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天,城市内充斥着有些诡异的气氛。
已经通知整块领地将要举办的「领主婚约发表仪式」,对于外地人来说是「可带来临时收入的好消息」,所以吸引到许多商人前来。
对于原本是支配阶级的原领主们,则是自己支持者的良辰吉日,当然要带着贺礼前来参加,为了让仪式更加庄严盛大,同时也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而带着众多的骑士、士兵来到此地。
但是居住在城市里的居民,明明是位在欢庆气氛的核心地区,却在城市里面酝酿危险、紧绷的气氛。
一名从远方而来的行商人,就对城市居民提问。
「为什么大家都不庆祝这个良辰吉日呢?」
他提问的对象,是一群虽然没有携带武器,但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冒险者的三人组,由人族、魔族和精灵所构成的稀有团队。
「因为这座城市、这块领地的历史,可能会在今天出现转变。」
商人听到他们的回答后恍然大悟。
「说得也是,当地居民的感觉果然和外地人不一样啊。」
他对刚才那番话的理解,顶多只认为是居民对领主婚约带来的经济效应有更深入的思考吧。
男人们等待商人离开后,也迈步走向公会。
为了要参与如同字面一样让此地的历史大幅改变,能够完全重生的最后作战。
§§§
「现在开始说明本次作战内容。」
欧因克站在公会大厅里,以响亮的声音宣示。
居住在这城市里的所有冒险者,全部齐聚一堂注视着她。总人数大约两百人左右,但个人战力和一般士兵,以及阿卡姆手下的水准不同。
我独自站在公会的高楼,向下俯瞰这一群冒险者。
因为她认为最好不要分割出不同的指挥系统,所以我的职务就只是个招牌。
只要站在这边等她把事情交待完就好。
我趁这个时间,重新确认正在底下解说的作战内容概要。
领主发下的通知,就像是事先讲好一样,正好在那一天发布。
欧因克看到通知后马上就开始行动。
她可不是孤身一人从恩德雷希亚过来。
还带着暂时留在诺斯亚尔待命,直属于她的公会精锐部队,与向恩德雷希亚国王借来的士兵,还有在路上拉拢到的这块大陆的冒险者。
她身负的职责,是将会来此地聚集的阿卡姆派阀的兵力挡在半路上。
就算是阿卡姆派系的成员,也没办法正面反抗欧因克,在议员之间也存在高低顺位。
可以说是在先前那场大战中的活跃程度,在事后就直接转化为影响力的大小。
原本有公爵头衔,而且对战争获胜立下大功的阿卡姆。
作为革命先驱,把国家从暴政支配中解放出来的救国圣女欧因克。
她本人应该也对虽然主张民主主义,却依然受到过去权力影响的现况颇有微词吧。但现在能够利用的东西就该好好利用,所以打算要彻底发挥这过去的权威堵住其他人的嘴。
透过这些手段,应该就可以拖延外部战力聚集到阿卡姆旗下的时间。
接下来是城市里的居民,他们的任务简单来说就是强化演出效果。
欧因克只能阻挡派系成员带来的兵力。
不能阻挡有接到招待的宾客,也没有必要阻挡。
必须让这些阿卡姆的信奉者,亲眼见证我和他的这一战才行。
同时也得让他们目击到,众多居民都站在我这一边的光景。
最后则是伊克丝召集起来的反抗组织,他们原本是城市居民。
一般认为是「因为反抗领主所以被消失」的人,其实暗中接受她的保护。
里面有些人是以为已死的保护区孩子们的父亲,也有些人是承接阿卡姆委托前往后山而失踪的冒险者。总之就是把在表面上,大家认为已经不在人世的城市居民,聚集起来作为打倒阿卡姆的战力。
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让他们盯着阿卡姆的私人军队。
不过私人军队现在几乎没有作用就是。
「……我是已经有要下杀手的决心了……但要杀害别人的父亲啊……」
率领私人军队的洁妮雅和利涅亚,也就是阿卡姆的那对儿女,也自愿参与这次作战。我当然不会完全信任他们,所以并没有让他们携带武器,但还是完成了重大的效用。
他们两人在私人军队中很受爱戴,被赶出馆邸这件事,对于私人军队产生不小的影响。于是他们便透过巡逻城市的警备兵,传话给私人军队成员。
讯息内容很单纯,就是「我们已经投靠凯冯大人」。
就在一旁直接观察城市变化的私人军队,因为这一句话而归降我方。
当然不是全部人,但现在召集到的战力当中,就可以看到私人军队的成员。
我还把最后的战力安排在城外待命,当作是压阵以防万一,这战力就是——
「凯冯,麻烦你下来吧,大家都在等你下令开战了。」
从楼下传来呼唤我的声音,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已经有过许多作战经历。夺走了众多生命,但我也相信自己同时拯救了众多的生命,这有事实可证明,不是我在自吹自擂。
但就算是有过这些经验,站在正准备要挺身反抗的众人面前,我还是觉得很紧张,这说来实在有些丢脸。
并非随波逐流,而是一开始就打算要背负众人期待的情况,是我第一次的体验。
承受希望获得胜利的祈愿,我迈步走向将会带来巨大改革的对决。
同时也是为了能再次亲手拥抱亲爱之人的大战。
这当然会令人紧张,怎么可能不让人害怕,但同时——也觉得无比亢奋。
我对这股正在体内澎湃的感觉还有印象,是在面对绝不能败北的战斗,当有人需要自己,同时也下定决心要获胜时的感觉。没错,我还记得这种感觉。
「……这次轮到蕾斯了,为了真正把她从诅咒中解放出来——」
我挺直身体,在走下楼梯的同时,正面迎接大家的视线、充满希望的表情以及决心。
欧因克今天身上不是平常穿的制服,而是穿着战衣。
披着一件带有护手和护肘的大衣,造型就和游戏时代一模一样。
她向旁边跨出一步把位子让给我,我也站上那比旁边还要高出一阶的地方。
大家的期待、希望、心愿,都化为沉重压力压在我肩头上。但是——已经到达极限的压力,只要有明确的目的和理由,以及可以信任的可靠伙伴在——就会完全逆转。
一切都变成能够提升我情绪的材料,让我在精神层面上迎向最佳状态。
就让我深深沉醉在这种气氛、这场战斗,以及我自己里面吧。
我扫视众人,看清楚将会和我一起挺身而出的同志面容。
「……我就不多说了。今天我将会讨伐阿卡姆,你们只要为我做见证就可以。不准死,在今天不得有任何一个人死亡,因为未来要由你们亲手打造。」
真的很神奇,言语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这到底是演技,还是我的真心话?
