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手、脚,或是胸。
虽然都正常地拥有,但却因为太过脆弱,什么也守护不了。
连这个身体也支撑不住。
尽管如此,我若只能如此活下去的话。
我希望拥有坚强的心,可以不怕吹来的风、打来的雨,还有伤人的话语。
想要一个能够让我安稳挺立的地方。
1
在校园里唯一有床的地方就只有保健室了,一大早我的工作就是把吉拉拉送到那里去。
「唔……还是由我来背他吧。」
小跑步跟在后面的羽黑已经不知道说几次了,但是我想,这件事并不适合娇小的羽黑来做。
所以,我还是摇了摇头。
「妳只要帮我拿东西就够了。」
「可是……」
羽黑可能觉得,我会受伤都是她害的吧,所以表情还是有点难过的样子。
「我再说一遍,我只是擦伤而已。我会去保健室是为了送吉拉拉去休息。」
但其实我是有事想要跟羽黑确认。
羽黑是之前在铃木骚动事件时,由政府秘密机构派驻到叶野学园,号称足以一当千的「灵能少女」帮手。但是那时候她并没有如预期般发挥出自己的能力。
虽然铃木那次的骚动,除了我们少部分人之外,其它人都不记得了。不过在有些特殊的羽黑家中,对这件事似乎多少还记得一些——至少羽黑没能发挥作用的这件事则都确实地记得。
结果,羽黑因为要负起责任,所以暂时以「普通高中生」的身分在叶野学园生活,现在则以临时人员的头衔在学生会中帮忙。
但是,尽管如此,羽黑的灵能也并不是就此消失了。
「羽黑,最近妳的灵能感应力怎么样?」
「嗯?哦!是。我觉得并没有比以前差啦。可是之前我试过了,如果在叶野市以外的地方算100%的话,在这里就只剩下不到一半的能力。」
「是吗?不过妳还是能分辨出人和人以外的东西吧?」
「是啊,但是像铃木同学那样掩饰地那么完美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这时候她看着我背上的吉拉拉,点了一下头。
「吉拉拉有实际的形体,除了我们,其它人也能看得到。但是……我想他应该不是人。」
我心中的猜测,由羽黑的能力间接证实,但是老实说,我一点也不高兴。我越来越觉得,跟那个阴险的生物——应该还活着——有所关连才对。
「啊!不过,并没有不好的感觉,他没什么问题啦!」
羽黑明显地看到我的眉心皱了起来,于是像要缓和气氛一样如此说道。
可是……羽黑!我们确实有认识一位虽然不是坏蛋,但总是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的家伙吧?
顿时我想起了那家伙轻浮的模样,接着赶紧将之抛到脑后。
「总之,目前先放任他不管,应该也不会对别人造成什么麻烦吧?」
「我想应该没问题。不过对你或许会稍微有些困扰。」
不知道羽黑是不是想起刚才吉拉拉的言行,吞吞吐吐地如此说道。
「如果他又向我提出挑战的话,只要做出相对应的处理就好了。反正我不会对这家伙有什么特别对待。」
「唔……感觉上,他比较属于铃木同学那一类,所以我觉得对他尊敬一点会比较好唷!」
像羽黑这种连人以外的东西也会亲切对待的人所说的建议,我是绝对不会听的。
就在我们如此谈论的时候,很快地就来到了保健室。羽黑脸上带着只有这点绝对不会退让的坚决表情,帮我开了门。
「谢谢。」
「不客气,这点小事我还可以!」
打开门之后,鼻子稍微闻到了消毒药品的刺激味道。接着我让吉拉拉暂时躺在房间里,洁白干净的硬床上。
吉拉拉眼睛还是闭着,表情像是作了恶梦一样,看不出有清醒的迹象。如果趁现在,在他的脑袋敲几下的话,刚才说要向我挑战的那些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就会忘记了呢?
正当我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情,轻轻握拳之时……
「接下来要帮秋庭同学消毒。嗯……不知道老师到哪里去了?还没来吗?」
从区隔用的布帘另一边传来了羽黑如此说道的声音,看看墙上的时钟,现在是上课前的十分钟。那么,保健室老师应该已经来了才对。而且,如果还没来的话,门应该不会没上锁——就在我这么推论的同时,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了我的背脊。
「羽黑,小心!」
「哇啊啊!」
我的警告似乎慢了一步,羽黑已经发出一声惨叫,太迟了。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啊?老先生!」
「我来帮妳健康检查呀。」
「……这叫作性骚扰耶!」
在话还没说完之前,我就偷偷地躲到羽黑口中的那位老先生后面,一把抓住了他。
我抓住了抚摸着羽黑屁股的手,真是让人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叶野学园的保健老师——水月龙彦。
满头白发,以及点缀在布满明显皱纹之脸庞里的亲切眼睛——乍看之下像个慈祥老人,但他在叶野学园的学生眼中,却是不折不拙的「性骚扰仙人」。才刚转学到这里没多久的羽黑并不知道他有这个绰号,导致初次见面就受到水月的特别洗礼,整个人还定格在那里。
「嘿,是秋庭啊。早啊!」
「早安。」
「唔……我的手、肩膀,还有背都很痛呢!能不能放开我啊?」
「如果你能发誓以后不再对学生性骚扰的话,我就放开你。」
「怎么可能!这可是我生存的意义啊!要是剥夺了我这个可怜老人的生存价值,不出三天我就会得痴呆症啦!」
「你只要找到其它的生存价值就行啦!」
从公立学校退休后,接受叶野学园聘雇的水月应该已经快七十岁了才对,但是,好色本性却丝毫不改,实在是个麻烦的家伙。
「……其他的生存价值,你是说当跟踪狂吗?」
「那也是犯法的。」
只要我一这么说,他就会这样响应,因为老是这样,所以每次跟水月对话我总觉得没完没了。而不知道该从哪里插话的羽黑也只能呆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唔……老先生,不是,老爷爷。你有看到保健老师吗?」
羽黑终于找到空档开口如此问道,我和水月一时沉默不语。接着,噗嗤一声,我把发出奇怪笑声的水月放开,望向了羽黑开口说道:
「……羽黑,妳仔细看水月穿的衣服。」
「喔,是白色的外套耶。」
「不对!没有人会穿洗成这么旧的外套!那是白袍!!」
「白袍!那也就是说……」
看到一脸疑惑还讲不出答案来的羽黑,我有些焦急。暗自祈祷,希望羽黑脑袋里的一般常识回路能尽快接通,这也是为了我。
「羽黑,快点说出答案。不然的话,妳会被这个抱着肚子蹲在旁边的老人笑死!」
「白袍的话,如果不是祭祀的礼服就是医生……嗯!那他是保健老师啊!」
羽黑瞪大了眼睛交互看着我跟水月。望向我的双眼就像是在求救一样,她应该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吧。
「没错没错!我就是保健老师。也是羽乐员十二号喔。」
「……羽乐员?」
「什么意思啊?」
对于这个没听说过的名词,不只是羽黑,连我也露出疑惑的表情纳闷地问着水月。
「就是羽黑花南FC(FANCLUB)的会员就叫作羽乐员喔。」
「FC?」
「就是粉丝俱乐部啊!才刚成立没多久哦。」
「原来如此啊!」
我已经理解了,可是羽黑还在发愣。
「我的粉丝俱乐部……?我怎么都不知道?」
她像是很困惑似地,双眉揪成了八字眉,手上还玩弄着辫子的尾巴。
「嗯,因为还不是公认的嘛。要是告诉妳的话,妳一定会反对的,对吧?」
「那当然啰。我想都没想过啊!」
「才没这回事呢。啊,对了!正式的名称是『羽黑温馨守护会』喔。」
「嗄……!」
可能是因为这个名称听起来并不是那么响亮,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组织,所以羽黑就没再继续追问关于自己粉丝俱乐部的事情了。
而我的看法也大致相同。听到那老家伙竟然为了一个学生组成粉丝俱乐部,觉得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不过这是学校内的事,而且这种事在叶野学园里其实也没什么稀奇,因为稍早在情人节的时候,我还确认过真的有桑田跟铃木的粉丝俱乐部呢。
「羽黑,这样不是很好吗!后援会这种组织,在竞选的时候,有总比没有来得有利啊。」
很遗憾,对于羽黑能拥有这种我所没有预期到的组织票源,实在是很令我羡……不是,是觉得很了不起。
「……那秋庭同学有吗?」
「当然有啰!只是他本人并不知道。我就是他的第4649号粉丝。」
「数……数字的位数差好多哦!那么,有公开的活动吗?」
「没有。因为正式的名称叫作『偷偷爱慕秋庭多加良同盟』。不过在中学部里还有分会,甚至有『OB-OG会』(注:OB-OG为学长-学姊)唷!」
身为当事者的我对于这个传言——这种话题的玩笑——居然都没听过,但是,这两个人就这样一搭一唱地营造出这种气氛。见面后才不过几分钟就跟羽黑打成了一片,真不愧是水月。
「……玩笑开到这里为止,水月老师,这个小孩能不能暂时待在保健室里呢?」
我把手指向有人躺着的那张床如此说道,水月看了一眼之后就点了点头。
「秋庭,那是你的小孩吗?」
「咦……原来是这样啊!」
「才不是呢!我从来没见过他,在他清醒之前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所以想先麻烦你照顾。啊,对了!他的名字好像叫作吉拉拉。」
对于水月和羽黑这两个人装疯卖傻的样子——我并没有跟着起哄。羽黑刚才明明还说她不认为吉拉拉是人类,于是我如此冷静地响应他们。
「我知道啦!不过秋庭啊,你先把手伸出来,手掌向上。」
我照他说的把手伸出去,接着没多久,我的手上就被喷了很多消毒药,我没出声,咬牙忍着痛。然后,就在我紧绷着身体,忍受痛楚窜过全身的这段时间里,刚才擦破皮的伤口已经被包好了纱布,转眼间就处理完毕,真不愧是老经验。
「真是厉害!」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搞不清楚羽黑为什么要以羡慕的眼光看着这过程。
「羽黑,万一妳受伤的话,记得也要来找我喔。当然最好是不要受伤啦。」
水月收拾着器材,突然将装消毒药的瓶子拿到眼前晃了晃。
「啊,快用完了,也该补充了。不过,怎么觉得好像比平常消耗得更快呀!……秋庭。」
「什么事?」
当水月的视线又看向我时,那细长的眼睛中散发出真挚的光芒。
「最近常有很多同学受些小伤,你们学生会也稍微帮忙注意一下。」
「好,我知道了。」
虽然水月平常的行径丝毫不负性骚扰仙人这个称号,但是,学生们任何一丁点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这一点,真的很厉害。所以,他很受学生们的爱戴,包括我在内。
「那么,吉拉拉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
「哇啊——!」
就在我视线转往门口的瞬间,水月的手又再度伸向了羽黑的臀部。
「不是说过不准再对学生性骚扰吗!」
真希望他立刻把刚才,我对他的些许尊敬之意还给我。
2
回到教室时,刚好赶上上课的时间,上午的课顺利上完了。
接着是午休,我有时候也会跟一年五班的同学聊天打发时间——不过,今天我却没这么做,因为那个铃木跟往常一样又想到我了。所以我得尽快赶到学生会室才行,可是,我毕竟也是身为五班的一分子,所以仍想做好最低限度的事情,于是我向班级干部松原太一确认一些事。
「关于后天那件事情,我们班上的编制都决定好了吗?」
「好了,没问题的!秋庭你也真的很辛苦耶,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你不也是一样嘛。」
每当我忙于学生会的事情时,帮我处理班上事情的就是松原了。所以他知道我在问什么,不需我多费唇舌。
「不过,今年度应该会就此中止了吧。」
看着松原疲累的表情,我沉默了几秒钟。并不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而是因为我握紧了拳头,心中已经有了坚定的决定。
「不管铃木想干什么,我一定都会尽全力阻止!」
没错,下次我一定会阻止他!我发自内心的呼喊把松原吓了一跳。我的表情一定很吓人吧。
「……那么,班上就交给你了。」
我轻轻咳了咳,然后如此说道。
「反正,交给我就对了。」
松原回答的很轻松,但因为点了好几下头,所以我也就放心地朝学生会室的方向前进。
学生会室还是跟往常一样,包括桌子上面和其它地方都像杂乱的办公室一样。与其让铃木收拾干净,还不如在下次改选的时候,直接从这家伙手上夺回这房间的主宰权还比较快。总之,在冬天这段期间里,火炉周边是很危险的,所以至少要求他在那里附近每天都得收拾干净。
「我来晚了。」
「没关系,我也才刚到。」
我才一出声,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拿着资料在看的桑田就抬起了眼睛。随着此一动作,整齐的头发顺着下巴线条漂亮地摆动着,她今天依然也是一副聪明伶俐的美貌模样。
桑田把剩下的三明治塞进嘴巴里,吃完之后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喔,茶我自己来就好了……」
「我去泡茶。」
「那就麻烦妳了。」
