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辽阔晴空宛如玛莉亚之心一般包围着学生们。
虽然该下雨的时候就是会下,但看到今天这大好天气,就会让人不禁想说「这都是平日积善的回报」或「因为圣母玛莉亚守护着我们」。在天主教的女校更是如此。
总之。虽然一路上发生了种种事情,莉莉安女子学园高中部依旧欢乐地迎接了体育祭。
「运动服,很好。便当。带了。我出门了~~」
佑巳在玄关用手指确认行头,正兴致高昂打算出门时,有人听见她最后一句「我出门了~~」之后喊出声响:
「啊~~佑巳。」
有人叫住了自己。
「怎么了?入场券我昨天已经拿给妈妈了喔。」
虽然佑巳试着猜问题并回答,果然还是猜错了。
「我穿这件好吗?」
父亲身着奶油色Polo衫,不安地站在上框(注1)低头看着女儿。他手中还握着好几件衣服,大概正在犹豫选哪一件。
「有什么差别吗?哪件都好吧。」
「别说什么哪件都好,你仔细帮我看看挑一下啦。」
从常穿的衣服到连一次都还没穿过的新衣都有,其中究竟有几件会留到最后呢。啊,仔细一瞧,连佑麒的运动衫也混在里头。
「我说呀,今天是女儿的体育祭喔,做父亲的没必要搞服装秀吧。」
今天是礼拜天。
父亲很幸运地没有工作,所以便决走来看体育祭。但有些兴奋过头了。
「但要是和其它人的爸爸比起来差了一截的话……而且我也不能穿不合宜的衣服来害你丢脸吧?再怎么说。你可是风蔷薇的妹妹呢。」
「……是红蔷薇啦。」
看来父亲把红蔷薇与风信子搞混了。虽然两种都是很美丽的花,但种类完全不同。
「佑巳。拜托了。」
他似乎考虑太多,思考逻辑反而都乱掉了。不管怎样,只要女儿认真帮他挑选,他应该就会感到满足了。因此佑巳稍微犹豫之后挑了一件。
「那我挑你右手拿的那件Polo衫。反正爸爸你挺适合绿色的,绿色也是绿队的我的幸运色喔。应该吧。」
其实他现在穿的奶油色也不错,但要是这样说,就没有「人家帮我选的感觉」了吧。再说只要理由够正经,不管挑哪件。父亲都会很乐意地穿上吧。
「嗯,我知道了……但是,不穿西装没关系吗?」
挂在他左手的是炭灰色的全套西装。如果是教学参观,挑这件或许是最佳选择。
「老爸,体育祭就是运动会喔。去声援的家人们最好也跟着穿休闲服装吧?」
佑麒边打了个大哈欠边走过来,然后从父亲手上拿起西装,接着正好发现自己的衣服,于是也把它拿走。
「你爸爸他呀,偷偷对祥子学姊的父亲怀着竞争心埋呢。」
三人在玄关吵吵嚷嚷的,所以母亲也走出来加入对话。
「可是,祥子学姊的家人好像不会出席喔。」
以前佑巳被邀请去小笠原家的别墅时,母亲还因过度紧张引发了越光米事件,这次会意外冷静,是因为事前就得知这件事了。
「我不小心忘记说了,抱歉啊。」
母亲毫无歉意地笑了。此时佑巳立刻打圆场:
「听说是要参加亲戚的结婚典礼。」
「……毕竟是礼拜天嘛。」
父亲好似突然失去了兴致,他背过众人,为了把双手抱着的衣服摆回衣柜,有气无力地沿着走廊走回去。佑巳询问跟在父亲身后的佑麒:
「佑麒你呢?会来吗?」
「我不去。」
「为什么?」
「没为什么,因为我打算出门。」
弟弟不客气地说完就退场了。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觉得不好意思啦,对吧。佑麒,你的便当我已经先做好了,中午记得吃喔。」
然后里面就传来弟弟「嗯」的响应声。既然要在家里吃午饭……也就是说要出门只是随口胡诌的吗。
看到耸肩笑出来的母亲,佑巳不得不感到佩服。居然能完全看穿丈夫和儿子的心事,真了不起。
「可是……」
女校的体育祭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是青春期男生的微妙心理呢……看来佑巳还不了解哪。」
「呃。」
而且还能读出女儿的内心吗?母亲真是不可小觑。
「全力以赴是好事,但注意别受伤了喔。输赢是其次,体育祭最重要的就是快乐出门平安回家喔。」
「那是在讲远足吧?」
「拿来应用一下嘛。」
母亲笑着送佑巳出门。
「慢走,我等会儿就和爸爸一起去看你。」
「嗯,我出门了。」
神采奕奕地回答之后,佑巳走出了玄关。
她对着一片清澈的蓝天做了个深呼吸。
输赢是其次。
但如果胜负之后是惩罚游戏等着自己呢?