至少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我的确就是一位魔王,这一点绝无任何虚假。
就在这一瞬间,在场众人齐声怒吼,甚至让建筑物都为之震动的音量,令我全身上下都受到撼动。我就像是沉醉在这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受的欢呼一样,为了细细品味它们而让视线向上移动,穿越过天花板,去确认在我眼前这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冯冯,这是一场战争,我等一下不会在你身边,但是——」
欧因克以旁人听不到的微弱音量开口对我这么说。
看到她担心成这样,我只好用笑容来回应。你放心吧,你这把剑可是最强的武器。
「……看起来没有必要担心呢,你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物。」
「没有你神奇啦。我可以这么放心,也是因为这里有你在啊。」
「唉~……你真的是喔……为什么总是……」
她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然后先行离开公会。
她走向阿卡姆派系成员要前来时,会利用的通往大陆中央的道路。
我也对这里剩下的其他人发号司令,站在最前面打前锋的人并不是我,而是那位店长。
好啦,那我也该开始移动,为了让大家见识一下我最棒的演出。
§§§
在那间房间里,我默默等待那一刻来临。
把视线移向床铺,可以看到上面已经准备好一件纯白色的婚纱。
只要是女性就一定会想要穿上一次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出是高级婚纱,如果情况不同的话,我也会想要穿看看,它是让人忍不住就会怀抱憧憬的极品。
但是——我不能穿上它。虽然对缝制这件婚纱的工匠很不好意思,但我绝对不能脱下现在身上这件晚礼服——我和他之间被染成深红色的牵绊。
「……露耶,不好意思,能不能握住我的手。」
我对专属于我的女仆,总是待在我身边的姐姐,表现出些许软弱的态度。
明明对于今天已经有所觉悟也下定决心,但却还是不安到就快要崩溃。只不过和他分离几个星期,居然就让自己变得如此软弱。
她小小的双手,温暖到就像是能够包容一切,把我的不安统统握在里面。
「……阿凯他会来接我们对吧?」
「那是当然的啊,他一定已经想出我们完全意想不到的作战了啦。」
她非常自信地如此断言,没错,因为有她在我身边,所以我才能够忍耐。
我每天晚上都很害怕入睡,那并不是因为我害怕阿卡姆——而是害怕隔天清醒时,会不会发现我们三个人一起度过的每一天统统都是虚幻,只不过是我在这馆内生活时,用来安慰自己的梦境。
但是在我清醒时,一定会有她在我身边。
对我说「早安」,对我微笑,光是这样我就能继续奋战。
让我认知到今天并不是梦境,那段时光也并非虚幻。
我用力回握她伸过来的小手,从椅子上站起来。
时间差不多到了,让我们——出发吧。
打开馆邸大门,可以看到已经整理出一条路,通往被当作会场使用的庭院。
庭院里大概是人声鼎沸了吧,就连在这都能听见嘈杂的声响。
当我抵达会场时,马上感到有大量视线盯在我身上。
「夫人请在这里稍候,阿卡姆大人有话要宣布。」
现场是由伊克丝来维持秩序,她今天也是一样,完全不对我表现出任何感情,平淡而事务性地对我转达各种事项。
我很清楚这是因为她受到契约限制,但依然在我心中造成阴影。
「蕾斯,我得先离开一下喔。必须要和其他女仆一起列队才行。」
她一说完就先行离开,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然后仪式就正式开始。
阿卡姆穿着有如王族一般的礼服,出现在台上。
看到现场聚集如此多人后,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并且还瞄了我一眼,嘴角浮现出毫不掩饰其兽欲的笑容。
接着他就开始进行开幕的演说。
§§§
他的确是魔王。
出现在台上的男子,把自己几乎能融进月光里的长发前端绑起,任其从肩膀上垂下。
从额头两侧长出一对绽放出妖异光芒的漆黑尖角。
加上像是把月亮封进自己双目里的银色眼珠,五官美丽到令人畏惧,甚至会让人因为恐惧和胆怯而说不出话。
聚集在他身边的居民,在看到他出现后,内心里怀抱的决心都有些动摇。
是因为恐惧,长年以来被深植于内心的恐惧,正开始扼杀他们燃起的决心。
接着这名男子缓缓开口:
「来宾似乎迟到了,错过这片蓝天实在太过可惜。我在此宣告仪式开幕。」
他一边说,一边把视线移向台下居民,嘴角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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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的打扮都很不解风情呢,就好像是打算和我挑战一样。」
没错,居民们都身穿铠甲腰间佩剑,站在现场营造出紧迫的气氛。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都不像是来送上祝福的宾客。正如阿卡姆所说,看起来就是准备要开战的模样。
「……我非常清楚,我自负自己是个还算会倾听民意的优秀君主,所以知道今天在现场,有人要表演一些余兴节目给我看对吧?」
他以无比高傲的态度,对在场所有人说出这句话。
话中之意就是「不管你们如何挣扎,对我来说都不成问题」。
就算如此,聚集在此地的人群依然没人伸手拔剑。
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默默承受阿卡姆释放出来的气势。
可以看到有好几个人用力拍打不停颤抖似乎想要调头就跑的双腿,来为自己打气。
即使是这样,所有人还是默默在等待,等待「他」来临的时刻。
可能是觉得底下领民一语不发保持沉默的模样十分无趣,让叹息带走自己的嘲笑,再次以高傲的态度开口,继续进行仪式。
「那我就先和大家介绍一下,将要和我共结连理,成为伴侣的女性。过来吧,蕾——」
就在他准备说出蕾斯的名字时,对他来说的「终焉」突然来临。
周围响起让人误以为世界末日来临的巨响,花草被吹上天,树木被击倒。聚集在此地的众人身体承受到这强烈的冲击时,脸上却露出充满欣喜的表情。
庭院、会场、舞台瞬间变得残破不堪。
「有人对这里施展魔导」,这么想的阿卡姆瞄了一眼在场唯一有可能办到这种事的伊克丝,然而她也一样因为冲击而失去平衡。
确定并不是伊克丝,而是出于不知名人物的攻击之后,他才终于发现到有一股神秘而强悍的力量,已经逼近到他的眼前。
§§§
我待在这个比任何人都接近太阳光的地方,俯看正在遥远下方演讲的阿卡姆。
看到马车集团正开往会场,应该就是欧因克放行的原贵族和原领主吧,那也差不多——
「那我就先和大家介绍一下,将要和我共结连理,成为伴侣的女性。」
就在这时,经过强化的听觉捕捉到这句话——让我一回过神来就已经朝向声音来源急速下降。
耳边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强劲到几乎割裂脸颊的风压令我眯上双眼。但我依然握紧拳头,朝向他所站的地方,顺势打出一拳。
前所未有的冲击贯穿全身,实在太过剧烈的疼痛差点令我大叫出声。
不过下一瞬间就可以感觉到所有伤口都已经痊愈,疼痛也消失无踪。
沙尘跑进眼睛,嘴里还有土味,心脏以我从未经历过的速度跳动,耳里同时接收到周围的声音和心跳的鼓动,感觉有些发热。
但是谁管它呢,我现在就是必须要抬头挺胸,用力拍动翅膀,让遮盖住视线的沙尘瞬间飞散。在恢复清楚的视线里,可以看到那名男子就站在我正对面。
原来如此,你是魔王,的确是个魔王。
和我想象中的魔王非常接近。
有如堕天使一般的漆黑双翼,材质如黑曜石状似公牛的黑色尖角。
美丽而恐怖的五官,和释放出超常光芒的双目。
外观已经超越可怕这种形容词,甚至让人感觉十分美丽。
原来如此,洁妮雅和利涅亚的确是他的儿女没错。
他们两人分别继承了这名男子外观特征的其中一半。
「你的确配得上魔王这个名号。」
我称赞这位天生就拥有我所希望的外貌,并以强人之姿君临于此地的对手。
「既美丽又有压迫感,确实是个如果出身不同,就有可能会成为王者的人物。」
全身上下热血沸腾,他的确是我至今遇过最强的对手。
和与龙神对峙时不同,彼此处在同样规模的状况下作战的话,绝对是最强悍的敌人。
「但是——很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要夺走你所拥有的一切事物!」
我放声大喊,呼应现在高亢情绪的恐惧之声响遍周围。
视线范围内可以看到正在摇动的黑色火焰,是我的魔力满溢了吗?
