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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上 第七章 『启程的步调』

你在等待着

等待有个人与你并肩而立

*

这是个广大的空间。

内部挑高达四到五层楼,宽二十公尺,直线长逾一百公尺,空调、照明一应俱全。

地砖反射着高悬于屋顶的灯光,走在上头的尽是些带着旅行袋的旅客。

此处是机场,入口处的看牌以英文字母写着羽田。

这个以国内航班为主的机场,正处于上午的和缓时光中。

一大清早,机场大门就送走许多初秋游客与奔波职员,现在正喘口气似地积蓄着午后航班的旅客。

一名身穿蓝色西装的少年站在旅客之中,脚边摆着两个旅行袋。

这人是佐山。

他站在机场大门旁的化妆室前面,瞪着右腕上的手表,上头指向十二点十分。

「……开往九州岛岛的班机是一点十分起飞吧,差不多该进大厅了。」

但是新庄还没有从化妆室出来。

当然,他有自己的杂务要处理吧。佐山这样想,然后与头上的貘一同盘起双臂。

「唉,不用着急……反正之后的事情都交给出云跟风见等人,我们只要到九州岛岛的4th-G居留地看看之后就能回来了。」

虽然整个上午都赖在原川家,然而直到出发时间为止都没能让原川出门。原川说要准备东西,不过实际上——

……希欧·山德森肯定就在他那里。

虽然不知她为什么会在那儿,不过从在他家里看到的种种证据、提及UCAT,还有他一直拒绝出门等迹象分析,这推理已成定案。向风见提起后,她也同意这个想法。

……要和出云一起监视原川家吗?

但佐山仍有所不解。若推理正确,那么原川是为何藏匿希欧?虽然认为不太可能,不过他所想到的理由是——

「绑架监禁……很遗憾,我的同学中竟然有性犯罪者。」

他虽想信任班上同学,却依然将秋川市辖区的警局电话号码存入手机。

接着吐了口气。一看手表,距上一次已过了五分钟。

……新庄同学已经在化妆室蹲了十五分钟啊。

「等我一下!」当时新庄说完便红着一张脸、带着行李,十万火急地冲进化妆室。但在手表显示的时间经过之后,新庄似乎还没有想出来的意思。

只有几个身穿西装的上班族快快进去早早出来而已。

在他们快步走出时微微躬身致意的佐山这样想:

……最近的日本人是不是太急躁了呢?

以前祖父曾教训他必须表现得更加沉着,所以他在祖父上厕所时,用十七根钉子将门钉死。当他去过书店又回来以后,门上多出一个人形的洞。

沉着而得以蓄积力量,这便是佐山在当时体悟到的。

……新庄同学也在蓄积自己的计量表吗?

谁知道呢?但是新庄在宿舍生活至今并没有类似案例,自己也没有教过他这方面的事。

而且在教这种蓄积法以前,该教他的事多得数不清。

……随便乱积可是很危险的。

佐山点点头,和头上的貘一起思考新庄究竟怎么了。

他想了约莫十秒,作出逻辑性的结论。

「——他被卷入某种事件了!」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佐山思考着。既然新庄在里面被卷入事件,那么为了救出新庄,就不能让贼人察觉到自己的行动。