事情就不能想得这么悠哉单纯了。
2
佑巳抵达学校后立刻前往一年桩班。但没发现小可的踪影。
「她的东西都在,应该到学校了。」
小梨环视教室。
「她的制服摆在教室里,所以可能是去换运动服……或是在哪里练习大队接力也说不定。」
「……晨练吗?」
看来她十分带劲呢。原本想在体育祭前问问她惩罚游戏的内容才过来,这一听顿时没心情问她了。
「等她回来,要我请她去佑巳学姊的教室找您吗?还是有什么要我传话给她的--」
「啊,不用了,没关系,不是什么急事,而且等体育祭开始就可能在操场上遇到了。」
佑巳一边挥手,一边倒退。虽然也没必要慌忙离开,但是和小梨对话就好像会不小心说出多余的话,所以佑巳说了声「掰掰」便转身离去。
「啊,佑巳学姊?」
小梨虽然感到不可思议而低语,却没有追上来。代替她奔出教室的是其它人物。
「佑巳学姊。」
佑巳被叫住的同时,手腕也被对方抓住了。她转过身子,站在那里的是一位已经换好运动服的少女。
「……小瞳?」
小瞳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注视着佑巳并说道:
「我有话对您说--」
「您和细川可南子做了什么约定吗?」
两人移步至没人的逃生楼梯旁,小瞳如此问起。
「虽然乃梨子同学对班上同学解释,她只是因为对绿队抱有对抗意识才会认真起来……」
她停顿一下,继续说道:
「但我不认为只是这样。」
某个班级似乎一大早就在中庭里进行热身运动,「一、二、三、四」的呼声传了过来。佑巳将双手握住扶手伸展身体。从这里也能看见蔷薇馆。
「光是这样。她是不会有所行动的。」
等到「五、六、七、八」的呼声结束后,小瞳低声说着。
「我也不认为佑巳学姊您只为了对她说声『彼此加油吧』就把细川可南子叫出去。」
「……你真了解呢。」
佑巳这时终于开口了。看来小瞳说「有话要说」的内容,果然跟小可有关。
「佑巳学姊您究竟有什么企图?」
「企图?」
尽管佑巳反问回去,她却觉得「企图」一词真是猜对了一大半,所以嘴角稍微翘了起来。
「我不知道您在策划些什么,但她这阵子非常活泼开朗,看起来十分开心。」
与之正好相反。小瞳一脸不开心地低语,气息也显得混乱。
「这不是很好吗?」
佑巳如此回话后……
「您、您说很好……」
小瞳的正字标记,也就是那螺丝卷般的头发大力地晃了一下,同时,她海鸥羽毛似的眉毛也扬了起来。
「咦,不是吗?小可能兴起和班上同学并肩努力的热情,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吧?」
毕竟小瞳铁定对缺乏团队精神的小可十分恼火。
「谁知道究竟是不是好事,也有一些事情表面看起来很正面,但把眼光放远来看之后才发现其实是坏事啊。听好了。佑巳学姊,要是细川可南子是自发提起干劲的话,我当然也不会有任何抱怨,但若这是佑巳学姊您提出某些交换条件才促成的结果--」
你就会抱怨了吧,小瞳。不过,推理得还真不赖。
「这可不是好笑的事。」
「啊,抱歉。」
眼前的少女十分认真地抗议,佑巳也觉得有些同情起对方,所以不禁把连姊姊都还不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输掉队伍战的人必须听从赢家一个要求。我和小可这样说好了。」
「咦!?」
「所以小可才会那样拚命的吧。」
「--」
突然听见真相的小瞳无言以对。佑巳既然都已经把这件事给说出来了,所以就顺便坦白了赌注内容。
「附带一提,小可输的话,就必须来帮忙山百合会的戏剧表演。」
「那……她赢的话呢?」
「我还没问她。」
「您是笨蛋吗?」
她面对学姊依然毫不留情。
「如果她要您认她做妹妹。您打算怎么办?」
「我想没这可能。」
小可以前曾对新闻社说过。就算佑巳提出缔结姊妹的要求,她也不会答应。况且那还是「两人吵架以前的事,既然两人关系都弄僵了,认为没有这种可能也是合理的。
「这种事有谁能保证。」
「是没错啦。」
「而且人心本来就会改变。」
「这是当然的。」
即使如此,佑巳还是认为她不可能做这种要求。
但到时候,要是她真的说「请收我当妹妹」--
