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梵尔伽大人那收下臂铠后的隔天,我便运用臂铠与亚尔格先生进行模拟战。
与操控火焰的亚尔格先生一战。
而且,这次比试用的是未开锋的铁剑而非木剑。
亚尔格先生运用缠绕火焰的长剑,战斗类型属于技巧派,对我而言他与蕾欧娜小姐一样,都是可称为我天敌的对手。
「喝!」
我用眼睛捕捉到亚尔格先生所挥舞的炎剑,以最低程度的动作闪避。
我将与蕾欧娜小姐的训练成果——极力省去大幅度动作、使出最符合状况的招式——逐渐化为自己的战斗方式。
「没砍中……!?那么!」
「唔!」
亚尔格先生令长剑射出大片火焰,瞬间遮去我的视野,并趁隙挥舞长剑横扫而来。
我判断无法即刻回避,便让装备臂铠的右手摆出手刀架式,从斜向错开似地弹开长剑,顺势朝失去平衡的亚尔格先生挥出转身蓄劲的左拳。
「唔……!」
亚尔格先生急忙抽回长剑防御拳击,并跳离原地,但他的表情似乎相当惊讶。
虽然从挡下炎剑的臂铠上有传来触感,但不痛也不热。
这样就不会再发生与被涅雅操控的亚尔格先生对战时一样,护手或臂铠遇热便无法使用的状况了。
「这就是我新的战斗方式……!」
以最小动作回避攻击,并衔接下一波攻势。
若遇到难以回避的招式,便用右手的臂铠格挡、防御。
接著抓住回避和防御创造出的破绽,以最短距离挥拳。
透过这次模拟战学会的技巧逐渐变成我的崭新战斗方式。
「真不愧是兔里大人呢!」
「亚尔格先生你才是!!」
亚尔格先生与上次不同,并没有被他人操控,而是以发挥真本事的状态交手。
当我用臂铠挡下攻击,识破得以回避的攻击,并打算接近他时,他就会立刻后退拉开距离重整态势挥剑砍来。
从亚尔格先生并不会无谓进攻这点来看,他的战斗方式极为巧妙,令人赞叹。
「那您能躲得过这招吗!」
「!」
亚尔格先生在掌心凝聚多颗魔力弹,将它们同时朝我射来。
这是在路克维斯时米娜所使用的大范围魔力弹!?即使亚尔格先生会用也不意外,但竟然在这么近的距离使用!?
「不过!我还有这家伙!」
这臂铠的特徵并非只有硬度。
因为臂铠能辅助魔力操作,我的治愈魔法便多了新招式。
我朝右手灌注魔力,面对逼近的魔力弹。
「震飞吧!!」
「什么!?」
我压缩在掌心的魔力爆炸,连锁引爆亚尔格先生射出的魔力弹。
这就是新招式——治愈魔法爆裂掌。
我心想是否能有效利用不纯熟的增幅魔法缺点——魔力爆炸,并经历不断失败与反覆摸索后,成为了兼具近距离回避与防御的招式。
因为这招有各种问题,所以至今都无法使用,但多亏了臂铠,终于可以在实战中顺利使用了。
「亚尔格先生,我要上啰!」
「你、你你你你在干什么啊!?兔里!?」
正当我用右手挥去烟尘,打算继续进行模拟战时,蕾欧娜小姐突然从旁边冲过来,脸色大变地用力抓住我的肩膀。
亚尔格先生也握著剑愣在原地,蕾欧娜小姐举起我的右手检查有没有受伤。
「你运用魔力的方式也太危险了!增幅魔源不是这样使用的啊!?」
「啊,是的,但不要紧的,因为有臂铠,所以我的右手没事。」
「不是那个问题!」
啊,能够使用增幅魔源的蕾欧娜小姐,发现我治愈魔法炸裂掌的原理了。
收起长剑的亚尔格先生,朝对我的反应感到愤慨的蕾欧娜小姐走来,说:
「那个,蕾欧娜阁下,兔里大人刚才做了什么?我只看到他掌心迅速喷出了魔力……」
「兔里刻意让魔力爆炸了,他刻意使用了增幅魔源失控的后遗症.魔力爆炸……站在一个增幅魔源使用者的角度来看,这种行为根本脑子坏了。」
没错,至今无法使用治愈魔法爆裂掌的原因,就是这刻意使魔力爆炸的招式。
以前用的时候都会搞得满手血,相当不妙,积蓄魔力也需要花费时间,本以为在实战中无法使用,但透过臂铠就解决了所有缺点。
不过,蕾欧娜小姐却加强抓住我肩膀的力道,将脸贴近我说:
