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的天空一片深蓝,闪烁的群星宣告着黑夜即将到来。太一和凛走在夜幕早已低垂的街道上。
距离就寝时间还很久的此刻,大街上面满是喧嚣,俩人从这条大街拐进了岔路,之后向右绕进一处黄昏微光无法触及的小巷,最后再一个左转。
只要在迷宫般的转角弯个几次应该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俩人心中这么想着,行走了片刻。
目的地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他们眼前,太一和凛同时停下了脚步。
「是那里吧。」
「好像是耶。」
抬头一看,满天星斗。因为俩人是计算移动时间来估算出发时间,因此现在夜应该也深了。
太一和凛目前位处阿兹拜亚的贫民街。就是以前亚尔梅达遭到绑架时俩人前往营救的区域。这里的居民都是些无法规矩过日子,只能流落至此的问题分子。
过着如此生活的居民不能够期待他们会奉公守法。毕竟走到这里之前,太一和凛已经遭遇两次袭击。
一群脸上挂着猥琐笑容的男子手持粗木棒、生锈小刀挡住俩人去路。想都不用想都可以知道他们要什么。因为一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凛的身上。
太一和凛被包围后是如何应对的?当然是还以颜色。
面对第一次挡住去路的四名男子,俩人毫无畏地向他们走去,接着用低踢、刺拳、扫堂腿、掌击,打垮了挡路的人。
四招对付四个人,每个人都是一招躺平。
尽管心中兴起「少用那种眼神看凛」这样的念头,不过太一的手倒是先动了。若是对方的行为只会让自己的心情产生更多起伏的话,那还是早点打倒比较好。
再次遇袭时,敌方人数比前次多,有七个人,多了快一倍。太一和凛能够从他们下流的笑声中感受到混杂其中的警戒心态。
看来他们已经知道刚才那四个人的下场。
于是便找来快一倍的人马以防万一。
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是对的。
不过,还是说对方选择再次袭击根本是个错误的抉择。
本来,「挡住太一和凛的去路」这个选择本身就是一步烂棋。
双方都站在原地不动。瞬间的胶着。
打破这个僵局的人是凛。她慢慢将右手伸向那群男子。然后,
「利风刃」
凛挥动右手,同时那群男子好像被什么打中似地一齐倒地。
凛没有离开她站的地方一步,不过她一次就让那群男子再也无法起身。相较于必须攻击四次的太一,她的攻击效率确实好上许多。
「我想象的真空刃不是刀剑,而是钢筋,然后再让钢筋飞出去。」
尽管凛讲得一派轻松,不过这却是她对魔术已经驾轻就熟的最佳证明。
对凛而言,这种程度连进阶应用都称不上。因为她就算打哈欠也能够施展这个魔术。
「那个,等等我们还要进去那里探个究竟。」
「也是,正事还没办呢。」
短暂交谈后,俩人相互点了个头。
这次的委托是城里的商人联名提出的。
最近经常发生「前来阿兹拜亚的商队遭到袭击」或是「进入商店内偷窃」的事件。据说匪徒不会拿走全部的物品,他们只带走库存或是装载货物的四成左右。然而,相关人员都只有受到轻伤,也从未接获有人惨遭痛打的消息,不过阿兹拜亚的商店确实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加上在同一个时间,在摊贩里面居然出现质量与店头商品如出一辙的物品,而且还以低于平均市价一到两成的价格进行贩卖。
为此,市场上面掀起了价格竞争。不过,要是蒙受损失的商店、商会没在「原有预估营业额遭到剥夺」的情况下参与这场价格竞争,就会连没被抢的商品都卖不掉。
因为窃盗事件频繁,所以商家物资库存也跟着减少,不过消费者的需求从未降低。一般而言,售价在需求大于供给时会自然上扬,不过现状却是市场平均售价呈现下滑趋势。为了不让自己倒闭,商家不得不央求供货源头压低价格,或是调降从业人员的薪资。但如果贸然执行这些措施的话,将无法避免受到反弹。虽然这些损害不会一刀毙命,但却会一点一滴逐渐累积,并在最后引发大祸。
大家都期待能够早日解决问题,不过无奈却毫无头绪。
商店、商队遭受袭击,还出现许多以低于市价一至两成价格贩卖阿兹拜亚店头商品的摊贩。
当两件事情在同一个时期发生时,自然会让人联想,两者之间是否有所关联。太一和凛这次承接的任务,就是商家张贴至冒险者公会布告栏的一种搜集线索方法。
在一般人不会前往的酒馆里,只要点个代替口头暗号的特殊餐点,就可以购得所需情报……这里并不是这种场所,只是个充满着贫民街危险氛围的酒馆。
太一和凛这次是以顾客身分前往该间酒馆,记住店里的客层分布,然后再与酒保话家常,最后简单喝个一、两杯后便可以离开,是个简单任务。
「说是简单,不过这个委托还是要D级以上的冒险者才能承接啊。」
诚如太一所言,这是分配给D级以上冒险者的工作。
「毕竟为了不被认出是冒险者,这次禁止携带大型武器。」
没错,为了乔装成客人,公会限制执行委托者只能佩戴短剑等护身武器,也就是需要有具备「手无寸铁也能够安然脱险」这类经验的冒险者。因此,才会将承接限制设定为能够独当一面的D级以上冒险者。
「反正我们没差吧。」
「太一,你没有武器反而比较强吧?」
「我没办法否定耶。」
太一和凛则是实力强到犯规的例外。
比起拿着不熟悉的武器,太一强化力量后赤手空拳的战斗方式不知道强上几倍。甚至连性能普通的武器在太一强化后的身体面前都不堪一击。
凛的实力也同样不容小觑,尽管现在持有蕾米亚给的短杖,但她在修行之初已经习惯在没有媒介的状态下施展魔术,因此杖对她而言可有可无。
由此可知武器的有无对俩人的战力没有任何影响。
「好了,进去吧。」
「嗯。」
手无寸铁直闯恶徒巢穴,就算是D级冒险者应该也会有所警戒,然而太一和凛却是毫无踌躇地迈出步伐。
眼前是一扇左右对开的门,门的另一侧回荡着一群男人粗旷的笑声。