阿卡姆的表情在我眼中变得越来越扭曲。并不是因为恐惧和愤怒,更像是孩子在发现一个有趣玩具时会露出的笑容。
「原来如此啊,这的确是很精彩的表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实在是令人害怕啊,真是可怕的模样。黄金尖角、两双翅膀和漆黑的魔眼。你的外型远比我还要恐怖而有压迫感,甚至让人觉得美丽。」
他也开口赞美我,就像要回敬我一样。
但就在下一刻,我全身都感觉到几乎能够震动空气的气势。
他的怒吼传遍此地,让周围其他人发出惊恐叫声。
「真是愚蠢!你们居然被这种假货欺骗而反抗我!是谁?是谁把这种愚昧的人抬到如此高的地位?是你吗?还是你们呢?你们真的有人看过吗?看过这个假货发挥实力的模样,看过他表现出值得你们感到恐惧而加以服从的权威!」
他一定是发现到我真实身份,才会说出这番话。
自从被伊恩发现后,我就很担心也许还有其他人有能力看破我的真身。但没想到居然会是眼前这名男子,这该说是命运吧。
但是你说的没错,而你的一切——都会被这个假货所夺走。
我脚踏地面向前逼近,伸手捉向他的脖子,他惊恐的表情从我眼前闪过。
只要你一开口,大家就会感到害怕,所以你就闭上嘴吧。
但我只捉到一根金丝,只有他的头发,被他闪过了。
这令我重新调整现在使用的技能组合,发动[详细鉴定]。
【Name】 阿卡姆·法那尔·兰德西尔特
【种族】 最高级魔族
【职业】 剑圣(50) 魔剑士
【等级】 237
【称号】 漆黑剑圣
魔剑使用者
杀戮的魔王
人心的支配者
吞噬少女者
【技能】 极剑术术杀戮加速术预测剑闪术炎魔导术魂缚的魔眼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他可不是原本的游戏玩家,而是这世界的居民吧?
除了等级之外,因为种族特性的关系,状态栏也是高到吓人。
难怪欧因克赢不了他,这已经不是什么一人大军的等级,真的是只靠一个人就可以打下一个国家。
「原来如此,看来你并非只是诈欺师或小丑一类的货色。那你是为了什么而来呢?搧动我的领民,想要篡夺我的领地吗?你是想要这自己配不上的地位吗?」
「……我最想要的东西——根本就不是那些。」
我再次伸手朝他捉去,就算只能捉到头发也没关系。
但是又再次落空,既然这样——
「『刚陷拳碎牙』。」
我调整轨道让让手握拳直接击中地面,制造出一个全新的巨大陷坑,击出的石块像散弹一样朝阿卡姆飞去。
逼得他双手交叉,想要挡下迎面飞来的石块——但是怎么可能挡得下来呢。
就算你的状态栏强到像是怪物,也赢不了真正的怪物啊。
速度快如子弹的无数土石和沙砾,一瞬间就让他的双手变得惨不忍睹,而他的惨叫声也确实传进我耳中。
「——你可别躲喔,不然要由我接收的房子,就会变得破烂不堪了。」
窗户、墙壁、屋顶、室内,全都像是被炸弹炸过一样。
我一挥手就造成如此惨状的事实,深深刻进在场所有人的脑海里面。我这不就让大家见识到,你口中那个「值得感到恐惧而加以服从的权威」了吗?
别开玩笑了,要获得领民爱戴,并不是靠恐惧和暴力来让人屈服。
我是没什么资格说这句话,毕竟一开始也是靠恐惧和暴力,硬是启发他们的思想。
但我一直都处在居民身边,碰上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我就会持续沟通到底。只有在无可奈何的时候,为了解决因为想反抗我,所以将伤害别人视为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已经无可救药的人时,我才会动用暴力。
我只有在一开始为了制造契机,才使用自己拥有的力量,并不是要刻意突显自己的实力。我并不完全否定动用暴力,但是用法并不是凭白无故施以暴力逼迫别人服从。
「……是啊,已经够了,我的确是已经玩够了。」
阿卡姆放下交叉在胸前的双手,终于开始对我展现出敌意,缓缓拔出插在腰间的长剑。
那是一把剑身混合了蓝色和紫色,就像是把宇宙封进剑身里面的美丽长剑。
从其气势、压迫感和品格来看,很明显并不是一把普通武器。
他的职业栏位中有一条叫「魔剑士」,和我先前的职业「夺剑士」一样,是必须要先取得特殊武器后才能转职,在游戏时代被人列入「最强」之一的职业。
重头戏现在才开始,要在你出招之前——解决一切。
我再次向前冲出,顺势用力打击地面。
无数石块以难以目视的速度向他飞去,但就在这一瞬间闪过一道蓝色的轨迹。
是一道蓝色的烈焰,火焰在周围卷起热风,同时把石块统统化为熔岩。
熔岩飞散在地面上产生焦痕,火焰随之延烧。
周围充斥着异味和热气,令我流下可说是冷汗的水滴。
喂喂喂……这样一说,刚才你的状态栏里面的确是有个「炎魔导」啊。
这什么鬼,我可没听说过还能够施放魔导的魔剑士。
「……你的表演我已经看腻了,烧成灰烬吧。」
他的身影从我眼前消失,我一眨眼就看到他手上的长剑已经近在眼前。好热,让我感觉皮肤都在融化,人体自燃根本不算什么,我都快要蒸发了。
连闪避都来不及,陷入自己全身正在融化的感觉中。
眼前已经看到最惨结局的幻影,这实在是……一把很有魅力的武器。
「……真是惊人啊,到底要下多少功夫,才能够学到如此精湛的剑技。」
「怎么可能!」
所谓「极剑术」,是可以降低自己能使用的剑术消秏MP,并且让其威力、范围和速度都提升一个阶段的技能。
对于他能够在这个世界里修练到这种程度,我要真心表示敬意。
这一招我的确无法闪过,确实击中我的身体。
但是非常遗憾——你这一招很可悲地——
「威力不足,我连一根锁骨都没被折断。」
「开、开什么玩笑!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要小看真正的怪物啊。我身上的铠甲看起来也许很贫弱——但我本人的身体可不是盖的,能力值的差距实在是很残酷。
HP和防御力,会直接表现在体力和坚韧程度上。
