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里大人前往战场了。
他与罗丝大人并肩奔赴战场的背影虽然与前次战争时相同,却又迥然相异。
那是一种肩负巨大使命的坚强背影。
前往战场的他具备媲美罗丝大人的力量,我也暗自对他发誓,决心完成自己的使命。
「必须绷紧神经才行。」
我的使命就是守护救命团的营帐。
救命团在这次战争之中也背负着重要的任务。
「亚尔格,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我对一同守护此处的同僚的嗓音回应道。
「听说战场上有友军倒戈了。」
「倒戈……?」
「我问了刚才恢复伤势又前往前线的人,他说他是突然被友军攻击的。」
有像涅雅那样能操纵人的魔物在吗?
不对,不可能在战场上刻意做出像吸血鬼吸血的行为,曝露出自己的破绽,那么就是魔法了吧?
「总之,要小心一点比较好,对方是魔王军,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足为奇。」
「好,我会留意的。」
我接受同僚的忠告,见到一名加姆赫里奥的骑士浑身是血,从视野前方的门──主要是救命团黑衣部队的成员所通过的地点走了进来。
「喂、喂,他不要紧吗?」
「外面的骑士都在干嘛啊……?」
那名骑士上半身的盔甲染成鲜红,脚步踉跄地走了过来。
我与同僚见到这名状态紧急的骑士,当下飞奔过去,我却因为感到事有蹊跷,而停下了脚步。
「不,等等。」
「竟然说等等,那家伙怎么看都身受重伤啊!?放着不管会死的!」
我阻止惊慌的同僚,并注视那名骑士的身体。
他的外表鲜血淋漓,状似身负重伤。
神态却相当诡异。
他的眼神之所以空洞,还可以用身受重伤解释。
然而,那些血是从何处流出?
他的身体虽然被鲜血染红,盔甲与底下的衣服却毫无伤口与破洞。
我将右手放在腰际的佩剑上,与该名骑士拉开距离,道: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喂,亚尔格……?」
同僚讶异地望着我,但我必须先确认此事。
浑身是血的骑士并未回应我的问题。
「……抱歉,可以告诉我们你受伤的部位吗?不这样的话,就无法治疗。」
我愈是冷静,就愈感到这名骑士的异状。
首先,依照他的出血量,他应该无法走到这里,甚至无法保持清醒。
「治愈、魔法……使。」
男子以嘶哑的嗓音这么回应。
「对,我明白你想尽快找治愈魔法使来治疗,但首先请告诉我你受伤的部位,不这样的话,我无法让你进去。」
「魔法……治愈……使、魔法。」
「……」
「叫治愈魔法使、出来。」
「亚尔格,这家伙……」
该名骑士如梦呓般低喃「治愈魔法使」,同僚见状似乎也察觉到他的异状,将手放在腰际佩剑上,我则要他稍安勿躁。
若在此处引发骚动,可能会牵连身后营帐中的成员。
若要逮捕他,必须先离开此处──
「是伤患吗!?」
后方传来一阵嗓音。
兔里大人的同僚乌露露阁下从营帐入口处探出头来。
那名男子的双眼目露凶光地望向乌露露阁下,她却似乎并未发现,急忙招手呼喊着:
「你要是受伤了就快点过来!我马上用治愈魔法治好你──」
听见治愈魔法四字时,该名骑士将右手伸到了背后,我并未漏看这一幕。
我以剑镦敲打他的手腕,并顺势制伏了他。
他如野兽般低嚎挣扎,我则与同僚一同用绳索捆绑他,又望向差点被攻击的乌露露阁下,发现她惊慌地轮流望着我与伤患。
「我知道你很痛,但请冷静一点啊!」
天啊,她的胆子大到和兔里大人一样呢!