「但.是.啊,你为什么不经大脑就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呢!?就算有臂铠,也可能发生什么意外啊!梵尔伽大人的武器或许并非完美,失去方向的魔力也可能逆流的啊!?」
蕾欧娜小姐竭尽全力的说明虽然令我被她的气势所压倒,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这才因此冷静下来,露出有些疲惫的神情说:
「兔里,你下次要做这种是的时候,先跟我们说一声……不只是你,这对我的心脏也很不好,因为增幅魔源真的是一项非常危险的技术。」
「对、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虽然被骂了,但我总之明白了这个是可以用的招式。
用法只是单纯让压缩在手上的魔力爆炸而已,威力本身也只有能将人稍微震飞的程度,有效范围也只有一、两公尺。
不过,可以朝地面施展让自己浮起来,或在无法动弹的时候使用,又或是直接朝对手轰过去等等,有各种应用方法。
蕾欧娜小姐确认我理解后,便放开抓住我肩膀的双手。
「兔里、亚尔格阁下,抱歉打扰你们模拟战了。」
「不要紧的,因为我也因为和兔里大人战斗而有些亢奋,幸好你阻止了我们。」
亚尔格先生面不改色地说出了可怕的话呢。
算了,我也因为第一次使用臂铠实战多少有些兴奋,继续下去的话,或许会变成动真格战斗。
「兔里大人,臂铠使用起来感觉如何?」
「出乎意料地顺手。」
我对亚尔格先生露出满意神色点点头。
虽然担心初次使用臂铠战斗能否顺利运用,但这臂铠宛如原本就存在一般,融入了我的战斗方式之中。
真不愧是我专用的臂铠。
「本以为要花时间习惯,但似乎没有必要了呢。」
透过回避与防御化解对方攻势,并趁对方露出破绽时,再使出最强一击,就是这样的近身格斗风格。
这便是我得到臂铠后的崭新战斗方式。
正当我感到扎实的成长后,听著我们对话的蕾欧娜小姐用手摸著下巴说:
「这样就做好与卡隆一战的准备了呢。」
「是的。」
我与亚尔格先生对蕾欧娜小姐点点头。
最小动作的回避。
运用臂铠的防御。
并透过涅雅的「抗性咒术」附加对寒冷的抗性。
拥有这三点后,终于凑齐了正面迎战卡隆先生的条件了。
「维持结界的诺伦陛下也快面临极限了,今晚就来思考和卡隆作战的战术吧。」
「我知道了。」
与卡隆先生一战的时刻近了。
一思及此,我套著臂铠的右手便自然而然地用力。
***
我结束了一连串的训练后,边望著自己的臂铠,边离开训练场。
当我正要从训练场走进王城时,化身成猫头鹰的涅雅便飞到肩上来。
「嗯?是涅雅啊,你刚才都在看我们训练吗?」
「……嗯嗯,虽然很无聊,但我刚才都在看。」
我对感觉有些不爽这么说著的涅雅露出苦笑,之后便照梵尔伽大人所教的对右手的臂铠想著『回复』,它便化为手环的形状。
臂铠能依照我的意愿随时变成手环,这功能相当方便。若想要的话也可以装备在左手上,也不需要带著臂铠行走,颇为不错。
回到林格尔王国后,就向犬上学姊炫耀,并摆出一副跩样吧。
「涅雅,我的新臂铠如何?」
「很适合你不是吗?」
我边想像著学姊的反应,边询问涅雅对臂铠的感想,她却爱理不理的回答。
「当时不在场的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涅雅加强语尾,转过头来狠瞪著我。
我对她感到傻眼,并发出叹息声。
涅亚因为昨晚没在我臂铠完成的现场而生气。
她气呼呼地对我说『只有我被排挤了——!』或『我也想看看兔里臂铠完成的瞬间啊——!』之后,就一直闹别扭到现在。
「我不是道歉说没叫你起床了吗?」
「你一点真情真意都没有,而且,只有我不被当伙伴是怎样?」
「因为你叫都叫不醒啊。」
「你再更用力地叫啊!我也想看勇者短刀变成臂铠的瞬间呀!」
更用力地叫是怎样啦。
我当初应该弹她额头比较好吗?
