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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该运送给神什么 GAME 2:不可思议的绒毛

一穿过出口,令人怀念的阳光倾注而下,我不觉得剌眼但连眨了几下眼睛。

不过象征夏日已近,湿度增加的空气令人厌烦,黏贴肌虏的感觉让我想起实际上紧扣着手腕的水豚护腕。

「……拿不下来吗?」

由于镜子迷宫过关,我又尝试取下红色护腕,却依然拔不掉。

「秋庭先生,下一关在这边。」

当我暂时放弃时却听见朝都的呼唤,整个人转向他。

「好大。」

我对同时映入视野的物体发表坦率的感想。

「即使规模这么大,也算是溜滑梯吗?」

「只要形状相同就是吧。」

铃真面对高达五公尺以上,像陆桥般跨越高耸的树木,滑梯部分的宽度接近滑雪跳台的巨大溜滑梯露出一脸瞠目结舌的模样,我则简单地回答。

「介绍牌上也写着巨大溜滑梯。」

另一方面,朝都以指尖敲敲刚才阅让的告示牌,告诉铃真正确答案。

「……连这种玩意都设置好啦。」

我和铃真慢一步才发觉平常竖立在庭院里的介绍牌,凝神细看。

镜子迷宫的旁边的确写着「巨大溜滑梯」并配上简易图案,也记载了其他游乐设施的名称与图示。

「镜子迷宫编号是①,溜滑梯是②……也就是说,我们得依照编号巡回?」

「是的,必须照这里标示的编号巡回。」

朝都用几乎相同的句子回答我,从他的口气听来,编号改变不了也无法改变。

「只有数字旁画着王冠图案的设施才能拿到王冠,溜滑梯没有。」

我无言地颔首,铃真指着介绍牌的①与②间补充说明。

听到这番话,我算起有王冠的游乐设施。

镜子迷宫与游戏区、旋转木马、卡丁车、大世界、云霄飞车以及海盗船。

「可获得王冠的游乐设施……包含镜子迷宫在内全部有七个吗,还真多。」

数完之后,我单纯认为机会还很多,朝都却摇摇头。

「不……根据情报,也有几座游乐设施共用一个王冠的情况。」

看来他已无意再留一手,虽然没公开情报源,但却告诉我们他事先收集的资讯。

「原来如此。总之,依照这顺序巡回过去就能抵达终点。」

没巡回完毕前我无法脱下水豚护腕,也无法进行交易。我将事实藏在胸中,仔细注视介绍牌将地图记住。

「好,我背下来了。走吧。」

我不到三十秒内背下地圆,催促两人前进。

「咦!真的吗?」

从后口袋取出笔记本正在抄写的朝都抬起头,一脸怀疑地看着我。

「好快喔!」

铃真单纯惊讶地望着我,还拍起手。

「谢谢你的掌声。」

我道了声谢,铃真浅浅一笑,目光转回介绍板。看他手上什么也没拿,大概是打算默记吧。

「你不抄起来吗?」

「啊……嗯,我正想抄下来免得迷路……多加良,你有纸笔的话能不能借给我。」

我为了保险起见一问之后,铃真就微低着头吞吞吐吐地回答。

「我知道了,借你吧。」

他纯粹是没带文具的事实令我有些脱力,但答应借他。

反正我们在朝都抄完前不能离开,再加上铃真的话也没差多少。下了判断之后,我红开书包想拿出文具。

然而,我却将笔记与抄写用的活页纸一起掉出来,我扔下书包抢在落地前接住。

我将绿色笔记本牢牢抱在胸前发出安心的叹息,铃真抛来怀疑的视线,这反应也算合理。

「……多加良,你的『土产』放在哪里?」

可是,他下个问题不仅出乎意料,更是意义不明,穷于反应的我只能回望铃真的脸。

「不是放书包的话,那么在哪里?」

「等等,铃真。『土产』是指什么?」

我在眼中释放出疑惑之色,而铃真则继续发问,但我没有回答反而问他关于「土产」的事。

「啊?这么说来,我没提过吗?」

「咦?也没听过什么关于『土产』的事啊。」

铃真歪歪头,朝都也停下抄写的手,露出困惑之色面面相觑。看他们的样子,这次朝都并不是「忘了提」。

「我完全没听说过。『土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轻声叹息,再次要求两人说明。

「嗯~『茶会』得带『土产』参加。」

「即使受邀,两手空空的出席非常失礼。因此『茶会』依规定必须携带『土产』。」

「不过,『土产』不是寻常的东西,得拿我们珍惜的东西带去。」

铃真和朝都交互表示,最后铃真拍拍长裤口袋结束说明。这代表他的「土产」放在口袋里。铃真没有戒心的动作令朝都傻眼,但立刻垂下眼眸隐藏感情。当然,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土产」是什么。