「乌露露阁下,请立刻回到帐篷里!他神智不清了!」
「好、好──的!」
我确认她回到营帐中后,寻找被绑住并不断挣扎的骑士是否有伤,却并未见到任何伤口。
「这都是喷溅回来的血吧。」
「真狠,这就是突发性的倒戈行为吗?」
「不对,不是。」
我靠近骑士的双眼,探头查看。
他的瞳色应该原本为蓝色吧,但目前眼睛上却有一层宛如覆盖住表面的紫色魔力摇摇晃晃。
然而,那似乎也逐渐变弱,当魔力摇晃消失的瞬间,骑士的身体也变得虚脱,直接晕倒了。
「现在马上和席古勒斯军团长报告这项情报。对方用魔法操纵我们,让我们自相残杀。然后,那个术师的目标是治愈魔法使所活动的这个地点。」
「可恶,竟然是这样……!」
另一名同僚急忙向席古勒斯军团长传递情报时,我则思考着对策。
首先,必须警告搬运伤患回来的黑衣部队。
他们经过此处的频率颇高,所以能立即完成。
「不过,如果出现假装成伤患、被操纵的人被搬到帐篷里来,又该怎么办……」
操纵刚才那名骑士的人显然意图攻击此处。
对方是能毫不迟疑让我们自相残杀的人,即便利用救命团的善意也不足为奇。
「眼前应该完成能力所及的事。」
拟定滴水不漏的对策相当困难,但理应可以拉起防线。
我以在场的护卫都能听见的嗓音道:
「被魔王军操纵的人打算伤害在此为我们尽力的救命团!为了保护他们,不只是外面,也要在营帐里面配置护卫兵!」
我确认同僚对我的意见表示赞成后,迅速地决定重新配置人力的地点。
我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盯着刀光剑影的战场。
「绝对不会让你们伤他们一根寒毛。」
兔里大人如今必定也为了伤患而奋战吧。
不能让鲜血玷污了他的归处。
***
我来到战场后,马不停蹄地奔驰于战场之中治疗伤患,试图拯救一名瘫倒在地的骑士。
然而,此时却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
在我打算抱着他前往安全地带时,他忽然爬了起来,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剑,朝我劈了过来。
「请住手!我现在要治好你!」
「治愈、魔法使!」
「对,我是治愈魔法使。」
我指着自己的白衣这么声明后,那名骑士便大呼小叫,并举起手中的剑。
「去死吧!」
「为什么!?」
我明明打算拯救他,丝毫没想到会遭受攻击。
我以手刀打断他挥舞的剑,但他依然胡乱挥舞着已经折断的剑。
「他精神错乱了!?」
我拼命地对他说话,却不像是有任何效果。
不过,他对我抱有明显的敌意却是一目瞭然。
「兔里,他被魔法之类的东西操纵了!」
「这表示是魔王军的人干的好事吧!?」
然而,我也无法等待他恢复正常。
没办法!其实我是不想这么做的!
「请醒醒啊!」
「咳呼!?」
「你反而让他晕倒了吧!」
既然对方要挣扎,就只能用治愈拳打昏他了!
我抱着前倾瘫倒并晕厥的骑士,向附近的骑士简单地说明状况,将他托付给对方后,又跑向他处。
「这里逐渐被对方压制了呢……」
「对,友军被操纵的不安或许让这里的人动作变得迟缓了。」
「对方的计划也算进了这一点吧……」
这虽然残忍却有效。
可煽动我军的不安,同时也能降低整体军队的灵活度。
涅雅虽然也能靠吸血鬼与死灵法师的力量做出类似的事,却相当耗费时间,重点是如此一来她就无法辅助我了。
思及此,那个操纵我军的对手实力应该相当深厚。
「不快点想点方法的话,阵形或许就会瓦解的……!」
虽然这么说,我却束手无策。
当我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懊悔之时,眼帘中映入降落至地面上的飞龙在眼前肆虐的景象。
我亲眼见证到一名骑士被它长出利爪的脚踩在地上,另一名骑士则被它长出尖齿的血盆大口咬住了腿。
「不会再让你得寸进尺了!治愈魔法弹!」
「啥!?咳哈!」
我以治愈魔法弹击落骑在飞龙背上的魔王军士兵。
确认对方坠龙后,我踢了飞龙的小腿部位,让它失去平衡,再用力地朝它露出的腹部挥出右拳。
「张开你的嘴!」
当我顺势狠揍出治愈连击拳后,飞龙便发出痛苦的呻吟,并张开了嘴。
「咕、叽呀……!?」
「兔里!」
「很好!!」
我当下接住脱离飞龙大嘴的骑士,并扛着原本被踩踏在地的另一名骑士,离开原地。
「再晚一点的话,就来不及了……!」
总之,我必须带着完全丧失意识的两人到安全地点……嗯?