被她那近乎锐利的眼神回看了一眼之后,我乖乖地退下了。学生会的神圣之地——桑田的厨房空间——今天也一样不容侵犯。
「今天泡糙米茶好吗?」
桑田看到坐下来的我拿出饭团,所以如此问我,我则用力地点头响应。她的这份贴心实在让人开心。
「尾田跟羽黑还没来吗?」
「还没有,他们两个的教室离这里比较远嘛。还好我们班的教室比较近。」
还没看到他们两人身影的我那么一说,桑田就这么回答,然后看往走廊的方向。就如桑田说的一样,尾田跟羽黑分别要从一年一班跟一年二班的教室来到学生会室的话,首先要爬上楼梯,经过连结的走廊,然后还要下楼梯才能到。这是叶野学园没做好规划胡乱增建所造成的结果。
「请用茶吧。」
「谢谢!」
以适温所泡的糙米茶传来阵阵的香味。接着,我们就这样陷入沉默当中。
因为桑田并不是多话的人,所以每当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变成这样。不过,这种寂静的气氛并不会让人不舒服,反而应该说是让人很自在才对。
「今天的天气好好喔。」
「是啊。」
我跟着桑田的视线看向窗外,最近因为天气寒冷加上气候不佳,今天难得出现阳光,所以原本人影稀疏的校园中,聚集了很多开心享受阳光的学生。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跟他们一样,可是,只要眼前这些堆积如山的事情没有解决,也只能再说啰。一想到这里,我就羡慕起外面阳光灿烂的景致了。
我想桑田的心情一定也跟我一样,当我转头看向她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脸庞带着忧愁。看来她想的大概跟我不一样吧。
「桑田,妳怎么了?」
「……搞不好今天的午休时间会有些骚动也说不定,所以先跟你道歉。对不起!」
我一问完,桑田就突然向我鞠躬。她这种省略说明细节的行为,让我稍微有些惊讶。虽然桑田没有清楚说明,但想必有她的理由。所以这时候,我把所有不需多问的问题也全都吞了下去。
相对地,我也向她鞠了个躬。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没有啦,我也想起了有一件必须先跟妳道歉的事情。搞不好会给妳添麻烦也说不定。」
没错,我原本已经把早上遇到的麻烦事给忘到一边去了,不过现在又想起来了,等一下还得去看一下吉拉拉的状况。
「那我们就彼此彼此啰。」
「嗯。」
因为我跟桑田基本上都算是怕麻烦的人,结果,我们两个同时叹了一口气……就在这口叹息不知将掉往何方之前,唧唧哪像是踩煞车一样的脚步声停在门前,瞬间门被打开了。
「早啊!」
莫名开朗的声音响遍整个室内,但是我和桑田只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没理他了。
「奇怪了?你们两个人的耳朵是拿来装饰用的啊?」
说话的主人虽然更强烈地要求响应,不过我和桑田还是坚持拒绝理他。
「嗯……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弄错了,所以你们才不理我,对吧?」
这家伙一个人喃喃自语着,还在那边自以为是。
「午安!多加良、美名人!」
他根本就完全搞错了。由他来当叶野学园的学生会会长真的好吗?不,一点也不好!
「……在打招呼之前,你不觉得应该先把那件外套处理掉吗?」
桑田似乎觉得再这样不理他,只会让自己继续遇到更加受不了的事,于是便开口回应。只是从她那姣好双唇中说出来的,却是带有劝告意味的谴责。
「嗯?这件外套有什么问题吗?」
连续眨着跟头发一样明亮色调的眼睛,并且带着倾头疑惑的可爱模样。铃木开口提问。
「就华盛顿公约(注:濒临绝种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来说的话,这没什么问题啊。这个只是做得很像的人造皮草!」
铃木如此说道,当场还转了一个圈。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主要问题是出在那外套是豹纹的。反正穿成这样,我才不想跟你走在一起呢。」
说的一点都没错,但这话并不是我说的。替我说出心声的,是刚好到达这里的尾田。
我不知道尾田说出的事实,对铃木到底造成多大冲击,不过他一直站在门口。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在忙班上的事情。」
「没关系。」
尾田轻轻推开铃木进来之后先道了歉。他的身材还是跟以前一样瘦,不过,我觉得他最近说话的样子越来越坚定、明确了。
「不过,今天的天气很暖和耶。」
尾田把抱在手上的羽绒夹克挂在吊架上,如此说道。
「是啊。」
「不晓得春天会不会快点来。」
因为有冬天,所以春天的来临令人期待,也是令人高兴的事,不过这么喃喃自语应该没什么错吧!
「……不对,不对唷!我这个豹纹哪有什么问题。是大家都太朴素了!」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就算一直站着也不会有人理他,于是铃木大步走向吊衣架,然后指着我们的外套如此大声嚷嚷着。
「朴素?你说朴素?是啊!跟你的比起来当然朴素啰。可是,你以为自己是谁啊?竟然穿着豹纹衣服到学校来,还说出那种自以为是上流人士的台词!」
结果,他被我如此吼了回去。
「嗯,可是『我』是学生会会长耶。总得打扮得威严点吧……哦,原来如此,多加良你们的外套会这么朴素,是为了要凸显我的身分啊!」
这话正好踩中了我的地雷,应该说等于是赤脚走在地雷区的铃木,还在那里独自得意洋洋,然后就这样坐在椅子上。
坐在那张本来应该是我的「学生会长椅」,可是……一坐下来,他就打开新闻社发行的「大约周刊叶野学园备忘录」骄傲地仰靠在椅子上。
对不起,这个爱摆贵公子架式、社长派头,也不好好做事的学生会会长,我是不是偶尔该扁他一顿呢?麻烦赞成的人请举手。
因为在我脑海内的会议中,是获得满场支持的,所以我立刻握紧了拳头。但是……
「拜托啊!!」
因为事丝毫无预兆,门就突然被打开,同时响起了变声期前的少年声音,所以我一时没有出拳。再加上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所以我没办法不予理会,不过,我刻意放慢速度缓缓地回头看。
「果然来了!」
因为在保健室里休息过了,吉拉拉的脸色比早上那时还要好。顺便一提,他睡觉时似乎有到处翻身的坏习惯,所以现在头发翘得乱七八糟。
「唔……是多加良认识的人吗?」
尾田来回看了我和吉拉拉之后如此问道。
「我确实认识他。不过,也是今天早上才刚认识的而已。」
「他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当然不是!」
桑田,妳怎么会跟水月一样问这种蠢问题呢?再说我跟吉拉拉,无论是发色或是眼珠的颜色明明就完全都不像嘛。不过,桑田听到我的回答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怎么觉得她好像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桑田。
就在我们对话的时候,吉拉拉死命地往室内到处看。他明明应该已经看到我了才对啊,但他好像在找什么人似的。
「吉拉拉,请先等一下。」
接着在吉拉拉出现数十秒之后,羽黑终于出现在门的那一边。依据推测,羽黑在上完上午的课之后应该有去探视过吉拉拉的状况,可能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又被甩开了吧。
羽黑因为是在南方出生,所以体质比较怕冷,除了上课之外,她一直都穿着黑色的高领短大衣,但是现在她的脸颊却是面带红润,稍微流着汗,上气不接下气的。毕竟能跟得上我的脚程的吉拉拉,他的脚程应该也不容小看,羽黑追不上他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辛苦了。」
「谢……谢谢妳。」
桑田端着自己那杯已经变凉的红茶给羽黑。
「妳好慢喔,花南!还有,桑田美名人是哪一位啊?」
我看我还是来教教他,对年纪比他大的人该怎么说话吧,我在心里这么决定,然后抛了个眼神给桑田。同时也在暗示她麻烦来了,我的想法似乎已经传达给了桑田,只见她轻轻地点头。
「我就是桑田美名人。」
桑田轻轻举起了右手,回应了吉拉拉——很快地,吉拉拉就逼近到了桑田的眼前。
就连桑田也吓了一跳,慢慢地眨了几次眼睛,然后又定睛看向吉拉拉。
「我的名字叫作吉拉拉!我听说桑田美名人是最厉害的人!所以我要跟妳一决胜负!」
「我拒绝。」
桑田回答得真是明快利落,就像是出剑瞬杀之后立即回鞘一样。而且跟我一样,回答了标准答案。
「为……为什么?难道妳没自信可以赢我吗!」
抬头向上看的吉拉拉硬撑出不必要的气势,但像他那样一看到血就会昏倒的小孩,不管再怎么强调自己有多厉害,也只会让人觉得那不过在虚张声势而已。我像是要引起桑田跟吉拉拉双方的注意一样,夸张地耸了耸肩膀。
「呃!秋庭多加良!今天早上虽然让你看到我出糗的样子,但我现在已经不是早上那个吉拉拉大人了!对手就算是你也不够看!」
把手伸到胸前,摆出架式的吉拉拉,老实说,就连门外汉也不会看在眼里。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跟桑田一点都不想跟你一较高下。」
「就是啊!跟小孩比,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和桑田从高处往下看着吉拉拉如此说道。
看着努力把头向上拾的吉拉拉,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坏人的感觉,不过这也无可奈何。因为,我们扮黑脸,自然就会有人扮白脸,这也是其中的一个策略行动。
「告诉你,吉拉拉!他们两个可是异常地厉害,我看你最好还是放弃向他们挑战吧!要是受伤了,可是很痛的喔!」
「就是啊!不是有句话说:输就是赢吗!」
尾田和羽黑弯下腰来——羽黑似乎就没这个必要了吧——配合吉拉拉的视线,以跟我们不一样的温和语气劝说着吉拉拉。这就叫作团体战。
可是尾田,说「异常」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啊?好像我不是人类似的。
「真……真有这么厉害吗?」
但这个黑脸白脸的策略效果好像不错。如果吉拉拉就这么放弃,那接下来就能安然度过了。
不过,这种团体战,要是内部有一个人自乱阵脚的话,就会不堪一击也是事实。
「……好,我决定了!这次就姑且相信预测专家的话!一次买大爆冷门的二年三班!!」
因为铃木原本乖乖地不说话,所以我们也就没有理他,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只差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他又醒了过来。还是说,他意识到了后天的活动准备迟迟不见进展?又或者是他刚好有相反的目的,但就算碰到下雨也会移到体育馆举行啊,这是绝对不会延期的,铃木同学。
我再次握拳鼓起力量。
「……铃木,觉悟吧!」
「啊——!是神!!」
不过,我愤怒的声音和拳头,还是被吉拉拉挡了下来。
铃木原本用报纸遮住的脸露了出来,就在吉拉拉确认之后,他瞬间叫了出来。
为了防止这么大的声音传到外面去,羽黑慌张地想把开着的门关上,但老实说,来不来得及实在是让人怀疑。
「……唔——我好像看过你吧?上次我看到你是什么时候?」
「我想……大概是……人类时间的127年前吧。」
「奇怪,我觉得应该没这么久才对啊?」
铃木从报纸后探出头来一问,吉拉拉就屈指算了算,但是他算出来的答案似乎不太可靠。
依据早上的对话来判断,我想吉拉拉和铃木应该是有什么关联才对,但没想到他们居然早就认识了。那也就是说,他跟铃木是同一伙的——也就是属于「神」那一类的啰。
不知道为什么,铃木傲气十足地仰靠在椅子上,看着指向自己的吉拉拉数秒之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拍了一下手。
「……可是那该说是见过面吗?还是该说只是擦身而过呢?」
「这样啊?可是还是打过招呼了哦!」
「嗯——?你等一下喔。」
铃木敲着太阳穴,露出难得看到的思索神情。我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在认真思考。
「啊,对了!我知道了……不是,应该说是我想到了。我记得我们是在五番地那附近见过面的。不过,那时候见到的是两个人呀?」
「是啊,那时候我是跟麻衣香在一起。不过现在我必须先跟她分开一阵子。」
吉拉拉这么回答着铃木,表情瞬间显得落寞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神以『人』的身分生活在这里,是真的吗?」
「是啊,没错。这件事情应该已经传开了吧。」
「是传开来了啊。」
「虽然说是互不相干,但没想到消息却传得这么快啊。」
铃木有点忧郁的这么说之后皱起了眉头。老实说,我们完全被他们丢在脑后了,或者该说我是巴不得一直都置身事外才好。还是干脆就把吉拉拉交给铃木,我们就移去会议室吧?