「我懂了……不过,我可没准备什么『土产』。」

事情虽然单纯,但问题在于这点。

我是突然又半是被迫地受邀参加「茶会」,不可能有所准备。

既然理事长和卡侬真正的目的不是找我参加「茶会」,而是引我前往「交易」地点,所以我想应该不需要「土产」,不然就是在半途中找得到吧。

「那么,先从随身行李中挑出最重要的东西充当土产如何?」

我认为没有就算了,但朝都的眼神却像搜寻般游移片刻后锁定我扔开的书包,建议我在形式上遵守规则。

「那本绿色笔记本是多加良的宝贝吗?」

朝都说完后,铃真指向我怀中的笔记本问道。

「这的确是我今天携带的物品中最重要的……视场合而定。这本笔记可是能影响我的梦想的东西。」

我老实地点点头。不过这本笔记——正确地说是记载的内容——其实尚未完成。我今天造访和邸的目的正是为了完成它,计划却被严重打乱,目的也增加了。

铃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笔记「这样啊。那值多少钱呢……我不知道~」

却只留下这句话就转身背对我,注视着远方陷入沉默。

「什么啊?」

「不必对铃真的举动想太多。更重要的是,你要拿笔记当作『土产』吗?」

铃真的态度令我不解,而朝都则眼神冰冷地开口,像他一样指着笔记本。

「这个嘛,只限于形式上。」

其实我无意拿笔记本当「土产」交出去,但决定表面上应付一下,收进书包里。

朝都点个头,也把他的手册收进背包。看来他在我没留意的期间抄完了介绍板。

「我们走吧。」

被我一催促后,朝都快步前进。

识铃真还只画了几条线,因此我开口想叫住朝都……

「嗯,走吧。多加良,谢谢你借我笔。」

不过,铃真却这么说,将画到一半的纸片匆匆塞进口袋,将笔还给我。

「你不是还没抄完吗?你不想迷路吧?」

「嗯,迷路的确不好……不过今天我们被关在游乐园里,只要朝游乐设施走就不会迷路。」

他如此回答,拉着我的手直接迈开步伐。

我乖乖给铃真牵着,总觉得他微妙的口气让人挂心。因为我们被关在游乐园里是事实,所以他的主张也不能算错。

「而且,就算有地图……」

我们并肩前进,铃真面对我讶异的眼神开口想往下说,却半途闭上嘴。

「怎么了?」

他的眼中蕴含某种热切,于是我注视着那双眼眸催促,但铃真别开目光,寻找着要说什么。既然如此,我决定等到铃真再度开口为止。

我配合他的步调,注视着朝都的背影默默前行。

回过神时,我们已踏上溜滑梯超过百级的阶梯。然而,铃真还没有开口。

「刚才……为什么你告诉初叶梦想会实现?梦想明明只是种暧昧模糊的东西。」

结果,领先数阶的朝都先开了口。

「嗯,我也想到,卡侬大人虽然会实现愿望,但能够实现梦想吗?

