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瑚对身为她旅伴的兔里与亚尔格,道出拒绝受到拯救的话语。
此时,我并未漏看仁哉对哑然失声的兔里与亚尔格露出一抹窃笑。
「……仁哉,这是你逼天瑚说的吗?」
「你别误会了,这是天瑚她自己选的。」
「但让她做出这种选择的人就是你吧!!你到底要……你到底要做出多么卑鄙的事才甘愿……!」
你是一个理性且无论何时都能做出合理判断的男人才对啊。
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的人?
你夺走了一个女孩的母亲,还不满足地甚至企图夺走这女孩的人生。
「你闭嘴,就安静地听人家最后的道别吧。」
「可恶……!」
你变得这么堕落了吗……!
我之前或许内心深处都还想相信仁哉。
我想相信一起玩耍长大的儿时玩伴,但你却甚至意图牺牲儿时玩伴心爱的女儿。
这家伙已经并非我所知的仁哉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玩弄人心并加以冷嘲热讽的卑鄙小人。
「天瑚,那预知是真的吗?」
「……嗯。」
天瑚预知了伙伴的死亡,这暗示著若两人试图拯救天瑚,便无法扭转这个未来。
预知魔法是一种特别的魔法,只会觉醒于兽人女性身上。
宛如让负责打仗的男人命中注定无法习得的奇妙魔法,其效果相当强大且奇异。
预知魔法与现存魔法拥有明显不同的性质,甚至能预测未来,令人足以扭转命运。
因此,拥有预知魔法的兽人女性被称为『读时公主』,受到特殊的礼遇。
于自古以来的悠久习俗之下,一名拥有预知魔法的少女•天瑚诞生了。
她所拥有的预知魔法,比过去所有的术者都更加强劲。
一般术者可以预测到不久后的未来,或能偶发性地预测到稍久之后的未来,但她总是能预知相当久远后的未来,并且能以梦境的形式得知更加鲜明准确的将来。
而且最为惊人的是,在特殊条件下,她甚至能选择将发生的未来。
而她所看见的未来为伙伴的死亡。
面对这过于绝望且残酷的命运,我因惆怅悔恨与莫可奈何而不知如何是好。
「已经、太迟了,妈妈也、无法醒来。」
「你为什么要放弃呢……还不清楚啊。」
「不,我无论怎么想都无法想到独自拯救妈妈的方法,我自己一人的话,比兔里所想的还更加无力……就算努力……我也……」
天瑚低垂著头、颤抖著身躯,发出了呜咽嗓音。
「在这国家里没有会帮我的人,兔里你也明白的吧?没那么容易就能离开这里……」
「那……」
这里是运用森林深处所采集到的稀有岩石所建、可以封印魔法的牢房。
虽然是长久以来未曾使用的地方,但封印魔法的效果却依然正常运作。
而且,我们双手上的手铐用的也是以强韧闻名的巨树所造,是连兽人也无法挣脱的东西,仅凭身体能力稍微优异的人类是无法破坏它的。
「所以说,只能靠我放你们出来,但兔里和亚尔格先生一定会想来救我。」
「我们一定会这么做的啊!我们怎么可能拋下你离开这里!」
「我不想再失去珍惜的人了!」
「……!」
兔里因天瑚的话语而懊悔地低下头去,亚尔格也将视线从宛如因自己无能为力而发出懊悔呜咽的天瑚身上移开。
「兔里,你就忘记我吧,兔里在林格尔王国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吧?」
「……」
「……兔里,永别了。」
兔里低垂著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天瑚俯瞰著兔里,轻轻点头后,看向了仁哉。
「我想说的已经全都说完了。」
「你们的关系意外地脆弱嘛。算了,人类和兽人之间的关系本就只有这种程度吧。」
「你绝对无法理解的,就算花上一辈子。」
「无法理解也无所谓,我怎么可能去理解人类呢。」
天瑚对仁哉投以冷酷视线后,便戴起连帽,随护卫士兵一同上楼了。
剩下的仁哉俯瞰著默不出声的兔里与亚尔格,一如往常地用冷淡口吻开始道:
「一周后就放了你们,我不会毁约的。」
闻言,我再也无法忍耐。
强迫他们不情不愿地别离,而且还嘲笑自己所强迫的对象『软弱』,其心丑陋可鄙。
「仁哉!」
「怎么?」
「最后你就告诉我吧!不只歌瑚的魔法,你也打算抢夺天瑚的预知魔法占为己有吗!?」
「……哈。」
仁哉嘲笑了我。
当我心想有什么好笑打算开口怒骂时,他先我一步说道:
「不是,这次并非我一人而已。」
「什么……!?」
「我要把天瑚的预知魔法分给我和我国的精锐们。」
「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你得到预知魔法只是一场意外吗!」
「我的确这么说过,但现在不同了,永恒不为人知地进化了呀。」
施展预知魔法的精锐部队。
自己的攻击将百发百中,敌方的攻击却不会命中,有如实现了童话故事的战士。
其他长老之中应该也有人反对,但这家伙即使抓住对方的家人作为人质强逼对方答应也不足为奇。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让你当副官的?就是为了能随时监视充满正义感、重义气并广受人民支持的你呀。而这是为什么呢?当然是为了私底下进行永恒的研究啊。如果你知道研究继续进行的话,一定会来阻止我的吧?而那会很碍事啊。」