这种店太一和凛在日本的时候连靠近都不会,然而现在俩人却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
「唧唧唧唧」。没有保养的合叶发出明显响声。仿佛与唧衔声成正比,这扇门其实不太好推,让太一想着「明明点个油就能够轻松开合了说」。
这个时候,原本感到吵杂的店内喧哗声在太一、凛进入酒馆后顿时安静下来。
俩人的眼睛扫过店内。他们发现在场客人几乎都是男性。虽然不是没有女性,但以男女比例来说大约是九比一。
此外店内所有人一看就知道绝非善类。不仅外表,甚至连他们散发的气息也是相同的。
可以知道为什么店内的吵杂声会在一瞬间停止了。
在大街上头,俩人不用费心也能够自然融入熙来攘往的群众中。来自异世界的太一和凛,俩人的相貌在阿兹拜亚其实相当少见,不过这种程度还不至于引来关注目光。毕竟这是个有兽人、矮人的世界,单单只是面容奇特还不至于引发问题。
不过当场景换到这间酒馆时,他们就是外来者。原本他们散发出来的气息与生存在黑社会的人就是不一样,因此店里面的人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
有异类闯进来了。
酒馆里面开始飘荡着一股不安的氛围。
这种情况下,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想必会立刻转身拔腿就跑;不过就现在而言,太一和凛则是没有丝毫退缩。
前些日子对上的巴帝史塔,它所散发出来的霸气。
战斗训练中不知交手过几回的缪菈,她所带来的压力。
蕾米亚身上那股宛如铜墙铁壁般的气息。
相较于这些大阵仗,眼前这种程度的气氛根本称不上威胁。
太一和凛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一步一步走进酒馆。俩人踏着明确的步伐一直线来到吧台前的空位。
「打扰了。」
语毕,俩人幸运地占到两个空位。尽管太一身旁传来明显的咋舌声,虽然盯着凛的禽兽般目光看得她浑身不对劲,不过俩人逆来顺受。瞄向凛的眼神好像巴不得能够看透她身上的衣服,面对如此下流的视线,不光是当事者本人,甚至连太一也觉得不悦,不过他们深知现在必须沉住气,要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此时太一的视线望向在吧台里面擦拭玻璃杯的酒保。这位男子不可能没注意到太一和凛。毕竟俩人刚踏进这间酒馆时,酒保确实有跟他们对上眼。
不过现在,他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分明有发现太一和凛却故意选择视若无睹。酒保的态度明确表达了他的拒绝之意,透过不发一语来表示他拒绝交谈的意识。
若是如此,那就再往前进一步,这次太一大脚一跨,直捣黄龙。
「帮我点东西啊。」
太一故意用目中无人的语气说出这番话。话还没讲完,他就能够感觉到背后盯着他的视线越发尖锐。原本即使有人与他说话,酒保也早就下定决心暂时不理。然而,面对太一这番话,他终于小小叹了口气,接着细小的眼睛转向俩人。
「要喝些什么啊,小鬼们。」
低沉有力的声音。
「琵酒。」
凛的声音却是沉着冷静。
「……这里不卖那么淡的酒。想喝琵酒的话大街上就有卖。」
凛没有转头看四周的酒客。因为一旁客人所喝的液体就是货真价实的琵酒。手持琵酒的男子炫耀般地大口喝下,最后还偷偷窃笑。
装傻到这种程度也算厉害。太一不禁耸耸肩并苦笑起来。
「没有也没办法。」
「是啊。没办法。」
「要不要试试蒸馏酒?一杯十枚银币。」
此话一出,背后的酒客顿时哄堂大笑。敲竹杠也不是这种敲法。
面对这个情况,太一和凛先是互看一眼,然后笑脸以对。
「不了,我们不喝那种。」
「什么?那你们到底要喝啥?」
「水。」
太一和凛异口同声说道。
当下酒保张瞠目结舌的面容令人印象深刻。此刻,不止俩人的正面,左右两侧,甚至背后都能够感受到众人的惊讶反应。
「……上酒馆讨水喝,你们是来找碴的吗?」
终于回过神的酒保张嘴大吼,但太一和凛巧妙地避开这个问题。
「没有啦,那是因为我觉得连琵酒都拿不出来的酒馆应该也没什么好喝的酒吧。」
「这种时候点杯水平没错。」
瞬间俩人感觉到有一条线已经紧绷到不能再紧。
再多施加点力气,线就会断,平衡就会瓦解,现在就好比走钢索般紧张。
就在俩人觉得接下来会演变成大眼瞪小眼的局面时——
「哇哈哈哈哈!」
太一和凛的猜想被一阵大笑覆盖到无影无踪。
「在这种气氛下,你们胆子还真大啊。不错,我欣赏你们。」
酒保在俩人面前破颜,方才的笑声也是他发出来的。他直接转过身去,在吧台后头忙了一阵子,接着又再次转过身来。
他手中拿着两个琵酒杯大小的木桶杯,「咚」的一声放在太一和凛的面前。
那是一种液体表面为泡沫覆盖的饮品,无论从颜色、味道来看,这绝对是琵酒。
「看在你们的胆量上,拿出来让你们喝。」
「谢谢啦。」
面对抿嘴一笑的酒保,太一回以微笑。
看来,他已经受到酒保的认可。
由此可以证明态度从容地见招拆招是正确选择。
俩人用笑容掩饰了内心松了的那口气。
其实他们相当忐忑不安。
不是因为遭人怒目以对,而是太一和凛不知自己实行的方式正不正确。不过就结果来看相当成功,俩人心想,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不过,背后那群混混仍是目瞪口呆。太一和凛一边感受着如此情景,一边拿起酒来。
来到异世界后喝过几次酒的太一努力掩饰着不习惯苦味的神情将琵酒大口喝下。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就像原本世界的大人喝下琵酒后通体舒畅般,时间一久应该就会习惯了;而一旁的凛则是高雅地品酒,看来对她而言,琵酒的苦味也没想象中的重。虽然,这并不代表她喜欢喝酒。
「你们明明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小鬼,那种胆量到底是打哪来的。」