「希望我没有发现得太晚。」

佐山右手一甩,螺丝起子与扳手同时从袖口跳进掌心。

「不,就算事件已经发生,也得尽快查明真相。而且要是新庄同学发现到我,也不会对我造成阻碍。」

左手一甩,听诊器与录音机同时从袖口掉进手里。

佐山看着两手中的利器点点头,咕哝了一声「好」。

「首先要谨慎观察内部动静,然后冲进去——」

佐山提着旅行袋进入化妆室。从之前的脚步声,能推断出新庄进的是男厕。

机场的男厕里有五个小隔间,还摆着郁金香。

几个正在上厕所的上班族看了看佐山,不过佐山视而不见,开始检查隔问。他脚步放轻,调查门关闭与否,最后发现一扇西式的门上了锁。

……就是这里吧。

佐山放下旅行袋,然后双手都戴上从怀中取出的白色橡胶手套。

他必须先确认新庄是否真的在里面。

……如果误会了,我会伤害到该位旅客的名誉。

佐山想到这里,从怀中拿出一个银色小盒,里头装有细小的白色粉末与刷子。

刷子在门把上轻拍几下后,指纹随之浮现。

接着他又从怀里拿出笔记本,和过去采取的新庄指纹做比对。

中奖了。

再也没有丝毫犹豫的佐山弯下身子,从下方门缝窥视。跟着——

……鞋子吗?

他看到新庄的蓝色鞋子。但奇怪的是——

……没看到新庄同学。

隔间里只有鞋子的奇妙事实,让佐山判断必须刻不容缓地确认内部状况并记录。

佐山从旅行袋中拿出数字摄影机。这个IAI的制品,不知道是基于什么目的,设计时着重于可以拉出来另外摆放的镜头上。

……是该从上面拍摄呢、还是该从下面拍摄呢?

在略为犹豫后,为了优先顾及临场感,佐山决定从下面开始。他将本体部分放在地板上,拉出镜头并调整至可以从门下往上窥视的角度。

然后佐山从旅行袋中拿出十公分见方的黑盒子。这是为了前往九州岛岛,而从UCAT开发部借来的简易热源采测器「看到热热的了!」(简称「看热」)。

它原本是新婚夫妇专用道具,用来采测加盖平底锅内的荷包蛋是否煎得正确。将温度设定到「好温暖啊~」后,也能采测到人体热源。

由于是小型机种,所以只能穿透门板,若门板较厚则仅限于木门。

……不过这种门保证没问题。

住山半蹲,将它贴在门上,「看热」的液晶面板即刻显一不出门板后的温度分布状况。

在画面稳定前,佐山先确认周围。

他的视线与上厕所的上班族相交,发现大家都困惑地看着他。

回望过去的佐山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我现在做的不是什么怪事吧?

所以佐山检视了一下自己。现在,自己正半蹲在门前,除了调查指纹以外还设置摄影机,用热源采测器调查内部状况,左手还拿着听诊器以听取门内动静。

佐山这样想:

……不管任何人来看,应该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偷窥或窃听,只会认为是在对门内做精密检查吧。

