好的人，总是为我着想，还会陪我留下来一起训练……”
“那只是生意而已。他肯定让你闭眼分解枪械了吧？”
“嗯，说我有天分，还夸我了呢。当然还比不上老师，但速度快得不像是个新人呢。”
“正规教育课程里根本没有闭眼分解枪械。”
诶？由莉难以相信。要完全掌握枪械的构造，这样做是最佳的方法，当时阿伯特一本正经地对由莉说。
松仓哼笑一声。
“闭眼分解什么的，跟耍杂技一样。闭上眼睛的话，速度再快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睁眼用更快的速度分解。这又不是体育运动，当然得利用一切做到最好。”
这一定是以眼睛受损为前提的……！由莉这么争辩，但之后马上就发现，既然眼睛看不见，那么枪械也就无法使用了。
“但、但是，老师说他在军队的时候，每天都这样做，以此熟悉枪械。”
“那家伙虽然在美军里面，但训练里可没有闭眼分解这一项。每天这样做也只是和朋友玩游戏罢了，反正在没有丛林的日本国内，根本不存在需要快速分解组装枪械的情况。就算在那次纷争之中，只要从前线撤退五公里，就会看到老头老太在和孙儿玩耍，不会出现孤立无援的状况。文化、人种、语言……这些都已基本统一，最坏的情况下，只要扔掉装备，就可以安然在城镇里吃汉堡了。”
“……额……那么，为什么要……”
“给新手看自己的厉害之处，凸显自己的威严。阿伯特很喜欢这样，而且教育课程又赚不到多少钱……哦，可能你还不知道，不过教育费大概算在了你的债务里面，在这里先提个醒。”
“我也补充一下，你在之前应该签署了好几份书面文件吧？……果然有。那些应该不是学校相关的东西，而是保险文件。”
也就是说，和由莉想的完全不同，她以为努力赚钱就能还债，但实际上……就是让她去死。
据松仓所说，现在的由莉可能签订了巨额的保险，为了能尽快收回债款，将会故意让由莉参与危险的工作。而山田恐怕也是同谋，为了尽早回收保险金，才把由莉推给经常从事危险工作的松仓队。
“就是如此。带葛小姐来的时候所说的委托，看来将会相当棘手啊。”
“大野，就你而言难得这么清醒嘛。估计没错，这是能让由莉葬身于此的委托。……很好，有点兴趣了。”
松仓依旧口吻平淡地说道。
“请、请等一下！山田先生和老师不可能是那样的人！请不要自说自话！”
“别放弃，由莉。人类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善良。只要能有钱，人就会变得亲切。……话说回来，真正的善人在介绍工作之前，会先介绍给你律师。反正你是未成年人，后路应该还是存在的。”
也不管愕然呆住的由莉，后部座位的松仓和大野都已准备完毕。回头一看…….两人全身都是黑色。
军靴、工装裤、护膝、有点不合季节的附带帽子的夹克衫，连手套都是黑色的。至于脸上，也用黑色的防毒面具挡住，全身除了脖子等少数几处，皮肤都没有露出多少。
两人的衣装相同，不过装备并不完全一样。他们膝盖上都装备有枪套，腰部卷了根腰带，上面装备有弹药匣和手榴弹等物，不过他们的主武器不同。大野的是Mossberg 590，松仓的是装备有大型消音器的45口径UMP（一款美国生产的冲锋枪）。
松仓扣上肩带，和大野互相检查对方的装备。
“那么剩下来的就按照计划………开始吧。”
打开车门，两个男子飞奔在夜晚的银座之中。
虽说这里是银座，不过胡同意外地很狭窄、也很昏暗。由于临近末班电车的时间带，行人也很少。全身漆黑的男子飞奔在其中，感觉甚至已经融入了黑暗中一般。
“由莉”、依旧躺着的武岛呼出香烟，开口道。
“别摆出这么可怜的表情嘛。山田先生确实很亲切了，一般在签订保险之后，有时甚至会亲手杀死对方。不过他却把你送到我们这边，而这就是一个机会。和我们一起行动，如果能独当一面………就能还清债务，从而生存下去。山田先生很可能从债主将你保护了下来，你该这么想。”
“是…….这样的吗。感觉…….”
