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坦布尔/郊外》
深夜的仓库街上出现了几名肤色国籍皆不相同的男子。名为沙夏的少女正被这几名男子所包围。无言中,她紧盯着其中唯一的土耳其男人。
统领这个集团的鹫鼻土耳其人哈桑,已经从事这项工作十年了。和分掌伊斯坦布尔的黑手党大人物相比,他的集团还相当之小。但是,为那些大人物办事情的不是别人,正是像哈桑的集团一样的中小商人。
简单来说,哈桑的工作就是贸易相关的东西。把在北非过剩的武器以低价购入转手卖给别人。运输的手段海陆空皆有。这是拿着货品的人的自由。最为重要的是商品的采购,入手方法算不上是问题。仅仅以一些小钱,把用手提箱装的武器不惜冒着危险运给哈桑的人络绎不绝。
哈桑只需对那些人,支付给那些人相应的价钱,然后坐在椅子上傲慢地喝着红茶就足够了。之后就把聚集在手头的商品,以正当的价格出售给需要的客户。对于哈桑来说,这是很简单的,换句话来说,是日常一般无聊的工作。
但是,只有这一夜不同。
哈桑有各种各样的顾客。曾有一次来了个从墨西哥郊外千里迢迢来的顾客。说起来,他也是第一次和孩子做生意。
「没想到是个孩子呢」
他一边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女沙夏,一边说道。这是自然而然地从口中说出的一句话。
沙夏死盯着他看。
「哦,失礼了。别在意。嘛……我是无所谓和谁做生意的。这是一种信条一样的东西。只要付钱的话,就无所谓了」
沙夏无视了他。
「OK,沉默的小姐」
哈桑说着,耸了耸肩,对着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拿着德制冲锋枪的男人把沙夏包围了起来。
沙夏眯着眼警戒着。
「不要这么害怕。我只是调查下你有没有拿武器。如果有的话我来帮你保管下。我们是很弱的,如果你拿着武器就跑了的话我们可是没法赚钱的。」
拿着枪的男人仔细地检查着沙夏的身体,然后向哈桑点头说没问题。
「那么请吧」
哈桑把少女请入了仓库里。仓库的灯亮了起来。
「你要的商品都在这里了。从欧洲,北非,中东等地搜罗来的。像旧苏联时代那样武器如烟蒂乱扔一般的时代已经不再了。现在,美国制的武器到处都可以找到。即使如此AK系列还是非常紧俏。例如这家伙。最近,只能在博物馆的展示柜里看到了」
哈桑拿着木质枪托无骨冲锋枪说着。
「PPSh-41……与其被叫做是巴拉莱卡琴,我觉得日本人取的曼陀铃的叫法更恰当」
1941年,苏联军所正式采用的短机关枪,因为使用了木质枪托的外观和其尺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乐器。巴拉莱卡琴是俄罗斯的,曼陀铃是意大利的乐器。
哈桑托着枪看着沙夏,说到
「虽然是古董了,但是这还是一把好枪」
沙夏并未对他的话感兴趣,而是用手把玩起旧苏联时代表的军用手枪,马卡洛夫。
「虽然这也是把好枪,但是你会更适合这个」
哈桑为了引起少女的注意,撕开了一个巨大的那个的标签。眼前出现了散发出黑色光芒的钢铁块,与刚才不同,沙夏的眼睛亮了起来。沙夏好像是要被吸进去一般贴了上去,用白白的手指抚摸着带着冷气的粗大枪身。
「怎么样?喜欢吗?没有这家伙破坏不了的东西,不管是轻装甲车还是飞机,在这家伙面前都如同纸片一般」
呼呼,他骄傲地说道。
和刚才一样,沙夏毫不在意他的话,隐藏不住兴奋地抚摸着这个钢铁兵器。
哈桑的嘴角稍稍歪了一下。
「为了入手这家伙,我可是花了大工夫。嘛,确实,运送这么大尺寸的商品,花费了巨额的经费。用了一部车多的箱子才装得下。怎么也没法躲过盘查的,为了躲过这些人的眼睛到底需要多少『本杰明·富兰克林』(译注:这里指的是100美元纸币上的富兰克林头像)呢」
进了这个仓库后,沙夏第一次看了哈桑一眼。突然仓库里的空气就紧张起来了。但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的哈桑还是以不变的口气说道。
「虽然这是我们的信条,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商品,都有价格交涉的吧。不管是绒毯还是枪都是一样的。物品的价值,都是在变化的。当然我不会漫天要价的。一直都保持正当物价,这是我们的信条」
沙夏对他的话点了点头。
「OK。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客人太好了。省掉了扫除的步骤」
哈桑略略地露出了微笑,好像是显现出了些许兴趣一样。
「说起来,你……打算用这个来做什么?」
沙夏把马卡洛夫的枪口对准了正问着自己的哈桑。
「这家伙,真是让人困扰啊。果然还是需要清扫人的出场呢」
哈桑一边挠着头一边凝视着枪口。沙夏按下了扳机,但是只是嘎吱地响了一下而已,子弹并没有射出来。在一旁的男部下用枪托拍击她的脸,一直打到她倒在地上,然后开始踢她的肚子。
「也偶尔会出现这样的客人。毕竟是做军火买卖的,不可能在商品里放进子弹的。果然是小孩子,真是愚蠢啊」
哈桑看着倒下的沙夏,手下们都笑了起来。沙夏在被打的时候可能是嘴破掉了,嘴唇流出了鲜血。她垂着头,吐出了嘴里的血。混合着血色的唾液落了下来,滴在了混凝土的地板上发出了滴滴的声音。
「啊,难道说是牙齿掉了吗?不行的哟,要对女孩子温柔些。」
哈桑一边对刚才殴打沙夏的部下说着,一边流露出卑劣的笑声。
突然,响起了一发枪声。
站在沙夏旁边的一名部下的额头,被子弹贯穿。
谁都以为这时少女只是就这么倒在了地上而大意起来。但是,倒在地上的少女手上的马卡洛夫的枪口里,冒着微微的白烟。
「……哎?」
包括哈桑在内,所有男人都愣住了。这也是他们送命之时。不,从一开始他们的性命就已经不在了。少女——沙夏不可能会让交易对象活着的。这是不管哈桑漫天要价或是其他的什么,最初开始就已经注定的事情。
沙夏把还不明状况的男人们甩在身后,夺过了被射杀掉的男人的枪,一瞬间将数人杀掉。沙夏的这动作间没有一点破绽。她用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让这些男人瞬间中弹身亡。
直到这时哈桑才明白了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溜烟地躲过了枪击,跳进了装有武器的木箱里。这时他只是没能意识到这是他致命的错误。他还认为自己还有一线希望。
在不断的枪声中,哈桑蜷缩着身体。
——为什么会有子弹!?难道是把枪藏到了哪儿?不,我已经确认了的!那么,忘了把子弹拿出来了?不,我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明明是一把枪,第一发却没有射出子弹!