「嗯。」他点点头,认为自己的行动没有任何欺瞒与愧疚。

佐山脸上充满绝对的自信,向他们送出静止的信号。

过了一会儿,上班族们开始困惑地面面相觑。

这时佐山点头示意,要他们仔细看好。他动作放得更轻,用手在接近地面的空间做出敲打的手势,要他们别发出声音。

上班族们纷纷僵硬慌张地点点头,全都尽量安静地勒紧皮带,一面看着他一面点点头,蹑手蹑脚地离去。

最后一个人在踏出厕所时停下脚步,朝他举起右手竖起大拇指。

佐山虽联想到大城,但还是明确地做出回应。

……既然背负着他人的期待,这个任务非得圆满达成不可。

他看看贴在门上的「看热」,色调已经固定下来。液晶显示的颜色是绿色,表示——

……门边没有任何东西。

至少这说明了门并没有被贼人封锁,佐山擦掉冒出额头的汗珠。

佐山接着将待命已久的听诊器挂上耳朵,贴着门蹲下,把听头按在门上。

「…………」

侧耳竖起耳朵,听到某种声音.那是新庄的——

『嗯……』

似乎憋了很久的吐气声。

这会是什么状况呢?佐山将接上听诊器的录音机打开。

『啊、嗯……得快点弄好才行。』

弄什么呢?佐山思考着。

『嗯啊,好、好紧……塞不进去吧——嗯……』

听到这里,佐山稍作思考,思考该不该冲进去。然后——

『嗯呃……啊,变好弄了耶——嗯,得快点收拾好才行。』

「——把证据给我留下来,新庄同学!」

佐山在这瞬间破门而入。

被拆掉的门滑落到地板上,他眼中见到的是神色惊恐地坐在马桶盖上的——

「嗯?新庄同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事件——难道你一个人就解决了吗!?」

「能一个人就解决的只有你的脑袋瓜吧!」

新庄大叫。

「哎呀,这身洋装真适合你呢,新庄同学。」

「咦?」

新庄肩头一颤,在马桶盖上缩起身子并拾起脸。

新庄所穿的是略带宴会风格的绿色窄腰连身洋装,而上半身那看似与洋装成套的短外套剪裁较为宽大,让腰身显得更细。

虽然如此打扮,新庄这时却坐在马桶盖上将裙子撩到腰际、左脚伸直保持平衡、双手还抓在右膝上。

看着神情错愕且整张脸逐渐染红的新庄,佐山不解地问:

「……?新庄同学,你从刚刚起就露出整条内裤,是在做瑜伽吗?」

「才、才不是瑜伽,那个,因为我的丝袜一直拉不上来……等等,你突然进来做什么啊,佐山同学!」

「那是因为你拉得太急,所以袜口卷起来了吧。弄破就糟了,包在我身上。」

「你有在听别人说话吗?」

「当然有哇,不过先说的事得要先解决才行。」

在「咦?」一声歪起头的新庄面前,佐山亮出套着橡胶手套的手,接着单膝跪地蹲下,拉直新庄的右脚并放在自己膝上。

仔细一看,袜口往内卷起来了。

在佐山将那部分拉开往上套时,撩起裙子等待的新庄说:

「啊……好、好痒哦,好了啦。」

「嗯……这么舒服啊,新庄同学?」

「也不是。等一下!不是那个意思啦!」

「我也没有随便联想啊——你眼睛半闭的表情真好啊,新庄同学。」

说着,佐山把丝袜重新套好。

将袜口用腰部的吊袜带扣住以后,新庄吐了一大口气。他像是在忍着痒般,将撩着裙子的手缩在胸前,面红耳赤地说:

「我指甲长长了,的确不方便穿……谢谢你。」

「不会不会,能帮新庄同学更衣是我的荣幸,值得在佐山历史上记上一笔。」

「不过我看你每天至少都会记一笔……」

新庄离开马桶盖,将垫在身下的学生服和内衣一把抱住。

全都塞进旅行袋里以后,他拿出一双黄色鞋子换上,转身面对佐山。

「……抱歉。我是跑进来换衣服的,应该事先说一声才对。」

「想给我一个惊喜吗?」

「嗯。不过我是第一次穿刚才那种丝袜,所以多花了一点时间。像这种比较漂亮的,穿起来跟平时穿的战斗服感觉不一样耶。」

睑上依然泛红的新庄手按在双肩上层露全身。

「我想,我在那边逛到一半就会变成运了,所以不如一开始就用这身打扮过去。不过在飞机上要坐很久,所以就挑了比较不花俏的……会不会很奇怪?」

「没那回事。」

「……真的?因为是第一次穿,有些地方还满紧的呢,真的不奇怪?」

「是啊,我也十分了解新庄同学的干劲。像这样用吊袜带吊起来的丝袜,跟平时露出来的腿部很咕噗!我、我只是想用脸颊确认一下而已,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掀起裙子拿脸蹭人的人有资格说话吗!」

「哈哈哈,新庄同学真矛盾呢,刚刚你明明都自己掀过了。」

「自己掀和别人掀是两回事吧!啊,还有继续先前的话题。我仔细想一想,还是想不透你破门而入还拿着听诊器和怪机器,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自己的善意总是难以得到理解,佐山无奈地摇头。

「听好啰?事情很简单啊,新庄同学。仔细听好。我正在用热源探测器确认新庄同学在这里面做什么,之后再录下里面的声音——」

新庄立刻用力拉紧了佐山的领带。

*

在森林中辟出的斜面上,绿色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一整片农园的作物,沐浴在午后阳光下。