「我们的爸爸是个超级严格的冒险者啦。我们俩小时候调皮捣蛋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久而久之就不怕别人大声了。」
「喔喔。这样啊,所以你们是兄妹?」
「嗯。没错。」
面对酒保的询问,凛微微点头。
「原来也有长得不像的兄妹啊。」
「对啊,我们常被这样说。」
「其实还好你们长得不像。」
「你讲得太白了吧。」
此时太一拿出了事情如愿进行时安排的剧本。就是太一和凛要饰演一对兄妹。
由于俩人同是日本人,这里的人眼里都属于同种相貌。太一也就利用这点,决定用兄妹的设定应付接下来的场面。尽管直至刚才都还不知道能否成功,但就现在来看,应该已经蒙混过关了。
「但是,我实在不懂你干嘛带着一个美人胚子到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尽管酒保的话看似多管闲事,但也相当实在。
不可否认,凛的确长得很可爱。就算她姿色普通,一位年轻姑娘来到这种地方,这也等同于宣告自己没有洁身自爱。
况且无法期盼这个世界的治安能够和日本一样好。
因此,酒保会这么讲并非没有道理,所以太一又搬出另一个预先设定好的套路。
「啊啊,那是因为我们傻傻的啦,其实她还蛮喜欢这种气氛的说。」
「反倒是现在,我想偶尔来这种地方也不错」。语毕,太一脸上露出笑容。
「你妹还真的蛮蠢的。」
「对吧?但是,我们不会怕。」
酒保眼睛突然一亮。
「为什么你可以说得这么肯定?」
「不管是我还是这个家伙,我爸对我们都超严格的。我就不用说了,明明这个家伙是女孩子,但还不是每天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过去的日子真的好痛苦……还好没留下疤痕。」
凛望向远方。演技逼真到不行。
「真是个毫不留情的老爸啊。」
「是啊,不过现在我们很感谢他。」
至少现在我们能够自己保护自己。太一又补上这句话。
「哥哥很强,所以我不会害怕。」
哥哥。
被凛这么一叫,太一顿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在这种地方,而且还在执行任务。倘若有人说他心不在焉,太一也无法反驳。
另一方面,凛也相当后悔。尽管她表情没有起伏,不过心里面却懊恼着方才应该用「老哥」这类字眼就好了。
然而,凛迟迟却未发现,无论使用何种称谓,事实上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在俩人原本的世界中,人们将这种行为称作「萌」。
闲话到此。
「是喔。但是啊。不凑巧的是,本酒馆只要你付得出钱,我们来者不拒。懂这个意思吗?」
其实并不是无法理解。因为不管再怎么端详,都不觉得此处的客人是一般百姓。对他们而言,暴力行为应该只是小儿科。面对这些客人,我看连夜晚新宿暗巷里的那些凶神恶煞或道上兄弟都要退避三舍。见识过阿尔帝亚居民健康的身心灵状态后,绝对可以断言,日本的生活环境实在是相当安逸。
「在这间店里想做什么都行,只要你付得出钱。弄坏东西赔钱就好,即便你在这里犯罪,吃的喝的都有付钱的话,我就睁只眼闭只眼。」
此时酒保将他的视线自太一和凛身上往上抬高些许,看向俩人后方。
俩人完全能够了解他这个举动所为为何。太一和凛连头都不用回,光靠感觉就能够知道身后有个庞大身躯往自己靠近。而且,数量还不只一人。
「怎么说?」
凛的音调完全没变,令人猜想她是不是毫无警觉。
「简单来说,就是当客人踏进这里后,所有的后果都要自己承担。」
太一和凛把酒保的这番话当成暗号,俩人同时快速回过头去。
然而,他们的视野却遭到遮蔽。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有一群人站着包围太一和凛。一切诚如俩人所料。
「看来你们还蛮有警觉心的嘛。」
听起来乐在其中的声音来自俩人正面,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
其他像是跟班的一群人,他们的身材也十分壮硕。连职业摔角选手都会被吓得脸色铁青。
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图谋不轨的笑容。
看看这些嘴脸。瞧瞧这个状况。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围在太一和凛的身旁。
俩人丝毫没有害怕,直盯着这群人看。这两种反应的共通点在于,处之泰然。因为太一和凛知道如此的因应之道正能反制那些找碴的人。
「有什么事吗?」
「喂喂喂。不用说也应该知道吧?很强的哥哥?」
说话声此起彼落,太一不禁感到背脊发凉。虽然同样被叫哥哥,但与方才凛说的一比,两者根本是天壤之别。
「哇啊——!」,凛也在心中呻吟着。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黑历史。现在她很想双手抱头用力左右摇晃。
「不,我哪知道啊。」
太一的态度、说辞前后不一。魁武的男子见状耸了耸肩。
「不知道的话就让我告诉你。谁叫那种上等货色居然自己送上门来。被我们这种坏人看上了也只能说没办法吧。」
「只要她乖乖配合,过明天中午我们会解放她。啊,男的就免了,交出你身上所有的钱然后滚回家吧。」
不用大脑便可以知道,凛到明天中午前会受到何种对待。「解放她」,毕竟这个用词本身就可以感觉到大事不妙。
太一快速从吧台椅子上起身,大摇大摆靠近带头的彪形大汉,接着抬头看向那个比他还高一点五个头的脸。
「我不要。」
「……啊?」
「我说我不要。」
顿时空气中充满了紧张氛围。
「你说啥?你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不要以为有点实力就觉得自己所向无敌喔?」
听见那群跟班的大声吆暍,太一低下头来用双手捂住耳朵。不过嚷嚷声依旧在耳里回荡。
他们说「有点」?
