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来,最开心的人的是谁?
是崇尚魔法的井上,还是无处可去的结衣,也可能是对武器怀有憧憬的隆,甚至是愈来愈有大姐样子的优子姐?
……或是满脑子只有剑的我。
这话听起来像借口,由我来说也很奇怪,不过……我算是个疯子。
老家是神社,却对神道的规则一无所知。没有继承家业的打算,也没有为此做过学习等任何准备,顶多只是个在元月穿上巫女装赚零用钱打工的无神论者。
尽管我现在有个「魔剑士」这冠冕堂皇的头衔,其实我对剑道和剑术一窍不通,只知道刀剑是危险物品。
然而,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剑,而且那指的不是西洋剑,而是刀。
──斩杀。这是我人生中唯一思考的事,打从我懂事之后就是如此。
老家有两把刀,大刀和胁差,小时候我出自半玩闹的心态把摆在家里的刀拔了出来,这就是起因……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个时候出鞘的刀美得令我目眩神迷。微弯的刀身,映照出我脸庞、带有美丽波纹的刀刃,小孩子即使用双手也拿不住的重量,以及钢所散发出的明确气味。
当时,出鞘的刀身之重吓了我一跳,我不小心把刀掉在地上,划伤了脚。比起受伤的疼痛,我渲染在刀身上的鲜血──那绯色的美艳令我难以忘怀。
……这就是我──久木真咲最早的记忆。
那一刻的感受,今后我想必依然会牢记在心里。那个时候我深受刀的吸引,朝思暮想的都是刀。拔刀、挥刀──劈斩。
到底要用刀斩什么东西,我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不论在吃饭的时候,还是与朋友聊天、上课或是洗澡,甚至在梦里都想著这件事。
刀是我的人生。
遗憾的是,持刀在现代社会属于犯罪行为,用刀斩杀更是重罪。这么做不只害了自己,连家人也难逃不幸的命运。
我明白这么做是害人害己,因此即使对刀抱持憧憬也得忍耐,无法得到刀的日子在我内心造成了巨大压力,简直像活在地狱。
尽管知道刀是用来斩人与伤人的武器,我始终忘不了刀的美丽。正确来说,刀正因为是刀,所以美丽。
就算衬托出刀之美的是鲜红(血),我依然如此认为。
这种苦闷的日子持续了十五年,儿时拔出来的刀依然摆放在客厅。
十六岁生日时,我偷偷把刀拔出来,结果惹得爷爷勃然大怒。虽然我很想抱怨「既然你那么生气,那就别把刀放在客厅这种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不过这似乎是家族历代沿袭下来的传统。
这件事的两天后,我被召唤到了异世界。在原本的世界里面,大家可能以为我是被祖父骂了一顿之后离家出走了吧。实在很对不起爷爷。
不过,这种心情马上就让欣喜若狂的情感完全取代。
异世界。
魔物横行,搏命的厮杀成了日常生活。所有人都是奋力守护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的性命,而这样的生命却如云烟般轻易消散的世界。
现实残酷,鲜少像童话故事般美好。每天都有人在我们面前死去,教我剑术的人、告诉我这世界规矩的人、我想保护的人,这些人全都失去了性命。
即使如此,不对,正因为如此……我爱这个世界。
举起武器战斗是日常所需,用鲜血玷污剑能受到赞赏……夺走他人性命属于正当行为的这个世界。
不为了生活努力,而是为活下去而奋战的这个世界。
因为可能活不过明天,必须卖力活在今天的这个世界。
不是为了任何人或是任何理由……必须为自己而战的这个世界。
──我深爱著这个世界,甚至希望能活在这里,死在这里。
就算回到原来的世界,我想我也没办法过普通人的生活。在尝到斩杀魔物、夺走魔物性命、让刀身染上鲜血这种滋味后,如今我对原本的世界丝毫没有眷恋。
……尽管那个时候大哭了一场,现在只觉得有点寂寞而已。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我心里挂念著来到异世界之前骂了祖父,至于家人的长相,我总有一天也会忘记的吧。
这么想的人应该不只有我,每个人在这个世界都找到了自己追寻的目标。
那些目标或许和我一样是搏命的生活,又或者是找到由衷信任的伙伴、对自己来说重要或是心爱的人,以及家人……也可能是在原本的世界绝不可能实现的心愿。
我和我们,在这个世界变了。
不过,我并不觉得反感。可以老实面对自己,不需要忍气吞声的人生。即使把这里的一切,和原本的世界那种安稳平凡到理所当然的生活放在天秤上衡量,也有极大的魅力。
一把刀,一把胁差,靠著剑技过活的世界。
……这理由已经足以让我放弃原本的世界。
* * *
我把来到这个世界后留长的黑发随意绑在背后,确认起腰间那把刀的状态。这个世界没有铸刀的工匠,每当刀身出现断裂或是毁损就必须拜托磷小姐,尽管麻烦,还是有刀在身上才能让人放心。
工藤磷小姐现在怎么了?我在比赛会场入口附近的休息室里,愣愣地想著这件事。
大家都知道她住在哪里,照理会有人邀她来武斗大赛,但是到处都没看见她的身影。我问了优子姐,她表示的确有寄出邀请函,可惜工藤磷似乎没来参加。
