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节已进入夏季,不过一大清早还是满冷的。
我睡眼惺忪地打起寒颤,伸出了手四处摸索。
我摸到一个很温暖的物体,而且触感很舒服。
我还没完全清醒,但是感觉很舒服,于是就把那物体抱进怀里。
哦,整个身体都温暖起来了,这样我就可以继续好好睡了。
然后,我和平常一样,在六点之前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把玛丽丝抱在怀里。
「……英二,早安。」
已经醒来的玛丽丝,在我怀里向我打招呼。
「早早早早早早早早早安!」
我吓得冷汗直流,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回答。
要是玛丽丝和旁边还在打鼾的枫子一样,还在睡觉的话,那我还能佯装不知。
「……英二,你果然很大胆。」
「不是!这是不可抗力的状况!」
「……男人总是喜欢推卸责任。」
「什、什么责任!?我睡昏的时候做了些什么?」
「……我全身上下都被你爱抚过了。」
「别用那么难听的说法!」
我口沫横飞地提出反驳,但是因为脑袋充血,因此判断错误,我竟然继续紧抱着玛丽丝。
「唉呀,你们从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
老妈拉开客厅的拉门,霎时兴我四目相对。
我们大约互整了十秒之后甽老妈的视线移到我怀里的玛丽丝身上。
「呵呵呵,请慢慢享受。」
妈妈丢下一句老鸨似的台词之后,随即往旁边一个滑步,立刻在拉门后方消失。
「给我等一下!」
我把玛丽丝丢了出去(真过分)冲出走廊,飞扑到妈妈身上。
「没关系,没关系,妈了解的。」
「老妈你一点都不了解!」
本来我想要铺垫被,但就是因为不愿遭受这种误解,才会忍着背部的疼痛,与她们一起挤在榻榻米上睡觉。
「呵呵呵,妈过去真是太小看你了,真是抱歉,英二。」
「抱歉什么!?」
「你果然是个很能干的孩子。」
「我什么都没做,没有很能干!」
「唉呀呀,我不会那么心急,直接就问你『有小孩了吗?』」
「拜托你注意听我说话!」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啦。在恋爱喜剧里,小孩到最后一集才会出现吧?妈妈知道你有这方面的常识。」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糟糕——我要去准备用来祝贺的红豆饭才行。」
「这样不太对吧!」
我追在老妈身后解释,但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愿意相信,我一路跟她到了厨房。
「……红豆饭?好吃吗?」
紧跟在我们身后的玛丽丝,开口问了老妈。
「其实也没有多好吃,不过会用来做为祝贺之用。」
「……这样子啊。」
「不过,我会尽力做出最好吃的早饭。」
「……我很期待。」
「玛丽丝最爱吃东西了,对吧。」
「……爱。」
「下次要不要和我一起做饭?玛丽丝和我,应该可以变成感情很好的婆媳。」
「别气氛融洽地说出那么可怕的话!」
我砰砰砰地敲起桌子。
「什么嘛!你是男人就该负责——」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我继续敲着桌子,转移话题。
「妈,你自己在外面约会过夜,心情愉悦就算了,妈,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这样太不纯洁了!」
我仔细一看,发现老妈的眼眶浮现黑眼圈。不知道他们整晚没睡都在做什么事。
「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
我粗鲁地接周妈妈端出来的麦茶,坐在桌子旁边让脑袋清醒一点。
玛丽丝也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妈,你也听说今天发生的事了吧?」
与萝莎琳朵的第二次决斗就在今天傍晚。
我拟完了作战计划。当然,未必是「必胜」的。到时候一定有很多缺点。不过,那是我从昨天到现在绞尽脑汁思考出来的。虽然我还是个学生,但这对我来说,是我所能想出来的最佳计划,我对这个计划有自信。
「我听枫子在电话里说了,要好好加油哦!」
「……谢谢你,优子。我会加油的。」
老妈的加油还真是随便。
与人决斗这种事不会天天发生,难道就不能说一些激励的话,或者是基于母子关系表示一下关怀吗?老妈能了解我的失落感吗?
「对了,老爸呢?他去打扫神社了吗?」
「他扫完了,有事出门一下。」
「一大清早的能有什么事啊?」
老爸到底去哪了?
「决斗从傍晚开始,我必须先做点准备。我想要先到现场去,原本想叫老爸开车载我们的……」
「我可以开车呀。」
「其实,我还需要他帮忙准备……」
我想这个工作很耗体力,是最适合老爸来做的。
「唉呀,京平他闪到腰也不知好了没?」
腰还没治好能在外面过夜约会吗……我不由得瞪了老妈一下。
「什么嘛,你的眼神居然这么叛逆,妈可不记得是这样教你的哦?」
我倒是记得很清楚。
「而且,你找京平帮忙,那未免也太依赖父母了。自己来、自己来。」
这是当妈的人对今天要上战场的儿子所说的话吗……?