「话说回来,是你太早睡不好啊。我总是觉得你以人类角度来看,过得相当健康的生活,但以夜行魔物的角度而言,过著不健康的生活呢。」
「唔,那、那是因为……晚上都没人陪我说话嘛……」
「欸?」
「没事啦!」
她碎碎念地低喃,又满脸通红地发怒,真有够忙。
不过,如果她那么期待的话,我没叫她起来是我不对,我决定再度道歉。
「真的对不起啦。」
「……你知道就好。」
「不过,没想到你早睡的理由,竟然是因为一个人会感到孤单寂寞啊。」
「!!」
你要是在我耳边碎碎念的话,就算不想听也听得到啊。不过,涅雅出乎意料地很孩子气。
涅雅用翅膀啪啪啪地打著我的头,我边觉得温馨,边往城里走去。
不过,却因为突然一阵耳鸣停下脚步。
「!?」
『吾有话对汝说。』
随著耳鸣传来的声音是梵尔伽大人的嗓音。
涅雅见到我抱著头停下脚步,便对我说:
「兔里,你怎么了吗?你的魔力有一瞬间有一丝紊乱。」
「嗯嗯,是梵尔伽大人的声音直接传到脑中……祂似乎有话对我说。」
是跟今天的作战计画会议有关的事情吗?
那样的话,应该会对诺伦陛下说,而不是找我……
直接传唤我就表示有不想被旁人知道的消息吧?
「涅雅,我要去梵尔伽大人那里……」
「我也要去,因为你昨天丢下我一个人,所以我今天就要跟去。」
真是爱记恨耶。
即使我将她塞回房间,她也会硬要跟来吧。算了,就算涅雅一起去,梵尔伽大人应该也会答应的吧。
我对固执的她露出微笑,走向原路,前往能通往梵尔伽大人身边的谒见听。
***
平常都有诺伦陛下在的谒见厅没有半个人影。
我边心想应该要怎么前往地底的圣地时,边走到谒见厅的中央,所站位置便自动下降前往地底。
应该是梵尔伽大人远距离控制的吧,看来祂的确只传唤我一人。
「有什么不想被别人听见的事吗?不,梵尔伽大人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情吧。」
「很难说喔,就算祂是神龙,也是和邪龙同族的魔物,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呢。上了年纪的魔物都阴险狡诈又很聪明,真的很难缠呢。」
「这话由你口中说出还真有说服力呢。」
梵尔伽大人确实年事已高,但以人类的角度来看,三百岁的涅雅已经相当长寿了……
当我们闲聊时,便已经抵达了地底,见到了从泉水中显露身影的梵尔伽大人。
祂一察觉到我们抵达后,便缓缓抬起头道:
「吾之所以呼唤汝有一目的。」
「是什么目的呢?」
梵尔伽大人对我点点头。
突然之间怎么了呢?而且,甚至还特意直接对我脑中说话。
「卡隆一战在即,汝运用吾之碎片临战,必会与之正面交锋。」
「是呢……」
无论今晚的作战计画会议有什么结论,压制卡隆先生都会是我的任务吧。
不过,那又怎么了吗?
「吾担忧汝与卡隆两败俱伤,将会丧命。」
「两败俱伤……?」
「近战之中,汝现今与卡隆之间并无明显力量差距。卡隆虽然丧失神智,却依旧为逐渐觉醒之龙人,但汝却仅以区区人身与臂铠,便意欲与之抗衡,真是令人胆寒。」
言外之意就是把我当成怪物了。
不过,两败俱伤啊……
虽然我不想得到这个结果,但梵尔伽大人似乎担心会有这个可能性。
「我认为兔里这种特别强化生命力的怪物不会说死就死的啦……」
「涅雅……我们现在在讲很重要的事情,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人家又不是在开玩笑……你那翻白眼的表情真的很欠揍欸!」
真是的,不要打断重要的话题啊。
我忽视无法释怀在我肩上咕咕哝哝的涅雅,转向梵尔伽大人说:
「您是为了给我忠告才叫我过来的吗?」
「没错,汝便记住方才之谈话吧。呼唤汝来的另一理由,为的是一探汝之记忆。」
「我的记忆?」
这种东西派得上用场吗?
该不会像是涅雅一样想知道异世界的事情?
梵尔伽大人对疑惑地歪著头的我继续道:
「吾所欲观看之记忆,乃是汝所知之勇者相关记忆。」
「那是指犬上学姊和一树……林格尔王国的勇者吗?」
「正是。恐怕吾是不会亲自遇见林格尔王国之勇者。于汝奔赴战场之前,吾欲一探汝所知之勇者样貌。」
犬上学姊和一树。
虽然我也并不知道两人的全貌,但梵尔伽大人认识他们是想做什么呢?