刚才那猛烈的冲击和热量,让我骨头碎裂皮肤融化,血液都渗进衣服里面。
……但是那又如何?我现在甚至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疼痛了。
只不过蕾斯现在人就在旁边,挂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盯着我看。
明明我不可能会输,却因为你还算是有些强悍——结果让她这么担心。
「怎么啦,为什么退缩了?让我多见识一下啊,你不是很强吗,阿卡姆?」
最后一丝疼痛都从身体里消失,寄宿在我身上的[生命力极限强化]确实有发挥效果。
「……你的目的是要我死——是蕾斯吧。」
「我已经警告过你好几次,这就是你不听部下报告和建议的下场。」
「哈哈哈……真是魔性的女人,居然带着这种怪物回来。」
他一面大笑,同时以惊人的速度和我拉开距离。
态度还是一样高傲,看到他依然相信自己有胜算,让我加强戒备。
「所谓力量,就是指自己拥有的一切。我承认你真的很强悍。」
他站在瓦砾上,为了让害怕被卷入战斗而躲到一旁避难的居民都听得到,所以提高音量说:
「不管你召集到多少杂兵,还是夺走多少我手下士兵,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马上就可以将一切统统消灭。」
「你的信奉者马上就要到了,要连他们一起消灭吗?真是个伟大的领主啊。」
「没错,我不在意。连棋子也当不好的人,没有任何存在价值。」
他一边说一边挥剑,从剑身释放出来带着火焰的剑光,朝着领民们飞去。
但并没有击中目标。不需要我出手挡下来,因为她会挡下一切攻击。
在庭院里突然出现释放出微弱光明的透明高墙。
无数道高墙重叠在一起,构成一个覆盖住馆内全境的结界。
这一招名为「成百高墙」,是圣骑士可以学到的广域封锁结界。
这些高墙就算承受了阿卡姆的斩击,依然连一道都没有被击破,安稳地耸立在原地。
「用冰壁的话搞不好会被融化呢,居然真的有蓝色火焰,温度很高耶。」
「什么!露耶!」
「嗨,这样你就逃不掉了喽。乖乖和阿凯打到最后吧。」
露耶发出得意的笑声,从在一旁避难的女仆群里走出来。
「伊克丝!解除这个结界!」
「我已经在试了……但是这个术式……我没有办法解除。」
「不好意思,伊克丝。在你还位于阿卡姆支配下的这段期间,我就是你的敌人。」
露耶脸上带着无畏的笑容穿过结界,直接走进内部。
手上紧握着自己的佩剑,看来已经打算要马上开战。
……从她的口气听来,应该是知道伊克丝处在什么状态下吧。
那把她交给露耶应该不会有问题。
「露耶是我送进去的人。哼哼哼,听说你好像被她『榨得很惨』是吧?」
「是你吗!是你做的吗,露耶!」
「哎呀,因为你每天早上都叫得够大声,所以住在塔里的人都不会睡过头,真是帮了大忙。」
得知发生在自己身上,绝对不能给别人知道的丑态的元凶,让他的表情因愤怒而激动,在怒气驱使下挥动长剑。
但是又被即时出现的光壁给挡了下来。
「阿卡姆,你的对手是我。还是——你打算放弃了?」
他再次从我眼前消失,但是——透过[五感强化]的效果,让我察觉到微弱的风声。
打向后方的反手拳和他的长剑撞击在一起,发出激烈声响。
他的攻击还没有停止,不断施展出锐利而且精准的斩击,两下、三下,最后直到十下。
透过护手传来的冲击让我手掌失去感觉,攻击也逐渐开始生效。
……果然没错,就算能力值明显占优势,还是会变成这样。
「怎么能够让你这种假货,阻碍我的霸业!」
「非常遗憾,你的霸业最终只会落入地狱。」
我集中力道在拳头上用力击出。
但因为他把长剑抽开,让我受反作用力影响而失去平衡。
就只露出这一点破绽,他就对我造成致命伤害。
像是被高温热油淋到一样的热度,以及令人疯狂的疼痛。
「你这只手我要了!」
手臂被切断,我听见有人惨叫,惨痛的叫声传遍全场。
「阿凯!阿凯!」
在被露耶结界分隔开的另外一边,蕾斯正拼命向我跑来。
没关系,没事啦。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我的意识使痛楚逼出思绪。怎么可以让她这样担心呢,快点打败阿卡姆吧。
要杀了他,确确实实地杀了他。不能手下留情,要让人见识到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抬起脚把落在地上的手臂踢到空中以左手接住,然后接回伤口上并向后跳一大步。没问题,已经接上了。
反复握拳数次,确保右手反应正常后,我终于从背后拔出爱剑。
真的是,本来还想说什么「对付你我连剑都用不上」来挑衅……看来是没办法了。
特别是「预测剑闪」这技能很棘手,这个技能的效果是在闪避以剑系武器发动的攻击时可以获得额外加成,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实际效果如何,让我有些不安。
「你终于拔——」
「住口。」
我一摆好架势就立刻大动作横劈一刀,施展出「大地烈闪」,释放出沿着地面飞行的斩击。
但是他在我挥完剑之前,就已经消失不见。
当我脑里想着持剑攻击果然是对我不利时,背后传来空气波动,然后——
他的长剑剑身穿破我的肚子冒出来,从中释放出的烈火在全身上下燃烧。
还真是奇怪,明明又痛又热又难受,但身体却完全不打算投降,只有怒气和斗争心还听从我的意识指挥在驱使身体行动。
我用力捉住从肚子里穿出来,正在猛烈燃烧的刀身,把头转向后方对他说:
「还真的是……很痛啊!」
保持这姿势让身体转了一圈,靠着刺在我肚子里的长剑把他甩开,然后拔出还留在肚子的长剑,特别举起来现给他看。
「伤口……消失了?」
「顺便把你的剑一起变不见吧。」
直接收进道具箱里面,破坏武器可是基本,不拿白不拿嘛。
既然他失去武器,自然也就无法再施展魔剑士的能力,以及他的炎魔导。
伊克丝正在与露耶作战,不可能来支援你。
原本应该已经聚集到此的战力,正被欧因克挡在外面,你该怎么办?