「那你这次是为什么而来呢?」
「……为了变强才来的。我听说在这里,什么愿望都能达成。」
吉拉拉非常老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所以他的行动才会都那么单纯啊。
「这样啊……原来如此。」
「……所以,我想击败曾经赢过神的人啊!可是,为什么多加良还有美名人都不愿意接受我的挑战呢!」
接着,吉拉拉面对我们,两眼泪水盈眶。看着他咬着嘴唇忍耐着泪水都快要流下来的样子,我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吉拉拉认为只要击败我们,自己变强的愿望就会实现——应该说他早已认为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
没错,只要有强烈愿望的人都会自然地聚集在这个叶野市里,而能让愿望实现的力量也的确存在。迫于无奈,我也担任了其中的一角。
但是,吉拉拉的胸中并没有许愿的植物。所以,至少我是没有办法完成吉拉拉的心愿。
「吉拉拉,你所认为的强,是指打了某人,而那个人哭了,就是自己比较强的意思吗?」
这次换我蹲下来,配合他视线的高度如此问他。
用手轻轻擦拭两眼之后,吉拉拉用力点了点头。以他跟铃木的对话来推测,虽然吉拉拉可能比我的年纪还要大,不过他的心智跟外表应该没什么差别。活得久也并不代表就一定会成为成熟的大人,毕竟祂们的时间计算方式跟我们就不一样。
「我觉得,这样并不能说就是强。」
我盯着他那奇异颜色的双眸如此告诉他。而这就是我和桑田不愿接受挑战的最大原因。
我虽然会血气方刚地跟别人挑战,但在我心中其实划分得很清楚。
「那么所谓的强,又是指什么呢?」
而我之所以会沉默不回答吉拉拉的问题,是因为事实上,这个答案会依每个人的不同定义,而出现不同的答案,没办法轻易回答。
「变强,是件正确的事喔。」
可是,这句话却被意外的访客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今天的访客还真多啊,而且都是年纪比较小的访客。
刚来学生会室的,是个穿着高领学生制服,属于叶野学园中学部的学生。虽然拚命想用发雕让短短的头发竖起来,不过,因为他的头发原本就很软,所以效果并不是很好。制服上的第一、二颗钮扣也没扣起来,大概是故意要这样的吧——我想他大概是要给人一种有气魄或是有威严的感觉——可惜并不是很成功。
我想主要的原因应该是他那又圆又大的黑眼珠,还有那驼背的样子吧!这点应该没有必要告诉他本人。
「请问……你到高中部的学生会来有什么事情吗?」
离门口最近的羽黑代表大家开口询问祈拘来访者。
「是啊,我就是因为有事情才会专程过来。」
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像是练体育的人那样,感觉很正经。但是他的视线却只集中在一个地方,连瞄都没瞄羽黑一眼。
在我视线的角落,尾田和铃木的脸上也都显现出不太愉快的表情。我想我的表情大概也跟他们差不多吧。
「……真没想到你会从中学部专程跑到这里来啊。」
我们之中接下来出声说话的是桑田。受到他的视线所注目的——当然,就是桑田而已,然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桑田从椅子上站起来时向我抛了一下眼神,这样我就理解了。换句话说,这就是之前桑田跟我道歉的原因了。
一看到桑田离开座位,没等她走向自己,他就赶紧跑到桑田面前。
「因为,早上让妳溜走了。」
「我没有溜吧?」
我冷静地观察着,发现他一跟桑田对峙时,他的口气又变成有点像小孩子。而动作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像是小狗的感觉。
「不过,妳还是没有接受我的挑战!」
一听到这句台词,我感受到了轻微的冲击。他也在挑战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两人之间弥漫的气氛虽然还没到紧迫的程度,但也不能说是温和。不知道尾田和铃木是不是决定先在一旁看着事情的发展,所以中间隔了一步的距离。羽黑虽然很担心地看着桑田,但似乎还是没能插手过问。
总之,我也一样先静观其变,只把有可能碍事的吉拉拉先拉到我的身边。
「我不是说过我拒绝挑战了吗?」
「我听到了,但是我并没有说我接受这个答案啊!」
他和桑田的身高并没有差太多,所以两人势均力敌地面对面四目相接,双方彼此都没有闪躲对方目光的意思。
看到对方丝毫没有罢手的样子,桑田将双手环抱于胸前,双眉微蹙。
这一瞬间,我和羽黑还有尾田都确实地感受到室内的温度有所下降,我们彼此互相使了个眼色。终于,两人的身躯更靠近了。相反地,我的心里则做好了随时制止桑田的打算。
「……再说,我不是说过了,叶野学园里最强的不是我了吗!」
「……既然这样,我要是打倒了桑田代理指导认为最强的秋庭同学,那妳就会接受我的挑战了吗?」
突然间被点到名,令我稍微有些惊讶,但这时我终于了解桑田之前道歉的理由了。
世间就是有这么多单纯的人,所以才会让我和桑田这么头痛。
「这件事情,我也拒绝。就算我比桑田强好了,为什么我就非得要跟你一决胜负不可呢!中学部三年C班的并木陆玖。」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对于我叫出他的名字,并木惊讶地瞠大了眼睛。不是我臭屁,我把全校学生的姓名和长相都记得一清二楚。但如果认为我的记忆力只能记住高中部学生的话,那就太小看我了。中学部学生的姓名跟长相我也都记得清清楚楚。特别是国中三年级的学生,因为他们或许会成为明年度选举宝贵的一票,所以我就记得更清楚了。
但如果说出我真正的企图,势必会掀起纠纷,所以我也只好适当地响应:
「这是我身为男人的嗜好。」
「嗜好啊……」
虽然并木疑惑地思考着,但似乎已从原本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这次他换成转过来盯着我看。
「那么……刚刚我问你问题的答案呢?」
所以我又再问了一次。
「……理由只有一个而已。只要我赢了桑田代理指导,周围的人就会承认我很强。我想让人认同我很强。」
跟刚开始的时候一样,说这句话的并木并没有丝毫的疑问和犹豫。一时间,我觉得好像有一阵阴沉感掠过并木的双眸,但在我确认之前……
「我想要变强。」
并木又重复说了这句话,就在这瞬间。
眼底的痛楚一口气冲了上来。就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预警。就像贯穿眼球般的痛楚,原本应该是集中在某一点才对啊,可是这次我却感受到像是窜遍全身一样的错觉。
不会错的,这是愿望植物快要发芽时的痛楚,这就表示要发芽的人就在我附近,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但是,我实在不想让并木知道我感受到的痛苦,只好咬牙撑过去。不过,这种难受的痛楚,却变得越来越强烈。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不能跟你战斗。如果你真的想要变强的话,那么欢迎你到道场来。」
忽然间,我的视线被遮住了,这是因为桑田站到我跟并木之间——为了遮住我——我稍微花了点时间才会意过来。我对她注意到我的异样,并采取这样的举动心存感谢,并趁机低头用手住眼睛。
「可是,我现在不能去道场……」
「被禁止进入道场吧。这我知道,所以我才会这么说。」
插图028
「结论已经出来了,所以你就乖乖地回你的中学部去吧,如何?」
「就是啊!会没时间吃午餐的哦。」
继桑田之后,尾田和羽黑也来帮腔,果然朋友还是需要的。三个人的背影挡在我的前面,总算没有让并木看到我抽动眼睑的样子。
接着,像是心脏的跳动一般,让我全身快要僵硬的痛楚如波浪般袭来——好像最后的一击,接着一瞬间这折磨人的痛苦就从我的体内消失。这种痛楚,不用说一定是那个让我连名字都不想讲出来的家伙所搞的花样。
「我没事了。」
我用只有他们三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轻声说道,感觉到他们三人紧绷的背放松下来之后,我突然有点想要发笑。当然,我忍住了。
「……我明白了。那今天我就先告辞了。」
并木如此说道,同时半转身往回走……
「不过,直到你们接受挑战为止,我是不会放弃的!」
他半转身的另外那左半身向着桑田,做出了这样的宣言。
而我则是看见了他胸中那小小的愿望之芽,一个人独自仰天而望。
但是,我并没有阻止完全转过身去的并木离开。我知道只要并木胸中的植物一发芽,就要尽快让他达成愿望,可是我想先把状况理清再说。
「啊,跑得那么急,可是很危险的唷!」
铃木代替我目送着并木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把头伸出门外。
「要是急着用跑的而跌倒……咦?没有跌倒啊!那看来在走廊上用跑的也没关系啰!」
无视于铃木的自言自语,等到听不见并木的脚步声之后,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坐在椅子上吐了一口气。
「刚刚真是好险啊!好了,详细的细节之后再说,反正我们先吃午饭吧。」
「那我也以后再说明吧。」
「我赞成。」
「我也赞成。」
还没讨论后天的活动,大家就已经累了,看来,接下来是没办法再讨论什么了。
桑田又重新泡了茶,尾田他们正拿出便当来,只有吉拉拉背对着我们,还在门口转来转去。对了,他刚才好像想要去追并木的样子。
「吉拉拉,你坐下来嘛?我的午餐分你一半。」
并木在的时候,铃木难得安分不说话,但是当并木一出去的同时,他好像又回复成原来的样子。一看到这样,似乎又觉得早知道就应该让并木多留一会儿。
正当我这么想着,看到吉拉拉听铃木的话找个空位坐了下来——老实说,当我看到他的胸前时,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吉拉拉的胸口也一样长出了刚萌芽的小小双叶。只有我才看得到的那种愿望之芽。
今天真是个倒霉的日子。要不然的话,怎么会一天之内看到两株愿望植物发芽呢?以可能性来说,有可能又是那家伙的某种企图吧。
我的心情非常沉重,但我还是把饭团放进嘴巴里吃着。然后一边想着该如何跟大家说明,同时也思考着要从哪里下手解决才好。
「唔……对了!铃木同学你刚才好像看了学校校刊后叫出声,是什么事啊?」
羽黑偷偷瞄着吉拉拉的样子,然后提出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嗯?羽黑,或许妳认为这是安全话题,但其实这里面稍微隐藏着危险因子唷。
「啊,羽黑同学,妳还不知道啊。」
「我好像忘了告诉妳,有关叶野学园备忘录的重点报导了。」
「这应该说是报导(KIJI)呢?还是应该说是彩券(KUJI)呢?(注:报导和彩券的日文发音非常类似)」。
关于学校的校刊为什么取名为备忘录这点,目前我就不吐嘈了,但是尾田这时说的冷笑话也未免太冷了吧。
「反正呢,羽黑,妳先看这个吧!」
铃木边说边把叶野学园备忘录拿到羽黑面前。
「重点呢,就是这里!」
铃木用手指的地方,出现了「骑马打仗彩券」的标题。
「唔……咦!赌博吗?」
「也可以说是一种赌博啦。」
面对羽黑的惊讶反应,桑田则是很冷静地如此告诉她:
「由新闻社主办。不过,参加者只收取100圆的参加费而已,而且比赛的奖项是可以得到一迭餐厅的餐券,所以大家都当作是像在买彩券一样踊跃参加。」
「可是,这跟赌博不是一样吗?不……不会被抓吗?」
「不会有事的啦!这是连老师们也都默许的『传统校园活动』之一嘛。」
桑田说得没错。虽然每次赌的标的物都不一样,但这个由新闻社主办的活动,从创社以来就一直不断进行着,不仅没遭到指正,要是没举办的话,反而还会遭到抗议呢,就是这样的活动。
「原来是传统啊……」
「是啊。」
羽黑像是要请求援助一样注视着桑田,但桑田却只说出了这样的答案。
「……这次是玩骑马打仗啊。」
这没什么啊,不管是什么形式,只要是能让大家投入学校的活动就行了。
「而我呢,就相信预测专家小优的预测,下注买了太冷门的二年三班会赢!!我想不会错的,值得买。」
铃木的眼睛整个都亮了起来,胸前交握的手也握得特别用力。而我们看向铃木的眼神则是冷到了冰点以下。
「预测专家小优,那又是谁啊?」
「不知道?不过,在这么忙的时候居然还有时间玩赌博游戏啊?」
「暴风雨应该快来了吧。」
因为羽黑说的常常都失准,所以大伙儿也就不理她了,桑田和尾田不知道是不是正在预测接下来的发展,所以跟铃木保持着距离。
接下来就要问问题了,铃木的行为到底有什么问题呢?