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再想吧。左思右想那些对方还没说出的话,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如果有那种闲工夫还不如去锻炼跑步,好让自己不会在借物赛跑上出糗。
「为什么佑巳学姊您要对细川可南子如此宽容呢?」
小瞳叹了口气说道。
「宽容?」
「细川可南子对您做了过分的事吧?」
「你怎么会知道……」
当时在场的人,只有佑巳、小可与祥子学姊。排除掉佑巳自己,剩下的两人也不可能将这件事说出去。
「我不是从谁那里听来的,只是有这种感觉罢了。」
「这样啊。」
只要用心观察,或许就能察觉出某些事。更何况小瞳一向把小可当作天敌,自然会时常在意对方的动向。
如果用考试来比喻,这件事并非数学、物理或化学那类问题,只要得到相当的材料并代进相对应的公式,任谁都能解答出来。而是像国文申论题那般,只因为「我有这种感觉啊」这类暧昧理由就能将答案洋洋洒洒写在试卷上。
「她在撒娇。她只是对自己周遭的环境感到绝望,所以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罢了。世上很多那种人,但是真正悲惨的人明明比那种人更多。看到那种只顾着自怜的人。我就会没来由地感到烦躁。」
小瞳不屑地抛下话语,态度就好像帮「那种人」和「真正更加悲惨的人」发表言论似的。
「但是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啊。就算受了同样的伤。在不同人身上也会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
「可是,能以客观标准来判断的差异性仍旧存在。您认为擦伤和骨折比起来哪一个比较不痛呢?」
一般来说当然是擦伤吧。但是小可所受的伤是否只有擦伤的程度,这是无法从外观来判断的吧。
「这样啊。原来小瞳你知道小可的状况啊。」
「是啊。虽然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需要我来告诉您究竟是怎样的事情吗?她的父亲--」
「别说了。小瞳。」
佑巳喊了暂停。
「我不打算听。」
「……佑巳学姊。」
小瞳似乎有些惊讶地盯着并排站在一劾的佑巳的脸庞。看来她本以为佑巳会想无条件地打探小可的事情。
「要是小可想亲口跟我说,我就会听。但我现在还没有不惜问你也非得知道的必要。」
跟小瞳谈这些事的时候,佑巳也觉得渐渐整理出自己的想法了。
「不管小可发生过哪些事情,都与我和她之间的赌注无关。或许小瞳你担心万一我输掉时可能受到的伤害,但对我而言,真正重要的并非今天体育祭的胜败。」
「您这是什么意思?」
小瞳皱起眉头,就好像初次听闻从未听过的话语。
「我认为小可接受了这场胜负,才是件有意义的事。」
「我不太懂您在说什么。」
小瞳似乎很努力想理解佑巳的话,但最后好像还是放弃了。
因此,佑巳决定只特别告诉小瞳理由。
「我只是想和小可有所联系罢了。在我们计较胜负或赌注的时候,她就会跟我说话了不是吗?这就是我的目的。」
听佑巳说完理由的瞬间,小瞳低着头,像是硬挤出话语般低语:
「天真。」
「咦?」
「佑巳学姊,您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小瞳忽然抬起头来,挑衅似地仰头看着佑巳。
「难道您就真的不懂吗?您越是这样做,就越是会助长细川可南子的气焰。我最讨厌佑巳学姊这种天真的地方了,亏您这样还能当红蔷薇花蕾。」
「咦?」
佑巳慌了起来。小瞳恐伯认为多说无益吧,她背对佑巳,伸手握住了逃生口的门把。
顺势打开门后,她突然说道:
「啊,对了。」
她有如忘记说清楚似地轻轻转过身。
「刚才您的话有一部分需要更正。您好像会错意了,我可是一点都不担心您。」
「啊……是吗。」
「没错,那么我告辞了。佑巳学姊您也别老在这种地方发愣,如果不是想穿着制服参加体育祭,劝您快点回教室比较好吧?」
螺丝卷摆出目中无人的笑容,然后消失在校舍之中。
「说我在这种地方发愣?」
也不想想是谁在人家正打算回教室时叫住人,还把人家带到「这种地方」。不过就算想抱怨,对方也早就不在这里了。
「小瞳那家伙。」
佑巳虽然一面嘟嚷,却发现自己正笑着。
明明被对方炮轰得体无完肤。却为何没有特别感到不悦呢?