她还是一样那么怕麻烦。我倚在冰冷的石墙上吐了口气。真要说起来,这也很像她的作风。
总觉得在讨伐魔神之后,只有她还是老样子。
怕麻烦又邋遢的女性。
想必她现在也是一路睡到了中午,这么说虽然失礼,她就是这样的人。
优子姐为了城里的工作忙碌,九季哥为了骑士团和应付公主忙得不可开交。其他人各自有自己的工作,宗一、阿弥与弥生,和我一样过著校园生活。结衣没有上学,而是坐在法伏尼尔背上在全世界旅行。
唯一不知去向的山田哥似乎与我们划清界线,保持了一段距离。本人没有任何解释,而且在来到王都的路上见过一面之后,我就没有再看见他,就算问优子姐,她也不肯透露。
这件事让我很不满,只要想到山田哥,我就忍不住心烦气躁。
如果说变得最少的是磷,改变最多的就是山田哥了吧。以前不管我再怎么拒绝他接近,他也会想办法拉近距离,如今的他没有了霸气。
他给我这样的感觉。
我轻抚著刀柄,陷入沉思。虽然这话由我来说很怪,其实我的头脑不太灵光。相较于像这样思考,直接行动比较符合我的个性。
先前重逢的时候,「如果我在武斗大赛赢了,就把你这一年来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我这么说过,现在我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硬逼他说出来。
之前也说过,我不喜欢等待。刀剑相向,逼人开口这种做法比较适合我。只是万一我真的这么做,不仅优子姐会怒不可遏,结衣也会哭泣。
「唉。」
从思绪的汪洋之中挣脱之后,我仰望天花板叹了口气。
我很不擅长为了别人动脑,因为过去光是为了处理自己的事就忙不过来,让我更明白这一点。
三年来,我受到许多人的帮助与扶持。
从地球被召唤到这里来的人们。在我们受召唤到这里来,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帮助我们的人们。人类与兽人,即使种族不同依然并肩作战的伙伴与同学们。
在从前与魔神势力战斗的那段美好时光,我们只需要手握刀或魔剑,斩杀挡在前面的魔物与魔族,一路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身为救世主的我们不需要在乎背后,只要一路勇往直前。
……不过,优子姐和山田哥在意的或许不只是前方,还有身边的人们。
旅程结束后,同龄的男女生围绕在我身边,仰赖著身为『英雄』的我。如果是和战斗──和剑有关的事倒无所谓,但如果是课业或是魔物的话题就伤脑筋了。
我的成绩算是中下,没办法很清楚地解释魔物的特征和生态。这都是我不经思考挥剑的代价。如果由藤堂哥或是山田哥来回答,他们可以解释哪个魔物好吃或是有毒,以及心脏在哪个位置……我真的太不用心了。
现在的我这么认为。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表示我也有成长了。
「…………」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我才会那么在意山田哥隐瞒了什么事情。
话说回来,不管我再怎么烦恼,也不会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到头来,在这场大赛结束前,我只能藉由打倒他这种方式,问出他这一年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确认起赛程表,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我必须等到准决赛才会对上山田哥。在那之前他能提起干劲……我只能这么希望。
我可不想看见他输给一般参赛者。
「不行。」
我喃喃说著……啊啊,不行,我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
接下来就要和宗一对战了,我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在比赛上。我主动放话说要拿出真本事来应战,却发挥不出全部实力,简直是丢人现眼。
我必须全力应战的对手,那就是『勇者』天城宗一以及『魔王』雪尔法。
接下来我得和他们其中一人对战,如果我因为无法专注在对战上面而输掉,我肯定会懊恼得甚至没有心情后悔。
因为明白那种痛苦与哀伤,我把山田哥从脑中抹去。不能输。我不想输。这种心情愈来愈强烈。
叩叩,指尖敲击刀柄。会场的欢呼声实在吵死人了。
我握住刀柄,确认状态──唯有剑不能输人,我不想输。
不管对手是故事主角的『勇者』,还是这个世界最邪恶的『魔王』,或是杀死这个世界实力最强大的魔神之『弒神者』……我不想再输给任何人。
……不晓得就这么消磨了多少时间,欢声雷动,我明白比赛结束了。
「轮到我出场了吗?」
「啊,是、是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紧张成那个样子,我不禁纳闷。啊,难不成我在集中精神的时候,涌出杀气了吗?