「找、找到治愈魔法使了──!」
「在、在哪里!?」
「在那边、那边!」
「没有啊!?」
眼前出现了一群魔王军士兵,正在寻找身为治愈魔法使的我。
如此一来会被发现并遭受攻击,但我没有时间绕路。
「你被魔王军当作珍禽异兽呢。」
「涅雅,施展风压抗性的咒术,我们直接闯过去。」
「唉?啊,等、等一下──」
我重新抱紧伤患,用尽全力踩踏地面,瞬间加速。
我透过涅雅的术法获得了抵抗风压──空气阻力的抗性后,沉浸于抛下周遭声响的感觉之中,一往直前。
我顺势甩开敌军,尽速从前线移动至战线后方,将身上抱的两名伤员交给骑士们。
「我已经治好他们的伤了,请带他们去安全的地点。」
「谢、谢谢!」
「涅雅,你还行吗?」
「可以,不过像刚才那样的移动要适可而止。」
我向一脸厌世的涅雅道歉,并再度奔赴前线。
然而,当我更加深入战线时,便会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莫名寒意。
那类似寇牙在日之本时对我释放出的杀气,却凌厉得远超过当时,是一种令人寒毛直竖的凄冷。
我确实感受到有某种东西正在接近,发动了臂铠。
「兔、兔里,怎么了?」
「涅雅,对我附加斩击抗性!」
「唉,为什么──」
「快点!!」
涅雅对我面临紧急关头般的嗓音感到惊讶,并对我附加了斩击抗性。
我注意到随着我愈加深入,魔王军的士兵数量便逐渐减少。
只是如此的话,会认为是我军占优势,但我却无法那么乐观以待。
我边警戒边前进,发现有林格尔王国的骑士胸口淌血、瘫倒在地,我急忙地趋前靠近。
「我现在马上治好你!!」
「唔、唔、兔里大人……」
他的身体连同盔甲一起被切开了!?
「请不要说话!」
我随即朝伤口注入治愈魔法,但下一瞬间,魔力便烟消云散般地消失殆尽。
「什么!?」
治愈魔法没有作用!?
无论我多么竭力地试图施展治愈魔法,都无法治好他的伤势。
该名骑士抓住我的手臂,望着焦虑的我,声音颤抖地道:
「他的剑被诅咒了,现在不能失去您……请马上离开这……里。」
「请不要说话……」
「……」
骑士的双眸失去光彩,原本抓住我手臂的手虚软垂落。
我默默地将他的遗体放到地面上,用尽全力捶打了地面一下。
我借由传向拳头的痛楚恢复冷静,回想起罗丝所说的话。
「这该不会就是团长所说的魔剑……?」
若是如此,就无法只像过去一样施展治愈魔法。
我整理了所有思绪,向在场的另一名骑士道:
「请帮助无法接受治愈魔法或回复魔法的人止血,然后再运回救命团的据点。」
「咦?」
「那里有充足的道具和拥有专业知识的人员,如果可以的话,请叫黑衣部队来这里,并告诉他们我所指示的方法。」
「收、收到!兔里大人,您打算做什么呢……?」
「我……要去阻止敌人。」
「兔里大人!那太乱来了!」
我忽略骑士的制止声,朝着传来尖锐杀气的方向前进。
「涅雅,十万火急地带团长来。」
若要说我的真心话,我不想让罗丝见到我将对峙的敌手。
不过,不这么做的话将会徒增牺牲。
「……我知道了。」