「这是当然的!我怎么可能让你进行要牺牲别人的研究呢!更别提要拿那来当战争的道具了!在这国家的不只士兵而已啊!?还有老弱妇孺啊!」
「那我们就必须一直担心受怕地活在人类的阴影之下吗?」
「不要扯开话题!我在说的是人民的和平生活啊!」
「那不值一谈,就算和你说也不会有结论的。」
「到底是谁……!」
我们的论点绝望地呈两条平行线。
我领悟到多说无用,便结束与仁哉的对话。
仁哉朝不发一语的兔里与亚尔格发出嗤笑声后,便直接离开了地牢。
***
当仁哉离开之后,牢房中充斥著沉重的气氛。
兔里与亚尔格受到天瑚单方面的道别,默不吭声地瘫坐著。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被说了那番话,即使他们显得茫然若失也不足无为奇。
「兔里,那个……」
「疾风先生。」
当我对他说话的同时,一直不发一语的他便呼喊了我的名字。
我虽然惊讶还是回覆了他,他便抬起头道:
「疾风先生之后会怎么样呢?」
「……我大概会被逐出日之本吧。」
若仁哉让我当副官的理由是为了监视我的话,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了。
「比起我,我更担心你们,我就算离开日之本也无所谓,但你们不一样,仁哉虽然说会放了你们,却并未保证你们之后的安危,最坏的状况,就是你们一离开这国家就杀了你们。」
「……果然会这样吧,亚尔格先生的想法也相同吗?」
闻言,亚尔格稍微思考后开口道:
「正常来想的话,不可能放知道兽人国度和魔王军缔结同盟的我们活著回去呢。」
「这么一来,天瑚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结论,嗯,我的想法正确真是太好了。」
「欸?」
他们俩突然开始说话令我愣了一愣,但令我更惊讶的是,刚才笼罩著牢房的悲壮感已经消失无踪了。
听见他们俩彷佛重新审视自己所处状况的对话,令我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突兀感。
此时,阶梯上再度传来有人下楼的声响。
下楼的是一名穿著日之本士兵服装的女性兽人,在昏暗的牢房之中无法看清她的脸,但应该是来交班的吧。
「换班啰。」
「会不会太快了?还没到换班的时间才对,而且那东西是什么?这里应该禁止带不必要的物品进来。」
「……啧。」
当我依稀听到一道咂舌声后,似乎瞧见女性士兵的眼中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是我的错觉吗?抑或我累了呢?
当我用带著手铐的手揉了揉眼睛后,兽人女子便宛如覆诵似地对看守的士兵再度说出与刚才同样的话语。
「换班啰,你听懂了吗?」
「嗯、嗯嗯……」
看守的士兵露出朦朦胧胧的表情离开了原地。
我未曾见过这名来换班的女性士兵,她是新兵吗?
这名女子环顾四周后,便抱著类似包袱的东西,走到我们所在的牢房之前。
……什、什么?她打算要做什么?
「兔里,你有听懂她的想法了呢。」
「对。」
「……欸?」
女性士兵……不对,少女从怀中掏出牢房的钥匙。
「你要感谢我喔,因为我来救你们了呢。」
「这次也多亏你了,谢谢,涅雅。」
「谢谢你。」
兔里与亚尔格面不改色地站了起来。
正当我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时,兔里便缓缓地将双手伸到胸前,并轻松惬意地扯断了手铐……欸?
「要是你来晚一点的话,我们就自己逃出去了呢。」
啥?自己逃出去?那为什么要乖乖被抓呢?
「要是你的话真的可能办到,所以才奇怪啊!我也是费了一番工夫才来到这里的,你也稍微慰劳我一下呀。啊,我拿亚尔格的武器来了喔。」
「谢谢。兔里大人,我的手铐也可以麻烦您吗?」
亚尔格彷佛兔里能破坏手铐是天经地义般地拜托他,这令我的大脑更加混乱。
「好的。啊,我马上也会拆开疾风先生的手铐。」
「好、好……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如我们所计画。」
「……欸,什么的计画?」
「拯救天瑚作战的计画。」
兔里顺势扯碎我的手铐。
啊,他真的像掰断朽木一样轻轻松松……
兔里拋开化为木屑的手铐,望向名唤涅雅的兽人少女,并歪著脑袋道:
「你为什么长出了像狗的耳朵啊?」
「啊,你发现了啊?乔装果然要先从外型著手,我就尝试变出狗耳朵了。怎样,可爱吗?」
少女宛如真正的狗一般动著黑色耳朵,并摆出了姿势。
兔里则对她苦笑道:
「仔细想想,你这样就是属性过剩呢。」
「那是什么意思?然后,你的感想咧?」
「……我觉得不错啊。」
「哼~你转向我这边嘛~喂──」
少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试著进到移开视线的兔里视野内,动身绕到他前面。
兔里边闪避少女边转回这一边,对依然在牢房中显得呆若木鸡的我道:
「之后再说明计画是什么,总之先离开这里吧。」
「……好、好!」
他们或许是远超乎我所想像的惊人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