一、身为学生会会长却参加赌博的事情。
二、铃木企划了「目标统一天下!咱们的野望是安土桃色!」这种名称的骑马打仗活动,预定在后天举行。
三、中学部跟高中部将一起举行骑马打仗活动,但是筹备时间却不到一星期,根本来不及做好万全准备,而偏偏铃木又完全不帮忙协助。
答案是,以上皆是。
「要是有时间玩赌博游戏的话,你就稍微帮大家准备一下如何呢?山口家隔壁第三间的铃木朔同学?」
虽然我用手指压着抽动的太阳穴,但还是上扬着一边的脸颊露出笑容给他看。
「哇啊!多加良的脸好恐怖喔。」
铃木虽然这么说,但实在看不出来他的脸上有任何害怕的表情。
「做学生会的事情也是帮助别人的好事喔,钤-木-同-学?」
当我把嘴角更加上扬,笑得更夸张时,不知道为什么,不是铃木,而是羽黑跟吉拉拉发出了轻微的惨叫声。桑田和尾田则是露出了无法形容的表情,来回看着我和铃木之后,耸了耸肩膀。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
「我现在以学生会会长的身分去校内巡察!」
这句台词一说出,学生会室里顿时笼罩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既然这么决定的话,就打铁趁热吧!好,吉拉拉,现在我以学生会会长的权限任命你为特别保安员!好,走吧!我们走!」
「嗯?怎么回事?神啊!」
「不是跟你说不要叫得这么客套了嘛!叫我铃木就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还来不及阻止,铃木就强行抓住吉拉拉的手离开了学生会室。
我连一丁点追上去的力气也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非常无奈。而且好像不是只有我这样而已,叶野学园学生会执行部成员(少一个)都很有默契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至少就安静下来了,我们把问题整理一下吧。」
「是啊,午休没剩多少时间了。」
「暂且就先来听多加良说说吧。」
「这可是关系到人命啊。」
因为尾田和羽黑这么要求,我真的很感谢,也就顺着他们的意思了。虽然我也不想马虎了骑马打仗这边的事情,不过就跟羽黑说得一样,人命优先啊。
「那就由我先说好吗?桑田。」
如果讲下去的话就会谈到并木,所以我先照会一下桑田,她立刻点头响应。
「刚才发芽的人,是并木陆玖。」
「咦,是他?」
尾田没有想到发芽的竟是意料外的人物,所以声音有些大声。
「既然这样的话,那刚才先把他追回来不是比较好吗?」
「不,这没什么大问题,所以没关系。刚才场面也有点混乱,让他先回去反而比较好。」
羽黑似乎有些不安而眉头深锁,我则将心里想到的事情直接对她说出,接着她放心地松了一口气露出微笑。
「并木陆玖发芽了?」
一说出这个名字,桑田果然浮现愁容。不了解桑田的人,可能就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我用眼角余光注意着轻轻垂下双眼正在思考的桑田,然后继续往下说道:
「还有,吉拉拉也发芽了。」
「什么?吉……吉拉拉也发芽了?」
羽黑虽然比另外两位更清楚我跟吉拉拉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但她还是惊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的力道太大,她坐的椅子倒下来发出很大的声响。
「花南,冷静点。」
「啊,好……好的。」
坐在她旁边的桑田顿时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拍拍羽黑的背安抚她。
「那个吉拉拉到底是什么人?……他眼睛的颜色还真奇特。」
尾田想必是有不好的预感吧,所以他的眼中浮现出警戒的神情同时如此问道。
「根据羽黑的灵能感应,发现他可能不是人类。」
虽然基本上我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但我信任羽黑,所以这是个事实。
「哦,果然不是人类。」
而尾田跟桑田也相信羽黑。所以,和我一样认为吉拉拉不是人而是另类存在的尾田则稍微望向了远方。
「可是我不认为吉拉拉是不好的那一种。」
「不过,这么说来,这件事一定又跟卡侬大人有关了。」
尾田一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其它三个人都一起摆出了敌对的架式。虽然「那家伙」不是一叫名字就会出现,但是因为耳朵尖,所以她有一听到自己的事情就很喜欢现身的倾向。
但是,今天似乎没有出现那种现象,所以我们减弱了气势,放松了身体。也不知道为什么,羽黑做出了擦拭额头汗珠的动作,让尾田露出了苦笑。
「那么,为什么吉拉拉会向多加良提出一决胜负的挑战呢?」
「就是啊,而为什么事情又会扯到我身上呢?我倒是想知道。」
被尾田还有桑田这么一问,我把早上发生过的事情做了简要的说明。
「原来如此啊。」
「不过,要是秋庭同学跟美名人同学对打的话,谁比较强呢?」
「花南同学……不可能的事情还是干脆不要去想比较好,对吧?」
「哦,好!我知道了。」
虽然我脸上的肌肉几乎没什么动过,但是酝酿出来的气氛却成功地把桑田跟羽黑的问题永远封住。我和尾田干笑着,当作没看到这一幕。尾田,我们果然很有默契。
「……那……不过,从吉拉拉所说的话来判断,他好像有些误会耶。他是不是以为在进入叶野的同时,自己的愿望就已经达成了,或是觉得已经差不多达成了呢。」
但这个想法太天真了。
没错,愿望的原石(种子)是可以给所有的对象,但是,这并不表示所有的愿望就一定都能达成。一个人只能许一个愿望,而且也只有最强烈的心愿才能让愿望植物出现反应。而这也是叶野这个地方的规矩,「那个」在背地里装腔作势的操控者——卡侬曾经如此笑着说过。
「那么,还在发芽的话,就表示愿望还没有实现啰?」
「没错。」
「他说他想要变强……」
「如果这确实是他最想实现的愿望那就好。」
我的经验告诉我,有的时候,自己想的愿望跟心里面真正的愿望不见得一样。
「想要变强……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其实很难吧。」
羽黑说得没错。
「奇怪的是,陆玖也说了相同的愿望。」
因为当事人之一的桑田把另一个问题也说了出来,所以我就顺势把话题带到这上面。
「还有,并木是桑田门下的学生吧?」
因为并木称桑田为「代理指导」。而桑田家是名门正派的武术之家,在叶野开道场很久了。称呼他们家为桑田万能流,是集各家武术之长,却又不属于任何门派的奇特武术。老实说,桑田能够在那里担任代理指导,那么,真要打起来的话,她的实力应该可以说是无人能敌吧。
「是啊!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禁止他进出道场了。」
桑田响应的声音很镇定,看来她脑海里已经理出头绪来了。只不过,似乎也在暗示着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那么,那个并木挑战桑田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尾田避开敏感的部分如此问道。
「他想要让自己变强。除此之外,老实说,根本不清楚他的动机。虽然我在道场中曾经陪他打过,但他从来不会把自己在道场打输的事情说出去。」
虽然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有头绪,但只要桑田不愿把话说出来,任何人就无法再继续追问下去,这件事也就暂时到此打住。
总之,当我认为并木的事情就先这样,这时在我旁边的尾田举起了手:
「可以听我说件事吗?」
「什么事?」
一听到我的反问之后,尾田稍微犹豫了一下想把话吞回去,不过后来还是开口说道:
「我今天会比较晚到是有原因的,其实我听同学们说了一些传言。」
他开头先这么说,等到确认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之后,他继续往下说道:
「最近叶野学园的校园内出现了试刀者(注:为了试刀,夜晚在街上暗杀路人的武士)……这么说似乎有点老派,就是有街头战士出没的样子。」
「说到试刀者,难道是带着妖刀的人吗?要是真有的话,得赶快消除才行!!」
比起街头战士,羽黑似乎对于试刀者还听得比较习惯些,此时她已经一个人开始胡乱想象什么妖刀的事情了。
「不……不……不!不可能会有什么妖刀啦!」
「哦,这样啊。」
不过,羽黑原本的气势被尾田吐嘈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花南同学,尾田同学说的是,有那种毫无理由就随便向人开扁的家伙出没的意思。」
这种时候,美名人就会补充说明,几乎已经成了最近的一种连锁模式。
「这样啊。原来现在已经没有人拿妖刀来试刀了啊。」
看见羽黑像是有点失望的表情,然后又坐回椅子上,实在是不想再吐嘈她了,我催促尾田继续说下去:
「那这位街头战士的目标呢?」
「叶野学园的中学部跟高中部学生。」
「果然。」
跟我想象的一样,我不由得抱起头来。再这样下去,迟早我的头痛会变成慢性宿疾。算了,反正只是头疼而已,还不至于让我这颗优秀的脑袋变迟钝。
「唔……多加良,接下来才要切入正题哦。」
「秋庭同学,请仔细听!」
听到他们两个这么说,我拾起了头,带着些许怒意的眼神看向尾田,希望他能原谅我。再说,反正尾田也看惯了我这张坏人脸,应该不会太受什么打击吧。
「尾田,你继续说吧。」
不知道为什么,桑田的眼神变得些许严肃催促着尾田继续说下去。一看到桑田的眼神,尾田就端正坐好,然后直视着桑田。
「如果想要躲过那个街头战士的攻击,只要说一句话就行了。那些家伙会对我说这些事情,当然是担心我会成为被下手的对象啰。」
「那句话是魔法咒语?还是什么?」
「不,再怎么说,毕竟对方都是人类,不过,答案倒是挺接近的。」
「那要说什么呢?」
我向尾田抛了个严肃的眼神,尾田点了一下头。
「并木陆玖是最强的。」
他只简短地说了这一句话。
令人厌恶的沉默持续了十秒以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外面的阳光好像被遮住了。
之前水月觉得消毒药消耗得很快,应该也是跟此事有关。而他将此事托付给我们,应该是希望这件事情在传到老师们的耳里之前,就能先想办法摆平。
可是,看见桑田静静咬着嘴唇拚命思考的侧脸,我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桑田想怎么做吧。因为教导并木——保护自己或者是攻击——功夫的人正是桑田的爸爸,还有桑田自己。
「……关于并木陆玖跟这件事情,可以交给我来处理吗?」
虽然表面上是征询大家的同意,但很明显的,其实她心里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她把时常低着的头拾起来,看着我们的目光却比以往都更加坚定。