哈桑陷入了恐慌,并且不断地自问自答着。想着想着,他终于意识到了。少女混合着血一起吐出的东西,那并不是牙齿,而是子弹的话。
那个小鬼,居然在嘴里藏着子弹!对,所以那个少女才一直没说话。沙夏并不是他所认为的无口的大小姐。
不知不觉间枪声停了下来,仓库里又回归了静寂。
「啊,杀掉她了吗?」
哈桑这么想着,颤抖着从箱子的阴影里伸出了头来观察情况——枪口对准了他的额头。
◆
《?/?》
她醒来了。
他担心地看着她,一脸不知所以。
「这是……怎么回事?」
头还有点阵痛,她用指尖按压着眉心。记忆很模糊,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应该是在学园里。这里是——」
禊仔细地观察着四周,调动了全部五感,努力掌握自己所处的状况。
并不是那么宽阔的空间,被白色的屏障隔开,回响到身体里的风和引擎的重低音,干燥的空气,压迫鼓膜的气压,还有从小窗户窥视到的风景。
「真是令人吃惊啊」
禊自嘲地说着,歪了歪嘴。她用一只手轻轻地敲着好像高级俱乐部里的皮革制座位的扶手。
「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在天上了。我死了吗?还是说,最近是有可以去天国的私人飞行器的时代了?」
「放心吧。禊你没有死。记忆还很模糊是因为药还在发挥效用。但是没事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啊……我倒是完全不这么认为的啊……」
她这么回答着,一边环视着狭窄的机舱,努力理解着现状。正如他所说,头疼正慢慢地缓和下来,已经可以回忆起学园里的事情了。
「正臣……我有些事想问你」
禊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确认着自己的身体。她虽然是被安坐在机舱内的席位上,但是并没有被绑起来。手脚都可以自由活动,身体上虽然受了些伤,但是大概都是擦伤一类的,骨头上并没有什么异常。随时都可以动起来。
但是现在,她并没有这个打算。
「要杀掉我吗?」
「怎么会……我不会杀掉你的。」
「你是这么打算的,但是那个大小姐呢?」
禊注意到了。和她背对着的座位里,那个大小姐——濑户遥香被绑着。虽然感觉不到气息,遥香在的话,那么蓝原志郎肯定也在。这么一来,形势也太恶劣了。被本应保护的对象杀掉什么的,简直愚蠢至极。这不正像布鲁克林一样么?真是个性质恶劣的玩笑啊。
「没事的,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那个大小姐会听你的命令吗?」
「嗯,说好了……遥香已经,再也下不了手了」
「是吗……」
禊慢慢地窥视了下背后的席位,和像往常一样微笑着的遥香四目相对。虽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志郎,但是绝对是在这里的某个地方,不能大意。
「啊啦,贵安」
遥香好像是面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一样打了招呼。
「刚才还真是承蒙您照顾了呢,大小姐。」
「没有没有,筱原同学才是,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感觉像是死了一次又复活了一样」
「啊啦,真是遗憾呢。」
她稍稍歪了下头,微笑着。
「下次我就会一狠心把你杀掉了哦」
结束了一段带有适度紧张感的有意义的会话之后,禊又把脸面向了他。
「我自己也很意外,我好像和那个大小姐很合得来呢」
「你能和遥香关系好那真是谢天谢地了」
「嘛」
她叹着气回答着。
「那么,既然不是要杀掉我——」
她盯着一脸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表情的少年,问道
「十河正臣,你想让我怎么样?」
被这样问道的他还是毫无波澜地站在那里。只是现在的他穿的已经不是平日里的制服,而是没有系领带的细长深色西装。虽然不是那个布鲁克林,禊很讨厌这样适合这种打扮的男人……不,非常讨厌。
正臣开口了。
「禊……我,我想让你理解。我在你身上追求的东西只有一个。我,十河正臣这个人,想让你知道我的目的,理解我,并且如果可以的话,想让你帮我达成这个目的」
「如果我拒绝的话你会怎么办?」
「你不会拒绝的。我知道的。禊绝对不会拒绝。不,是无法拒绝」
「真是自信的家伙呢。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但是,没有说服力的自信只是虚荣而已」
「是吗?我可是有说服禊的自信的。这个飞机着陆之前,我会让你,让你成为我的人」
这个发言,禊更想在别的时候听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情不经意间已经充满了禊的心底。
「听好了。正臣,你的目的是什么?」
「嘛,不要这么着急。稍微谈一下吧,关于你的话题。让我说一说你的事情。我稍微去调查了下筱原禊。我周围的人都是一些拥有奇怪经历的人,不过禊算是最有趣的一个」
「不要这么到处打听女孩子的事情」
「如果让你生气了我道歉。但是这是很必要的。我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有去知晓的必要」
「然后,你知道了什么?」
「大概的一些。孩提时代的禊在西亚遇到了什么,被谁所救,如何长大的,还有,这以后要去做什么……」
「原来如此……这样来看,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嘛,虽然情报源有些不同,但是我知道禊并不是想要加害于我,而是想要保护我的。真的很谢谢,禊」
「已经够了。正臣,你想说什么?」
「你还真是性急呢」
啊哈哈,他好像发出了在那个图书室时一般无邪的笑声。
但是,现在这个笑声只让她心中产生了不安。
「我想说的是,我的目的和禊的目的,绝不是不一样的」
禊对他的话皱了皱眉。
「你还真敢这么说呢。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你的事情。十河正臣这个男人,为何在世界各处周游,我也知道」
好像是观察对方的反应一般,禊吸了口气。
「十河正臣……不,黑猫。你贩卖杀人的道具,你在私下做着不可告人的交易,表面上却微笑着,真是最差劲的武器商人啊」
她之所以知道这些,是从那个一脸病态的男人给她的最后通信里了解的。代号『黑猫』——这句话是大概三年前被听成像是黑社会的用语一般的。出没于世界各地的纷争地带,与意识、民族毫无瓜葛,只是向劣势一方提供兵器的武器秘密贩卖组织——黑猫商会。在各地的纷争地带,宛如智慧的小猫一般,和其同伴出现了又消失。黑猫的名字很快出现了各国的情报机关里,不久也被登上了CIA的重要注意名单。被认为是死之商人的男人——正是现在和禊面对面的这个少年。
难以置信,禊这么想也不是不能理解。正因为认识了学校里的那个正臣,所以才更加难以置信。简直像是劣质的玩笑。但是,禊知道,这个世界正是被这种劣质的玩笑所充斥着。
「那么……你果然知道了呢」
正臣一瞬间露出了寂寞的表情。那个表情,不知为何让禊陷入了忧郁。这时,她在等待,等待着他否认的话语。
但是,她的期待啪嚓地崩坏了。
「全部,正如禊你所说的一样。我是个武器商人。贩卖杀人的道具,让人来买杀人的道具。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否认。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其实并不想做这些事情」
「你是想忏悔吗?对不起,我既不是你的神父,也不是修道士或者修女。既然你已经调查过我了那么你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饶恕你这样的人的。绝对不会」
「这样也好。就算禊无法原谅我,我们也可以在一起。」
「你还在对这个事情……想让我和你这个武器商人联手同流合污吗?果然我被你震惊了,真没想到,我居然傻到这种地步」
「我想我已经说过了,我和禊的目的,绝不是不同的。至少,我们其中一人的目的达成之前,携手并进绝不是不可能的」
「……我不明白你的话。你不是以贩卖武器为目的的吗?」
「对于我来说,贩卖武器只是一种手段。我的目的是破坏他们。好像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一样,彻底地」
「他们?」
「康斯坦丁产业公司(CI)」
禊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康斯坦丁产业公司——这是一家总部设在北美,以军事为支柱的联合大企业的名字。在大约40年前,一名叫做约翰·康斯坦丁的男人所开创,现在已经成长为无人不知的大企业——北半球的怪物。
CI公司的经济活动不只限于军事,在以化石燃料为主体的能源,还有利用在世界各地的据点所进行的海陆空运输等等遍布各行各业。如今去往世界各地都可以看到CI及其下属企业的名字。数年前已经隐退的初代董事长约翰·康斯坦丁现在虽然不怎么活跃,但是有传言说实际上其在议会上拥有强大的影响力,事实上权力甚至在总统以上。而且,这并不是什么机密,而是谁都知道的事实。
「喂,禊……你知道人拿起武器的理由吗?」
「嗯,那个,你会很想对在邻居家院子里每晚开到很晚都会有吵闹的派对,那样家伙的头上来一发霰弹吧。结果,就因为不满不爽,就会很想杀人。就是这样而已」
「那这是杀意的理由。我说的是,为什么人的手上会有武器呢」
禊很难理解他提问的意图。正臣突然探出了身子把脸凑了过来。
「我是武器商人,向别人贩卖武器,让别人买武器。这就是我的工作。所以我也最清楚人拿起武器的理由。听好了,禊。人,是因为有了武器才会拿起武器。不,再深层次一些就是,有向别人贩卖武器的人,有制作武器的人,所以才会有人拿起武器」
「真是极端的说法。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人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武器商人,所以才无法放下武器的吧」