「谢谢。不过,拜托要赶在我挂掉之前来喔。」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我会留下抗性术法再走喔。」
「谢谢。」
我确认涅雅从我肩上起飞后,继续往前。
前方有一名魔族,伫立于一群瘫倒的骑士之中。
他拥有金色发丝、扭曲的犄角,以及褐色肌肤。
他身穿不同于其他士兵的盔甲与披风,手上握着如鲜血般殷红的长剑。
这名魔族男子望向我后,稍微瞪大了双眼。
「白衣……」
「你是尼禄•埃爵司吧?」
「你知道我的名字啊?」
他是操纵风魔法与高超剑术的魔剑士,实力足以媲美或甚至超越罗丝。
任凭他尚未摆出架式,我却彻底无法掉以轻心。
纵使不交手也能明白。
我赢不了他。
然而,尽管如此,我依然无法退缩。
倘若放任他不管,将会有许多人沦为诅咒魔剑的剑下亡魂。
假如事情发展至这步田地,连身为治愈魔法使的我也无计可施。
为了不让这种状况发生,我必须不遗余力地阻止他。
「嗯,这样啊。」
我发动臂铠并提高警戒后,他发出与战场格格不入的平稳嗓音,同时点了点头,说:
「你是罗丝的徒弟啊。」
他这么低喃的瞬间,随意地提起魔剑射出了风刃。
「哼!」
我以右臂一扫格挡下来,并狠瞪着尼禄。
他则对攻击被防御一事并未太过震惊,甩了一下提起的魔剑,并顺势收回鞘中。
「……」
「……」
一阵诡异的沉默弥漫开来。
尼禄宛如在观察般望着我,我则严阵以待,以便应付他所发动的任何攻势。
对方是实力媲美罗丝的怪物。
就算我主动进攻,也会立即遭到斩杀吧。
「你叫什么?」
「?我、我叫……兔里。」
「我是魔王军第一军团长──尼禄•埃爵司。」
第一军团长!?
我从未想到过去一直没厘清的最后一名军团长居然是尼禄。
不对,光是与他对峙,就能理解他的武艺精湛。
「真像呢。」
他望着我这么轻语。
「看着我的眼神、气势、站姿,一切都和罗丝一模一样,不过,也无法说所有都相同。」
「……你想说什么呢?」
「……」
我不禁反问,他却并未回答。
为什么啊?为何绝顶高手都不愿意与他人正常地沟通呢?罗丝也都靠拳头说话。
「你为何来到我面前?你并非不知敌我的实力差距吧?」
「我当然知道,一旦交手的话,我绝对会被你杀掉吧。」
「那你为何不逃?」
理由相当简单。
「因为我必须在这里阻止你。」
「……那是因为你听说了我和罗丝的恩怨吗?」
「不是,你们的恩恩怨怨早就结束了,至少对团长来说是这样。」
尼禄闻言,稍微皱起了眉头。
在他心中,与罗丝的那一战必定尚未终结吧。
「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为了不让你继续往前。」
「是因为我的魔剑吗?」
我不会批评尼禄的战斗方式,在敌我交战之时,没有比这更有效的攻击了。
此外,那也是我们治愈魔法使的克星。
「有你在的话,无法用治愈魔法治疗的伤患就会不断增加,原本能得救的人就会死去,所以我要在这里阻止你。」
无法获胜的话,就退而求其次全力防御,阻挠他继续前进。
我在耐打、灵活、死缠烂打与绝不放弃这几点上,可无人能出其右呢……!
