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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十五话 得到众人的温情相助……之卷

歌瑚小姐苏醒后过了三天。

我常见到天瑚与来到日之本的凛夏一起行动。

涅雅与布鲁林则疯狂贪睡。

我时常对在我肩上幸福酣睡的猫头鹰感到烦躁,并与亚尔格先生一同协助日之本复兴。

因为有疾风先生的尽心尽力,日之本终于逐渐恢复了和平的日常生活。

「你们终于要离开了吗?」

「对。」

我、亚尔格先生与在我肩上睡觉的涅雅一起拜访了疾风先生所在的房间。

当我传达说我要离开日之本回去林格尔王国后,他露出了寂寞的神情。

「你可以不用在意士兵们的眼神喔。」

「关于这一点,我早就习惯了。」

当时遭我拋飞的仁哉阵营士兵会脸色铁青地与我保持距离,更惨的时候还会说「我已经不会再为非作歹了!」并泪眼汪汪地对我鞠躬,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做得过火了。

于这场风波之后,据说日之本的父母会吓唬小孩说『不乖的话就会被巨魔丢出去喔』。

我是※生剥鬼吗?(译注:日本秋田地方流传的习俗,传说生剥鬼将惩罚坏孩子或懒人。)

「这样啊……那你们什么时候要出发呢?」

「我们已经休息足够了,所以想说明天白天就出发。」

继续久留的话会造成对方的困扰,而且我们也想尽快报告林格尔王国归国一事。

日之本并没有可派至人类领域的浮浮鸟,所以还无法告知我们的安危。

「疾风阁下不要紧吗?据说您现在担任临时族长。」

听见亚尔格先生的问题后,疾风先生困扰地搔了搔脸颊。

「现在由曾为副官的我担任临时族长,但如果没有其他人受推荐的话,应该暂时会由我来担任族长。」

「如果是疾风先生担任族长的话就能放心了呢。」

「哈哈哈,是吗,对我来说总觉得自己还不够格……但我会尽我可能地努力的。」

如果是他的话便没问题。

虽然他这么谦虚地说,但日之本之所以能迅速重建都是因为有他尽心尽力,人们见到他的行为后,便不可能说三道四了。

疾风先生尴尬地笑著,但表情随即暗了下来。

「仁哉的事……」

「我听说他被关起来了。」

「对,因为他抢走了歌瑚的魔法,并基于危险思想试图引发战争,所以现在也被关著……」

「……发生了什么事吗?」

见疾风先生欲言又止,我感到事情并不单纯。

「仁哉失去了预知魔法后,精神显得相当错乱,我认为这是因为他在这两年间一直依赖著预知魔法,所以导致他对无法见到的未来感到恐惧。」

「但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觉得正因为是理所当然吧,平常根本无法预知未来,但仁哉却抢夺了这份力量,虽然这么说很过分,但对无法预知的未来而感到恐惧,或许就是对现在的仁哉的惩罚呢。」

因为我无法施展预知魔法,便无法理解仁哉先生的心情。

然而,过去理所当然能见到的东西,现在却无法看见了,这真的相当恐怖。他的所作所为十分恶劣,令人难以饶恕,但针对这部分却让人同情。

「话题变得有些阴沉了……啊,对了,我都忘记了,要是见到你们的话,就要提这件事。」

疾风先生彷佛想起了什么,朝窗户方向伸出了手臂,此时,敞开的窗户外飞进了两只蓝色小鸟停在他的手上。

「浮浮鸟?」

「兔里、亚尔格,我想作为朋友继续和你们往来,如果没办法的话也能拒绝我,这和族长的身分无关,是我个人的提议。」

「好,当然可以!」

这一个真是求之不得的提议。

我也因为有疾风先生帮助才救出了天瑚。

我根本不可能拒绝他的提议。

「啊,它们和天瑚、凛夏也缔结契约了,所以你们或许也会收到凛夏寄的信,哈哈哈。」

「这真是令人期待啊。」

我这么说并举起手臂后,两只浮浮鸟便轻盈地飞到我这边,我仔细一看,它们的眼睛圆滚滚的相当可爱。

……如果让它们站在肩膀上,不知是什么感觉呢?