太一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果他真的只是「有点实力」,蕾米亚也不至于对太一忠告「不准使出三成以上的实力」。
倘若眼前这群男子的实力都与巴帝史塔不相上下,那太一必须考虑是否要多使点力。然而,他们看上去只是徒具庞大身躯罢了。况且,假如实力真的与巴帝史塔并驾齐驱,他们与其窝在贫民街恐吓别人,还不如当个冒险者,这样肯定能赚到更多钱。
但也正因这群人并末从事冒险者的工作,他们的实力可想而知。
「喂,你们闭嘴一下。」
彪形大汉让那群跟班安静下来,此时他脸上显露出了从容不迫的表情。
「难得这位青年终于挤出他那一咪咪的勇气。我们大人不陪他玩玩怎么行呢。」
太一的眉毛微微扬起。看似在思考某些事情,但此刻无人可以预料他真正的下一步。
另一方面,那群跟班可能是感受到魁武男子的企图而噤声不语。
「好吧。就看在夸口说你很强的妹妹份上,我让你先出招。」
「什么?」
「就让大叔我来测测你到底有多强。」
彪形大汉随手对自己的腹部一指。块块分明的腹肌。身体也大到仿佛像座巨石。他这身干锤百炼的肌肉可是货真价实。普通人的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是的,如果是普通人的话。
「看来你很大方嘛。那就……」
太一施展了强化魔术。他用力站稳脚步,扎扎实实地朝高大男子的腹部挥出一记重拳。
尽管凛没有施展强化魔术,但她的动态视力本来就很好。然而,即便她想看清楚太一出手的动作,但却只能见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恶!?」
此时那位彪形大汉双眼睁大,舌头外露,整个人的身体弯成一个く字形。
「顺着你的意……」
眼前此男子的身体已经开始倾斜。太一向上瞄了一眼,发现男子的脸在他头顶上方。
有别于刚才腹部重拳的方向,此时太一使出一记用力朝上的攻击。是一记上钩拳。
「呃!?」
他的下巴被打到猛然向上,巨大身躯往后仰倒。
「不客气了!」
最后太一以左脚为轴心使出后回旋踢。
「呃啊!」
太一完全无法比拟的巨大躯干居然如此轻易被踢到腾空翻转。接着彪形大汉直接撞过左右对开的门扉飞到酒馆外。
此时店内被一片沉默笼罩。所有人都吓得无法动弹。
而太一则是依旧悬着已踢出的右脚,即使这个姿势容易失去平衡,但他仍然保持静止的状态,文风不动。至于他视线的一端,左右对开的门屝正发出唧唧声响不断前后摆动。
终于太一把脚放了下来,鞋底碰撞地板的响声让在场所有人回过神来。
「哎呀。会不会踢太用力了?不知道他要不要紧?」
「没事吧?我想那个家伙应该没这么弱。应该啦。」
太一脸面向凛说话,语毕又将身体转了回来。
太一的背后是瞠目结舌的一群男子。
他们个个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啭。一脚而已就把那个庞然人物踢得老远?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然而,这却是再自然也不过的反应了。
这群人会有包围俩人的举动,是因为他们对本身的实力颇有自信。生存在黑暗世界的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对待误入丛林的小兔子,并藉此填饱肚子、满址私欲。
然而,当下双方的立场完全对调。这次他们面对的对手非常强。明明外表看起来跟从前的那些可怜冤大头没有什么两样的说。
「怎么办?还打吗?要的话我一定奉陪。」
太一用手背面向对手、竖起手指、将指尖倒向前方来回弯曲两次。这个动作等同是告诉对方「来打我啊」。
眼前的那群男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反应表示他们已经承认自己吃下败仗。
「不打的话就快滚吧。躺在外面的那个家伙应该只是昏过去而已,记得把他扛回去喔?」
接下来他们的动作变得相当迅速。那群男子面露惊恐,争先恐后地冲出酒馆。他们在入口附近大声交谈两三句话,吵杂的脚步声随即远离。
确定他们真的走远后,太一才放软身子。
「很抱歉把店里弄成这样。」
回过头来,太一为自己在店里面闹事向酒保赔罪。
然而,酒保只是笑着摇摇头。
「不用放在心上。倒是你太强了吧!尽管刚刚你自己说过,但我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
酒保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反倒是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太一方才的那一脚。
这份赞赏也来到凛的身上,因为她即使被一堆身强体壮的男子包围,但却没有显露一丝惊恐表情、神色自若,酒保称赞她胆识过人。
面对接二连三的称赞,太一和凛知道过度谦虚也会招人厌恶,因此他们先半推半就地接下赞美,再以「你这样有点太夸张」的态度轻轻带过。然而,酒保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俩人竖起耳朵。
「真是的。昨天的冒险者也是,连续两天都有高手上门耶!」
「嗯?有冒险者来过吗?」
「啊、是啊。我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没带武器,但他铁定是冒险者。光眼神和散发的气息很明显就跟那些小混混不同。」