所以应该没有人会反对才是。
「这件事,就交给桑田去处理,没意见吧?」
「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感谢各位。」
听到我们的回答之后,桑田静静地站了起来,像武术家一样深深鞠了个躬。
「以桑田为主来行动我没意见。只是,我也有愿望植物的问题需要处理,所以我也想一起行动,可以吗?」
我提出这个想法征求大家的意见之后,桑田好像稍微露出了高兴的表情——说不定是我看错了——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放学后骑马打仗的筹备工作怎么办呢?」
高中部这边只要下个指示就行了,今天应该有一个跟中学部讨论的骑马打仗连络会——真是很奇怪的命名——才对。
「连络会由我去参加,只要确认规则和让步条件就行了。」
尾田自告奋勇地代表出席,所以我就把这件事委托给他了。
「那就麻烦你了,还有……」
「是目前行踪不明的吉拉拉吧,找人的事就交给我吧!」
认为终于该轮到自己出马,羽黑挺起了胸膛,胸前紧握双手,表现出充满热忱的模样。
「那吉拉拉就交给羽黑了。」
「好!」
我心里祈祷着这股士气,可不要白白浪费变成白忙一场才好。
「那么,就此解散吧。」
就在我这么说完的同时,响起了冗长的钟声宣告着短暂的午休时间就此结束。
3
放学后,我们在中学部的砖造大门前跟尾田告别,和中午时相反,这时我们为了要找寻并木陆玖而漫步在叶野学园中学部的校园内。
叶野学园中学部是晚了高中部半个世纪才创设的。因此,虽然「叶野学园高校」是独立的校名,但是却又有「中学部」这个名称。
此外,中学部历经约半世纪的演进,所以建筑物很西化,感觉比高中部要整洁清爽。而最棒的是校舍的排列井然有序,这点我觉得很棒。
不知是不是桑田已经将校舍的平面图记在脑海中了,感觉像是很熟悉一样走在校园里。而我们就算上身穿着外套遮掩着,应该还是难掩身为高中部学生的身分,从刚才走在路上就一直被国中生偷瞄着,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不是,他们看我也就算了,但是,眼睛一和我对看就发出惨叫声逃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高中生有这么稀奇吗?还是说我这张坏人脸有这么可怕吗?」
我扶着镜框,心里不由得如此喃喃自言自语着,感觉有些难过。
「我想,不管去哪边找人都会落空吧。」
桑田像是很厌烦似地如此说道,她向四周搜寻一边往前进。我也认为桑田这样的搜寻方式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跟着一起四处寻找并木的踪迹。
在这个比高中部小一圈的运动场里,很多比高中生还要矮小的国中生正在进行社团活动。
「小孩子还真的是风的孩子啊……」
在一群不畏寒风跑来跑去的足球少年中,我看到了一个身上穿的制服明显不一样的小孩在里面,我凝视着他。
与其说他穿的是制服,不如说他穿的其实像是私立小学生的整套西装,而这个正在追着球跑的小孩,正是吉拉拉。
为什么吉拉拉会在这里?还有,他为什么会跟国中生在一起踢足球?
「桑田,吉拉拉在校园里踢足球。」
「什么?在哪里?」
我还不明白为什么吉拉拉会在这里出现,总之,我先把看到的状况跟桑田说。而原本面对反方向搜寻着并木身影的桑田,这时也回过头来寻找着吉拉拉的身影。接着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们可能逮得到他吗?要不要跟花南同学连络一下比较好呢?」
这时候我犹豫了一下。不过,我认为要是找不到并木的话,还可以从他家的地址调查起,而吉拉拉可就不一样了。
「没办法了,分头进行吧。」
当我如此说道,并把视线移回操场时,吉拉拉已经离开了踢足球的人群,独自仰望着中学部的校舍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接着,就像是发现目标一样突然跑了起来。
「看来没那个闲工夫多说了,追上去吧。」
「桑田,抱歉了!」
「没关系。」
我的视线盯着吉拉拉没入的校舍当中,桑田拉着我的手开始小跑步。就像被半拉着跑一样,我也跟着跑了起来追向吉拉拉。
吉拉拉偶尔停下脚步确认自己的所在地跟前进的方向,行进时并没有什么疑惑的感觉,方向感似乎还不错。
为了不追丢在进入校舍之前似乎就已经锁定目的地的吉拉拉,我们紧追在他后面跟踪着。
刚才他爬上了楼梯,现在则是前进到二楼的走廊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经过理化教室时,他突然加快速度一溜烟就跑走了。
「是因为福尔马林的关系吗?」
我后来经过时,总算明白了教室前展示的标本才是问题。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的行为还真的很像小孩子。
因为学校的校舍大致呈长方形,就算一直往前冲,最后还是会遇到尽头。吉拉拉的脚步停在民族资料室的前面。这个族字没有写错,以前就听彩波说过,这里展示着和氏一族在世界旅行中所搜集来的世界各民族生活用品。不过,怪人满多的和氏一族看来一口气买了很多东西,而无处可用的土产似乎也不少。
就因为是这样的一间教室,所以好像经常开放。吉拉拉把手放在门把上,很轻易地就打开了门,不过他不是一口气猛地打开,而是很谨慎不发出声响地悄悄开门,以潜行方式进入里面。
「他是想恶作剧吗?」
虽然桑田露出纳闷的表情如此小声地喃喃自语着,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我如此说道,然后也和吉拉拉一样静悄悄地把门打开,像是用爬的一样进入室内,里面可以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欸,就算樋口你不太爱听传言,不过相信你也已经听过我才是最强的事了吧?」
这个声音我今天中午听过,也知道是谁的声音。
我们好像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场合。我判断应该先躲起来观察眼前的情况,于是向桑田使了个眼色,桑田马上就把视线从他们身上转移,并且点了点头。
我——躲进了连这么厉害的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民族服装裙襬内,但是发现里面已经有人先躲着了。
「!!唔啊……」
看出是我,吉拉拉想叫出声,我则捂住了他的嘴,并用手将他抱住,没想到我竟然能成功地抓到他。
「你现在先给我安静闭嘴。」
我用最小声的声音命令他,吉拉拉似乎也对那两人的对话很感兴趣,所以安静地点了点头。
我慢慢放松了抓住吉拉拉的力量,又重新仔细听并木和那个男同学樋口之间的对话。
「我是听过你的传闻。不过并木,你的个子比我还小吧。」
「比身材的话,你确实比我高大。不过,要是你认为这样就比我强,那也未免太肤浅了。」
虽然身材较高大的樋口并不怕并木,不过并木很明显是在挑衅樋口。
「该怎么说呢,不知道你头脑的成长速度跟不跟得上你的身体啊?」
「并木,你不要太过分了!趁我还没有生气之前,你最好闭嘴。」
「就算你生气我也不在乎。」
樋口随着并木的话起舞继续被挑衅,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逐渐升温。现在彼此都还压抑着,但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迟早有一方会先出手。
不管是谁,并木可能都是以这样的态度向别人挑战吧。照这么看来的话,那个被称为街头战士的人,我想就只有并木了。
桑田认真看着他们彼此的对话,同时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样咬紧嘴唇。
「如果妳想阻止并木的话,那就去阻止吧。」
我在她耳边轻声地如此建议,但桑田却摇了摇头说道:
「……再等一下。」
简短的回答。
「要是我跟你一决胜负的事情被传了出去,那可是会被社团顾问骂死的!」
「……既然这样,那你就干脆承认比我弱不就得了?」
「我不这么认为哦!反正,我不会进行早就知道结果的比试!」
因为并木并不就此放过他,所以樋口用比刚才还要强硬的口气如此说道,然后甩开并木而且想要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樋口,你会有那种态度,是因为觉得我很弱吗?」
并木抓住樋口的肩膀如此问道,他的语气虽然听起来有些天真无邪,但其实个性欠佳。
「就是啊!我才不怕你呢!」
樋口的这句话似乎已经惹毛了并木。并木单手抓住樋口的肩膀使尽全力把他拉回来,并让他转向面对自己。
「那么还是得好好教训你才行……我比你要强多了。」
像是毫无感情一般,并木带着丝毫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如此对樋口说道:
「我现在就让你明白。」
接着,并木以最小的动作出拳了。
听到「啪!」一声独特的声音,在我手腕中的吉拉拉身体僵住了。
但是,并木这一拳并没有击中樋口。
「到此为止。」
桑田以疾风般的速度介入两人之间,她的手挡住了并木的拳头。
「桑田代理指导!」
并木看到桑田现身似乎很惊讶,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拳头被挡下来之后,做出了无所谓的动作,把手收了回去。
「我不记得有数过你可以像这样对待毫无反抗力的人。」
架式一放松后,桑田那宛如平静湖面的双眸映照着并木,同时如此说道。
而我则避免打扰他们两人之间的对峙,悄悄地帮助似乎被并木的气势所吓到的樋口。
「这里就让我们来处理吧,其它的不需多说就交给你了。」
我这么吩咐后,就把樋口带出了房间。
「啊!被他给溜了!」
并木嘴上如此说道,同时往樋口的背影看了一眼。接着,他连看都不看我,就回头看向桑田的眼睛。
「没错,妳在道场时确实没这样教过我,所以我才要进行实地训练嘛。」
隔了好一会儿,并木终于回答了桑田刚才的问题,嘴唇还露出笑意。
「拜此所赐,我变得越来越强了,所以,我现在已经可以跟代理指导一较高下了哦!」
并木似乎对这种方式深信不疑,所以才会毫不在意地这么做吧。
「我不明白陆玖你所谓强的定义是什么,可以说给我听听看吗?」
从桑田的声音里听不出有任何起伏,不过,她盯着并木的眼神却锐利得惊人。
「强就是强,就是力量,有了力量,就能做直正正确的事情。所以我才想要变成直正的强大。」
他这个答复显然并没有心存恶意。没错,要是他心中有恶意的话,应该无法正视桑田才对。
「……真正的强大?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要让妳明白,所以才会向妳提出挑战啊!」
「你只是想让周遭的人认为你比我强而已吧?这样的话,我还是不了解啊。」
如果现在问我赞同哪一方的话,我会站在桑田这一边,不过,要是这样的话,显然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啊。
