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与我们的「神话作战」,其目的是终止目前于火星上呈现慢性不断扩张的战争及纷争。
别说是AC时代的地球圈上,在MC时代的这颗火星上,无论如何呼吁「完全和平主义」,也一样不见成效。
反而更增纷乱,让许多无名大众遭遇不幸。
正是火星联邦政府第二任总统莉莉娜·匹斯克拉福特的出现,以及「完全和平程序P·P·P」的功能促成了如此现象。
这种「完全和平主义」除了揭示非武装及非暴力的理念,棘手之处就在于还高唱自由与独立。
并且还有个问题,就是既然是「完全」,就不容许有任何例外。
如果没有预防者,地球圈应该不可能会和平。
唯有战争才能终止战争。
为了维持战后的和平,就只能施以强而有力的支配,或是秘密夺取兵器以控制民众革命。
预防者的功劳就在后者。
莉莉娜﹒匹斯克拉福特要祈求合平是她家的事,但目前民众的自由和独立却因此遭到剥夺。
许多没有武装的民众遭到杀害。
而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如果「P·P·P」发动的话,在火星上总数达二十亿的人口,将会有近半数的十亿人死亡。
移居火星条件的预防注射之中,有数个渗入了奈米机械,这与「P﹒P﹒P」互有关连。
是谁、何时、又为何而开发完成这种程序,目前不得而知。
但已经知道是谁扩散了奈米机械。
就是火星联邦首任总统,自号是米利亚尔特的迪兹奴夫·诺恩海姆。
他将冷冻冬眠状态的莉莉娜放在身边,以随跱会启动程序仵为要胁,达成了完全支配的目的。
「P·P·P」的机制其实很简单。
由于电脑网路的普及,使得「P·P·P」可以借由终端机器或是随身通信工具等机器,向奈米机械下达指令。
传达命令的媒介可以是光、高频率的音波或是单纯的振动。
命令只有一条——「集合(SET)」。
奈米机械将会集中在人类体内血管的一处。
虽然功能仅止于此,但是聚集的奈米机械将会因为磁力影响而造成动脉硬化,产生血栓。结果导致体内各个部位的血液流动受阻,引起脑血管障碍、中风、心肌梗塞等现象。
更糟糕的是,这种反应还会与其他医疗用奈米机械发生共鸣。
也就是说,影响将不只在火星内而已。
因为地球圈的民众当中,也有人是接受医疗用奈米机械治疗。
一旦拖延个几小时,就会引起这样的连锁反应,让无辜的宇宙殖民地及地球民众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死亡。
粗算大约会是场三十亿人的屠杀行为。
发现这种情况的时间,是在AC197年的四月九日。
就在莉莉娜·匹斯克拉福特的十七岁生日隔天。
由自称「次代政府」的武装集团在占领山克王国之后发现。
我不想在这时候谈那一天的事。
因为以我那天的立场,并未能将过程全部交待清楚。
程序已经设定成从那天起到目前时候,一旦莉莉娜·匹斯克拉福特死亡,就会启动「P·P·P」,下达「集合」指令。
不管是自杀或是意外事故死亡,都绝对不可以发生。
只能让她永远存活。
也没有解除的方法。
此程序设定了难度超高的的密码。
据说唯一的例外,就是莉莉娜「安息死去」,但没有获得证实。
或许只有她自己在感到愿望满足而安祥去世之时,才可以回避「集合」指令。
这点在她躺进冷冻冬眠舱「星星王子」内,呈现假死状态下后,得到了绝无仅有的证明。
但这并非一定。
就机率而言只有个位数,不,或许还比个位数更低。
既然莉莉娜祈求完全和平,她就绝对不会选择自决生命。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AC197年,自己决定进入冷冻冬眠舱之中。
她期望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能有人解除这该死的程序——
没过多久,希洛·唯也跟着莉莉娜进入冷冻冬眠舱「睡美人」,成了奥萝拉公主。
希洛可能有了某种预感吧。
难道是受到莉莉娜的请求?