「……没关系。英二,我可以做五人份的工作。」
「抱歉。妈,仓库还有铁锹吧?我要三把。」
我、玛丽丝、枫子,一共需要三把。
「有啊。」
「那我过去拿,顺便打扫院子。」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等等。」
老妈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压回椅子上。
「嗯,怎么了?」
「你今天早上就不用工作了。」
「要是我偷懒,待会儿老爸会扁我的……」
「即使是京平,在发生完好事的隔天早上,他也会温柔一些的。」
「好事?」
「唉哟,你想知道我们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吗?」
「咳、咳、咳,原来你是说这个!」
我原本想把麦茶一口喝完,结果害我呛到了。
「唉呀呀,你这孩子真早熟。」
「当妈的人要有身为母亲的自觉!」
我和老妈完全说不上正经话。她果然是白痴枫子的亲妈妈。
「……优子,没关系的。根据我的分析,英二在这方面兴趣缺缺。」
「玛丽丝,怎么连你也一起跟着凑热闹!」
「……因为你就睡在我身旁,却什么事也没做。」
「不要把别人全都当成饥渴的色狼!」
「玛丽丝,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妈!你不要露出一副发生悲剧的表情!」
「可是,我的宝贝儿子出了很严重的问题耶!?唉呀,要去找一家好医院……」
「比起这个,我倒是希望你担心更重要的事!」
一大清早就大吼大叫,我气到肩膀剧烈起伏。
「算了!跟妈说话完全没有建设性。」
我想尽快完成规划好的作战准备,于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刚刚不是叫你等等了吗?」
老妈又把我压回椅子上。
「到底要干什么啦?」
「京平他其实是在神社里。」
老妈——平常总是悠哉惯了的妈妈,脸上的表情突然僵硬起来。
我不禁吓了一跳,有些退缩,但我还是问:
「你们从不会瞒我事情……他现在在做什么?」
「祈求。」
「祈求什么?」
「祈求战胜。」
「啊……」
「因为我们家神社供奉的神明是战神。」
我知道老妈为什么要瞒我了。
「该不会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了吧?约会是骗人的,一接到枫子的电话,你们就回来了吧?」
「因为京平和你一样,都是很害羞的人。他认为自己担心孩子而拚命努力的样子很丢脸,不想让别人看见。」
「……老妈你也一起祈祷了吧?你的黑眼圈……」
可恶,我的胸口好痛。
老妈看见我和玛丽丝睡在一起就胡乱揣测,让我很生气。不过,我自己也没有相信爸妈。擅自认为他们不正经。
「嗯。不过如果到早上都没回家,就会被拆穿了,所以我先回来。京平想不眠不休地祈求,直到你们平安回来为止。」
咦……?等、等一下……
那——
「知道吗?要是你们不回来,他说不定会身体衰弱到死。」
「太乱来了……」
「但是京平这个人就是这样。」
「我想也是……」
「如果没有获胜回来,我不会原谅你们哦。」
「嗯……我知道。还有,抱歉……」
我想说一些不要担心之类的话,但能说出口的只有一句抱歉。
「……没关系,优子。我们一定会获胜回来的。」
「嗯,玛丽丝,英二就麻烦你照顾了。」
「……应该反过来才对。我有英二,但是剑姬还没有伙伴。这是我能获胜的关键。」
「呜呼。英二,你的责任真重大。那么我们今天晚上就来庆祝吧。我会准备一顿大餐。」
「……优子,谢谢你。」
玛丽丝淡淡地道谢。
「寿司?」
我没有抱持太大的期望。
「火锅。」
「妈,在夏天吃火锅哦?」
「可是,大家一起吃比较开心吧?」
「呃——」
「……我什么都可以。」
光是想像吃的时候会有多热,我就觉得很讨厌,不过玛丽丝却没有动摇,依然面无表情回答。
「……我们约好了。今天晚上我要和英二、枫子、优子、京平,大家一起吃火锅。」
我想像起吃火锅的景象——
枫子大概又会不知节制地胡闹吧?老爸大概会生气地教训她吧?老妈应该会若无其事地帮枫子开脱,我看见这个光景会耸耸肩膀。玛丽丝则是不发一语,默默不断吃着。然俊大家会一起苦笑。
我能清楚地想像出这些画面。
十分融洽,非常平凡——
不过却是无可取代的阖家欢场景。在我心目中和乐融融的家庭。
「这是个很好的建议。」
我摸了摸玛丽丝的头。
玛丽丝吓了一跳,脖子一阵僵硬,但她没地方可逃,只好任由我摸她的头,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但她好像觉得很舒服。
昨晚,玛丽丝告诉我她才刚获得肉体,所以喜欢被别人触碰,也喜欢触碰别人。所以我暗自决定,以后想感谢玛丽丝的时候,我就这么做。
「好!就这么说定了。」
我把手从玛丽丝的头上拿开,紧握成拳头。
「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吃火锅。决定了!老妈,麻烦你准——」
「不行——」
我还握着拳头,枫子却如暴风般出现,将我牢牢抱住。
「白痴——」
我被枫子推倒,后脑勺撞到碗柜尖角,感觉到地狱般的疼痛。
「混蛋,你干么!」
这阵疼痛的感觉,让我想用『妹妹笔记本』回敬。但是我却把笔记本放在客厅了,真后悔我没放在身边。
「哥,你不能这样做约定!」
「啊?为什么?」
「哥,难道你不知道吗?所以才会说出这种没常识的话?」
枫子一脸难以置信表情,以充满谴责的眼神向我攻击。
啊?大家一起吃火锅不行吗?真的吗?
枫子的表情太过沉重,让我不由得害怕起来。
「这场战斗结束之后我要和大家一起吃火锅——这句话被称作死亡旗帜……」
「脂肪骑士?」
感觉比正常的骑士肥一点。
「是死亡旗帜!耍白痴也要看场合!这是天大的危机!哥!你真是太愚昧无知了!」
「耍白痴的人是你吧,我只知道自己受到莫名的诽谤。」
虽然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了解玛丽丝,但直到现在,我还是搞不懂自己的妹妹。明明共同生活丁这么长的时间。无法沟通的情况还是一如往常。
「我想要一个知道怎么正确使用语言的妹妹。」
「哥你就是脑筋太硬了,这一点和爸一模一样。」
这句话真的打击到我了。
你说我和那个顽固的家伙一模一样?……我仔细一想,确实有些部分是……我没办法否认这一点。
「好了,我知道了。」
「一点也不好!」
「好了啦。」
「要是小瞧死亡旗帜,你可是会死的哦?」
「说话不要像骗人的算命师一样。」
「我可是为了哥你好才会这么说的!?」
「不用你瞎操这个心。」
我敷衍起死命纠缠的妹妹,一边以眼神示意,向玛丽丝求援。
「……死亡旗帜……好可怕……」
「啊,这家伙完全相信了!」
我找错对象了。
「妈。」
「是,是。我马上去煎培根蛋。不要再闹了,快去洗手。」
「好——」
「……优子,我知道了。」
玛丽丝与枫子一起站起来走到洗手台。
「玛丽丝,你今天不能吃太多吧?要是吃到动不了,那可就不好了。」
我跟在她们后面吐槽。
「……英二,你很坏心眼。」
「对吧——哥真的是阴险眼镜!」
「我说的话明明就很合理,为什么还得被你们说成这样……」
还有,我双眼的裸视视力都是二点零。我给人的印象真的那么像戴眼镜的人吗?
