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东京站搭乘山手线,前往新桥站。
时间是十五点整。
由于过了中午,车站并不拥挤。
对于进行式的恐怖行动丝毫不知情的众多旅客们,依然正常利用国铁。
该不会之前其实就发生过,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吧?
距离向恐怖份子同时发动攻击,大约还有两小时。
虽然已经和我们无关,但作战结束后,会以手机连络我们。
饭田小姐传来一封「前往地下0号线~喔~」
为什么连邮件也用这种语气啊?
走下楼梯来到地下0号线,在月台一等,马上从东京方向开来一辆蓝色与白色的单机电力车头,在我们面前发出『叽叽——』的尖锐制动声停车。
擦得发亮的车体,在月台灯光照射下闪闪发亮。
全长约二十公尺,距离铁轨高约四公尺。内部塞满了机械装置的车头,侧边完全没有窗户。由于前后都有外型完全相同的驾驶座,因此车厢两侧都有车前窗,
「唔噢——这不是EF68吗!」
喜欢铁道的我,稍微觉得有点兴奋。
现在开往九州方向的所有卧铺列车,都是由这辆电力车头EF68牵引。
这款新造的电力车头,是取代老旧EF66的后继机。一开始就设计成能载运旅客与运送货物,搭载了各种装备。
小海体贴地告诉已经将研修学过的内容忘光光的岩泉「E是Electric (电力)的字首,第二个字F代表有六个动轮」。
当然,岩泉才不是听听讲解,就能立刻明白『原来如此』的人。
车门一开,驾驶员向我们招招手,示意『这边这边』。
「要前往川崎货运站的公安队员~就是你们吗?」
「对,没错!」
我们跑上前去,彼此敬礼。
「什么啊,是研修中的学生吗?」
「是的,东京中央铁道公安室,第四警备班。」
「哦~警四啊~」
警四的『大名』连他们都知道……
「好啊,那就上车吧。」
驾驶员开放驾驶座的门,示意我们进去。
……不会吧。
我的心跳一口气加速。
真正的EF68驾驶座就在我的眼前。
噢噢————!!太、太赞啦!
EF68的驾驶座相当俐落,控制杆与按钮也很少,数据显示相当数位化。
新型车种果然棒啊~
所有人都上车后,车门『喀噌』一声关闭。
不久之后,信号灯变为绿色。驾驶员喊了一声『发车行进!』EF68随即发出『哔哔——』的警笛声。
后方完全没有牵引列车的电力车头十分轻盈,顺畅地行使,在漆黑的隧道内行驶。
竟然能坐在后方观赏这样的驾驶座,可是铁道公安队的特权呢。
我仔仔细细看着驾驶员操纵,从窗口确认信号与标志。
引擎『空嗡——空嗡——』的音程逐渐提高,该不会配备了VVVF变频驱动器吧!?
我心里一边想着,同时兴冲冲观看。但其他三人似乎没什么兴趣,站在通往后部驾驶座的通道上。
如果札沼在的话,肯定会开心地录音吧……
我心中不禁想起。
车头很快来到地表,看到田町站的月台同时往左弯,逐渐驶入汐留货运线。
同时从这里开始,与新干线的回厂线路并行行驶。
从东京或品川回厂的新干线,就是经由这条线路开往前方的机厂。
右侧还看得到品川站的这一段,是与新干线一同经过东京单轨电车上方。回厂线通往车辆基地,汐留货运线则通往之前油罐车被炸毁的东京货运站。
不久,车头行经应该是昨晚发生爆炸的地点.
虽然还有些焦黑,但经过熬夜抢修,已经清得干干净净,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这里距离民宅也很远,应该没多少人看到现场吧。
「真是的……这是谁干的啊……」
驾驶员一边操纵主控制器,同时气得双手发抖说。
「你们是公安队的,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可是因为我们有保密义务,因此完全没办法透露。
在这时候,更要有研修学生该有的礼仪端正态度。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们还在研修,什么事都不知道。」
「事情可大了,昨天油罐车突然爆炸哪。早上该送来的货运收据迟到好久,造成货运部门一早就大混乱呢。」
「原、原来是这样啊~」
真的很对不起,因为我们在影印收据。
我在心中拼命道歉。
EF68穿过许多货物之间,朝向川崎行驶在本线上。
到这里还是汐留货运线,不过一离开东京货运站,就变成东海道货运线。
很快就进入一条长隧道。再度出来之后,左手边就是羽田机场。
巨无霸喷射机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音经过我们正上方,降落在跑道上。
那样竟然不会撞机喔……
往上空一看,即将进入机场的飞机,接二连三排队准备降落,感觉好壮观。
然后在京急机场线前方,再度驶入地下。
由于不像普通列车会停靠车站,因此很快就到达川崎货运站。
这里没有一般车站那样的月台。
货柜用货运月台周围堆了好几个货柜,前方就只有以水泥弄个聊胜于无的平台而已。
我们向驾驶员礼貌道谢后,从车头的台阶下车。
这时候饭田小姐寄来『在川崎临海铁道的水江线换车喔~』的邮件。
话虽如此,货运专用站的月台并没有标示开往何方,搭乘的列车也不会挂出路线牌。
我向附近的事务所询问,办事员告诉我『开往水江町的车要等三十分钟,站在边边等吧』并从窗户指着远端。
不知道佳奈妹妹遭绑架的办事员,回答得很悠哉。
我们前往办事员指的地点,不过这次连水泥平台都没有。
线路旁边仅有一块较宽的地方。
眼前横亘着几乎数不清的线路。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呜哇!?」
吓一大跳的岩泉,徒线路往旁边跳开。
两辆无人货车以猛烈气势,冲过我们眼前。
「暴、暴冲吗!?为什么货车会自己开动啊!?」
「噢,因为这里是调车场啦。」
「调、调车场!?」
「就是聚集货车,依照目的地重新整理的地方。」
我指了指我们哪才经过的东京货运站方面。
「同时在调车场入口附近,有一座略高的土丘,这座土丘叫『驼峰』。从驼峰往前不远,线路会像熊掌一样呈放射状拓展。货车就是利用这里区分目的地。」
「什么!?这么说来,那辆货车是在驼峰上分离的吗!?」
「没错。来到入口的货车会被车头推上驼峰,让车厢一节一节越过驼峰。然后如果目的地是福冈县的话,会切换转辙器让所有车辆集中到最左边的线路。只要重复这样的作业,最左边的线路很快会聚集前往福冈的货车,连结成货运列车。」
「可是啊,列车之间以连结器衔接,就算推上驼峰也松不开吧?」
我面向岩泉,双手略为做出两个握拳的形状。
「货车连结器一旦松开,形状看起来就像两个拳头碰在一起。先松开连结器,推上驼峰后从斜坡溜下来,货车自然就会分离。这叫做溜放。」
仔细一看,从驼峰另一侧被推上来,以一辆或两辆为单位分离的货车,于无人状态下行驶在调度场。然后喀嚓一声,连结在原本停靠的货运列车最尾端。
明明有庞大的线路与货车,却四处不见人影,的确感觉不可思议。
当然,原本需要许多人员处理的货物,在经年累月努力之下朝自动化前进。
小海按着被风吹乱的秀发。
「要怎么前往水江町呢?」
「过三十分钟之后,似乎会有列车开来。」
「但那也不是普通的列车吧?」
「应该吧。连我也不知道这种地方的列车啊。」
偶然,看见站在线路边的樱井,我差点摔一跤。
樱井迅速解开钮扣,右手伸进左手唰一下拉开的上衣,反覆练习迅速拔枪的动作。
「不要在这种地方拔枪啦!」
我忍不住喊出来。
「练习啦,练习。有什么关系,反正这里又没有一般人。」
怎么会没关系!
「不是在公安室练习过了吗?」
「这种肩部枪套我是头一次使用呢。」
「那为什么要配戴这种东西啊?」
「因为去装备课领枪的时候,他们有这东西啊。」
装备噪又不是附近的玩具店。
「是不是很帅?感觉这样比较像刑警呢。」
『像刑警』这种萌点我实在搞不太懂耶~
「是吗?」
樱井再度从枪套拔出枪来,朝向前方。
「果然还是会碰到一点,慢了零点几秒呢~」
「碰到什么。」
樱井没有看我,收起枪后扣回钮扣,同时满不在乎说。
「胸部啊。」
咦!?
我完全没料到樱井会这么说,大感意外。
听她这么一说,再度确认后才发现,她的确很有料。
就算不及小海,但已经相当大了。
「你在脸红什么啊?」
由于是与战斗相关的动作,樱井似乎不认为这种事情有什么不雅。
意思是说:心里这么想的我比较心术不正吗?
「没、没有啦……哪有。」
这反而让我脸更红,只好稍微低下头去。
「你觉得怎样比较好?」
让她这么一问,我哪敢回答『以你的大小不会啦』或是『也对,太大的确会碰到』吧!