若说是偶然,那也太凑巧了。
然后经过了数十年——
在MC22年的第二个春天,莉莉娜苏醒了。
目前尚不知道是谁将她给唤醒。
但是这绝对是紧急事件。
于是地球圈统一国家的桃乐丝·卡塔罗尼亚下了决定——
神话作战。
这是不惜屠杀的作战行动。
行动内容是解除希洛·唯的冷冻,让他杀掉莉莉娜·匹斯克拉福特。
莉莉娜也如此期望。
虽然机率不高,但有一试的价值。
即便这不算是「安息死去」也无所谓。
其计划,就是最后让剩下一半的火星民众再次接受地球圈支配。
我们并非正义的一方。
也没有征服火星的野心。
更无让民众幸福的柔情。
因为内心已经空无一物,泪水早已干涸。
我们早已明白胜利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但仍唯有一战——
现在——战事尚未结束。
这场糟糕透顶的夜间舞会仍持续不断。
我们将「修富克2」浮出深夜的海面上,并开始绕行火山岛战场的周围。
然后就在面对普罗米修斯的位置停住。
这艘潜水航母已无攻击武器。
虽然还有两发飞弹,但因为舱盖故障,无法发射。
「你打算怎么做?」
我背后的凯瑟琳问道。
「…………」
我没有马上回答。
而是双手抱胸,沉默了一会儿。
右肩挂着巨大十字架型重机关炮的普罗米修斯,正超然地站在火山岛的中央。
一副绰绰有余的态势。
卡特莉奴似乎也在等待什么。
几十分钟前,迪欧的「魔法师」已随着普罗米修斯发射的追踪飞弹,一同坠落至海中。
从没有引起爆炸,也没有立刻浮出海面判断,那小子应该是平安无事。
但是海中还残存四条8的「Revolution」。
所以此时此刻,他应该正在喷射洋流的作弄下拼死交战吧。
光束镰刀在海中也可以使用。
他必须判断潮流,纵观敌人动向,并毫不保留地发挥自己的能力。
若能以两把光束镰刀使出螺旋斩击,就肯定胜券在握。
但前提是要身负水中战的技能。
如果没有这种经验的话……
也罢。
霸王硬上弓,死命挣扎求生才符合那小子的个性。
他跟他老爸一样,帅气而又带着笨拙。
这样子对他来说,算是刚刚好——
普罗米修斯仍然不为所动。
卡特莉奴大概正在寻找那「宇宙之心」。
这点或许可以说成是卡特莉奴小姐的弱点。
我们唯一可趁的机会就在这里。
而这点是漂亮成功了。
就如同神话所述,普罗米修斯可说是象征着「背叛」。
但这终究只是以「神」的角度而言。对「人类」来说,祂是内心苦恼的「文化英雄」,还有一点不能遗漏的,就是祂也是个追求自由的思想家。
将火带给人类的,就是这个巨神。
人类的文明便是从那时开始繁荣。
奥林帕斯的主神宙斯因为普罗米修斯的背叛与反抗而愤怒,便将祂锁在高加索山上,让祂承受被巨鹰(也有传说是秃鹰)啄食内脏的痛苦。
只是带给人类用火的知识,真的是对的吗?
在伊甸园中引导夏娃食用禁忌果子的蛇,真的有错吗?
化身成我们眼前敌人的普罗米修斯,是地球方面的背叛者?还是解放火星的救世主呢?
抑或是从实验室的三角烧瓶中诞生,美丽而梦幻的女骑土呢?