「……啊!?我有种我的位置遭受威胁的预感!?」

「你在说什么啊。」

我对一醒来便说出莫名其妙的话的涅雅感到诧异,并与浮浮鸟缔结简单的使魔契约。

虽然说是契约,也与涅雅那时不同,并不需要经由血液,只要将指尖放在浮浮鸟头上并说出固定台词即可,相当轻松。

当缔结完契约后,涅雅便拚命地搧动翅膀,赶跑了浮浮鸟。

「这里是我的位置!去去去!」

我的肩膀何时变成你的东西了呀,虽然那是你的专属席啦。

之后,亚尔格先生也与浮浮鸟缔结完契约了。

疾风先生望著浮浮鸟飞出窗外后,便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望向我们,道:

「话说,你们跟天瑚说过你们要出发了吗?」

「对、嗯……她说想要一点时间思考,但或许会留在有母亲在的这里,到时候就请您照顾她了。」

「当然可以……但没关系的吗?」

闻言,我有些迟疑,但又旋即回答:

「这就交给天瑚做选择了。」

「……嗯,这样的话,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那就转换话题吧,我想在今天为你们举办送行的宴会,你们意下如何呢?」

「欸?宴会,会不会太夸张……」

疾风先生露出了万分灿烂的笑容。

「因为最近国内气氛都很消沉呢,这也兼任一扫阴霾的活动,所以你们不用介意唷。而且,我们兽人族最爱宴会了,大家都会乐意参加的,你们也不用客气。」

话说回来,隐世村落的宴会也是这种感觉呢。

我仔细一想,兽人都很开朗友善呢。

我与亚尔格先生商量后,便重新转向疾风先生,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请让我们参加吧。」

「很好,决定了!我派人去通知大家!」

我望著面带笑容对部下下达指示的疾风先生,并回想起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天瑚会去林格尔王国,抑或留在母亲所在的日之本。