我不由得脱口说出脑海的想法。
「那、那么,别扣上衣的扣子会不会比较好?」
我在胡说什么啊。
樱井『呣~』了一声,仔细盯着我的脸。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这样吧。」
「嗅,好……」
被樱井一迷惑,我很干脆收回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这样就可以了吗?」
樱井解开上衣的两颗钮扣,枪随即像偶像的美腿般若隐若现。
「这、这样很可爱吧!」
她倒是很开心……但我还是搞不懂,究竟哪里才是萌点。
「可……能吧。」
总之还是回答她。
这时候传来很大的『喀锵!』一声,我们所有人都注视调车场。
仔细一看,看不见彼端的长列货运列车开始启动。
接续第一辆的声音,连结器『喀锵喀锵』的声音像骨牌一样延续下去。
声音抵达最尾端后,这次往前传来回波般的钢铁声音。
货运使用的连结器,形状像手握拳一样。因此即便连结,也还有一些空隙。
所以在发车或停车时,列车会延伸或缩短这些空隙的量。连结器彼此碰撞,就会产生很大的声音。
附带一提,这股冲击力似乎愈往后方愈大。如果连结四十辆车厢的货运列车,最尾端车掌车的冲击力足以将人震飞。
就在我们看着列车入神时,一辆从未见过的柴油车头开了过来。
我只看过这种车头在深山搬运木材。
在调车场,为了进行手忙脚乱的货车替换作业,会用这种机动车作为货运移动机。
这么说来……好像有听过,调车场忙碌的时候会聚集不少小型柴油车头。
长约五公尺,鲜黄色的车身搭配深褐色转向架。引擎盖朝车体前方延伸,呈现L字型。
引擎盖有两盏头灯与引擎护栏,四周有勉强能供一人站立的踏台,以及防止摔落的四根扶手。
上方凸出的部分有个小小驾驶座,屋顶距离铁轨大约两公尺吧。而且沿着驾驶座伸出来的两只银色消音器,不断噗噗排放着看起来很破坏自然的黑烟。
后方没有客车,只有这辆车头发出像是倾卸车的声音。
简单来说,很像没有前方铲斗的推土机。
不过以这种级别的柴油车头而言……引擎似乎大得有些过头了,声音好像也比一般车辆来得低沉。
但话说回来,机动车真是棒啊。
「好、好可爱喔!」
「你在胡说什么啊!?」
樱井一脚踹飞了我的萌点。
车头一停下来,朝向上方的消音器随即喷出一大坨黑烟。
该不会在森林铁道用过许多年才来这里,相当骨董的玩意儿吧?
脸上有深深的岁月痕迹,脸颊与嘴角都有胡须的驾驶员,看起来也相当高龄。
老伯可能原本是国铁的驾驶员,但利用退休的机会转职,再度进入川崎临海铁道工作。所以现在不算国铁职员。
对于这种国铁仅委托列车行驶的公司而言,似乎是强有力的后盾……
好羡慕喔~我也希望退休之后,能空降到这种地方昵。
看着白发老伯,我如此心想。
「我叫宇部勇,是川崎临海铁道的驾驶员。想前往水江町的怪人就是你们吗?」
沙哑的低沉嗓音,像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樱井看了一圈小车头后大喊。
「这种又破又小的车头,要我们坐哪里啊!?」
听到这句话,宇部先生仅从窗户伸出手肘,以锐利的眼神看着樱井。
「啊!?你说谁是破铜烂铁……」
绝、绝对没有人这样说啦。
樱井也不畏怯,回瞪对方。
「这辆车头——」
小海迅速挡在伸手指向驾驶员的樱井面前。
「宇部伯伯!」
这一瞬间,看得出宇部先生的表情和缓许多。
「怎么样,大小姐?」
宇部先生无视樱井,只看着小海。
「我们有些事情,必须前往水江町调查才行~」
「是吗,那就抓紧前面的引擎盖吧。」
说着,他指了指引擎盖旁边突出的踏台。
「咦!?不让我们进入驾驶室吗?」
宇部先生打开车门,让我们看见狭窄的车内,
「那个大块头根本挤不进来吧?」
然后指了指岩泉。
由于没有月台,因此地面与车头有段高度。不过岩泉一蹬车头的台阶,就在右前方突出的踏台上站好。
「我站这里就行啦。」
「真没办法!」
樱井也抓着扶手,一口气跳上左前方的踏台。
接下来只剩面前的两个踏台。
我首先以手当踏脚台,将小海推上车去。然后跟着绕到另一侧,爬上引擎盖旁边。
咔空,嘎罗嘎罗嘎罗嘎罗嘎罗嘎罗嘎罗。
爬上车的瞬间,宇部先生没向我们打招呼就开动。
「呀!?」
虽然在狭窄的踏台上摇摇晃晃,但小海还是勉强抓住扶手撑住。
碰!碰!碰!
樱井回过头来,拍了拍引擎盖。
「拜托,先打个招呼再开动好不好!」
「配戴那枚徽章,代表你们是铁道公安队员吧?所以就算驾驶员不说话,你们也该知道驾驶员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什、什么意思啊!?」
宇部先生继续平淡地驾驶。
「什么用电话用传真确认再确认,就是因为老搞这一套,现在才会发生意外。我们那年代什么都没有,要驾驶许多复杂又危险的列车,可就没这么多毛病咧。」
「不要拿战后和现在相提并论好不好!」
「我活到七十岁这把年纪,可不觉得世界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宇部先生哼笑了一声。
身穿制服的四名铁道公安队员,挤在一小辆柴油车头的引擎盖旁边,感觉真奇怪。
列车以低速缓缓行驶,
看着右侧庞大的货运列车穿梭在川崎货运站内,只见许多线路朝出口逐渐收束。
水江线是最靠海侧的线路,一离开川崎货运站就立刻变成单线。
四周只有工厂相关的建筑物,可以看见冒着白烟,高耸烟囱与细小管线四处延伸的大型工厂设施。
左侧是一片蓝色围墙,不久线路往左弯,与大型道路并行。
水江町是海浦新生地形成的岛,原以为会有很大的桥梁,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线路与道路也没什么特别变化,乍看之下像大河的地方似乎是运河。
前方就是海埔新生地「水江地区」,也叫做水江町的岛。
附带一提,要前往水江地区非得经过这个地方。其他地方也没有连结这片海埔新生地的道路与铁路。
漂浮在这个地区的整片海埔新生地,入口只有这里而已。
偶然看向一旁,是夹在宽一百五十公尺左右的运河中间,名叫扇岛地区的海埔新生地。国铁扇岛火力发电厂的四座锅炉与巨大烟囱耸立着。
东京中央铁道公安室的某些队员,就是负责进攻这里吧。
脑海里一瞬间想着这些。
接近终点,列车缓缓减速。
我朝驾驶座大声喊。
「话说回来,宇部先生!您在这里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家伙吗c~」
宇部先生操作嘶嘶作响的制动杆。
「奇怪的家伙?是什么样的家伙?」
嗯?这么说来……
「感觉像变态之类?」
宇部先生露出『啊!?』的表惰。
「变态会打扮成特定的模样吗?」
是没错啦……就算是变态,也不会平常就穿着奇怪的服装。
「那么请问,这几天有发生过什么怪事吗?」
「怪事!?比方说什么事?」
「像是有人看见不情愿的女孩子被拐走的事情。」
宇部先生又哼笑了一声。
「要是发现那种事,不就马上连络铁道公安队了吗?」
「说、说的也对……」
车头持续发出尖锐的『叽叽——』声,在空无一物的地方停车。
宇部先生不愧是老手,熟练的停车技术完全没有冲击力。
「到啦。」
这里就是水江町的车站,却连个月台都没有,只有孤零零标示站名的看板。
海边就近在眼前呢……
笔直延伸的线路彼端,蔚蓝光辉闪耀着光芒。
高挂的艳阳告知夏天的脚步接近。
线路并未到此结束,而是从这里进一步分支,形成通往周边工厂的专用铁路。
应该是用来运送材料与燃料进入工厂,并运出成品吧。
宇部先生固定车头以免乱跑,同时从驾驶座往左前方瞧。
「今天那里似乎也有人呢。差不多要拆除了吗?」
顺着宇部先生的视线望过去,五十公尺外有一栋像是建设工地办公室,二层楼的预铸式建筑。
建筑本身不大,墙壁与屋顶似乎也是以薄铁板搭建,下雨的时候多半会吵死人。靠线路这一侧只有窗户,入口大概在另一边吧。
行经建筑物旁的专用铁路上,也停着几辆货柜车。周围可见并排着许多三层叠起的货柜。
「拆除是什么意思呢?」
「那里是管理货柜的事务所。这几年都没人使用,但大约一个星期前,看到晚上不仅点着灯,似乎还有人员进出呢。」
这一个星期吗……
我将手搭在引擎盖上,环顾四周。
四周有许多大型工厂,完全不知道佳奈妹妹人在哪里。
确认手机,没有任何联络。现在是公安队一同发动攻击前的三十分钟,十六点二十分。
这时候,小海指着预铸屋的附近喊着。
「啊!那辆编号コキ50867的货柜车!我在新桥也看过!」
「等待佳奈妹妹那时的货柜车也开到这里来了吗。总之只能进入货柜内,钜细靡遗寻找了吧……」
就在我这么说的同时,樱井碰的一声爬上车头屋顶,大喇喇站着。
「喂、喂!竟然穿鞋子踩在我的宝贝车头屋顶上!」
宇部先生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也难怪。
「哪有这么多时间蘑菇啊!?想到佳奈妹妹的安危,怎能花这么多时间呢?对方只是普通的罗莉控变态,根本不会料到铁道公安队会来,所以只要喊他们出来就行了。」
总觉得这番道理好像对,又好像不太对。
「大声喊他们出来?犯人?」
「没错。」
樱井咧嘴一笑。
「被全副武装的制服公安队员一喊,绑架国中生的变态肯定会吓得高举双手投降啦。」
真的假的?
「不过今天没带扩音器之类的喔?」
结果岩泉站了起来。
「有啊。」
怎么连这种东西都带来了啊!?
岩泉从腰包里取出写着『警四』的黑色手提扩音器。
「了不起啊,岩泉!」
「嗯,准备上吧!」
岩泉丢过来的手提扩音器在空中转了一圈,稳稳落在樱井的右手。
嗡嗡嗡嗡————
手提扩音器的惯例,按下开关的瞬间不免发出震耳欲聋的共鸣。
「真是的,最后使用的人究竟开多大音量讲话啊?」
樱井调整音量。
……等一下,让樱井拿手提扩音器不会出问题吗?