我看着两人七嘴八舌(正确来说,只有枫子一个人,还有话题完全被牵着走的玛丽丝)说:
「你们两个真的知道今天要决斗这件事吗?」
我已经开始担心了。
┐(·—·)┌
这里是天王山健行公园。
名字听起来很有气势,但我会选择它做为决斗的场所,是因为这里只是一片平原而已。
除了地方宽广之外,里面没有其他设施。
红蔷薇剑姬萝莎琳朵,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决战时刻到来。
她双眼紧闭,站得直挺挺的,双手交叉在胸前,犹如神像般伫立着。站姿看上去威风凛凛。虽然没人旁边在看,她的姿势却一丝不苟。我想她多芈又沉溺自己世界里了。
「你们来啦……」
萝莎琳朵睁开双眼,凝视前方。
杀戮天使展开黑色翅膀从天上降临。
她一袭黑色衣服,背着一把大镰刀,摆出战斗的姿态(一如枫子笔记本里的描述)。理应在昨日战斗中烧焦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修补完成。
而且,她也展开了黑色的光之结晶——【天使的羽衣】。
「……久等了。」
玛丽丝在距离萝莎琳朵不远处无声落地,长在背上的双翼随即消失。
「没关系,你该不会是想模仿宫本武藏吧?」
萝莎琳朵也展现红色的光之结晶回应玛丽丝。
「……」
「没关系,要我扮小次郎的角色也可以。我讨厌卑鄙的人。」
玛丽丝不发一言,萝莎琳朵却自己沉醉在戏剧般的情境中,似乎真的病得很严重。
「结局本来就不会有什么改变!」
但是萝莎琳朵本人却充满了干劲,拔出了背后的剑,以怪物般的巨剑指向玛丽丝,像是宣布决斗开始似地往前冲。
「喝——」
她突然大喊了一声,在地面上疾远奔驰,瞬间缩短与玛丽丝之间的距离。
那把天下无敌的剑扛在肩上,她使的剑术也是天下无敌,我昨天深切地了解到这一点。
敌我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五公尺。
萝莎琳朵往地面一蹬,飞身跃起,没有一丝迟疑,极为强力的跳跃。
紧接着,她像是要把玛丽丝劈成两截似的,由上往下挥落怪物巨剑。
「我一定会赢的——」
因为她对自己的剑招充满自信,才能挥出刚猛而不花俏的斩击。
「哈哈哈,断念吧!」
她高声大笑,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
「……爆炸吧!」
等等,状况变了——
萝莎琳朵的自信,刚猛的斩击,以及脸上爽朗的笑容,被玛丽丝的一句话打得粉碎。
萝莎琳朵脚下的地面突然爆炸,把飞在空中的她炸得更高。
「这是什么——!?」
萝莎琳朵被炸飞,像是钻子似地头顶向下撞上地面。
「怎么回事!?」
萝莎琳朵动作迅速,快到像是没有穿盔甲,灵巧地飞身跃起。
「……你说呢?」
「别唬我!是【漆黑爆弹】吧!?」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不用问了。」
「不准模仿我的语气!这样角色的设定会混淆!」
萝莎琳朵为了完全不要紧的事情生气。
虽然我觉得她很蠢,不过,对我们来说这是件好事。
「【漆黑爆弹】……根本连黑色球体的影子也没看见……」
萝莎琳朵诧异地自言自语,接着她恍然大悟似地看着地面。看起来,她似乎自己也有所察觉了。
「……对,埋在地底。」
我们在地面上挖窟窿,把【漆黑爆弹】放进窟窿里当成地雷,然后在上面盖了塑胶布之后,再撒上泥土做为伪装。所以,我们三个人就带着铁锹,一大清早就来到公园做准备工作。
「在哪里!?」
「……那里。」
萝莎琳朵脚下再次爆炸。
「啊——」
她的身体有如搞笑漫画般被炸飞,然后受到地心引力的牵引掉落而下,着地的位置再次爆炸让她整个人炸飞,掉落,爆炸……又重复了两次。
只要在公园里遍地置放【漆黑爆弹】,就可以达成这种效果。
「……九连击成功。」
「不要把神圣的决斗当成玩格斗电玩!」
浑身焦黑的萝莎琳朵愤怒地提出抗议。
不过,我们要继续把她惹毛。
「哼,反正,这种玩意儿,只要我采取空中攻击就不算什么了!」
「……你想逃走吗?」
「我、我怎么可能逃走!」
「……你不是唾弃让你憎恶的堕天使象征?」
萝莎琳朵连忙敛起已经展开的漆黑双翼。
「你真讨人厌!」
「……谢谢!」
「~~唔。」
玛丽丝似乎很会煽动别人的情绪,不断地言语挑衅。
萝莎琳朵的个性果然很率直,生气成那样让人发笑。
「算了,那我就站在这里一步都不动!我反而比较希望正面一决胜负。」
萝莎琳朵解开了第一封印。
这个现象似乎称之为『异眼』。随着剑上的魔力升高她的左眼缇放出金色光芒。
「与使出全力的我正面对决,你将后悔莫及。」
萝莎琳朵扛起巨剑:
「吾之宝剑,充满力量,栖宿燎火……」