普罗米修斯行动了。
卡特莉奴出现在荧幕中。
『我是卡特莉奴·伍德·温拿……T博士,你做好觉悟了吗?』
她以十字架型重机关炮瞄准这艘潜水航母后,如此表示。
「我用不着什么觉悟……」
仔细想想,或许我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了。
也有种又来了的感觉。
「因为是我们输了。」
就跟平常一样,「败北」二字和我们实在太相配了。
「快射吧……我跟凯瑟琳既既不会逃也不会躲起来。」
『是要投降吗?』
卡特莉奴映在荧幕上的表情,难掩惊讶的神色。
「我是这么打算。」
『收到……那么,请放弃武装投降。我不打算夺走你们的性命。』
「我拒绝。」
我坚定地说。
「咦?」
「我们投降,但是不屈服。」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再说一次,我们投降,但『白雪公主』和『舍赫拉查德』不会交给你们。」
『你们有什么企图?』
我轻嘲了一声:
「才这点程度啊……你的『宇宙之心』。」
卡特莉奴的脸色乍变。
这时候,舰内响起了W教授冷静的声音。
『「七个小矮人·红色」满弓……射出!』
下一瞬间,带着灼热火焰的红箭便从这艘修富克2的甲板射出。
这道红色光芒急速前冲,并在中途化成「火鸟」的模样振翅飞翔,向普罗米修斯撞去。
卡特莉奴的普罗米修斯立刻以格林机炮张出弹幕。
「火鸟」当场便支离破碎。
虽然破碎,火星却大大散落四周,并落到了普罗米修斯的披风上。
小小的烧痕逐渐在深绿色的披风上扩展开来。
『「七个小矮人·蓝色」启动……上箭……开弓!』
从「白雪公主」的驾驶舱中,再次传出了下支箭上弓拉弦的声音。
似乎是勉强赶上了。
W教授已解除希洛的生体反应锁,正在操纵「白雪公主」。
这令我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然后开始为一时怀疑起这家伙感到后悔。
但就连我也如此受到影响,便证明教授有出色的心理操控能力。
那件深绿色的披风,肯定也是教授准备的。
若不这样做,那么绝对骗不了我和研读了「宇宙之心」的卡特莉奴。
『驾驶「白雪公主」的人是卡特尔哥哥……是哥哥吗?』
卡特莉奴以「简直无法置信」的求证语气询问。
她以为会「一起背叛」的人正在攻击自己。
这难免会令人想要开口询问。
听到她的询问,教授换了另一个方向问道:
『我之前有问过你吧……问说:你活得自在吗?』
听到卡特尔的声音,卡特莉奴似乎死心了。
『嗯——』
护目镜底下的蓝色眼睛露出忧色。
『——那时候,哥哥说过,或许会一直追寻到死的那一天为止。』
这对兄妹当年在谈这件事的时候,我刚好在现场。
那是在一间像小鸟巢箱般的木造屋子,叫作「温拿医院」的小医院内。
由一位名叫伊莉亚的女医师经营。
W教授冷冷地说:
『而我应该也说过,只要还活着,总有一天还是会找到的。』
这家伙的心情,感觉比平常还差。
不可能会是「白雪公主」所配备的「ZER0系统」让他变成这样。
是他的赎罪意识超乎寻常地抹杀了「亲情」和「关怀」。
他甚至不会接受对方「苦苦道歉,请求原谅」的举动。
因为他的泪水已经冻结。
卡特莉奴叫道:
『可是我……!』
那想必是近似嘶吼的心灵呐喊。
『我就是希望大家能够比起微不足道的我,更加幸福啊!』
这就是温柔的卡特莉奴得到的结论啊。
看来她所谓的「大家」,似乎也包含了我们。
他连自己所背叛的过去同伴的幸福也一起祈祷。
她的泪水,或许也已经结冻了。
实在是个无比可悲的少女。
W教授在确认完对方的意志后,开始采取不留情面的行动。
『满弓……射出!』
甲板处再次射出了快如电光的箭。
那支箭像是带着冻如冰点以下冰翼的「青鸟」。
蓝色光芒的轨迹在中间便向四方散开,划出了犹如天鹅座的十字形。
传说中,天鹅座是宙斯的化身。这表现就像是那神话中的主神也饶不了这个巨神一般。
光明的星座就在普罗米修斯的头上张开,产生并降下了接近绝对零度的冻气。
在深绿色披风上扩散的红色火星突然间起了化学变化。