我的背脊传来一阵恶寒。
「我说,樱井——」
只见她用力跨出一步,朝手提扩音器大喊。
『喂,给我听好——!!』
失、失败啦——!!第一声我就觉得完蛋了。
『你们这些超级无敌大坏蛋,没资格活在世界上的变态,竟敢绑架诚爱女子学园中等部二年级,绑着可爱双马尾的佳奈妹妹——!!』
声音大到连附近工厂的人都听得见吧!
刚才见到的预铸屋二楼窗户,微微开了一道缝。
樱井浮现挑衅的笑容,继续喊着。
『这座货柜放置场!已经被上百名铁道公安队完全包围了。本来你们就算自首,我也会当场射杀你们!现在由于上空有许多媒体的直升机盯着,只好勉为其难放你们一条狗命!』
你在胡说什么啊!?
樱井自顾自地讲个痛快。
『我现在数到十,给我将佳奈妹妹带出来——!』
这样真的能让犯人乖乖投降吗?
除了樱井以外的我们三人环顾四周。
驾驶大货车经过的大叔,喊着「好呀——!!公安队的大姊!」帮忙加油打气。
樱井举起手来,回答『谢谢——』。
『十!九!八!七!六!五!四!』
然后樱井继续倒数,但没有什么变化。
又不是拳击比赛……倒数十秒会不会太快了啊?
我担心地望着前方的线路。
「三!二!」
这时候,预铸屋二楼窗户猛然开放,伸出外形像手一样的东西。
那、那是!
「樱井,危险~」
我从踏台一跃而上,一蹬引擎盖来到樱井站立的屋顶上方。
「一——!!」
然后我一瞬间抱紧手上还抓着手提式扩音器的樱井,直接朝车头后方跳下去。
磅!
清脆的声音响起,刚才樱井站立的屋顶,立刻传来『当!』一声金属声。
这是枪声!
虽然很不情愿习惯这种事,但现在已经一听就能知道是枪声。
我抱着樱井,背部着地。
「痛死啦——!!」
「我、我哪有那么重啊!?」
樱井红着脸说。
这不是体重的问题,而是铺设在线路上的石头扎在背上,痛得要死。
可是现在没时间管那些了!
我迅速跳起来,紧贴着车头的后方。
「左前方预铸屋二楼传出枪响!所有人躲到车头后方!宇部先生别离开驾驶座,头低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啊……」
宇部先生并未惊讶,压低了身子。
小海立刻从踏台上跳下来,岩泉也以车体代盾,同时往后退。
警四所有人挤在车头后方的小空间。
「为什么色狼会有枪啊!?」
樱井从车体左侧微微窥看前方。
「我哪知道啊!」
磅!
传来第二发枪响,三片车前窗的右边玻璃乓啷一声碎裂。
「可恶,搞什么鬼啊!他们把车头当成什么了!」
戴着白手套的手气得发抖,宇部先生怒火中烧。
「在我说安全之前,请待在原地别乱动!」
当当当当。
左右连续响起擦过车身的枪响。
同时命中车身的子弹往周边弹跳。
「这我知道,可是年轻人,你们想拿那些家伙怎么样?」
「我们会想办法的!」
我露出认真的表情对宇部先生说。
「高山,犯人有枪啊!?」
露出焦急表情的小海紧紧抓着我。
「冷静一点,小海。」
樱井开心地从腋下拔出枪来。
「想不到会遭遇枪击……真是太幸运啦!!」
这哪里幸运了啊!?
「这孩子竟然有在实战中大显神威的一天!一定是我平常表现良好,神明赐给我褒奖吧!?高山,我可以反击吗?可以吧!」
樱井一边摸着枪,同时露出『快要忍不住了』的表情催促我。
另外贴着车体右方的岩泉,伸手抄起特殊警棍。
「好!那我从这边以车体为盾接近,想办法与对方打近身战。可以吧,代理班长?我可以攻过去吧!」
两人露出开心的笑容,就像田径社的社员参加运动会一样。
「既然这样就得全力一战啦,不射杀敌人不罢休。」
「樱井,佳奈妹妹可能在那里面啊!」
「可是继续躲在这里,不是也一筹莫展吗!?」
该怎么办……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脑海浮现成田教官与饭田小姐的容貌,让我有种『代志大条了!?』的感觉。
警四乍看之下很团结,其实还是分崩离析。
之前只是仰赖能力强的大家,发挥力量行动而已。
如果是色狼或小偷,或许还可以应付。但面对手上有枪的敌人……这样下去可不行。
这可是实战啊。
如果我的命令有误,樱井、岩泉和小海都有可能送命。
而且如果让大家冒着危险,我也不能临阵逃脱!
我静静点点头,看着所有人的表情。
「樱井,我担任诱饵从这里往左跳。趁敌人注意力被我吸引的期间,让车头前进到预铸屋旁边.确认二楼有没有佳奈妹妹后再开火。岩泉与车头一同前进,从一楼入口冲进去。」
「入、入口?哪来的入口啊?」
岩泉轻轻探出头来,定睛凝视着预铸屋。
「宇部先生,拜托将车头往前开吧!」
「好,交给我~」
宇部先生仅将手伸向驾驶座,握着主控制器与制动。
他完全没看前方。
「这样不要紧吗!?」
我惊讶地询问,宇部先生随即微笑。
「年轻人,你以为我驾驶了多少年啊?」
只有樱井露出有些担忧的神情。
「高山你当诱饵不要紧吗!?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被射中吧?」
「应该没关系吧。成田教官不是说过吗,如果朝腋下张开的方向躲避,就很不容易命中目标。」
「这……高山……」
我有非这么做不可的原因。
「造成旅客困扰的家伙,不论任何原因都要奋战到底才行吧。」
我微微一笑,大家应该也感同身受,向我深深点了点头。
而且只要和他们一起在警四,我就非得这么做不可!
「呀————!!」
预铸屋传来女孩子的尖叫声。
「那是佳奈妹妹的声音!」
樱井咬紧嘴唇。
「我知道了,高山,就实行这个计划吧。」
为了尽可能快速奔跑,我设法减轻体重。
我从腰上卸下装备,将枪交给小海。
「高、高山……这个……」
「当诱饵不需要这个,所以由小海你拿着吧。如果发生任何状况,就用它保护大家。」
「可是……我……」
「小海也是铁道公安队员吧?」
听到我这么说,小海微微点了点头。
「樱井,尽可能不要开枪。」
「我知道啦,尽可能对吧。」
樱井哼笑了一声。
她的笑容一点都不能信任。
「好!作战开始,我一跳出去,车头就前进,上吧!」
虽然恐怖得心脏快从嘴里跳出来,但只能上了!
……老天保佑我别被子弹打中……
闭上眼睛,用力抓紧胸口,我向铁道之神——不是樱井信仰的神——祈求。
然后随手捡起铺设在线路上的五大块道碴,全部朝右方丢出去。
枪声立刻朝道碴的方向当当当响起。
「就是现在!」
我从车头往左边一扑,尽全力奔跑。
奔跑的同时,我朝预铸屋二楼窗户瞄了眼,看见拿枪的人影朝向我,整个身子凑了出来。
糟、糟糕了!他是以左手持枪!
若是朝这个方向逃跑,只有右撇子会张开腋下。左撇子则会收紧腋下,反而有利于瞄准。
当当当!
枪击立刻追着我的脚步,感觉到弹起来的砂砾碰到袜子。
惨了,要、要被打中了!
磅——————!
下一瞬间,左轮枪的声音朝空中响起。
「高山——!快一点——!!」
朝空中开枪的小海对我大喊。
结果犯人立刻朝小海开枪。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呀!」
子弹打中了小海从车头略为露出来的部分。
只见她身子一转,朝后方颓然倒地。
虽然失去身体平衡,但我还是勉强扑进置于线路外的货柜旁。
「小海——!!」
我立刻回头一喊,小海随即抬起头微笑。
似、似乎没事呢。
当!
传来与敌人枪声和常见的左轮枪不一样,自动手枪的发射声。
樱井发射的子弹虽然没打中预铸屋,但男子将身子缩回房间内。
「要上罗!」
樱井随即一蹬踏台,跳上车头。
同时车头发出哇哇嚏哇嚏的声音猛然加速。岩泉也从右侧奔跑跳上车,两人站在引擎盖的两旁。
猛然加速的车头,一瞬间就冲了五十公尺。
然后立刻拉制动,发出『叽叽——』的声音停在两层楼的预铸屋前。
樱井的枪口依然朝向二楼窗户,准备反击。
「竟敢对小海开枪!现在没时间找什么入口了!」
站在预铸屋另一侧的岩泉,从引擎盖爬了上去,一蹬车顶。
「不是叫你们别穿鞋子踩上去吗!」
趴着的字部先生大吼。
岩泉从车顶朝二楼的窗户跳过去。
「喝啊————————!!」
「敌人在室内啊,岩泉——!」
我连忙喊住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岩泉在空中迅速抽出两支新型特殊警棍,手臂成十字交叉,靠惯性力冲向玻璃窗。
大、大笨蛋!他在逞什么威风啊!?