「正是如此。正因为有我这样贩卖武器的人,才会有买的人。反过来说,如果没有武器商人,谁都无法获得武器。有卖才有买。有才会用。怎么样,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我,认为这个世上是无法完全消除武器的。但是我认为有方法把人为了杀人拿起武器的行为缩小到最少。可又不得不消灭掉贩卖武器的人」
「那么,不用说三道四的,快给自己的太阳穴来一发啊」
「哈哈哈……我就想到禊会这么说啊。但是我不打算去死」
他好像是在享受这个对话一般。
「像我这样的一介武器商人死了,这个世界上还是会有比我更加恶毒的武器商人。你知道吗,联合国的常任理事国都可以排到世界武器输出前十名里。当然第一是你的祖国,美国。也就是说,联合国嘴上说着世界和平,暗地里确靠贩卖杀人的道具来赚钱。所以,那些家伙也是在卖武器。真是毫无意义。无论何时,人都会拿起武器,按照你的说法就是,让邻居的头上吃一发霰弹。这样的世界,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要。禊也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的话胸口会痛的吧?」
听到这个发言,禊颤抖了。
「感谢你的高见。自己不行的话,不如让我来帮你扣动扳机呢」
「是的呢,知道了。到那时就让禊来扣动扳机吧。但是,现在还不行。我还要弄垮CI」
「为什么你这样纠结于CI呢?你知道吗?对手可不只是一个企业」
「当然知道。CI是跨越了国界的存在。但是这不是人心和文化促成的。子弹和石油催产出的富裕,只会吸干人的血液,颠覆这个世界。所以,我才必须要消灭他」
「弄垮CI的话,这个世界上战争就会消失吗?可不是这样。像CI一样的家伙们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出现了。人类的历史就是互相残杀的历史。人类是无法根除杀人的行为的。这就是人类。CI就算不在了,又会有别人来贩卖杀人的道具,GUN,GUN,GUN!只要他们把枪拿在手里叫喊,人就会像被杀虫灯的青光诱惑了一般地朝着那个声音聚集起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被那些家伙杀掉」
「但是,至少可以从人身上剥夺他们杀人的机会。把因CI所贩卖的武器而送命的人,间接地拯救了下来。因此要把CI和武器商人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这就是我的目的」
「为了把规模更大的武器商人打垮,所以才贩卖武器的吗?你所说的东西都是一团糟」
「没有这回事。一团糟的是这个世界,不是我。所以我才会为了消灭武器而贩卖武器。而且你看,有句话经常说的,牺牲是实现和平途中的必需品」
「……」
想说的话如山一般多。但是,禊还是决定沉默,因为她从刚才的对话里知道了让这个少年闭嘴是不可能的。让眼前的这个少年——黑猫商会闭嘴,需要对着他的额头来一发铅弹。
而且——
「真是,喋喋不休啊。正臣,你在学校的时候隐藏的挺深啊」
「嘛,因为我是黑猫」
正臣恶作剧般地眯了眼。那个表情,怎么看都很像是一只猫。
「那么,我知道了你的目的。老实说……随便你吧。但是,你应该还有没对我说的事情」
「恩。是的呢。我还没说我和禊你的目的的关系。实际上是你那边更加重要一些,但是,好像前言有些长了点呢」
「真是的」
禊稍稍叹了口气回答道。
「我想刚才也已经说过了。我已经调查过禊的事情了。从现在到十年前的,禊的双亲被NGO派遣到西亚纷争,被卷入到战斗中送命。当时的西亚政府的发言——」
「政府军对反政府游击队的讨伐战……叛乱分子的虐杀」
禊用沉重的语调接上了他的话。
「恩,但是,不是这样的。袭击了那个城市,杀掉了禊的双亲的并不是军队。这个,在现场的禊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了」
「你想说什么?」
她用探求的语气问道。
「单刀直入来说,我知道那个杀害了禊双亲的单眼男人」
她的身体条件反射一般地动了一下,逼问着他,猛抓住了他衬衫的胸口。
「——志郎!」
遥香叫了起来,与此同时,禊的头后传来了被坚硬的枪口抵住的触感。
「不行!!遥香!!」
正臣想要制止。
狭窄的会客室里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只要志郎的手指稍稍用力,禊的性命就不在了。但是,对于现在的禊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回答我,正臣!那个男人在哪里!」
几乎凑到了鼻子相碰的距离上逼问着那个少年。
「禊……你听了后要打算怎么做?」
「真是无聊的问题。明摆着不是吗!」
「啊哈,听到这个就安心了」
正臣笑了。正如那句话一样,好像是从心里就放心了一样。
「果然,禊和我的目的是相同的」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告诉我那个男人的所在——」
「当然会告诉你的。但是那之前,遥香,让志郎退下」
打断了禊的质问,正臣命令着遥香。
「但是,主人……」
「遥香是不听我的话的坏孩子吗?」
「不,不是的!」
遥香发出了焦急的声音。
「……知道了,好的,志郎,退下!」
遥香命令之后,禊的头部后面枪口的感触消失了。侧面看过去,志郎已经不见了。
「禊……你冷静下来了吗?没事的,说明的时间很充足」
他用平静论述的口调说着。
「唔——」
禊粗鲁地推开了正臣,再次坐了到座位上。
◆
少年武器商人静静地说。
「袭击了城镇并且杀掉了禊双亲的部队并不是军队。他们是塔库玛国际公司雇佣的用来进行大扫除的专门部队。这个公司隶属于CI警备部门,表面上是一家很常见的民营军事公司」
「那就是……PMC(译注:PMC,指民间的军事公司)?但是,他们为什么会……」
「我也不知道。为了了解真相,只有查问CI的上层或者那个部队的人了吧。对了,例如去问禊的仇人,单眼的男人,罗伯特·萨菲斯」
「罗伯特·萨菲斯……」
禊一个人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禊来到这里终于知道了那个杀掉了禊的双亲,并在禊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刻印的那个男人的真面目。至今她都毫无进展,甚至一度打算将其尘封。所以,她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比起愈发接近自己心中目的的振奋,禊却被巨大的迷惑所席卷了。
现在她所属的MOONEDGE也是和塔库玛国际一样的民营军事公司。也就是说禊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杀害自己双亲的人的同伙。这八年间,可以说她完全只为报父母之仇才活着。因此,和自己的敌人走上了同一道路的事实让她不禁动摇起来。
「这样这一通说明就算结束了。如果禊能理解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CI作为我必须要打倒的存在的同时,也是禊的仇人。如果以CI为敌的我们一致行动的话,也终将是会遇到罗伯特·萨菲斯的。所以说呢,与作为武器商人的我,和被武器商人毁掉了人生的禊,我想我们可以一起行走于这个世界上」
正臣微笑着对愣住了的禊说着。
「所以,禊……成为我的伙伴吧」
◆
不久,禊他们所乘坐的私人飞机就降落在了异国的大地上。升降口打开,风吹进了机舱里。虽然是温带,但是并不像日本的夏天那样有很高的湿度。
禊一边跟着正臣走下舷梯,一边瞅了下航站楼。远远地可以看见『ATAURKAIRPORT』的字样。所以,她大概知道了已经到了哪里。这个机场的ATAURK是这个国家国父的名字,伟大的土耳其之父的意思。
禊确信这里就是土耳其最大的都市,伊斯坦布尔。
私人飞机的旁边,有2台四轮驱动的汽车。舷梯下还站着四个男女。其中2人,是西班牙风格的壮汉,和一脸像学者一样不和悦表情的白人女。剩下2人是一张脸,双胞胎,穿着不同。
一边是带着牛仔一样的高帽子,和让人误以为这是夏威夷或是加利福尼亚的华丽的夏威夷衫和短裤,让人看见就觉得是脑子里空荡荡的打扮。另一边是清一色的黑色祭祀服,单手在胸前拿着圣经的样子。虽然两边都是一副表情,但是双方也差距太大了。
禊对这四个人有印象。因为有和以正臣为首的,艾普丽尔、遥香、志郎几人是同伙的事实,所以这种程度已经不足以让禊吃惊了。
「欢迎来到伊斯坦布尔」
西班牙风格的壮汉对着走下飞机的正臣说道。
「你还这么有精神真是比什么都好。正臣,怎么,遥香和那个跑腿的小哥也在么」
他看到了从轮椅用电梯下来的遥香说。
「啊啦,我打扰你们办公了吗?」
「不不,人越多越好。欢迎」
说完,他把视线移到了还未看习惯的脸上——禊。
「又见面了呢,小姑娘」
虽然在校舍后面也是这样说话的,但是禊还是有些不爽。
「好像没有必要介绍了呢。禊已经成为了我的——」
她打断了正臣的话。
「对了,嘛,禊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必要跟过来。我不牵强你」
「真是温柔呢。我绝对不会让你活着回去」
那男人听了禊的搭话睁圆了眼睛。
「哈哈,还是老样子呢。真是有趣的小姑娘」
那男人豪爽地笑了。
「暂且拜托了。小姑娘。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也算是内行的了,所以还是报下名字……」
他一边眨眼示意一边伸出了粗大的右手。
「我是贝尔纳尔。黑猫商会的职员,总之你把我认为是现场主任就可以了」
「我没打算和犯罪者混熟。而且我的名字不是小姑娘,队长先生」
说着,禊无视掉了握手。
贝尔纳尔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嘻嘻地笑了。