正常思考的话,她应该会留在终于苏醒的母亲所在的日之本吧,虽然别离将很寂寞,但这并非永别,也能透过浮浮鸟取得联络。

然而,我必须做出将与过去一起旅行的伙伴分别的觉悟。

***

我很迷惘。

要和兔里等人一起回到林格尔王国,或留在妈妈所在的日之本。

若是之前的我,一定会毫不迟疑地选择留在这里吧。

但历经漫长旅途之后,对现在的我而言,兔里等人已经成为与妈妈一样重要的存在了。

兔里等人将回到林格尔王国,疾风叔叔则举办了为他们送行的宴会,这规模比隐世村落的还大,所有人都吃吃喝喝并开怀大笑。

妈妈因为大病初愈,所以无法吃口味太浓的食物,便坐在可以眺望宴会情况的位置上,我则与凛夏四处穿梭于宴会之中。

期间,兔里一脸豁出去地与人比腕力,并一一打倒日之本的男人们,导致日之本的孩童产生了「人类=兔里=怪物」的错误印象,但我决定一秒便忘记这件事。

总之,这是一场吵闹喧嚣却又欢欣鼓舞的宴会。

隔天,发生了一些骚动。

「兔、兔里,谢谢、谢谢你……」

「啊、啊哈哈……」

「妈妈,你为什么没办法忍耐?」

妈妈吃坏肚子了。

我急忙找兔里来之后,询问了理由──

「因为人家觉得那看起来很好吃嘛。」

「人家」你的头啦──真希望有人称赞我没出声吐槽。

都三十四岁的人了,她到底在说什么呀,唯独这时候我觉得身为她的女儿无地自容。

事情的开端为妈妈无法乖乖望著宴会,不禁对菜肴伸出了手。

因为她两年间并未吃下固体食物,所以害她的肚子吓了一大跳吧。

透过兔里的治愈魔法总算是治好了,妈妈流泪低头道谢,但兔里却显得相当敬而远之。

好丢脸,我只觉得真的好羞耻……

「兔里,对不起,你明明还要准备出发……妈妈虽然看起来那样,却是个天然呆,也有些孩子气……」

我离开妈妈所在的房间,在门前向兔里道歉,他苦笑著摇了摇手。

「不会啦,歌瑚小姐的身体比较重要。然后,天瑚……」

「……我快能决定了。」

闻言,他缓缓地点点头。

我内心对优柔寡断的自己感到嫌恶,并目送前往准备出发的兔里背影,回到了妈妈的房间里。

当我叹了一口气并走进房间后,见到妈妈跪坐在棉被上,目不转睛地凝望著我。

「天瑚。」

「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唷。」

「你想想刚才的丑态还能这么说吗?」

「丑、丑态……」

听见我辛辣的言词后,妈妈用手摀著嘴巴,大受打击。

然而,从她刚才所说的话看来,她应该听见了兔里的话了吧。

但我果然还是很担心妈妈,因为她还无法自由行动,所以我必须陪著她。

「天瑚长大了呢。」

这句话令我回过神来,并望向妈妈。

妈妈的表情并非刚才傻愣的模样,转变为温柔和蔼的表情。

「你的身高虽然还没长高,但内心已经是大人了。」

「……讲身高是多余的吧。」

「呵呵,对不起啦。」

妈妈抚摸著闹别扭的我的头。

她的手有些柔弱,却令人感到安心与温暖,令我觉得十分舒服。

「但你还可以继续当小孩子喔。」

「欸……?」

这出乎我意料的发言令我不禁愣了一愣。

妈妈不在意我的模样,继续道:

「我希望你自由自在地活著,忘记读时公主的宿命,并过著幸福的人生就好了。」

「……」

「当我让永恒失控的时候,我已经事先用预知魔法知道我的魔法会转移到仁哉身上,并且知道自己会陷入无法醒来的昏迷之中。」

「什么意思?」

妈妈该不会明明知情,却依然让永恒失控了?

见我感到震惊,妈妈苦思般地低下头去,道:

「当你知道我发生了意外,就会逃离仁哉的魔掌并出发前往外界,我当时心想如果疾风的父亲•火狩长老能藏住你就好,但实际上的未来却不一样。」

「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逃呢?」

「我无法逃过仁哉的监视并逃出日之本,就算可以,也只会是短暂的时间,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那妈妈就是自己成为诱饵,让我自由……?」

「……」

妈妈并未回答我的问题,仅懊悔地闭上双眼。

「……但我的话却反而束缚住你,你并没有平稳度日,而是为了帮助我而竭尽全力。我当然很感谢,但……在这两年的时间内,我害你感到痛苦和寂寞,没有当母亲的资格。」

「不对,没有那种事。」

我斩钉截铁地否定妈妈的话,并与她四目相交。

「这两年确实很辛苦,但却并不寂寞,因为有很多愿意接纳我的人。」

居住于林格尔王国的善良人们。

有数不清的人愿意接纳我。

妈妈瞪大眼睛,温柔地抱紧了我。

「你其实想和兔里他们一起去吧?」

「……嗯。」

「你不需要勉强自己,你就像个小孩一样撒娇,然后让我不断感到头疼吧。」

妈妈对我这么说,并灿烂一笑。

像个小孩。

我过去从未这么想过。

毕竟,为了生存下去,我无法一直当个孩子,我的个性也并非能这么倚赖别人。

然而,听到妈妈的话后,我终于下定决心了。

「妈妈,我……要和兔里一起去林格尔王国。」

我还想和兔里他们在一起。

即使将置身于魔王军的威胁之下,但林格尔王国是我的第二故乡。

「这样就好了,如果你因为我而留下来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我无法忍受一直绑住青春年华的女儿呢。」

妈妈放开了我,并松了一口气似地抚著胸口。

然而,她又随即绷紧神经恢复正经神色,竖起食指煞有介事地道:

「在你去旅行之前,我有一个建议。」

「嗯。」

「不可以放过猎物。」

「……啥?」

不对,虽然很不甘心,但我立即知道妈妈所指的「猎物」是谁了。

但一般而言,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搬出这个话题的呀……!

「就我看来,他并没察觉到你对他有好感呢,这虽然是很棘手的类型,但只要让他察觉到我们的好感就简单了。但希望能短期决战,因为应该也有其他锁定他的刺客。」

「什、什……!」

听见她连珠炮般的建言,我无法阖起张大的口。

她真的是……!