「最讨厌我天真的地方啊。」
佑巳呢喃后,急忙前往二年松班的教室。
3
一如往常地结束广播朝会后,召开了简短的班会。
「我能理解各位容易在这时过度卖力,但还是要请各位提高警觉、注意安全。毕竟以前也曾有学姊受了严重的伤,导致无法参加毕业旅行的案例。」
班导的叮咛事项前半部跟母亲说的相差无几,但后半部却像是在威胁同学。
严重到无法参加毕业旅行的伤,究竟是怎样地惨重啊。骨折、挥鞭症(注2)或全身撞伤之类的--全班同学一瞬陷入了沉默。虽然受伤听起来很痛,但不能参加毕业旅行想必更加惨痛吧。
因为说到毕业旅行,它可算是三年高中生涯当中能排进前五名的主要活动之一。体育祭和学园祭都是年年举行的,但毕业旅行一生只有一次,要是错过可会后悔一辈子的。
「虽然我每年都说,但这番话果然对二年级学生特别有效呢。」
老师愉快地笑了。责难声立刻此起彼落。
「咦,所以您刚才说的是骗人的吗?」
「我没骗人,大约十年前确实有一位同学发生过这种事。」
老师最后补了一句「所以请各位同学多加注意」作结。
「给你,佑巳同学。」
贵重物品袋从前座的人手上传来。佑巳和邻座同学将两人的钱包、手表之类的物品放进布袋并传给后座的人。过程中,教室里一面分发着时间表,不知何时,由乃同学和真美同学也站上了讲台。
「听好了,除了手头上有工作的,其余的人请在九点五分前抵达指定的集合地点。本绿队的集合点在哪呀?」
真美同学对由乃同学的提问摆出侧耳倾听的姿势。强迫班上同学回答。
「在图书馆旁的空地~~」
虽然这简直像是骗小孩的问答,但反正大家兴致都很高昂,就陪着玩了。
「正是。请有被分配到工作的同学跟我一起前往等待处。那么各位,稍后见了,期待诸位的骁勇善战。」
由乃同学坚毅地宣言后,一行人意气风发地走出了教室。她们为了帮忙确认来宾入场程序的工作而前往校门。
因为是女校,所以为了不让无关人士进场,而在各种活动进行着严格的检查程序。虽然学园祭或毕业典礼时当然会确实执行,但体育祭则是学校最严正警戒的活动。虽然莉莉安的运动服没有很暴露,但或许因为这种打扮一般不会让外人见到,所以想看的人反而好像很多。要制作有学生姓名的门票,还要确认毕业名册等等,其实是非常辛苦的工作。
因为班上同学已经鸟兽散,佑巳也跟着起身离席,这时茑子同学发问了:
「哎呀。佑巳同学你也有工作吗?」
「是啊。我要去体育馆搬拉拉队道具。」
「喔,就是那些拉拉队服吗……?」
茑子同学没有被分到任何一项每班固定分配的工作项目,因为同学们一致认为与其让她做杂事,大家还比较想请她拿那些时间来拍照。不光是拍自己,像是姊姊跑步的模样、蔷薇学姊们跳舞的姿态等等,好像有不少人私底下拜托她拍照。除此之外,似乎也有一些奇怪的要求,像是拜托她拍同学在排演时偶遇而一见钟情的三年某班拉拉队队长的照片。
附带一提,佑巳之所以会被分配到搬运拉拉队物品,是因为佑巳的姊姊祥子学姊是拉拉队队员,同学说什么「你也想跟姊姊有多一点相处时间吧?」,而给了她这份工作。但与其说是同学体察人心才分配给她,佑巳倒觉得自己是被巧妙地哄了过去,不过既然能待在祥子学姊身边,也就算了。
「茑子同学,麻烦拍些漂亮的照片吧,然后也请加洗给我喔。」
佑巳用有些魅惑人的声音拜托茑子。她模仿小瞳,挤了个像是在撒娇的眼神。
「祥子学姊答应的话才行哪。」
茑子同学冷淡地回答佑巳。虽然她自己拍了一堆近乎偷拍的照片,但原则是没有获得本人许可就不会公开或给人流传。要是被拍摄的人拒绝,不管是照得再好的相片,都会和底片一起烧掉。这就是她的摄影坚持。
但佑巳连想要拍谁都没说,茑子同学就好像已经看穿了一切。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佑巳会想要的照片主角,除了祥子学姊以外肯定不会有别人。
「要是祥子学姊不愿意呢?」
「不可能不愿意吧,再说我会帮你们两人拍合照的。就让我一雪去年运动祭的耻辱吧。」
「一起……吗?」
目标,脱离--豆点大小迷你铅笔的世界。今年就能在相簿里贴上两人束着相同绿色头带、并肩站立的相片……也说不定。
「啊~~这个人已经一脸望眼欲穿了。你先别妄想,赶紧去体育馆吧,再磨磨蹭蹭又会被警告啰,像是『太慢了,佑巳』这样。」
「是!」
对着茑子那有几分神似的模仿秀,佑巳下意识地提起精神并敬了个礼。
「喂、喂,我又不是祥子学姊。」
茑子同学表现出半受不了的样子,同时迅速拿起相机拍了一张。
祥子学姊虽然早已抵达体育馆的绿队场地,却没有对自己说「太慢了!佑巳」。
「啊。佑巳。请你把摆在那里的太鼓和鼓棒拿去操场的拉拉队场地。」