什么现场主任啊,禊在心里嘀咕着。她就凭着围绕着那四个人的氛围就知道了他们是些什么人。大概他们是佣兵吧。正臣所率领的兵器秘密贩卖组织黑猫商会的士兵。虽然嘴上说是现场主任,实际上,贝尔纳尔大概是这个佣兵部队的队长吧。打扮成一副在旅游胜地的游客的模样来伪装,神父也是。禊知道,那个双子虽然体型和脸都一模一样,2人的性格肯定截然不同。可是,这些都是用不合时宜的打扮来伪装的意思。
「顾问和神父什么的不是真实的身份吧,我想。是军队的么?」
禊吃惊地嘀咕着。
「这些人都一个性质的,因为他们的根源都是一样呢。怎么来解释都麻烦呐」
「真是过分啊。贝尔纳尔,不要把我和这些没用的子弟放在一起。」
「真是的。把我这种侍奉神明的人和这些不信教者放在一起,会有神罚的!」
「吵死了。」
无视掉喋喋不休的双子,他指向了那个在稍微远处站着的女性。
「她是索菲。世界上最不好侍候的,有名的法国女。先告诉你,那家伙的趣味有些特殊——」
「这个……我知道」
禊想起了在屋顶目击到的事件,脸稍稍地泛起了红晕。
「至少注意点索菲吧」
贝尔纳尔笑嘻嘻地说道。
「就算再怎么可爱,也不能对自己的学生出手啊」
被索菲狠狠地瞪了一眼的贝尔纳尔耸了耸肩。之后他像是在寻找谁一样,四处环顾起来。
「说起来,正臣,那个吵吵的小孩去哪儿了?」
「啊啊,艾普丽尔还在飞机上」
刚这么说完,从舷梯上跳下来,她就抱住了禊的背后。
「呀!」
发出了头和头撞击的声音。
「疼!哎……艾普丽尔·谢菲尔德,刚才你竟敢……」
「对不起!」
艾普丽尔离开了禊走到一边,很夸张地低下了头。禊面对这唐突的道歉,一时语塞。
「真的是对不起。虽然我知道我很任性,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原谅我。我,真的是把禊当做朋友看待的!」
堵不住他的嘴。也是当然的。虽然是麻醉枪,但是被向自己开枪的人这么道歉,谁都是无法想象的吧。
怎么说,在她的面前,禊的愤怒完全消失了。
「嘛,没关系,不要在意」
「真的吗?」
宛如刚才低下头的气势一般,她又抬起了头,用湿润的眼睛看着她。
「禊……禊!」
她带着万分的感谢抱住了禊,蹭的脸上痒痒的。
「喂,我说,停下!」
禊用尽全力推开她。
「哈哈,友情真是好东西啊。是吧,正臣?」
「真是的,贝尔纳尔」
「喂,那边!不要感慨了!要拿这家伙怎么办!」
「艾普丽尔,工作要开始了」
「好!」
听到正臣的话,艾普丽尔从禊身上离开了。
「贝尔纳尔,这次的结果如何?」
「已经没有积压的货物了。之后就只剩下把你用船送走了吧。大概不会这么简单的,怎么感觉都有些奇怪。一切都太顺利了」
「没事的,我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
「喂,你们到底唧唧歪歪地说些什么呢」
禊插入了这两人的对话。
「这件事我正要说。总之我们先走吧」
正臣飒爽地答话道。
「走,是去哪里?」
「横渡黑海的观光船」
「……?」
禊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从伊斯坦布尔横渡黑海的话,所到的地方只有那里。
「高加索……」
正臣没有说话,只是恶作剧一般耸了耸肩,回头看了看她。
「这之后禊你就自由了。到最后到底跟不跟着我们走,就看你自己了。我不会强制你」
「明明都强行把我带来了……」
「关于这个我道歉。但是,我只是想和禊你说说话而已,关于真实的你我」
这么说着,正臣转了过去。
但是,禊还没有下定决心。正如正臣所说,如果跟着他们的话,会有很大的可能性与那个单眼的男人罗伯特·萨菲斯相遇。这是毫无疑问的。对于她来说,与他们共同行动意味着一条复仇的近路。但是,也意味着她在协力名为黑猫的武器商人。
禊是很明白的。武器商人不可能单纯地让她跟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隐情。十河正臣——为了这个隐情而在利用筱原禊这个女人。虽然嘴上说是要摧毁CI,但是这并不可信。就算他再怎么无邪地微笑,那个少年仍然是武器商人。所以,她不能相信他的话。可是另一方面,禊无法释怀。
黑猫可能是连结着那个男人的唯一线索。如果这时放过他的话,如果这时没有跟着他走的话,她可能再次失去了复仇的机会。在这样的矛盾下,她左右为难。
「正臣虽然说了那样的话,其实自己还是很想和禊在一起的」
艾普丽尔对迷茫的禊说道。
「正君有着只能用战斗才能实现的目的,但是这条道路是非常曲折的,所以,所以才会想让禊保护正君」
「……为什么是我?要保护那家伙的话,你、刚才的佣兵不都可以吗?」
「那个……因为禊是正君第一个朋友」
「……朋友?」
「对的。和正臣在一起让正臣如此开心的人,这之前一个都没有。也是第一次希望和谁在一起。因为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也可能会送命,所以,我想正臣是想说他想和你在一起。」
「啊拉,你们还不走吗?」
遥香就这样插入了两人的对话里。
「真是意外呢……我还以为,因为是那个愚蠢的筱原同学,单单听到了仇人的名字,然后就什么都不想就走掉了呢。
「真是过分呢……这么说小姐你也不走吗?」
「我还有主人的命令」
「濑户……为什么你会帮助武器商人呢?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那家伙对濑户遥香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对你的家,濑户重工的钱和人脉有兴趣啊」
「真是没有意义的问题呢。我只是主人的仆人而已。对于听从主人的命令,没有什么理由」
「不能理解。你只是被利用啊」
「嗯嗯,当然了」
遥香好像理所当然一样地回答。
「主人当然是在利用仆人,因为有了主人才有了仆人。不被主人所利用的仆人,是没有什么生存的价值的」
「如果正臣让你去死的话,你好像真的会去死的吧。」
「如果那是主人的命令的话,我会很高兴地割断气管的」
遥香笑嘻嘻地用拇指在脖子上比划着。
禊一脸惊讶。
「真是好作风。下次我会介绍一家好医院给你的」
「啊拉,你这样说,好像自己不是这样一样呢」
遥香呼呼呼地笑着。
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是对的,你们错了。这种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但是,她是很清楚的。在十年前的西亚,所有的一切都变了。领养了毫无依靠的禊的父亲,把她像平常人一样养大。可是,他让禊去的学校里并没有禊的依托,她一直都被孤立着。同学们所思考的事情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自己和普通的孩子相比,已经有什么根本性的不同了。虽然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但是她一直没去这么想。筱原禊的人生里,十年前的那天一直都让她难以忘怀,她亦无法逃避。
「筱原同学,回去的路在这边。当然我会为你准备好票和护照的」
遥香指着机场的航站楼说。
「这之前我有个忠告给你,杀害你双亲的男人和指使他的人,毫无疑问在这边」
说出了这些话的遥香的瞳孔里,倒映着正臣。
「在暖炉前父亲的怀里听有趣的童话故事也是很不错的呢。那肯定非常非常美好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吧。但是不深入危险的峡谷里,是无法狩猎那个单眼的男人的吧?」
两台雪地车远去了。留在原地的是年轻的女主人和管家2人。
「让他们逃走了呢。这样好吗?」
忠实的管家,蓝原志郎问道。
「没事。要说的话只是从计划A变到了计划B而已,一切依然尽在掌控中」
遥香若无其事地回答。
「只是为了那个女人就出动了如此的人马,我真有点害怕呢,志郎也这么想么?」
「……」
志郎没有回答,只是无言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讨厌啦。不要摆出这副表情啦。当然是开玩笑的」
女主人呼呼呼地笑着。
「没事的,猎杀同行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
《同时刻/伊斯坦布尔/俄罗斯联邦领事馆》
在有些阴暗的职务室里,德拉赞注视着街上。东西交汇的伊斯坦布尔的街道还很寂静。但是,再过一会儿,不,马上,这份寂静就会被无数的枪声所打破吧。桌子上不合时宜地坐镇的是如其名一样的帝国伏特加的瓶子,只是他还未将其送入口中。
职务室的门被人敲响了。他目不转睛地说了声进来。
「目标已经进入了街区」
杰斯洛夫平静地报告着。
眯上了眼睛,他看了看倒映在玻璃上的部下。杰斯洛夫等待着德拉赞的答复,他的脸上满是激动。还很年轻热血的部下在等待着红莲一般的战火,好像在期待着用铁锤击碎敌人的头的那一刻,期待着从上官的德拉赞的口中发出『射击!』的号令的那一刻。
德拉赞也非常清楚他的心情。但是,只要发出这一号令,德拉赞和他的部下都将无法脱身。是打倒敌人,还是被打倒——直到这其中一种结局来临之前,德拉赞和他的士兵们都不会结束战斗。
「同志……请决断!」
已经等不下去的杰斯洛夫面带红潮说。
德拉赞一饮而尽玻璃杯里的伏特加。酒精灼烧着喉咙。好像是回味一般,德拉赞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
「……铁锤」
「嗷嗷!」
杰斯洛夫流露出感慨的声音。
已经无法回头了。
「告诉士兵们……为我们的祖国报仇,打倒所有的敌人。为了祖国而战,为了祖国而死!」
《伊斯坦布尔市内/旧市区某地》
那个男人潜入了一所狭小的公寓。这是一幅让谁看见都会觉得异样的光景。十个壮汉一言不发地等待着时机到来。而且,他们手上全是粗制滥造的AK74U。这时,在简易餐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刹那间气氛就紧张了起来——在场的全部人的视线一齐转移到了那个手机上。
一人上前拿起了手机。那个男人把手机贴到耳边,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然后又将手机放回了桌子上。之后他回过头来,环顾全员,把AK74U抬过了头顶。