当我过度集中精神的时候,似乎会冒出某种冰冷的气息。我会说得这么不确定,是因为自己没有感觉,但是身边的人常这么说。
说起来,我直到三年前都还只是个普通的高中女生,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释出杀气。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多心了,所以我不发一语。这时,九季哥从会场回来了。我的身材在女孩子里面算是高大,但是他的体型比我更加魁梧。
全副武装的铠甲覆盖他修长的身驱,他手上握著一把比我的刀大上好几倍的超大剑。奥布莱恩骑士团长使的也是剑,但是九季哥的剑比他的整整大上一倍。
他回来时,一只手轻巧地拿著那把剑。
他的手上没有『盾牌』。人们称他为『女神之盾』,但是我知道那面盾并非盾牌的形状。
我若无其事站起来时,九季哥正站在我面前。他的体型果然巨大。
「比赛加油。」
「是。」
我简短地应了一声,不过响应时,我的嘴角放松了下来。
我很高兴他像这样和我搭话,毕竟我是个满脑子只有刀的疯女人,没有几个男人愿意找我讲话。
既然会在意这种事情,表示我果然还是个女孩子。
「您的状态如何?」
他姑且算是长辈,我说起话来彬彬有礼。我很不擅长这种说话方式,九季哥也知道,他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话说回来,他经常像这样不怀好意。
「还可以,久木你呢?」
「我的状态不太好。」
我据实以告。九季哥一如往常面带微笑,只是身体有些僵硬。他似乎很意外我会这么老实。
「我不习惯在有很多烦恼的时候行动。」
「很多烦恼?」
「和山田哥有关。」
「啊啊。」
我这么一说,他心领神会地拍了下手,秘银铠甲发出轻细声响。
「你指的是他一年前不告而别的那件事吗?」
「对,就是那件事。」
脑中再次掠过山田哥的身影。我叹了口气,九季哥调侃地笑了出来。
「你居然会在意宗一以外的人,真稀奇。」
「……偶尔我也会在意其他人。」
这件事让我莫名难为情,在移开视线的同时脸也转到了另一边。九季哥好像笑得更大声了。
「这是好事一件,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握紧拳头想狠狠揍向那张脸,不过还是及时忍住了。我知道就算真的挥出拳头,也打不到他。
他的异能是『结界』,那是可以保护九季哥本人,或是他设定为保护对象的结界,这就是『女神之盾』的真相。那个结界十分坚固,连我的魔剑也很难造成破坏。
我深呼吸,让心情平静下来,接著我的心情愉悦得连自己也忍不住吃惊。
「等我赢了宗一之后,接下来是山田哥,然后轮到九季哥。嗯,真让人期待。」
「希望你的战况能那么顺利。」
「我可不是抱著战败的心情应战,九季哥您也一样吧?」
九季哥听著我的话耸耸肩,让开了一条路。『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出场的时候到了。
「我上场了。」
「嗯……希望是宗一获胜。」
尽管我就在眼前,这个壮男也不想说谎来为我打气。
我一瞪过去,看见了他的苦笑。
「因为应付久木,我会很累。」
「我倒是想对战您的『盾』。」
这是我的真心话,发自内心说出的话。九季哥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顺利的话,决赛时就能与九季哥对战……真是太让人期待了。
* * *
一步上会场,天摇地动的欢呼声旋即响起。欢声直冲天际──用这种方式来形容或许比较正确,欢呼声就是这么响亮。
那和战场上的吶喊声不同,充满了喜悦的声音听来令人心旷神怡。我在会场中央附近把手放在刀柄上,听著这阵欢呼声听得入神。
接著,场内又响起一阵欢呼声,声音比起我入场时更加响亮。我入场时听到的大多是男性的欢呼声,这次则是多了女性的尖叫声。
不用想也知道,宗一入场了。
欢呼声似乎比山田哥与奥布莱恩先生对战时更加响亮。
他同样把手放在系在腰间的剑上,缓步──趾高气昂走了过来。
他的举止威武,显得英姿焕发。他也很期待与我对战吗?蓝色的魔力稍微流泻了出来,如波光摇曳。
这是以前的他没有的强大,心灵的强大以及精神的强大。不同于在休息室旁与我说话的模样,他露出异于平时的战场上的神情。那张脸与视线正看著我,他的眼里只映出我的模样。
我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内心颤抖,心脏剧烈跳动。我不经意地也流泻出红色的魔力光芒。我受不了了,想马上拔出刀来大打一场。
我按捺就要往前踏出的脚步,用理智硬是克制住内心的欲望。
这种心情是欢欣。我很清楚,这是我不只一次感觉到的,震撼我内心情感的心情。