「我的剑……你不要以为我会原谅你!」
「这把剑给你用太浪费啦。我想想喔,你不妨拿根木棒来代替一下。」
轻视、贬低,我尽可能反复说出蔑视他的言词。
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和眼前的人物等级完全不同。
而且——他也差不多该要尝尝痛苦是什么滋味了。
为了能够跟上他像发疯一样的速度,我更换剑上的技能组合。
我的身体有办法反应他的速度,只要强化移动速度,应该就有办法跟上他。
这次我以比先前几次都快的速度,接近看起来很焦急的阿卡姆。
他也和之前一样打算要消失在我眼前,但这次却没有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我捉住他的翅膀根部,让他失去平衡以仰躺方向倒在地上。
然后马上施展出暗魔法制造锐利尖刺,把他的翅膀牢牢钉死。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五根六根七根八根九根。
用脚踩住他正在发出尖叫的嘴巴,同时把他的翅膀缝死在地面上。
看起来就像标本,应该说根本就是个标本。
举起脚向后退一步,低头俯看他这凄惨的模样,同时开口宣言:
「看吧!这就是你们畏惧的领主,自称魔王傲慢无礼,堕入邪魔歪道之人的下场!」
「你这混账————————————————————!」
为了展示给聚集在此的阿卡姆信奉者看,所以才会让他如此凄惨。
……可别以为可以死得痛快,想想自己杀了多少人,玩弄了多少人的人生吧。
就像是发疯一样在地上挣扎的阿卡姆,突然间停了下来。
我顺着他快速被憎恨充斥的眼神看去,要弄清楚他是在看什么。
原来是……洁妮雅和低着头的利涅亚,身上流着他血脉的两名儿女。
「你们为什么在那边!是忘了我的养育之恩吗?两个不成材的废物!」
「不要指望自己舍弃的孩子来救你!」
因为实在是听不下去,让我忍不住举手挥剑,制造出轻脆的撞击声,以及他的惨叫。
地面散落许多漆黑的碎片,他的右角被我打碎了。
「你这……混账……蕾斯、蕾斯对你这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可说是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的存在,你应该不知道这种感觉吧?」
阿卡姆缓缓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已经放弃抵抗。
让我不禁松了一口气,想说到这地步他终于放弃啦。
但他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双眼中再次发出猛烈光芒,在周围制造出魔力激流。
「那除了她之外的东西,不管变成怎么样都没关系对吧!」
就在这瞬间,周围被一片黑影覆盖,我吃惊地抬头仰望,发现天空中有无数的——
「你说力量就是自己拥有的一切是吧?但我要告诉你,你拥有的东西只不过是枷锁!」
他硬是扯开被缝在地面的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到屋顶上面。
在他背后,有数量多到足以覆盖整个天空的翼龙。
……这就是他秘密在后山里饲养的魔物吗?
「对你来说蕾斯最重要对吧?那就放弃其他人吧!」
从结界外出现的翼龙,快速朝向领民们飞去。
但是它们的行动却在中途停止,似乎以本能了解到,如果敢在越雷池一步就会死亡。
是啊,就算是使用契约束缚,还是无法扭转生物的本能。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养了这群魔物,当然会安排好对策。
原本脸上笑容满是余裕的阿卡姆,现在终于完全失去自信。
「真是巧啊,阿卡姆。我也养了一条龙呢。」
展翅之后可以覆盖住这整间馆邸的巨大黑龙出现在空中,是我家的巨龙大人。
哈哈哈……最近放牧了一段时间,怎么好像又变得更大只啦。
让旁边翼龙起来就像幼龙一样的巨大身躯,使所有龙都感到害怕,马上就乖乖跟在黑龙背后表示服从。哈哈哈,比人类更忠于本能,实在是很好懂啊。
「开、开什么玩笑!快散开,上去打啊!」
「放弃吧。很不好意思,那些龙也是我的东西了。」
继续抢夺他的手牌,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被夺取到如此彻底,而且还在众人面前丢这么大的脸,你还有什么手段可以用呢?
「伊克丝,解放所有魔力,给我拼上性命去。」
「唔!我知道了。」
再次传来像是某些东西碎掉的声音,同时还可以听见露耶沉痛的声音。
转头一看,就发现她虽然暂时还能以剑挡下伊克丝出拳,但同时逐渐开始落居下风。
可以看到伊克丝全身上下有某些东西正在外泄。那是她的生命,露耶见状拼命大喊「不可以」。
她恐怕是赌上自己的生命在发动攻击,露耶解除结界,把用在结界上的魔力全部转来辅助自己,一口气压过伊克丝的攻势。
以冰块固定住她的手脚,自己抱住她的身体并发动恢复魔导。
「阿凯,现在没结界了,快点解决他吧!」
我点了点头,为了给他最后一击,把视线转回阿卡姆身上。
但是——的确是没错,你这种人就是会用这一招啊。
「……你不是也希望可以得到蕾斯吗?」
「我不管了,既然我自己得不到,那总比被你当成胜利奖品要好。」
看到阿卡姆站在蕾斯背后,伸手架住蕾斯,要亲手取她性命的姿势时,我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你真的是无可救药。」
「住口,这是你自己招惹的后果。」
被架住的她如此低语,让我握住剑柄的手也开始使力。
「当你对她出手的那一瞬间,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事情比死亡还要恐怖。」
「你办不到的,因为你太讲人情,明明拥有力量,却太过顾虑别人,能为我制造出足够的破绽。」
你说得没错,如果现在失去她,一定会让我无法动弹。
「快命令所有人停在原地都不准动。」
「……我知道了。」
我看向露耶的方向,发现伊克丝已经昏倒在她脚边,手脚都被冰块封住。于是使了个眼神,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再把视线转向领民,阿卡姆的信奉者们被冒险者团团包围,看起来是手足无措。我挥挥手,指示他们一样静观其变就好。
……也差不多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蕾斯!等会儿可能会有一点恐怖,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在最后这样对她说,这并不是演技,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唔!我当然相信你!只要是阿凯的一切,我都相信!」
她的双眼充满决心,原本还显得很害怕的表情,转变成相信我们最后一定会获得胜利的容颜。
先前表现得不上不下,让她的决心和信任出现动摇是我不好。
这样可不行啊,忘了原本的目的,尽可能顾虑到领民的结果居然是这样。
我架起爱剑,阿卡姆也开始行动,手臂用力一挥,打算要收割蕾斯的生命。
于是——一条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
看到从胸口破体而出的那只手,我很清楚自己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
但是我依然相信阿凯,对他的信任让我忘记疼痛。
然而却看到阿凯跪倒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事的,我相信阿凯会救我的。
耳边传来疯狂的笑声,并且把我随手丢到地上。
「没想到你真的就这样倒下去了!你刚才说什么?要相信你是吧?真是愚蠢,这就是信你的结果!」
他对着跪倒在地,而且头也低垂向地面的阿凯,满心打趣地大放厥词。
……好像有点奇怪耶。我一点都不觉得痛,所以也请阿凯你快点起来吧。
「蕾斯!阿凯!」
露耶向我跑来,并且把我抱起。
没事啦,我真的一点也不痛,所以不要哭,请你把阿凯——
「……咦?蕾斯你的伤呢?」
「咦……」
我畏缩地伸出手,抚摸已经完全不痛的那个地方。
……就发现真的没有伤口,就连晚礼服都没有破洞。
这怎么可能,我的胸口确实被他打穿,还看到阿卡姆的手臂从里面伸出来。
情况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露耶也一样不停说着:「咦~?咦~?」,持续调查我的胸口。
我在这时终于得到,秘密应该是来自阿凯赋予我的护佑这个结论。
从刚才开始就完全不在意我们,只是不断疯狂大笑的阿卡姆,其笑声被覆盖过去。被更为洪亮,甚至让人为之颤抖的疯狂笑声盖过去。
那的确是阿凯的声音,他那吓人的模样,让我和露耶都吞了一口气。
「只是杀掉你,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所以我一直在思考要如何完全压制你,然后再将你凌迟至死。」
他说这话时转为自己平常使用的语气,并缓缓从地上站起。
那模样看起来实在是……令人心痛,好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就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我明明就没有受伤,但看到他这模样,就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蕾斯……带着伊克丝离开这里。」
「……阿凯到底是?」
「我不知道,但是好奇怪——阿凯他变得不是阿凯了。」
这时是我第一次看到,露耶居然会害怕阿凯。
不管什么时候都相信阿凯,全面信任阿凯的露耶。
居然到这种程度,你居然是如此生气到近乎疯狂吗……?