剑身冒出熊熊火焰。
「大天使米迦勒之剑在我右手!」
萝莎琳朵挥舞手中的剑,焰光如飞龙般猛烈窜出。
火龙紧贴着地面飞行,犹如反映主人性格般,笔直地向前飞翔。
这一招的破坏力到底有多巨大呢?——
「杀戮天使,接下我的全力一击吧!」
萝莎琳朵的笑容充满能够获胜的自信,看得出她非常得意。
「……没用。」
等一下—
笔直冲向玛丽丝的火焰,途中就引爆埋在地底的【漆黑爆弹】而随即消失。
「啊……」
「……这是运用昨天的战斗——」
昨天玛丽丝直接以【漆黑爆弹】攻击灭火,今天看起来不需要。
「——你脑袋不太灵光吗?」
「烦、烦死了—真是没礼貌!」
萝莎琳朵不再志得意满,气到霎时脸色大变。
「这样太卑鄙了!事先设陷阱太狡猾了!」
「……我只是在模仿宫本武藏罢了。」
「武藏没在岩流岛上装地雷!」
「……哼哼哼。」
玛丽丝面无表情,唇瓣一动也不动,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看起来确实颇为讨厌。
「你觉得我是白痴吗!?」
「……难道你没发现自己是吗?」
「你、你给我弄清楚!?你竟敢愚弄我,死了不足惜!」
萝莎琳朵的剑尖直指玛丽丝,玛丽丝歪着头假装在思考:
「……话说,玉子真是个好名字。」
「我饶不了你——」
萝莎琳朵右臂的盔甲从内部爆炸。这家伙对挑衅未免也太没抵抗力了吧……
「唔唔唔,好痛,旧伤好痛,痛痛痛!」
她的右手背上出现蔷薇形状的伤痕,鲜血淌落而下。
第二个封印也解开了。
「就算你哭着向我道歉,我也绝对不会罢手的!」
红色的光之结晶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红蔷薇以萝莎琳朵为中心而盛放。
她施展了【皇帝的红蔷薇园】。
一股高贵的香味持续扑鼻而来。
成千上万的蔷薇伸长花茎,接二连三地攻击过来,想要抓住玛丽丝。
玛丽丝施斩【钢系鏖阵】,让她的马尾化为利刃,切断攻击而来的蔷薇,并且使用【漆黑爆弹】燃烧,可是蔷薇彷佛永无止境般地持续生长,攻击的态势没有停止下来的迹象。
「没有用的,别白费功夫!我本人的美貌是不灭的!一旦施展【皇帝的红蔷薇园】,人数再多也逃不掉。你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激怒了我!」
萝莎琳朵脸上的表情,扭曲得失去了原有的美貌,看来她是豁尽了全力,自信即将取得胜利。
不过——
「错了,你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气到失去冷静!」
没错,我就是在等待这个时刻来临。
「是谁!?谁在那里!?」
萝莎琳朵发出的胜利宣言突然遭到否决,让她一脸狼狈。
我没有义务回答。
我之前在地面上挖了个窟窿,躲在里面盖上塑胶布,然后要玛丽丝铺上泥土伪装。
就在此时,埋伏在里面的我,从窟窿里钻了出来。
我丢掉玩具潜望镜与潜水用的呼吸管(原本都摆在仓库里),往萝莎琳朵的方向冲了过去。
「死心吧,萝莎琳朵!」
「糟,糟了!」
我猛然从后面紧抱住狼狈的萝莎琳朵,反向箝制她的双手。
「唔——你们全都是卑鄙小人!」
「卑鄙又怎样!这么做很合理啊!?」
昨天枫子向我解释过。
【皇帝的红蔷薇园】这个招式,必须透过双脚将大量魔力灌输到地底,因此萝莎琳朵本人等于陷入毫无防备的状态。不过蔷薇会自动锁定目标,不断地进行攻击。
相反的,蔷薇不会主动攻击没被锁定的敌人。
现在,还有昨天,我和枫子都没遭到蔷薇的攻击。
「结论就是,现在这个时间点,甚至连我都能抓住你!」
「别瞧不起人!我就算是这种姿势也可以斩了你!」
为了证明自己并非虚张声势,萝莎琳朵解除了【皇帝的红蔷薇园】这个招式。
成千上万朵的蔷薇,犹如倒带般往后缩回,然后变回嫩芽从地面上消失。
在此同时,她再次施展【天使的羽衣】,双脚也可以移动了。
如此一来,萝莎琳朵不再毫无防备。
「有办法砍的话,你就砍砍看啊!」
但我毅然决然地回应,把萝莎琳朵抓得更紧。
「唔……」
『妹妹笔记本』上写着萝莎琳朵「对斩杀弱者感到犹豫」的内容。但万一我所假设的「精神层面上不受笔记本设定限制」成立,那么萝莎琳朵在情况危急的时候,或许会推翻笔记本上的设定,不再像笔记本上写的一样。
不过,虽然我感到犹豫,最后还是决定赌上一把。我推测这家伙本来的个性就跟「红蔷薇剑姬萝莎琳朵」一样,所以才能无时无刻部把把这个角色扮演得那么像,我决定就赌在这上面。
「唔……」
而且,我还真的赌赢了。萝莎琳朵并未斩杀我。
换句话说,我利用了她善良的个性,虽然感觉有些心痛,但为了保护妹妹,我没有循规蹈矩的必要。
怎么样?现在的我很帅气吧?闪闪发光吧?