「嗨,宗一。」
我一如往常以开朗的语气,向他打了声招呼。我挥著右手,面带笑容,左手却在背地里使力握住了刀柄。
该怎么说呢?在宗一面前,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个见人就砍的疯女人,这样的心情占了六成,剩下的四成是我想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
宗一不可能察觉我的心情,他心神专注,露出和平时一样柔和的神情站在我面前。
他拔出剑来,那是休息室里准备的刀刃损毁的铁剑。
「你要用那把剑应战吗?」
「嗯──我总不能使出『圣剑』,再说你也不打算使用『魔剑』吧?」
「那可不一定。」
我嗤嗤笑著,穿著皮靴的脚尖踢了几下会场的石头地板,确认脚下的状况。
「你穿著制服不会很难行动吗?」
「你还穿著裙子呢。」
他说得没错,可惜我现在的身份是战术都市的学院生代表,不能脱下制服。这些规矩实在令人厌烦。
真要说起来,我其实想穿上以前的装备站在这个场上。
宗一大概也和我有相同的想法。尽管他有张和女孩子一样可爱的脸庞,但我知道他是个火爆的男孩子。他和我一起从正面击溃魔物大军的事,是我重要而且美妙的回忆。
虽然我想和这样的对手尽情厮杀,但是这身制服就算有魔法保护,还是让人胆战心惊,甚至连最坏的情形都有可能发生。
我叹了口气,宗一也轻叹一口气。
总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心有灵犀,当然这是我多心了。
「算了。」
「忍耐忍耐。」
我们不约而同轻轻笑了出来,这时脑中响起优子姐的『声音』。
之前都是由司仪全程实况转播现场战况,我们这场比赛似乎是由优子姐担任。
虽然我们都不会拔出『剑』来,还是可以稍微拿出真本事。
我乐观想著,张开双脚压低身体重心。女生不可以把脚张太开,这是学院里某位女老师的教诲。
但羞耻心早就被我丢在战场上了。正确来说,虽然没有裸露内衣裤或是身体的兴趣,我在战场上学到了害羞等于是害自己没命。
我将右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左手握住刀鞘。拔刀。这是我最擅长的架势──必杀的一击。
「这么说来,那把刀是怎么来的?」
脑中响起我和宗一的介绍。
宗一始终高度集中注意力,凝视我的双眼,问起我来。
这个世界有的,是一般的西洋剑……宗一和山田哥常用的双刃剑。
原理上,我使用的刀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然而我的腰间却插著这样的一把刀,怪不得他会在意。
「这是磷小姐为我打造的。」
旅程结束后,她不时会一时兴起铸刀送来给我。虽然她怕麻烦,打从内心讨厌别人的评语,装作一副不喜欢人的样子,其实个性很温柔……我这么认为。
「真好。」
宗一说著,用右手腕的力道转了圈长剑。那个动作像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成了山田哥习惯的预备动作。他大概是在模仿山田哥吧。
毕竟他最喜欢山田哥了。
那样的心态不难理解。山田哥清楚自己没有实力,总在摸索能做到的事,那个样子简直想让人当成典范。
为了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和必须要做的事情努力,看在我们这些知道原本世界的人眼里,这种人相当值得尊敬。
「好了。」
我压低重心,让身体更向前倾。这是我在交战中精心磨练出来的剑技──是只属于我自己的方式。
──魔王躲藏在阿贝艾尔姆大陆,魔神死了,魔神眷属从世界上消失。
我对斩杀栖息在伊姆内几亚大陆的魔物,一点感觉也没有,这一年过得闷闷不乐,所以……我很期待这场对战。
舌头放肆地舔了下双唇,握住刀柄的手稍微施力,确认刀柄形状。我维持压低身体重心的姿势,全身放松,让身体保持在最轻松的状态。
宗一的右手依然握著剑,同样放松了全身力气。然而,他并没有松懈。气氛一触即发,肌肤变得敏锐,甚至能感觉到空气接触制服底下的皮肤产生的流动。
集中精神。把不必要的事(山田哥)赶出脑海,为了从内心深处感受这一瞬间而集中精神。
头脑里,优子姐用『魔法之声』介绍著我们。
不能赶快讲完吗?
她的话进不到我的思绪里面,宗一大概也一样。我和宗一的眼中只有对方,我们丢弃除此之外的所有情报,只想著接下来的招式!最先使出的那一招。
要殴要踢要打,还是──要用刀斩?
这一刀想必轻易就能斩中对方。他身上仅有稍微具备一点保护功能的布疋,自己手上则是握著一把刀。日本人长年来铸造而且锻冶,一心追求锋利的刀刃。
──这个世界最美丽的长剑是哪一把?