燃起了蓝白色的火焰。
奈米守卫组成的披风在此火焰下逐渐烧毁。
熊熊白焰的火光中,看得到普罗米修斯就在其中。
就像受到失败感和罪恶感苛责般伫立着。
毕竟我才开发到一半,无装甲保护的部分,仍呈现着显露出内部机构的状态。
宛如疯狂的机体。
以暂时固定方式装上的小丑面具,盖住了一半的脸部。
要将那架机体叫作「钢弹」也无所谓。
我并不在乎名字。
普罗米修斯陷入了暂时无法活动的状态。
在「红鸟」和「青鸟」带来的极端温度差攻击下,造成了机体运作障碍。
『「白雪公主」报告……任务结束。』
教授传来了压抑情感,语调平淡的报告。
我让他背负的是相当艰苦的工作。
卡特尔,你可以回来了。
回到平常那温柔的你吧。
「收到……剩下的由我这边处理。」
教授没有回答。
通信机具只传来了微微的熟睡声。
W教授或许已经在驾驶舱内昏倒。
这结果显示了他的精神状态受到如此的压迫。
教授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刻意地封闭自我内心。
他断绝「宇宙之心」,并在若有丝毫大意便会被带着走的量子意识判读上与妹妹较劲,直到现在。
简单来说,就是相当于以「ZER0系统」交手的工作,他整整做了一天。
他控制了局面,超越对手,最后夺得现在的绝对胜利。
会因此昏厥也是正常——
我回头跟凯瑟琳说:
「出动『舍赫拉查德』。」
没有了奈米守卫,就可以打倒那架普罗米修斯。
就算是尚未完工的舍赫拉查德也足以获胜。
「由你驾驶吗?」
「嗯……我毕竟还是适合战场这种舞台。」
这正是我这个小丑的任务。
就在这时候——
响起了悲情的小提琴乐音。
那是莫里斯·拉威尔作曲的「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
曲调简单,以大调开始,小调终止的旋律,持续独创、动摇而虚幻美丽的演奏。
音乐演奏者的弓法相当有个性,我过去曾经听过一次。
当时演奏的,是吉普赛旋律令人思乡的华尔滋。
是首曲名叫作「无尽的华尔滋」的乐曲。
『「舍赫拉查德」报告……准备出动。』
荧幕上出现演奏着小提琴,头上戴着像块破布般针线帽的「另一个我」。
那把小提琴是W教授许久之前所用,后来转送给了卡特莉奴。
或许他是打算将这曲子送给卡特莉奴吧。
实在是个专情的人。
凯瑟琳惊讶地问: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我从一开始就上了这艘航母……』
也就是说,他没有随张老师一起搭上「VOYAGE」吗?
这些家伙,没一个人要听我的话。
「不行!现在马上离开『舍赫拉查德』!」
『凯瑟琳小姐,你的训练对我很有帮助……对此机体来说,灵活的行动能力将会是关键。』
舍赫拉查德拿的是叫作「叶门双刃弯刀」的阿拉伯式匕首,确实是架擅长以类似民族舞蹈的「肚皮舞」般流畅动作与敌人近身战斗的机体。
原本「舍赫拉查德」并不是拿「叶门双刃弯刀」,而是叫作「波斯弯刀」的长新月形刀子,但是用来提高持刀力道的软体不论怎么修改都会出问题而无法握住,才有今天的更动。
跳舞的刺客——专为近身战设计的疯狂人型兵器。
经过火星九倍引力训练出来的弗伯斯,肯定能比我操纵得更好。
在近身战……不,该说是贴身距离感的战斗方式,除了疯狂之外,没有其他形容词足以形容。
得益于凯瑟琳的指导,他连刀子也使用得比我更加优异。
我擅长的则是当作标靶。
顿时间,我觉得把事情交给他也不错。
但终究还是有一丝不安。
这小子没有「战斗的理由」。
我向这位在「舍赫拉查德」的驾驶舱内,不断拉着小提琴的驾驶员说:
「特洛瓦·弗伯斯……我并未允许你出动。」
『你认错人了……我已经不是特洛瓦·弗伯斯。』
他停止演奏小提琴,继续说:
弗伯斯
『我是无名氏……我已经不再惊恐。』
是觉得保贵性命的态度会妨碍到自己吗?
决定回到破布一块的消耗品了?
『有个叫作凯西·鲍的女子跟我说过,老人家和女孩子比我更容易受到伤害。』
是北极冠基地的那个女孩子吗?