话说回来,祂应该能远距离掌握学姊与一树的状况也说不定?
「吾意欲一探勇者之姿,乃为判断其是否有资格拥有吾之武器。」
「呃,这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吗?透过我的记忆不要紧吗?」
梵尔伽大人若要为他们俩创造武器的话,那便是实至名归的『勇者武器』了。
「非藉由汝之记忆便毫无意义,除勇者最信赖之汝以外,别无适合人选。」
「……我知道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的话,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不过,我记忆中的学姊与一树啊。
一树是我挚友的感觉,但学姊……只有极度亢奋的样子,或是任凭欲望失控的姿态……
「梵尔伽大人,我先说了,其中一名勇者是超级大怪咖,不过她是个好人!请您先瞭解这件事后,再看我的记忆!」
「嗯、嗯?」
「你一脸壮烈地这样说,只会让人有不祥的预感啊……是说,兔里认识的勇者有那么奇怪啊……?」
梵尔伽大人跟涅雅感觉有点退避三舍。
学姊虽然奇葩特质相当抢眼,但却不是坏人,应该说是超级大好人。
虽然她有向全大陆散布我与她之间不实关系的前科,但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并没有轻到我会因此讨厌她。
虽然说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反整她一顿呢!
「……那么,便让吾一探汝之记忆吧。」
「那我要做什么呢?」
「汝只需回想两人作为汝之『友人』之姿,而非『勇者』之姿。」
梵尔伽大人这么说道,眸中浮现术法纹路。
我闭上眼睛,依照祂所说地回想两人身影。
我最初想起的事情是……对了。
就从下雨的那天,还是平凡高中生的我第一次和他们两人说上话时开始吧。
梵尔伽大人花费了三十分钟观看我的记忆。
我充满一种作著白日梦的奇妙感觉,所以本以为过了更久的时间。
我一睁开眼睛后,肩上的涅雅便闲闲无事做地打了个哈欠,梵尔伽大人则深深吁了一口气,道:
「汝受良缘所眷顾呢。」
「是的,这对我来说实在过于奢侈。」
「毫无疑问,汝所知之勇者具备足以托付吾之碎片的资质。」
一树和学姊能得到梵尔伽大人认同真是太好了。
学姊并非一般勇者,还好没被说不足以托付武器。
「剩下便只剩由吾创造武器之核并托付之。」
创造与托付啊。
我依然记得当梵尔伽大人要将勇者短刀重铸成为我的武器时,诺伦陛下有多慌张。
要创造出强大的武器必须用上梵尔伽大人部分的肉体,即使我的是例外,但依其他武器的功能来看,那并非仅止于切割肉体那么简单。
依照卡隆先生与前任勇者武器的强大程度而言,或许是切割了梵尔伽大人本身的力量也说不定。
如果那会对梵尔伽大人的肉体造成重大影响的话
「……不。」
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阻止梵尔伽大人吧。
祂知晓一切,并还是要将武器托付予两人,暗中支持著独力维持著结界的诺伦陛下的也是祂。
虽然不知道祂本意为何,但梵尔伽大人毫无疑问是人类的伙伴吧。
「……梵尔伽大人很喜欢人类呢。」
虽然觉得失礼,但我说出了这样的话。
闻言,梵尔伽大人瞪大了眼睛,沉默了十多秒后,祂便沉重地开口道:
「吾有事必须对汝说。」
「欸?」
「此事关于卡隆体内龙之因子从何而来。」
卡隆先生的龙之力来源……!?
虽然一直觉得疑惑,但却没想到这竟然是由梵尔伽大人亲自解释。
「从结论而言,卡隆为吾之后裔。」
「啥!?」
闻言,我肩上的涅雅感到震惊。
见到涅雅的反应,梵尔伽大人露出愉悦的笑容道:
「以这点而言,那厮与汝相近,人与龙所生之人,尽管龙之血脉已极为淡薄,但那潜力却毫无衰减地代代相传。」
的确,他或许与身为吸血鬼与死灵法师混血儿的涅雅相似。
不过,我却不感到意外。
因为我本就心想他拥有龙之因子的话,应该是混有某种特殊的血缘……虽然没想到竟然是梵尔伽大人的。
「为什么卡隆体内会有你的力量?」
听见涅雅讶异地提问,梵尔伽大人的嗓音便显得有些低沉,道:
「理由要回朔至前任勇者打倒魔王并将其封印之时。」
「魔王被封印,那不就是好几百年以前的事?」
「正是。」
竟然要回朔到那么久远以前啊?