我于心中巩固了过于消极的决心,尼禄则一度阖起双眼。
当他下次睁开眼睛时,眸中充满着非比寻常的斗志。
「我是为了和罗丝交手才来到这个战场之上,并打算顺便攻陷人类的据点……」
尼禄拔出了魔剑。
殷红剑身锋芒毕露,他不疾不徐地以剑锋指着我,道:
「我变得想再多见识一下你的能耐了。」
他慢慢地将迅风缠绕,并摆出架式。
打算『顺便』攻陷人类据点这种想法十分恐怖,但眼前这人应该能办得到吧。
当我这么心想时,眼前出现了殷红剑刃──
「哎,我要死了!?」
「唔,闪开了吗?」
我当下后仰头部,千钧一发地回避了剑斩。
然后顺势往后翻转,但风刃又直逼站起身来的我。
我以臂铠弹开精确地射向颈部、肩膀关节与心脏的风刃,尼禄则默默地对我挡下了攻势感到讶异。
「有一手,那这样又如何呢?」
他以手掌制造出旋风,抛向地面。
旋风分裂,自不同方向朝我逼来。
那是类似操作魔力弹的概念吗?
我试图以左拳抵销旋风,拳头却在接触到它的瞬间,留下犹若被剃刀割伤般的伤势。
「好痛……!」
我以治愈魔法爆裂掌抵销了旋风,再以右手的臂铠消除残余魔力,但理应消失的旋风却死灰复燃,二度朝我袭来。
「只要施术者还有魔力,就能不断袭来吗……!」
我为了逃离旋风,以治愈加速拳移动,并与尼禄保持距离。
「你的反应速度不错,动作也不像人类。」
然而,剧烈阵风自尼禄所在的方向吹来后,他便以会误认为是瞬间移动般的速度逼近我眼前,朝我的头部劈下殷红魔剑。
我遭受令背脊冻结般的寒意侵袭,以左手抵着右手臂铠,正面接下了这一剑。
「好、好险……!」
假如我未曾与开启雷兽模式的学姊实战演练过,必定会被他砍中。
就算他还未拿出真本事,也拥有媲美学姊的速度吗……!
「呣!」
「唔……!」
我所接下的魔剑与尼禄本身释放出的剧烈风刃割开我的身体。
简直如同身处暴风之中……!
他顺势收回了剑,继续朝我挥出。
「我才不会被你轻松松地砍到呢!」
我忽略全身上下的疼痛,陆续以臂铠弹开接连劈来的魔剑。
「唔喔喔喔喔!!」
快想起赫德先生的教训!
不只是剑,还要观察周遭环境和对方全身,再加以应付!
我以臂铠接下他自头顶往下劈砍的剑后,连击终于止歇,然而剑刃却以惊人的力道压制臂铠。
「你的手甲不是寻常之物呢。」
「这家伙的唯一优点就是绝对不会坏呢……!」
「我订正我的话,你和罗丝不同,是更加异常的人。」
「那还真是、谢啦!!」
我使尽浑身力气押回剑刃,并礼尚往来地挥拳揍向尼禄的身体。
「接招吧!」
当我的拳头接触到他的身体时,以他为中心点刮起了一道阵风,用力地震飞了我。
「啥!?」
我的攻击连同身体不由分说地被弹开了!?
尼禄擅长风魔法,身上随时覆盖着疾风盔甲。
意即,他在防御上能随时保持着霸体状态。
仅凭赤手空拳绝对无法有效攻击,疾风盔甲更能辅助尼禄攻击与移动。
罗丝竟然能和这种对手打到平手,会不会太逆天了!?