“嘛，信不信随便你。不过你要记住，手握枪支就能得到机会，无论有何缘由，这条路都是你选择的。”
虽然这是一个会粉碎他人希望的机会啦————武岛把座位拉回原位，香烟也塞在车载烟灰缸里，然后发动引擎，向着松仓和大野奔跑的方向，慢慢地开动。
“你面前的道路已经只剩下一条，只要做自己该做的就行了，无需迷惘。”
由莉用双手握住胸前的安全带，回味武岛说的这些话，突然发现有栋大楼的后门打开，是那种金属制的厚实大门。
这次的计划很简单。根据情报，罗纳乌达从那家Wack所在的百货公司来到了几百米外、这个人迹罕至的五层老旧建筑中。
这并非商业建筑，上层和地下都被当成了仓库，而地下一楼的部分区域很久之前就被Wack租用了。
不明所以的事情太多了，总之先试试看突入其中，如果能干掉对方就最好…….就是这样一个十分随便的计划。
松仓和大野开锁后突入其中，在他们出来之前，车门保持打开状态，车子依旧慢慢向前行驶，同时等待他们脱离。
“武岛姐………为什么会在这个业界里？”
“没什么理由哦。我就是这样长大的，也有战争的关系啦。”
武岛的年龄在二十岁左右。那么战争发生时应该和现在的由莉差不多年纪，或者要更年轻些。那时的她，发生了什么呢。
“嘛，相互对射时那种皮肤麻痹的感觉，还有头脑中一片空白、却比平时的思维还要清晰的感觉，我都非常喜欢。所以我特别喜欢气派的枪械。”
那是………。听见略微的枪声，让由莉不再说下去。
武岛又点了支烟，似乎有种略微的紧张感。
虽然是发生在地下，但声音从打开的大门中传了出来，接着经过打开的车门，传入由莉的耳中。
枪声还在继续。通常来说，45口径冲锋枪装备消音器后，声音会很低沉，如果不注意甚至不会听见。但大野的霰弹枪传出来的巨大声响却时而响起。
“射击方式乱七八糟……不像是他的风格。松仓这蠢货，失策了啊。”
武岛从腰际拔出手枪，拉动滑筒。车子正好开至打开的大门处，其中有个戴套头帽的黑衣男子跑出来。UMP，是松仓。他扔下枪支，从腰带上拿出手榴弹。接着大野以霰弹枪乱射并后退的姿势从门中出现。
子弹用尽，大野扔掉霰弹枪，并迅速从腿部枪套处拔出格洛克17（奥地利制手枪），依旧向楼内射击。松仓在大野身边已经扔出了两枚手榴弹，里面一个，面前一个，然后踢一脚关闭大门。同时大野捡起霰弹枪，奔至车后座上。
“大野，怎么了！？”
听见武岛的问话，大野扔掉面具，说“根本不知道！”
松仓上车的同时，武岛就踩下油门，车子的引擎声响起，速度提升，而大楼内也响起爆炸声。
“很奇怪，我们突入的楼层已经有了战斗的痕迹……喂，开玩笑的吧！”
脱下面具的松仓看着后车窗，发出由莉自遇见他以来的第一次慌张声音。
由莉看了眼后视镜…….那里出现了奇特的光景。
————罗纳乌达.Wack mind。在因为爆炸气流而打开的大门中，全身弥漫着粉尘、身穿黄色外套的世界知名小丑，悠然出现在那里。
他露出亲切、却令人不快的微笑，看着由莉等人。
他无奈似的耸耸肩，然后……走了出来。以百米飞人都无法企及的速度，紧追汽车而来。
松仓从打开的车门处探出身，用UMP进行扫射。在中弹之前，罗纳乌达向上跳跃，自由莉看着的后视镜中消失不见。
松仓的枪口追随目标，向上抬起。在到达正上方的时候，车子传来了冲击。————他跳在了车上。
