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
外观与身材较为魁梧的魔族相差无几,但实力高强,又能施展术法这种特殊技能,是一名棘手的敌人。
我听到菲鲁姆说兔里与两名勇者被捕时感到头疼,但照我目前与他对峙的状况,认为对方强到他们会被抓也莫可奈何。
「……你很快呢。」
「是你太慢啦。」
我用脚踩向地面,运用隆起的土块挡住魔王掌中射出火焰。
「这时代的治愈魔法使还真怪。」
「啥?」
「在我被封印以前,没有治愈魔法使会自己上战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诞生像你这样的治愈魔法使,但让人叹为观止呢。」
我在他朝我伸出手掌时,往旁一跳,原本所在的位置就立刻被某种东西压得凹陷。
那果然是和重力有关的术法吧。
那很棘手,不过不中招就没问题。
「好了,要怎么解救兔里他们咧……」
魔王运用类似泡沫的魔力关住了兔里、一树与铃音。
他们三人眼神空洞,虽然还活着,却彻底失去意识了。
「总之先狠揍一顿吧。」
要叫人起床这是最快的方法了吧。
问题是能否办到……
虽然紧急处理过我和尼禄交手时左肩受到的伤了,但因为诅咒而无法施展治愈魔法,所以仍处于无法动弹的状态。
「你在看哪里?」
魔王施展了大范围的电击属性术法。
我用右手劈落逼近我的雷光,尝试靠近魔王。
「看招!」
「太天真了,『转移咒术』。」
魔王在自己背后创造出白色漩涡,与兔里三人一同进入其中。
我随即转向传来他气息之处,并施展了回旋踢,却仅踢飞了他所射出的电击,对他毫无效果。
他降落在距离我不远之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看来我没办法杀了你这样的高手呢。」
「喂喂,这是败北宣言吗?」
他听见我的挑衅,一脸若无其事地在掌中凝聚魔力。
「不对,我只是要更改作法而已。」
他这么说,双手发动了两种术法。
其中之一是我曾见过的拘束咒术,但我不曾见识过另一种。
他掌中出现了分歧成多条的漆黑锁链。
「拘束咒术和缚锁咒术,就用这两种术法来阻止你。」
「哈,如果你有办法阻止我的话,就试看看啊!」
环绕着咒术纹路的漆黑锁链随着我的挑衅而逼近。
锁链包围我似地张开并追踪我,但速度并不快。
「击雷咒术。」
不过,假如同时有其他术法飞来,可就有点难缠了。
我避开锁链与雷电,刻意让锁链轻轻掠过不能动的左手。
结果,当碰触到之时,我的整只左手瞬间被那条锁链缠绕上,因拘束咒术而被迫停下动作。
「原来如此呢……」
我用右手手刀摧毁左手上的锁链,掌握拘束咒术的程度。
缚锁咒术就是依照字面,用锁链缠住对手的术法啊。
我认为那强度依灌注的魔力而有所增减,搭配上能停止对方动作的拘束咒术的话,相当危险。
连我也可能会暂时无法动弹呢。
「不过,你果然并非万全状态呢。」
「……你为什么这么想?」
「看就知道啦,你外表虽然光鲜亮丽,但里面早已出毛病了吧。」
我身为治愈魔法使奔走战场多年,不断接触到人的死亡,隐约能察觉到。
这家伙无疑变弱了。
而且目前也持续弱化中。
「那是基于治愈魔法使的眼力和直觉吗?我在在觉得人类不容小觑呢。」
魔王不断施展术法,彷佛想起什么似地笑了起来。
「我也被你的徒弟吓了一跳。」
「那是当然,他是一个总是超乎我想像的男人。」
「的确,我就赞同你的想法吧。」
「你这语气高高在上,真教人不爽。」
我在术法的锁链逼近之时,捡起脚边两颗大小合宜的石头,砸向了他。
魔王察觉到飞石袭来,随即用术法障壁防御,但飞石震碎了该道障壁。
「虽然我想说飞石根本形同儿戏,但到这种境界也可谓一种招式了。」
我看准他被飞石分散注意力的这一刻接近,踢出一脚,试图踢飞他的头,但仅踢碎了类似尼禄环绕在身上的疾风盔甲,并未命中本尊。
「啧,防御方式和那家伙一样啊。」
「你的动作也明显和我所知的人类迥然相异。」
我后仰上半身躲过从我背后射出的锁链。
我开始觉得烦躁了。
继续打下去也行,但要是魔王按捺不住,攻击附近的士兵可就麻烦了。
既然如此,就应该赶快叫醒兔里那家伙,推动局面吧。
为此,我必须稍微蛮干一下……
「也罢,根本不需思考……!」
我直接转向,朝魔王冲去。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举止吓了一跳,却仍旧冷静地射来锁链。
「嚣张什么!」
我用右手击碎它们,硬生生地往前挺进。
我的身体逐渐受困于锁链与拘束咒术,但我甚至忽略它们,奔向魔王。