「也就是说,色诱──」

「喝呀!」

于妈妈讲完那个字之前,我轻轻用手刀劈向她的脑门。

「空!?」

妈妈发出了怪里怪气的叫声,两眼昏花般地倒下,我则背对著她,打算默默地离开房间。

然而──

「天瑚,你路上小心。」

这句话令我停下了脚步。

许多感情涌了上来,但我努力克制自己回答道:

「嗯,我出门了。」

第二次别离。

第一次虽然是在绝望中懵懂前进,但这次不同。

我拥有在这里等我归来的人,对我而言,这个国家仅只如此便成为了应当归来的家乡。

***

天瑚选择与我们一同回到林格尔王国。

虽然不清楚她与歌瑚小姐谈了些什么,但若这是天瑚的选择,我便不会加以置喙并全面接受。

我们完成了旅行的准备,于日之本的出口处与疾风先生等人互相道别。

「虽然分离让人难过,但能认识你们真的太好了,我打从心底祈祷你们能安全回到林格尔王国。」

「谢谢您,疾风先生。」

「承蒙您照顾了。」

我与亚尔格先生和疾风先生握了握手,完成告别的问候。

接著,凛夏从疾风先生身后探出头来,低著头走向天瑚。

见凛夏欲言又止地支吾其词,天瑚稍微踮起脚尖,将手放到她的头上,道:

「之前我无法道别,但这次会好好说的,凛夏,我们再见了。」

「……嗯,我会写信的,写很多,信会多到让浮浮鸟倒下的!」

「那样浮浮鸟会很可怜,不要这样。」

天瑚露出了苦笑,凛夏则擦拭著眼角。

她抬起头来,眼角虽然红肿,仅管如此,却露出了笑容。

之后,凛夏分别对亚尔格先生、涅雅与布鲁林道别,最后则向我道:

「谢谢你救了天瑚!我能遇到兔里真是太好了!」

「我才要谢谢你,凛夏。」

「我也会写信给兔里的!你一定要回信喔!」

「好,但你要多注意浮浮鸟的状况喔?」

「嗯!」

凛夏露出炫目的灿烂笑容。

受到她影响,我也露出了笑容。

「那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疾风先生、凛夏,至今真的很感谢您们。」

「再见了──!」

我对挥手送行的疾风先生与凛夏挥舞著手,并朝森林之中走去。

我对逐渐远去的日之本景色感到感慨万千,并与牵著马的亚尔格先生讨论接下来的预定。

「亚尔格先生,我们接下来要去米亚兰格吗?」

「对,原本预计经由路克维斯回国,但既然能在米亚兰格搭船的话,就接受他们的好意吧。在那之前,也需要寄出变更预定行程的信件给林格尔王国呢。」

话说回来,归途中原本预计再度经过路克维斯。

计画虽然有变,但回程时能悠哉搭船回去。

我没什么搭过船,所以很期待呢,之前都是走陆路,似乎能见到与过去不同的景色。

「……犬上学姊和一树平安地回去了吗。」

我不经意地想起旅途应该结束的学姊与一树。

「总觉得铃音会很有精神。」

「哈哈哈,的确。」

听见天瑚的话,我回想起学姊充满精神的模样。

不过,等重逢后,我打算回报她充满难以估量心意的隆重谢礼呢。

当我满心欢喜地制定著捉弄学姊的计画时,走在我身旁的天瑚忽然轻轻拉了拉我的团服衣襬。

「怎么了?」

「虽然送书之旅结束了,但我们还会继续在一起唷。」

「……这是当然的啊,你以为这是马上就会断的缘分吗?」

我们是至今一同旅行的伙伴。

因此,即使达成了与天瑚之间的约定,我与天瑚之间的缘分也不会断绝。

闻言,天瑚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气馁,但又随即抬起头来露出傻眼的笑容道:

「这样才是兔里呢。」

「……什么意思?」

「啊,话说妈妈有说过,兔里好像会被刺客锁定呢。」

「什么意思!?」

「你不用担心啦,因为她们盯上的不是你的命呢。」

听见天瑚莫名其妙的忠告,令我惊惶失措。

不要我命的刺客又是什么!?

旅途之中又会发生什么事吗!?至少回程时希望不要再有波折了呀。

「啊──原来如此,是那个意思呀。」

「兔里大人之后会很辛苦呢。」

「嘎呜──」

涅雅、亚尔格先生,以及不知为何连布鲁林皆纷纷露出通晓内情的表情点著头。

看来,不瞭解天瑚话中含意的人便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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