框锵一声,两片窗户玻璃彻底碎裂,从正中央折弯被撞飞出去。
啊……
从窗玻璃看到有人影在动。
当然,没有人挡得住成抛物线划过空中并撞破玻璃,大约九十公斤重的肌肉笨蛋吧。
「呜哇!?」
仅仅一瞬间听到惨叫,撞破的窗户连同岩泉压在男子身上。
然后他像体操选手一样张开双臂,在男子胸膛上降落。
对方就此一动也不动。
「高山——!!你没事吧!?」
樱井的枪口依然朝向二楼喊着。
「樱井~我这边没事——!更重要的是小海!」
「小海交给我,高山你从一楼进入,逮住犯人!」
「了解!我绕到预铸屋左边从入口进去,小海就拜托你了。」
我站起来看着二楼窗户。
「二楼除了这家伙以外,没有别人喔!」
岩泉又像拎猫一样,抓住男子的脖子喊着。
「喂!岩泉,别掉以轻心!」
果然被我猜中。
「臭小子,看招!」
卷发男子突然手持木刀,从岩泉背后扑了过来。
他果然还有同伙,犯人是两人组吗!?
卷发男子的木刀一劈,击中岩泉的后脑勺。
「岩泉!我要射杀他,你快点离开!」
樱井瞄准卷发男的头部同时喊菩。
就算岩泉再强壮,挨了那一下也受不了吧。
但是咧嘴一笑的岩泉,冷静将手里抓着的男子往旁边一扔,随即小跳跃切进卷发男怀里。
「不是说过痛死了吗!」
然后将两支特殊警棍像球棒一样握在一起,一口气朝腹部挥过去!
啪叽啪叽啪叽啪叽啪叽啪叽啪叽!
五十万伏特X2前所未闻的劈啪声。
「呜哇——!」
男子的惨叫声响彻四周。
而且岩泉更鼓足浑身力气,猛力挥动警棍。
卷发男朝房间外仅容一人通过的粗劣走廊飞出去,猛烈的力道让他撞破走廊侧的玻璃,摔到一楼。
玻璃碎裂的声音之后,接着传来很大的『碰!』一声。
看着男子摔落的岩泉,摇摇晃晃站起来。
但是从他头上流下来的血,沿着额头留下脸颊。
「怎么回事?觉得脚边在摇晃耶……我休息一下……代理班长……」
岩泉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了下去。
「大笨蛋——!!岩泉——!!你没事吧——!!」
我一喊,岩泉随即仅高举竖起拇指的右手。
岩泉真是的,竟然这么乱来!虽然我这么想,但一定是小海被攻击,才让他怒火中烧吧。
我也能体会他的心情。
不过这样终于结束了……
虽然演变成枪战,但之后只要找到佳奈妹妹,事情就解决了。
快步跑向入口的我,心中这么想着。
总之得赶快叫救护车,将所有人送到医院……
我来到预铸屋的入口
结果铝门猛然开放,一名穿着西装,脸上有伤疤的中年男子以双马尾女高中生为挡箭牌,缓缓走了出来。
「佳、佳奈妹妹!」
「高山学长!」
什么!?怎么会这样?难道还有同伙吗!?
看到我的制服,男子用力将佳奈拉向自己,两人缓缓朝货柜堆放处后退。
「铁道公安队吗……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是总部!?」
总、总部!?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先冷静一点,放开那女孩。」
男子的额头上不断冒汗。
「臭小子,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年才准备到这一步吗?我绝不能在此束手就擒!」
多少年?为了绑架佳奈妹妹?
「现在投降的话罪还不重,快点放弃抵抗,自首吧。」
我往前走一步,
「臭小子,不准动!」
男子随即从口袋掏出枪来,抵着佳奈妹妹的头。
怎么回事啊!?这些家伙究竟是……
「把枪丢掉!」
从车头跳下来,绕到预铸屋另一侧的樱井,现身与我一同包夹犯人,举起手上的枪。我和樱井距离犯人大约有十公尺。
男子能逃的方向只有货柜,要逃脱已是不可能的任务。
可是脸上有伤疤的男子并未慌张,反而很冷静。
「该丢掉武器的是你们才对。难道她出事你们也不在乎吗?」
枪口用力抵着佳奈妹妹的头。
「好、好痛!救、救命啊,樱井姊姊!」
佳奈妹妹痛苦地眯起眼睛。
「废物,以为女孩子弱小,就想靠力量逼女孩就范吗!现在马上把你的脏手从佳奈妹妹身上拿开。否则我就连手带胳膊扯下来!」
樱井准确瞄准男子的肩膀。
「你有那个胆量吗!?」
男子后退一步,我们也前进一步,三人就这样反覆对峙。
明明已经被逼到绝境,还是难以理解男子逃离现场的意图。
一般而言早就放弃抵抗,乖乖上铐束手就擒了吧……
「高山!我可以射杀他吗?」
拜托喔……
樱井瞄准的目标迅速换成头部。
男子干笑了一声。
「哦~想杀了我吗?想趁逮捕时的兵荒马乱,计划杀害首谋者吗!」
这种鸡毛蒜皮事件,哪有这么夸张……
「骚扰女孩予的家伙,死了活该。」
「骚扰女孩子!?」
「还在装蒜!」
樱井看了一眼佳奈妹妹。
「这和那无关!她是我逃跑时利用的人质!」
「你在胡说什么啊!?你的枪口再不离开佳奈妹妹,我就一枪打穿你的脑袋,让你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你们真的是铁道公安队吗?」
看到我们即使面对人质也毫不动摇,男子似乎感到不对劲。
「我们是东京中央公安室,第四警戒班。我们绝对不会饶过造成旅客困扰的家伙!」
听到这里,男子的眼神显得慌乱。
「什么……你们是警四!?」
拜托……难道连罪犯都知道我们的名号!?
我半眯着眼睛望向樱井。
「什、什么啦高山!」
「因为你对任何人都开枪,才会连这种坏人都知道我们的名号吧!?」
「又、又不是只有我而已!是岩泉不好,他送好几人进医院了。」
听到我们对话的男子,突然情绪激昂。
「区区学生也敢逞英雄!!我们可是拚了命执行这项计划,眼看他们即将接受我们的要求,你们却来碍事!」
拼命?要求?似乎从一开始就鸡同鸭讲……有点不对劲。
「樱井,枪放下来!」
「高山!要是我放下枪来,所有人都会被杀啊。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会的,总之先放下枪来。再这样下去——」
正当我试图劝说的时候,小海突然从樱井身后冲了出来,
「还有我啊!」
喊着的同时,扣下左轮枪的扳机。
磅——————!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小海被反作用力震得往后倒。
左轮枪的开火声在货柜的回响之下,不断嗡嗡作响。
「什么!?」
男子惊讶地一瞬间离开佳奈妹妹的身体。
我抽出自己的警棍,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蓝且尽全力丢向男子。
「呜哇!」
快速飞过去的警棍噗的一声,击中腹部正中央。男子双手握着警棍,发出呻吟往前栽倒。
「樱、樱井姊姊——!!」
纤细的双脚差点绊在一起,但佳奈妹妹还是勉强往前跑,飞奔到樱井怀里。
右手持枪的樱井直接抱紧她,以左手抚摸她的柔顺黑发。
「抱歉喔……我们来晚了。」
「不、不会,没关系。」
佳奈妹妹哭着摇了摇头。
「他有没有对你毛手毛脚?有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帮你射杀他喔。」
拜托你别这样。
对于这个问题,佳奈妹妹也摇了摇头,
「嗯,我没事。我只是一直被关在房间里而已……」
并且小声说。
「是吗,太好了。」
「可是……可是……人家真的好害怕;」
佳奈妹妹突然将脸埋在樱井的白衬衫上大哭。
她一定忍耐到现在了吧。
樱井露出笑容,抱着哭泣的佳奈妹妹。
这时小海以左手按着右臂,缓缓走过来。
同时拖着一只脚,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谢谢你,小海。身体不要紧吧?」
我接过枪和腰带。
「虽然到处都在痛……但似乎没事。」
小海微微笑。
樱井抱着哭泣的佳奈妹妹双肩,缓缓松开。
「刚才小海对空鸣枪,威吓射击真是帮了我大忙呢。」
「……欸嘿……」
小海突然满脸通红。
「怎么了……小海?」
「其实不是这样……」
「什么不是这样?子弹不是朝空中……」
这时候,小海说出很可怕的话。
「刚才我确实瞄准了那男子,结果一开火,却变成这样……」
咦!?刚才小海瞄准了犯人!?
由于小海不习惯实弹,因此枪口往上扬,结果变成威吓射击。
「没关系啦。反正结果还OK。」
樱井笑着说,小海随即更加脸红,点头说了声「对呀」。
这样哪叫0K啊!
刚才的一击让男子似乎很难受,幸好还有意识,也没受到什么重伤。
我将男子的手铐在背后,带回大家这边。
佳奈妹妹迅速躲到樱井身后,仅探出头来。
「为什么要绑架佳奈妹妹?」
樱井瞪着男子。
「因为她在新桥站看到了我们货柜的内容物。」
「货柜的内容物?佳奈妹妹看到了什么?」
「没、没有,我什么也没看见!」
男子狠狠瞪着紧闭眼睛大喊的佳奈妹妹。
「少骗人了!你看到运往这座总部的爆裂物与枪了吧。」
爆、爆裂物!?
「我、我不知道。」
佳奈妹妹怕得再度躲到樱井身后。
「我们在新桥站确认要在这里使用的装备时,这丫头突然从手机朝货柜拍照。所以才抓住她并关进货柜里。」
为什么事到如今,男子还有余裕嘻皮笑脸地讲话。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将什么爆裂物运过来……」
「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喔?真是的,所以才说国铁没用嘛。」
「罪犯有什么资格摆这种架子啊!?」
樱井揪住男子的胸口。
「我是RJ的人。为了向浪费国民血汗钱的国铁砸下正义的铁鎚,挺身而出的现代志士!」
『…………』
我们所有人一瞬间面面相觎。
「RJ?就是你?」
樱井笑了声「唬人的吧?」
可是听他这么一说,至今不对劲的原因才豁然开朗。
数名同伙,大量枪枝,基地等设备,死不肯认输……
佳奈妹妹看到的,是准备执行恐怖行动的RJ。这些人不是色狼!