「乌拉!!!!」
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男人粗野的咆哮。
◆
《伊斯坦布尔市内》
在大街上狂奔的两台雪地车越过了西奥多西乌斯(译注:古希腊帝王)的城墙,冲入了伊斯坦布尔的旧街区。后面的一台雪地车后座上坐着的是十河正臣和一脸不悦的少女。
「禊的话绝对是会理解我的目的的」
正臣说道。
「根本没有想去理解」
「那你还是跟着我们一起来了不是么」
「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嗯,这样也好。禊只要跟我在一起,我就很高兴了」
「闭嘴」
禊粗莽地回答,然后看向了窗外流动的风景。结果禊还是跟着他来了,已经无法脱身了。如果是武器商人在利用我的话,我也正好利用下他——在坐上这个车的时候少女已经暗自发誓。但是同时她也知道这是自我安慰一样的东西。最后还是艾普丽尔的话打动了她。
「比起这个,正臣,你差不多可以告诉我这个车到底是要去哪里了吧?」
「是的呢。这个旅途的目的地正如禊所说过的一样,高加索。阿布哈兹共和国……知道的吧?」
「格鲁吉亚的领土内的地域里,利用石油运输管道线,在这个时代还和美国进行着冷战游戏的地区吧?」
「小姑娘你还真是博学呢」
坐在驾驶席上的贝尔纳尔说。
「这是在业内相当有名的事情了。还有我再说一次,这个小姑娘的叫法——」
「但是,问题不止这么简单的吧」
贝尔纳尔打断了禊话,继续说道。
「加上冷战游戏,还有因为民主主义的抬头而产生的民族净化一直在持续,这个国家已经苦不堪言。而且还有和那些相当的战火在交锋。到最后已经不知道是在为何而杀,为何而被杀,大家都死掉了」
「你才是好像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语调的吧」
「嘛,以前有点经历呢」
贝尔纳尔这么说着,通过后视镜使了个眼色。
「——所以你们才去那里贩卖杀人的道具的呢」
「我知道禊你想说的东西了。但是,在高加索做武器生意做的最大的不是我们。那里对于他们才是最重要的市场。CI与阿布哈兹的民族主义者们,还有通过在其背后支援俄罗斯,从真正的所有者手里,争夺从阿萨拜疆到格鲁吉亚以及土耳其地区还有BTC运输管道线的所有权」
「CI是西方世界企业吧。向俄罗斯让出石油管道也没利益」
禊反驳道。
「CI的目的并不是石油管道和其利益。在石油管道铺设上CI的经验还很少,可以说已经来迟了。一方面,其船舶运输业是世界第一。BTC运输管道线的完成之后,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的运油船大幅减少了。但是如果运输管道如果无法投入使用的话,西方诸国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不,会更加依赖船舶」
确实正如正臣所说。但是同时还是有疑问。
「这些,你从哪里听说的?」
如果他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的话,如果CI打算向俄罗斯出售石油管道线的话,这对于西方诸国特别是美国政府来说是一种背叛行为。这对于武器商人来说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但是,正臣理所当然一般地回答
「从委托人那里听来的」
贝尔纳尔再度开口继续解释道
「现在,在阿布哈兹正在进行对格鲁吉亚民族的民族净化」
「但是,那些家伙不会一味地被屠杀。被杀的话,那么就杀回去。这个在战场上是常识的吧。所以,支援格鲁吉亚人游击战的诺伊兹先生向我们发出了委托」
「诺伊兹?」
「不知道,我也只是知道这个名字而已。大概,他是土耳其国内的富豪的事情也是假的吧。」
贝尔纳尔说着耸了耸肩。
「不管怎么说,与谁发来委托无关系。格鲁吉亚独立以后是亲美政权。所以,拜托圣诞老人给在阿布哈兹境内的格鲁吉亚游击队运送不合时宜的圣诞礼物这件事,是把俄罗斯,进一步说是牵动了CI鼻子的事情」
「什么圣诞老人……从烟囱里下来的,那么反正下面都已经是炉火了。还没有说那个诺伊兹的委托是CI的陷阱的证据吧。对不起,我还没有意图要和你们搞好关系」
「哈哈哈。你还真是说漂亮话呢,小姑娘」
「……哈啊?」
完全搞不懂。
「土耳其和七面鸟……真意外,禊也是会说一些很大叔的话呢」(MARK)
被正臣指出来后禊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话。
「笨,笨蛋!我本来没打算那样说的!」
「不要隐瞒了,筱亲亲」
副驾驶席上的艾普丽尔皱了皱眉。
「所以所不是啦,只是一个偶然而已」
「嘛,无所谓啦。只要渡过了海峡,坐上了船,之后都是这边的事情了。在观光船上一边欣赏着黑海一边聊聊天吧」
「随便你」
「只要顺便给背后的那些家伙们邀请函就可以了」
「你,注意到了嘛?小姑娘」
他笑嘻嘻的说。
「说什么注意不注意的,那些家伙,也没有不让我们注意到的打算。从一开始都是杀意满满的啊」
「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么,正臣,怎么办?」
贝尔纳尔通过后视镜看着正臣询问道。
正臣以苦笑回复道
「我邀请的只有禊一个」
「很抱歉,要请多余的人离开了」
「必须的!」
好像是在说久等了一样,艾普丽尔用双手架好了枪。
◆
在黑猫商会一行人和禊所乘坐的汽车后,紧跟上来三台SUV。禊从最开始就注意到这从距离上来说并不是跟踪。
他们在等待着袭击的时机。
前面的雪地车——车内。
索菲一边掌控着方向盘一边说
「好像后面的人也注意到了呢」
「老板说怎么办?」
「说不欢迎他们哦」
里克一边敲了下M4(卡宾)的弹仓,一边歪了下嘴角。
「那么,很可惜,在这里分别吧」
「反正都是要杀掉的,那就来的华丽点!是吧,迪亚斯?」
「迪亚斯,你知道smart这个词吗?」
叹了口气。
「但是,这也是神给我的试炼吧」
迪亚斯这么说着,合上了手上的圣经,并用同一张手拿起了一把小枪。这枪散发着西部牛仔所使用的那种枪一样陈旧味,有长长的枪身和枪托。古董品级别的杠杆式枪机操作的温彻斯特M94削短型猎枪。枪身还有一排雕刻的文字——EtDimitteNobisDebitaNostra,Sicutetnosdimittimusdebitoribusnostris(求宽恕我们的罪过如同我们宽恕别人一样)。
「以父与子和精灵的名义……阿门」
一边这么祷告着,他一边庄严地亲吻了来复枪。
「真是个让人扫兴的弟弟呢」
理科一脸厌倦地含着万宝路。
「而且对枪的趣味也是够呛,就算是神看到了也会大吃一惊地逃走吧」
「无神论者不要随便地就把神放在嘴边!所以才说共产主义者啊」
「真是过分的偏见啊。我只是不相信神,但也不是共产主义者!」
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打着方向盘。
里克的头发出了撞到汽车门的声音。
「有点摇晃啊!」
「这种事情你在摇之前说啊!」
「真是对不起。但是,现在这种还算好的了」
索菲的汽车从大路转向了通往市区的路,贝尔纳尔的雪地车也紧跟其后。
贝尔纳尔一边通过后视镜确认着尾行的2台车,一边嘀咕着
「接下来,那些家伙会如何出现呢?」
「进入市区的话,人也会多起来的吧?」
随着突然的一阵枪声,后视镜被打飞了。几乎在同时,啪啪啪地车体中了数发子弹。
贝尔纳尔愉快地敲着方向盘叫到
「哈哈,那些家伙等不及了」
「低下头!正臣!」
注意到了枪声的禊在一瞬间把正臣按倒在了座位上。子弹敲击在车后窗上,但是,弹丸却在玻璃表面被弹开了。
「没事的,放心吧禊。这辆车是防弹的」
被禊按住的正臣红着脸说道。
「22口径的来复枪的子弹根本打不穿」
噼——玻璃发出了不安定的声音,稍稍起了裂纹。
「根本?」
「好像,有些不太妙」
贝尔纳尔大骂着
「卖车的家伙,卖的豆腐渣工程啊!?」
「呼——」
车后窗被接下来的枪击打成了碎末。玻璃的碎片倾泻在了禊和正臣头上。
禊一边低着头一边大叫着
「别开玩笑了!这里可是大街上!」
「这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从一开始就想杀掉我们了!」
「怎么办!」
「我们就回应他们的期待吧,艾普丽尔!」
「到!」
两手驾着步枪的艾普丽尔把安全带缠在腰上,从副驾驶席的窗户伸出了上半身。身体大部分已经在车外,就这样艾普丽尔拿起2把枪开始射击。在助手席拿着AK47的敌人头部中弹,但是,他的同伴却把已经不能动弹的他丢出了车窗,代替了他继续射击。
贝尔纳尔叫道
「缩回头!」
「呼?」
一根电线杆突然出现在了刚刚回过头的她的面前——在快要撞到的一刹那间,她缩回了头。仅仅反应慢了一点点的敌人的上半身被混凝土制的柱子撞到,飞到了道路的一端。
「呜哇哇,好危险!」
艾普丽尔一边向下抚摩着胸口一边说。
「好的,就这样,艾普丽尔。继续射击!」
艾普丽尔再次开始了枪击。无数的弹丸侵袭着敌方的SUV的车体。可是,好像他们的汽车也是防弹设计,所有的子弹都被坚硬的车体所抵挡住了。不如说,他们只要有了真正的防弹玻璃,形势就会对他们有利。
「嗯,好像9mm没什么用的说」
打完了所有子弹的艾普丽尔把手上的枪放到一边,歪了歪头。
这时,另一方的敌人从人行道的商店里飞出从侧面追击过来。并行的2台——带着假面的男人们一齐把枪口冲过来。玻璃窗再一次被无数的弹丸所蹂躏。突然贝尔纳尔踩下了刹车,让敌方的车辆冲到了前面,他继而开始以枪击迎接。可是,这一来,禊他们的车却被敌方的车辆所包围起来了。
「可恶!有点不妙!」
一边挪回趴下的身体,贝尔纳尔一边说着,并扶正了摇晃着的汽车。
「不好,被包围了!后面尾行的家伙们就交给你了!」
他一手拿着对讲机与前面的索菲协力作战。这时——。
「哟,终于来了」
响起了吵人的汽笛声,接着土耳其所引以为豪的军事组织,土耳其国家宪兵队的巡逻车出现了。不一会儿,在正臣他们的黑猫商会的2台车面前,出现了一条敌人的车与巡逻车的车列。
警官用扩音器怒吼着
「停下!」
「那么,那些家伙怎么办?」
贝尔纳尔这句话刚出口,敌人就开始向巡逻车射击。