是宗一的圣剑,我的魔剑,还是山田哥的神剑──
「呵呵。」
「哈哈。」
我笑了。我既开心又快乐,所以笑了出来。
宗一应该也和我想著同一件事。
我们是剑士,虽然多少会使用魔法,剑才是我们战斗的武器。我们最后能够依赖的,最爱的搭档。
所以──
「我要上了。」
「好。」
──唯有剑不能输人。
这个信念,这个念头,甚至可以说是我们妄想的支柱。如今正为此而战。
我把武斗大赛,或是让人们看见『英雄』这些杂事拋诸脑后,让思绪沉淀。
不等优子姐的『声音』结束,宗一率先展开行动。
他可谓神速,动作轻盈,简直像散步一样轻松跨出了第一步。然而,他一蹬足就让石板碎裂,顺势往我扑了过来。
「呼!」
他轻呼一口气,跨出的右脚踏碎石板,手中挥下的铁剑尽管是分发给所有参赛者的破铜烂铁,他却用其使出了必杀的一击。
铁剑发出暴风般的风切声往我挥来,我往后跳开躲过这一击。不过,他似乎早料想到我的反应,随手挥下的长剑没有击中石板,而是在途中放缓力道,然后直接往上挥斩。
连一秒也没有停顿的连续攻击。往下劈斩后再往上挥斩。那样的动作肯定会伤害肩膀或是手肘关节,但是他完全没有放慢攻势。
我再次往后跳开,瞬间被逼到会场边界。脚底踩了个空,我这才没有继续退后。
我的手依然放在刀柄上,深深一呼吸。
──有意思。
与宗一的对战就是这么让人热血沸腾。我好不容易按捺住厮杀的心情,又一次深呼吸。
如果这是魔剑,我就能大开杀戒,无奈的是追求锋利的美丽刀身太薄,只要斩个几只哥布林,就会因为黏著的血液无法再继续攻击。如果正面迎击铁剑,刀刃马上就会破损……我知道这把刀若遇上宗一的刚剑,必然会断成两截。
由于这个缘故,我的目标是一击必杀。老实说,这是我唯一能使出的攻击方式。
宗一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做出挑衅的举动,鲁莽地往我冲了过来。
他和刚才一样以神速的动作,朝被逼到会场角落的我使出攻击。观赏这场比赛的观众或许只看得到残像,他的动作就是这么快。
这次他使出了横劈。
在明知道我无法再退后的前提下所使出的攻击,实在令人厌烦,与那张脸格格不入的合理战斗方式也很有宗一的风格。这次我把身体重心压得更低,展开迎击。
推刀出鞘口,集中注意力。攻击目标不是铁剑,而是握住剑的右手腕。我瞬间拔刀出鞘,利用拔刀的速度使出最快速的一击。
这一击的力道足以斩断右手,然而宗一在千钧一发之际停止攻击,躲过了攻势──他的直觉还是一样这么敏锐。
我直接把刀挥了过去,这次轮到宗一往后跳开。
「喔。」
然而,刚才那一击打断了他的攻势。就算宗一再厉害,要是手被人斩断也会畏缩。
最好的证据就是,刚才他一鼓作气发动攻势,现在他却像在窥探我方的动向,双手握剑等待时机。
趁这个时候,我把刀收进刀鞘,然后再次压低身体重心,沉著地摆出备战的架势。
我的剑术只能算是临阵磨枪,而拔刀术属于被动攻击。虽然可以在对方发动攻势时反过来狙击要害,但在像这种对峙的状态下无法主动出手。
藉由出鞘的速度可以展开最快速的攻击,只是对方在我将刀出鞘时,能从刀鞘的方向推断攻击位置。再加上刀一出鞘就只是把普通的刀,万一遭到攻击就会断裂。
刚才的攻防战瞬间冷却下来,我这次像画著圆,逐步测量攻击范围。我听见远方传来巨大的声响,也许是观战的观众吧。我的精神过度集中,甚至无法把那阵杂音辨识成是声音。
宗一在我的视线里,我的眼里只映出他的身影。在宗一的双眼与思考中,只有我的存在。
啊啊,好开心,真是幸福极了。
我甚至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紧张让我的掌心冒汗,这个世界罕见的黑发黏在我的额头与脸颊上。那种感觉很不舒服,但是我也没有闲功夫整理。
汗水直流。冷飕飕的寒风吹来,我的身体却热得冒汗。
制服吸收了汗水,只是面向宗一就让我的呼吸凌乱。心脏砰砰地剧烈鼓动,他没听见这阵心跳声吧?我担心著这件事,深呼吸一口气。
这一瞬间,宗一又从正面展开突击。这次他的双手握剑,使出一记扎实的猛攻。
这一击带著彷佛不只是空气,而是要将前方所有物体全部劈开的力道。蓝色魔力缠绕刀身,犹如快转的影像朝我逼近。
多亏我优秀的视力,连剑尖的方向也看得非常清楚。
几根浏海被剑斩了下来,我让身体向后仰,避开攻势。接著我没有拔出刀,而是拔出胁差。
在身体后仰的状态下使出的攻击没有力道可言,不过『砍中东西』的真实感,还是透过刀刃传了过来。
宗一立即往后退开。
可惜这一刀划得太浅,只划过了他的衣服和腹部。从制服大大裂开的地方,可以窥见他的腹部只被划出了一条红色的血线。
「你的视力还是那么好。」
「你的直觉还是一样敏锐。」
简短的交谈过后,我准备迎接下一轮攻势。我将胁差收进刀鞘,手放回刀柄上面。
不过是场比赛嘛。观赛的人们先前想必都是抱持这样的想法。
宗一流血后,欢呼声戛然而止。我们之间的紧张感在整座竞技场蔓延开来。
战场上的紧张感。性命交关的紧张感。同伴说不定会遭到杀害的紧张感。这些交织在一起……让我兴奋不已。
在如此危险的状况下,宗一同样没有放下剑的意思。