可是……
其实我真的很怕——
面对这种怪物,我心里的感觉一直是我一定不行!随时都有可能会吓到哭出来。这样我寿命一定会缩短吧?我的人生计划是到七十九岁的时候寿终正寝,这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
「玛丽丝!我没办法撑太久。」
所以我求你快一点,玛丽丝小姐!
「……我知道了。」
玛丽丝一边回答我,一边快速靠近我。
我确信这样一定会赢!
「英二,要是受了伤,那就只能怪你自己罗!」
就在我内心出现这种确信的瞬间,就被对方用柔道过肩摔似的招式,咚的一声被摔到远方。
「滚——!」
「啊,这种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
突然之间头下脚上,我整个人愣住了,目瞪口呆的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喃喃自语。
我就这样直接撞上玛丽丝,两人交叠在一起,倒落在地面上。
「唔哦——」
「……英二,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这么大胆。」
玛丽丝被我压在身体下面,满脸通红,但是我光要忍住疼痛就快受不了,根本没有力气吐槽她。
「耍小聪明就是邪门歪道,最后的结果一定是邪不胜正。」
好不容易我身上的疼痛总算消退了些,我才刚恢复意识,萝莎琳朵的剑便疾刺而来。
我们两人随时可能被贯穿。
而且我所策画的逆转计划,在萝莎琳朵强力的招式之下完全失败。
「……输了。」
「你有勇气承认自己的失败,这一点很值得称赞。」
「就算被你这样称赞,我也不会开心。」
我依然倒落在地面上,眼睛往上瞪视着萝莎琳朵。
「哼,眼神倒是不错。」
然而,我们的性命掌握在萝莎琳朵手上,我也只能忍受她那骄傲的笑容。
「对了——妹妹怎么样了呢?」
她夸耀展现自己还有余裕可以聊天。
「带她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不好意思哦,免得她被绑架。」
「不要那么凶嘛,胜负已分,你要有绅士风度一点。」
「少自以为是了,不会让你得逞的!」
「真是讨人厌……难道我会想绑架惹人怜爱的少女吗?你误会可大了。」
「……啊?误会?」
「昨天我说话的态度也有不对之处,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深切反省了。不过,请你不要误会,我不想伤害你妹妹。我只是想透过笔记本实现一个愿望,想请她改写我的设定。」
我就是在等你说这样的话。
「愿望?谁管你啊。」
多半是希望获得更强的力量之类的?别开玩笑了。
「嗯,你别这么说。其实也不是很大不了的心愿。」
「这样子啊。那你说来我听听。如果内容还可以,我也能一起替你求我妹哦?」
虽然我完全不想这样做,但是我实在很想看萝莎琳朵期望落空的模样,所以才会刻意这么说。
「嗯……唔。」
萝莎琳朵变得支支吾吾的。
「你果然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说什么阴谋,很难听耶!」
「那你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啊。」
「啊……唉呀……就是那个……」
萝莎琳朵用剑指着我们,满脸通红,看上去似乎很害羞。
嗯……?她感觉怎么有点奇怪。
「你先答应我,听完之后不能笑我……」
「嗯……?」
「你是答应还不答应?」
「……好吧,我答应。」
「那我就告诉你。咳咳!」
少在那里装模作样的。真是烦人——
我眯细了眼睛,萝莎琳朵则是清了好几次喉咙,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
「……我希望她让我的胸部变小。」
她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出心愿。
「……啊?」
她说的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让我不禁目瞪口呆。
「唉,唉呀!我觉得聪明的女生才帅气!可是现在的我……那个,衣服这边的材质特别强调,你应该知道吧……绷得很紧……我讨厌这样。这样让人有不知羞耻的感觉?我和你妹妹的兴趣大致上相同,只有这一点我无法理解!」
「……搞什么鬼。」
确实不是很大不了的心愿。
混帐,这样让人一点斗志都没有了。
我们居然为了这么无聊的理由战斗?我反覆推敲策略,带着必胜的自信来决斗又算什么?要幽默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嗯——这种芝麻小事,我是可以替你求她啦……」
「真的吗!?」
「但是,应该是不行的。因为修改笔记本的内容也不会让你们产生变化。我没骗你。不过,我还是会要求枫子照你说的去改写。万一不行的话,你愿意放弃吗?」
「这、这样啊……」
萝莎琳朵显得非常沮丧。看起来似乎更在意自己的巨乳了。
真是浪费……啊、不!没有。没事啦?
「不、不要泄气。有许多女孩都对自己的身材感到自卑。即使这样,还是必须不断地磨练自己,这样才是最帅气的,难道不是吗?」
她看上去真的可怜兮兮的,我设法鼓励她。
「嗯……你说得对。」
什么嘛,原来她是可以讲理的。
「呃,嗯,我有个提议。既然你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可以不要战斗吗?」
所以我提出了这个建议。
「我不会做坏事。相反的,我的目标是成为正义的一方,保护弱小的人。我不想绑架你妹妹,而是想保护她。我也知道其他天使们的欲望多么邪恶,她们要求你妹做一些很过分的事。」
「那你愿不愿意与我们合作?一起保护枫子?」
「这正如我所愿。」
「哦哦哦……」
除了圣天使之外,最强的A.N.G萝莎琳朵,现在变成我们的伙伴了。这真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抓住所有的A.N.G——这个希望似乎有了一线曙光。
「不过我现在就要解决杀戮天使。」
我内心的希望立刻破碎。
「为什么!?」
「在我变成幽灵四处徘徊的时候,我看见死神如何不留情地把幽灵送到另一个世界去。死神可说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没办法信任和合作。所以我现在就要铲除后患。」
「你先听我说!」
「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会取代她,替你保护好妹妹。若其他人有坏念头,我也会打倒他们,我的实力是最强悍的。所以你快让开吧。」
「你到底想怎样?」
「当然是除掉杀戮天使。」
「唔……」
我不禁发出青蛙被压扁般的声音。
「这一点你也不用担心。那个肉体只是暂时的。万一失去肉体,也只是恢复成原来的死神,并不会消失。这应该也不过分吧?」
「很过分啦!」
玛丽丝变成死神之后,就无法与我们人类接触了吧?那我就再也看不见她了吧?这样子……跟死掉没有两样。
「即使做得很过分,但是为了大义,我也只能这么做。」
从权衡得失的角度来看,对于保护妹妹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具有吸引力的提议。
若是要挑选伙伴,选择六名天使中实力第二强的萝莎琳朵,一定会比最弱的玛丽丝更好,不过……
「……是我们输了,还是照她的话去做吧。」
「玛丽丝!?」
一直用澄澈眼眸凝视着我们的玛丽丝,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打断了我们的交谈。
「什么!?不要说傻话!你是死神吧?你的任务是让那些逃走的家伙成佛吧?」
「……在这种情况之下,我帮得上忙的机率是零。所以我放弃比较好。你找剑姬帮忙才是合理的。」
玛丽丝自己也知道萝莎琳朵的建议很合理,所以她才会这么说。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忙。」
然后,她露出了微笑。
如田木真的有天使存在,一定就是笑得像玛丽丝这样美丽。
她不再面无表情,彷佛是在诉说自己死期到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可是我觉得很快乐。」
她的笑容如此美丽……原来你是可以露出这种表情的啊?