他的话声让铃真也跟着抬起视线说道。

我明白他们都对我刚才告诉初叶的台词抱持疑问,两人的问题本身也让我感到无法言喻的异样感与困惑。

先不提入睡时作的梦,我不认为愿望和梦想是两回事。当然,或许有些差异。

不过,朝都和铃真刚刚却把两者完全划分开来。他们理所当然的态度反倒突显出不自然,我在脑海中寻找答案却迟迟没有找到,只能皱紧眉头。

叮铃叮铃铃……

那串声响一传入耳中,让我将眉头皱得更紧,看得身旁的铃真面露怯色。

我无可奈何地一瞬放松眼角哄他安心,扫视周围。

但左下与右下都不见那个身影,剩下的答案只有一个。

「……烟雾和某像伙都喜欢的上方吗。」

我抓住扶手抬头仰望,果然发现了那家伙。

那家伙的银发随风飘扬,坐在溜滑梯顶的扶手上,像小孩子似地甩着脚。

挂在她脚踝上的连环随着动作发出叮铃铃的轻盈声响,明明置身于危险的地方,她的金黄色双眸却不见惧色。唉,对没实体的那家伙来说,高处当然没什么危险。

我缓缓转头,发现卡侬愉快——不,是高高在上地俯瞰靠自身手脚拼命往上爬的我们,红唇泛起更深的笑意。

我同时冲上阶梯。那家伙老是以上对下的态度待人,但看到她笑容的瞬间,对于她的位置比平常更高的事实让我特别火大。

「喔,来得真早。我都不知道你那么想快点见到我。」

「才不是!我只是受不了被你居高临下地盯着瞧!」

「我会假装没看见你脸颊发红的,别害羞。」

「卡侬,开玩笑是要事实才开好吗?我的脸颊什么时候染上蔷薇色了?」

我不服输地迎战订正之后又产生新误会的卡侬,但说到这里喘不过气来,话声中断。

「虽然不到蔷薇色的程度,却也是健康的颜色。」

卡侬当然没错过良机,刻意评论起我的脸色。

「……还有,那两位似乎脸色有点发白。」

她视线缓缓落到更下方,如此说道。

我霎时回神慌忙转过头,面对两人茫然的脸感到一阵晕眩,按住额头。理由当然不是缺氧。我头晕脑胀地想起,和家不是每个人都能辨识卡侬的声音与身影,所以我现在觉得自己应该极度像个可疑人物。

毕竟我突然冲上阶梯,又对着从旁看来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

真不敢再往下看——我体验到类似惧高症的症状,但立刻抬起头准备克服它。

「卡侬……卡侬大人就在这里。」

我尽可能拿出最冷静的声调与沉稳的表情,试着静静告诉他们事实。

「……非常抱歉。也许是我听错了,麻烦再说一次。」

「……这扶手叫卡侬大人,只是我不知道吗?」

然而我竭尽全力地努力,只招来微带怜悯的客气言语以及僵硬的微笑。

「呵呵呵,多加良也是个完全的可疑人物啊。」

「闭嘴,可疑妖怪。」

看到我与两人的互动,卡侬眯起眼睛格格发笑,我别开脸庞压低音量回嘴。

为了不引起他们更多的怀疑,我决定无视卡侬快点赶路方为上策。

可是,我的确想打听强制我参加「茶会」一事,以及「交易」的情报。

「我可以说明喔?」

卡侬出乎意料地表示。

她白皙的面容上浮现柔和的微笑,温柔的口气仿佛出自亲切的心意,但我可不会上当。

那是为什么呢?因为卡侬是一个,除非事情对自己有利,否则连一根手指都不会动的坏心眼妖怪。

「我拒绝……免费的话我还能考虑一下,听你的情报肯定得付出代价。」

「呵呵,虽然没办法免费,但只要你答应前阵子的『交易』……就由我来收拾场面当作额外奖励吧。」

我断然拒绝,然而卡侬别说收手,金黄眼眸还浮现自信满满的光芒。

「只要让他们听听这像我的心一般清澈的铃声,就能解决了。毕竟他们是和家的孩子。」

她说完后意有所指地望向朝都与铃真,加深笑意。

那好整以暇的笑容仿佛直接显现卡侬的自信程度,令我一阵烦躁。

在我握着拳头发抖的期间,朝都准备追过我往前走。一旦他开始行动,铃真迟早会跟上去。没时间慢慢想了。至少,我无意半途丢下已经开始的游戏。

但在这之前,我无论如何都得对卡侬抱怨一句:

「额外奖励?我人为什么会在这儿?我明明还没答覆接不接受交易,强制将人卷入麻烦里,还在那边大放厥词?」

我愤怒地沉声宣泄道。

「你误会了。勉强你的人是登生而不是我,我本想等到你心意已决……」

卡侬皲眉刻意浮现忧伤的表情,摇摇和服衣袖代替头,否认涉及此事。不过,这番话等于承认她清楚理事长的把戏却袖手旁观。

卡侬还举起袖子遮住嘴角,连环叮铃作响——恐怕是想隐藏无意识浮现的笑容。

我想像衣袖底下熟悉的微笑,瞪了卡侬一眼作为牵制。

「就当多加良欠我一笔人情吧。」

她却像柳树迎风般闪过我的瞪视,任性地说完后轻轻飞上半空。

叮铃……随着连环声响,她轻盈地降落在两人之间。

「矢井田朝都、鸣门铃真……我在此处。」

卡侬的脸凑近双方耳畔呢喃。

朝都和铃真一瞬间当场冻结。

我决定暂时先观察他们两人的情况。

他们先转动唯一没冻结的视线,确认现场并没有声音主人的影子。

接着,朝都极不自然地缓慢转头,维续寻找说话者,铃真则按住右耳歪歪头。

「在你们旁边。」

卡侬再低语一句一吓得两人肩头一跳。

「幻听?」

「不……秋庭先生,你用了腹语术?」

尽管没陷入恐慌,朝都否定铃真的猜测后如此认定,瞪着我问道。

「很遗憾,我的众多特技中不包括腹语术。你们刚刚听到的是卡侬……大人的声音。」

虽然没半点签借据给她的意思,但我停止观察,简洁地告诉两人。

他们知道卡侬的存在,应该不需说明太多。

「……不过,我听说卡侬大人在和家也只有特定的人能见到。为什么多加良看得到,我们也听得到声音?」

如我所料,铃真接受说话声后提出疑问。他展现比朝都柔软的应对态度,眼底可窥见一丝好奇之色。

「嗯。多加良之所以看得见我,是红线的……」

「都是她的心血来潮波及了倒霉的我。」

我打断卡侬不正经的台词,提供铃真正确的情报。

对,没错。虽然我粗心大意地惨遭她的任性波及,目前还被漆黑的线捆住,但我迟早一定会切断它。

「这样啊,真的在那里啊!」

铃真对我的回答满意地点个头,重新承认并接受这个事实。

「呵呵,老实是好事。那另一位呢?」

卡侬眯起眼睛望着铃真,视线又滑向朝都。

「假设秋庭先生没撒谎……我也没有情报能判断这声音属于卡侬大人。」

「先不提相貌……的确没有靠声音辨认的方法。」

即使卡侬的形貌可以透过绘画等手段传递,但连镜子都映不出她,更不可能录音。我虽然认同朝都的主张,却无法告诉他如何解决。

「那么,你想要我怎么做?」

卡侬拨起头发叮铃铃地敲响连环,以同样轻柔的嗓音问道。

「能不能请您现身?」

朝都面对正前方屏住呼吸,如此要求。

我不觉得这请求有什么奇怪的,然而旁边的铃真却盯着他的侧脸愣住不动。

另一方面,卡侬的红唇一如往常带着笑意,注视朝都的金眸一瞬间却闪过不快的光芒。

「呵呵,我明白你想见见我美丽身影的心情。人家可是青春年华呢,多加良对吧?」

那抹神色眨眼间从卡侬一如平常的笑容中消失,她一派悠然,不知为何询求我的同意。我当然选择无视。

朝都也忽略那句玩笑话,默默等待卡侬的下一句回答。

「不过,我不能在你们面前现身,你们还没资格见我。这是你们……和家订下的约定吧?」

卡侬提起我不知道的「资格」向前伸出手,指间宛如瞄准准星般在朝都和铃真之间撅一,露出微笑。

她口气委婉,却明确地拒绝了请求。微弱的期待从朝都眼中消失,他重新压低帽子。

「那卡侬大人和秋庭先生之间有什么约定吗?」

但朝都没选择就此沉默,转而问我。

「一场对决(游戏)。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我仅仅如此回答。

「没错……那是我和多加良之间唯一的连系。」

听到我的话,卡侬不知为何加深笑意,以故弄玄虚的口吻同意道。

「……可是,如果没完成入会仪式,我们不仅无法看见卡侬大人的身影,愿望也不会获选吧。我明白了,卡侬大人。」

朝都终于承认卡侬就在此地,借声音转往正确的方向,脱下帽子低头行礼。

铃真也慌张地模仿他低下头。

看到两人表达敬意,卡侬悠然地浮现微笑。虽然看不见,但是透过气氛感受到她的反应,两人腰弯得更低了。