我被她扶起来之后,又抱起倒在一旁的伊克丝。
抚摸着她现在双眼紧闭的脸庞,然后带着她一起逃出馆邸的腹地。
馆内的工作人员,以及身穿礼服为了这次仪式前来的原魔族贵族们,都只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盯着眼前的光景。
让我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也慢慢回头一看。
「大家快退后!我要再次张开结界!」
露耶放声大喊,同时眼前也再次出现那道透明高墙,然后我目击到高墙另外一端的情况。
可说是货真价值的恐怖化身,凄惨到甚至令我开始同情阿卡姆。
§§§
她并不会感到任何肉体上的疼痛,因为一切伤害全都由我承担。
贯穿心脏的一击,就生物构造上来说,只消一击就可以夺走生命。
并没有HP或是恢复等要素干涉的余地,在那一瞬间就会全部归零。
也就是说——蕾斯的死亡透过[牺牲]的效果,全部都转由我来承担。
我跪倒在地失去意识——回过神来时眼前就是地面,耳边传来他的大声嘲笑。
确认装备在剑上的技能,把已经没必要装在上面的技能卸下。
就是[再起]和[轮回转生],因为我一定只有刚才那一瞬间才有可能会死亡。
只不过一想到就算是只有那一刻,但却让蕾斯感受到自己将要死亡的恐惧,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没用,对她感到非常抱歉。
但就算是如此,现在这种无所不能的感觉——感觉好像会上瘾,真让人欲罢不能啊。
【武器技能】
[速度+50%]
[速度+25%]
[速度+15%]
[攻击力+35%]
[攻击力+25%]
[攻击力+10%]
[全能力+3%]
[全能力+5%]
[技能效果2倍]
[诅咒赠礼]发动动对象凯冯动赋予[生命力极限强化]。
重新调整技能,现在所有能力值都因为[轮回转生]效果而加倍,比起使用有特殊效果的技能,这些单纯强化能力值的技能更能发挥效果。
这能力值真是夸张,不管再怎么习惯与人战斗、过去累积了再多经验、以前有多么努力锻炼,对现在的我来说都不值一提。
虽然很不甘心,但阿卡姆在经验上确实是赢过我不少。
我和他在战斗历练的差距,足以盖过双方能力值之差。
但现在——我的能力值已经强化到能够完全无视这点的程度,夸张到快要让我失去原本的价值观、伦理观,以及理性。
我可以看清楚他的一举一动,像是他因为我从地上站起来感到恐惧,所以双脚开始用力。
连踏出一步的地面,让沙尘扬起的那一瞬间都看到了。
不过我已经在你背后了,你还不快点反应。
「你试着逃看看吧。」
捉住他那已经破破烂烂血流如注的翅膀根部,就像重播刚才的影片一样把他摔到地上,这次的冲击力道在地面造成一个巨大陷坑。
哈哈哈,这是怎么回事,我只是稍微用点力而已耶。
低头看着他大声惨叫不停吐血,眼睛也充血到一片红色的凄惨模样。
「那双脚很碍事啊。」
惨叫再次传出,他的双脚被扯断到露出骨头。这样你就逃不了了吧。
我对被隔绝在结界另外一边的所有人宣告。
这家伙已经没救了,但他好像打算要反驳我,不停发出带着水气的喘息声,但还是用尽全力大吼。
「快告诉大家,这里有恶势力!有篡夺者!有威胁这块大陆平稳的绝对邪恶存在!只要我死了,同胞们一起会挺身反抗,而且还不止如此,这块大陆上所有的议员都会与你为敌!你等着看吧!你做好觉悟吧!」
真是会叫,用尽全力在叫,大放厥词说只要自己死亡,我就会成为大陆公敌。
你说的没错,杀害这块大陆的议员,原本的确该被视为罪人接受刑罚,并因此树立许多敌人——但是我有她当靠山啊。
那道说话声像是算好了时机一样,适时传遍这惨剧的发生地点。
这英气凛然的声音,话语中带有努力维持在正道上的坚定意志。
「不,事情不会变成那样。绝对的邪恶是你,阿卡姆。」
从周围群众传来惊叹声,人墙向两边分开,让她从后面走出。
高高跳起越过露耶结界后站到我旁边的她,脸上露出打从心底轻视对手,我以前从未见过的表情。
「是你吗——!你就是企图阻碍我的元凶————!」
下一瞬间,在吐血的同时还发出接近哭喊的尖叫声,让我鼓膜为之震动。
即使失去双脚还是拼命想要站起来的模样,就像是只没有做好的人偶,只靠无比的执着在移动,实在是太过异常,让我脸颊不禁有些僵硬。
「这就很难说了。但无论如何——虽然很遗憾,但我们没办法治他的罪。」
她站到我旁边,小声和我说悄悄话。是啊,这点我很清楚。
「因为他是恩德雷希亚国王公认的次代公爵,拥有处决执行权,是友国恩德雷希亚派来的使者。」
在她如此宣言的同时,我也秀出恩德雷希亚国王交给我的文件。
我很清楚现在这些动作有什么意义,我现在的模样,与在此地流传的传说,赋予了原本并不该存在的意义。
「魔族是在很久以前由恩德雷希亚过来,其中有个被称为魔王的族长。」
没错,从那个恩德雷希亚,派来一个被国王公认的次代公爵,而且外观还如同魔王,就算不用明说大家也都能理解。
理解「是啊——真正的魔王驾到了」的意义。
「不可能……不可能!他、他根本就不是魔族!你们被骗了,全都被骗了!我看得出来他才不是魔族!」
「是啊,你说得没错。我并不是魔族,魔族已经无法用来形容我的身份了!」
好啦,现在是唬人时间,我拿下面具,在空下来的装饰栏位里接二连三装上不同的装饰品。
黑炎之翼、白炎之尾、龙之翼、怪物的双手、天使羽翼、无法形容状似触手之物,把过去拿到手的这些装饰品,陆续装备在自己身上。
「就连魔族也不算。因为实在吞噬过太多东西,让我忘了自己到底算什么。」
「咿……吞噬……吸收了魔物……?」
周围再次传来众人倒抽一口气的声响。然后——为什么露耶你也和大家一样吃惊呢!啊,蕾斯你也是!