「难道……你是试图炸毁发电厂的RJ首谋者,添田吗?」
「终于明白啦?」
添田鼻哼了一声。
这、这下该怎么办?
如此事出突然,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联络饭田小姐,请教她的判断吗?
正当我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困惑时,樱井开始以双手勒住添田的脖子。
「呜呃——一」
「添田,就是你引发这次骚动的吧~!」
「喂,樱井,快住手!」
我将樱井的右手从脖子拉开。
「呼啊……呼啊……」
添田跪在地上,我低头看着他。
「我们已经得知,你们安装炸弹的四辆油罐车目前的所在位置。」
「怎、怎么知道的!」
「我们也不能这么轻易失去国铁啊。」
我确认手机的时钟,现在是十六点四十四分。
「铁道公安队很快就会同时攻击四处地点,让这起事件落幕。」
「这,这怎么可能!」
添田失望地垂头丧气。
恐怖行动当然是错的,我明白这一点。但是筹画这么大规模的恐怖行动,肯定相当庞杂。
唯独这一点,觉得他有点可怜。
就在这时候!
轰隆————————!!
「怎、怎么了!地震吗!?」
伴随惊天巨响,地面跟着天摇地动。
跟着『呼!』的一声,冲击波迎面而来。
「地震怎么可能产生冲击波!这是爆炸啦。」
樱井从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所有人也跟着朝相同方向望去。
只见一大团黑烟缓缓飘起。
地点是国铁扇岛火力发电厂所在位置,通往扇岛的唯一一条桥附近。
那条桥应该有道路,以及通往鹤见线的扇岛铁路支线。
「咯——咯咯咯咯咯。」
添田突然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添田!」
樱井瞪了他一眼。
「我们对政府的诉求或许会失败。但我至少要拖那座国铁扇岛火力发电厂一起下水。」
添田指了指一旁岛上可以看见的发电厂。
「这是什么意思!?」
我逼问添田。
「我们也考虑过要引爆的油罐车位置被锁定的情况,所以只有这里设置了备用炸弹。准备在最后通牒的十五分钟前,十六点四十五分炸毁通往扇岛的桥。虽然威力比不上炸毁发电厂,但肯定足以炸烂桥。这么一来,那座海埔新生地会变成完全的孤岛,你们的部队也进不来,然后炸弹将会在十七点准时引爆!」
添田以高亢的声音「哇哈哈!」放声大笑。
「看你干的什么好事!」
朝向大吼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宇部先生站在身后。
「年轻人,你知道制作东西是多么麻烦的事情吗?不论是发电厂或铁路,都是我们这个世代胼手胝足,努力打造出来的啊。甚至还跨过好几名朋友的尸体呢。你知道我们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你们这个世代才打拼的吗。结果……什么都不缺,过着舒服日子的你们,就只会搞破坏而已吗!」
添田露出从容的表情。
「老头子,思想太老旧,太老旧啦。现在就是物质太多了。我们这个世代啊,不先破坏就没有东西能创造啦。这里也一样,被炸毁之后才会产生建造发电厂的工作啊。」
就在所有人哑口无言呆立时,添田红着脸,愈说愈兴奋。
「其他火力发电厂主要供应一般家庭,但国铁扇岛火力发电厂一手包办了关东一带的电力。所以只要炸了它,至少半年之内,时刻表和国铁营运都会大乱。这次虽然没能逼迫国铁分割民营化,但以结果而言,旅客会舍弃国铁。不久的将来,我们的理想就能得以实现!RJ万岁!所有的铁路是属于国民的!」
添田握紧拳头演讲。
他真的疯了……
的确,现在的国铁有其不好的部分。
但是几十倍的国铁职员,一心为旅客着想,深爱铁路,每天准时准确行驶列车。
国铁有这么多努力的人,为什么还能干出这种坏事!
「添田,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气得肩膀颤抖大吼。
樱井以手刀猛烈劈在添田的背上。
只见他咕哝一声,翻白眼栽倒在地上。
「废话连篇吵死人了。」
樱井微笑。
其实身为代理班长,应该叮嘱她不可以这样,但所有人大概心情都相同。
我想向饭田小姐寻求指示,看了看手机画面,但却显示收不到讯号。
「怎、怎么会这样?就算这里是工业地区,也不至于连手机都不能用吧?」
「木原也说过,考量到公安队突袭,这一带该不会设置人为干扰了吧?」
「人为干扰……干扰电波?」
「没错。据说最近也有炸弹是以手机遥控引爆,因此进攻之前,听说会要求当地基地台停止发送电波。会不会更针对遥控器等器材的频率,进行局地干扰呢?」
樱井的父亲不愧是警察。
意思是现在只能靠自己的判断吗……
我抬头仰望运河对岸,耸立在眼前的巨大发电厂。
这种设施如果爆炸,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损害。距离这么进的话,可能连这里都会遭到爆炸波及。
担任总部的东京中央铁道公安室,应该已经对发电厂下达避难命令了。所以我应该专注于保护警四所有人,以及三名RJ成员的安危……
我收起手机,看向大家。
「再过十分钟发电厂就要引爆了,很可惜,我们得离开这里避难。」
「你在说什么啊!这么做的话,不就正中这些恐怖份子的下怀吗!?」
我当然知道。
所以大家都一语不发,但只有樱井一人慷慨激昂。
「樱井拜托你体谅一下。东京公安室的部队还没冲进扇岛,这么一来,安装在油罐车上的炸弹会在十七点引爆。」
「正因如此!才应该想想办法吧!?」
我也很想阻止爆炸啊。
「这和东京站的炸弹骚动规模天差地远啊。这里又弄不到液态氦,而且只剩十分钟,根本来不及拆炸弹。更何况!」
我指着扇岛。
「要怎么过去对面啊!」
「就算游泳也要游过去吧!?」
「别说得这么简单!就算你游得过去,要怎么移动巨大油罐车?那可不是人力推得动的啊!」
樱井激动得满脸通红,贴近我的眼前。
「可是!难道你不会不甘心吗!」
她的眼睛微微泛着泪光。
樱井……
我无法一直盯着她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看,迅速别过视线。
「……我也很不甘心啊。」
唯一能做的,只是将带了手套的右手搭在樱井的肩膀上。
在众人一语不发的寂静中,宇部先生喃喃说着。
「或许有办法过得去喔。」
「咦!?」
樱井迅速离开我,看向宇部先生。
「怎么说呢!?」
宇部先生叉着手看向车头。
「这玩意儿或许能从水江町前往扇岛哪。」
樱井对宇部先生完全没有疑问。
「是吗,那立刻赶过去吧!」
「好啊,上车吧。」
随即迈步朝宇部先生与车头走去。
「我也要去。」
我伸手阻止准备跟在樱井后面一起去的小海。
「小海……你的脚不是受伤了吗?」
「这点小伤不要紧!」
虽然小海忍住伤势使力,但立刻喊了一声『好痛!』
「别勉强自己。必须有人负责保护佳奈妹妹,还得有人负责送岩泉与RJ的人就医。所以小海留在这里吧……」
「高山……」
「一旦爆炸,这里也很危险。我希望小海和大家一起避难……」
小海应该也知道,前往扇岛要冒着相当大的危险。
但是必须有人去才行……否则旅客可就伤脑筋了。
小海眼里噙着泪水,无力地微微举起手来。
「高山……不……不要去——」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充满正义感的人。
如果再听小海说下去,我说不定也会放弃……
所以我转过身去,避免看到小海的表情。
「我很快就回来……小海。」
「一定要喔!」
小海的大喊传入我的耳里。
「那当然,因为与危险绝缘的超稳定人生,才是我的目标……」
「对、对呀……」
我迅速竖起食指。
「对了,下次放假的话,大家一起去玩吧。」
「……咦!?」
「佳奈妹妹也一起来。」
小海一瞬间困惑。
然后……
「嗯,好。那么我……想去海边。」
声音听得出有些呜咽。
「我知道了……一言为定……大家一起去海边玩……那我上啦!」
我头也不回往前走。
「高出——!!油罐车的车号应该是『28377』!!」
小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谢谢你——!!」
我头也不回挥了挥手。
留下小海后,我直直朝车头走去。
先走过去的樱井,让宇部先生先登上车头后,自己也跳上车,站在车体的右侧踏台。我追上去之后,也跟着从面前的踏台登上驾驶席旁边。
「赶快发车!」
樱井对宇部先生说。
「来哩。」
宇部先生启动引擎,用力按下主控制器开关。
车头发出巨大的『哒哒哒哒』声响,从水江町站继续往前行驶。
前方连货运路线图上都没有记载。
我以不输给噪音的大嗓门询问。
「宇部先生,究竟该怎么去扇岛?」
「当初在水江町建造海埔新生地时,往川崎方面什么都没有,相当不便。不过早期就有兴建发电厂的扇岛老早就盖好了。因此在水江町与扇岛之间的运河沉入水泥箱涵,从后方挖掘自两侧的海埔新生地相互连结。」
「意思是这里有海底隧道吗!?」
宇部先生哼笑了一声。
「没那么大工程啦,只是勉强让小型车头经过的简单结构。墙壁老是渗水,也没有换气孔,柴油车头开进去会闷死人的简单玩意儿。」
车头行经通往各工厂的分歧线路,同时朝海边行驶。
原来还有这种东西啊,可是……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啊?」
「我进入国铁没多久吧,大约四十年前。」
樱井惊讶地望向驾驶座。
「四、四十年!?这种隧道现在还能用吗!?」
「刚才不是只说过……或讦有机会过去吗。」
「哪、哪有这样的啊!」
「小姐,那难道要停车吗?」
「这、这个……
「想赢过别人的话,就只能走没有人想过的道路罗。」
「没有人想过的道路……」
「如果做的事情和大家没什么区别,人生就再起不能啦。」
海面就近在眼前。
「可是……在进入隧道前有个问题。」
宇部先生凑出身子,眯起眼睛。
「果然关闭了吗……」
线路在海面前呈现大右弯,前方通往工厂内部。
可是进入工厂前,却有一道很大的铁栅门!