「……」
我目瞪口呆凝视着玛丽丝的睑。
「……不必担心。剑姬她说得没错。即使我变回死神,我还是会继续看着英二。不过——」
玛丽丝为什么这样看我,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我想为遇见你这件事留下纪念。」
玛丽丝的唇瓣凑到我张开的嘴巴上。
这种画面在漫画里经常出现吧?女孩子的唇瓣真的很柔软。
玛丽丝的唇瓣冰冰的,触感很舒服,然而,我的胸口却彷佛燃起熊熊火焰。
就读国中的时候,那个班上最早交到女朋友的家伙,曾经炫耀似地说「亲吻才没有柠檬的味道。根本什么味道都没有」,可是,我却感觉到玛丽丝的舌尖有微微的甜味。
「……原来如此,英二,这样真的会上瘾呢。」
玛丽丝移开了唇瓣。她凝视着说不出话的我,恶作剧似地笑着。
就像大姊姊在戏弄年纪比自己年幼的弟弟一样,她一脸得意地——露出充满着魅力的艳丽笑容。
看到她的笑容之后,我突然间有了想法。
「……不要。」
不、不对。玛丽丝的一吻让我了解了。
「……真的不要。」
玛丽丝柔软的唇瓣让我了解了。
「……偶而露出的笑容才是最好的,这种说法一定是错的。」
让我了解玛丽丝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要这样,玛丽丝。」
「……英二?」
「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的笑容啊!」
枫子曾经说过。
玛丽丝平常是个耍酷又冷淡的女孩,但她脸上露出的笑容,却像是冬天温暖太阳般的可爱。
这就是酷娇。
「我完全不懂。我没办法体会,应该要反过来才是对的吧。」
至少我这么认为。
面无表情也没关系,个性冷淡也无所谓。
在这两天之中,玛丽丝来到了我身边,与玛丽丝相处……
原来是这么快乐啊!
一开始我畏畏缩缩的,烦恼着不知该如何与这样的人沟通,不过,后来越来越顺利,而且相处起来比想像更有趣……在过程中饱受折腾,接近拥抱,高声吐槽,乱跑胡闹,疲累不堪……但这样也没有不好。
这……这……都有了她,我还有什么好要求的?
应该是完全反过来的吧?……所谓的酷娇,只在这时候才会露出笑容,而且正是其魅力所在,这样根本一点都不好!
「你不是吧?你不是什么酷娇吧,玛丽丝?」
「……英二,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现在已经陷入恐慌状态了。」
「我没有。」
「……英二,好好冷静下来,做出判断。要是你想阻止A.N.G她们,剑姬——」
「玛丽丝,别再说了。」
我一把抱起被我压在下面的玛丽丝。
因为动作很突然,玛丽丝发出「唉呀」的可爱叫声。
你吓了一跳吗?我刚才被你一吻,感觉心脏都跳出来了。
「你看!很温暖吧?很舒服吧?就算不用勉强接吻,光是这样也很舒服吧?」
「……英二。」
「昨晚听完了你说的话之后,我就想让你体会更舒服的感觉。」
人类与死神。
我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不过我觉得彼此是可以沟通的。
彼此沟通、相互了解。所以才会想要一直在一起。
我希望玛丽丝和妹妹枫子一样,可以每天早上见面,成为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所以我高声怒吼:
「别开玩笑了!你觉得我和你之间能这样权衡得失吗?你认为我可以丢下你不管吗?要是这样……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玛丽丝!别开玩笑了!」
这就是——
这就是我现在的真实感受。
那么,玛丽丝呢?不去权衡得失与合理的做法,你的感觉又是怎样?