「好的。」
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却连声「平安」都没有就突然进入正题。佑巳注意到这种小地方:心想「自己与姊姊的关系已经变得十分自然了哪」。
虽然两人要像由乃同学和令学姊那样达到熟龄夫妇的姊妹关系还差得远。但佑巳仍十分开心。而现在回想起来,一年前还只能远远注视着祥子学姊的那个时候,简直有如一场梦。
--正当佑巳陷入思考时,她感到一股视线而回头,发现小瞳正在离绿队有些距离的红队场地往这边看。小瞳在佑巳看过去的同时把脸别向他处,开始做起某些工作。但她做的是把那边的东西栘到这边,然后再把它放回原位,也就是亳无意义的行动。
佑巳猜想,呈现放空状态的小瞳或许在看她最喜欢的祥子学姊吧。
「不好意思晚到了。三年级与二年级的姊姊们,平安。今天请各位多多指教。」
一年松班两位搬运行李的学生晚了一些才到,所以行了近乎九十度的大礼。
「没关系的啦,毕竟对一年级学生来说是首次的体育祭,想必班导一定叮咛了不少注意事项吧。」
在祥子学姊旁边确认服装的拉拉队队长边笑边说道。原来如此,越是低年级,班会时间就可能越长,佑巳也因为这样才没有被祥子学姊斥责吗。
「那个……佑巳学姊,我们该做些什么……」
正当佑巳要将太鼓拿出体育馆时,两名一年级学生惶恐地询问佑巳。本该下达指示的拉拉队队长,正和身旁的粉红队队长交涉些什么的样子,所以无暇顾虑这边。至于副队长(祥子学姊)正巧拿着拉拉队服走出去了。
「把这个拿去拉拉队场地就行了吗?」
「啊~~旗子啊,等一下列队入场时要用,先别拿走。队伍告示牌也一样不要拿。至于这个纸箱下午才会用到,我想应该是打算晚点才要来拿。」
但这么一说。就没剩什么东西好搬了。人家难得过来帮忙,要是只叫她们留在这里看家,就太对不起她们了。
「我想到了,请你们把这个太鼓拿过去,还有鼓棒。」
佑巳把缩小版太鼓和鼓棒一人一个分配了出去。
「我想你们应该会在某个地方遇到祥子学姊,到时再请你们问她东西要摆哪里喔。」
「好的,谢谢您。」
两人露出会让人觉得「光是有工作就能如此开心哪」的灿烂笑容。两名一年级学生出了体育馆,佑巳也不禁跟着展开笑容、挥起手来,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句低语:
「红蔷薇花蕾也变得十分可靠了嘛。」
佑巳惊讶地转过头去。绿队队长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交叉着双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祥子同学也能安心了呢。」
「咦--!」
一不小心就喊出了声音,于是佑巳赶紧说声「失礼了」来挽回形象。难得人家称赞自己,要是又随便发出不优雅的声音就完了。
「……不敢当。」
毕竟今天早上才刚被人批评「亏您这样还能当红蔷薇花蕾」。佑巳一边回想一边偷瞄红队场地,但小瞳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了。
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呢?佑巳感到有些失落。
两位一年级学生和祥子学姊一起回到了体育馆。因为时间也正好,在场的绿队学生们便一同前往图书馆旁的绿队待命场地。
刚才佑巳没有拿东西过去,现在便带着绿色旗子慢慢跟在祥子学姊身后,就像横纲土俵入场式时的太刀持(注3)一样。因为祥子学姊总是很伟大的样子,这个比喻真是恰到好处。
队长站在率先进场的三年级学生前方待命,佑巳将旗帜交给她就要走回二年级学生的行列,这时祥子学姊一声「佑巳」叫住了自己。
「什么事?」
佑巳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姊姊好胜的表情。然后她立起食指大喝:
「互争吊车尾这种事真的很蠢。听好了,既然要比,我们的目标就是优胜,无须把红队放在眼里。」
高傲又强硬,而且散发着眩目的美丽。祥子学姊果然很帅气。一被她这么严厉地命令,全身就彷佛电流窜过一般颤栗起来。
「是!」
佑巳抖擞地回答后,祥子学姊满足地点了个头。
「这才是我的妹妹。一起加油吧。」
佑巳回到二年级学生队伍时,突然感到有些不寻常。那就是由乃同学热血地讲述体育祭的事情时。祥子学姊明明不怎么有兴致,是到了体育祭当天才燃起对胜负的执着心吗?