为了防范小偷,这种通往工厂的线路上几乎都会装设围篱或门。平常只要向警卫说一声,警卫就会帮忙开门,车头进入后再关上。
「没办法,只好联络警卫帮忙开门了。」
宇部先生手握着主控制器的拉杆,准备减速。
结果樱井对宇部先生挥了挥手。
「现在没时间联络警卫了啦!」
「说这什么话!要是撞上栅栏,这玩意儿可承受不住啊!?」
「放心。我会负责开门,继续往前行驶!」
宇部先生露出放心的表情。
「是吗……可是列车不停下来,小姐不就没办法下车了吗?」
「别担心那种事情,宇部大叔!」
樱井面露微笑,一只手搭在引擎盖翻过来,落在左侧踏台上。
「高山!从后面扶着我!」
轻巧落在我面前的樱井回过头说。
「你要做什么,樱井!?」
「别管了,快点!」
樱井左脚踩在稍微高一点的部分,将左臂架在左脚上,右手拔出枪来迅速以双手持枪。
左手肘与左脚正好呈三角形,稳定枪枝。
可是这样就非得撑住她的身体不可。我轻轻搭着她的肩膀。
「这样子会晃动吧!稳稳抱住我的腰!」
咦!?不会吧——!!在这种地方这么突然!?
「可、可以抱你的腰吗!?」
「快一点啦!」
我以右手稳稳抓住车头的车身,左手搂着樱井纤细的腰身。
原来女孩子的腰这么纤细啊……
我将半只手臂就足以搂住的腰身拉过来,让樱井的稳稳贴住我的胸口。我感到微微温暖。
眼前是樱井漂亮的后颈,迎风摇动的后发搔得我鼻子发痒。
……唔!?……
我的心脏再度怦怦狂跳。
「要开枪罗!」
听到樱井的话,我才回过神来。
「知、知道了!樱井,你在前方想做什么啊!」
「不是说过我要开门吗!」
车头响起『叽叽——』的金属声,开始往左弯。
「再这样下去会撞上啊!」
宇部先生并未减速喊着。
我稳稳搂住樱井,以防止她乱动。
「只要用枪打坏门的绞链就行了!」
我对面向前方的樱井,在她耳边说话。
「那种事情办得到喔!?」
「首先要认为自己『办得到』!」
樱井突然身体使劲,屏住气息。
当——!当——!当——!当——!
连续响起四发枪声,子弹打穿了支撑双开门的四根绞链。
「怎么样!」
将枪收回手中的樱井,一脸满足的表情。
右边栅门随着『叽——』一声,扭向一旁倒了下去。
可是左边栅门虽然顺利松脱,途中却勾住而没倒下去。
「不、不会吧!?」
就算樱井受过再多射击训练,也没受过搭乘列车的同时,顺利打坏门的训练吧。
所以照理说完全命中,但门会不会掉下来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最近的年轻人真是的……抓紧了!」
宇部先生喊着。
「危、危险,樱井!」
我一心想保护樱井,迅速转过她的身子朝向我,脸埋在我的胸口紧紧压住她。
「拜、拜托!?」
樱井虽然也感到困惑,但还是委身于我。
两人拼命在车头的狭窄踏台上紧抱在一起。
匡————————!!叭叽,乓啷!
车身左前方与栅门碰撞,发出铁与铁摩擦的刺耳声音。巨大冲击力透过车身,连我们都感觉得到。
左头灯跟着碎裂,脱落的零件直击驾驶座。仅存的车前窗玻璃也全部碎裂,零件与细小的玻璃碎片一同撤在宇部先生的身上。
「呜!?」
宇部先生发出呻吟般的声音。
「宇部先生!您没事吧!?」
我稍微放开樱井,关切询问。
「别担心……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虽然宇部先生面露微笑,但额头上流下汗水。
这里是化学工厂内的厂内线,线路沿着海边延伸。
不久便可以看见朝地下下降的入口。
与常见的隧道完全不同,里面一片漆黑。
「现在要往下行驶罗!由于不清楚隧道的情况,你们两个躲到后面去!」
宇部先生皱起眉头喊着。
「了解!樱井,跟我来。」
我拉着她的手,沿着车身顺着通道,往车后方移动。
后方车窗看到站在驾驶座的宇部先生背影,从他腋下可以稍微窥见前方的动静。
隧道入口前方放了一个障碍,不过被一击撞飞。
车头点亮唯一剩下的右车前灯。
接着立刻冲进隧道,一口气冲下斜坡。
虽然不清楚确切数字,但感觉得到行驶速度相当快。
原本不知道这么老旧的路线究竟暗藏什么样的危险,应该慢慢行驶才对,但现在可没时间了!
隧道内完全没照明,似乎只有消防栓还有作用,到处都亮着不可靠的紧急用红色电灯。
嘎嘎嘎嘎嘎!
这时候,车头底部不断传来很大的声响,似乎行驶过程中压到了什么。
「怎、怎么了!?」
摇晃的樱井抓住我的胸口,支撑身体。
「因为是老旧铁轨吧。」
「靠这种东西,真的能顺利通过吗!?」
我从车窗看见宇部先生拼命驾驶的背影。
「现在……就相信宇部先生吧。」
樱井仅轻轻转过头去。
「……也对。」
框!车头猛然跳起来,『嘎叽——』一声碰到天花板后落在铁轨上。
最后的车头灯一下子熄灭,瞬间笼罩在黑暗中。
「呀——!!」
震动太过剧烈,差点摔下车去。
我连忙抱过樱井,樱井也紧紧抓着我。
我们紧紧贴着车头后部抱在一起。
面对无法预测的灾难而无能为力时,人很自然就只能这样做。
而且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情调了。
车头的尺寸似乎勉强能进入隧道,每一次在崎岖不平的铁轨上下左右跳动,就会猛烈撞上左右墙与天花板。
每撞一次,隧道的砂砾与小块混凝土碎片,就会随着尘埃一同落下。
而且还传来匡锵一声,黑色物体飞进驾驶座内,连仪表之类都打破了。不过从我这里无从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樱井光是紧紧抓住车身,以免被甩下车就很勉强了。
过了一段时间,线路转为上升。这代表穿越海底,隧道开始接近出口了。
虽然一样持续小抖动,但似乎过了高峰,安静多了。
轨道往左方大转弯,同时逐渐爬上陡坡。
隧道壁以惊人的速度往后方流动,彷佛只要轻轻碰到,就会被拖下车去。
「要出……隧道……了……」
宇部先生可能真的累了,声音没什么精神。
「好的!」
我们两人异口同声喊着。
完全过弯之后,出口突然出现在眼前。
炫目的光芒宛如天神降临般照进黑暗,让我眯起眼睛。
隧这明明这么短,感觉却像时空旅行般。
出口也有设置的障碍理所当然被轻易撞飞,车头微微跳起来后回到轨道上。
轨道在此更加朝左弯,与发电厂的设施并行行驶。
「真的耶!来到扇岛了!」
我们抬头仰望耸立在前方的火力发电厂大烟囱。
「想不到还满大的呢……」
樱井缓缓松开我。
发电厂周围全是运河,从扇岛站铺设过来的线路穿过发电厂大门,直接朝海边延伸。
沿着海边有一道约三公分厚的水泥墙,这就是防御来自海上入侵的所有方式了。
在美国警卫的眼中,日本发电厂的警卫简直像没有一样。
既没有配枪的警卫,进入发电厂内的货物与作业员检查也不严格。
而且四周的围篱也没有高压电流通过,连有设置带刺铁丝网的设施都不多。
「高山,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确认手机的时间,距离爆炸预定时间还有五分钟。
「首先得寻找,安装了定时炸弹的油罐车究竟要牵引到哪里去……」
「牵引到刚才发生爆炸的桥那边不就行了?桥附近没有大型建筑物,而且那场爆炸让附近所有人都去避难了吧。那里应该也是距离扇岛内这座火力发电厂最远的地方。」
「也对,能拉过大正站,应该可以隔开一站的距离吧。」
「虽然可能多少会造成损害,但不会让火力发电厂受损吧?」
「好,那么赶快寻找油罐车后连结吧。」
「嗯。」
车头缓缓前进。通往燃料槽的几条线路上,看见停放着几辆油罐车。
燃料透过油罐车或液货船运送,以大型帮浦抽进设置在靠近海岸的燃料槽内。
各锅炉使用的煤油、煤气、LNG、重油槽就设置在那里。
「会不会就是那一辆?」
樱井指着就在运河边,紧邻燃料槽停放的一辆油罐车。
我确认写在车身侧面的编号。
上面写着小海刚才告诉我的『28377』。
「似乎是呢……宇部先生拜托您了。」
宇部先生默不作声,将车头停在油罐车的后方。
只要违结起来牵引,就能将油罐车拉离发电厂。
我和樱井从驾驶座的两侧探头往内看。
「宇部先生,帮忙一下吧。」
「…………」
宇部先生却没反应。
怎、怎么回事!?