看来这个酒保颇有识人之明。那个人恐怕就是先前承接这次任务的冒险者。那位冒险者应该是有备而来,不至于一眼就被识破冒险者的身分,但结果看来已是前功尽弃了。
「请问那个人也有在这里打架吗?」
「没有喔,他没打。那个人就只是坐在吧台前喝个两、三杯就回去了。他怎么了吗?」
「没有啦,我是在想这边的人好像对外地人好像都不怎么友善,所以只是想问问那个冒险者是不是也有打一场。」
「啊啊,原来如此。你是说敢找冒险者的碴喔。你觉得那些只能窝在这种鬼地方的小混混会有这种胆量吗?」
果然不出所料,不过俩人知道若是立即附和酒保的话,自己的身分就可能会启人疑窦,因此太一和凛不得不合糊带过。
然而,周围的酒客却嚷嚷着「我们最好会有啦」,粗鲁的笑声此起彼落。
「这样啊。那我们单纯只是被别人看不起而已喽?」
「就是那样。谁叫你带着那么可爱的妹妹,再加上当哥哥的你看上去根本没人会觉得你很强。」
「也是啦。」
自觉正是如此的太一以笑容回应酒保。凛也是这样,看样子酒保应该没有察觉到她也是位杰出的魔术师。
太一将剩下的琵酒一饮而尽,然后把两杯琵酒的钱放在木桶杯旁边。
「我们要走了喔。」
「谢谢招待。」
「要走了啊。那,有空再来吧。你们的话应该是不会有事,但回去的路上还是小心点喔。」
面对酒保的话,太一和凛微笑以对,接着便起身离去。
「路上小心啊……一定要喔。」
在俩人的背影消失后,酒保低下头来。此时无法看见他的表情。只有双唇微微开合着。从他口中脱出的话语已经无法传至太一和凛的耳里。
步出酒馆,走了约莫两分钟的路程。
此时太一和凛感受到有多道视线朝着自己,因此俩人仅以眼神交谈,
来到这闻酒馆的路上并没有查觉到这么多视线。
尽管俩人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不过即使转个弯后,那些视线依旧没有从他们身上移开。因此太一和凛猜想,也许刚才来的路上已经受到监视,只是当时这些视线的主人尽全力销声匿迹而已。不过,现在他们摆明就是不想隐藏。
从这些视线中无法感受到任何情绪。
让人联想到一块平滑的板子,一种没有任何起伏的光滑物品。
无论是哪种人,不,不只是人类,只要是生物大多都会有情绪起伏。然而,太一和凛之所以无法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应该是因为那些视线的主人擅长压抑自己的情绪,或是不擅长表达自身情感,要不然就是那些人的情感已遭到扼杀。
「我浑身不对劲。」
凛走在一旁,太一小小声地用让她可以听见的音量嘟嚷着。
「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太一心想,索性直接对自己释出恶意都比当下好上几百倍。
那些人到底为什么要死盯着不放,太一和凛完全摸不着头绪。然而,俩人还没有迟钝到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的目标。
他们是打算大打一场,还是只是想远远监视而已。
无论对手目的为何,怎么可以凡事都让对他们称心如意。
「太一。我数三、二、一后就跑。速度别太快,让他们能够追上来。」
「没问题。」
凛这番话的用意何在?太一没有确认马上就点了头表示了解。
俩人仍旧面向前方,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走着。
终于,来到了下个转角。在此左转后又更靠近了大街一些。
「三。」
即使进入倒数,俩人的步伐依旧。
「二。」
视线仍然从两他们的左后方传来。
「一。」
转弯后的道路已经映入眼帘。
「零。」
「哒」,凛轻蹬地面,只留下一个小小响声。跟随其后,太一也开始奔跑。
因为太一是个路痴,所以他得跟在凛的后方。
当然,凛也深知此事,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跑在前头。
此刻俩人能够感受到那些视线中夹杂着焦虑。
奔跑只是个诱饵。为的就是让视线主人感到些许烦躁。反正他们就只会一味地追赶,因此太一和凛想看看,对手在我方抵达有人走动的大街后会做何反应。
然而,他们如果半路拦人,这个反应倒是很容易理解。
虽然凛没有特别希望会发生哪个情况,不过太一却觉得只在后面追赶未免太拖泥带水,所以他心想「还不如直接打一架」。
结果上天听见了太一的愿望。
正当太一和凛发觉身后跟随的人数突然增加至三人时,那些人提升速度,一口气赶过了太一和凛。
就在距离大街还剩一小段路的地方,在太一、凛行进方向前方十公尺处有三道黑影。
方才太一和凛感受到的焦虑现在已经消失无踪。眼前的三人都是相同打扮。他们全身裹着极为合身的黑布,曲线毕露。蒙面的黑布覆盖三人的口鼻,全身上下勉强只露出眼睛和其周围的肌肤。
面前三人依旧用没有情感起伏的视线看着太一和凛。刚开始俩人虽然对此感到不快,不过现在这只是小事一桩,因为太一和凛正为了另一件事实感到惊讶。
三人采「俩人站往前方,另一人用这段时间站至向后方三步处」的队形。看来前方的俩人应该是前锋,后方一人则是指挥官。尽管指挥官这个用词可能雷过其实,不过应该也相去不远。
然而,太一和凛之所以觉得讶异,是因为俩人看见了那三人的身体特征。
「……女的?」
由于三人的衣着打扮忠实呈现出她们的身体线条,因此相当容易分辨。三人的胸口也具有象征女性的隆起。再加上男性身上绝不可能出现的纤细轮廓,这三人是不折不扣的女性。