而这么一来,就算并木的植物长成了花苞,也无法开花吧。虽然我并不喜欢他,但是,我愿意协助他完成心愿。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但显然并木为了这个愿望满心焦急,这点应该可以确定。
「桑田,再这么跟他耗下去也没用吧。所以,我可以提一个建议吗?」
桑田转过身来,看向静观事态变化后提出建议的我,她的视线像是有些犹豫,在空中来回游移了几次之后,慢慢点了点头。
「并木你觉得呢?」
「那要看是什么提议了。」
并木做了聪明的选择,我决定退让一步。
「那就先听我说看看吧。」
「……只是听听的话,那没问题。」
就在获得并木的认可之后,我开口了:
「后天的骑马打仗,我会安排我们班上跟并木班上两组进行对战,你先跟我进行胜负之战。如果你能赢得了我,那桑田就接受跟你一决高下。」
「所谓跟我一决高下,是指以双拳对战吗?」
「没错。」
「原来如此啊,这样也不错。那么相反地,如果我输了呢?」
「那就放弃跟桑田之间的较量。」
「好,就这样。」
令人讶异地,并木很干脆就答应了这个条件。
「骑马打仗这个比赛,对我们中学部有订定让步规则吧。」
「没错。」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问题了。高中生也不过就是身材比较高大而已嘛。」
除了并木说这些话有点傲慢以外,感觉似乎可以轻易地将他打发掉,就在这时候……
「等一下!秋庭多加良还有桑田美名人,你们为什么拒绝跟我一决胜负,却接受跟并木陆玖一较输赢呢?」
吉拉拉一副气愤难平的样子冲出来,像是遭到突袭一样,一时间我们无法回答而沉默不语。
「……你是谁?」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并木。而且,丝毫没有任何异样感的那只手,就直接放在吉拉拉的头上,猛一看,他们还真像是兄弟。
虽然只有我看得到,但他胸中的植物已经长出两片嫩叶了。
「人类还真是不知死活!我可是掌管『钥』跟『锁』之门的管理者——吉拉拉大人是也!」
「唔……最近流行这种动画或特摄的节目吗?」
这次换并木直接问吉拉拉了,不过我和桑田为了避免开口之后形成自讨苦吃的局面,只好先闭口不语。
从吉拉拉和铃木彼此认识这点看来,老实说,他这些脱口而出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这也让我意识到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动画?特摄?才不是呢……唔……算了!话说回来!我的愿望跟并木陆玖一样!我想要变强!所以你们也要跟我一决胜负!」
就是现在,我想,总之先抓住误会的吉拉拉再说,虽然我是静静地伸出手来要抓他,但是却被他给闪过了。
「呃!又来突袭啊?你们要是真要这样的话,那我也要做好适切的准备!好,并木陆玖,我就特别跟你一起连手作战吧!」
「就算可以取得让步条件,让你加入的话,我方好像也不是特别有利。」
并木很冷静地带着柔和的眼神,看着双手叉腰摆出威风架式的吉拉拉,对他如此说道。
「才没这回事呢!」
「真的吗?行吗?既然这样,那我就考虑看看吧。」
「啊!我们是无所谓啦!总之吉拉拉你先给我过来!」
虽然我并不在意吉拉拉对并木表现出亲近的态度,但我希望他能冷静下来,这样的话,就能化解误会了吧。
「你要吃颗糖吗?」
看到吉拉拉似乎不为所动,桑田从口袋里拿出糖来,试着笼络他。
「嗯,妳想用糖果这种东西来诱惑我吉拉拉大人,这也未免太没礼貌了吧!我是不会接受敌人施舍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变成敌人了?这也是因为我这张坏人脸害的吗?会是这样吗?
「我们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说清楚,吉拉拉大人。」
事情一直很不顺利,所以我有些焦躁,又不死心地把手伸向吉拉拉,但是被他给挥落了。
我要冷静下来!对方只是个孩子。不,以法律上来说我也还未成年。不管我的头脑有多优秀也一样是未成年。
「你真是很不懂礼貌!好,我知道了,我会打败并木连你也顺便打败,做好觉悟吧!」
我撂下这段话之后,就转身背对他们两人大步离去。
「秋庭同学,这样好吗?」
面对桑田追过来的询问,我虽然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两个人同时发芽了。这么说来,他们两人的愿望有可能是类似的。」
「你是说两人在一起或许会有加乘效果?」
这并不是牵强的说法,所以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愿望植物从发芽到结成花苞大约需要一个星期。这种愿望植物把人——有时不只限于人类——当作土壤藉以吸取养分来成长。因此,从发芽开始,时间越长宿主的能量就会消耗得越多,无论是肉体或精神上。
但是,万一要是没开花的话,宿主会怎么样呢?植物要是没开花,就会继续增生花苞——以宿主为养分。接着,被持续吸取养分的宿主就会陷入植物人状态。我也曾经遇过没能摘下已开花朵的案例。
所以我必须尽快让愿望达成才行。
我再也不想有人像「那个人」一样,胸中开满花苞,到现在依然陷入沉眠不起的状况了。
「我也希望并木和吉拉拉能尽快完成心愿……不过,接下来只能虔诚地祈求神了。」
「是啊。」
桑田应该不会怀疑我的话才对,但她的表情却依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骑马打仗的事情……」
「那件事没问题。我相信你,这件事情就靠你了。」
我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山头,和桑田并肩走在回高中部的路上。
「到最后,我还是把你牵扯进我自己的麻烦里,对不起。」
桑田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突然停下脚步,低下头来。我有点惊讶,轻轻地拍拍她的头。
「别在意!该怎么说?我想当他们胸中的植物一发芽时,就注定我要被牵扯进来了吧。」
我带着苦笑这么一说,桑田抬起头来先是阖上双眼,接着又张开眼睛突然露出了微笑。
这是最像桑田的微笑了,温柔又沉稳。
桑田平常那张扑克脸以及在道场担任代理指导的高强功夫,不免老是受到其它人的侧目,但是,如果自以为知道桑田这两点就算了解她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她的内心其实是温柔有韧性的,也因此,才更不容易屈服。
如果说真有所谓「真正的强大」,那我想桑田本身就亲自验证了这点。而桑田在道场所教的应该也是这个才对啊,可能是并木哪边记错了吧。
「……我记得陆玖是在去年秋天左右才开始变奇怪的。」
沉默许久之后,桑田似乎才决定要说出这件事情。
「虽然我不知道原因到底是什么,但他在那之后确实比以前更加热衷于练习……但因为他老是练到忘记时间,即使练到拳头受伤了也不肯停止,所以我父亲才禁止陆玖继续练习。」
「所以他才会被禁止进出道场啊。」
「是啊。因为我父亲很在意这件事,曾经把他叫到家里来谈过好几次。但是陆玖还是像刚才那样只绕在『想要变强』这一点上打转,根本没谈出重点。」
「所以,最后才会演变成他成为街头战士,还有向妳挑战的事啰。」
我认为他这种思考回路很单纯,但他这种行为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
「……不过,我好像多少能体会陆玖的心情。」
桑田看着自己的脚,喃喃自语地向前走着。我则是配合着她的步调等她继续说下去。
「要是自己站在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的悬崖上时,相信谁都会有不安全感吧?」
「这倒是没错。」
「所以就会急着想找新的立足之地,陆玖一定就是在寻求这种强吧。」
说着说着,桑田抬头将目光望向天空并停下脚步。她露出了有点感伤的眼神,但她的视线到底在看哪里我也不知道。
「……可是,光只是强,并不足以成为支柱。」
她像是对着已不在这里的并木说话,一个人向着天空喃喃自语着。
桑田一定觉得,对现在的并木而言,就算跟他这么说,他也听不进去,所以才没跟他说吧。
「不过,现在为时还不晚啊。」
我以强烈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我不知道他许了什么心愿,但植物已经萌芽了。」
并木的方式是错的。但他依然像是焦急地在寻找着什么,所以,原石(种子)也反映出来了。
「是啊!一定不会有事的。」
桑田虽然看着我的眼睛,但却像是在自问自答一样又说了这句话。
「再说,你也会在骑马打仗中获胜吧?」
当她倾着头这么问我时……
「那当然啰。」
我只能这样回答她。
*
因为昨天去找了桑田代理指导,后来却反被他们找上门,还有,实地训练也没什么进展,所以今天必须要好好练习才行。
并木思考着更有效率的练习方式一边向前走着,突然间,他注意到背后有人在跟着他。他先假装看向窗户外面,再瞄向旁边时,顿时看见有人躲在柱子后面。
「原来是昨天那个小孩啊。」
是那个昨天介入自己和代理指导中间,最后惹得高中部铁人-秋庭多加良——头脑清晰再加上外表俊帅得惊人,在中学部也是大名鼎鼎,只不过有点阴阳怪气的他——生气,名叫吉拉拉的小孩。
因为昨天秋庭跟代理指导离开之后,留下来的并木跟吉拉拉也很快就离开了民族资料室,但事情还没结束。
其实也没什么好伯的,只是再这样继续被跟踪下去也很令人困扰。即使接下来要进行的事情既不是为了钱,而且也已经习惯了打人的感觉,不过,还是不想被小孩看到。
所以并木加快了脚步,一进入转角后就埋伏在那里,一把抓住了吉拉拉。
「哇啊!竟然埋伏在这里!太卑鄙了!」
「那你就可以跟踪在人家后面吗?」
说对方卑鄙,结果被对方这么一反问,吉拉拉无话可说。
「有什么事情的话,现在就说吧?唔——如果是关于明天骑马打仗的事情,高中部的学生会自然会想办法让你参加,应该没问题吧?」
「是吗!不过输赢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有我这个无敌的吉拉拉大人在场,铁定会赢的!」
并木实在是很想问他哪来的无敌自信心,不过听吉拉拉这样说,就表示他不是为了骑马打仗的事跟踪自己。
「那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嗯——哦,我有事想要问你。」
再次抬头看向自己的双瞳,带着介于紫色跟蓝色的奇异色泽,就像是会把人吸进去一样,并木因此微微吓了一跳。
「什么事?」
不过,并木认为这一定是戴了有色的隐形眼镜,所以继续催促着吉拉拉快说。
「并木,你为什么想要变强呢?」
一开始并木还以为对方要问的是跟美名人一样的问题。而正当他想以昨天回答美名人的答案回复时,却又停下了这个想法。
「你问我为什么啊?」
「嗯,你是为了什么?或是为了谁所以才想变强呢?」