净说些不正经的话。
『所以,T博士,就由我来驾驶「舍赫拉查德」。』
我不认为自己是个老人,更何况我也自认我的内心比你还要强韧。
但是回到无名氏的他,显露出坚定无比的眼神。
「你打算结束这首夜曲吗?」
『我要将这把小提琴还给小姐,连同人情……』
人情?我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下个瞬间——
舍赫拉查德就留下了像极光般灿烂的彩虹轨迹,飞离修富克2的甲板。
那架机体身上包覆了奈米守卫,也是光学迷彩的透明贞洁面纱。
这项装备会发出彩虹光芒。
这架机体自然也尚未完成,许多地方都没有装甲覆盖。
由于贞洁面纱是透明的,在光学迷彩功能未启动时,机身显露的机械部分看起来便格外有脆弱的感觉。
但是那脆弱的外观正是身藏实力,足以抗拒蛮力的证明。
当然,还很疯狂。
就如同那个臭小鬼迪欧所说的——说穿了,人型兵器的战法,关键就在有多么疯狂。
这机体或许正适合那小子也说不定。
因为双方都是尚未完成。
补充说明,我也是个不成熟的博士。
既未觉悟,也不达观,要说笨拙的话,跟那个无名氏也不相上下。
但不中用也总有个限度。
所以我选择了战斗。
我想要代替不能动身战斗的人奋战。
我对明天不抱希望。
对昨天并不绝望。
只是尽全力活在今天的当下。
因为我的内心空无一物。
因为我找不出合适的解释。
如果我有跟其他人一样的情感,或许会再稍微温柔一点,但我就是做不到。
要是我扮成了小丑,应该就可以让人重新展露笑容吧?
能做到这点,我也就满足了。
变成「无名氏」的这小子,或许心情跟我并没有两样。
这时候,他也是抹杀了自己的内心吧?
自己独自为了他人的笑容而战吧?
这小子代替我上了战场。
我连一句可作为建议的话都没说,就将他送了出去。
明明那小子就是我。
明明我完全清楚。
明明他需要有个能回去的地方。
我无法原谅无情的自己。
「无名氏,对不起……」
我小声地自言自语,以免凯瑟琳听到。
火山岛的普罗米修斯还动弹不得。
其周围舞动着彩虹色的极光。
动作优雅而华丽。
那庄严的节奏是「帕凡舞曲」。
刚才的演奏,不断反复地在我的心中浮现。
普罗米修斯的巨大十字架型重机炮闪出一道火光。
舍赫拉查德的叶门双刃弯刀在贴身交战下,将对手最主要的武器打击得再也无法使用。
要破坏武器的话,我也办得到,但是要精细地从装甲和零件接缝处切入,斩断内部驱动回路,这技术就了不起了。
他保留了外形,仅止于破坏武器方面的功能。
这样的状态,是可以在本舰的整备区修复的。
他似乎连回收后,我要动手修理的事都考虑了进去。
叶门双刃弯刀的火光,接着转到普罗米修斯的机身上。
小小的火花不时冒出。
舍赫拉查德的彩虹舞蹈——
像是蜷蛐的蛇一般,邮箱是吹拂的风一般,迅速而俐落地往普罗米修斯机身交缠,煽情地紧贴在一起。
就我的经验而言,从来就没看过人型兵器那样的交战手法。
简直就是场疯狂的战斗。
卡特莉奴仍试图做最后挣扎,发射了外露的胸部飞弹,但自然是没有命中舍赫拉查德。
普罗米修斯的左脚动作开始变慢,最后停了下来。
右脚和双手也同时停住。
看来是成功斩断其驱动回路了。
胜负已定。
卡特莉奴啊,你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有睡吧?