这或许是超乎我想像的困难问题。
「当魔王遭到封印之后,吾对人类之存在价值感道迷茫。协调与和平,对司掌此两者之吾而言,人类重复战争、背弃同胞、欺压异族、毫无目的地破坏杀戮。吾心想将力量借予此般种族是否是个谬误,便对己身行为产生了怀疑。」
「您吗……」
「过去魔王军与人类之间的争斗便是如此壮烈凄惨,令人不禁做如是想。」
甚至能令身为神龙的梵尔伽大人质疑人类存在价值的战争……真是不敢想像呢。
「然后,您怎么了呢?」
「吾几乎迷失己身存在的意义,为了重新鉴定人类价值而化做人身,融入一座城市当中。作为一介『人类』,而非『神龙』而生活。」
为了瞭解人类而成为人类吗?
原来祂能像涅雅一样变成人类啊。原以为涅雅的变身能力是吸血鬼特有的,梵尔伽大人是透过术法或其他方式变身的吗?
「那座遗留与魔王战争沉痛伤痕之城,令人怵目惊心。伤者遍地、饥荒肆虐。尽管如此,生活在那儿的人类依旧没有绝望心死,而是毫不放弃地生活著。」
不输给绝望而生活的人们。
对几乎迷失自我的梵尔伽大人而言,这样的画面或许相当冲击。
「吾见识到人类的状况之后,便向其中一人搭话,那便是吾与她之邂逅。」
「她?该不会就是卡隆先生的……?」
「没错。」
提到她时,梵尔伽大人的语气相当温柔。
祂或许想起了遥远的记忆,稍微咧开嘴角,继续道:
「透过与她之邂逅,吾更深深理解了人类。那之于活过漫长岁月的吾,乃是一段相当愉悦之回忆,因为人类一生宛如连番惊喜。」
「……」
虽然不知道梵尔伽大人活了多久,但从祂口中慈爱道出的人类一生一词,令人感到其中的沉重。
「吾对她一见倾心,忘记神龙之义务,讴歌著人类的一生。结婚生子,成为人父,度过数十年寒暑,当吾为她送行后……便化为守护她故乡.米亚兰格之神龙。」
「……和我好像。」
「嗯?」
听完梵尔伽大人的一言一语后,我肩上的涅雅悄声低喃说。
她立刻打马虎眼般别过脸去,但我的确听到了。
这句话令我想起涅雅过去所居住的村庄。
涅雅在那座村庄中持续扮演了两百年的村民,虽然没有详细问过她缘由,但从她刚才的低喃中,就可瞭解她的心情。
梵尔伽大人作为神龙一直以来守护著米亚兰格。
涅雅隐藏身分,在村庄中与人类度日。
这的确很相似。
「……吾本来能在卡隆失控前加以阻止。」
「!?」
我陷入沉思,但听见梵尔伽大人宛如不经意说出似地,讲出了超乎想像的事实后,不禁感到动摇。
能在他失控前阻止,不就表示米亚兰格原本不用沦为这副惨况吗?
「即使龙之力开始苏醒,那厮依旧为人类,若是刚苏醒不久之状态,便能以吾之术法根绝其性命……然而,吾却无法做到。」
「梵尔伽大人……」
「卡隆可能成为对抗魔王之王牌,那厮若能将龙之力与吾所创之武器彻底融会贯通,便能得到无比强大之力。再者,亦有自异世界召唤而来之两名勇者。若能与其合作,便足以打败魔王。」
足以打倒魔王的力量。
他继承了身为神龙的梵尔伽大人之力,那份力量或许与身为勇者的一树与学姊相等……不对,或许超过了他们。
实际上在身体能力上,卡隆先生也超过了我。
「然而,此不过为场面话。」
「欸?」
场面话……?
「无论编织何种藉口,皆不改吾无法杀死卡隆一事。吾无法痛下决心,杀死身为己身后裔之卡隆。」
「那也……!」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面临等同于要杀死亲生儿女的状况,根本无法下定决心。
「吾已知吾之血族终究有此一天。倘若那小伙子所欲行之事如吾所料,便无法避开此次憾事……即便晓得,吾亦无法痛下杀手。毕竟,即使历经数代,卡隆依旧留有她之面容。仅只如此,吾之决心屡遭动摇。」
梵尔伽大人垂下视线,懊悔地说道,我却无法对祂说什么。
「卡隆依旧留与此处之因便是为了手刃吾吧。」
「为了杀掉梵尔伽大人吗!?」
「那厮意欲手刃己身力量根源,解脱理性之束缚。如此一来,那厮便可化身第二邪龙,将所见之物悉数破坏殆尽。」
也就是说,卡隆先生杀死梵尔伽大人后,就能离开米亚兰格……!?处于失控状态的卡隆先生若是肆虐各地的话,可不只是大事不妙而已啊!