「喂,开枪了,开枪了。那些家伙真的是杀气满满呢」
「你感慨个什么啊。不管管那些家伙们的话——」
「的话?」
引发贝尔纳尔联想的口调。
「在我们眼前这些毫无关系的警官可正在被杀害啊!」
「小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我们可是武器商人啊。可不是什么正义的伙伴。我们为什么要帮助这些在这个国家里卖命工作遭遇危险的警察们呢。那些人又不算我们工作范围内的事情。」
「喂,正臣……你也和这家伙一样想的么?」
正臣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好像一句『即使作为我,也想尽量地减少伤亡』很难说出口一样,只留下一句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那也是工作,所以没办法。」
「没办法,么?」
禊吐出口道。
「是因为你吧?敌人在杀人,还有警官被杀!」
「我不否定。但是,现在这里我们不做好自己的工作的话,这以后在遥远的国家里也会一直有人被杀掉。禊,你应该知道。这已经是战争了。CI因为某种原因发起的战争,以及为了阻止悲剧的」
不知道长什么样子还有叫什么的人现在正被残忍地杀害。名为筱原禊的少女,因为当年是这种事情的目击者,所以,她理解这种悲剧。所以她才没有顶他的嘴。
◆
手握着方向盘的索菲妖艳地微笑着
「贝尔纳尔那家伙,好像很少见地亲自上阵了呢」
「虽然很想帮助你们,但是不先处理下这个这个的话。」
索菲的身后紧紧跟着的是——敌人的SUV,刚才追逐禊他们的那一辆车。
「太缠人了,真是烦人!」
里克一边抱怨着一边对着后面的敌人用M4开枪射击。用22口径的来复枪子弹根本无法穿透敌人的车体。
「不行不行!」
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用M4射击。
「就这样很快就放弃就是你的不好的习惯」
让人联想起石之壁的瓦伦斯水道桥出现在了眼前。道路向前延伸穿过横穿大道的拱桥下。
「好的,交给我吧」
一边这么说,一边一口气踩下了油门加速。突然一打方向盘,拉手刹,让车体横向滑动——半旋转。快速换挡,倒车迎敌。索菲从夹克衫中拿出好像信号枪一样的异形手枪——sturmpistole,对着敌人车辆的正面射击。
射出的对坦克榴弹直击发动机罩——爆炸。
敌人的SUV被爆炸的热风所包围,打起了转,已经是无法行动的状态了。
贝尔纳尔所驾驶的雪地车从侧面冲了出来。敌人的2台车从左右避开了爆炸的同伴的SUV,驶向了对向车道。着了火的SUV侧翻着撞到了水道桥的桥墩,堵住了路。巡逻车没能避开撞了上去。索菲打回方向盘让车身回到了原来的位子。
因为这一连的攻击,两台雪地车前后交换了位置。这样一来就把比较集中遭受了敌人攻击的正臣的车放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上。
「吁♪」
里克回头看了眼背后的惨状,吹起了口哨。
「真不愧是索菲姐。好像是好莱坞里的一样。做起来事真是华丽」
「那种电影还是烧掉吧。太过激烈了」
迪亚斯一脸厌烦地回过头说。
「不要抱怨了。你也给我反击啊。不是神赋予你的使命么!」
「啊呀啊呀,你只是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说神明。所以说共产主义者」
「接下来,就是让你冰凉的嘴里吃几颗榴弹炮吧?」
迪亚斯被粗粗的sturmpistole指着,脸色一下子变青了。
「哎哎,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就让他们全部都改邪归正!」
拿起陈旧的温彻斯特,他从车顶窗中探出了身子。
他右手拿着圣经,左手拿着小枪,对着后面的敌人叫道
「你们这些不信神者听好了!」
里克哈哈哈地笑着。
「……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迪亚斯毫不知晓旁边里克和抱着头的索菲的样子,好像传教士一样地宣读着。
「向汝宣告!爱你们的敌人,祝福诅咒之人——」
一声枪响后圣经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迪亚斯一脸茫然弟盯着缺了口的圣经。
「你们都干了什么!」
「怎么,迪亚斯?让他们改邪归正了吗?」
「主曾说过,你的右脸被打了的话,就伸出你的左脸。主是拥有宽大的胸怀的」
迪亚斯的肩膀颤抖着,他丢出了圣经,架起了温彻斯特枪。
「但是,我可不是那样」
好像不把飞过来的子弹当回事一样,他拿起温彻斯特就是一阵乱射。
里克捧腹大笑。
「哇哈哈,看吧!索菲姐!真的是一个笨蛋呢!」
「那么矫情,被别人揍之前先开枪射死他不就好了」
「你也是啊。赶快工作工作!」
「好的啦」
里克散漫地回答,然后架起了枪。
道路开阔起来,一栋巨大的苏丹迈哈梅德清真寺出现在了左手边。在这个属于世界上屈指可数的文化遗产之一的礼拜堂的旁边,奔驰着近现代风格的地面电车。
贝尔纳尔说
「还有2台吗……不快点做点什么的话会变成很麻烦的事态的」
「麻烦?」
「我想小姑娘是知道的吧。伊斯坦布尔被一道海峡划分为欧洲部分和亚洲部分。我们的船所在的海达尔帕夏港口是亚洲部分」
「这有什么?」
「你不知道的么?去那边的话是需要渡桥的吧?」
一边这么说着,贝尔纳尔一边打了下方向盘,横扫倒了街角咖啡馆的室外茶座的桌子椅子,逃入了一条岔道里。没能转过弯的巡逻车一头扎入了咖啡馆里。坐在后车位上的禊和正臣被甩得压在了一起。
「对不起……嘛,到现在该如何逃跑是好呢。桥上肯定是没有什么地方能躲藏的。在一公里的距离上我们的背后都是无防备的状态。至少现在的状况下,就相当危险」
「没有方法了?」
「说的是呢……嘛,也不是没办法呢」
贝尔纳尔看了看窗外的路面电车。
「既然索菲都那么做了……我也不得不上了呢…艾普丽尔,座位下面有我的黑克勒科赫(HK)。用这个闪瞎敌人吧」
「好!」
艾普丽尔拿起突击用小型枪,挺起了胸膛。贝尔纳尔从驾驶席上的窗户伸出手,向索菲他们传达了指示。突然一打方向盘,后边的雪地车转向冲入了反向车道。于是形成了一种被对面开来的车与并行的电车所夹住的形态。因为失去了盾牌一样的索菲他们,敌人的攻击再次猛烈起来。枪弹倾泻在车体上,还有一些从禊和正臣的头上呼啸而过。即使如此,贝尔纳尔好像是在等待什么时机一样,一直盯着前方。
「动手,艾普丽尔」
配合着这个声音,艾普丽尔把弹丸倾泻到了敌人车体的前挡风玻璃上。敌人的速度只下降了那么一点点——这时,贝尔纳尔一脚油门下去,汽车开始急加速,绕过路面电车的前方飞入了对向车道。
注意到了的敌人也想继续追击他们,但是因为艾普丽尔的射击而造成的那一点点的速度差,他们就已经错过了时机。敌人想绕过电车的瞬间,被对面方向驶来的电车直接撞到。当然了,就算是防弹车,也只能被如此巨大沉重的铁块撞了个粉碎。
贝尔纳尔透过后视镜看着,做出了胜利的手势。
难以置信——禊一脸茫然,艾普丽尔回头看了看禊嘻嘻地笑了起来。
◆
「……嘿咻」
沙夏把那个巨大的铁块放在了人行横道的正中。信号灯变成了红色,等待信号的汽车响起了喇叭。
「你在想什么啊!没看到是红色了么!你这臭小子想死么!」
驾驶员打开了窗户怒骂道。
「快点移开那个东西——」
一把手枪对准了驾驶员的额头——一声枪响。
「我知道的,红色是死的颜色」
沙夏单手拿着手枪嘀咕道。
突然响起了一阵警报声。
「终于见到了呢,黑猫」
这么说着,沙夏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哈哈哈,这样就是二对一了。那么,那些家伙,想跟到哪里呢」
这么说着的贝尔纳尔的表情突然一转变成了惊讶。
「那个是什么?」
眼前,站着一位堵在了路上的少女——沙夏。一身好像人偶的洋服一样的衣服上,写着大大的『combatbest』。在她旁边,被白色单子盖住的,全长2米的东西闪烁着异样的光景。
贝尔纳尔响起了喇叭。但是,沙夏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相互距离五米的时候,沙夏取下了白色单子。从被风吹拂的单子下现身的是——无骨大口径重机关枪装甲带车轮装备。
「德修卡?」
贝尔纳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德古恰列夫·修帕金大口径重机关枪——DShK38。苏联时代射击的大口径机关枪的名作。它可以喷涌出点50口径的巨大枪弹,连低空飞行的飞机都不费吹灰之力地击落。而且这个少女所持的德西卡,还有牵引用的两个车轮和被称作防护盾的用来在背后保护射手的装甲板。
少女按下了比自己还大的德修卡的扳机。
粗大的枪口喷出了熊熊火焰。在这种大口径枪弹的冲击下,无论是前挡风玻璃还是车体,都如纸片一样被吹飞。趴在坐席上的2人头顶,无数的弹丸呼啸而过。下一个瞬间——前轮被打飞,车一下子翻了个个。
沙夏没有停止射击。无论是袭击正臣他们的车,还是巡逻车,还是一般的民车,眼前所见的一切都被铅弹所破坏殆尽。在点50口径的压倒性火力下,谁都无法出手。只能把身体缩成一团隐藏起来,等待风暴一般的枪林弹雨过去。
终于,德修卡的子弹耗尽,枪声停了下来。实际上这只是数秒间的事情而已。但是,这时对于谁来说,都仿佛是永久一般。无论是石头也好钢铁也好,所有的一切都被这枪弹所蹂躏,不留原形。
在这样的状况下,禊还活着。倒下的是天花板而不是坐席。汽车则完全翻倒了。
「……没,没事吗,正臣?」
「……算是」
正臣也翻了个个趴在汽车的天花板上。真是意外地很坚硬的天花板嘛,不,不如说是运气好吧。
「大家,身上没被打到吧?」
驾驶席上的贝尔纳尔问。
艾普丽尔回答
「我好像没事」
「是吗。那就好。我不行了。脚上受伤了」
贝尔纳尔痛苦地说。
「被打到了吗?」
「那可是德西卡啊。被打到的话,下半身早就被轰飞了」
好像并不是被打到了,而是被座位和车体夹住了脚而已。
「没有断掉。可恶……帮我下,艾普丽尔」
「知道了」
状况就是这样。贝尔纳尔阻止了伸手想要帮忙的禊。
「不,小姑娘你和正臣一起走吧」
「哈,哈?」
「不明白吗?我们来吸引敌人。你们趁这时带着正臣逃跑」
「但是……」
「拜托了」
艾普丽尔一脸认真,把自己的手枪交给了禊。