他也和我一样,都想测试自己的实力,但是能够测试的对手……如今只有『魔王』,或是栖息在阿贝艾尔姆大陆的强大魔物。
……简直无聊透顶。和平安稳的日常生活的确重要,全世界所有人应该都有相同的期望。只可惜,我实在克制不住自己。
我和宗一都是剑士,剑是我们的生存之道,我们磨练技巧,学会了夺走性命的方式。
我们想测试自己的能耐,想与实力相当的对手交战……那样的人就在我眼前。能躲过杀戮的一击,且攻击必置人于死地的对手。实力介于伯仲之间,只要其中一方稍有差池就会丧命。这样的紧张感令我身心舒畅,嘴角自然上扬,咽下口水。
不会为这种状况热血沸腾的人根本算不上剑士,没有留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心脏像是随时要炸开来。大脑催著我赶快发动攻击。曾让无数魔物死于脚下的双脚,疾呼著要我尽快行动。
呼吸急促。我不觉得疲惫,而是兴奋。
剧烈的心跳声彷佛在耳边响起,不晓得是因为战斗的欣喜,还是因为与宗一对峙,又或者是因为宗一的眼里只有我。
每一种原因都正确的兴奋感,让我欢喜若狂,不对,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处在狂喜的状态。
我在杀戮中感觉自己活著,朝著向我举起剑来的对手笑著,然后……内心产生了近似情欲的兴奋。
「呼。」
宗一让全身力气放松下来。
这显而易见的破绽,并非是为了诱使我攻击。
他适度放松全身力气,右手在空中挥了下剑。划破风的声响清脆,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让观众席的加油声安静了下来。
气氛变了。凉风轻抚肌肤,情感从原本热情的双阵里消失。
犹如吹过肌肤的冷风,他的瞳孔也变得冰冷。人变成了非人。
他身上溢出的蓝色魔力光芒──变了。
蓝色里面混入银色,变成蓝银色。
这便是天城宗一之所以为『勇者』的原因。
如同我拥有受精灵神翠尼利亚强力庇佑的『魔剑』,山田莲司受到弒神武器艾路曼希尔德,与女神爱丝特莉亚的强烈钟爱。
天城宗一受到女神爱丝特莉亚与精灵神翠尼利亚──两位神只的庇佑。
黑发染上了银色,瞳孔由黑色转为金黄,再加上他原本中性的脸庞,令人产生女神显现在人间的错觉。
……那副样子比女人的我更有女人味,我决定不去在意这件事。
不过,他手上依然拿著铁剑。即使拿出真本事也不使出『圣剑』,这种行为很有宗一的风格。
所以说,我同样没有使出『魔剑』,而是用力握住了刀。魔力在全身高涨,将体能提升到极限。
我已经一年没有和实力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战斗,喜悦让我不自觉扬起嘴角,压低身体重心。就算宗一拿出真本事来,也不会改变我要做的事。
攻击。然后获胜,接著再逼问山田哥。
我呼口气让心情冷静下来。啊啊,真快乐,快乐得不得了……头脑简直要失控了。
「哈!」
深呼吸并无法让心情冷静下来,宗一一鼓作气往我冲了过来。
我拔出刀来,刀光一闪,力道足以斩断身体的斩击扑了个空。
他的动作比先前更快速。在我挥出的刀尖就要接触到他衣服的时候,他停下脚步,闪避攻击,接著再用最小回避动作展开回击。
我赶紧把刀抽回,用刀身挡下攻击,不过一击就让刀身出现些微歪斜。在我因为遭受攻击的力道往后退开时,他抓住这个破绽展开追击。我用刀身挡下这沉重又凶猛的攻击,好不容易将之格开。
「喝!」
「呃!」
伴随壮烈气势使出的这一击,让我不由自主发出了惨叫声。我用魔力强化过的臂力,照理来说比一般男人更加强壮,然而在不适合接住攻击的刀毁坏前,双臂似乎就要支撑不住了。
尖锐的声响断续响起,刀发出了哀鸣。每当刀身受到攻击就会扭曲歪斜,变成了没有折断简直是奇迹的形状,但还是照样阻挡宗一的攻击。
我感谢著为我铸刀的磷小姐,同时试图找出对方的破绽,只是宗一的攻击始终没有停歇。
他的模式非常单调,只是劈斩、回避然后攻击。他就只是做出这样的行动,我明明知道,却迟迟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尽管单纯,每一记攻击都是既快速又沉重,最重要的是──剑里带著置人于死地的意志。
我咬紧牙格挡攻势……因为注意力集中在他上半身,导致我来不及反应,双脚遭到了突袭。
「呀!」
我发出连自己也吓了一跳的可爱惨叫声,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我无法摆出防御架势,臀部受到强烈撞击的疼痛让我整张脸忍不住扭曲,这时宗一跨坐到了我身上。
他的左手反手举剑,刀刃抵住我的颈项,右手为了按住我的身体,放在我的胸部上面。
宗一的脸就在我眼前。银色的发丝,金黄色的瞳孔,让人感受到神秘美感的梦幻神情。那严肃的双眸迎面凝视著我。
急促的呼吸喷在我脸上,我痒得扭动起身体,然而压制的力道超乎我的预期,我始终没有脱身。
宗一也许没注意到,他靠得好近……我这么一想,呼吸便因为不同于战斗的理由变得紊