梵尔伽大人见到我与涅雅浮现焦躁之情,便垂下视线道:
「龙比身为人类之汝等所想像的更加脆弱,无论多么强大并通晓各种智慧,精神层面却并不特别优异。若遭力量吞噬,便会沦为吾之半身那种崇尚破坏与杀戮之怪物……乃心灵脆弱之生物。」
「您也一样吗?」
「没错,吾受己身情感所束缚,误判是非,若珍惜人类未来,当时便应手刃卡隆。」
「不是那样的。」
涅雅打断了梵尔伽大人的话。
我惊讶地望向肩上,便见到她露出富有坚强意志的眼神,凝望著梵尔伽大人。
「如果那样做的话,你一定也会不打算活了。明明不想杀死对方而放他一条生路,却因此后悔是不行的。」
「涅雅……?」
「我也知道身为元凶之一的我来说不太对,但你后悔的太早了喔。卡隆还活著,米亚兰格也还没毁灭,我们也都还活著啊。」
闻言,梵尔伽大人变得沉默不语。
我无法从祂脸上猜出祂的心情。
「我非常清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并很想去死的心情,我也曾经做了蠢事,差点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不过,多亏了这个滥好人,才没酿成大祸……因此,现在还有希望。」
……涅雅在这段旅程中逐渐成长了啊。
虽然时间短暂,但这变化不容忽视。
「就像涅亚所说的一样。」
我也和她一起,抬头望著梵尔伽大人。
没错,还残留著拯救卡隆先生的可能性时,便不可以放弃。
我原本就打算帮助他,现在听了蕾欧娜小姐与梵尔伽大人的话后,这份心情更是转化成一份坚若磐石的觉悟。
「我们会帮助卡隆先生的。」
「……即使吾说难如登天,汝亦不改其意吗?」
「我是救命团团员,这种程度的乱来没有问题的。」
我过去就乱来过好几次,这次也不会改变。
有著等待卡隆先生回来的人,也有希望他不要死的人。
光是这样,就足以构筑帮助他的理由。
「……汝果然为坚强之人,正因如此,才能鲁莽憨直地勇往直前啊。」
梵尔伽大人这么低喃道,表情变得和蔼温柔,并低头望向我与涅雅道:
「汝具备勇者资质,但又有所不同。勇者为于战斗中胜利之人,汝却为为他人战斗并拯救之人。正因如此,并非勇者,而是汝造访此地,这对吾等而言,或许便为万幸。」
「不、不,我没那么……」
突、突然被人称赞我会不好意思的。
我隐藏害羞地搔著脸颊时,梵尔伽大人苦恼地闭上眼后,开口道:
「吾已无所隐瞒,并再有一事所托。」
「欸?有事拜托吗?」
「吾希望汝拯救某人。」
「卡隆先生吗?」
「非也,经过方才对话,吾便知已无需刻意请托。」
闻言,我感到不解。
我心中的确已经决定要拯救卡隆先生了。
那么,梵尔伽大人要我救谁……?
「那厮背负己身使命,试图独自解决一切。甚至连责难己身之迷惘都无法挥除,持续受其折磨,已决定采取下下之策。」
「下下之策?」
「那厮带走了禁忌泉水,试图与殃及国家之人玉石俱焚。」
闻言,我望向梵尔伽大人脚边的泉水。
梵尔伽大人所说的『那厮』得到了赋予追求力量者毁灭的泉水。
「该不会是……!」
她昨天神色有异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
我终于注意到她所散发的不协调感……不,是不小心注意到了。
稍微思考的话,就能立刻知道她在精神层面上到底多么绝望了!
「那厮受使命所束缚,认为独力承担方为上选,吾与诺伦之话语皆无法撼动之。然而,汝之话语尚且可以。」
她今天也关心了我。
她担心乱来的我并温柔相待,但我却完全想像不到,打算进行最疯狂计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兔里,吾希望汝拯救蕾欧娜,因汝不曾希冀成为勇者,唯有汝方能遂之。」
蕾欧娜小姐打算一死了之。
她意图牺牲性命以阻止卡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