「请收下吧,筱亲亲」
禊收下了枪说
「知道了」
「不要死了!艾普丽尔!我也,我也不想失去重要的友人」
不觉间艾普丽尔的眼中已经渗出了泪水,叫着『筱亲亲』就抱了上来。
「我们是朋友!筱亲亲也说了我们是朋友,所以,我绝对不会死掉的!」
「是吗。那就好」
被艾普丽尔抱住的禊,露出了像是很困扰一样的,又像是很害羞一样的表情。
「好了,放开我吧」
◆
里克嘴里叼着一根烟草,一边向满是疮痍的高级德制车靠近。他掏了掏口袋。索菲从一边拿出zippo打火机,点上了火。两人互相抽了一口烟。在两人的旁边,跪在地上的迪亚斯不断地祷告着。
「真的不妙啊。全美国都要流泪了。这个结局真的是谁都无法想象的一样,嘛,你们也这么想的吧?兄弟?」
「你给我安静一会儿。你就祈祷我们能活着回去吧」
「是么,那么,把我的份也算上」
「虽然不介意这样做,但是业界内……信者得救不信者无救……这是业界的常识」
两人听到了迪亚斯的回答后面面相觑。
袭击正臣他们的男人们开始反击。幸存的三人以翻倒的SUV为盾牌,对着年幼的少女沙夏,用AK47一通乱射。沙夏推着子弹耗尽的德西卡的被装甲保护的车轮,猛然地缩短了与他们的距离。男人们愕然了。到底,这个小小的身体的哪里,蕴藏着能驱动这数百千克的铁块的力量。
「开,开玩笑的吧!」
他们一边咒骂着,一边用全自动步枪倾泻着子弹,但是弹丸全部都被前方的装甲板所弹开了。沙夏从德西卡的装甲板的阴影下,两手拿出一把PPSh41短机关枪,开始了反击。男人们的反击毫无用处,正如『杀吧杀吧(译注:就是PPSh41什么语言的neta吧)』的名字一般,两人全身中弹倒下了。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
一边叫喊着,一边用AK47一通乱射的最后一个男人的胸上,德修卡的粗大的子弹贯穿了过去。男人被打的嵌进了SUV的车体里。PPSh41的枪口对准了男人的额头。好像人偶一般无表情的少女,盯着这个将死之人。
男人回盯了少女。
「……去死吧,怪物」
男人的头被子弹轰飞了——从他失去了生命的手上滚落下一枚手榴弹,爆炸了。
以男人的自爆为起始,战场回归于寂静。
被艾普丽尔扶着肩的贝尔纳尔与双子汇合。
「喂喂喂,你还活着的嘛,牛仔!」
「你们不也是!难道你还受伤了吗?」
里克看到了被应急处理过的贝尔纳尔的脚部后说。
「看你的样子,大叔。」
「真是的」
耸了耸肩,他又一脸认真地说。
「德修卡的那个小鬼呢?」
「那场爆炸么?没活下来吧」
「是那样就好了」
贝尔纳尔若有所思地说。
「嘛不管怎么说,这样下去,国家宪兵的家伙们也要拿出真格了吧。我们快点和那两个人汇合」
「了解!」
随着附和声,五人脱离了战场。
翻倒在一旁燃烧着的车,黑烟四起。伊斯坦布尔的市区街上呈现出了战场的光景。包括观光客,还有一般市民的影子早已消失不见。突然,一个黒焦的尸体动了起来。
但是,化为肉片的尸体里并没有了生命。好像是从巢穴中探出头来打探情况的兔子一样,沙夏推开尸体站了起来。一边口里说着『嘿咻』一边站了起来,无表情地看着四周。沙夏眼前呈现的光景——拿着枪的数十人的宪兵特殊部队和巷战用强袭装甲车,这是拿出真格的准军事组织的实力。
「生存者发现!有个女孩!」
注意到了沙夏的队员走了过来。
「没事吗?这里很危险,来这边吧」
年轻的队员这么说着,牵起了沙夏的手。他当然不会认为眼前的这位少女就是导致这起惨案的始作俑者。
「……」
沙夏小声地嘀咕着,松开了队员的手。
「什么?」
队员一脸惊讶地回头看她。沙夏翻开了裙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刀。一刹那间,队员的脖子就被锐利的刀锋一线斩断。泉涌一般的血液喷薄而出,涌向了空中。年轻的队员还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命丧黄泉。
「这个小鬼!」
不知是谁喊的,数十个枪口瞬间对准了少女。
「不快点去的话……黑猫会逃走的」
少女低语着,把握着刀的两手展开——好像是全身缠绕着把年轻的猎人逼入绝路的老狼一样的威压感一样,向拿着枪的男人迈出了一步。
◆
两人在逃亡。禊拉着正臣的手,从市场里的人群中挤过去。
「禊,等,等下」
终于从市场中出来,正臣听了下来。
「稍,稍微休息下」
正臣把手放在膝盖上喘着气。
「就这点程度就不行了么。你还是男子汉么」
「真过分,差别对待!」
「我只是在说事实。而且实际上,在这里停下比较危险,被敌人追上的话,这里人有点太多了」
禊警惕地环视着四周。市场的周边是伊斯坦布尔最繁华的街区。如果在这里展开枪战的话,一般市民无法避免地会被卷入进来。而且,刚才那个少女的事情一直在禊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个带着如洋娃娃一般的表情的,身着洋服的,用点50口径的机枪四散子弹的,银发的少女。
「喂,正臣,刚才的那个小鬼是谁?」
「是敌人的杀手吧……怎么了?」
「……不,没什么」
好像正臣并不认识那个少女。恐怕……不,那个少女肯定还会出现在过禊面前的——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是她可以这么确信。那个少女,和那些奔赴死亡的士兵不同。即使一个士兵再怎么去学习技术,锻炼身体,获得了最新锐的武器,他们的生命还是会被小小的子弹夺去。这个世界上的士兵都有意识无意识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说才会惧怕死亡。
可是,那个少女却脱离了这个绝对的真理。那个少女并不是士兵,而是战胜子弹的那股力量本身。而且因此才对死亡无所畏惧。绝对的暴力是,不知何为名为恐怖,还有不知自己恐怖的对象是什么。对于禊来说这才是最恐怖的。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再遇见那个少女。少女其实就是恐怖本身。那个拥有重型机关枪的少女的眼睛浮现在禊的脑海里,让禊的背后一阵发冷。
「正臣,还没好吗?要走了」
禊用急躁的语气催促着他。
「好吧,难道你想用跑的?」
「姆~」
禊抱起了双臂哼哼道。
和正臣所说的一样,确实那样的话有些不妥。所以说只要被袭击的可能还在,既不能坐公共交通也不能打车。
「这么说来,这到底都是拜谁所赐啊——」
禊正想抱怨的时候,他们旁边一台运动型摩托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驶了过来,然后在卡博串店(译注:一种中东烤肉店之类的东西)前停了下来。车主虽然去店里点餐了,但是他的车还没熄火。
「正好,借用一下吧」
禊一步跨上摩托车,正臣也坐到了后座上。
「这可是偷哦!」
「我们是武器商人吧?」
禊发动了摩托。
「细节就不要在意了」
这么说着,禊开动了摩托,注意到了异样的车主,一手拿着卡博串一边从店中冲了出来,好像是在叫喊着什么,可是很可惜禊不会土耳其语。入手了摩托的二人,尽情地奔驰在伊斯坦布尔的新市区。就快要到连接伊斯坦布尔欧洲部分和亚洲部分的大桥了。只要渡过这个大桥,等着他们的船所在的刚开就近在咫尺了。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耸入云端的大桥的支柱了。天空和大海都无比蔚蓝,海鸟在2人的头顶上飞翔。这幅光景实在是太和平了,甚至让禊他们觉得刚才的战斗都好像是假的一样。
「禊……」
「嗯?」
「对不起,我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
禊听着正臣的话苦笑了起来。
「你可别误会。不折返去机场而来到这里是我自己的意愿。你是武器商人吧?那么你就给我更像坏人一点啊。不然的话就没意思了」
「噗,哈哈哈哈!」
正臣笑了起来。
「怎,怎么了啊,突然!」
「禊真的是很有趣的人呢」
「你也真的是个让人急躁的人啊。嘛——」
正当禊想回话的时候。背后的混凝土墙壁突然破碎,那个出现了。
「装甲车!?」
「M1126强袭……这是最近国家宪兵队引入的最新型!」
虽然正臣做着武器商人一般的解说,但是这些话完全没有进禊的耳朵。突然闯来的装甲车弹开了碍事的一般车辆,践踏一切一样地来到了禊他们面前。
驾驶席的舱口里,是哪个少女——沙夏。正如预想中的一样。
「抓紧了!正臣!要飞起来了哦!」
一边这么说着,禊一边开始加速。因为突然的加速,车前轮抬了起来,一瞬间,变成了wheelie状态。(译注:两轮车前轮离地平衡特技)
「呜哇!」
快要被甩下去的正臣两手抱住了禊。
「手!」
「哎?」
「那边是胸!向下点,笨蛋!」
「啊,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笨蛋!」
禊红着脸,继续加速了摩托。
哔——电子收费系统完成了一次收费,打开了大门。
而装甲车则践踏而过。禊操作着方向盘,左右避开着其他车辆前进。但是,装甲车却不必在意这些,一路猛冲一样,把所有障碍物都蹂躏破坏殆尽。
「可恶!」
禊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说。
「没事的,禊,可以逃得掉!」
「强袭的远距离无人枪架没有被设计成可以设计移动的目标!而且怎么转动引擎那个家伙的最高速都只能是一百公里一小时!而且车体还这么大,所以我们这样一直逃的话,不会被抓住的——」
呼呼地风被切开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身边擦过火箭弹的身影。没有命中目标的弹头击中了前方行进中的大型货车。那货车一瞬间就被火焰所包围,跳着翻了个个横挡在了路中间。
「——咕!」
禊一边踩下刹车一边打着方向,横着滑动轮胎让车体放倒在地上。货仓从两人的头上掠过。禊放下了刹车,车体恢复了正常。他们的背后,沙夏驾驶着装甲车从燃烧的货仓中碾压过来。
「携带用战车兵器!」(译注:RPG)
正臣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叫道。
「这种东西你给我之前说啊!」
「现在只是运气好而已!没有下次了!」