「事情便是如此。趁这个机会,你们若有愿望要我实现也无妨……不过,连自身的『梦』与『愿望』都分不清的人,愿望可无法实现。」

卡侬如唱歌般抑扬顿挫地回应,像个想到恶作剧点子的小孩,或是只任性的猫般眯起眼睛。

「梦……?」

「……愿望?」

这番话令朝都和铃真猛然抬头各自呢喃,眼神摇曳不定。

下一瞬间,我发觉我的眼睛出现异样感。

和平常的痛楚不同,但确实是异状——很痒。

我没感觉到有东西跑进眼睛,我也不是过敏体质。结膜炎的症状应该也不会出现得这么快。然而,那股剌痒却不由分说地从眼窝涌上来。

我忍不住摘掉眼镜开始揉眼睛,剌痒感却执拗地不肯平息。我知道揉过头会伤害眼珠,手却停不下来。

「多加良?怎么了?」

「眼睛不舒服吗?」

「哎呀……怎么回事?」

剧痒强烈到我很想拿出眼珠来清洗。见我不断揉眼,三人察觉异状开口问道,但我无力回答。十几秒后……

折磨我的剌痒突然消失。

这种不留余韵突然消失的方式,和愿望植物——发芽时一样。

我无意识地反复眨眼,缓缓转头确认视力。

虽然没戴眼镜导致轮廓有点模糊,但我看见一脸关心的朝都与铃真。

我稍稍转动视线,也辨认出卡侬。

然而,一察觉她的表情不是关怀之后。一股不好的预感就窜上背脊。

卡侬的金眸闪烁着如小孩找到新玩具的光芒以及算计,不仅如此,红唇还清楚地扬起愉快的笑意。

「看来……今天一整天都不会无聊。」

卡侬如此低语,目光倾注在朝都和铃真胸口一带,我的脑中响起不能看那边的警告声。

但我终究无法抗拒想看的冲动,视线转向她注视的东西后,再度发觉不对劲。

这次不是遭到剌痒侵袭,只是发现了先前没有的事物。

黏在朝都和铃真胸口的物体乍看之下像是尘埃。可是我戴好眼镜一看,发现不是灰尘,而是类似某种植物的绒毛团。什么时候黏上去的?我偏偏头。

「朝都、铃真……你们的胸口黏着绒毛。」

我指着他们的胸前开口,如果是绒毛,拿掉就行了。

「……绒毛?没有啊?」

「嗯……我到处都没看见。」

可是,他们听到我的话却一起摇摇头。

那两团绒毛有拇指大小,不可能在我提醒后还没发现。

这表示两人看不见它吧。

我试着伸手去碰绒毛,明明就黏在那里,但我的指尖却没有任何触感。

如同尚未结晶化的愿望植物。

「……这是什么?」

「嗯……是什么呢?」

我小声地问道,卡侬以同样小声但掺杂笑意的声音回答,抱起双臂思考。

不过,她眼底暗藏恶作剧的光芒,我不必问也明白她只是故作不知。

「别开玩笑,好好回答。」

「即使你这么要求……那东西在我的管辖范围外啊。」

「那么……是其他神族搞的鬼?」

我轻瞪她一眼追问这种可能性,但卡侬却微歪脑袋并浮现暧昧的笑容,然后突然轻飘飘地飞上半空。

她悠然伫立空中,眼神已从此地转向前方,显然无意回答我。

「好……既然已让多加良欠下人情,我要告退了。」

「我可不记得欠过你人情债!我不想再沾上更多麻烦!」

这话不能当作没听见,我发出抗议,锐利的目光朝卡侬射去。

我不顾颜面地大喊,朝都和铃真吓了一跳,像我一样仰望上。

尽管他们看不到卡侬,但她总共面对三双眼睛的注视,却依然没看我们。

卡侬只是举起掌心伸向太阳,仔细端详。

即使对着太阳,没有实体的卡侬也不可能看见血管——光线没穿透掌心反倒不可思议。

然而,她有好一阵子都像测量与太阳的距离般挥动着手。

决定无视卡侬之后,我也没必要再跟她耗下去。我心想干脆连卡侬的「交易」也一并放弃,准备离开。

「多加良。」

此时,她呼唤我的名字。

我反射性地抬头,卡侬已停止挥手,不知为何陶醉地眯细眼睛。

在措手不及的我无言的注视下,她缓缓望向我。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吧?」

卡侬浮现故弄玄虚却仿佛作梦般的微笑,轻轻握起展开的手掌——太阳从她的手中消失。

「相同的交易,选我一定更好。」

她充满自信的语气,让我领悟卡侬早已确定「交易」会成立——至少我会选择其中一方。而这的确也是事实。

「如果你想渡桥……就这么做。」

「决定的人是我。还有……既然落入你们的陷阱,我的愿望不只是渡桥而已。」

但听到下一句话,我严厉地反击。