农园一直伸展到斜坡以下,更前端还有座巨大白色建筑物,它的真面目就是伪装成输送大楼的日本UCAT。

农园中不只有农作物,也有花圃、庭树、图腾柱和新年装饰用的松竹盆栽等等,全都是人工栽种的。

有两个全身漆黑的人影走在它们之间,一个是白发中年人,另一个是身穿白围裙的女仆。

女仆手拿着阖上的阳伞,跟在白发中年人一步之后。

「至大人,您今天要带我去哪里呢?」

「说说看妳想去哪里吧,Sf?」

「Tes,Sf希望去的地方是至大人想去的地方。」

「那就说说看我想到哪里去。今天就让妳决定吧,给妳十秒。」

「Tes,要是十秒内无法决定呢?」

「就把妳分解以后丢回德国。」

「Tes。」Sf点点头。

「那么我的回答就交由至大人决定。十、九、八。」

「喂,等等!如果我不回答呢?要用连坐法把我一并分解吗?」

「不,因为这是交付到Sf身上的问题,所以就算至大人不回答也会依照至大人的要求办理。七、六、五。」

「喂,笨蛋,我可不会回答哦。」

「Tes,悉听尊便。四、三、二。」

「等等,妳先回答我。要是被分解丢回去的话妳想怎样?」

「Tes——当然是以至今为止寄回德国UCAT的问卷作为基础,重新开发出强化版的第二、第三名Sf,或SffZ、神Sf等款式后再次送回。到时候就可以用能够陆海空完全变形的身体协助至大人了。一、ㄌ!!」

「少废话给我待在这里笨蛋!」

「Tes。」Sf停下脚步一鞠躬。

「没想到我在至大人心中那么重要。我判断这是令人惊愕的事实。」

「不过我刚刚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危。」

「Tes,至大人,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嘴上说喜欢,心里讨厌得很。」

「反了吧!话说妳干嘛跟过来啊?」

「Tes,如果至大人有个万一,Sf就失去了存在意义。」

「哈,人偶不会说谎真好。也就是说是为了自己啰?」

「Tes,我判断能让至大人更满意是我的荣幸。我判断Sf今后将全力驱动德国UCAT特制的自我中心回路来陪伴至大人。」

「……等一下,既然有那种回路,那平等回路呢?」

「至大人,那不叫平等回路,而是『共产主义的赤诚之心』回路——」

「妳们的敌人是苏联吗!?是吧?是那样的吧!?」

「现在是俄国了,至大人——不过是因为改名才敌对的。」

至转过身子,背对她迈出脚步。

几步后回头一看,Sf并没跟上,停在原地不动。

「妳呆在那里干什么,Sf?」

「Tes,因为您说少废话,待在这里。」

「嘿,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可是个非常好的发现。再这样拉开一百公尺以后,妳就会第一次跟丢我了吧?」

「是的。我判断那是非常伤脑筋的事。」

「是哦是哦,那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人偶的脑筋是怎么伤的呢,会哭吗?」

Sf点点头。

「由于跟丢至大人超乎我预测范围之外,因此无法预测。」

「那妳凭什么敢说会伤脑筋?」

「Tes——因为根据我的预测判断,除此以外的事都不会让我伤脑筋。」

她打开阳伞,让自己进入阴影下。

「我会在这里等您回来,待您散步结束后,请再带我一起走。」

「……妳没想到我可能直接走掉吗?」

「Tes,有想到。不过……」

Sf面不改色地说下去:

「就请您快点走吧?如您所愿,请吧。」

「妳说走就走啊?」

「Tes——悉听尊便。」

Sf行了一礼。

「我会一直待在这里,就像我的名字一样。无论主人的期望位于何方,我都会待在这里。无需担心、无需多礼、也无需慰问,需要的唯有主人的信任和吩咐。」

然后——

「只是请保重身体,像今早那样——」

「不准把我吐血的事告诉任何人,Sf……反正撑不久了,妳也早点看破吧。」

「Tes,我从启动时就已经看破了,敬请安心。我不会比至大人早走或晚走——Sf是至大人专属的,别无他用。」

「说这些做什么啊。」至对着天空吐了口气,接着朝Sf瞄了一眼。

「……妳要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过来用洋伞给主人遮阳。」

「Tes。」Sf往至身边走去。

她在这段路程中将周围扫视一遍,眉头皱了一下。

「……根据最新通讯内容,美国UCAT的新监察好像到了,至大人。」

「也该到了。接下来就是一堆麻烦事吧,像以前一样。」

说完,至进入Sf的伞荫下。

环视四周后,他往斜坡下方踏出脚步。Sf撑着洋伞亦步亦趋地为他遮阳,发现他们的脚步是朝着——

「我判断那里是花圃,至大人……阿夫拉姆大人的妻子阿娜慈夫人,还有月读开发部长应该都在这里栽种了不少东西。」

「是啊——以前这里培育过各种东西。原本这里只是花圃和停车场,一些外国人来了以后说些什么药草之类的,就把这里搞成粮食补给地了。之后大家常在这儿一起烤肉什么的,记得难得喝醉的黛安娜就是在那片斜坡附近,用啤酒杯对着老爸的头猛敲把他打趴的。」

「一夫大人是因为那样才变得不正常的吗?」

「不,他那时候还算正经——再也没办法跟大家像那样胡闹之后,他才变成怪人的。」

「都是过去的事了,Sf,那只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往事——在我行经之处不管任何地方都会有的……往事。」