看着直视而来的目光,并木也只能回望着那双眼睛。
「那吉拉拉你呢?」
「我是……为了麻衣香。嗯!」
「麻衣香?」
「麻衣香是我妹妹,我们是双胞胎。她可是超——级可爱的喔!」
就像是在夸耀自己一样,如此说道的吉拉拉刺激了并木的内心,而那微微的隐痛让并木无法忽视。
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要为了谁,只是一心想要变强。
但如果要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
有一天,有只小猫被弃养了,并木因为不忍心所以把猫带回家。但是爸爸却要他马上把猫放回原来的地方,虽然并木有稍微试着争取,但结果还是没能违抗爸爸的意思而照着爸爸的话去做。因为他一直都相信爸爸说的是对的。
但是,他发现错了,隔天,猫咪死了。
抱起冰冷、幼小而沉重的猫咪时,并木的脚突然地摇晃起来。
正确的说法是,自己的双脚突然有种不听使唤的感觉。
原本坚信绝对不会掉下去的桥,却脆弱地崩塌了。
没有立足之地的那种不安心情,让他急着想要找到另一个可以稳稳站立的立足点。
而他所找到的,就是让自己变强的这件事。但是对于此刻无法马上回答吉拉拉的问题,自己却感到相当愕然。
「我的理由大概也跟你一样吧。」
虽然明知自己在撒谎,但他的声音却没有因此而含糊不清,只是无法直视吉拉拉的眼睛。
「是吗?这样的话那就没问题了!并木,你一定能打开门。」
吉拉拉最后留下了语意不明的话语,转身背对着并木,不经意地带着轻快的脚步离去。
*
骑马打仗当天是气压图西高东低的好天气。不仅天空一片晴朗,气温也和这两、三天一样,虽然是冬天,却很温暖。
但是,只剩下一天,要做好骑马打仗的准备工作是多么辛苦的事啊,在这里就不多做赘述了。因为那个人一定有把我的才干和了不起的地方,转述给叶野学园所有的学生知道了吧。
「好,中学部的同学们,你们好吗?高中部的同学们,当然也是很好吧?」
「很好——!」
很有精神地回答铃木的全体同学们!努力的人是我跟桑田、尾田还有羽黑,以及中学部学生会的干部们,不是那个光会在台上说些好听话的人哦!我忍住不把这些话喊出来,一边监视着台上的铃木,不让他讲出一些奇怪的话来。
「各位同学,你们都记住规则了吧!」
「记住了——!」
「好!那么『目标统一天下!咱们的野望是安土桃色』骑马打仗大赛现在开始——!」
中学部的学生们纳闷着「安土桃色」是什么啊?口误吗?就在这稍微混乱之时……
「奖品是叶野山山顶限定的旗帜!这可以放在教室里当装饰,希望大家努力争取胜利吧!」
一加上这补充说明,中学部学生们完全陷入了混乱当中。
虽然高中部的学生们已经很习惯了铃木的行为而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但国中生的这种反应,我倒是非常喜欢。明年当他们升到高中部有选举权时,会对铃木今天的行为产生负面印象吧。
正当我握拳要做出胜利手势时,突然间我的手被抓住了。
「怎么了?」
拉住我手的人是桑田,随着她不发一语的视线看过去,我看到了并木的身影。
并木那像是无法与同学打成一片脱离群众的背影,今天看起来也是沮丧地卷缩着。这段时间我也想过,以练武的人来说,并木的仪态也太难看了。
「虽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走路不会被绊倒,但这样还是太危险了。」
桑田紧盯着并木看的侧脸,看起来似乎有些难过。
骑马打仗通常以四人一组的方式构成一个马队,再由多组马队集结而成一个大阵营。骑士绑着头巾,头巾如果被敌方夺走,或是马队遭摧毁瓦解导致骑士掉落地面,该马队就算淘汰。在限定的时间内,哪一方存活的马队越多就算赢得胜利。
这次是以班级为单位来编队,采淘汰赛方式进行比赛。只不过,将男女分开各别进行。
第一回合是中学部对中学部,高中部对高中部来对战,但是从第二回合开始,就成了中学部对高中部的混合对战。这么一来,假设国一生对上高三生的话,根本就像是大人对小孩之战,体格差这么多,还没比赛就知道胜负结果了吧。
所以就像并木之前说的一样,有让步规则,当中学部对上高中部时,高中部的马队是三人一组,而马队总数会随着高中部和中学部的年级差距而相对减少。如果这样,实力——应该说主要是身高差距——还是不能势均力敌时,中学部马队可以在瓦解一次后,跟同颜色头巾的队伍重新组队再战。
如果说为了要做好这次的骑马打仗准备,有什么辛苦的地方,那就是要让学生们彻底明了规则,还有,为了要决定这次的让步规则而跟中学部进行交涉。能达成最后协商的结果,尾田可说是功不可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尾田现在在总部帐棚中是最受国中生欢迎的人物。
至于羽黑,就跟我当初说好的一样,负责监视吉拉拉——应该说是照顾小孩吧——而跟着四处游走。吉拉拉根本安分不下来,到处跑来跑去。
让吉拉拉参加骑马打仗是没什么关系,但是一想到吉拉拉跟叶野学园毫无关系这点,其实就很难让他参加了。而正当我思考该如何解决时,远方扬起了尘土,我注意到了奔驰而来的人影。
「那种尘土飞扬的样子,该不会是……」
跟我一样也注意到此事的桑田,眉头略皱了一下。
「哇啊——!发现多加良了!我是彩波呀!要去伊东的话,就要找-彩-波唷!」
一溜烟就冲到面前的人影,果然就是叶野学园理事长的女儿和彩波。
跟往常一样,娇小的身躯奋力地向我跑过来,我一把抱起她,绑在两侧的马尾就轻轻地碰到了脸颊。
「咦,妳也来了啊?」
站在旁边的桑田用非常冷淡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我当然要来啰!我是中学部的学生嘛!」
彩波以挑衅般的眼神回瞪桑田。
彩波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国二生,但她看起来却真的很像小学生。所以,就算跟吉拉拉一起到国小上学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好了,这就暂且不提了。
「妳怎么会跟吉拉拉在一起?」
吉拉拉像是竖着毛对我警戒的猫一样,我想,问他也是白问,所以就把抱起来的彩波放回地上顺便问她。彩波一被放下来就稍微瘪起嘴说道:
「吉拉拉可是客人耶!所以我让他住在我那里唷!」
虽然彩波并没有明确说是谁的客人,但先不论这点,她这样一说就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了。至于是谁的客人,我绝对不会继续追究下去。
「吉……吉拉拉大人,还有彩波同学,你们跑得好快喔。」
「花南同学,妳辛苦了。还好吗?」
终于追上来的羽黑,在比赛还没开始前就已经累成这样了,于是桑田稍微慰劳她一下。
「真是的,花南跑得真慢!」
「喂!吉拉拉!不是跟你说过不可以直接叫人家的名字吗?」
吉拉拉因为接受羽黑的照顾已经跟她混得很熟了,所以他的口气并没有表现出对年长者的尊敬之意,虽说侍奉神是巫女的职责,不过彩波却是一副姊姊的模样出声纠正吉拉拉。
看到他们两个像是姊弟一样感情这么好,此时我灵机一动。
「喂!吉拉拉。你只要跟我或是美名人其中一人一较高下那就可以了吧?」
「嗯?是啊,哪一个都可以!」
「那……你就跟桑田来场骑马打仗大战吧。」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听到我这个建议,不是吉拉拉,反倒是桑田露出了纳闷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在模仿?羽黑跟彩波也一起露出纳闷的表情。看到她们三人的这个画面,我忍住无力感,继续说明:
「也就是说,让吉拉拉参加女子组的比赛。以体格来考虑,这样的安排是可行的,而且也可以让和彩波的国外客人体验一下日本文化,这是不错的借口。」
彩波虽然没有拿理事长女儿的身分要特权,但她父亲的威势毕竟还是存在。
「彩波,实在不好意思,可以这么做吗?」
我这么问她,心里盘算着要是她说不愿意的话,就再想别的理由。
「好啊!这样骑马打仗就更好玩了!」
彩波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桑田、吉拉拉,你们没意见吧?」
「没有,没问题。」
「桑田也够格当本大人的对手!」
得到他们三人的同意之后,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那彩波,妳去把这件事告诉尾田吧!」
彩波很快地冲出总部帐棚。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牵着吉拉拉的手。
羽黑看着吉拉拉被带走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想休息一下,她并没有跟着追出去。而是……
「唔……吉拉拉的植物,现在怎么样了?」
她小声地这么问我。就算具有灵能,但是,羽黑还是无法看见这种特殊的植物。
而我眼里所看到吉拉拉胸口的那株愿望植物,叶子已经很茂盛了,细细的茎向上伸展,我顺便说出:
「……已经长出花苞了。」
这句话。
「咦,怎么会这么快呢?」
「那么……陆玖也一样吗?」
被桑田这么一问,我点了点头,羽黑和桑田两人同时不安地眉心紧蹙。
过去也曾经有过成长速度很快的例子。愿望植物反应了那个人「最想达成的心愿」。但是,成长速度似乎还是会依每个人愿望——或是心里——的强度而有所差异。不过,这次的感觉确实跟以往不太一样,但我又犹豫着是否要让已经陷入不安的羽黑知道这件事情。
我还看不见吉拉拉真正的愿望,而并木的愿望也很暧昧。
可是再怎么说,能让这两人胸中的植物开花,并摘下花朵的人就只有我而已。
「没关系啦!我知道现在只能往前走而已。」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对桑田跟羽黑如此说道。
「好了,我们班也该打第一回合了。」
「陆玖班上在第一回合也一定会赢吧。」
只要突破这一战,我和并木的班级就会对上,我刻意做了这样的安排。
「这我可不敢保证啊。」
我一边这么说,同时抚摸着镜框,桑田一直盯着我的这个动作。
「干嘛?」
「你要上场骑马打仗了,戴着眼镜不会太危险了吗?」
「就是啊,很危险耶。你不戴眼镜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吗?」
羽黑也这么说,我稍微思考了一下。我把眼镜拿掉的话,两眼勉强也还有0.6的视力,可以模糊地看见东西的轮廓。不过,如果戴在我这张坏人脸上面的眼镜一拿掉的话,那些国中生就不会怕我了吧。
「拿掉会比较好吗?」
我基于安全考虑,想确定这么做真的会比较好而开口询问之后,她们两个立刻点头如捣蒜。
「是吗?」
等我一把眼镜拿掉,看着我的桑田和羽黑就像是僵在那里一样,一动也不动地过了好几秒。什……什么啦?桑田虽然跟我是不同班,但起码从国中时代就认识我了,干嘛还跟羽黑一样这么吃惊?难道说进了高中之后,我这张坏人脸变得更加可怕了吗?我还是不应该把眼镜拿掉吧?