「那是白炎妖孤的尾巴……绯色战鬼的双手……连拂尘龙的翅膀都有。」
「露、露耶你认得那些东西啊……?」
「全……全部都是初代七星身体的一部分……」
……对喔,她拥有神隶期的记忆,等等得和她好好解释才行。
不然我在她心中,就会变成一只危险的合成兽了吧。
无论如何,这段演出让我成功使所有人都以为我不是魔族,而是一个超越魔族的可怕存在,也终于……让他连内心都彻底崩溃。
「像你这种人……为什么现在才从恩德雷希亚……」
阿卡姆抬头仰望着我一边细语,眼神中已经失去了所有感情。
也许是认知到已经无法得救,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甚至连一箭之仇都报不了,就像是接受即将死亡的命令放弃继续挣扎,整个人瘫在地上。
「……杀了我。强者君临一切才是真理,没想到居然还有你这种存在。」
他在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豁然开朗……真是可恨,你给我一直绝望到最后吧。
「不,你不会被我杀害,而是要被我吞噬。你都看到了吧?我一直以来就是不停吞噬,等待着你的。不是什么毁灭的美学,也没有什么武士精神,只会作为单纯的食物被吞食,然后再作为废物被排泄出去,这就是你的命运!」
追加攻击是基本,精神攻击也一样。
过剩屠杀是浪漫,鞭尸体是礼貌。
报仇是义务,卑鄙是赞美。
有人欠我,就算向子孙也要讨回来,利息会永远持续计算。
衰弱之后就要打到死为止,哀求原谅则是要满心欢喜地拒绝。
对方放弃了要让他看到希望,等他再次奋起时再把他双脚打断压在地上。
这就是我。是我的美学,也是我自认是个人渣的理由。
我绝对不会原谅,只要和我敌对过一次,就会持续到你死为止。
「……不要,我不要被吞噬……杀了我,至少杀了我吧……」
「我在温格雷斯特那一次就警告过你了,说『会把你的一切统统夺走』。」
是你自己无视我再三警告,自己走向这条通往毁灭的道路。
「你就像是一条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食材,只享有虚假自由的鱼。在加满水的大锅里面,一无所知地自在游动而已。」
「……不要,不要啊!」
「甚至没发现水温逐渐在提升,等到觉得不对劲时——」
我弯下身体,把嘴凑到他眼前,刻意放低声量对他说:
「……一条美味的水煮鱼就完成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抹杀他的心灵,到死前依然让他感到恐惧,现在终于要给他最后一击。
再次转身面向聚集于此地的人群,为了粉碎他带来的思想和价值观,对所有人大声宣言:
「对虚假的王者加以制裁,给令我们魔族蒙羞,使我们走上悖德之道的罪人死亡。」
我双手高举夺剑,为了表现出自己还没有完全消退的激情,朝空中释出魔力。
黑色火焰从剑身中飞出,形成一条火龙卷伸向空中并不停扩展,最后遮住太阳。
把云朵吸进中心然后加以消除,不要说是天灾了,看起来就像是世界末日。
「这就是自称魔王之人的末路!如果不想和他一样的话,最好不要忘记!」
这一定才是使用暴力的正确方法吧。
我让这黑色龙卷朝向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不停微微动着嘴唇的阿卡姆,同时一并施展招式。就是那天为了解放她,而使用的「天断(极)」。
拥有夸张威力的攻击,让整个庭院崩塌,制造出深达地底的大洞。
并且——在数秒之后,从洞穴底部朝向天空喷出巨大火柱。
巨响盖过周围所有声音,被余波吹飞的瓦砾撞上露耶的结界。
在一切都结束之后,馆邸庭院就像有火山口一样。
我看着现场的惨状,脑海里响起取得技能的通知。至此我可以完全确定自己已经打倒阿卡姆,于是——转身面向背后。
看到我转过身来,所有居民都跪在地上低下头来。
这大概是因为恐惧,才会达成暂时让所有人有志一同的效果。
到底有没有实现「消除阿卡姆所带来的影响」这个蕾斯许下的心愿,目前还没有办法判断。也许在未来还是一样——
但应该已经有所改变了才对,只要能够打下实现她心愿的基础,你能不能——就这样原谅我呢,蕾斯?