方向盘因为冲击而打歪，车子向一栋大楼撞去，但武岛并没有松油门，驾驶席旁的后视镜被撞飞，车窗碎裂，发出巨大的声响，而车身也一边剧烈震动一边前进。
由莉不禁发出一声惨叫。
大野！因为冲击而差点掉下去的松仓大喊，他的上半身几乎完全在车外了。
大野在车内叉开大腿并卧倒，稳定身体的同时，在霰弹枪中装填一发子弹，然后马上向车顶射击。8.38mm的铅球化成九粒霰弹，发出震荡的巨响，在车顶穿出一个拳头大的洞眼。
成功了吗。连这么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穿孔的车顶长出了一只手，不，准备来说是手伸进了车顶的孔洞。戴着手套的黄色手臂……让由莉联想起了深海的剧毒蛇类。
位置正好在仰面向上的大野上方。
“这、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大野想再次装填子弹，但霰弹枪却被那条手臂打飞。虽然不知道力道有多大，但是连大野的身体都被打飞至车身上。
手臂弯曲，同时响起金属的破裂声，车顶随之裂开，接着有什么东西正塞进来。
由莉回头看去，在她看见那诡异的微笑和眯起的双眼的瞬间，就知道这是那家伙的脑袋了。
浑浊的眼睛、赤红的鼻子、以及厚实并像鲜血般颜色的嘴唇出现在车顶，那家伙正笑嘻嘻地看着由莉的眼睛。
惊叫！由莉甚至想跳下车去，但系着的安全带让她无法如愿。正当由莉慌忙解开安全带的时候，武岛用枪托打在了由莉的脸上，一时间鼻血飞溅。
“别动！要忍住！！”
武岛话音未落，车身再次传来冲击。这次的冲击远在那家伙跳上车时的冲击之上。
武岛从正面开车撞在了路边的一辆车上。
车身一瞬间向前倾倒，浮在了空中。由莉的身体几乎撞在了车前窗上，但紧扣在胸腹部上的安全带防止了这种情况。与此同时，松仓和大野两人发出巨响，撞在了由莉和武岛的座位背面，两人都呻吟起来。
浮空的车身，前端回转了90度并着地。悬架勒紧，但即使如此，冲击依然猛烈。由莉的屁股猛地一震，除了前窗之外的车窗全部粉碎。浮在空中的松仓和大野也掉落在地，他们呻吟得更大声了。
由莉最优先做的，是寻找车顶出现的脑袋，不过那里只剩下了一个孔洞。但马上，一个黄色的人形物体落在了之前海狮车碰撞的车子上，让车顶凹下去一块。
海狮车的引擎还在运转，武岛边大幅度转动方向盘，边开动车子。从那个黄色人影………倒下的罗纳乌达的旁边奔驰而过。
那个瞬间，罗纳乌达动了起来，似乎想要站起来的样子，然而由莉等人已经穿过巷子，逆行在单向道路上，并成功逃脱至大道————晴海路上。
“好，逃脱了！”
武岛把手枪放回枪囊。看到她这个动作之后，依然流着鼻血的由莉向后方看去。一身漆黑的两个男人倒在车中，车门依旧打开，而车顶开了个大洞，另外车窗基本都碎了。
这次的计划应该只是单纯的调查而已，当然，根据情况，也可以进行袭击。
然而，现在的由莉却满是被袭击的感觉。
“话说那家伙是怎么回事？这样都能毫发无伤吗！？”
唯一没有负伤的武岛这么说道，可惜没人回答她。
不过，由莉的耳中除了粗乱的喘息声，似乎听见了松仓的声音。
“……能行。”
和平时完全相同，是那种平静的、听上去像是刚起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