「我看我还是把眼镜戴上吧……」
「……不!安全第一。」
我原本按了按鼻骨想把眼镜戴回去,但是,桑田却阻挡了我的手。
「不……不过,也许等到要比赛之前再拿下来会比较好也说不定。」
羽黑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脸,透过指缝看着我,这动作实在很奇怪。我这张脸看起来到底有多可怕呢?我的心里开始越来越觉得不安了,不过还是照羽黑的建议先戴上眼镜。看看手表,离我们班上开始比赛还有一点时间。
「……有了这张坏人脸,骑马打仗我铁定会赢。」
敌人一定会吓得落慌而逃。哈哈哈!没关系!胜利在望就不必计较其它细节了。
「没错,确实是一张好脸啊。」
桑田的直率,让我今天也满难过的。
先不提我的坏人脸是不是发挥了作用——跟我同一组的松原他们一看到把眼镜拿下来的我,明显地吓了一大跳——第一回合轻松获胜。
因为我们在时间之内就把敌方的队伍全部撂倒,可以说是完全胜利,剩余的时间我们就去看并木他们班的情况,没想到他们的管理严谨到让人惊讶,而指挥者就是并木。
「你们是哪里的部队?」
不知道是不是并木太想让他人认同他的强,看到他脸上丝毫没有快乐的神情,让我心里觉得很难过。
这场比赛确实是铃木自己任意企划安排的,但只要跟我们有关系,就必须让大家快乐的比赛才行,我们也为此而努力着。
「难道要让我们的努力全部泡汤吗?」
就算这是并木死命挣扎的结果,我还是不能坐视不管。所以,我决定不手下留情。
先用白烟筒让烟幕升起,将操场上的队伍分成东西两队后,身为双方主将的我跟并木各自说着开场白,激励己方的队伍。
「听好了!我们一定会赢!」
我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不过,同伴们的吶喊回应却足以撼动地面。光是这样,并木的班上就被稍微吓到了。但是,并木一使个眼色,他们也大声吶喊了出来。
接着,比赛开始的太鼓声一响,双方队伍就冲了出去。
我原以为并木会冲过来袭击我,所以暂时待在原地个动,但是经过了五分钟后,并木和我还是依然待在最初的位置上没有移动半步。
「秋庭,我们还要继续这么耗下去吗?」
看着其它队伍在面前混战成一团的景象,似乎有些焦虑的松原这么问我。国中三年级和高中一年级的体格并没有差多少,所以目前看来势均力敌。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对方全力快跑冲撞过来的队伍,让我方一支队伍遭到瓦解。
「秋庭,上吧!」
「好!」
虽然没有违反规则,但对方尽使出一些危险的技巧,扛着我的松原他们也愤怒地冲了出去。
「咳!这些家伙竟然把头巾弄湿了!」
羽田啧了一声之后发出气愤的一语。头巾弄湿后会比较难夺取,虽然这是违反规定,但只要辩说那是汗水,显然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原来如此啊,他不仅是想获得个人胜利,还想让团体获胜啊!」
等我一回过神来,我方的队伍数已经只剩下对方的一半了。这么说来……
「胜负就决定在这之后了!」
这样的话,那么……
「他们就要集中火力进攻了!」
果然被我料中,我周围的敌队围了过来,集中火力进行攻击。再怎么说,我的胜负可是关系到桑田是否得出战的前哨战。所以无论如何,我都非得打赢并木不可。
而且,我是绝对不会手软。周围三组敌方队伍同时向我夹杀过来……
「360度回转!」
我下达了精简的指示,松原他们照指令开始回转。而在转了一圈之后,我夺下了夹杀过来的那三组骑士的头巾。
「别把我给瞧扁了!」
被我这么一吓,对方有一支队伍被吓垮了。
像这样垮了就垮了,但是问题就出在让步规则上,对方又可以重组马队再战。但这也只限重组一次而已,不过即使如此,我们的体力还是会因此而遭到消耗。
「啊!」
担任马的羽田,脚被绊了一下,队伍瞬间失去了平衡。
而并木不放过任何可趁之机向我突袭过来。在重新站稳的这段时间内,我们遭到对方的冲撞,只好向后退。
担任骑士的并木,还趁机跳上了我们的马。不过,这并没有违反规则。
「可恶!」
既然这样,那我只好跟并木直接对决了。
空气像是被撕裂一样,我闪过了并木伸过来的手。他的手背上有伤痕,很可能是打人的时候弄伤的,想必一定很痛吧。
不管是被揍的人,或是揍人的并木都一样很痛吧。
顺利爬上羽田背上的并木,这次两手伸向我这里。他的一只手掠过了我的脸颊,指甲似乎抓到了我的脸,我感觉有血渗了出来。
「……我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现在多这一、两道小伤算不了什么。但是,我绝不能让你被桑田海扁!」
并木想要再度出手,他的腋下张了开来,我没有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用单手按住他,压制住他的上半身。
接着,我的右手夺下了并木额头上的头巾。
茫然不知所措的并木,身体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慢慢掉落到地面上。
4
并木掉落地面时,稍微撞到了头,因为有点脑震荡而被送到了保健室。因此,比赛结束后我走向并木的脚步很沉重。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我想那不是理由。
「没问题的。他可是被我锻炼过。」
「……也对。」
桑田说这句话的声音,让我不由得觉得很沉重,这可能是因为这次的骑马打仗,我感到很不是滋味所造成的吧。
当然啦,桑田击败了吉拉拉,结果吉拉拉嚎啕大哭——羽黑现在应该正在某处安慰他吧。
一到保健室,水月正好从里面走出来。
「哦,是秋庭跟美名人同学啊,妳今天还是一样有着一双美腿呢!」
一开始就想要摸向桑田穿着短裤的腿,性骚扰仙人吃了她一记后踢。
「呃!啊啊啊!很危险耶?对老人家要温柔点嘛……」
「你的内心要是这么年轻的话,我可不认为你的身体有多老。」
她以像是雪女冰冻万物一样的眼神瞪了水月一眼,水月果真停了数秒不动。
「并木怎么样了?」
「没什么,还好啦!没撞到什么要害,我想等一下就会醒过来了吧。所以就麻烦你们暂时留下来照顾他吧。」
水月对我们丢下了这些话,就单手拿着照相机小跑步离开了。到底是要拍谁啊?如果是羽黑的话,恐怕他是白跑一趟了吧。
我和桑田两个人在门前稍微深呼吸,接着终于把门打开。可能是因为空气流通了,稍稍打开一点细缝的窗户外,传来了吵杂的声音。
「陆玖?」
桑田用不安的声音这么一叫,布帘的另一边就出现了晃动的影子……
「我在这里。」
并且有了这个响应,看来他应该是醒了。掀开布帘,并木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还好吧?真的很对不起!」
我一开头就对他鞠躬道歉,并木像是被突袭了一样,嘴巴张得大大地看着我。
「怎么了?你没事吧?是不是真的撞到了不该撞到的地方?」
「……啊,我没事。只是原本预期会被骂的,没想到你却反而跟我道歉。」
「秋庭同学他是那种必要时就一定会诚恳道歉的人喔。」
桑田的称赞——我想是吧——虽然有点令人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很谢谢她。
「我已经道过歉了,那就切入正题吧。」
对我来说,道歉是我的首要目的,但既然都面对面说话了,那就应该要把一决胜负的事情说清楚。再说,并木胸中的那株植物只有花茎伸得长长的,花苞却非常小。看起来非常不协调的那株植物,明明没有风却摇晃着。
看到那株植物奇异的模样,不知为何,引发了我不安的感觉。
「骑马打仗我赢了。所以你也不能跟桑田决胜负了,这样可以吗?」
「好,这次就算了,就先这样吧。」
「这次?」
听到别有含意的这句话,桑田的反应比我还快。
「看来骑马打仗我是赢不了秋庭学长,我还得多加磨练才行。累积了实地训练的经验后,我还以为我已经变强了呢,我会重新锻炼后再来挑战。」
并木头低低的,没有看着我跟桑田的脸,只是毫无抑扬顿挫地如此说道。
哎——我想他还是不了解。
看到桑田为了受伤的你而如此担心!怎么还搞不清楚呢。
想变强一点意义也没有,并木的愿望也根本就不是这样。
「重新锻炼的意思是……你还想用你的拳头打人吗?」
桑田抓住并木伸出床上的手如此问他。她非常真诚,但脸上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没错啊。」
犹豫了一下之后,并木头低低地如此回答。
「既然这样,那你现在就打我吧!」
桑田像是包住并木的两手一样举起他的手,用清亮的声音如此告诉他。
桑田一反先前的态度说出了这些话,并木听了后非常惊讶地抬起头来,但是……
「我到现在还是不想要跟你决胜负。不过,如果有人会因此受伤……而陆玖你也受伤的话,那你现在就打我吧。至少这样别人会认为是你打赢了我。」
并木无法回望桑田那直视且锐利的眼神,他又低下了头。
接着,他胸中的那株植物严重地倾斜了。
「你打得下手吗?你能下手打桑田吗?」
我这么一问,并木突然甩开了桑田的手。然后顺势从床上下来,与桑田面对面。
「与其伤害别人不如伤害妳自己,说得未免太好听了吧!」
并木拚命地喊了出来,接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可是,并木的头还是依然低垂着。
「……并木陆玖,你不是为了某个人才想要变强的吗?」
问这个问题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桑田,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吉拉拉。
他那深色的双眸看向了并木,同时也看向了他的背后。但是,并木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要是你现在不回答的话,那道门,你就……」
「抱歉,吉拉拉,请你先退开。」
我把吉拉拉先推到旁边,然后走到并木面前。
「桑田,我不想让这小子打妳,所以,妳先到一旁去吧。」
「可是……」
「没事的,相信我。」
在她耳边这么轻声低语之后,我和并木互相对峙。
「你还记得吗?并木。你说变强是正确的事情。」
「我记得。」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抬起头来?从刚才就一直这样。如果你是既强又正确的话,那就看着我!看着桑田!」
一直压抑在我心底的情绪涌了上来,我已经无法克制了。
「为什么不敢抬起头来呢!并木!」
「吵死了!吵死人了!」
桑田制止了想要用手把耳朵捂起来的并木。
「别弄错了!你想要的并不是变强!而是勇气!可以让你抬头挺胸的只是勇气就够了!」
「不对!我想要的是真正的强大!」
「既然这样,那你就做个选择吧!看你是要选择『真正的强大』,还是『抬头挺胸的勇气』?你到底想要哪一个?」
听到我如此怒吼,并木也不甘示弱地喊了回来,室内充满了吵闹的声音。
这时候,就像出现了洞穴一样,周遭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我希望你能够抬起头来,挺直站好。」
桑田如此说道,然后用双手温柔地捧起并木的脸颊,说出了犹如祈祷般的话语:
「如果你能抬头做出选择的话,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这时候,并木终于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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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得乱七八糟,泪流满面。
桑田轻轻地抱着这样的并木。
就在两人间些微的缝隙中,愿望植物慢慢地开花了。
开出像银莲花般有着细细的茎及淡绿色的花朵,在轻轻摇曳之后颜色逐渐消失,然后变得无比透明并且结晶化了。
不过,我想,等一下再去摘下那朵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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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并木靠着桑田哭泣的这段时间里,多加良机灵地跑到外面去。一注意看,连吉拉拉也不在那里了。
不过,就在离开之时,我像微风掠过般在并木胸前拂了一下,桑田就知道并木的心愿已经达成了。
「没有打代理指导,真是太好了。」
等眼泪跟呜咽声终于停下来之后,并木轻轻地这么喃喃自语着。
「我也一样,在我还没嫁出去之前,我的脸蛋还能保持姣好没受伤,实在太好了。」
桑田像是开玩笑般这么一说,并木的脸立刻放松露出了微笑。
我认为强这件事,会让人觉得有些特别。不过,要是以强来当作人生的立足点的话,又显得太脆弱了。简单的说,任何人随便一拳就能将之摧毁。
只是一味追求强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很孤独的,一想到并木应该不会再选择这样的道路之后,桑田也就稍微安心了。
自己因为出生在桑田那样的人家,所以也想变成那样。一被别人说:像个男子汉一样变强!心里应该是会反弹的吧。而每天只是追求这个,真的相当辛苦。
但是,有一天他遇到了。
遇到了比自己还要强的人。
对方跟比试输了之后就只会低头沮丧的自己完全不一样,不管是赢还是输,都能昂然地抬头挺胸。
从那天起,世界改变了。为了要跟那个人一样看见相同的视野,所以不再低头。
「……秋庭学长真是一个比传说中更加不可思议的人耶。不过,他要是跟桑田代理指导打起来的话,谁比较强呢?」
「当然是秋庭同学啰。」
「真的吗?」
在道场上老是被桑田摔得七晕八素的并木带着怀疑的眼光说道。
「因为,我在喜欢的人面前是很脆弱的嘛。」
桑田低着头害羞地如此表白了。
只不过,桑田也不知道要到何时才会在秋庭多加良本人面前对他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