然后他『咕……』的呻吟一声,倒在地板上。
「宇部先生!」
我喊了他,但却没反应。
「高山!你看!」
樱井捣着嘴指向驾驶座。
只见鲜血在驾驶座内四溅。
我将手仲向宇部先生的身体下方,迅速将他抱起来。
「宇部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在隧道里……铁管飞进了驾驶座……似乎稍微击中了胸口……」
宇部先生噗的一声,从口中吐出鲜血。
「请您别再说话了!我马上叫救护车!」
「可是……年轻人……这玩意儿只有我才会驾驶……」
「是、是没错……可是凭您现在的身体!?」
就在我要喊人来的一瞬间。
碰!!
我的后脑勺受到钝器冲击,从驾驶座摔落到线路上。
怎、怎么回事!?
朦胧的视线中从下方抬头仰望,一个手持粗棍棒的人影站在眼前。
「你、你是……」
我绝对忘不了,害樱井受到那种屈辱的那家伙长相。
是在轻井泽打过架的RJ眼镜男!
眼镜男哼一声吸了一口气,使劲一脚朝我的侧腹踹下去。
「咕哇!」
犀利的鞋尖扎在腹部上,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抱着肚子,滚落在眼镜男的脚边。
樱井迅速穿过驾驶座内部,跳下来落在眼镜男面前。
「你是轻井泽当时那家伙!我绝对要一枪射杀你!」
就说这不是公安队该说的话了啦……
在意识蒙胧中我如此心想。
樱井张开双臂,正要准备拔枪。
「等一下,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喔?」
他说的没错,眼镜男这句话确实是正确的。
「呜……没错……快住手,樱井……」
我气若游丝地说。
「这是什么意思啊?」
眼镜男张开双臂,看了看四周。
「在这种地方开枪会怎样?愚蠢如你应该也知道吧?」
可是樱井却不退缩。双手放在腰的旁边,做出随时都能拔枪的动作。
「只要别射偏就行了吧?」
「你真是伤脑筋呢。那么……」
眼镜男一脚踩在我的脖子上。
……唔!?
「只要我稍微施加一点力道,这小子就会折断脖子死翘翘。」
「…………」
樱井沉默不语。
「现在你明白情况了吧?我不喜欢引爆受到妨碍。而且你想救这小子吧?虽然与轻井泽那次有些不一样……但我们再度交易吧。」
什、什么……
眼镜男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静静说着。
「请你赶快丢掉枪。」
要是这样的话……当时轻井泽发生的事情将会重演!
既然这样的话!
喉咙只发出『咿——咿——』难听声音的我,拼命吸了一口气放声大喊。
「樱井!不要管我的安危!干掉他!」
我到底哪来这股勇气啊……
可能是不知不觉产生拼命三郎的蛮劲,我喊出宛如警匪片的殉职镜头会出现的台词。
这一瞬间,樱井咧嘴一笑。
「我知道了,高山!」
咦!?一般而言不该有这种反应吧!?
樱井迅速将右手伸进肩部枪套,瞬间拔出枪来。
当——!!
从胸口拔出枪的同时,迅速朝眼镜男开火。
根本没有人能对付樱井种乎其技的超速拔枪吧。
在北斗星也尝过的灼热犀利风势,再度经过我的侧面!
同时眼镜男「呜哇——!」一声大喊。踩在我脖子上的右脚在疼痛的冲击下迅速松开,手上拿的棒子当啷一声滚落到地板上。
然后他以双手支撑着脚,拖行了两、三步。
打、打穿他的脚!?
「呜哇,呜哇啊啊啊!」
眼镜男突然失去冷静,不断放声尖叫。
樱井将枪塞回胸口的肩部枪套内,穿着裙子却从我头上一口气跨过去。
蓝、蓝色的?
然后狠狠一脚踩在眼镜男的鞋子上。
「这次你休想逃跑。」
「咿、咿!」
樱井右手挥出犀利的拳击,打在眼镜男抽筋的脸上。
脚被踩住的眼镜男想躲也没办法躲,拼命保护颜面。
可是樱井却瞧准他手腕的缝隙揍下去,一拳猫中下巴尖端,只见他的脑袋被K得晃动。
眼镜男双脚不听使唤,身子摇晃。
「谁要跟你交易啊!!」
这次改以左拳狠狠扎在眼镜男的身体上。
传来沉重的『噗!』一声,一拳就让眼镜男动弹不得。
眼镜男的嘴一张一合,同时全身颤抖,迅速试图抱住樱井。
「不要碰我!你这恐怖份子!」
樱井当场小跳跃,在空中转了一圈使出一记回旋踢。
被踹中的眼镜男,在线路上滚了两三圈飞得颇远。最后一头撞上铁轨,当场瘫软无力。
随后樱井一转身,蹲在我身旁。
「你、你没事吧!?高山!?」
樱井的眼中泛着泪光。
然后手搭着我的肩膀,缓缓将倒地的我扶起来。
「噢,嗯……只是侧腹有点痛而已。」
「太好了!」
樱井突然从背后紧紧抱住我。
「喂、喂……」
「当时我只能那样……」
看到她毫不犹豫开枪,还以为她什么都不在意。原来她一直这么担心我。
可能是第一次对人开枪的感觉很可怕,樱井微微发抖。
「你是担心大家的安危才开枪的吧?」
我将手放在搭着我肩膀上的纤细手腕。
「嗯。」
她微微点了点头。
「那不是很好吗。」
「……嗯……」
她又微微点了点头。
我轻轻抬头仰望天空。
眼前是高耸入云的发电厂烟囱。装满了天然气的油罐车,安装了定时炸弹炸弹就这样停在一旁。不巧宇部先生流着血,倒在车头内。
「对啦——!!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啦!」
我猛然站起身,一同站起来的樱井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
「什么叫做这种事情啊!?」
「抱歉!可是如果不想办法处理这东西,我们都会没命啊!现在几点?」
「虽然不清楚,但肯定剩没多少时间了!」
该怎么办!?趁现在连结车头,往大正站方向牵引,应该能多少远离发电厂一些。但现在已经来不及拉到一开始的预定地点了。
这么一来,不知道它会在哪里爆炸。如果我们坚持到最后一刻,最后肯定会被爆炸威力波及。
而且现在也不能像东京站当时拆除炸弹。
我们之间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但油罐车另一端的运河看起来真是漂亮。
「该怎么办,高山!?」
樱井盯着我的眼睛。
看到樱井的眼神,我知道自己现在非采取行动不可。
……一定还有我派得上用场的地方……
「樱井,将宇部先生从驾驶座抬下来吧!」
「咦!!然后呢?」
「别管了,快一点!」
「嗯。」
我纵身跳上车头的驾驶座。
然后将宇部先生从椅子抬下来,小心翼翼送到外面去。
离开驾驶座的瞬间,宇部先生竭尽最后的力气,
「如果真的不行的话…………就使用……」
在我耳边说着.同时以染血的手指着一个按钮。
「我知道了……宇部先生。」
樱井在下方,稳稳接住从驾驶座被抬下来的宇部先生。
宇部先生瘫软地靠在樱井身上。
若是一般成人男性,樱井可能也撑不住。但宇部先生似乎没有那么重,樱井撑着他的两侧腋下,缓缓抬离车头,让他躺在线路旁。
我站在驾驶座看着他们两人。
好!这样就行了!
距离两人才短短十公尺,却觉得彷佛相隔好远。
而且如果我有三长两短……
「樱井,宇部先生就拜托你了!」
「还用你说!等等,高山!?」
看到我坐上驾驶座的椅子,樱井露出惊讶的表情。
车头的引擎还没关,静静发出『哒哒哒哒…』的怠速运转声。
我确认驾驶座的时钟。
「十六点五十八分,发车,行进!」
右手往前指,我使劲喊着。
将前后进操纵杆推向「前进」,同时转了一圈主控制器。
最后将制动缓缓推向行驶位置。车头发出『咻——』的空气泄漏声,缓缓开动。
油罐车与车头的连结器随即喀锵一声相碰。
但由于没有进行开启连结器的作业,因此感觉就像两只拳头碰在一起,没有连结。
只要一个不小心,这股冲击力说不定就足以引爆。
「高山,你想寻死吗——!?」
站在宇部先生身旁的樱井喊着。
由于我没有余暇,所以头也不回喊着。
「我要将它推进海里!」
「海、海里!?」
「现在已经阻止不了爆炸。所以我要将它推向海边,撞破水泥墙,将油罐车沉入海里!」
樱井睁大了眼睛。
「可是这样做的话,高山也会一起掉进运河里吧!?」
「放心,只要制动的时机没弄错,油罐车会掉进海里,而车头应该会停下来。」
「这、这种事情……真的不要紧吗!?」
「我可是要成为国铁驾驶员的男入啊!」
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但我也没把握。
在铁路学校的驾驶模拟器上,根本不可能练习过将货车推进海里。
其实我非常讨厌这种事情。
可是我却想到。
我必须在当下能力所及,达到最好的结果才行……
专注在这一瞬间加油,朝日之丸老大迈进!
这才是我这种超级保守的个性会有的作风!
距离运河大约三百公尺。
前方只有一面薄薄的水泥墙,高约两公尺。
从现在猛烈加速,然后立刻紧急制动,只让货车依靠惯性撞上去就行了。
可是我不知道多大的冲击力会引爆,因此小心翼翼操纵。
而且撞上水泥墙的冲击力也是未知数。
如果撞墙的时候爆炸,我就真的拜拜了。
「上吧!」
我一口气旋转主控制器。
「不要逞强啊——高山——!!」
连柴油引擎的噪音都无法掩盖樱井的大喊。
我头也不回伸出右手,仅笔直竖起大拇指。
车头开始猛烈加速,一碰到油罐车,车轮随即火花四溅空转。
可是面对巨大的油罐车,车头实在太小了。
哆哆哆哆哆哆哆哆。
车头的柴油引擎轰隆作响,车身的屋顶喷出浓浓黑烟,全力推动油罐车。
车身虽然小,但它可是专门推动货车而诞生的车头啊!