由乃同学和真美同学快到预走集合时间才抵达,二年松班至此全员到齐了。
「贵宾们的入场状况怎么样?」
「盛况空前哪。这我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前来的家长们还真是相当多呢。大家都为了看女儿的大好比赛蜂拥而至。我的父母在拿出入场券之前就已经一脸感动的模样,我觉得太丢脸所以就故意不理他们。但还是被小令的爸爸发现了。」
由乃同学在动完心脏手术前,从来没能好好参加运动会或体育祭,今年是第一次挑战参与入场仪式与舞蹈以外的竞赛活动,也难怪她的双亲会分外高兴吧。再加上她要参加的还是体育祭的主轴项目--色种大队接力。
「不知道我爸妈来了没哪。」
听见佑巳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由乃同学立刻回复:
「来啰。」
她非常直接地肯定。
「骗人,你怎么会知道呢?」
「因为入场卷上有写学生姓名啊。不过我想就算没有名字,我也会知道吧……佑巳同学,应该说,福泽姊弟都像爸爸呢。」
「呜啊。」
「是穿绿色的Polo衫吧。」
最后一击。既然知道父亲的穿著,看来由乃同学不是随口瞎掰的。
「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呢。」
自己不在时,自己的好友和双亲见了面。佑巳光是想象就感到坐立难安。
「放心吧,我有好好用优等生模式和他们打招呼。」
「说到优等生……」
安静听着两人对话的真美同学突然开口:
「前蔷薇学姊们会来吗?」
「不知道耶。」
「先不管人在莉莉安女子大学的佐藤圣学姊,对鸟居江利子学姊与水野蓉子学姊而言。这是绝佳的回娘家日吧,你们都没听说什么消息吗?」
佑巳和由乃同学愣愣地上下摆头。令学姊与祥子学姊就算了,毕竟她们既是现任蔷薇学姊又是那两位学姊的妹妹。而身为花蕾的佑巳与由乃本来就不太可能取得前任蔷薇学姊们的消息。就连送入场券给她们这种事也想都没想过。
「这样啊……不过就算等比赛开始之后还是能够进场,有事没事就注意一下观众席好了。」
佑巳原本以为等由乃同学她们回来就会截止入场,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只是等进场高峰时间过后交给老师们接手罢了。」
「老师?」
「就是讲师(注4)或国中部的老师之类的人,学校请了跟体育祭没有直接关系的老师们过来帮忙喔。再怎么说,要是学生没办法参加入场典礼,体育祭就没办法开始吧。」
像是印证由乃同学的话似地,之前分散在各地的学生们纷纷众了过来,就连在急救帐篷里待命的保健干部与计分员也是一样。不参加入场典礼的只有负责实况报导的广播委员。
上午九点。
砰、砰两声,气枪的声音响起。
『现在开始进行各队伍的进场仪式。』
麦克风传来的声音,让待命学生们的队伍掀起一阵兴奋之情。
接着……
『白队进场。』
佑巳二年级的体育祭,即将开始。
*注1:日式建筑中。玄关与室内之间高起来的小阶梯部份。
*注2:Whiplash,急性颈部拉伤。常见于车祸、爆炸案。症状为头痛、颈部疼痛无法移动、耳鸣、视觉模糊等。
*注3:横纲土俵入场式为日本相扑横纲级赛季开始前进行的入场仪式。太刀持则是入场式时手持太刀,紧跟在类纲身后的力士。
*注4:日本中低等教育同样有讲师一职。地位在正式老师之下,实习助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