「!」
「治愈魔法使,你操之过急了。」
当我的右手伸至魔王的那一刻,他就用飘浮于四周的术法伸出锁链,缠住我的身体,困住了我的动作。
我彻底无法动弹后,他对我投以怜悯的眼神,道:
「居然想蛮干,如果你双手健全的话也就算了,但只靠一只手――」
「这种程度……」
「唔?」
「别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什么!?」
我使出浑身力气暂时震碎了部分困住我身体的锁链与拘束咒术。
「喂,你很小看我嘛!」
我顺势伸出手臂,高举起右手,挥拳揍向魔王。
「……!不过!」
他用术法防御我的拳头,将掌心对准我后,上方便降下了术法重压。
不过,却没有想像的重。
我勉强移动被锁链缠住的身体,揪住露出一脸蠢样沉睡的徒弟,将他拖出泡沫之中。
同时之间,泡沫破裂,两名勇者也掉落至地面上。
「嗨,兔里。」
我揪着他的衣领,将头靠近闭着双眼的他。
我原本想海扁他一拳,但因为现在有一只手不能用――
「你这慢郎中,给我起床啊!」
我使出用尽全力的头槌,就这么饶了他吧。
「好,再来一发!」
兔里额上发出「铿」的一声,同时喷出了鲜血,因痛苦而挣扎,并睁开了双眼。
「好、好痛啊啊啊!团长,您干嘛啦!!」
「喔,你醒了啊。」
之后好像必须交给你们了。
魔王并非可单枪匹马对抗的对手。
毕竟一旦被抓到,就会像我现在一样无法动弹,并被逼进绝境。
正因为如此,你……你们应该互助合作。
很不巧的是,我并没有可以互助合作的战友,但你与我不同。
***
我们眼前上演着久午先生与魔王之战,拟定对抗魔王的作战计画。
不知幻影何时会结束,尽管如此,我们相信这有其必要,并交谈讨论时,位于前方的学姊与一树看着我的脸,忽然变得脸色铁青。
「唉,怎么了?」
「兔、兔里!?你头上流血了啊!?」
「你、你突然就满头鲜血!?兔里,你不要紧吗!?」
「什么?」
此时,我头上传来一阵熟悉的撞击。
「呣呃啊!?」
「铿」一阵撞击不只震撼了头盖骨,甚至能摇动大脑。
我的视野因此而全数碎裂,使得眼前画面消散无踪。
我感到额头上滴下了某种东西,而不禁睁开眼后,见到我的师父•罗丝在我前方极近之处,笑容满面地瞪着我。
接着,传来一阵迟来的痛楚,令我不禁吃痛大喊:
「好、好痛啊啊啊!团长,您干嘛啦!!」
「喔,你醒了啊。」
唉、唉!?
我该不会还在幻觉里吧!?
如果对前任勇者久午先生而言那是一场恶梦,那对我而言的恶梦就是罗丝吗!?
不是,的确是这样没错,但为什么挑现在――
「你这白痴,给我冷静点。」
「好痛!」
这、这蛮横无理的攻击……
无疑是罗丝本人没错!
我用治愈魔法治疗额头,并环顾四周后,见到魔族士兵与联军战士开始交战了。
然后,魔王在距离我们不远处,观察着我们。
「是、是团长救了我吗……?」
「对,但我也变成这副德性了。」
罗丝这么说,身上缠着大量锁链与拘束咒术,或许又中了重力咒术,导致唯有她所在位置凹进地面里。
她、她中了这么多术法不要紧吗?
罗丝放开揪住我衣领的手,屈膝跪到地上,我则七上八下地问她说:
「您、您不要紧吗?」
「我没事,话说勇者没事吗?」
「啊,对唉!」
我转向位于后方的学姊与一树。
他俩与我相同,似乎已脱离幻术,捂着头站了起来。
「幻、幻影解除了……?」
「有点头晕脑胀,但看来身上都没受伤……」
话说回来,我被人用吓人的蛮力招式叫醒了呢……
「我原本想让你们再多睡一下呢。」
魔王毫无动作,仅观察着我们的状况,这么说道。
他与过去的魔王虽然一模一样,但经比较之后,发现他缺乏了几分气势。
「怎样,那是一场好梦吧?」
「对,是一场最糟糕的恶梦,能让我对人类的自私自利感到烦躁不堪。」
学姊站了起来这么说道,令魔王勾起了嘴角。
一树也同样站起来后,在四周作战的联军成员便纷纷喊道:
『勇者大人醒了!』
『战争还没结束!』
『不要失去希望啊!』
我听到他们充满坚定意志的战吼后,明白我们被关进幻影中呈现毫无防备的状态时,为何能平安无事了。
因为有他们为守护我们而战。
我理解到这一点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让我站了起来。
「兔里――!」
「兔里!」
「嗯?」
背后传来菲鲁姆与涅雅的嗓音,我打算转过头去时,背后传来一阵撞击。
菲鲁姆扑向我的背,与我的身体同化,迟来的涅雅也停到我的肩膀上。
「你这个猪头,终于醒了啊!」
『你不在的时候,我要应付那猪头军团长,很累人的啊!』
「呃、呃,抱歉?总之幸好你们都平安无事。」
对了,蕾欧娜小姐呢?