太一的疑问没有获得只字词组的回答。
取而代之的是前方二人拔出腰问短剑作为回应。
短剑二刀流。一把短剑负责牵制对手,另一把负责攻击。此外还有活用攻击次数优势的连续攻击,以及来自多个方向的双手同时攻击。是种讲求速度、技术的剑法。
过去修行时太一曾经问过缪茳,这些话是缪菈当时告诉他的。这次他面对的是两位使用这种剑术的敌人。应该不是很好对付。
光从对方的架式、身手来看,比起太一和凛,她们的经验确实略胜一筹。站姿毫无一丝破绽,不愧是货真价实的女刺客。
但是,这种程度的状况还称不上是危机。
之所以可以如此断言,根据是那些女刺客摆出架式时所施展的身体强化魔术。太一就不用提了,她们的强化魔术强度甚至远不及凛。
直到刚才太一都认为打一架是最快的解决方式,然而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的他现在则是完全无法出手。
「真难出手啊……」
即使太一再怎么习惯打斗,无论在日本还是这个世界,他从未出手打过女性。
毕竟在与凛、缪菈的战斗训练中,他都是用力道轻微的关节技代替所有打击,直到训练结束。
战斗训练中太一的处理方式算是得宜。然而,当下他面临的是实战。假如缪菈看到现在的太一,应该只会送他一句话,那就是「看开吧」。
另一方面,面前的两位女刺客根本不顾太一的内心纠结,正逐步缩短双方的距离。
太一口中说着「总之先这样吧」,他拔出配戴在腰际的短剑。剑刃散发出微微银光。这把短剑经过细心研磨,剑身短小却极其锋利。用太一力量挥出一剑就可以轻松斩断一、两条手臂。
话虽如此,一般而言这本来充其量只是把聊胜于无的武器。
事已至此,太一仍旧提不起劲战斗。面对这样的他,凛只能苦笑。不可否认他们稳赢的安心状态让俩人能够从容以对,不过要是因此而在战斗攻防中稍有迟疑的话,这样可就愚蠢至极了。不过,相较于能够毫不犹豫地伤害女性、伤害他人,凛还是比较欣赏太一这样的反应。
亚尔梅达遭人绑架时,即使对手是人类,太一和凛仍旧不加思索地发动攻势,不过那是因为对方企图损伤亚尔梅达,而且巴拉达等人已经被他们所伤。如果当时俩人没有出手,事态只会恶化。更何况对方还想在亚尔梅达身上留下一辈子无法抹灭的伤痕,因此俩人才决定发动攻击。
不过,现在的情况却不同。尽管太一和凛可以在没有损伤对方的情况下击退她们,但并不代表不出手就没有人会受伤。
因此,现在需要的是出手的理由。
这么想的凛决定助太一一臂之力。
「太一。我们一定要完成这项委托,要不然下次只是换其他冒险者来而已。」
调查酒馆的部分确实已经结束。
但是,回程路上遇袭,这是刚刚取得的新情报。这是需要呈报的事情。
当场把三人抓起不失为最好的办法。若无法如愿的话,也不难想象公会将再次用调查名义派遣其他冒险者来。
如果事情演变成那样的话,太一和凛就必须确实掌握敌方实力,好让公会能够确切调整出适当的任务承接等级。
归根究底来说,无论如何都要打一场。
「……了解了,凛。只能打了。」
太一将右手的短剑反握,把刀锋朝向女刺客。
只能视当时战况来封住对方行动,并让她们受点不小的伤了。
如果是普通对手,太一只要施展三十的强化魔术瞪一眼,这样就足以让对方昏厥;然而,太一知道眼前的二人都是个中老手,三十分力可能毫无效果。
尽管太一能够轻易用更高的比例进行强化,可惜的是蕾米亚禁止他这么做。面对巴帝史塔使出的四十分力是特例。若非事态紧急,太一没有打算违背自己与蕾米亚的约定。
不知是不是太一决心战上场的关系,他比凛往前多站了二公尺左右,蹲下腰来。此时在他周围的魔力已经缠绕成漩涡。
「啊、对了。昨天,你们有没有把一个冒险者打得鼻青脸肿?」
突然想起这件事的太一向对方提问,不过她们不发一语。两位女刺客逐步进逼,当下只听见她们鞋子与砂石摩擦的声音。
「也是,最好你们会回答。没差,出招吧。」
为什么她们没有立刻发动攻势?
假如有人在一旁观看双方对峙:心里应该会产生如此疑问。
尽管太一架式十足,不过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毫无斗志:至于凛的话,她也只是站在一旁而已。
其实答案很简单。并不是那些女刺客不发动攻势,而是无法进攻。
因为她们只能从太一和凛身上感受到所谓的游刃有余。毕竟这些女刺客都具备出色的判断能力及洞察力,所以也就没有贸然进攻。
若是胡乱出手的话,不难想象她们会遭到多么严重的反击。
倒是这些女刺客实行的战斗态势,对她们自身来说反而容易出手。
其实这一切都是太一、凛经验不足所产生的巧合。
因为太一和凛刚好天赋异禀,所以俩人在遭受攻击后的反击上面早已无意间占尽了「先天优势」。这种不怕敌人进攻的从容使得太一和凛能够在注意其他事情的同时顾及到周围状况,进而促成俩人在战斗中的完美表现。
不过只要太一和凛一进入战斗,不得不说俩人的表现其实只有刚跨过新手阶段的程度而已。在战斗技术方面,他们都有待磨练。毕竟太一只是靠着超群的体能,而凛只是仰赖魔术的技巧、攻击次数、手段来应战。
话虽如此,当然这不代表太一和凛很容易应付。
长期置身黑社会所培育出来的直觉告诉两位女刺客,太一和凛可不是好惹的。
刺客的本能拼命地警告俩人。「不可以出手。快逃。毫无胜算。放弃吧。这么想死吗?」。俩人千辛万苦才将这些想法抛诸脑后。
无论如何她们都必须和眼前的少年、少女一战。
转身逃离,俩人无法做出这种事情来。
剩下来的选项,就是向前迈进一途。
「咻!」
用太一的方向看过去,位在右方的女子笔直朝太一而来。
速度之快。
锵!