「玛丽丝,你到底想怎么做啊?」
我不由得开口问道。
「……」
玛丽丝并未立刻回答。
不过,她凝视着我。
我们彼此拥抱,非常贴近。
玛丽丝澄澈的双眸专注地凝视着我。
玛丽丝脸上已经没有笑容。就和我内心希望的一样,变成面无表情。
最后她低下了头。
「……很温暖,很舒服。我想一直这样。」
我紧紧拥抱她做为回应。
「你、你们要继续不知羞耻多久!?稍微注意一下状况好不好!」
萝莎琳朵看着我们之间亲密的行为,整张脸羞红得和她的代表色一样。
「闭嘴,萝莎琳朵。」
我伸出了右手,触摸萝莎琳朵的红色盔甲。
「你看,你好冰冷、坚硬。」
「这是盔甲,本来就应该这样吧?」
「应该……应该。为了保护枫子,抛弃弱者,改成选择强者,也是应该的……」
我说话的语气改变了,声音变得嘶哑。
「别开玩笑了!你居然说出如此冷酷的话,萝莎琳朵!难道你盔甲底下空无一物吗!?或者连身体都是铁制的!?你说出这种话让我更觉得你不能信任!」
玛丽丝澄澈的眼眸——我感受到她眼神里有着无私的信赖,保护着我,让我能够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不会和你合作,我要玛丽丝当我的伙伴。」
「那、那家伙可是杀戳天使耶?你的意思是说,像她那样的人,比我更值得信赖吗!?」
「对,没错——」
玛丽丝的口头禅确实是「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而且经常以死来威胁我。
【钢系鏖阵】缠住脖子的冰冷触感,没有那么容易遗忘。
「——玛丽丝是我的伙伴。」
不过,玛丽丝那副因为吃太多而感到不舒服的模样,比她露出微笑更好看。
紧拥着我,保护着我的玛丽丝,非常的温柔。
玛丽丝感觉人类的体温很舒服,于是紧握我的手不放……这样的她真的很可爱。
「相对的,你又怎样,萝莎琳朵?」
我的双眼露出锐利的眼神,狠狠地瞪视着她。
我没有老爸的那种气度与威严,不过我还是竭尽全力瞪着她。
萝莎琳朵退缩了一下。
「无论是代表热血或者火焰,红色明明就是种代表热情的颜色……难道对你来说,红色只是一种设定而已吗?你为什么会重生成为『萝莎琳朵』呢?只要获得新的肉体,其他什么都无所谓吗?应该不是这样的吧?要是这样,你不该骄傲地自称『萝莎琳朵』!你应该想表现得像淑女吧?喜欢自己帅气的模样吧?那你就应该做得更彻底!要是你办不到,你就是个虚伪的骑士,徒具外表而已!」
「你、你说这话是在侮辱我吗!?」
「如果你感受被侮辱,那不就表示你也无法接受自己的行为!?」
「够了!我知道你的决心了!」
萝莎琳朵瞪大了双眼,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她举高了手中的巨剑。
「现在的你和她,已经不是一般的陌生人了。我对你的勇气表达敬意。」
「讲不过我就想诉诸暴力吗?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吗?」
「闭嘴!我!我,呜啊——!」
萝莎琳朵失去了理智。
难道我会被杀吗?——
不过……与其弃玛丽丝于不顾而独自获救,我更希望两人可以死在一起!
我想说出口的话全部说完了。我感到非常痛快。萝莎琳朵,看看你丑恶的模样。
我内心有了觉悟。至少不要做错任何事,我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所以,后来一连串发生的事,茌我眼中看来,彷佛是在慢动作播放。
「……英二,你自己一个人逃走吧。」
玛丽丝明明被我压在下面,却以无法置信的巨大力量把我抛了出去。
「玛丽丝,为什么!?」
「……我不是杀戮天使。」
在撞击地面的时候,我听到了这句话。
「……所以,我不希望英二死掉。」
玛丽丝淡淡地说出这番道别的话语。
「有趣!杀戮天使居然想装好人!我可是不会上当的——」
瞬间,萝莎琳朵毫不留情地挥下了巨剑。
「不要!」
我大喊。
「我不要!」
我拉高嗓门大喊。
我大喊的音量连老爸都没办法这么大声!
我不想死。但是我也不想害死别人。我想获得幸福,我想让别人获得幸福。每个人都想这样,很平凡而普通的心愿,但是为何不能实现?我想回家。我想平平安安地回到家。我想和玛丽丝一起回家。然后大家一起吃火锅。我们都约好了,就是这么简单的约定。我的心愿没什么了不起。不过,这个心愿现在即将落空。不!我不要!我好不甘愿,几乎快要发狂了。好烫,左手好烫,就像是被灼伤似的。可是我现在没空管这些。我的左手随便怎样都无所谓。我只想助玛丽丝一臂之力。好烫。我想要和大家一起回家。我想要和大家一起回家。我想要和大家一起回家。我想要和大家一起回家。
「玛丽丝,把手伸出来!」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左手已经伸了出去。
我已经距离玛丽丝有一段距离,萝莎琳朵手中的巨剑,即将斩向她的胸口。
「玛丽丝,和我一起回家!」
玛丽丝还是朝着我伸出了手。虽然明知碰不到,但她依然伸出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
我左手的印记,开始绽放出耀眼的漆黑光芒。
「这、这是什么!?」
萝莎琳朵的巨剑挥至一半就被挡住而停下。
「这、这是……」
如云层般出现的黑色光之结晶,挡住了怪物巨剑。
「这怎么可能!杀戮天使的——最弱的【天使的羽衣】,怎有可能挡得下我的剑!」
萝莎琳朵想要否认。
然而实际的情况让她无法否认。
黑色的光之结晶,不断地迅速增加,几乎要掩盖住笼罩着萝莎琳朵的红色光之结晶。
制造出结晶的自然是玛丽丝本人。
「……英二,谢谢你。你果然具有『婚约者』的资质。从一开始就相信你真是太好了。」
「呵呵,先前完全派不上用场,我还觉得很悲惨,感觉自己很没用呢。」
移开彼此相望的视线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地瞪视着萝莎琳朵。
「……剑姬,你确实比我强上好几倍。」
玛丽丝单手推开巨剑,随即站了起来。
「……不过,只要英二的心意转化为力量,注入我身内,我的魔力就会以倍数增加。」
我从后面伸出左手撑着玛丽丝。
我不明白「心意转化为力量」的意思。
我只是把左手不断冒出的热气,传至玛丽丝的身体。
虽然不合理,但还是做到了。我领悟到这就是伙伴的力量。
「……心意已经合而为一了,是我们获胜了。」
玛丽丝平挥她的右手。
埋在萝莎琳朵后方地面的【漆黑爆弹】随之爆炸,石砾带着泥土四处喷溅,只见萝莎琳朵倒落在地面上,脸颊上被画出浅浅伤痕。
鲜血滴落而下。
平时有【天使的羽衣】保谨,在石砾尚未击中时应该就会被弹开。然而,玛丽丝【天使的羽衣】力量占尽上风,因此萝莎琳朵的防御力,也跟着下降到跟纸糊的一样。
「……根据角色设定,我很难手下留情的。但你说过要保护枫子,所以我不想杀你。萝莎琳朵,把你的剑收起来吧。」
萝莎琳朵听到玛丽丝力劝她投降,哭笑不得地拒绝:
「不准侮辱我!我不用你可怜我!」
「蔷薇是无法用手折断的!只会凭自己的意志美丽地散落——」
萝莎琳朵解除【天使的羽衣】。她的双脚在地面上站定,准备施展【皇帝的红蔷薇园】,往地底灌注魔力。
她脸上流露的表情,与其说是剑姬,倒不如说是剑鬼,那种气势像是一心求死,用撕裂喉咙般的声音嘶吼。
就在这时候——
「让你久等了——」
枫子从后方偷偷靠近她,全力挥舞手中的金属球棒(原本放在仓库里)。
「啊!