我寻找她的身影,发现她位于不远处,大幅挥舞着长枪。
而与她交手的是……艾蜜拉与寇牙吗!?
『枪战士!给我闪开!』
『现在情势逆转了!我不会让你们去他们那里的!』
她似乎在阻挠寇牙与艾蜜拉。
因为我们被幻影囚禁,给她添了许多麻烦。
「好,涅雅,抱歉马上这样拜托你,请解除团长身上的术法。」
「我知道了。」
涅雅轻盈地从我的肩上跳到罗丝的肩上,发动了解除咒术。
几秒钟后,罗丝中的其中一种术法便碎裂开来。
「我解除了重力咒术,不过,或许要花一点时间才能解开这锁链。」
「这样啊……」
话说她已经处于无法再战的状态了。
她与尼禄交手时受了重伤,而且之后又与魔王交战。
她本人看起来若无其事,但我心知肚明她在逞强。
「……好。」
既然战争仍在继续,他们就会在战场上。
我不疾不徐地环顾四周,向窜过视野的一道黑影喊道:
「唐!过来!!」
「啥!?」
随着一道不爽的回应传来,黑衣团员•唐便扬起一阵沙尘现身。
唐搔着他那注册商标般的大光头,一脸不悦地向我说:
「副团长,干嘛啦?我也很忙的啊。」
「请带团长去安全的地方。」
罗丝闻言,吊起眼睛道:
「喂,我自己也没问题的。」
她必定无法容许自己劳烦部下吧,但也只能请她忍耐一下了。
「不,您应该相当逞强吧,虽然不知道您受到那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能醒着,但您如果不去休息的话,就会死的。」
「……」
「我唯独不希望您死。」
「……唉,顽固这一点也变得像我了啊,我知道了。唐,麻烦你了。」
「是、是。」
唐让罗丝靠住,直接扶她站了起来。
「要是你乱来一通翘辫子的话,我可不管你啊。」
「我明白,我会活着回去,我可不想被您扁死呢。」
「哈,你知道就好。喂,唐,走啦。」
「大姊,您真的快挂了吗?」
罗丝被唐扶着,离开了原地。
我目送她离开后,深呼吸一口气,重新转向魔王。
他似乎愿意等待罗丝离去。
虽然不知道那是否出于从容,但对我来说可是谢天谢地。
「魔王,你为什么要让我们看过去勇者的记忆?」
一树从剑鞘里拔出了剑,询问魔王。
「硬要说的话,就是出于兴趣。」
「……你说出于兴趣?」
「你们和前任勇者同为异世界人,是怎么看待过去的勇者呢?我只是很好奇而已。」
他应该没说谎吧。
实际上,假使我们没见到魔王所创造的幻影,也无法全面瞭解前任勇者所经历的残忍对待,与过去人类的所作所为。
「……没有关系。」
「唔。」
「那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只会回你这一句话。」
「……」
「前任勇者所经历的人生的确很不幸,我认为他最后会对人类死心也莫可奈何。」
过去的人类残忍地对待勇者。
残忍到令人不忍直视。
不过,学姊与一树的处境与久午先生南辕北辙。
「我们并非活在过去,而是现在,我们和前任勇者不同,是要为了捍卫现在的人们,而非未来的人们而战。」
学姊将手放在刀柄上,这么铿锵有力地说道。
如她所说。
他们俩身为勇者,我身为救命团的一分子,为了现在的人们而有所行动。
有别于久午先生苦苦追寻拯救人类的『价值』。
「原来如此,身为现在的人啊,那也是一种答案吧。」
魔王开始在四周变出术法。
他朝其中之一伸出手掌,勾起嘴角,道:
「那就用行动表达吧,如果你们能像他一样打败我的话。」
「还用你说!一树、兔里,这就是真正的最后一战了!」
学姊进入应战模式,盯着魔王对我们这么呼喊道。
我们也回应她的宣言似地,举起了拳头与剑。
「好,不会像刚才一样了!」
「学姊、一树!我们全力应战吧!」
「要上了!」
『我已经不再害怕了!』
这是最后一战。
这次我们将不再各自为政,而是作为一个团队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