叽嘎叽嘎叽嘎叽嘎——
柴油引擎要高速运转,但似乎有各种故障,引擎发出哀号声。
不行,马力差太多了!而且还有一道水泥墙啊!!
这时候,我看见宇部先生说过的按钮。
「宇部先生!请借给我力量吧!」
我以拳头朝写着。强制增压。的按钮一拳捶下去。
结果『咔空!』一声,引擎盖前端竖起一根空气吸入口,从里面传出齿轮猛烈旋转的『叽叽——』声。
「呜哇!?」
车头突如其然以猛烈气势加速,『喀锵』一声猛烈撞上油罐车。
而且车轮虽然空转,但依然强力推动。
『这是机械增压吗!?」
在海外,需要暂时发挥大功率的货运移动机具上,经常安装这种结构。
一开始见到它所产生的不对劲感觉,原来是这样……
可是这种暴冲马般的加速,该不会是哪里故障了吧?
得到力量的车头,火花四溅的同时一口气加速。看了看速度表,两辆车的时速转眼就突破了五十公里。
墙壁以猛烈气势逼近!
接近墙壁后,才发现水泥墙并没有想像中那么薄。
撞上去真的没问题吗!?
这时候,从后方传来几声枪响。
当——!当——!当——!当——!当——!
「高——山——!!」
樱、樱井!?
她的呼喊声连这里都听得见。
樱井发射的子弹呼啸而过,飞到货车前方命中水泥墙,接二连三在墙上打出裂痕。
可是直径九厘米左右的子弹,力道不足以让墙壁坍塌。
不久,所有子弹打光,枪声也不再响起。
谢谢你,樱井……
应该比直接迎面撞上好很多了吧……
可是墙壁感觉还是很厚。
这下糟糕了!要、要爆炸了!
连我这个外行人都有这种预感。
这时候,后方连续响起从未听过的枪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什、什么!?
威力远远超乎刚才的强烈枪响集中在墙壁上。只见水泥碎裂,从脆弱的底部朝海面倒了下去。
另一侧可以看见与我们现在的情况完全相反,寂静无波的广阔海洋。
我看了看速度表,但似乎损坏了,完全动也不动。
被枪声吸引注意力,结果启动制动的时机延迟了。
「糟了!」
我关闭主控制器,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气将制动杆猛推至『紧急』。
车轮发出『叽叽——』的尖锐声音,以及烟火般的火星。
油罐车顺着惯性脱离车头,冲向线路的彼端。
同时『咔空』一声朝原本有墙壁的位置往前掉,后方随即整个翘起来。最后整辆车倒立,翻了一圈后朔运河飞过去。
「停、停下来啊——!!」
虽然很不想习惯这种事,但我毫不犹豫按下写着『紧急』两个字的制动按钮。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发出刺耳的钢铁叽嘎声,速度一口气降了下来。
飞到空中的油罐车上下颠倒,从车顶发出巨大的声响落水。
颠倒的车身上,只见车轮依然猛烈旋转着。
油罐车随即发出噗噜噗噜的声音,开始下沉。
可是我乘坐的车头却没有停下来!
油罐车与车头之间宛如有一条看不见的缆绳,眼看要将我拖进海里。
我紧紧抓着主控制器与制动,闭上眼睛。
不行了!要掉进海里啦!
「高山————!!赶快跳车!」
听到樱井的声音,我才发觉。
「噢,对喔!」
我从门开着的驾驶座左侧,看也不看就往外跳。
「呀!」
车轮的火花四溅,车头从我身后冲了过去。
我在草皮上滚了两三圈,然后转过头看向车头。叽叽——发出最后尖叫声的车头,仅有前轮掉出轨道,但勉强没掉进海里停了下来。太好了!总算停下来了……
「呼……我可不希望宇部先生宝贵的车头掉进海里呢。」
一瞬间我松了口气,但樱井拼命的叫唤再度让我回想起现况。
「高山——!!你在干什么啊!赶快逃啊——!」
呜哇!?对喔!
彷佛看见人生走马灯般的慢动作开始播放。
我每跨出一步,樱井就用力挥挥手对我喊「快点!快点!」我明明想跑向她,却一直抵达不了。
不知从何畴开始,觉得喉咙好乾。
四周的声音开始模糊,彷佛所有声音都在水里一样糊成一团。
踩在草皮上的沙沙声,以及跨出下一步的沙沙声……
虽然不知道自己跑了几步,但就在距离樱井张开双臂,只剩下咫尺之遥的距离时……
背后传来『隆!』一声,我回头一看。彷佛怪兽从海中冒出来,海面发出白光,有如一座小山般鼓了起来。
就在下一瞬间!
轰隆——————————————
呜哇——!?
爆炸等级一言以蔽之,就是『这是在拍电影喔!?』
有生以来从没听过这种声音,今后应该也不会听到第二次吧。
由于在水中爆炸,威力减弱不少。但是背迎着爆风的我,还是重重扑进等待接住我的樱井双臂之中。
当然,樱井怎么可能撑得住我,两人抱在一起飞了出去。
我们在草皮上滑了好几公尺,才好不容易停下来。
爆风与冲击波掠过我们头顶。
从樱井敞开的上衣旁瞥见腋下的枪,同时她在下方护着我。
我微微一笑,
「谢谢你……用它帮我打破了墙壁……」
说着,
「我不是说过,会负责保护你驾驶的列车吗。」
樱井也笑了笑。
下一瞬间。
哗啦——————
突然下起滂沱大雨。
「怎么回事!?雷阵雨吗!?」
我们两人起身仰望天空,只见天色十分优美。
樱井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沾在脸上的水滴。
「好咸喔~是海水啦。」
「原来是这样……」
被炸上天的海水落了下来,倾注在附近这一带。
转眼间我们也被淋成了落汤鸡。
「不过自动手枪的火力果然不一样,竟然能打穿那道水泥墙呢。」
「一开始是我没错……但之后的枪声就不是罗。」
「那一阵像机枪的声音吗?」
「没错,那可能是——」
宛如庆祝我们的成功一般,天空出现漂亮的彩虹。
同时看见一台大型的机影,穿过彩虹飞了过来。
以白色与深蓝色漆成双色的机门,上面写着『海风』的直升机缓缓降落。
「你们两个~没事吧~」
不知为何,从开启的机门向我们挥手的是饭田小姐。
「果然……」
樱井看着饭田小姐,如此低声说。
「什么叫果然啊。」
樱井按着被直升机的风吹乱的头发,以不服输的声音喊着。
「这个呢~!!」
说完后顿了半晌,她才继续说。
「之后再告诉你!赶快送宇部先生去医院吧。」
「也对!」
直升机缓缓在一旁降落,饭田小姐连忙赶过来。
我们抬着宇部先生,急忙让他搭上直升机。之后虽然知道会被樱井骂,但我还是背着RJ的眼镜男过来。
樱井露出不悦的眼神,但并未抱怨。
「这个人的脚被枪打穿了,麻烦紧急帮他处理一下!」
「真的吗!?总之先让我看看!」
「嗯,我想应该是右脚。」
隔着我的肩膀,樱井悄悄窥视。
开枪击中人还是让她很在意吧。
饭田小姐从医疗包中取出小剪刀,迅速从裤子被打破的部分剪下去,剪成一块大洞。
我和樱井都皱起眉头盯着瞧。
饭田小姐反覆转来转去,检查脚上的伤势。
「脚上什么也没有喔。」
「「咦!?怎么会!」」
「刚才他可是痛得满地打滚呢。」
再检查一次眼镜男的脚后,饭田小姐说。
「子弹的确在撕裂裤子的距离划过,但只有擦伤。在日本被枪打伤的人啊,大多都会夸张得大呼小叫呢。」
「这么说来……」
饭田小姐点点头。
「嗯,别担心,子弹没打中。」
樱井露出放心的表情。
虽然经常将射杀挂在嘴上,其实樱井还是会害怕吧。
「不过……腹部的伤势相当严重,最好也赶紧将他送医吧。」
我半眯着眼睛望向樱井。
「什、什么嘛!又不能怪我!」
「没有必要出手这么重吧?」
「可是……上次他在轻井泽还不是一样……」
樱井嘟囔着。
「你们两人赶快上飞机吧!要走罗。」
我们回答饭田小姐。
「「了解!」」
跨上直升机,迅速进入机内后,直升机随即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从扇岛起飞。
直升机震动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
透过窗子可以看见刚才我们所在的各座岛,下面还看得见挥着手的小海与岩泉。
「高山:辛苦罗,」
「是的……饭田小姐。」
总之……结束了……
昨天的睡眠不足与放松心情的感觉,使眼前的景色突然开始天旋地转。
「不过饭田小姐怎么会来这里?」
「啊;因为在意新桥站监视器拍到的那些人,因此拜托小滨班长与奈良班长调查,结果得知是这次的首谋添田喔。本来想打电话联络,但高山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才会直接来罗!」
「不好意思,由于发生意料之外的战斗与各种麻烦……话说回来,公安队连这种直升机都有啊?」
「这是隶属总公司的铁道公安航空队,唯一的二口喔。」
「铁道公安航空队?」
「没错,针对大规模天灾时的拍照摄影为目的,最近新成立的喔~」
『总公司为了我们,居然舍得出动这种东西呢?」
「怎么会呢~是我恳求宇野部长后,他才痛~快答应出借呢~」
饭田小姐笑了笑。
肯定没这么单纯吧……
不过我现在觉得那些都无所谓。
之前一直硬撑的气势,在与饭田小姐对话的途中泄气。坐在直升机座位上的我,就这样缓缓瘫了下去。
在逐渐远离的意识中,好像听见樱井不断喊我的名字『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