萝莎琳朵的后脑勺被猛力一击之后,失去意识倒落而下。
「枫子,你动作很慢耶。」
「不好意思,因为萝莎琳朵大人一直不使用第二招嘛——」
呵呵……
呼……呼哈……哇哈哈哈哈!
怎么样,吓了一跳吧?我的作战计划分成了两个阶段。
我自己先藏起来,趁萝莎琳朵施展【皇帝的红蔷薇园】,毫无防备的时候,从后方架住她的双手。万一失败了,躲在事先挖好的洞里的枫子,就会进行突袭。
这个作战计划非常粗糙,但是,对于只是高中生的我来说,我已经尽了我最大努力。
这个计划之所以能成功,完全是因为萝莎琳朵的能力强大,另一方面个性又很率直。
在一般战斗时,即使玛丽丝没有我这个伙伴支援,也可以轻松获胜,不过在这场战斗,要是没有我的支援,下场可能就像玛丽丝说的一样惨。
因为我事先拟定了这个作战计划,我们才能抓住萝莎琳朵,以更和平的手法获胜。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现在……有种非常想称赞自己的感觉……
嗯,我这样自吹自擂很要不得吗?哈哈,那就忘了吧。
「总之,这样我们就可以平安回家了。」
反正,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好了。
┐(·—·)┌
我们该怎么处理萝莎琳朵呢?
这必须稍微讨论一下。
我们三人站着围住昏倒的萝莎琳朵,我先开口说:
「要让这些家伙成佛的话,最后还是必须杀了她们吧?」
「啊!?」
我这么问玛丽丝,在旁边的枫子听了非常吃惊。
「……死神只能让幽灵成佛。所以就算必须破坏肉体,也得让剑姬变成幽灵。」
「果然是这样,我猜得没错。」
为什么这种地方就那么合逻辑呢……
「不要啦,玛丽丝!萝莎琳朵大人这么帅气耶?」
枫子伫立在玛丽丝面前,张开双臂把萝莎琳朵护在身后。
「你……是在开玩笑吧?对了!你看、你看,玛丽丝,你也有听到吧?萝莎琳朵大人说过,她不会做坏事,就像在歌颂她这个第二人生的美好一样,你就放过她好吗!」
枫子继续补充说明。
「好了。」
我把手搭在枫子的肩膀上,让她闭嘴。
「这样一点都不好!?」
「这样很好,对吧,玛丽丝?」
因为玛丽丝的声音像喃喃自语一样,所以枫子似乎没听见战斗时的说话声。
「……嗯。」
玛丽丝用力点了点头。
「……剑姬对我说『我会保护枫子』的时候……我其实也觉得很高兴。硬要说的话,心里涌出一种伙伴的感觉。」
「玛丽丝,你这么替我着想……」
玛丽丝对着感动不已的枫子,再次用力点了点头。
「……依我原本被赋予的任务,我是不能放过她的——」
她面无表情,淡淡地说。
「——可是,我现在不想那么做,这是我真正的感觉。」
玛丽丝坦承她内心的想法。
「嗯,对啊!这样子最好了!」
枫子雀跃不已。
「你还真是有精神欺,我实在是累坏了。我们回家吧。」
我把手伸向玛丽丝。
「……嗯。」
玛丽丝第三次用力点头,牵起了我的手。
这次确确实实地牵到了。
「啊,好狡猾哦!我也要!」
枫子牵起我的另一只手。
「可是萝莎琳朵大人怎么办?」
「不用管她,过一阵子她就会醒过来了。」
「不必替她松绑吗?」
「没关系啦。虽然这家伙刚才大发雷霆,可是其实她本性不坏。所以我认为,再过一段时间,她应该就能理解我说的话了。」
「嗯,也对!」
枫子充满精神地回答,接着,我们三个人手牵着手一起回家。
「甽妈来接我们吧。」
「……唔,手机收不到讯号。」
枫子拿出手机之后喃喃地说。
「糟糕了……」
回家的路程超过十公里。
但是我们好不容易获得了胜利,怎么可以泄气呢。
「……肚子饿吃饭会更好吃,这是真的吗?」
玛丽丝一脸认真地问我。
我不由得哑然失笑。
连在这时候,这家伙对吃的还是那么坚持。真受不了。
「那我们就等饿到受不了的时候再回家吧!」
我也拿她没办法,刻意打起精神。
在我身旁的两名少女,没有任何一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