老实说,我难以决定该选择哪一个「交易」。当然我有选择的意志,也为此而行动,却还没决定。

我仅仅决定,要为了那个人——沉睡的女子尽可能多带回一些战果。

我抱着这份意志,直视卡侬。

她没有逃避地迎向我的目光,嘴角的笑意却没消失。

「……原来如此。你想犹豫也行,不过最后要选择我。」

卡侬点个头,最后如呢喃般留下一句话,展开双臂转圈起来,于下一瞬间消失无踪。

当连环的余音也消失时,我察觉卡侬想讲的唯有最后一句话。

总之,她这次现身只是为了催促我接受「交易」。

至于刻意让我欠人情——虽然我不承认——多半是打发时间或找麻烦吧。

想通以后,对卡侬的愤怒就涌上心头。

即使如此,我已无法逃离「交易」。

不过,我一定会自己做决定。

再度告诉自己这份决心后,我切换心情。

「朝都、铃真,卡侬离开了。」

我朝还在仰望天空的两人说道。

「咦?嗯……这样吗。」

「没有道别呢。」

他们坦率地接受卡侬随声音消失的事实低下头。铃真看来有点不满,但卡侬的任性事到如今也无法可管。

不如说,朝都和铃真胸口的东西——与我熟悉的「愿望植物」不同的绒毛植物,才是该解决的对象。

只有我看得见以及触摸不到这两点,和愿望植物相同。

另一方面,考虑到物体呈绒毛状与卡侬没否定事情跟其他神族有关,让我不确定是否能以和愿望植物相同的方式来处理。

或许什么都不做比较好。

除了既有的问题,我的肩头又加上两个重担的事实十分沉重,但只有我看得见绒毛,这也无可奈何。

「唉,先……看看状况再说。」

我小声语毕,催促他们前进。通过入会仪式(游乐园)依然是必经之道。

朝都和铃真也明白这一点,无需催促已走到我前面。

或许是巨大溜滑梯的关系,从阶梯顶端到滑梯部分有些距离。

确认过之后,我奔向前打算追过两人的背影。

Off Records

看着他们在前方匆匆赶路的背影,他也一步步往前走。

步伐称不上轻盈。但他不曾停下,默默地持续前进。

他边走边思考。

那一天,是他违背了法则。

她若说那是罪,他受罚也是当然。

为了赎罪,他应该寻觅她追求的东西。

不过,到底送什么给她才好?

或者,什么也不送去才对?

他即使思考也想不出答案,迷惘不知不觉显现在步幅上。他慢了下来。回过神时,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一发觉便加快脚步追赶,又慢下来,再次追赶。

如此反反复覆,找不出结论的他寻觅着。

寻觅她追求的东西,在迷惘之余前进。

他注意周遭有没有什么线索而不断行进,与一个人擦肩而过。

如果打听一下,这人也许会告诉他什么线索。他想开口——却放弃了。

即使问了,恐怕也得不到回答。至少,没有任何人会回答现在的他。

所以他必须亲自找出来。

并同时做出选择。决定走上哪一条路,和谁同行。

如果下定决心也是赎罪的一环,他唯有前进。

尽管这么说服自己,他仍暂时停下脚步缓缓闭起双眼。

即使试着再睁开眼睛,看见的景色也没有变化。

虽然今天也看不见空气,但是天空、花朵、树木还有人都紧邻他身旁。近得伸手可及。若说有什么改变,是变的只有他。

「……不要紧。」

他直视前方,像念咒语般呢喃——好让自己相信。

于是,他再度往前迈出一步。

纵使不知道这条路通往何处,现在的他只能独自前行。

因此,他没有发现。

有人从背后注视着只看前方,拼命试图前进的他。

「嗯~真是努力。」

注视他背影的影子是灰色的,含笑的声音也很中性。

人影嘴边叼的烟草今天没点火。因为从暗处注视他时,灰色的烟雾将会有些碍事。

「话说回来,花姬做的事还真有趣。」

在暗处也同样呈灰色的人影愉快地说道,喉头发出一阵低笑。

「不过光是当个观众,我差不多也快当腻了。」

人影突然收起笑声,直盯着他背影的眼神带着与刚才不同的热同时,灰色人影的灰色影子里有东西动了起来。

「所以……我要把神要回来。」

影子最后化为灰色羽翼——灰色天使展翅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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