女刺客用自身短剑抵住太一右手刺出的短剑,阻止了太一的攻势。接着,她用左手反握的另一把短剑在人类关节可以活动的范围内划出一个最小弧形。她瞄准的是太一的双眼。是一记企图夺走对方视力的攻击。
太一本想用空着的左手挡下这招,不过他马上停了下来。因为太一察觉到隐藏于首波攻击后的是飞奔而至的第二位女刺客。
太一仰身躲开瞄准眼睛的攻势,同时直接顺着体重让身体往后倒。倒下的过程中,太一用左脚尖向上踢中第一位女刺客的腹部。
「呃啊!」
痛苦的呻吟随之而起。理当如此,毕竟这一脚瞬间就就可让人浮上半空中。其威力之大,就算让人当场倒地不起也不足为奇。
太一用左手触地,支撑起快要倒下的身体,并顺势用手肘弹力整个人反弹回去。太一已经恢复原本的姿势,此时女刺客才终于双脚落地。
太一在反弹回去的过程中放掉手中的短剑。在短剑落地的金属碰撞声响超前,太一飞快地把手伸出去。他一把抓起女刺客的衣领用力一扭,将对手摔至地面。
「呃啊!?」
这是空气被挤压出肺部后的人体反应。撞击威力足以让整个身躯弹起来。太一当然有拿捏力道,不过却没意思让敌手喘息。
「锵」的一声,战场上终于发出了短剑掉至地面的声响。
将对手摔往地上的同时,太一也压低了身体,此时他的眼里倒映着第二位女刺客睁大双眼的身影。因为在方才转眼间的攻防中,这位女刺客根本无法看见太一的动作。原本猛力冲刺的她脚步稍稍缓了下来。
难道是太一超乎常人的动作令她惊讶万分。
还是因为站在太一背后的凛已经结束魔术准备,将右手高高举起。
……抑或,两者皆然。
当射程中的阻碍(太一)消失时,凛施放了魔术。这个魔术是投射空气团块的低阶魔术「空气槌」。
女刺客因为处于奔跑状态,双脚无法平贴地面,因此毫无站稳的机会,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太一仰赖听觉得知女刺客翻滚到数公尺远,而第一位女刺客此刻正仰躺在地上、不断呻吟,太一紧握右拳,朝她的腹部挥去。
伴随着某种液体自口中溢出的声音,女刺客的四肢瘫软无力。看来太一顺利让她晕厥了。
至于滚出去的第二位女刺客,尽管她双手撑地亟欲起身,不过她的身体状况已到达极限。毕竟遭到凛的魔术「空气槌」痛击全身后,身体应该早就已经不听使唤了。
从战斗开始到分出胜负前后不到六秒钟。
诚如文字所述,太一和凛瞬间抵挡住两位女刺客的攻势。
「喂。那边那个让小喽啰打头阵、自以为是老大的人。接下来呢?」
太一用稍微低沉的嗓音质问着。
太一怎么样就不喜欢只会在安全地带下命令的人。
「……」
然而,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要是对方想解释,太一已经准备洗耳恭听:若是她想主动攻击,太一也做好了接招准备。然而,最后这名女刺客居然纹风不动,只是伫立在原地。
事若至此,那也乐得轻松。
太一心想,假使对方没有动静,总之先让她晕厥过去就好。
太一将强化魔术重点式分散到脚力、右腕,藉以确保能够一击打倒敌手。
正当太一想着「要出招了」的时候,「碰」的一声,现场扬起一阵白烟。
「这!?」
名符其实的攻其不备,太一和凛霎时反应不过来。这个反应完全出乎俩人意料。然而,从那群女刺客的实力来看,目前正是逃出生天的绝佳时机。
太一和凛刚才一直保持警戒的都是带头的女刺客。但是,升起烟幕的人却不是她,而是遭到凛魔术打飞的第二位女刺客。放出白烟的人正是她。
「凛!」
「我知道!」
凛转眼间就施展出卷起强风的魔术。在突发状况下做出如此迅速的处置,真不愧是凛。
另一方面,太一想俘虏脚边晕厥的女刺客。他立即蹲下跨在女刺客身上,并抓住她的双手。
对手可是刺客。在太一和凛的眼里看来,她们与日本女忍者极为类似。如果俩人的推论无误,那些女刺客说不定也会类似金蝉脱壳的招式。都已经把人逼到绝境,要是还让她们轻易逃脱的话,那太一、凛岂不是太窝囊了。
此时太一耳中传来狂风大作的隆隆声响,强风将白烟高高卷至天上。
当掀起太一衣服下襬、凛身上罩袍的强风停止吹拂时。
俩人视野终于恢复清晰。
应该是不出俩人所料,前方早已不见带头女刺客的身影,也遍寻不着被凛打飞的第二名女刺客。
「……啧。被她们跑了。」
太一咋舌一声。他尽力保持冷静,并将眼睛转而看向成功俘虏的女刺客。
眼前有位失去意识的女性。
果然,刚刚最后一位女刺客并没有愚蠢到冒着被太一、凛反击的风险出手营救太一脚边的这位女刺客。
简单来说,留下的只是个小喽啰,就像是蜥蜴的尾巴。是一种就算遭人俘虏也可以毫不犹豫切割舍弃的对象。
「这么说来,可以轻易丢下如此高强刺客的幕后藏镜人现在就在阿兹拜亚吧。」
「……啊、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这些女刺客都是实力坚强的佼佼者。
可以这么轻易置之不理,代表了她们只是几张就算舍弃掉也不会可惜的牌,不过这也表示这位藏镜人拿了一手好牌。
看来必须假设对方手上拿的不是同花顺就是四条。太一心想,这应该是最棘手的情况吧。
明明凛的实力媲美大同花顺,而太一更是打破规则的「五条」,这点就请大家先不管吧。
太一一边感受这个还没有什么真实感的危机,一边将女刺客的双手捆绑在她背后。此外,他还把女刺客的双脚并拢绑紧。捆绑使用的是嵌入魔力的束缚专用绳索。该绳索可以承受极大力道,也会用来活捉低等魔物,是种无法轻易剪断、挣脱的用具。
确认捆绑牢固后,太一将女刺客扛在肩上。因为接下来必须将她带往冒险者公会。
「……如果,这副模样被看到的话会不会被别人误会啊?」
尽管不清楚女刺客年龄,不过太一肩上这名女性的性征明显,由此可知她至少经历经过发育阶段。
太一心中突然涌现了「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可能被误认是人口贩子」的担忧。
「啊——,有可能喔。」
凛也同意太一的想法。
其实就算路中遭人盘问,只要亮出公会证并做出「因为她先攻击我们,所以我们出手反击后把她抓起来。这个女的是任务重要线索」的说明,这样就绝对不会受到质疑,只不过太一和凛都没有意识到还有这样的解决办法。
这不过是用公会证堂堂表明自己身分,同时明确宣示本身绝对没有「作奸犯科」而已。
因为俩人没有想得这么深入,所以太一施展强化魔术,凛施展风属性漂浮辅助魔术,俩人轻轻蹬地,笔直往上跳了十公尺左右,最后落在屋顶上。