我缓缓走向在结界之外,就像是想要守护我一样,持续凝视着我的蕾斯身边。
我让她哭了,她脸上有泪水流过的痕迹,仔细一看,眼窝边还有淡淡的黑眼圈,恐怕是在这几天都担心受怕而没有好好睡吧。
啊……忍不下去了,原本打算慢步,现在变成快步,然后回过神来已经冲了出去。
对穿着那件晚礼服,眼眶里已经充满泪水的她,我——
「蕾斯……我来接你了。」
伸出双手用力抱紧她,并从后面把手伸到她头上,轻轻抚摸她的秀发。
以全身来感觉她的温度,呼吸时感受到她的香气。
我绝对不会再放手,绝对不会再次让你离开我。
不知不觉之间,一道热流流过自己脸颊,同时也发现在我怀中的佳人也正在颤抖,压低声量轻声哭泣。
已经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所以请你不要哭泣,我持续轻抚着她,祈祷她内心能够雨过天晴。
有人把手放到我背上,原来是伸出细长的手,连蕾斯一起把我抱住的露耶。她用力抱紧我们,就像是要让我们紧紧挨在一起。
「……阿凯,你很努力呢。」
她那轻柔的说话声,深入我心底到不可置信的程度。感觉像是体内杂物统统都被清扫出来,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而她则是继续说:
「你很难受吧,就和蕾斯一样害怕对吧?」
她的手轻抚我的背,就像是在慰劳我,也像是在安慰我。
「……露耶,拜托你停下来,我可不能在这里哭出来啊。」
「嗯,说得也是喔。」
感情已经快要冲破眼睑这个堤防,直接流向外头。
这时露耶放开抱紧我们的双手,对站在一旁的欧因克说:
「欧因克,今天能不能直接让我们回去休息呢?拜托你啦。」
「……我知道了,他们两个人拜托你照顾了。」
谢谢你们两人,我今天真的很累了。
原本紧绷的神经已经断线,终于可以放松心情。但是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直接在现场睡着。
想到未来该怎么善后,就知道我和欧因克应该会有一段激烈变化的日子在等待我们。
即使如此,今天还是先让我回去吧,和她们两个人一起回去。
我们就这样离开这个可以说是她恶梦之源的地方。
§§§
在馆店房间里,终于可以在这个每晚都孤单入睡的房间里,再次抱紧她。
「……会害怕吗?」
「……会。」
「现在还害怕吗?」
「……会。」
她沉默许久后,开口第一句话是承认自己心中的恐惧。我现在很后悔必须要让她做出令自己如此害怕的选择,让她采取令自己如此害怕的行动。
我只能道歉,一而再再而三于她耳边小声谢罪。
「不是这样……我害怕……现在的生活也许只是一场梦……是我在温格雷斯特梦到的梦境——在阿卡姆馆邸里梦到的梦境——这份温暖和你的双手以及鼓动,全都只是一场虚幻的话——」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让她等太久了。
所以这几个月的生活,对她来说还是如梦似幻……依旧令她不安。
在这时却又碰上全新的试炼,所以才会使她内心有所动摇吧。
我一定都认定她是位坚强的女性,但并不是这样,坚强归坚强,可是并不是什么都不怕。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消除她内心的不安呢?
「蕾斯,对我许愿吧。为了消除你心中的不安,我会实现你任意一个愿望。」
我决定再一次实现你的心愿,这次是为了让我们能开始迈步走向未来。
然后——也对一直在支持我的她说出一样的承诺,对为了能在一旁支援蕾斯,并抑止我的不安,而一个人孤身潜入敌阵的露耶。
「露耶,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许的愿?只要我能办得到的都可以。」
「……知道了,那我想想喔。」
蕾斯从我怀抱中抬起头来缓缓向后退一步,眼睛周边哭到一片红膧。
她应该正在思考,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能让自己踏出全新一步的心愿吧。
这时露耶兴奋地向我走来。
「要许什么愿才好呢?他说什么都可以耶!」
「咦?是这个意思喔……那我就有点犹豫了耶。」
等等,不是这样吧。我是指比如说对未来的抱负之类的啊!
露耶你的解释完全不对喔,你很明显是在思考更物欲,为了满足自己私欲的愿望对吧?
糟啦,她们两个人开始商量起来了,连蕾斯看起来都满心期待。
……也好啦,只要能拭去她的泪水,让两人乐在其中的话也没什么不好啦。
我一面凝视着两人,在心里期待她们到底会许什么愿望时,蕾斯大概是已经决定好了,有些坐立难安地朝着坐在床边的我走过来。好啦,不管你会出什么难题,都让我来一一接招吧。
「那个,我是说……其实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说的,本来是想要等到更加适合的时机,不过我……」
她的语气很犹豫不决,同时又很拼命地想要告诉我某些事,平常很少看到她这样。
因为和平常不太一样,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十分可爱,让我最近总算开始养出耐性的心脏又开始加速跳动,脸颊一片火热。
「请、请抱我——」
「烤牛肉!阿凯,做烤牛肉给我吃!阿卡姆在馆邸里,每天晚上都是吃这个,吃这~么大一块的烤牛肉。」
蕾斯还没有说完,露耶同时说出决定好的心愿,我说你这愿望实在是天真到让人吃惊啊。
「我知道了,下次有空就做给你吃。」
「哼哼,他每次都切薄薄一片在吃,但我才不会这么小气,一定要切厚厚一块咬下去。」
这实在太过单纯的愿望令人觉得好笑,让我觉得自己刚才想那么多真是很蠢,自然而然就露出笑容。
「哈哈哈……蕾斯你被打断了呢,所以你的愿望——」
站在我眼前的蕾斯,不知为何露出只能用难以言喻来形容的表情,慢慢走向露耶身边。
「蕾斯你在馆邸里面也都没好好吃对吧?呵呵,我知道你最爱吃肉了,就让我们一起好好——唔哇咿嗯!」
我说蕾斯啊,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啦,不过就饶了她吧。
露耶的脸颊被拉得和欧因克差不多长了。
「……真是的。刚才我只是……一时冲昏头而已,等有一天时机来临……」
「痛痛痛……蕾斯,你是怎么了啊?」
「呵呵,我只是变得有些爱捉弄人。那现在就换我许愿喽。」
她似乎变得没那么坚持,回过头时就露出和平常一样的微笑。
在向我走来时,脸上的表情似乎还带着一些遗憾,然后把我压倒在床上。
「……我每天晚上都很害怕所以一直睡不好,今晚就请你当我的抱枕喽。」
「……这愿望还真是……大丈夫说话算话,就请你手下留情了。」
为了要实现她的愿望,我必须要有心理准备,动员自己所有意志力来对抗。
保持被她压倒在床上的姿势,看着这熟悉的天花板,回想在这城市中度过的时光。
开始时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能继续和她一起旅行,所以行动方针只考虑到要如何消灭寄生在她体内,那名为阿卡姆的病魔。
但是……她却不一样,她和我不同,希望其他人也能够获救,在观察四周后,把这愿望托付给我。
我一开始是在义务感驱使下行动,但在不知不觉间,也开始对居民们产生感情,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绕了这么大一圈。
……真不像我,但我也不后悔。这令我很有成就感,对尽全力达成她心愿的自己感到骄傲。
明天开始一定就会为了处理善后而十分忙碌吧。
而且也还有很多问题尚未解决,像是必须要带蕾斯去见的人,以及伊克丝的问题。
不过现在就先忘了这些事情吧,在这柔软的床铺怀抱中忘记一切。
今天就好,就在今天,只要想着终于回到我身边的蕾斯和露耶就好。
为了准备在接下来必须要面对,也许可以说是最大难关的试炼而放松心情。
我长叹一口气,就像是要把过去感到的紧张和疲劳一起吐出来。
虽然还有点早……但两位晚安啦。
「啊,你打算先睡对不对?才不让你得逞,快点躺到我旁边来。」
她赶紧换上睡衣,躺上床挤到我身边。
退路完全被阻断了,不过大丈夫说话算话。我的理性啊,请你一定要……一定要好好加油喔!