「不要掉以轻心!」
「!」
我千钧一发地躲过他所射出的风刃,但追击而来的魔剑却直接命中了我的躯干。
我的身上传出涅雅所附加的斩击抗性咒术碎裂的声响。
「咳……!」
「唔?」
即便挡下了斩击,却挡不住冲击力道,我直接被震飞,翻滚在地。
虽然很痛,但我还活着。
「要是没有涅雅的术法,我就死了……」
我捂着腹部,站了起来,尼禄则使唤着四周的旋风,轮流望向自己的魔剑与我,纳闷地歪着脑袋。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你是一个比罗丝更加奇特的治愈魔法使呢,我确实砍到你的身体了,剑身却没有攻击到你……你有某种特殊体质吗?」
怎么可能会有人类拥有那种妖怪体质啦。
不过,尽管我知道无法战胜他,却没想到会完全束手无策。
而且,他并未拿出真本事,有种类似与罗丝实战演练般的感觉,被三两下打发过去了。
但是,我也无法在此轻言放弃。
「你还要站起来吗?」
「打不赢可不构成我可以倒下的理由呢……!」
「……这样啊。」
我已经失去涅雅的抗性术法了。
假如下次再以血肉之躯承受攻击的话,将会无法再战吧。
正当尼禄再度开始于身上覆盖劲风,企图朝我踏出一步之时,一道白色人影逼近他,将他揍飞。
尼禄虽然身缠疾风盔甲,却仍旧往后退了几步,惊讶得睁大双眼。
而我见到她的身影后,不禁因为过度放心而瘫坐在地。
「你好像打得很费力呢。」
「是啊,团长,要是您来得再晚一点的话,我就变成两半了呢。」
她能赶上真是太好了……
罗丝闻言,哈哈大笑。
「那真是太遗憾了,要是你稍微吃点苦头,或许就能改掉那鲁莽的个性了。」
「没办法的,因为这是我的天性啊。」
我握住罗丝朝我伸出的手站了起来。
此时,涅雅晚了一些飞向我的身边。
「兔里!你还活着吗!?没被他砍断手吧!?」
她飞在我的身周,带着哭腔确认我的安危。
「我还好好地活着喔,谢谢你带团长来。」
「受不了!你不要再这么乱来了啦!?」
我拍开身上的沙尘,向罗丝道:
「……抱歉,我这么不中用。」
「不会,你的判断没错。对上他真亏你能撑到现在,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她这么说,并瞪向尼禄。
与她对峙的尼禄展现出了不同于与我交手时的气势。
「罗丝……!!」
「尼禄•埃爵司,好久不见了。你竟敢这样欺负我可爱的部下。」
「那并非可用可爱二字形容的人吧?他和你一样,是拥有治愈魔法的非人怪物。」
「哈哈,说的没错。」
我为什么非得被师父的宿敌当作怪物,还要被师父赞成对方的论调呢?
在我看来你们才是怪物啊。
「如你所愿,接下来就由我来对付你。我会再次痛揍你那欠扁的脸。」
「这才像话……!」
尼禄听见罗丝的宣战后露出了笑意,于掌中创造出小型旋风。
随着他朝旋风灌注魔力,那旋风开始吸收附近的风,尺寸却并无改变。
那算是增幅魔源吗?
比起我所知的增幅魔源,他似乎灌注了超越常理的魔力进去。
「我不会让人来妨碍我俩的对决。」
「原来如此……喂,兔里!!」
「是、是的!?」
我听见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后拉尖了嗓子回应,罗丝则转头,眼神严肃地望着我。
「你知道自己该做的事吧!」
「……知道!」
「那就好!」
她这么回应后,尼禄便将凝聚于掌中的旋风砸向地面。
「──增幅魔源。」
被砸到地上的旋风像是要将尼禄本人与罗丝卷入般扩大,并顺势变得巨大无比,如欲排除附近的人一般刮飞了我。
不对,不只是我。那阵风无关乎敌我,将范围内所有人弹向外部。
我着陆后抬起头来,一道巨大的龙卷风闯入我的视野之中。
「什!?」
那无疑是由增幅魔源所创造的暴风,魔力如循环般盘旋翻腾。
我见到这过于惊人的一幕,发出了呆愣的嗓音。
「这魔法的规模和失控的卡隆先生有得比唉……」
「是名符其实的怪物呢。」
那道龙卷风逐渐增大,终于变化为甚至足以耸入天际般的高度。
然而,它不同于一般的龙卷风,停留于原地停滞不动,仅不断地吸收附近的风。