「我赢──」
「啊。」
脑中的『声音』──优子姐宣布他胜利之前,他按住身体的右手用力揉起我的胸部。透过没有胸甲保护的衣服传来的触感,让我不自觉发出了娇喘声。
他揉得很用力,我感受到的疼痛战胜了其他感觉,不过更重要的是,揉我胸部的人是宗一。
「咦!」
紧接著,宗一以惊人的速度让身体往后仰,我迅速用左手抽出胁差,往他的腹部刺了过去。刀尖从腹部一路往上滑,指向胸膛。
刀尖指向心脏的位置,紧盯住深藏在肋骨缝隙底下跳动,人体最重要的其中一个器官。
「是我赢了。」
「啊!」
优子姐的『声音』随即在脑中宣告我的胜利。
原本受紧张感笼罩的竞技场,这时响起了比开始前更盛大的欢呼声。
* * *
「好诈……」
比赛结束,我无所事事地待在休息室里面,这时宗一特地来到对手方的休息室,一脸颓丧地说。一看就知道,他无法接受那样的落败方式。
「你居然有脸这么说,明明抓住了我的胸部。」
「…………」
让我这么一说,宗一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一样是那个纯真的少年。虽然说是少年,他其实只比我小一岁而已。我盘起双臂把胸部往上挤后,他的脸变得更红了。不过,他在移开视线的前一秒正注视著胸部,那举动没逃过我的眼睛。
那样的操作表现出他果然还是个男孩子,我不禁心想。
尽管已经恢复黑发和平常的样貌,如同无数次的叹息表现出来的,他的情绪相当低落。虽然有著神似妹妹弥生的中性长相,他也有男孩子执著于胜负的一面。
「宗一还是这么可爱。」
「这话听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说著叹了口气,那副模样实在惹人怜爱。我按捺著内心的情感,轻轻扬起嘴角。
果然剑士是最适合对战的对象。当烦恼或是烦躁的时候,只要活动一下筋骨就没事了。
比赛开始前,我为了过去发生的事情和山田哥而烦恼不已,现在我已经搞不懂,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烦恼这些事情。这算是神清气爽的感觉吗?
连我也知道自己很单纯。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怎么样而已。」
他给了我一个令人开心的回答。
「怎么?你担心大姐姐吗?」
「大姐姐……你只大我一岁吧。」
「但我还是比你年长啊,宗一小弟。」
他似乎难以接受,噘起嘴来的侧脸可爱极了。我的右手想伸出去抱住他,最后靠著意志力好不容易克制住这股冲动。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他,那岂不是变态的行为吗?我又不是磷小姐。
「你怎么了?」
似乎因为我一直注视著宗一的侧脸,引来了他不明就里的视线。
这孩子为什么可以如此天真无邪呢?我知道这么形容不太正常,总觉得他……就像小动物一样。
如果这种形象套用在山田哥或是肌肉男伊藤先生身上,会有许多问题。为什么同样是男人,给人的印象会有天壤之别?男人真是奇妙。
「我忘记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我来看你要不要紧。」
「咦?」
「你下一战的对手是莲司哥,我担心你会不会太逞强。」
「……你该担心的是山田哥吧?」
我把手盘在胸前,语气很失落。
我很高兴宗一担心我,也很开心他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我,只是他担心我更甚于山田哥,这一点让我五味杂陈。
挑衅山田哥……单挑他的人是我,但是我没有逞匹夫之勇的意思。总之现在……我只是不满他这一年来下落不明,让我们担心而已。
一般来说,捎封信来让我们知道他平安也好。我知道他嫌麻烦,文笔也不好,但他不是会让同伴担心的人。
我在看见他之后终于能放下心来,但他在那之后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觉得他至少要向大家说一声抱歉。
我只想发泄内心的怒气,看在宗一的眼里似乎把这当成了逞强。
「他不是收了徒弟,和徒弟一起旅行吗?」
这让我有些羡慕。
旅行。狩猎魔物,冒险者的生活。难道我在羡慕过著这种生活的山田哥吗?不受『英雄』的头衔束缚,活得自由自在的山田哥。
说不定他并没有那么自由,有许多我不知道的束缚。
「你怎么想?」
「嗯?」
「山田哥……他有事瞒著我们。」
「──」
我说得斩钉截铁,毫不怀疑。宗一原本轻笑的嘴角变得严肃,视线往我看了过来。
一年前他是个爱笑的人,但是重逢时他不只表情僵硬,连笑容也变得肤浅。他表面上带著笑,但一旦问他那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又会表现出不解的神情。
正因为熟悉他本来的笑容,那张笑脸更让人火冒三丈。
我们不是同伴吗?我们不是可以由衷信任,少数知道原来世界的人吗?