太一和凛就这样沿着屋顶一边俯视着夜幕垄罩的城镇,一边直线跑向冒险者公会。像这样缩短的时间与距离,就连竞速游戏的快捷方式密技都会相形失色。
遵循着一般路径前往公会,平常得步行十分钟以上。然而,俩人透过强化体能、走快捷方式的方式,只花两分钟上下就能抵达终点。
此时在俩人下方的是透出灯光的冒险者公会。
基本上冒险者公会为二十四小时营业。这种体制是为了即刻因应所有突发事件的关系,就像太一和凛现在抓到一个意料外敌人这样。
「那么凛,你先进去……对了,能不能请人开后门让我进去?」
「OK。」
如果当下情况被其他冒险者看见的话,绝对会引发骚动。
况且,在弄清楚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前,太一可不想没头没脑地把事情闹大。
凛点了头,接着从屋顶飞身而下。凛的落地动作十分轻柔,实在无法相信她是从十几公尺的高度跃下。之后凛一脸若无其事地快步走进公会。
这段期间,太一让仍然昏厥的女刺客横躺下来,静静等候凛的归来。
经过几分钟,太一见到凛的身影,不过她不是从公会正门走出,反而经由公会建筑的左侧门出来。太一记得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曾经听过,那个位置有一处员工专用出入口。此时太一看见凛正在招手,于是他便扛起女刺客奔往凛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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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内菲克斯。
此处是艾利斯廷魔法王国的城区都市。其他国家出自畏惧、敬意称之为「王都」或「首都」,这里是被当成现代魔法发祥地象征的大都市。
这座城市与国内外的交流相当频繁,造访此地之人更是形形色色。
平时应该是充满活力的委内菲克斯,现在却被一股带着忧郁色彩的气息笼罩。
问题起因是出入首都的必经之处,也就是东侧的大正门。这里在太一和凛看来,直接联想到的是一处巨大关口。若是平日为了活络经济,大正门应该随时大开才对。
然而,如今想要进城者却在门外大排长龙。
现场很混乱吗?
没有。
不过奇怪的是,一般等候开门只需几个小时,然而眼下群众已经等了两个晚上。
一位男性商人排在靠近门的队伍中。他用数个月的时间游历了艾利斯廷北方区域,搜罗了各地名产,终于回到了自家商店所在的委内菲克斯。
行商脚步不知踏遍国内各地几次的商人,想要进城回家却不得其门而入。然而,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碰上大正门紧闭的情况。
他记得上一次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当时也是等了好一阵子。
因此最初几小时的等待早在他的预料中。
半天过去了,他只觉得「看来这次事情好像处理得比较久耶」。
然而,一晚过去后,他开始心想「搞什么啊?」。
接着,他在大正门外迎接了第二个早晨。此时应该不只有他的忍耐到达极限。
事情刚开始时,这些人只是稍微发发牢骚。毕竟大正门关上后必须等待整体情况允许后才会再次开放。而且正在大正门前等待的人都知道,开启前这段期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能再度拉长等侯的时间。
然而,纵使需要等待,一天一夜已经够折磨人了。因为他们也不是游手好闲之人。
更何况第二天依旧是露宿野外,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抱怨一下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了。原本只是在个人心中燃烧的小小火种突然间延烧开来,现下四处都冒着熊熊怒火。
「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啊!」
「看门的在干什么啦!」
「叫你们上面的出来!」
现场设骂声四起。难怪他们会如此愤怒。当局毫无预警地关上大门,留下一头雾水却只能痴痴等待的他们。更遑论这段期间内没有人出面做过解释。
此时有部分按耐不住性子的人开始嚷嚷着「再不开我们要破门了!」,最后城墙上面浮现了人影。
然而,要破坏大正门这档事,在一般常识的范畴内根本是天方夜谭。这可是高五公尺、厚达数十公分的大门,而且门的表面还有一层坚固的抗魔术结界,至少要有百位宫廷魔术师才可以勉强破坏。
「没错,我们来破门吧」,四周群众也开始鼓噪。
其实这只是怒火中烧脱口而出的气话。
周围附和的人也是这样。
既没有说明也没有解释,他们只是要宣泄无奈等待中累积起来的怨气。
当大正门外所有民众都这么想的时候,
只有站在城墙上面的人不这么认为。
「在场所有的人已经被认定为可能仇视王国的危险分子!」
现场空气顿时凝结。
「把全部给我抓起来!不从者格杀勿论!」
此时凝结的空气化为此起彼落的吶喊。
「我以多尔特耶斯海姆家之名逮捕你们!」
多尔特耶斯海姆家。
这是艾利斯廷魔法王国建国三千年以来支撑着这个国家的公爵家族,可说是世界知名的贵族,也是达官显要中的达宫显要。其势力庞大,是个光用皇族一词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家族。
一般市井小民绝不可能与这个名讳沾上边。
出乎意料的名称让人惊讶许久。
突然,伴随着厚重的声响,大正门缓缓开启。
门的另一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群众的是,人数超过两千、全副武装的骑兵队。
下一幕就是四处逃窜的人民与紧追其后的骑兵。
现场无疑是哀鸿遍野的人间炼狱,而一手促成这幅景象的始作俑者:心满意足地点了两次头,从容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