那魔法如同在实现『不会让人来妨碍我俩的对决』这句话,蕴含了尼禄强烈的意念。
「天瑚的预知讲的是这个啊……」
天瑚于战争前见到有关魔王军一战的预知梦。
我当初听到时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状况,如今却能够明白她所见到的场景为罗丝对战尼禄的预知。
我们已经无从得知龙卷风之中发生何事。
「……必须完成我该做的任务。」
罗丝与尼禄对峙后,能自由行动的白衣部队仅剩下我一人。
既然如此,我就必须作为副团长,代替她行动。
附近也有被风吹走而受伤倒地的人,首先必须帮助他们,再完成自己的使命。
「涅雅,我们要去救人了。」
「……你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吧。」
「我虽然想这么做,但也无法……!?」
正当此时,我的视野一角捕捉到朝我接近的一道黑影。
那是一只以四肢奔驰的漆黑野兽。
我瞬间以为那是增援的魔物,却不是。
「可恶,也太会挑时间了……!」
「唉、唉,兔里……那是……」
锐利獠牙自类似鸟嘴的面具中露出,又浑身缠绕着黑带,恍如编织于体表一般。
黑影接近到足以辨识全貌的距离后,以莫名兴高采烈的语气扬声道:
「喔喔,兔里!你还好好活着啊!」
「竟然偏偏是你喔!寇牙!」
我最不想遇到的敌人。
魔王军第二军团长──寇牙•狄贾尔。
我曾在兽人国度•日之本交战过的强敌身穿异形黑衣朝我袭来。
***
身为魔族的我作为救命团的一份子奔赴战场,拯救过去视作敌军对战的人类。
如今想想,这真是奇妙的缘分。
不久之前的自己应该难以想像吧。
「带伤患过来!」
「嘎──!」
黑衣部队的使命是将在战场上负伤的伤患搬运至据点。
我将受伤的骑士紧紧固定于布鲁林的背上,环视充满伤患的此地。
『出现无法接受回复魔法和治愈魔法的伤患,请求支援。』
这项传令由战局之中抵达了救命团的据点。
包含我在内的黑衣部队判断事态紧急,迅速地前往请求支援的地点,开始救助伤患,在场几乎所有伤患都无法接受治愈魔法与回复魔法,只能借由道具进行治疗。
我相当在意这种异常状况,询问位于附近的骑士: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林格尔王国的骑士边提防盘旋于空中的飞龙们,边回答道:
「出现一名非常强的敌人……受他攻击后,就连兔里大人的治愈魔法都无法接受了……」
「他的?难不成……」
我还隶属于魔王军时,曾听说有一名拥有能斩断魔力流向的魔剑、所向披靡的魔族。该不会是他……?
「兔里曾来过这里吗?」
「对,他向位于此处的我们下达指示后,就单独前往敌人所在地……我们目前正请求勇者大人前往支援……」
兔里善良到诡异的程度,为免伤患继续增加,就算他前往阻止敌人也不足为奇。
然而,对方显然并非泛泛之辈。
「……」
「喂!菲鲁姆,不要杵在那里!快点带他们回去!」
「好!我知道啦!」
我也有我的任务。
并非魔王军的黑骑士,而是身为救命团的黑衣部队拯救人命。
说实话,我想去支援兔里,但我心知肚明他会勃然大怒,所以不会那么做。
「……布鲁林,要走啰。」
「嘎──」
正当我打算与布鲁林一同移动时,我背后的战场吹来一阵骇人的风。
「唔喔!?」
「嘎呜!?」
我差点重心不稳,不经意地望向战场后,发现视野前方出现了一道巨大龙卷风。
那甚至能击落翱翔于天际的飞龙,不分敌我地将人吹飞。我见到这道暴风后,不禁目瞪口呆。
「那是什么……」
那是魔法吗?
就算是魔法,我也从没见过这种规模。
应该说,能人为引发等同于天灾般的龙卷风时,事情就非同小可了。
「……兔里!」
兔里应该前往产生了龙卷风的地点。
我坐立难安,撒腿离开了原地。
「布鲁林!跟着唐!」
「嘎!?」
「啥!?喂,菲鲁姆,你要去哪里啊!?」
我明白不可以抛下自己的职务。
如果我去的话,兔里应该会大发雷霆吧。
不过,我却极为担心或许身陷险境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