想必已经非常疲倦了。
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感受那「宇宙之心」。
孤身一人面对「白雪公主」、「魔法师」和「舍赫拉查德」,这些狂乱又奇迹的机体。
不论是精神面或是肉体面,都早已超出了极限。
所以,你可以睡了。
你是个温柔的女孩。
跟你的哥哥一样,都太温柔了。
无名氏正为了你而跳着舞蹈,当作摇篮曲呢。
你就逃到梦中去吧。
睡着之后,就会立刻来到早晨。
然后就和我们再一起去当志工。
乖孩子,快睡吧。
我们永远都会接纳你。
在无名氏的臂弯中,闭上你的眼睛吧。
晚安,卡特莉奴。
「要保重你的身体啊……」
我的心中回想起伊莉亚说过的话。
「因为你是这世上唯一的卡特莉奴·伍德·温拿。」
并以我全心全意的柔情,如此细语。
而我另一方面——
也担心着应该正在海中战斗的迪欧。
「虽然或许是我多虑,但不会被解决了吧……」
「你说那个孩子?」
凯瑟琳反问道。
她嗤声一笑之后,将耳机贴到一只耳朵上。
「就声纳的感测结果,虽然打得并不轻松,但似乎已经赢了。」
「是吗?那么接下来的处置就交给无名氏,我们去回收『魔法师』……」
才这么一说,迪欧就以海中有线通讯通知:
『我是迪欧!已击退「四条8」!有够难缠的啦!』
「辛苦了……还能够直接返舰吗?」
『返舰?温拿家的小姐呢?你们让普罗米修斯逃走了吗?』
「不,刚才无名氏处理好了。」
『哦~那个叫弗伯斯的家伙啊……那小子的技术有那么了不起——』
通讯突然中断。
我有不祥的预感。
荧幕上出现了米尔·匹斯克拉福特的脸。
『我不会将卡特莉奴交给你们。』
我丝毫未动容。
「哼,刚才的演奏很不错呢……」
米尔沉默不语。
「是『月光』吗?」
米尔眼神冷淡地轻轻说:
『……闭嘴,老头子。』
「注意你的用词……我可没看起来耶么和善。」
说着,我便动手确认手上操纵杆,但已无法控制。
螺旋浆也不再转动。
不知何时起,系统已经遭到巧妙地破坏了。
主电脑的所有功能已经停止运作。
舰内的照明设备突然断电。
荧幕画面也随之消失,四周完全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只有米尔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来。
『你们什么都不懂,所有人都错了。』
彻底输了。
我们正被导向隶属于联邦的大型气垫艇处。
窗户照入微微的光线。
不甘心,但看来整艘修富克2已经遭到俘虏。
那时候,米尔正在演奏「月光」时——
应该就开始在破坏了吧?
完全没有察觉。
又被先发制人。
「迪欧、无名氏,快逃!」
我出声对两个人叫道。
我不知道通讯机具是否还在运作,但也只能祈求他们听得到。
「姐姐也快逃吧!」
「不要,我可不想再被你丢下了!」
凯瑟琳似乎已经察觉到我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了。
这艘潜水航母有个唯一的手动控制装置。
自爆按钮。
炸弹分量足以破坏舰桥内部。
而且这艘修富克2还留有因为舱盖故障而依然未发射出去的两颗飞弹。
如果可以确实引爆,就可以将「白雪公主」和这艘潜水航母沉入海底。
若只有教授和「白雪公主」,也许可以自行从当下状况中脱困。
并且应该也可以回收医疗舱,救出无名氏他们。
——好啊……既然你这样判断,我接受。
我仿佛听到教授如此说的声音。
我和凯瑟琳并不一定会死。
在爆炸同时冲出去的话,就有可能存活。
或许会痛得要命,但以我们的身体能力而言,或许可以顺利达成。
虽说这仍然是场危险的赌注。
不过要做这件事,必须先做好觉悟和掌握时机。
对于凯瑟琳,我只能深深向她致歉。
我们并非正义的一方。
也没有征服火星的野心。
更无让民众幸福的柔情。
因为内心已经空无一物,泪水早已干涸。
我们早已明白胜利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却仍然——
我做好了觉悟。
「开始吧,我们最后的表演。」
我手指用力往自爆按钮押下。
但是有人伸手抓住了我往下按的手。
「……住手。」
那人正是应该睡在医疗舱内的希洛·唯。
「不要再抵抗了……」
「意思是,就这样交到他们手上?」
从窗户射入的微弱光线,照出了希洛容貌轮廓的阴影。
「没问题。」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说:
「就接受逮捕,去埃律西昂岛。」
我莫名觉得他的眼中带泪。
「……可以接近莉莉娜。」
「…………」
凯瑟琳问道:
「你真的下得了手杀死莉莉娜·匹斯克拉福特吗?」
希洛以跟平常一样的声音开口:
「这是任务……」
我好像看到他的眼睛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会杀死莉莉娜——」
这一定是我看错了。
「——非杀不可。」
希洛·唯不可能会哭。
但是我感受到他的内心。
虽然我不能说他是感情用事。
但在我们之中,他是唯一泪水还没有冻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