可是,为什么要露出那种笑容──我这么想。
「是啊。」
原因说起来显而易见。与魔神决战的瞬间,大家都知道山田哥那个时候有多么激动。
他从来没有那么愤怒过。他怒气冲天,即使在事情经过一年后的现在,我依然不时回想起,他当时以我们也不禁害怕的气势往魔神冲去的背影。
大家肯定都注意到了,虽然注意到了,却没有人问出口。
只要我们不问,或许他永远不会把事情告诉我们。
「我认为应该等莲司哥自己说。」
「这样好吗?」
「嗯。」
他露出的表情像在说「我相信哥哥」,我也无话可说。
如果我向阿弥说出同一句话,她的表情大概也会一样吧。这是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吗?还是他们都向山田哥敞开了心扉?
我会这么不满,是因为我想比山田哥受欢迎……莫名地不想输给他,嫉妒的心态油然而生吧?
我不否定有这么一面,真要说起来,我一点也不想输给男人。
我知道宗一仰慕山田哥的理由,也目睹过几次那样的场面。
不论面对多少魔物,即使与体型无比庞大的魔神眷属对峙,被我和宗一连手也无法打倒的魔王狠瞪──他始终站在我们前面。他从不拿实力最差当借口,而是以大人的身份把我们当成了小孩子。他巨大的背影也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想成为心爱的人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希望他把注意力放在我而不是山田哥身上,照理来说并没有错。
初恋对象的眼里没有我,而是担心著山田哥。不晓得该说他是迟钝还是什么,如果他察觉到我的心意还摆出那种态度,我真想拿刀往他的脖子砍下去。
只可惜,他并没有发现……我忍不住叹息。
「唉。」
「你怎么了?」
「没事。」
我的语气有多么恶劣,自己也听得出来。这恶劣的语气不知道是为了有事情隐瞒的山田哥,还是为了人在身边却感觉遥远的心仪之人。
话说回来,我并未表白心意。虽然我没有隐藏好意的意思,但不敢开口的我也没有资格批评他迟钝。
我又叹了口气。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把手放在腰间的刀上。这把刀因为刚才那场对战扭曲变形,连从刀鞘拔出来也有困难。
下一场比赛只剩一把胁差……该如何与山田哥对决?
「我好想赶快砍了山田哥。」
「好可怕!」
「比起思考那些复杂的问题,活动身体才是我擅长的领域。」
关于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我再怎么思考也无济于事。
山田哥与魔神涅伊菲尔对战时,我们也在场,但是我们没有目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既然这样,只能做现在该做的事。至于我的话,就是要把这种恼怒与气愤等各种情绪,宣泄在山田哥身上。
「这样的话,我来陪你吧。」
「哎呀,真的吗?」
宗一说著,我的双唇往他耳边凑了上去。我不知道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还是鼓起了勇气。
每当这种时候总是会来揽局的弥生和磷小姐不在这里。为了让忽然剧烈的心跳缓和下来,我深吸一口气,隐约闻见了男生的汗水味──也就是宗一的气味。
「今天晚上你愿意陪我吗?」
「没问题。」
呃、真是爽快……呢。
「那、那就这样吧。」
「和你一起训练很有趣。」
「……是啊。」
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庞望著我,把手放在后脑勺的笑脸,让我看得想往他脸上挥出一记右拳……然而,我也无法再多说什么。
因为我太懦弱,还是我是个窝囊废……说起来还不都一样。
我斜眼看向宗一,发现他正纳闷地盯著我。
他大概把我当成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女人,就算他没有这么想,至少也证明了他没有把我当成女人看待。
「怎么了?」
他问著我,没有察觉我的意图,那不解的目光实在令人难受。
即使我在握住刀柄的手上施力,也没有做错事吧。
「怎么了?」
「没事,呆头鹅。」
「……咦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