至停下脚步,看着花坛。

那里开满了黄色的秋菊。

*

这儿有栋沭浴在午后阳光中的公寓。

一楼部分,铺设在水泥走道前的沙地上,停着一台加装边车的大型机车。

在机车后头,最西边房间的铁门突然缓缓敞开,有个深色皮肤的少年从里面采出头张望。

是原川。

确认四下无人以后,他将头缩回门内,关门上锁、封住房间。

在狭窄的玄关中,身穿学生服的原川叹了一口气。

「那个学生会长和会计总算定掉了……」

「……没事了吗?」

在起居室的希欧出声询问。

她躺在重新铺好的棉被里,额头上有条湿毛巾。

从被子边缘往上投来的视线,让原川又叹了口气,走向起居室。

「别管什么有事没事,先担心妳自己再说吧,希欧·山德森。」

「……我的话,已经舒服很多了。」

「是哦。」原川靠着希欧旁的壁橱柱坐下。

希欧歪起头——

「那、那个,高中……」

「在我让妳躺好的时候,点名时间已经结束了。」

「对不起……」

原川看着希欧将棉被拉到鼻子以上,同时碰了碰从壁橱里拿出来的空罐。

「我还觉得壁橱中怎么安静下来了,原来是妳醉倒了啊。」

「因为希欧是第一次喝啤酒嘛。而、而且原川大哥,你未成年就喝酒呢?」

「妳刚刚不是也喝了,以后会习惯的——话说那里面很热吧?这点我道歉,不过酒精容易使人冒汗,造成轻微脱水,这部分算是妳自己的责任……妳喝过运动饮料了吗?」

「啊、对,你给我的那罐在这里。」

原川往希欧枕边一看,剥掉塑料皮当水壶的五百毫升宝特瓶已经空了。会在短时间内全部喝完,正表示身体急需水分。

他站了起来,拿走那个宝特瓶。

「那个——」原川无视希欧走到厨房,但她的声音随后再度传来。

「你要做什么呢?我也来帮——」

「不需要。而且我没打算做什么坏事,妳放心吧。」

买来解宿醉的运动饮料粉还剩几包,让轻微酒精中毒的少女喝一点也不打紧。

原川将宝特瓶冲洗干净,接着拿起流理台上的漏斗插进瓶中,打开刚刚用了一半的饮料粉袋。那是IAI新制品「体液—500」蓝色夏威夷口味。

他倒入蓝色粉末,注入半瓶水后盖上盖子用力摇晃。

和以前相比,这类粉末也变得更易溶了呢,原川心想。

小学远足时,母亲放进壶里的粉还会在壶底凝结成块。原川想起当时跟母亲说那件事时她挤出的的苦笑,可是——

「……已经看不到了。」

他看了看没有别人的厨房,宝特瓶的重量突然让他想起了什么。

他打开盖子往里面装满水,再次盖上后回到起居室。

脚步声让希欧连忙抬起头来,但原川不待她开口就将宝特瓶往她枕边一放,自己又靠着壁橱柱子坐倒。

「那个,请问我可以喝这个吗?」

「已经有精神跟我客气啦?刚刚明明问都没问就喝了。」

「对、对不起……那我喝了。」

希欧坐起身持握住保特瓶盖,用力,但是——

「那个……」

希欧一脸尴尬地看着原川,而他也察觉到原因。

「使不出力气吗?」

「会不会是原川大哥扭得太紧了……」

盖子打开后,希欧接过宝特瓶就低头道谢。她将瓶口凑向嘴边,咕噜两声后喘了口气,接着忽然低头看向被子,露出无力的笑容。

「非常感谢你的照顾。等我好些以后我就会离——」

「妳还想昏倒啊?脸色难看成那样,汗也还没干,妳就乖乖躺好吧,希欧·山德森。妳会变成这样我也有错,被子先借妳用。如果妳是不喜欢这里所以要出去倒还无所谓,如果不是那样的话,等睡醒以后再去想那些事就好。」

说着原川伸手拿起附近地板上的文库小说。跟着——

「那个,那是……」

「猎奇作家丸目☆三太夫的冲击文库跳槽第一作《爱手足》。虽然号称新本格浪漫喜剧,但女主角却在目录页就死掉了,不知道是怎样。」

「不、不是,不是那个啦……你喜欢看书吗?」

「只是看看就算喜欢了吗?」

「不,那个,在壁橱里有书架……」

「希欧,拿人家家里的壁橱内容物发问可不是客人该有的礼貌。」

「……对不起。」

希欧别过脸低下头。原川眼睛一度往书页落下,但又略微扬起视线,而希欧依旧低着头。

……这女的真难搞。

「希欧。」这一唤,使她眼带惊讶地看向原川。

原川将眼睛转回书页之余说:

「妳和曾爷爷约的是下午两点吧,现在已经三点多了……」

希欧立刻摇摇头,挤出无力的笑容、缩起肩膀。

「希欧还是很不舒服……而且我想现在去了也找不到人。」

「这样啊——不管怎样都好,能够客观地检视自己的身体状况就是件好事。」

「原川大哥?」

这一声让原川抬起脸,希欧正对着他微微歪头。

「……你该不会……想带我过去吧?」

「不然路都走不好又不认识路的人,一个人去得了吗?」

「……感激不尽。」

「妳这是什么话,希欧·山德森,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理所当然……」

希欧堆出小小的笑容瞇起眼睛,缓缓放松全身力气吁了口气:

「感激不尽。」

「希欧,不要为了那种事,而且还是根本没有实行的事道谢,希欧·山德森。只有在我帮妳做了什么,而妳也对那感到满意时才该道谢——知道吗?我不会说第二次,别忘掉了。」

希欧露出疑惑的笑容。然后将蓝色的饮料送入口中。

「那个,原川大哥,这个,我刚刚就觉得……」

「哦,那是用来解宿醉的饮料。对身体不错,只是有些刺鼻就是了。」

「好像有种厕所芳香剂的味道……」

「妳吃过?」

原川看着连忙否定的希欧,嘴角微微抽动。

当他视线再次落到书本上,看到相同文字时,才察觉到那抽动代表的是苦笑。

转头一看,还没盖紧的宝特瓶放在枕边,希欧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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