说着,看了看后视镜。装甲车的远距离无人枪架慢慢地瞄准了坐着2人的摩托车。
「禊,是RWS!」(PS:远程监控系统)
「你不说我也知道!」
无人枪的枪口喷出了火舌,扫荡着一般车辆。禊驾驶摩托车S型前进躲开子弹。确实和正臣说的一样,远距离无人枪架的瞄准真是一团糟。而且,好像是被逼急了一般,沙夏肩扛携带对战车兵器,从舱口探出了身子。
「切!」地咋舌
好像下一发很快就要过来了。沙夏填装好了下一发RPG7的弹药。
「要来了!……绝对不要松开手哦,正臣!」
被禊这么一说,正臣默默地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身体。通过后视镜,两人的四目相对。禊做好了觉悟。
这样一来只有等弹头被射出的瞬间避开了。RPG7应该没有被设计为狙击高速移动的目标。实际,避开直线射击应该不是那么难的事情吧。
可是,她同时也是知道的。即使是运气好避开了弹头,也会被卷入爆炸的冲击波里。因为她不是武器商人,所以她不太清楚这个冲击波的范围是多大,但是,也能肯定被卷入的话不会毫发无损的。
帮助武器商人,这样的事,她之前想都没有想过。她完全没考虑过自己可能会因为保护这样自己最为仇视的职业者而送命。禊把所有神经都集中到了拿着RPG7的敌人——沙夏身上。射击之前肯定会有预兆,在那时的刹那间可以感觉到。
「来了」
就是沙夏摆好射击姿势的瞬间。
少女按下扳机之前的刹那,那个发生了。
突如其来的空对地火箭弹击中了强袭装甲车的侧腹部——贯穿了装甲爆炸。
「AH—6……直升机!」
禊抬头向上看着,叫道。
一架黑色小型战斗直升机飞了过去。宛如黑色的卵一样的集体上涂着黑猫商会的标志,一只可爱的小猫。直升机一个急回旋,对着濒死状态的强袭发射了第二枚火箭弹。装甲车成了个粉碎。
车体被火焰包围之前的刹那,沙夏虽然按下了RPG7的扳机,但是还没有瞄准。被射出的弹头飞到地上爆炸了。因为爆炸,摩托车完全被冲的浮了起来。
方向盘失去了控制,摩托车也失去了平衡。恢复意识之后,禊已经被从摩托车上弹开了。
「——禊!」
刹那,感觉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下一个瞬间,她的世界就被黑暗统治了。
◆
她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喘着气,她坐了起来。
「怎么了,禊?」
母亲一脸不可思议地询问着禊。
「妈妈……啊?为什么,我在这里?」
环顾四周,眼前尽是令人怀念的光景。普通的家的起居室和在餐桌上看新闻的父亲以及穿着围裙的妈妈。
「怎么了,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吗?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呢?」
妈妈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
是吗,禊抚摸着胸口。
「对不起,好像……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哈哈,小时候的禊做恶梦后都会尿床呢」
爸爸从报纸上抬起头笑道。
「不要啦,爸爸!」
「啊啦,还没从爸爸这个称呼毕业吗?」
「父……父亲……真是的!现在这个不一样啦!」
禊红了脸。
「哈哈哈,叫父亲也好叫爸爸也罢都可以的!倒不如说禊不叫我爸爸的话爸爸还会有些寂寞呢」
「真是的,爸爸!……啊」
「哈哈哈」
「呼呼呼」
两人因为她的错说笑了。
这是一幅过于幸福的光景。让人觉得是梦一般的安稳的世界。
「饭快要做好了哦。快来这边」
妈妈叫着禊。
「嗯!」
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应答着。
不知何时,在起居室和餐厅间,在禊和她父母之间,出现了一只黑猫,死死地盯着她。
「怎么了,禊?」
「那里有一只黑猫……」
「猫?」
爸爸不解地歪了歪头
「你在说什么呢,禊?那种东西在哪里啊?」
「是啊。你真的没事吗?」
「怎么会……但是明明那里……」
父母看不见那只黑猫。不,那里本来有黑猫在吗?可以自在地消失的,猫,还是说,幽灵?
——不,肯定哪个也不是。
禊好像还认识坐在那里的黑猫。猫张开了长着小牙的嘴。
「不能去那里,禊……你要和我一起来」
她震惊了。猫不仅会说话,还知道她的名字,而且她好像还听过这只黑猫的声音。这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少年的脸庞。而且同时,她也知道了那个少年并不是梦中人。
「……」
她小声地,念了那个少年的名字。
「对不起……再不走的话」
「突然怎么了?」
「走,去哪里?」
「我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关系到很多人的生命的事情——」
「……也是为了你自己吧?」
爸爸代替禊说着。
「……嗯」
「那么,没办法呢……去吧,禊。但是,我告诫你一句。如果要走的话,不是要为了别的什么人,而是为了禊你自己的愿望前进吧」
「又要寂寞起来了呢。但是,这是禊决定的事情没有办法」
「……爸爸,妈妈!」
「去吧,禊」
「小心点哦!」
对着温柔地微笑着的父母,禊回答
「……我走了!」
眼泪顺着脸颊流落下来。
◆
——起来,禊……禊!
在黑暗的彼方,黑猫呼唤着她。
「啊啊……我知道了」
禊这么低语着,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蔚蓝的天空下四起的黑烟和被火焰包围的车辆低头看着以及在坚硬地柏油路面上躺着的她的黑猫——十河正臣。
「太好了……」
他松了口气,一脸担心的表情,脸颊上有些湿润。
「……不要哭啊,你还是男子汉吧?」
「哈哈……你好像没什么事呢!」
借着正臣的帮助,她站了起来。
「我一瞬间以为这次真的不行了呢。都梦到了死去的父母」
「那个不是父母,是死神啊!」
禊看着他,回答「啊,或许是这样呢」
确实和正臣所说的一样,那是伪装成禊父母样子的死神,可能是想带她走的吧。但是,也不能说黑猫不是死神呢。哪边才是死神呢,禊在心里想着。
「……疼!」
被正臣帮忙站起来后,胸口一阵剧痛。
「没,没事吗?」
「好像是伤到了肋骨了……正臣你呢?」
「我没什么……」
正臣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也是被从高速行驶的摩托上甩出去的,身上的衣服到处都已经破破烂烂,还流了血。虽然比不上禊伤的严重,但是可能骨头有一根两根已经裂开了吧。
「意外地能忍呢」
「我有秘方的呼吸法。呼——呼——呼这样的」
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她想起了在图书馆里他们的对话,想着就笑了出来。
「真是的……你真不是妹子吧」
「嘛,我可是男孩子哦!」(监督:这句话是原作者自己加重的,不关我事)
听到这句,正臣也笑了,好像是要隐藏起笑容一样他垂下了头,突然看到了禊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正臣猛地抬起了头。站在2人面前的是——沙夏。破损的洋服,满脸是血,就算是一般人也能看出来断掉了一样的一只脚——满身疮痍的沙夏。
但是,她还活着。
这是让人一时无法相信的事实。无论是什么样的士兵——不,无论是什么样的生命体,只要是还有生命的东西,在这个惨状下都很难存活。
「……怪物」
禊不禁说出了这个词。
可是,不得不如此形容。如果这样都杀不死她的话,这已经是完全偏离了禊他们所能理解的生物的范畴了。怪物以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形容的了。
禊向艾普丽尔托付的手枪伸出手。
「……咕!」
唯一可以依赖的武器,掉落到了她和沙夏之间的地上。沙夏用颤抖的手拿起了手枪指向了正臣。
——用这样的身体……还赶得上吗?
禊被迫做出决断。把这个少年撞到一旁捡起手枪,反击——
碰到了扳机的手指中,加强了力量。
——不行,赶不上了!
刹那,她做出了决断。
为了保护他,我——
「——哎?」
禊没能理解正臣的行动——他好像是要保护她一样把她紧紧抱住,用身体挡住了枪口的所对的方向。好像是慢动作一般,扳机被慢慢地慢慢地扣动。
突然间,一颗子弹擦过了因为被正臣抱住而摇摇晃晃的禊的鬓角旁。之后,沙夏的胸口流出了鲜血,她好像是出生以来第一次吃惊一样,睁大了眼睛。枪声稍后才到。
中了子弹的少女向后蹒跚,这一刹那她的破绽露了出来。禊的身体如条件反射一般地动了起来,她一把推开正臣,捡起了地上的手枪——连续开了好几枪。枪声回响着,不知道几发子弹打进了沙夏的身体里。
可是——即使如此少女还站立着,只是挨了一枪就向后退一些,但她还架着武器。少女全身中弹,洋服都被血所染红——沙夏的身体弯成了弓形。即使处于这种压倒性的不利的状况下,她还妖媚地微笑着。好像是,享受着这一切的表情。
一股寒气在禊的体内四散。确实,如果不打到她的话,被杀的就是自己。现在,禊所对峙的不是人类,连生物都不是,是名为恐怖的怪物。
数秒后,弹夹里的所有子弹已经射空,仅剩下了枪身里的一发。这一发,将决定一切。
禊瞄准后扣动了扳机,最后枪械内的铁滑块都被拉断掉了。
铅弹贯穿了沙夏小小的头部。手枪从向后躺倒的少女的手上滑落。少女的食指好像还觉得手上拿着枪一样扣动了虚空中的扳机。
但是,相互的命运已经决定了。将伊斯坦布尔的街区变为战场的怪物,被禊所打倒,消失在了栏杆下的博斯普鲁斯海里。
一架小型武装直升机悬停在距离战火消去的博斯普鲁斯大桥数百米之遥的海面上。驾驶室里握着操纵杆的人是——蓝原志郎。
「真是精彩呢,小姑娘」
「……不行」
「?」
一边叹着气,濑户遥香一边从雷达屏幕上移开了视线,她拉了下固定在椅子上的狙击枪的拉杆,取出了空弹药夹。
「虽然很冒昧,您的实力真的很强」
「不要开玩笑啊。笨犬!不爽!你的主人居然会保护那个女人什么的——」
遥香透过观测器盯着她咬紧了嘴唇。
「……你别给我得意忘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